第61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2
季寒临无所谓曾经在青云剑宗的时候甄志新怎么算计他,但千不该万不该,甄志新今夜竟想杀害温浅宁……
他怎么敢动温浅宁的?
所以男人几乎没有一瞬犹豫,一招便直接毙了甄志新的命。
季寒临收剑,一把将那个晕过去的女子抱起。
“宁宁……”
他低声唤着,心口一紧,怀中之人却毫无回应。
望着朝思暮想的女子现在苍白的脸,纵然是已经成仙、摒弃了七情六欲的男人,心底也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
温浅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光影交错,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俊朗的眉眼间带着深深的阴沉,男人眼神深邃,让她的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季寒临就这样静静端详着她娇俏的面容,女子依旧美丽动人,肌肤细腻柔和,和五年前的她并没有太大分别……
可他心中却感到十分不甘。
凭什么,
温浅宁在伤害了他之后,居然能像这样无事发生般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五年,仿佛这五年间,受折磨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应该在这五年里,想起他,时时刻刻都对他感到愧疚。
季寒临微微附身,轻拂过女子的脸庞,感受着她的温度,眼底的暗色更深了几分。
“怎么,醒了后见到我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伤痛。
温浅宁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试图从记忆里抓住什么,可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再深想下去,头就会发疼,她只好微微歪了歪头,和那个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男人对视,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你是谁?”
这一声轻唤,如同一记重锤,让季寒临整个人一震,他心中涌起惊讶的情绪。
温浅宁……失忆了?
看着他那深沉的目光,温浅宁吞了吞口水,迷惑地继续发问:“我们……认识吗?”
季寒临眉头紧蹙,忍不住靠近她一步,眼神愈发凝重:“温浅宁,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她摇摇头,眸子中带着天然的纯真。
男人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而冷笑一声,还是不怎么信:“你不会以为,装作不认识我,我们两人之间的旧债就可以浑水摸鱼过去吧?”
什么东西?
原本温浅宁还觉得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俊逸非凡,第一眼见到,难免对他会产生一些好感,可这人却像脑子有什么疾病一样,非得认定她是在装失忆。
而且似乎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旧债……?不会这人要趁机报复自己吧?
温浅宁有些恼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谁和你装了啊,不信你叫大夫来看啊!真是有病。”
虽然被她骂了,但季寒临听着她的话,并没有生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没多说什么,唤了门外的侍女一声,侍女应声而入,低声道:“回禀仙君,婢女这就叫医仙前来。”
“嗯。”季寒临不答其他,点头示意。
温浅宁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她眨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又看了看外面侍女的动作,心中疑窦丛生。
听到侍女唤这个男人“仙君”,又说着什么“医仙”之类的话语,温浅宁隐隐约约猜测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天庭,而面前这个男人,估计是个什么尊贵的仙君。
片刻之后,一名看起来稍为年长的女医仙被带了进来,她向季寒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随后,女医仙走到温浅宁床前,微微低头,伸手在她头部轻轻探查,动作娴熟专业。
“嗯……看起来这位姑娘身体没有外伤,但脑部受到撞击,导致暂时性失忆。”女医仙检查完毕,开口道,“需要多休息,避免惊扰,至于记忆恢复的情况……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也不好说。”
温浅宁微微瞪大眼睛,心中不免暗暗叫苦,原来自己的脑子撞得这么严重,都直接撞失忆了。
站在一旁的季寒临,听了医仙的话,眼神有些微微松动,但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波动,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温浅宁。
女医仙继续详细叙述注意事项,交代完毕后,轻声告辞,留下温浅宁与季寒临独处。
她缩在被子里,眼神飘忽不定,偷偷瞥向季寒临,男人似有所觉,对上了那个一直在偷瞄自己的人的眼睛:“别急,记忆……说不定会慢慢恢复。”
心里却想着,他一点也不希望温浅宁的记忆恢复。
毕竟,如果这个无情的女人想起了两人的过往,是不是……又会再次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离自己而去?
“哦。”温浅宁点点头,心底却翻腾着奇怪的情绪,“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人沉沉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许久,才道,“季寒临。”
“季寒临……”温浅宁嘀咕着,这个名字确实有点熟悉。
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她感觉倦意袭来,用了药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季寒临喂完药,刚放下碗,就见女人又缓缓阖上眼睛,呼吸安稳,很快就睡着了,他一时竟有些无语。
换作任何人,身在陌生之地,又失了记忆,身边还有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哪能睡得这般心安?她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伤害她吗?
当初季寒临被温浅宁逐出合欢宗,心寒彻骨,孤身一人,没日没夜地修炼,因为唯有苦修可以抵御孤寂。而她……也许正与新欢享受鱼水之欢,早就将自己抛之脑后了。
心底早已酝酿好了所有的计划,本以为重逢的那一刻,让她也尝尝这几年的离弃与冷漠带来的滋味。那几条锁链,如今静静地放在另一间密室里,是他专为她准备的惩罚,他曾无数次在心中设想,想着两人再次见面,看到他带来的折磨时,她该是怎样的震惊与无措。
可现在,温浅宁醒来的模样,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设想,那张熟悉的容颜,如同初见一般,却因为失忆而变得清澈空白。
她那轻描淡写、毫无防备的举动,让季寒临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特别无力。
原本的威慑、计划好的惩罚,此刻毫无意义,她不记得过去的一切,既没有怨恨,也没有任何抵触,连他自己都无法强加任何痛苦给她。
季寒临盯着温浅宁的睡颜,心底的怒意仿佛都被消融了,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弥漫开来,再也提不起半点狠意,只剩下满腔的复杂。
*
曜玄仙君一向以冷峻孤绝闻名,从不与任何女子走得太近,自他飞升以来,仙界多少仙子芳心暗许,却无一人能踏进他寝殿半步。
可就在前日,有人亲眼目睹,曜玄仙君竟亲自抱着一个女子回了宫殿。
传闻一出,仙界沸腾。
“曜玄仙君居然……带人回自己的宫殿?”
“是真的!有女医仙亲眼所见,你们谁见过仙君与女子同处一室?!”
简直不敢想……那女子是什么来历。议论声漫天飞舞,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女子的身份,而当事人温浅宁却对此一无所知。
寝殿内。
温浅宁缓缓睁开眼,身侧的被褥冰冷,显然昨夜并无人停留。
寝殿大门缓缓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眉眼清秀的侍女,她躬身行礼,语气恭谨:“姑娘醒了?”
温浅宁看了她一眼,只觉对方目光中藏着几分探究,但很快就被掩盖起来。
“仙君一早便离殿去议事,吩咐婢女照顾姑娘起居。”侍女又轻声道。
“……”温浅宁沉默半晌,终究没问出口更多,她看着巍峨的寝殿,忽然有些冲动,想要探个清楚。
她起身走下榻,开口道:“带我出去走走吧。”
侍女一愣,犹豫片刻,终究点头:“是。”
廊道修长,玉阶铺陈而下,宫墙似是用万年寒玉砌成,通体雪白,映着日光时分外耀眼。
温浅宁走在其中,目光被层叠的玉阶与高耸的宫阙吸引,她缓缓抬头,心底升起一种陌生的感慨,觉得这座宫殿太寂静了。
“怎么感觉这儿这么冷清呢?”她好奇发问。
侍女低下头,像是在斟酌措辞,才答:“仙君一向性情寡淡,不喜喧哗,殿中只有少量侍从与属下,不曾见过旁人留宿。”
温浅宁蹙眉:“那他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侍女微微抬眼,目光闪烁,这个问题,她不敢回答,仙界的传闻她已听得不少,但真正缘由,唯有
仙君自己清楚。
于是犹豫再三,只说:“姑娘与仙君……或许有旧缘吧。”
“姑娘不必忧虑,仙君既将您带回殿中,自是因为姑娘对仙君而言不一般,必是不会让您受伤的。”侍女又急忙轻声安抚道。
温浅宁也没再追问了,她继续往前走,语气轻飘飘的:“你们仙君……是怎样的人?”
“仙君冷静寡言,只潜心修炼,从未与任何女子走得太近,平日也不怎么理会外界的琐事。”提起季寒临时,侍女的眼神满是崇拜,“他深得仙帝重视,帮助解决了许多要务,前途无限,崇拜仙君的仙子也有很多呢……”
一路行至后殿,温浅宁脚步一顿,下意识停住。
“你不是说……季寒临性情冷淡,不曾有旁人留宿吗?”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女子,嘴角抽了抽,“那……那个女子是谁?”
不远处,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正立在树下。
虽然隔着挺远的距离,但温浅宁看得一清二楚,那女子生得极美,肤如凝脂,腰肢柔细,身上穿着的衣衫一看就是什么华贵织锦。
穿得如此华贵,想必深得季寒临宠爱吧。
温浅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五味杂陈。
随行的侍女有些尴尬,来不及惊讶温浅宁竟然直呼曜玄仙君的名讳,连忙上前解释:“回姑娘的话,她是仙帝赐给曜玄仙君的姬妾,仙帝言,仙君修行辛苦,理当有红袖解语……”
“红袖解语?”温浅宁慢慢重复了一遍,语调淡淡,听不出喜怒,但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察觉到气氛不对,侍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垂首噤声。
温浅宁并不记得与季寒临之间的过往,可心底却莫名生出一种本能的占有欲。
“算了,回去吧。”她淡漠开口,没有在这里多加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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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3
议事殿中最后一炷香燃尽,季寒临终于从一众人的争论中解脱出来,近来天庭事务繁杂,前段时间他还请假去往了云渡湖,只为将温浅宁亲手抓回来。
这次回来,得把前段时间堆积的事情处理了。
他如今虽身居高位,但却极少真正感到轻松过。
殿门被侍从轻轻推开,一阵温润的香气扑面而来,然而下一瞬,一道影影绰绰的东西自殿内飞掷而出,径直朝他砸来。
季寒临下意识抬手,便将那东西稳稳接住,手心触感冰凉,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玉枕。
“……”他抬起头,眼神深了几分。
玉枕的分量可不轻,若不是他反应快,怕是要正正砸在脸上。
季寒临微微皱眉,视线落在不远处。
殿内,纱帐后的女人正半倚在榻上,温浅宁乌发散落,眉眼冷清,此刻,她正抬眼看着他,眸中掺着几分明显的气恼。
他心下一动。
“你这是做什么?”季寒临眉宇微蹙,语气却怎么不严厉。
温浅宁“哼”了一声,别开脸去,一副丝毫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季寒临走近几步,将玉枕放回她的身边,目光落在她侧脸。
她素来行事张扬,情绪喜怒常挂于眉梢,可这般明显的赌气模样,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又在闹什么?”男人声音放缓,略带几分无奈。
温浅宁不言,她抱膝而坐,手抓着衣角,神情一派冷淡,可偏偏那眼尾泛红的样子,将她心中不快写得明明白白。
季寒临凝视片刻,心底暗暗思索,她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冲他撒气?
