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条件提的这么顺,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陈寅洛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他不在乎她,他何必耗费这么大力气?
从头到尾,不识抬举、屡屡挑衅底线的人,都是她。
他静默地看了她几秒,眼底情绪几经变幻,最终归于平静。
他扬眉点头道:“可以,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陈知念眼里的光亮刚燃起,他又话锋一转,“记住,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既然你提出了条件,那相应的,你就要做好你的本分。”
“从今往后,你的听话不能打半分折扣,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就不能想着离开;我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能有半点推脱。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小心思,”
他低头逼近,指尖流连过她脸颊:“那今天所有的条件都作废,我会把你锁在这别墅里,断了所有你跟外界的联系,让你彻底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失去自由。”
陈知念鼻翼翕动了几下,抱着希望问:“你真的……会放我走的,对吗?”
圆亮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眸,如果眼睛可以说话,那它说的一定是——别骗我。
陈寅洛差点要躲开她的凝视,但他强自忍住了。指尖无意识蜷了蜷,想抽烟,想用尼古丁来麻痹他现下的纷飞滞涩的思绪。
为什么非得要离开他呢。
沉默了两秒,他说:“对。”
陈知念眼眸亮了亮,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随即双眼一闭,彻底晕倒。
陈寅洛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鼻尖轻易就捕捉到那令他心安的清甜气息,他轻轻蹭了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他横抱起她,一路飞奔回到别墅。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测体温、心跳,基础检查。针头刺入她青色的血管,透明的营养液与葡萄糖一点点滴入她枯竭的身体。
陈寅洛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边。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双手交叠撑在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直到门外传来轻叩的敲门声,他才恍然发觉已经天亮了。他站起身来去浴室洗漱完,换了身立挺的西服,随即大步走到床前,默了一瞬,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径直走出了房间。
飞机降落在可托海机场,他大步跨下舷梯,又匆匆上了车,刚坐上车电话就响了。
阿星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老大,我们运往巴斯蒂亚那批货被海关扣了。”
“带队的是稽查队新上任的副队长,叫周正。这人背景很硬,油盐不进,是总署空降下来的。他坚持要开箱彻查。”
陈寅洛闭了闭眼,“箱子现在在哪?”
“还在码头临时扣留区,周正亲自带人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扬言要等总署来人,走正规程序。”
“我知道了。”他冷静道:“叫人准备好,如果谈不拢,十分钟内,我要那个集装箱在海上消失。”
“明白!”
挂断电话,严彬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洛哥,十分钟后,我们抵达市政厅。李秘书长已经在等您了,是关于新城港项目的那份‘特别规划许可’。”
陈寅洛淡淡“嗯”了一声,一夜未睡的疲惫在他身上似乎看不见。他后仰靠入椅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翻出了海关王关长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秒后被接通,不等对面开口,他先道:“王叔,是我。这么早打扰您休息,实在不好意思。”
对面接道:“没事,我也该起了。有什么事吗?”
陈寅洛轻笑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批货被扣了,还得麻烦王叔您说句话。”
他稍作停顿,“王叔,咱们是自己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令公子最近手气好像不太顺?我听说,那笔五千万的账,追得挺紧的。”
对面捏紧了手机,没说话。陈寅洛毫不在意,接着道:“半个小时,我的货出海,你儿子的债就一笔勾销。否则,这份东西就会出现在总署纪检的办公桌上。”
等威胁充分发酵后,他又抛出诱饵:“新城港项目马上就要启动,里面有个物流清关的肥缺,我一直觉得,由您信得过的人来负责最稳妥。”
王关长在短暂的沉默后,叹了一声道:“唉,放心吧,码头的事我会马上处理的。”
“有劳王叔了。”陈寅洛彬彬有礼地挂断电话。
车辆已经抵达市政厅,陈寅洛整理下衣摆,抬眼看向严彬:“后续事情你跟进一下。”
“是,洛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寅洛完全沉浸在新城港项目的谈判中。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刚坐回办公室,他的私人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陈寅洛蹙眉,按下拒听键。随即又立刻拨打了别墅医护人员电话。
“洛哥,人已经醒了,目前一切平稳,情绪也很稳定。”
他看了眼窗外,“肯吃东西了吗?”