“若是我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快,你直接说便是。”他俯身,姿态放得更低,探询道。
女人仍旧不愿意搭理他,甚至还往榻上往后缩了缩,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殿内一片沉寂,季寒临喉结微动,叹了叹气。
他向来冷静寡言,不惯与人纠缠,但此刻见我温浅宁这样,竟莫名生出几分心烦与不安。
“宁宁……”他终是用这个曾经在心中默念了千遍万遍的称呼唤她,看到温浅宁不开心,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要报复她、惩罚她之类的话,“到底为何生气?”
温浅宁心口憋闷,今日白日,她亲眼看见一名女子出现在他的后殿。
她本就委屈,自己失了忆,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满是迷茫。
不清楚季寒临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不记得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只隐约觉得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可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还要收下别的女子做姬妾?
眼下再见季寒临回来,温浅宁这才忍不住将枕头丢了过去撒气。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她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迷惘说出口?
“没什么。”温浅宁抿唇,扯了个冷淡的笑,“仙君还是去陪你那位仙帝赐的姬妾吧,我不敢打扰。”
话一出口,季寒临终于捕捉到几分端倪,恍然大悟:“你在为此不快?就因为这个?”
温浅宁眼神一闪,偏过头去,不答。
季寒临盯着别扭娇纵的女人,心底莫名一松,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并未料到,她会因旁人而生气。
他以为,她不会怎么在意他。
“那人,是仙帝所赐,我从未允她入殿,更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男人阖了阖眼,声音低下去,耐心哄着,“仙帝将她送来的时候,我恰好去了云渡湖将你带回来,这几日没有空处理她。”
“宁宁,你该知道,我的心思不在她们身上。”
听到男人这样耐心的解释,温浅宁感觉自己被触到了心弦,耳根渐渐染上薄红,只是面上还不好低头,她撇开脸,嘴里嘟囔:“哄人谁不会。”
季寒临仔细看着她,忽然又觉得可笑。八年前,温浅宁和嵇子明之间暧昧不清,他当时却不能对她表现丝毫占有欲,因为这个女人只会让他摆清楚自己的地位。
可现在,她仗着自己失了忆,不记得过去,因为自己与其他女子的半点交集而小心思作祟、吃起醋来?实在是……过于双标。
温浅宁可以随意不顾他的感受与别人暧昧,他却不能,凭什么?
思此,男人不高兴了,他眼神一冷,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寒意,坐在她身侧,伸手扣住她纤细的腕子,毫无温柔可言:“你爱信不信。”
温浅宁睁大双眼,惊讶地望向他。
不对吧,这不是她预想的发展路线吧。
她是失忆了不是变傻了,他们两人之间绝对有点什么,但她现在吃醋了,为什么季寒临不哄她啊?!
“只不过是因为我与别人有一点接触,你就这样胡乱猜测?”季寒临冷冷地看着她,嘴上毫不留情,“温浅宁,反正该解释的我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
温浅宁愣住,心里越发委屈,又不敢多说半句,面前的男人实在过于冷漠。
季寒临低下头,扣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你若继续这样,我只会更加冷漠对待你,别以为你失忆就能肆意作小性子。”
闻言,温浅宁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委屈地哽咽着,声音颤抖:“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泪水涌出,眼泪涟涟,止不住地落下,每一滴泪水都在宣泄着她心底的无助与困惑。
不知道女人为何突然哭了,季寒临的眉头瞬间紧皱,心里一阵慌乱,哪怕是以前,他也从未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样子。
本想冷漠威慑她,可温浅宁一哭起来,他立刻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不告诉我,我们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难道我不会迷茫吗?你又……还有别人……你干脆……干脆不要理我好了!”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控诉道。
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季寒临的心上,他下意识伸出手,拢住温浅宁:“宁宁,别哭。”
抬起湿润的眼睛,女人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一口气将心里的孤独和委屈全部倾诉出来:“你……你都不愿意和我说清楚,我们的过去……”
“宁宁,你听我说……”季寒临的心瞬间被揪紧,他慌了神,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并非他不想和她说清楚,只是他很害怕,如果将两人
的过往告诉了温浅宁,她想起来了所有事情,会再次离开自己。
可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此时的温浅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偷偷用他的衣袖擦拭自己的眼泪:“还对我这么冷淡,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下一秒,季寒临弯下头,嘴唇贴上她的唇,最初是轻轻的,随后,他的动作逐渐加重,唇与唇的贴合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感。
温浅宁还在生他的气,想要挣开,却发现自己被他的怀抱牢牢笼住,根本无力反抗。
泪水顺着颊角滑落,掉落到季寒临的胸口,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女人的身体慢慢放松,这种无声的安抚,让她原本混乱的情绪慢慢稳定。
几次呼吸之后,温浅宁渐渐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向他,眼中虽还带着泪花,但是已经不再抽泣。
感受到她平静了下来,季寒临分开唇,仍旧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她那张娇弱的面庞,轻轻抚上她的发丝,低声说道:“宁宁对不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说,别哭了。”
温浅宁微微颔首,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委屈被慢慢化解,她靠在他的怀里,呼吸平缓,眼泪已停,只剩下轻轻的颤抖。
他一五一十地将两人之前的过往交代清楚,只是刻意隐去了嵇子明的存在,只说两人发生了争吵,以及争吵之后他离开合欢宗的经过,于是,他们就这么分别了八年。
再次见面,就是在云渡湖,她与甄志新交手,一不小心头撞到了门柱上,因此失去了记忆。随后,便被他带回了天庭。
温浅宁眨眨眼,懵懵懂懂地歪了歪头,心底涌起一丝奇怪的熟悉感,试图回忆起什么。可脑海里空白又混乱……她努力想抓住那些失落的记忆,却像握沙一样,越是用力,越是空洞。
她有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和她之间曾经有过如此深刻的联系。
“宁宁,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季寒临微微倾身,将脸靠近她,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细微泪痕,“你不必急着回想,只要知道……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你,我始终,只想和你在一起。”
温浅宁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季寒临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没有理由欺骗自己,而且,她能感受到,自己对他确实有难以言喻的依赖感。
这个人的存在,是让她觉得安心的。
“对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温浅宁从季寒临怀里抬头,迟疑道:“既然你说我是合欢宗宗主,那我是不是应该和合欢宗的人报一下平安?不然好几天没有我的消息,他们会担心的。”
“……”季寒临脸色瞬间变黑,内心不爽极了,他只想和温浅宁过二人世界,根本不想让合欢宗这些人来打搅。
他想阻止她去,又不忍直接说出口。现在的温浅宁天真、无忧,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内心的占有欲和焦躁吧。
季寒临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终究还是妥协了。
“知道了,明天我便送一份信到合欢宗,给桑羽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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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4
翌日正午,季寒临议事归来。
他甫一踏入殿内,一道身影便轻快得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
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娇软的身子撞入胸膛,纤细的白臂自然而然环上他的腰,那一瞬间,男人下意识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她。
怀中温度突然填满,将他周身一贯的冷厉悉数融化。
“季寒临!”温浅宁的声音带着笑意,透出几分撒娇般的娇软,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不愿放开,眼尾弯起,眸子闪烁着水光似的亮色。
“好想你啊。”
轻飘飘的四字,令他的心泛起层层涟漪。
季寒临耳根瞬间变红,热意直至颈侧,他一贯冷峻的面容上,唯有眼睫轻颤,显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乱。
他垂眸,视线正落在怀中人的发顶,女人的发丝柔顺,散落肩际。
怀里的人娇俏明媚,依偎时像个任性的孩子,毫无防备地将依恋展现在举手投足之间,她整个人几乎将重量都交付给他,理所当然地依赖着他。
纵然季寒临曾因过往而心生怨怼,可此刻被她这样抱着,这样轻声撒娇,他心底那根理智的弦,在此刻终究还是断了。
季寒临没有将她推开,任由她贴在自己怀里。
似是察觉到男人外冷内热的反应,温浅宁笑意愈深,更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声音有着得逞的狡黠:“季寒临,你怎么都不理我啊?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轻轻仰头,眸光清亮,直直落在他眼底。
“别闹。”他有些无奈。
温浅宁只当没听见,反倒笑吟吟牵着他往殿内走去,案上早已备好膳食。
季寒临本已不需凡食,自从渡劫成仙之后,吃食饮馔对他来说不过是口腹之欲,他靠灵气即可修养自身。
但当温浅宁执意拉着他落座时,他还是默默拿起了筷箸。
“尝尝看,很好吃的。”她夹了颗丸子放进他碗里,眉眼盈盈。
她自己先尝了一口,唇边沾了浅浅油光,衬得面颊更显娇媚。
季寒临淡淡看她一眼,明明可以拒绝,还是抬手将那丸子送入口中,味道并无特别,不过是寻常的鲜美,但落在舌尖,却因她注视的目光而变得格外不同。
温浅宁依旧兴致盎然,她吃得慢,看着对面的人陪自己同席时那副淡漠的模样,心底竟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填满。
她放下碗筷,撑着腮,目光在季寒临的面庞上停驻,那眉目清冷如霜雪,轮廓极美,任谁看去都只觉得难以靠近。
“吃好了?”他问。
温浅宁点头,唇角轻扬。
季寒临吩咐宫人收拾碗碟退下,殿中只余二人,案上卷轴叠放,未曾拆开,这是他议事后带回的奏报与典籍,必须逐一过目。
“去歇一会儿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收了笑意。
温浅宁眨了眨眼,并未将男人的话听进去,反而靠近几步,走到他身侧:“我不困啊,不想去休息。”
看着案边堆放的卷轴,季寒临微微蹙眉:“但是我还有点事……”
温浅宁偏不应他,反而微微一笑,轻巧地勾上他的手臂,继续撒娇地说着:“没说不让你忙,但我就要在你身边,不许赶我走!你放心,我乖乖的。”
男人沉默片刻,心中微微叹息,终究没再开口。
察觉他的默许,温浅宁心下一喜,干脆不再顾忌,径直坐到他腿上去。
季寒临一愣,险些碰散了卷轴,伸手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以免她跌落。
“这样就好啦,我陪着你看。”女人靠在他怀里,神情十分享受。
卷轴展平,上面的字迹工整,温浅宁没去细看,她的呼吸浅浅拂在他的颈侧,这对于男人来说是最难以抗拒的牵缠。
良久,季寒临低声开口:“这样,会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觉得很好啊。”温浅宁眨眼,故意揶揄。
她说罢还故意动了动,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话,季寒临喉结微动,心底一团燥意翻涌,他强自镇定:“宁宁,你可以再勾我试试。”
原本眼神狡黠的女人,闻言撇撇嘴,安分下来,不敢再动作。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声
:“启禀仙君,属下求见,有要事汇报。”
听到通传声温浅宁心下一惊,意识到不妙。殿内素来清净,如今正值午后,宫人侍女都退下了,并无旁人,所以她未束发,衣领也是松散着,此刻正柔弱无骨地坐在季寒临腿上……哪能以这样一副面容见人?
于是她立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慌慌张张地环顾了四周,目光落到案几下的空隙,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念头。
季寒临还没来得说话,只觉自己的腿上一空,温浅宁已经整个身子钻到了案几下面。
“……?”
男人微微一滞,案几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不明白为什么温浅宁要躲进去,便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拉出来,却拉不动,还被挣脱开来。
“参见仙君。”门口的下属已经走了进来,在殿下恭敬行礼后,开始汇报事务。
季寒临只能作罢,硬生生压下心中涌动的燥意,抬眼看向殿下之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威严。
可他的心思哪能真正静得下来?属下汇报了许久,以至于,案几下的温浅宁渐渐感到无聊。
她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靴子,没得到回应,又换成在他大腿上若有若无地戳着。
季寒临笔下的字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他呼吸微沉,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耳边是属下沉稳的汇报声,眼前是密密的文字,但他浑身的注意力却被桌下那一小团麻烦精牢牢牵制住。
终于,他忍无可忍,低沉开口:“你先下去吧。”
正在认真汇报的人一愣,没想到仙君会在话说到一半时突然出声打断他,他抬起头,见季寒临眉目冷肃,眼神凌厉,不敢多问,只得抱拳领命:“属下遵命。”
那个人刚离开殿内,季寒临就一刻也忍耐不了,抓住案几下那只还不安分的小手,硬生生将人拽了出来。
温浅宁一个踉跄,被他拉到怀里,长发散落,脸颊因为憋笑而泛红,眼眸水光潋滟。
“真以为我舍不得动你?”季寒临的嗓音冷冷吐出,带着压抑许久的危险意味。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下颌便被他钳住,男人眼底那抹冷意与其他情绪交织在一起,不自觉地让她看得愣了一下。
“你……”温浅宁还沉浸在刚才的恶作剧中,才注意到季寒临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有着隐隐的压迫感。
然后,她就被他轻轻拉近,身体按向案几,贴合着桌面的凉意传入肌肤。
双手被钉在桌上,温浅宁的思绪有些紊乱,青丝散落,自己的衣衫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剥落。
他靠得更近,让她的心脏不自觉地乱跳……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心慌,又有点期待。
温浅宁感受到胸口微微的悸动,意识里此刻在想着——这是惩罚吗?
心底的羞涩涌上心头,轻轻咬着唇,脑中仿佛有无数碎片闪过。
终于,她轻轻抬头,眼睛红润,呼吸仍有些急促,问出声:“这……是惩罚吗?”
“嗯。”季寒临眼神深沉,微微颔首,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听到这个回答,温浅宁的嘴角弯起,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眼底因为快感泛起泪花,忍不住笑出声:“如果这就是惩罚……那我希望惩罚能多来一些。”
她还真敢乱说。季寒临眉毛跳了一下,眸子闪过无语的情绪,随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整理了温浅宁散乱的发丝,停顿片刻。
桌上的交缠终于告一段落,温浅宁身上的燥热未散,季寒临抱起她,稳步将她放在床榻上。
温浅宁轻轻抓住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撒娇与依赖。
“为什么我们之前会分别……我一定是疯了吧,我觉得我自己很喜欢你啊,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的话语,落在季寒临心上,让他有些发怔。
心底的复杂情绪交织着,他也不明白之前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心,她并没有给过他解释,因此,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季寒临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发丝,不语。
温浅宁不甘心于沉默,她娇气地靠近他的怀里,片缕未着的身体半贴着他:“季寒临,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我想听你说话啊,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
季寒临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闪亮的眼眸里,她不知道,她的靠近又再一次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可能之前是我不好吧。”
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她厌烦他了,所以才让嵇子明那个第三者有可乘之机。
于是现在,应该更加不留余力地讨好面前的女人。
一双大掌在她的背上停留,缓缓下滑,男人的呼吸也随之微微急促起来。
温浅宁察觉到他的反应,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轻轻触碰着他的手臂,两人之间的气息交错。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人间某种微妙的默契。她的呼吸渐渐加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暧昧气息……
原本还精力充沛的温浅宁,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放松,眼皮的重量渐渐加重,倦意涌了上来。
脸颊还带着微红的女人在他怀里渐渐沉沉睡去,季寒临低头注视她的睡颜,不自觉地戳了戳那张白嫩无暇的脸蛋,心底已经软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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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5
几日时光悄然滑过。
温浅宁与季寒临这几天过得格外安稳,两人时常共坐在书案前,她陪他看卷轴,靠在他怀里说些不着调的话。
她心底暗想,这样的日子若能一直持续下去,倒也不错。
然而这一日,才刚与季寒临用过膳,殿外忽有侍从急急入内通传。
“启禀仙君,有合欢宗弟子试图闯入,说要见合欢宗宗主!”
话音未落,门外已有阵阵喧闹。
温浅宁一愣,抬眼看向季寒临,她明明前几日才让人给合欢宗送出书信,报平安说自己无碍,怎么……这就有人赶来了?
而且这架势,似乎不小。
她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便对季寒临道:“让他们进来吧。”
依她所言,季寒临皱着眉头抬手示意守卫放行。
片刻之后,只见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年轻男子跌跌撞撞闯进来,嗓音带着哭腔:“宗主大人!您没事吧?!”
“我就知道!季寒临怎么可能会放过您!他一定把您困在这儿折磨!宗主啊,您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弟子也活不下去了!”桑羽眼圈通红,一边冲上来一边嚷嚷。
温浅宁:“……?”
她一时竟被眼前之人这副哭天抢地的模样噎住了,虽不记得这人到底是谁,但……肯定不是桑羽吧!
因为之前听季寒临所说,桑羽是合欢宗的大弟子,作为合欢宗大弟子,肯定不会是这样一个喜欢哭天抢地的人。
而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后面这人看起来更稳重冷静的样子。
所以后面这个人……才是合欢宗大弟子吧?
看到嵇子明进来,季寒临眼神骤冷,记忆深处那些不堪的片段翻涌而出,生怕温浅宁看到这个人以后会想起什么。
一边的桑羽还在声泪俱下:“宗主大人,您放心!弟子一定拼死把您救出去!谁敢拦我,我和他拼了!”
温浅宁被他吵得头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然后,她对着嵇子明,脱口而出:“桑羽,你劝下这个合欢宗小弟子,不要再哭了。”
话音刚落,殿内鸦雀无声。
嵇子明:“……”
桑羽:“???”
桑羽猛地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劈,怔怔看向自家宗主:“……宗主大人,您……您刚才叫他什么?”
注意到他们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温浅宁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转头去问季寒临:“难道我认错了?”
桑羽脑子一团乱麻……宗主大人不但认错了人喊错了名字,还一副和季寒临如此熟稔的口气!这还能是什么?一定是被季寒临折磨得精神不清了!
他瞬间泪水涌出,转头瞪向季寒临,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你把宗主逼成这样!你敢虐待我们宗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季寒临冷笑一声,“虐待她?”
他的话带着几分讥诮,转眸将视线落在旁边温浅宁的脸上,意味不明。
温浅宁正微仰着脸看他,眉眼间带着一丝困惑,仔细看去,她那张原本清瘦的脸蛋,如今多了几分圆润。
顺着季寒临的视线,桑羽也看向了温浅宁,冷静下来,也愣住了。
他呼吸一滞,终于看清如今自家宗主的模样。
这……这哪里像是被虐待了?
谁被报复折磨,还能滋润得脸颊饱满、眼角润泽?
这一看,就能知道温浅宁不仅没有被虐待,还被养胖了不少。
满心的担忧瞬间崩塌,桑羽整个人呆站原地,半天才挤出一句:“宗主大人……您怎么……吃这么胖了?”
温浅宁:“……”
“桑羽!你给我闭嘴!”她脸色黑了半分,忍无可忍地抬手拍了拍桌案,哪个女生能忍受被别人说变胖了啊,真是气死她了。
桑羽缩了缩脖子,却仍一脸不敢置信。
旁边的嵇子明倒是安静许多,只垂眸沉默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季寒临侧过脸,看着温浅宁气恼的神情,唇角缓缓弯起,眸中掠过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掐了掐她的脸蛋,低声道:“不胖,我不过是将宁宁养得好些而已。”
这动作,这语气,分明是亲密至极的宠溺。
桑羽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原本设想的他们宗主惨遭折磨的场景,与眼前这份缠绵亲昵,简直天差地别。
毕竟在他眼中,温浅宁当初如何对待季寒临,可算是渣得彻底,因为嵇子明这个新男修便一脚踹开了季寒临。如今季寒临成了曜玄仙君,权势滔天,而她落在他手中,这让桑羽怎会相信她此刻真的安然无恙?
前几日温浅宁送来的那封平安书信,在桑羽眼里,不过是被季寒临所逼写下的假话罢了。
于是他硬是拉着嵇子明,来到天庭,想要救出宗主。
不过现在亲眼所见,温浅宁真的平安无事,桑羽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但是……宗主大人您为什么失忆了?”
在这段日子里失忆的事情,温浅宁还没来得及与他们解释。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日,我自行前往云渡湖,不承想竟然遇见了甄志新,那人心怀不轨,要对我下毒手,我们动了手。结果在交手的时候,我不慎撞到脑袋……便失去了记忆。”
“所以我一时认错你了,不是什么精神不正常,更不是因为受了什么折磨。”她笑了下,神色认真地看着桑羽。
桑羽怔了怔,满眼担忧转瞬被愤怒取代,咬牙切齿地骂道:“该死的甄志新!怎么又是他害人!要不是他……宗主怎会失忆!”
他说着,眼神阴沉,恨不得立刻拔剑去把甄志新的尸首挖出来在补两刀报仇。
温浅宁被桑羽的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她正要继续劝几句,余光瞥见一旁一直静静站着的嵇子明,心里微微一动,偏头问道:“那你呢?你又是谁?”
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嵇子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神色温柔:“宗主,我是合欢宗弟子,也是……你的男修。”
还没等嵇子明继续往下说,季寒临的脸色已彻底沉下去,他伸手一揽,将温浅宁搂进怀里,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意味,冷声打断:“够了。”
嵇子明眼神一顿,话硬生生止住。
温浅宁抬头看去,只见季寒临眉眼森冷,薄唇紧抿,分明是不悦到了极点。
季寒临确实不很开心,以他的性子,能让嵇子明进来已经很不错了,哪里容得下这个旧情人若无旁人地在眼前与自己的宁宁叙旧?
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暗流涌动,桑羽还没察觉到弦外之音,只顾着继续嚷嚷:“宗主大人您既然无事,那便跟我们回合欢宗吧!毕竟……宗主大人是我们的宗主,怎能一直留在天庭?”
这话一出口,季寒临脸色更黑。
温浅宁心里一紧,暗暗叫糟,她清楚,桑羽出于担忧才如此直言,可这在季寒临耳里,分明就是不顾一切要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果不其然,男人低声冷哼:“我就知道,合欢宗的人来,果然没安什么好事。”
所以他当初根本就不想让温浅宁给他们送信报平安,这些人一定会搅黄他和温浅宁的二人世界。
温浅宁一时不知该如何缓和气氛,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勾了勾,像是在劝慰,但季寒临眉目未展,反倒更显冷峻。
“两位还是先歇下吧。”季寒临声音冷冷的,不容置疑道。
“不必了。”桑羽很果断地摇头拒绝,“我们现在就带宗主一起回去!”