“醒了之后,喂了半杯温水。刚才……主动要了一小碗白粥,正在慢慢喝。”
他搭着窗沿的指尖稍稍一松,“知道了,看着她吃完。”
挂断电话,他竟然觉得绷紧了一整天的疲惫都悄然褪去了。
他转回办公桌前,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电话。
指尖上滑,“哪位。”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怯涩地说:“是、是我……林曼薇。”
“什么事?”
陈寅洛打开了电脑,翻看着刚传来的会议记录。
“……你忙完了吗?”林曼薇的声音轻柔,“音乐会八点开始,我想……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先一起吃个晚饭,然后直接过去?”
陈寅洛看了眼时间,旋即冷淡道:“七点司机会去接你,剧院门口见。”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他而言,这场音乐会不过是他需要以林政委女婿履行的一项社交任务。
他不需要考虑社交对象是什么心情,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另一头的林曼薇握着手机,微微怔住,眼底的光亮黯了黯,但很快又自我安慰般地抿了抿嘴——至少,他答应了会来。
忙碌的时间过的飞快,华灯初上,陈寅洛关掉电脑,严彬已等在楼下。
跨进车里,他按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气息略微抚平了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车辆刚起步,电话又响了。
他不耐地轻啧了一声,眼底掠过一缕戾气。
“谁?”声音显而易见的冷冽。
对面似乎是被惊到,犹豫了两秒才开口:“是我。”
听到声音,陈寅洛眼眸倏然一亮,他放下手机仔细看了眼电话号码,确定不是幻觉,随即又放至耳边:“你哪来的手机?”
“我……我问护士姐姐借的。”陈知念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寅洛靠在椅背,望向窗外的眼眸隐着几缕极深的笑意,“什么事。”
他听到电话那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积攒了巨大的勇气,才轻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车轮碾过路面,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窗外,听筒里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声,和他自己忽然变得清晰的心跳。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七点。
“最晚九点到家。”
“好,……那我等你。”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暗下去,陈寅洛的视线却仍垂落在上头,定了两秒。
他忽然抬眼,扫了眼前方路况,对严彬道:“阿彬,你这车速,是等着我下去给你推一把?”
严彬默不作声,方向盘一打,车头利落地转向机场方向。他余光瞥过速度表:九十迈。在城区车流里,这速度实在算不得慢。
陈寅洛靠回椅背,搭在膝头的指尖却泄露了焦躁,一下下地敲着,没什么节奏,透着
一股不耐。
“能不能快点了?”
严彬默默将油门深踩下去,发动机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车窗外的景物加速向后飞掠。
车速提上来了,陈寅洛指尖的敲击才渐渐缓了下去。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被压缩到了短短一小时。
下了舷梯,陈寅洛四平八稳地朝别墅走。打开门,一眼扫去,客厅灯全亮着,却没看到人,医护人员也都不在。
他换下鞋,走进客厅,视线扫过空荡的沙发。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食物清淡的香气。
循着声音,他一步步走向厨房。
暖黄的灯光下,陈知念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她身上换了干净的棉质睡衣,外面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围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拢在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她正微微俯身,用一双长长的木筷,搅动着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面条。
氤氲的热气升腾,模糊了她苍白的侧脸轮廓,也让冰冷厨房里弥漫开一种久违的暖意。
陈寅洛停在那,没有出声打扰,就这样静静看着,忽然觉得这一幕出乎意料地顺眼。
似乎是察觉到过热的视线,陈知念忽然转过身,看到他站在那,她下意识捏紧了筷子,顿了顿才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就想先煮点东西吃……”
她抿抿唇,“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陈寅洛蹙眉思索,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呢,她也曾这样为自己煮了一碗面。
卖相难看,味道寡淡,在他看来,简直是给狗都不吃的东西。
“嗯。”他冷淡道:“多煮一份。”
第72章
十几分钟后,面煮好了。陈知念双手捧着白瓷碗边缘,刚要转身,滚烫的温度就透过薄瓷渗进指尖,她轻呼一声,立刻把碗放回灶上,指尖在身前快速扇动,又低头对着指缝轻轻吹气。
下一瞬,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泛红的指尖,就被一只温热宽阔的掌心裹住。陈寅洛低头垂眸,目光落在她烫得发红的指腹上,眉头瞬间蹙紧。
他拉着她到水龙头前,抬手拧开冷水龙头:“自己冲。”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转身端起两碗面条,稳当地放到了餐桌上。
被水冲了一会,灼烫的感觉已经消散,她正准备缩回手,冷硬的声音自餐厅响起:“数到三十再停,听见没?”