看着眼前一触即发的气氛,温浅宁心中轻叹一声。
她沉默片刻,弱弱开口:“我……不想回去。”
话音一落,桑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宗主大人,您说什么?”
“我现在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至少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我不想离开这里。”温浅宁目光坚定,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像是怕伤了桑羽的心,解释道,“合欢宗是我的根,我自是放在心上,只是如今我与季寒临在一处,他待我如何,我心里明白,与其仓促回去,不如让我再多留些时日,待我记忆恢复,再谈其他。”
闻言,季寒临低眸,面上冷意淡了几分,眼底溢出一抹压不住的喜意。
桑羽愣愣望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正要再继续说些什么,嵇子明却已经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仿佛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低声劝道:“算了,桑羽师兄。既然宗主已然表明心意,我们便不必再强求。”
“宗主大人如今安然无恙,且与曜玄仙君感情甚笃,这已是最好不过的结果,我们又何必硬要强行拆散两人呢?”
季寒临觉得,他第一次看这个嵇子明这么顺眼。
“……弟子明白了。”桑羽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见温浅宁态度如此坚决,桑羽叹了口气,心中思绪翻涌。他想,宗主如今失了记忆,若能早日找到能够助她恢复的灵药或秘术,兴许一切都会不同。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躬身一礼:“既然宗主不愿离开,那弟子与嵇子明便先告辞。我们会早些为宗主大人寻找恢复记忆的办法,待得有了眉目,再回来禀报。”
温浅宁心中一动,微微颔首:“有劳你们了。”
桑羽看了她一眼,唇角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去。嵇子明跟在他身后,临走时回头看了温浅宁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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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6
离开天界后,桑羽心中一直挂念着宗主失去记忆的事情。
心想,温浅宁失忆的地方是云渡湖,说不定那儿能找到什么线索,况且那里向来是商贩云集、奇珍异宝流转的所在之地,也许真的能在那儿为她找到恢复记忆的法子。
这个念头一出,他与嵇子明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动身往云渡湖
而去。
三日的时间还尚未抵达目的地,两人途经一座小镇,歇了下来。
这镇子虽不大,却因地处数条灵脉交汇之处,灵气汇聚,久而久之吸引了大批修士前来。于是,街巷间铺满了市集,来来往往的修士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摊位林立,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喧哗,让人眼花缭乱,桑羽与嵇子明一路走一路打听,凡是与恢复记忆沾边的说辞,他们都耐心询问。
可听来听去,无非是些江湖术士的噱头,夸大其辞,毫不可靠,走进一问都是不能恢复记忆的玩意。
桑羽不死心,仍是一家一户仔细探问,但结果无一例外,皆是一无所获。
直至傍晚,两人走进一家酒肆,才无意中听到一段谈话。
几名粗布衣衫的散修正围着桌子推杯换盏。
其中一人醉眼迷离,拍着桌子含糊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云渡湖那边啊,有个女修,随身带着一件奇物,能让人忆起前尘往事。”
话音一落,旁边有人大笑着打趣:“知道啊,可那女修可不是好惹的,她哥哥更是护妹心切,谁敢近得了他们身边?也就想想罢了!”
几人说着说着,哄堂大笑起来。
然而,这一句醉话,让不远处的桑羽与嵇子明瞬间对视,心头同时一紧。
这世间,当真有人持有能唤醒记忆的宝物吗?桑羽心里既怀疑又期待,在对待温浅宁的事情上,他素来谨慎,最终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决定顺藤摸瓜查一查。
嵇子明率先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朝几人一揖,温和问道:“几位前辈,抱歉打扰,方才……听诸位提及一件能唤起往昔记忆的奇物,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醉得满脸通红的散修立刻大声嚷嚷:“那还能有假?我几时骗过人!”见嵇子明神色半信半疑,他还拍着胸口滔滔不绝地补充,“那东西是那对兄妹从洞窟中寻得的,当时她哥哥还为此中了寒毒,命悬一线,不过不知道后面怎么的,竟然奇迹般痊愈了,嘿,你说神不神?”
“原来如此……”嵇子明若有所思,面上挂着礼貌的笑容,随后他从钱囊中取出几枚钱币,轻轻放到他们桌上,笑道,“多谢几位大哥指点,这点小心意,请务必收下,这顿酒菜,就算我们请的了。”
几名散修先是怔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这青年出手竟然如此大方,随即笑着连声道谢,气氛越发热络。
“看来还是得去云渡湖……”一旁的桑羽自然是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他们没多耽搁,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循着这条线索南下。
两人一路小心赶路,几天之后,终于到达云渡湖。
此地向来繁盛,他们一边探查一边打听,不多时,便听闻最近常有一对兄妹出没市井,容貌清俊,气度出众,与寻常散修迥然不同。
“兄妹……”嵇子明想了想,“会不会就是他们?”
桑羽心头也涌起一种直觉。
正午时分,两人就在人潮熙攘的药市见到了目标。
一名年纪看起来还很小的女子立在摊前,眉目清朗,干脆伶俐,她身旁的青年长相与她十分相似,一看便知两人就是兄妹关系。
桑羽心头微动,暗暗与嵇子明点头,一同走上前去。
见到两个不认识的人径直朝自己走来,女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冷瞪了他们一眼,似在防备。她的哥哥更是挡在前方,呵斥出声:“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
桑羽神色未变,拱手一礼,语气平和:“在下合欢宗弟子桑羽,冒昧相扰,只是想与姑娘说几句话。”
听见“合欢宗”三个字,女子神色明显一变,抬眸打量他,像是在确认真伪。
短暂的沉默后,她才开口:“合欢宗……找我有何事?”
“失礼了,嗯……听闻姑娘有一宝物,可以恢复记忆……”桑羽略一犹豫,欲言又止,思索着如何开口,“不知可是真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女子有些警戒,回的话也很含糊。
“此处人多耳杂,能否进一步说话?”嵇子明作揖,尽量把姿态放诚恳。
两兄妹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同意了:“行吧。”
几人随即转入临湖茶楼,找了间僻静的雅间落座。
清风送进茶香,气氛却显得凝重,桑羽小心试探,将原委细细说来:“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我们合欢宗宗主而来……她在一次打斗中意外撞伤头部,自那之后记忆受损,往事全忘,我们听闻世间或有能助人忆起的法宝,便四处打探。若姑娘真有此物,我们愿付出任何代价交换,只盼她能早日康复。”
话音一落,女子原本冷静的神色猛然一变,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
“你说,你们宗主?”她声音骤然拔高,呼吸急促,“合欢宗宗主,可是……温浅宁?”
桑羽怔了怔,心中立刻明了她与宗主必有旧缘,于是点头:“正是。”
这一声确认,让女子整个人都定在原地。
片刻静默后,她回过神来,唇瓣微颤:“我……我叫夔从灵。温姐姐当年,曾救过我哥哥夔邢一命,若不是她与季哥哥愿意出手相助,将那枚珍贵的玉髓赠与我们,还亲自出手替哥哥炼化……只怕哥哥早就被寒毒侵害,命丧当场了。”
说到后面,夔从灵的眼眶渐渐变红。
一旁的夔邢也缓缓点头:“此恩,我夔家兄妹铭记至今。”
桑羽屏住呼吸,嵇子明的神色也动容了几分。
夔从灵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二话不说,伸手入怀,取出一枚温润如水的灵玉。
“这是我们当年进入洞窟所得的灵玉,可稳魂护识。”夔从灵垂下眸子,有些怅然,“若帮助温姐姐恢复记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抬眸,目光真挚,将灵玉郑重地递给桑羽。
桑羽接住,看着掌心那枚灵玉,心脏重重一跳。
“此物……”他双手接过,郑重无比地拱手,“夔姑娘,你们的恩情,桑羽与合欢宗,必定铭记于心。”
夔邢摇头,反驳道:“这算什么恩情,若当年不是温姑娘,我又怎会有今日之命?如今能以此物回报,不过是偿还分毫罢了。”
“是啊。”夔从灵也在帮腔。
自得到了这块能够恢复记忆的灵玉后,桑羽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他此时没多余的犹豫,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这东西必须尽快送去天界,交到宗主手中早日助她恢复记忆。
“桑羽哥哥,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天界吗?”夔从灵忽然开口,眼神亮晶晶的。
桑羽一愣,目光转向她,夔从灵姿容清丽,眉目间带着少女般的稚气。
“我也想看看温姐姐……看看她现在情况如何了,况且……好几年没见,我也很想她。”她捏着桑羽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求着,仿佛害怕桑羽拒绝。
桑羽心底本不想带闲人同行,天界并非凡俗,外人贸然闯入,未免生出枝节。
可见夔从灵眼里满是赤诚,他和嵇子明对视一刻,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也罢,你们随我们一道上路吧。”
夔从灵一喜,忙点头应下,夔邢不放心妹妹,也知她心意已决,当然是和她一块去。
于是几人整顿行装,径直往天界而去。
夔从灵初次踏上如此旅途,只觉得一路兴奋得紧。
她生性跳脱,心思也藏不住,没多久便叽叽喳喳同桑羽与嵇子明搭话。
“桑大哥,你们合欢宗是不是很厉害呀?平日里又是怎么修炼的呀?”
“温姐姐当年那么厉害,如今肯定更不一样了吧?”
她本只是好奇,一连串发问,说着说着,话锋忽然转向了季寒临和温浅宁,语气里满是少女心的憧憬:“哎,她和季哥哥当时感情就这么好了,是不是早就成亲,结为道侣啦?”
这句话一出,桑羽和嵇子明皆是一顿。
夔从灵自己也卡壳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温浅宁既是合欢宗宗主,按理来说,如今应该在合欢宗吧,怎么却在天界?
夔从灵“啊”了一声,眼睛瞪圆,诧异地道出自己的疑惑:“不对呀,桑羽哥哥,温姐姐怎么会在天界?”
桑羽神色复杂,他沉默许久,心中暗叹。
宗主和季寒临两人的事纷繁复杂,非一言能尽,他想了半天,只能挑最简单的一句说:“如今,季寒临他已……飞升成仙,成为了曜玄仙君。”
闻言,夔从灵和夔邢都愣住了。
他们当然听过曜玄仙君的名号,凡界到处都在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
成了天界新晋的曜玄仙君。
可她从没想过,那人会是季寒临。
“你、你是说……季哥哥成了曜玄仙君?!”她声音都变了调,震惊得不敢置信。
得此消息,他们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夔邢的脑海里闪过当初那个少年与温姐姐并肩的画面,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难怪……难怪温姑娘会在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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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7
而另一边,还在仙界的温浅宁和季寒临的生活一派祥和。
这几日,季寒临受邀去问仙台观战,他本不爱这种热闹繁琐的场合,并不想去。
问仙台的试炼,本质上就是比武,他觉得,看天界这些人比武甚是无聊,还不如和宁宁在一起好,于是回拒了邀请。
可今日却有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亲自登门。
“曜玄仙君,”妙观真人缓缓抚须,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老夫受天庭之命,主持今年的问仙台试炼,这一次,仙界诸门派齐聚,盛况非凡。若仙君不至,怕是要落人口舌啊。”
季寒临抬眼,神色未改,只淡淡道:“您知道的,我一向不喜这种场合。”
听到晚辈拒绝得这么果断,妙观真人却不恼,依旧求着他:“老夫明白,但重点是……这次问仙台由老夫主持,就当是给一份薄面嘛,求你了!”
这话说得诚恳至极,妙观真人在仙界名望极高,凡事向来不屑低声下气,如今亲自登门,语气恳切可怜,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分量极重。
“……”季寒临眉目微动,眼底掠过一丝犹豫,正欲再言,此时殿门处传来了脚步声。
温浅宁才刚醒,发丝还有些凌乱,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刚睡醒的惺忪,怀里还抱着一件披风,像是随手从床榻上带下来的。
她揉着眼睛,一边推门而入,一边唤:“寒临……”
声音娇软,听得出来,女人还带着点困意。
并未料到殿中还有外客,温浅宁一步踏入时便顿住了。
待看清了殿中多了一个陌生老者,他和季寒临还端坐着,像是在谈什么正事的样子,她瞬间感觉不好了。
“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温浅宁愣了愣,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他们的谈话,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闻声,妙观真人转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之前在凡界,妙观真人回到他曾经生活过的道观的时候,彼时季寒临、温浅宁,以及夔家兄妹正好在那里落脚,几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打过照面了。
甚至当时他还替季寒临指明了恢复修为的法子。
于是,妙观真人忍不住轻叹一声:“原来……仙界都在传的曜玄仙君带回宫中的神秘女子,竟是温姑娘。”
“咦?”温浅宁微微歪头,清亮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困惑,“我们……认识吗?”
妙观真人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姑娘这么健忘吗,一旁的季寒临不紧不慢地开口,替她解释:“她此前在凡界时受过创伤,失去了记忆。”
妙观真人恍然,神色间透出几分感慨。
“原来如此。”他摇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当年在凡界,老夫曾有幸与姑娘一面,那时,寒临正困于瓶颈,修为受损,还是温姑娘至情至意,才助他度过劫难。”
温浅宁听得有些茫然,下意识抬眸望向身旁的季寒临。
“我吗?”她低声问。
季寒临望着她,目光中晦暗不明,片刻后,他伸手将温浅宁拉进自己的怀中,语气不紧不慢:“嗯,是你,我才能恢复修为的。”
还有别人在看呢,他怎么能这样亲密,温浅宁害羞得想要挣扎起身。
妙观真人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趁着气氛正好,他轻咳一声,再次提起了想让季寒临去问仙台观战一事:“寒临,那么问仙台一事……想必温姑娘也很希望你去吧,毕竟多多观摩,也有益于你自己提升。”
温浅宁被点名,一时愣了,见季寒临眉眼间尚有迟疑,她心口轻轻一跳,便忍不住轻声唤道:“你去看看也好,反正……只是观战,又不会耽误什么。”
“既如此,”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宁宁都同意了,那我便去吧。”
妙观真人大喜,连连点头说好。
而就在这时,温浅宁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悸动,她想到“问仙台”三字之时,脑海深处隐隐约约闪过几个模糊的字样:小说原文、男女主、初识……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发疼,抬手捂住额角,低声呢喃:“问仙台……?”
见到温浅宁突然捂住自己的头,季寒临心头一紧,覆上她的肩,声音难得急切,带着一丝慌乱:“宁宁,怎么了?”
温浅宁呼吸有些急促,刚才仿佛掠过了一些记忆碎片,但她却抓不住。
她垂下眼帘,定了定神,轻轻摇头:“……没事,方才只是有些头晕。”
季寒临眉心微蹙,仍不放心,想要再问。
妙观真人见状,抚须一笑:“温姑娘不必忧虑,旧事未能忆起,自是天机未开。世间万物,皆有其因果流转,若缘分未尽,那些记忆终会随时机而至,不必担忧。”
听着妙观真人这么说,温浅宁心里莫名浮起一股暖意,轻轻颔首:“多谢妙观真人。”
季寒临可没心情听妙观真人将这些空话,不动声色地将他“赶”走了,然后连忙帮温浅宁检查状况,在确认她没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
问仙台开始这一日。
季寒临与妙观真人同席,这位年轻仙君清冷淡漠的姿态,引得周围不少仙子暗自犯花痴。
他并不在意,目光随意地掠过场中的诸多弟子,仿佛这些人于他皆不过过眼云烟。
一道身影步入场中,原本还在敛神收目的季寒临,却在这刹那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少女眉目清丽,气质温婉沉静,举手投足皆有着几分出尘的柔美。
他本不会多注意其他女子的,只是……他看见这人眉眼的轮廓竟然与温浅宁有几分相似,由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慎心来了呀,她可是仙宗的嫡系弟子,现在已被紫霄道君收为关门弟子,天赋极高呢。”妙观真人也发现了,在一旁说着,“咦……老夫怎么觉得,她长得和温姑娘有几分相似呢?”
季寒临没有回答。
方才的失神不过片刻,现在依旧恢复那副淡淡的模样。
问仙台上,少女一袭素衣,动作干净利落,她身形轻盈,剑光如清风拂柳,在每一次转折间露出锋芒,显露出超出同龄人的悟性与心性。
妙观真人看得连连点头,须髯一抖,忍不住溢出笑声:“好,好!果然是天资不凡!此女剑心通明,心境纯正,若勤加修炼,将来必成大器。”
他的赞叹接连不断,几乎没有停过,像是看见了难得一遇的璞玉。
场下,季寒临目光淡淡,不过同样微微颔首,这意味着对她的
肯定。
本不过十七岁,初登问仙台的慎心心里紧张,而且都是天界名声威望的前辈在上面看着,紧张得她手心里都是汗。
此刻见到连曜玄仙君那样清冷如雪的人物都肯定自己,她怔了怔,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悸动。
又有自豪,又有些许慌乱,慎心明白,能得妙观真人的赞誉已是幸事,如今连曜玄仙君也看向她……这让她燃起了源源不断的动力,神情满是惊喜:“多谢妙观真人,多谢曜玄仙君!慎心下去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与此同时,还在宫殿里的温浅宁百无聊赖。
“总觉得……好像想起了什么。”温浅宁自说自话,可任凭她怎么去想,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自从在触及那片模糊的记忆后,头痛便常常袭来,知道自己遗忘的东西并非寻常,可再如何逼迫自己,还是徒劳。
“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她低低叹息。
就在这无聊的时刻,桑羽几人已经抵达仙界,夔从灵早已迫不及待,直接往曜玄仙君宫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宫殿内,温浅宁正倚着桌子,神情恍惚。
一阵劲风袭来,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影猛地扑了个满怀。
“温姐姐!”
少女甜美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欢喜。
温浅宁整个人僵住,怀里那人抱得紧极了,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
这又是谁?温浅宁的脑袋冒出一大串问号。
抬眼便对上一张明艳的笑脸,少女唇角弯弯,眼睛亮得像含星星,一双小虎牙因笑意而微微露出,满满都是喜悦。
“你是……”温浅宁迟疑着开口。
“啊!”夔从灵忽然反应过来,吐吐舌头,连忙松开手,眼眸中闪过几分歉意。
“抱歉抱歉,我一时太激动了!差点忘了你现在……还不记得人家。”
夔从灵还要说些什么时,嵇子明他们也已赶到,沉声道: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先把灵玉交给宗主吧。”
这么一说,夔从灵这才想起正事,她一拍额头,快步跑过去,从桑羽怀中的锦匣里取出那块灵玉。
温浅宁盯着那个灵玉,眼皮一跳,似乎有什么正在呼应:“这是……?”
桑羽一脸正色,认真地说着:“宗主,这个灵玉,可以帮助你恢复被封印的记忆。”
“是呀温姐姐!你用了它就会想起人家了!”夔从灵凑过来,她眼神中满是期待,拉了拉温浅宁的衣袖。
“……好。”温浅宁环视四周一圈,看到几人都在看着自己,最终,她低头看着那灵玉,触碰到灵玉的一刹那,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掌心涌入体内。
脑海中似有什么屏障被猛地撕裂,无数画面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冲击进来。
合欢宗、男主、任务……以及在不同世界里的记忆……
熟悉感的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令她差点站立不稳,夔从灵慌忙伸手扶住她:“温姐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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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8
温浅宁额角沁出冷汗,过了好半晌,她终于睁开眼。
这一次,眸底的茫然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几人看到她的变化,先是一怔,随即眼眸发亮,桑羽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
“宗主你……终于想起来了!”
温浅宁缓缓点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过……待到温浅宁想到了季寒临,她差点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她现在简直想去死。
本来按照剧情,温浅宁应该在关键情节渣了季寒临,让他对自己心怀不满甚至生恨也无所谓,这样他才会转而被原女主吸引。
一开始进展得很顺利的,男主也离开了合欢宗飞升成仙了,两人也再也没有了联系……可偏偏,她在失忆的时候被他带回了天界。
原本季寒临对她心存芥蒂,还怀疑过她是装失忆,可这段时间,失忆的自己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味地黏着他,软言娇语,硬生生让他心软下来,如今对她的态度比从前更甚……
一幕幕回忆涌上来,温浅宁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这下可好,原本就没成功过的任务,这下似乎也没戏了。
温浅宁扶额,心情正一团乱麻,根本没心思和这群人叙旧。
“对了,”夔从灵好奇地四下打量,忽然问,“季哥哥呢?怎么没在你身边?我还想着见见他呢!”
温浅宁愣了一下,回答道:“他……去了问仙台观武。”
怪不得当时听到“问仙台”这三个字就有所触动,如今,她恢复了记忆,清晰地记得,按照原著发展,此时的问仙台上,季寒临应该会与原女主慎心对上眼。
女主慎心清丽出尘,本就引人注目,若是再加上问仙台那场机缘,她与季寒临的缘分便会从此系下。
温浅宁虽然心口有些堵得难受,但转念一想,或许,她的任务还有补救的余地。
桑羽见她神色变得凝重,走上前来,说着:“宗主,既然你的记忆恢复了,那是否与我们一同回合欢宗?”
此时温浅宁的内心复杂,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先回去吧。”
桑羽一怔,不解:“宗主?”