“……知道了。”陈知念在心里默数。
水哗啦啦地流着,三十秒时间一到,她就立即关掉了水龙头。脚步稍稍犹豫了一瞬,就坚定地迈向餐厅。
陈寅洛没动筷,看上去像是在等她。
两碗面放在一起,意味着两人要紧挨着坐。
陈知念默默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各自安静地吃着面,空气中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这时,陈寅洛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震动声打破了沉静。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立刻蹙了一下,随即目光转向身旁的陈知念,她还在低头吃面。
他接听键,话筒那边立即传来一道女声:“寅洛,你在哪?音乐会已经开场半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到?”
陈寅洛没接电话那头的话,下意识又看了她一眼,陈知念垂着眼睫,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嘴里送面条。
他对着话筒说:“临时有事,去不了。”
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陈知念吃面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迟疑地问:“抱歉,你……本来有约了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没有。”他重新拿起筷子,“吃你的,别瞎想有的没的。”
陈寅洛吃面的速度很快,一碗清汤面,眨眼就见了底。
陈知念看着他面前空了的碗,开口问,“你,还要吗?我再去给你煮一碗。”
陈寅洛扫了她一眼,抽出纸巾擦干净嘴,将纸巾随手丢在桌上,“说吧,又想要提什么要求了?”
他太了解她了。平日里对他要么冷着脸,要么别别扭扭,只有想从他这讨好处、提条件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温顺的模样。
陈知念放下筷子,说出等他回来的真实目的。
“我明天可以去学校了吗?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老师同学肯定都在问……”
陈寅洛目光垂在她脸上,脸白白的,嘴唇也不够粉,一看就是病恹恹的没恢复好。
他果断拒绝,没半点商量的余地:“不行。”
“为什么?”陈知念反问,原本温顺的眼神里瞬间涌上焦急:“你之前答应我的,说让我继续念书,不阻止我……你是要反悔了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陈寅洛侧过脸,语气生硬地给了个缓冲期限,“你乖乖听话,下周,下周我让你去。”
听到明确的时间,陈知念眼里的焦急稍稍褪去,也不再追问。她沉默几秒,又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那,可以给我一部手机吗?很多课程的参考资料和作业通知都发布在学校的内部网站上,我没办法查看,已经落下很多了。”
怕他不答应,她又马上补充:“我保证只在学习时使用。而且……这样如果你要找我,随时都能找到。”
陈寅洛听完,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腹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拿到手机,你想打给谁?”
毫无征兆的逼问,陈知念呼吸一滞。她睫毛抖动几下,而后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打给你,只打给你。”
一听就是在糊弄鬼,这张嘴也就在哄人的时候会说两句软话。
不过,他确实有被哄到。
沉默良久,他开口:“可以给你。但手机里只能装学习软件。”
他盯着她的眼睛,“记住,别做让我不高兴的事。”
两人成功达成协议,紧绷的气氛还没完全散开,一团雪白的影子倏地窜进餐厅。
雪球小跑着来到陈知念腿边,用湿漉漉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
“雪球!”陈知念的声音满是惊喜,她好久没看到雪球了,醒来后也没看到它。她弯下腰将它抱进怀里:“球球你都去哪了,怎么我在别墅都没看见你呢?”