温浅宁抿了抿唇,神色十分认真:“我还有些事,要亲自与季寒临处理清楚,放心,处理完后我会回去的……”
“啊?这么快便要走了吗,我还想见见季哥哥呢……”夔从灵眨巴眼睛,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在温浅宁脸上打量一圈,硬生生被她哥递过来的眼神止住了话。
在场的人看得出温浅宁脸色不太好,隐隐有些沉郁,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夔从灵也察觉出几分异样……她心里隐隐觉得,温浅宁和季寒临之间的事远比她想象中复杂,但既然温浅宁不愿多说,她也不好追问。
“好吧……”她轻声嘟囔,“那人家就不打扰温姐姐和季哥哥啦。”
嵇子明犹豫片刻,也终究拱手一礼:“属下遵命,宗主若有需要,随时传讯。”
温浅宁勉强打起精神,目送几人离开。
直到殿门阖上,偌大的殿宇再度恢复安静,她才一屁股坐倒在榻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问仙台这边,气氛正热。
一名侍卫悄然上前,低声在季寒临耳畔道:“启禀仙君,合欢宗的人……刚才似乎前来觐见,带了什么东西给温宗主。”
闻言,季寒临心口一紧。
明明只是属下的一句禀报,却让他生出一种说不清的不安,好似一切正朝着无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他的视线已无法再聚焦于场中比试,起身就要离开,耳边传来妙观真人诧异的声音:“曜玄仙君你去哪?稍后还有几位天赋卓然的弟子——”
话未说完,不顾众人错愕的目光,季寒临袖袍一拂,整个人毫不犹豫地径直往曜玄殿而去。
……
宫殿内,温浅宁独自坐在案前,火光摇曳,映得她面庞有几分陌生的疏离。
当殿门被推开,她抬眸望过去。
那一眼淡淡的对视,竟让季寒临心底一沉。
“宁宁。”他的脚步快了几分,走到女人面前,细细地端详着她。
温浅宁也静静地回看他,没有立刻回答。
空气静默,良久,她才轻启红唇,声音平淡:“我恢复记忆了。”
季寒临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震,眼中掠过一抹难以置信:“你……恢复记忆了?”
温浅宁轻轻“嗯”了一声,不带一丝波澜,此时,她的神情恍若回到了他们当初分离时那样,眸光疏冷,隔出千山万水的距离。
季寒临眸色一暗,好不容易,她在失忆后依偎在他身边,软声软气唤他,眼底全是依赖与欢喜。
这段时日,让他欣喜得忘乎所以。
可如今,随着温浅宁记忆的恢复,一切都被打回了原点。
早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季寒临却不甘心,他强自压下慌乱,伸手去握她的手:“宁宁……”
温浅宁抽回手,目光避开他。
“仙君。”温浅宁故意用了极为生疏的称呼这么叫他,就是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些日子……我多有冒犯。”
这一声“仙君”,让季寒临的脸色瞬间沉下,眼底暗潮涌动:“你在说什么话?恢复记忆又如何?你还是你,我们依旧还可以这样相处。”
温浅宁不说话了,也撇过头去不肯看他。
季寒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要从她眼底找回哪怕一丝温柔,可
那层隔阂如同千丈雪峰,横亘在两人之间。
“宁宁,”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生气,“虽然我早有这种预感,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恢复记忆后,就要把我推开?你失忆时的举动,才是你下意识的举动,明明你心里也有我,为什么……我不信,你现在真的这么厌恶我。”
“你在自以为是什么?”温浅宁抬眸与他对视,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笑,“我失忆后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所以依赖你,有什么奇怪的?这并不代表我就有多么喜欢你,说白了,要是我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嵇子明,我也会缠着他、黏着他。”
温浅宁的话语,搅起了季寒临心中的轩然大波,心口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明明只是几句话,却比无数次刀剑相加还要痛苦。
他曾经以为,哪怕拥有她失忆时的依赖便已足够,可如今,她恢复记忆后的冷淡,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容许她离开。
不管是不是违背她的意愿,他都不会放手。
因此,季寒临压下情绪,低低地笑出了声:“所以呢?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想离开我吗?”
“你如今已是曜玄仙君,是我配不上你,你总会碰到更好的女子的。”温浅宁沉吟片刻,心想,比如慎心。
然而,温浅宁过于心不在焉,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的吐露了出来,听到“慎心”两个字,季寒临的眼神更冷了。
“慎心?”他重复了一遍,冷笑一声。
温浅宁顿时有些慌张,还是强撑着与他对视:“是、是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问仙台可盯着她看呢!”
“宁宁,”季寒临逼近一步,长身玉立的身姿此刻带着危险的侵逼之势,“你这是在拿话刺我,对吗?你心里明明清楚……慎心对我而言只是路人,她和你根本不一样。”
“是吗。”温浅宁不想让自己乱了阵脚,偏生更显冷漠无情,“我觉得,她比我好啊,她天赋出众,身份也和你相配,也许哪一天,她才是站在你身侧最合适的人,至于我……”她顿了顿,轻轻摇头,“合欢宗宗主又如何?妖媚惑人而已,总归不够入流。”
“够了!”
季寒临听不下去,她每一个冷漠的字眼,都像是无形的刀,一刀一刀剜在他的心口。
“温浅宁,你知不知道……”季寒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重让她皱起眉,被他死死攥着不放,“我最恨的,就是你总喜欢替我决定,什么配不配得上,什么更合适的人……我从来不在乎。”
温浅宁抿唇,忙去推他:“放开我。”
可惜,此时的男人已经气压低沉,面无表情,眼底的黑意一点点漫开:“你应该知道,如今我是仙君,你再也不能奈我何,无论你再怎么推开我、再怎么抗拒,也无济于事,你就是我的。”
温浅宁看着面前冷厉阴沉的季寒临,顿时呆住了,许多黑雾自他周身缓缓溢出。
“你……”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有些害怕,“你怎么了?”
季寒临勾起唇角,笑容森冷,带着几分自嘲:“怎么了?宁宁,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在短短数年间,能一举飞升成仙、位列仙君吗?”
“我告诉你吧。”他一步步走向她,脚下无声,却带来无形的压迫,黑气像浓墨一样蔓延开来,“正是因为你抛弃了我,我的心硬生生被推入深渊,若非你,我绝不可能尝到那种……被撕碎的痛。”
他眸光变得冷厉,残忍冷酷地继续说着:“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执念与恨意,可以成就一个人,是它们让我撑过无数次濒死,让我日日夜夜不眠,只想着有朝一日再见你,能折磨你、报复你。”
“所以,你如今所见的修为……全是因为我黑化了。有了黑化后魔力的加持,我自然能在这短短几年内飞速提升修为。”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黑雾翻涌着,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力量,整个大殿的灵气瞬间变得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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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29
此刻温浅宁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她从未想过,季寒临背后的秘密竟是如此,他飞升得太快,快到不合常理,如今谜底揭晓,答案让她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疯了……”温浅宁忍不住低声喃喃。
“疯了吗?”季寒临低笑一声,眼神露出凶戾,“其实,若是没有你,我早该死在凡尘,可是因为你,凭借着对你的恨意,我得以走到今日。宁宁,我的力量,我的现在一切,都是因你而生。”
他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男人垂下眸,俯视着她,像是终于逼近猎物的猛兽:“可如今,你却要推开我?”
温浅宁心口一跳,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季寒临此刻的情绪已经失控,黑雾疯狂蔓延,带着毁灭气息。若是再这样下去,必定往外扩散。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在天界!若是让天界之人察觉到异常,一旦有人发现曜玄仙君体内藏有魔意,那他的下场,绝不会比堕魔更好!
“季寒临!”她猛地冲上前去,双手按住他的手臂,急切道,“你冷静一点!你若在天界爆发魔气,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黑雾几乎遮住了季寒临的面庞,他的表情越发冷酷无情:“后果么?可是宁宁……这股力量,原本我已经能控制,如今再次被你激发出来,已不能像之前那样说控制就控制了。若是这般容易控制,那还叫黑化吗?若人人都能轻易驾驭魔意,那早就不再稀奇。”
“那怎么办?”温浅宁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声音都在颤抖,“你明明在仙界如此尊贵,若是现在失控,被其他人发现你黑化……你会被当成异类,被全界围剿的!”
季寒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那漆黑的气息如暴潮般涌动,映得他俊美的脸庞都透着几分陌生。
“宁宁,你竟然在担心我?你怕我被发现,怕我被围剿……还是说,你心里,其实从来都没有真的放下过我?”
“看到你还这么关心我,我已经知足,哪怕现在就去死,也无所谓。”他无所谓地笑笑。
看到这人是这样无所畏惧的态度,温浅宁一瞬间哑口,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她的眼底满是担忧,简直要被逼疯:“你至少……先压住!哪怕是假装也好,别让外人察觉了呀!”
不说到底是不是出自私心关心男主,他若被发现黑化,下场绝对凄惨,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撮合他和女主的问题了,再这样下去,男主命都要没了,整个小说世界都会崩塌!
温浅宁脑海中飞快转着念头,可男人周
身黑雾翻涌得越发汹涌,她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处。
怎么办?
“……”
若是再犹豫下去,一切都晚了。
打定主意后,她忽然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猛地踮起脚,伸手拽住季寒临的衣襟。
季寒临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瞬,一抹温热柔软已狠狠覆上了他的薄唇。
唇瓣相触的一刹那,所有弥漫的黑雾瞬间被全部驱散了。
季寒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殷红的嘴唇就这样急切又用力地压着他,毫无章法,但就是这样的方式,轻易地平息了他体内原本不受控制的魔力。
温浅宁心跳快得要炸裂,她不敢闭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
终于,在确认那股骇人的黑气消散后,她才颤着手松开了他。
“终于……好了……”温浅宁整个人像是被抽空力气般,几乎虚脱地靠在殿柱上,眼眶泛酸,欲哭无泪。
这时,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响起。
【任务判定:失败。】
温浅宁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听到系统无情的判定声,睁大了双眼,心头“咯噔”一声,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系统会继续说什么了。
【检测到严重剧情偏差,宿主已经完成节点任务,却并未推动原剧情主线中男主与女主之间感情线发展,任务完成度为60%。当前,男主情感走向已彻底偏移。宿主需承接后续剧情,补位原有女主,正式进入主线感情轨道,和男主和好。】
她就知道……温浅宁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无论她怎么努力,剧情发展走向总是会产生偏差。
系统已经懒得和这个没用的宿主讲话了,有了几次失败的前车之鉴,对于这个世界的再次失败,它毫不意外。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季寒临看着面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的温浅宁,不明所以,他皱着眉头,以为是温浅宁不想招来麻烦才强忍着嫌弃的心情去亲自己以抑制他散发的魔气,心中有些烦躁:“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亲近?亲一下我,至于让你这么绝望吗?”
他又瞎想瞎误会什么啊?眼看着男人周围又隐隐冒出了一些黑屋,温浅宁吓得要死,哪敢再刺激季寒临,连忙扑过去抱住他,“不是的!你误会了!”
温浅宁整个人几乎埋在他的怀里,双臂紧紧锁住他。
季寒临低下头,瞧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心口微微一震。
她主动来靠近他?而不是再一次将他推开?
虽然季寒临面上没显示什么情绪,但明显这样对他很受用,心中那股烦躁与怨恨忽而消散了几分,那些暴戾的黑雾也消弭了下去。
“不是的,季寒临,你听我说。”温浅宁急急抬起脸,眼中泛着盈盈的水光,努力让语气平稳下来,“我只是……”
“怕你出事,怕你被人发现。”女人呼吸急促,眼底的情绪翻涌,“我看见你这样,真的很害怕,季寒临,你知不知道,你若是被天界知道……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下次再也不能这样了。”
男人的眸子闪过一抹意外,看着温浅宁,许久,缓缓勾唇:“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是,温浅宁确实在担心,反正无论怎么解释,这一刻,她的反应落在季寒临眼里,足以成为最真实的证明。
于是,温浅宁打定主意,就这样顺着他,顺理成章地和他和好。
季寒临的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伸手,覆在她的后脑,逼着她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所以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代表,你心里其实,从未放下过我?”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咬着唇,无法辩驳,眼睫一直在抖着。
就是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男人整个人彻底失了控。
季寒临俯下头,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
这一吻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强势到要把温浅宁吞没,她只觉得呼吸被霸道地攫走,心跳都乱了拍子。
他在她唇上辗转不休,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血肉骨髓。
“寒临……”她被逼得低声唤他,眼眶都泛了红,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看着就惹人怜惜。
这一声颤抖的呼唤,终于让男人停下了动作。
两人呼吸交缠,四目相对,空气中满是暧昧的气息。
他本以为,温浅宁恢复记忆以后,真的会对他冷漠绝情……毕竟当初她就是为了嵇子明,对他出手,将他赶出了合欢宗。
可是方才她那样紧张自己,怕他出事的样子……季寒临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温浅宁心里若无他,不会如此。
所以,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意,眼睛里逐渐亮起希望的光:“宁宁,你放心,我会收敛,不会让别人看出我的异样,但你要答应我,别再推开我了,你若真再狠心,我……我怕自己真的压不住。”
说到最后,近乎祈求。
堂堂曜玄仙君,向来都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这样一个被无数人奉为神明追捧的人物,谁能想到,此刻,他竟会半跪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这么卑微地祈求着一个女子,让她不要抛弃自己。
男人素来清冷的眉眼低垂,修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鸦羽,声音难掩心底的惶然,他甚至放下了所有的骄贵与矜持,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这个女人面前。
温浅宁心头一酸,她终于抬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抚小动物一般:“好,我答应你。”
“我们和好吧,我再也不会说要离开你这种话了。”
话音一落,怀里的男人明显欣喜过望,随即死死搂紧她。
“宁宁,不许再丢下我……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能是我的。”季寒临把脸埋在她颈侧,低声喃喃,“我也是你的。”
温浅宁本以为这样已经够了,他该安稳下来,哪知怀里的男人却像是得到了什么确定般,得寸进尺,越发不肯放手。
后续走向又走向了少儿不宜的画面,温浅宁简直无语,不知道季寒临这么折腾一番为什么还有精力做这种事情啊!
可季寒临哪里容得她分神,唇齿间轻咬辗转,另一只手掌更是扣在她后脑,不许她移开,强迫她专注在自己身上。
“宁宁……”他声音喑哑,唇舌仍在她口中纠缠不休,“不许想别的,只看着我。”
温浅宁被他弄得呼吸混乱,脸颊滚烫,脑子也变得混混沌沌,反正怎么样都挣扎无果,只得半推半就地任由他索取。
到最后她干脆闭上了眼,心底无语又无奈,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要黑化,现在又被他逼着沉沦在这种亲热里,真是荒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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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合欢宗主白月光30
“所以,宗主大人您说的有些事情要和季寒临处理,处理完后就会回来……指的是和季寒临一起回合欢宗?!”
面对突然在合欢宗出现的温浅宁和季寒临,桑羽眼角无语地抽了抽。
“是的哦。”温浅宁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搞什么啊!桑羽看着端方清高的季寒临,一时不解极了:“可是,季寒临不是已经成了曜玄仙君吗,他总归还是要回到天界去的吧?”
“这个嘛……”
前几日,季寒临魔气泄漏的事情让温浅宁心惊胆战,她知道,不能再让季寒临待在天界了。
虽然季寒临说只要温浅宁不离开她,就不会刺激到他的心魔,他就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魔气……她相信他,但是不敢赌那些天界之人会像她一样相信他。
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一旦被发现,季寒临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所以温浅宁打定主意,想让季寒临请辞天界
的职务。
只是……这话实在难以说出口,好端端的,季寒临在天界受人敬仰、前途无量,真的愿意为了自己,舍弃掉天界的一切吗?
一连好几日,因为这个事情,温浅宁都有些茶饭不思,心神不宁。
季寒临看在眼里,这日,温浅宁草草吃了两口饭后,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宁宁,你最近在思虑什么?”
“我……”温浅宁犹豫了片刻,思考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问他,“小临,你喜欢在天界的生活吗?”
“喜欢……吗?”季寒临顿了一下,似是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喜欢也说不上吧,只是那时候我的生活没有什么盼头,努力修炼飞升成仙,也只不过为了更好的把你抓回身边罢了。”
“喂。”她无语地捶了一下季寒临。但听到他说自己并不是喜欢天界的生活,心思微动。
“如果说……我想让你辞掉天界的一切,和我一起回到合欢宗,你愿意吗?”
终于是将这几天一直在忧虑的问题说出了口。
见季寒临面上没什么表情,温浅宁急急忙忙地补充,生怕他马上说出拒绝的话:“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你在天界的位置尊崇无比,所有人都敬仰你,若是你忽然请辞,只怕生活会有落差。小临,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担心,若你再待在天界,迟早会被人发现异样,他们崇拜你、捧着你,是因为你洁白无暇,是曜玄仙君,可一旦知道你体内的魔气,他们恐怕不会容忍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伸手,极为自然地将她抱进怀里。
“好。”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像她说的并不是一个需要舍弃天界尊位的重要抉择,而只是最寻常的邀约。
“到时候,你……诶??”温浅宁还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没想到他却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这让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有说完,一时之间愣住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季寒临眼底闪着微光,唇角勾起,带着笑意:“宁宁,我答应你。我愿意辞去一切,陪你回合欢宗。”
“……你真的?”她怔怔开口,不敢相信,“小临,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随便说说……”
“我当然想清楚了。”季寒临低声道,手掌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抚着她微僵的脊背,语气笃定,“你知道,我修炼成仙,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天界的位置与荣耀,我所求的,不过是能把你留在身边。如今,你要我舍弃那些虚名与尊位,这有何难?”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宁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听到这些话,温浅宁心中的酸意瞬间涌了上来。
他真的,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见女人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还在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季寒临笑了笑,眉目平静:“天界之人顶多惋惜、议论,可那与我何干?若不是你,我甚至不会飞升。”
温浅宁终于忍不住,双臂环住他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他。
“小临,我真的喜欢你。”
……
于是,季寒临独自踏入天帝殿中。
作为天界年轻一辈中最受瞩目的存在,曜玄仙君修为深不可测,气度高华清冷,一向是天帝最为器重的下属。
这次前来,再次引来天帝殿内宫人的无数目光。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位传奇人物竟会带来惊天动地的一个决定。
“叩见陛下。”
季寒临跪身叩首后,直奔主题:“臣此次前来,是想恳请辞去仙君之位,自此不再身居天界。”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寂静,所有人目光骇然地望向他。
他在说什么?辞去仙君之位?曜玄仙君这是疯了吗?
虽然不敢在殿堂内窃窃私语,但在场的宫人们无一不交换惊恐的眼神,连殿门外的宫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天帝端坐在高台上,目光深沉如渊。
曜玄仙君向来高冷寡言,不常进谏,天帝也因惜才默许了他的行事风格。这次会面,本以为是他有要事商量,却没想到……竟然是要来辞去仙君之位?!
天帝手中持着玉圭,沉声道:“曜玄,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季寒临抬眸,神情沉静如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臣当然知道。”
天帝眯起眼睛,威严的声音像要打消季寒临的念头:“你自凡界飞升以来,修为一日千里,短短百余年,便位列仙君之尊,朕视你为天界栋梁,若论将来,或许连天帝之位都并非不可及。你如今竟说要辞去一切?给朕一个理由。”
此刻听到天帝之言,在场宫人都汗毛直立,显然,天帝这是动了怒。
“臣并非不知陛下厚恩,若是天界有难,臣定会倾力相助,只是……臣一生所有执念与所求,不过在一人身上,既已得之,余生自当与之厮守,荣华尊位,于臣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季寒临的话说得平平淡淡,但明显听得出来,他心意已决。
一片哗然。
有宫人忍不住低声议论:“原来是为情所困……早听说过曜玄仙君将一名女子带回自己的宫殿,执迷非凡,如今果然应了流言!”
“为了……一个女子?”天帝目光如炬,落在季寒临身上,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可知,辞去仙君之位,便是斩断仙途,自此凡尘与你同在,你将不再受天界庇佑,不再享无上威仪,凡人会衰老,会病死,你一身修为,也未必能永远维持。”
“即便是这样,你也仍然愿意?”
殿中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季寒临,等待他最终的答案。
季寒临不曾有半分迟疑,唇角微抿,目光坚定:“臣愿意。”
那语气,没有一丝犹豫。
“你若放弃,不会后悔?”天帝再问,声音冷厉。
“永不后悔。”季寒临道。
四周宫人面面相觑,有人叹息摇头,也有人露出艳羡之色,可无论众人心中如何感叹,曜玄仙君的心意不可撼动。
天帝心中一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曾经,他为曜玄仙君赐姬未果,本以为那人只是冷心冷性,不近女色,却没想到……曜玄竟是个至情至性的痴心人。
这一点让他既感叹又唏嘘,很久以前,他也曾深情喜欢过一个女子,只是身为天帝,肩上背负着天下与责任,终究两人还是分离了。如今见季寒临这般执念,他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心绪便越发复杂。
许久,天帝才放下玉圭,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强留。”
话音落下,整个殿宇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天帝居然同意了。
“自今日起,撤销曜玄仙君之位,削去仙籍,不再受天界册封。”
他们目睹着季寒临俯身叩首,声音沉稳:“谢陛下成全。”
随后,他缓缓起身,转身走下台阶,衣袍翻飞间,背影笔直,毫无半点失落,反倒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回到自己宫殿,才刚踏入殿门,温浅宁便迎了上来,她显然等候多时,目光焦急地打量季寒临,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怎么样?”她第一句话脱口而出,语气里止不住的担忧。
季寒临看着她,嘴唇缓缓扬起一抹笑,那笑容轻松而真切,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畅快。
“宁宁,”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掌心的温热让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天帝已经应允,撤了我的仙君之位,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曜玄仙君。”
闻言,温浅宁心底翻涌着说不尽的情绪,终于,她轻声道:“小临……谢谢你。”
季寒临低低一笑,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声音沉缓而笃定:“谢什么?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宁宁,我们一起回合欢宗吧。”
“好……”
温浅宁说完了自己与季寒临在天界的经过,桑羽自始至终没插嘴,只是静静听着,他平日里性子活泼,说话带笑,可此刻却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我本来以为……你们之间,只是因为双修才有的牵扯,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到这一步。”桑羽说的话满是真心。
不知何时,夔从灵和夔邢也已经走了进来,想来是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兄妹二人本就是散修,居无定所,从天界回来之后就和桑羽他们一起回了合欢宗。
夔从灵笑吟吟的,看向季寒临和温浅宁,面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太好了!季哥哥终于可以和温姐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说罢,她还忍不住拍了拍手,仿佛是在替他们庆贺。
季寒临的眼神在众人间掠过,最后落在一旁的嵇子明身上。
他只看了嵇子明一瞬,不动声色,纵然一句话都没说,周身的气息也依旧透出些许冷意。
温浅宁心中一紧,她当然察觉到了……难道,季寒临仍然在意当年那事?
……
晚上。
季寒临沐浴完毕,他掀开床边的帷幕,方才掀开一角,忽觉怀中一软。
原本趴在床上的温浅宁扑了过来,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仰起脸,眼神亮亮的,她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自从温浅宁的记忆恢复之后,她就少有这样投怀送抱的时候了,季寒临先是一怔,随即扣住她的腰,低声问道:“宁宁,你这是在做什么?”
温浅宁眼角弯弯,声音软得几乎化开:“在哄你呀。”
她的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女人唇瓣柔软,唇齿间的呼吸拂在他颈侧,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季寒临眯了眯眼,低声一叹:“为什么突然说要哄我?”
“小临,你……”温浅宁盯着他,眼神认真,“还在介意嵇子明吗?”
季寒临沉默,面不改色,揽住她腰身的力度却更深了一分。
“也不全然是因为他。”
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害怕,哪天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却不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厌烦了我,转而喜欢上他人。”
温浅宁心下了然,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声音压低,软糯开口:“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不过你可能一直以来误会了,我和嵇子明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男修。”
季寒临低头看着她,眸色幽暗。
“当初……那天是我拿剑时扭到腰了。”温浅宁一边回想,一边仔仔细细地解释着,“虽然动用灵气很快就恢复了,但总觉得我的腰还是有点不舒服。”
“嵇子明出身的宗门,恰好最擅长推拿按摩,我就让他帮忙按了一下,没想到恰好那晚你来找我,就被你看见了。”
说到这里,温浅宁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真的只是这样,没有别的。”
听着温浅宁的这些解释,季寒临心中轻叹,他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女人的下巴,低下头,亲了亲她娇嫩欲滴的面颊:“嗯,我相信你。”
他喜欢温浅宁,无论如何,都会相信她。而既然选择了相信她,陪伴在她身边,那么先前的芥蒂和龃龉,都会尽数放下。
毕竟,对他来说,宁宁才是最重要的。
温浅宁脸颊发烫,嫣红的朱唇也止不住地扬起来,紧紧搂着他。
烛火摇曳,帷幕低垂,锦被间翻涌起红色的浪潮,两人呼吸交缠,呢喃轻碎,情意滚烫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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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亡国公主白月光1
隆冬时节的风,凛冽刺骨,夹杂着细碎的雪粒扑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几辆马车缓缓驶离都城,远处城楼的轮廓渐渐缩小,终于消失在视野里。
而其中的一辆马车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倚在摇晃的车厢角落,揪住外衣的,是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
季寒临是大晏的皇子,可若论地位,他的名字在皇族名册上微不足道。
他的母亲,本只是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浣衣宫女,因一夜恩宠而有了他。可好景不长,母亲在产后不过数月便香消玉殒,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自那以后,宫里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把他放在眼里。
没有良好的出身,也没有家族和母妃庇护,父皇对他更是漠然,除了册封名字时的那一纸诏书,从未再施以哪怕一丝怜爱。季寒临就这样在刀光剑影的皇宫夹缝中生存长大,兄长们骄纵霸道,常常欺辱他。
所以,当有人提出要送一名皇子去邻国宣平国为质,以讨好稳固邻国盟约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个皇子若是死在他乡,也无人会真正心疼。要是牺牲季寒临一个人,能得以换来整个国家的一时和平,对于大晏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他就这么被送了出去。
此时的季寒临面无表情,他尚且年幼,却对于“质子”意味着什么,十分了解。
依稀记得临别前,大晏皇帝在大殿上冰冷而疏离的目光:“此行,你好生安分,不得辱我大晏。”
在父皇眼中,他如同一个弃子。
季寒临掀开车帘一角,望向外头,天地一色的苍茫,白雪覆盖大地。
“还要多久才能到?”季寒临问。
对面坐着的老内侍咳嗽一声,答道:“快了,殿下忍耐些,待跨过国境,就到了宣平国。”
“宣平……”他轻轻咀嚼这个陌生的国名。
传闻中那是目前多国林立现状下最强盛的国家,铁骑南征北战,吞并了大片土地,如今,他的故国大晏为求安宁,才会将他送去做质子。
可是,宣平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过陌生,哪怕季寒临再怎么独立,即将只身前往异国他乡,心中也不免有些惶恐。
……是了,或许就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独身一人,没有背景,没有母亲,这种事情才会落到他头上。若是什么好差事,早就被那几个皇兄哄抢而上,哪里轮得到他?
想到这里,季寒临的眸子冷了下来。
那一刻,他大约预想到了,自己作为大晏的抵押物去到宣平,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好到哪里去。
……
一行车队终于抵达宣平国都城,城门高耸如云,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仿佛一头巨兽张开大口。
宣平国的宫城巍峨森严,朱漆城门之上盘着鎏金的巨龙,宽阔的石阶上,身披蟒袍的皇帝端坐于御座,目光居高临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下跪,季寒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纵使宣平与大晏的礼节不同,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还是根据其他人的动作做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礼。
“这便是大晏送来的质子?”宣平皇帝的声音低沉冷厉。
“正是。”押送的老内侍弯腰答道。
季寒临被人引到殿中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像是被摆上案桌的牲畜,被所有陌生而冷漠的眼神打量着。
“大晏皇子……季寒临?”宣平皇帝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哼,眉眼倒还算清秀。”
在宣平皇帝的眼中,季寒临就代表着大晏国,既然大晏愿意用他们的皇子作为质子,足以证明他们怯弱。他并不将大晏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太看得起这个不受宠的质子。
就在这个时候,殿内突然响起一声娇俏清脆的呼喊。
“别跑!”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娇小的身影匆匆追着一只白猫闯进殿内,雪白的猫跃上台阶,一头钻到御座旁。
“咪咪!你给我站住!”
在殿内毫无规矩地追着猫的这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袭浅粉色冬季宫裙。虽然如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但已经出落得明媚动人,一看便知,长大后会有多么倾国倾城。
女孩眉眼秀丽,眼波如水,细长的睫羽扑闪着,额间还点着花钿,映得肌肤莹白如玉,仿佛初春里一枝迎风绽放的花。
纵使此时的她气
喘吁吁,面颊飞红,却并没有一丝狼狈,脸上依旧透着说不出的娇贵与明艳。
若是仔细看,便能注意到她身上那裙子还覆着织金暗纹,裙摆镶着细密的珍珠,一看便知出自宫中最好的织坊。这放在大晏,哪怕是最受宠的妃子,也不会这样的待遇。
这个少女冲进大殿的身影就像一抹突如其来的光,季寒临怔怔望着她,一时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少女很快扑到御座前,双手一捞,将那只顽皮的白猫紧紧抱在怀里,猫儿被抓住后还挣扎不休,发出几声不满的喵呜。
“终于逮到你了!”抓到猫咪的少女额头沁出了细汗,笑靥如花,眉眼弯弯。
她抬起头来,视线恰好撞上了殿中央站立的季寒临。
对视的那一瞬间,季寒临心口猛然一跳,他看见她眼中清澈明亮的光,干净得毫无尘埃。
他们的目光短暂交错,不知怎么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季寒临莫名觉得,这个少女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孤的小公主。”御座上,宣平皇帝的威严压迫已然不见,看向少女的目光中满是宠溺之色,“是不是累坏了?”
方才氛围还严肃无比的大殿,此刻因为皇帝的一句问候变得放松了下来。
原来……这人就是宣平国的小公主吗?季寒临在心中暗自揣度。
他在前往宣平国之前,就已经从大晏的史册与宫中流言中,尽可能多地打探清楚这个国家的情况。
宣平皇帝名唤温承衍,他膝下皇子有四位,皆为不同妃嫔所出,宫闱之间素来暗流涌动,后宫争斗不断,因而宣平的三位皇子各有依仗,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然而在这纷乱的皇子之中,却唯有一个小公主,自出生以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小公主名叫温浅宁,封号昭华。
与季寒临一样,温浅宁自幼便失去了母妃。按理应当在这深宫中举步维艰,可偏偏宣平皇帝将她视若心头宝,以父宠代母爱,将她娇惯到了极致。
因此,昭华公主的性子与宫中其他皇子截然不同,她无须忍辱负重,更无需小心翼翼周旋算计,自小便在锦衣玉食、千娇百宠之中长大,养出了一身张扬任性的性格,不管是后宫妃嫔还是权臣勋贵家,谁见了昭华公主都得低头讨好。
这样一个人,仿佛天生就是被命运眷顾的宠儿,与他的遭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样年幼失怙,境遇却天差地别,一个是被万千宠爱簇拥着的明珠,一个是被弃如敝屣的棋子。
季寒临的眸子暗了下来。
温浅宁吐了吐舌尖,神情娇憨可爱:“不好意思,父皇,咪咪不听话到处乱跑,我追着追着,竟然跑进大殿内来了,打扰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只要孤的小公主开心,怎么样都无妨。”宣平皇帝哈哈大笑,语气宠溺。
殿内宫人皆低下头,眼神里有着无奈,但也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位公主的娇纵早已不是头一次。
在笑闹间,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殿中央的少年身影。
“咦?父皇,这人是谁啊?”温浅宁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提及到自己,季寒临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朝温浅宁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
“参见公主殿下,在下是大晏皇子,季寒临。”
少年那双眼睛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坚韧。
怀里的白猫“喵”了一声,扭动着身子,温浅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缓缓上扬,笑了。
“原来是大晏皇子啊……”她说。
恐怕谁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如今的昭华公主,是带着系统穿越进来的快穿者,而眼前这个大晏质子,正是温浅宁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对象。
再次见到季寒临,看着他那熟悉的俊逸面容,温浅宁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
宣平皇帝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只是淡淡一笑。温承衍不是没有注意到温浅宁频频朝季寒临投去的目光,但只当这个他娇宠长大的小公主没见过别国质子,对新来乍到的大晏之人感兴趣,并没有多想,抬手挥袖:“好了,将大晏皇子送往他的寝宫吧,今日不过是个见面罢了。”
得了皇上的命令后,侍从立刻应声,将季寒临带离殿中。
随着侍从转身离开时,季寒临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他看见高高在上的御座旁,宣平皇帝宠溺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而小公主怀抱白猫,神情娇纵。
昭华公主的表情明媚动人,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若说自己内心丝毫没有波澜是假的,可这一幕也像是在无声着提醒他……
这是她的世界,被千娇万宠长大的昭华公主,得到了无上的尊崇和父皇的疼爱。
而他,只是一个被遗落在角落里无人关心的质子。
温浅宁与他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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