雪球舒服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吐着粉粉的舌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寅洛淡淡接过话头:“有人专门照顾它。”
——
电视屏幕闪烁着,里面播放着一部动画片,是很久远的动漫,樱木花道正顶着一头红发,攥着篮球在湘北高中的球场上大喊“我是天才”。
陈知念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雪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它柔软温暖的毛发。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樱木花道笨拙却执着地练习投篮,偶尔因为他故意在流川枫面前耍帅,结果被对方彻底无视后那副气急败坏、抓狂跳脚的模样,她也跟着扬起唇角。
陈寅洛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单人位上,膝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在处理邮件,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克制的笑声,他抬眼瞥了下屏幕,正好看到红发小子张牙舞爪的模样。
冷漠评价道:“幼稚。”
过了一会儿,夜似乎更凉了。陈知念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怀里的雪球睡得正香,她不想吵醒它,只好轻轻调整姿势,把脸埋进雪球的毛里汲取暖意。
可没过多久,指尖还是泛起凉意。
她瞥了一眼放在沙发另一端扶手上的羊绒薄毯,犹豫着是忍一忍,还是起身去拿。
还没等她动作,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停了。
“冷了?”
陈知念吓了一跳,怀里的雪球也被惊醒,不满地“呜”了一声。
“嗯,有点。”她垂下眼睫,低声承认。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寅洛已合上电脑,随手搁在茶几上。他迈开长腿,两步便走到她面前。
陈知念心里咯噔一下,潜意识想往后缩,却被他伸手扣住了腰。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他从沙发上捞了起来,带着雪球一起,稳稳地落进他怀里。他顺势坐回沙发,将她圈在自己和沙发靠背之间,另一只手伸到扶手边,轻松拿起那条羊绒薄毯,裹在了两人身上。
“你……”陈知念僵在他怀里,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
陈寅洛低头看了眼怀里僵成石头的人,伸出手捏住她下巴转向电视屏幕。
“看你的。”
动漫正好放到湘北与陵南的比赛现场,樱木花道为了救一个快出界的球,狠狠摔
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却还是咬着牙爬起来,攥着球说“比赛还没有结束”。
陈知念怔怔地看着荧幕,紧紧盯着那个红发小子。看着他摔得狼狈,却依旧眼神发亮地宣告“我还能打”,她的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樱木花道总说自己是天才,可这份“天才”背后,是摔了又爬起来的韧劲。
最终,她轻轻吸了口气,将头缓缓靠进陈寅洛怀里,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察觉到怀里人的松动,陈寅洛微微翘了唇角,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指尖,“这个红毛小子叫什么?”
“樱木花道。”陈知念很快答道。
“哦。”陈寅洛没话找话:“这个晴子是他女朋友?”
陈知念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樱木喜欢她,现在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
她说着,视线又落回屏幕——晴子正站在场边,对着樱木花道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樱木立刻涨红了脸,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转身就往球场上冲。
陈寅洛低头,先看了眼屏幕里笑眼弯弯的晴子,又垂眸看向怀里的小脸,忽然道:“我发现你和她长得挺像的。”
陈知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弄得一愣,很快反驳道:“……没有吧。”
陈寅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两人继续无声地看着动漫。
就这样抱着看了一整集,直到片尾曲响起,屏幕上开始滚动字幕,陈寅洛才忽然开口,语气像是临时起意:“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陈知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指尖摩挲着雪球的毛发,眸光透着几缕回忆。
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以前……喜欢弹钢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些:“后来学业忙了,就很少碰了。后来……就偶尔看看动漫,像今天这样。”
她没说的是,被关在这栋别墅里后,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嗯。”陈寅洛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转瞬就换了话题:“过两天正好我有空,带你出海玩怎么样?”
出海?陈知念仰头看他。
他垂下眼睑,“你喜欢帆船还是游艇?”
其实对她来说,帆船也好,游艇也罢,没有什么区别。
短暂的沉默后,她垂下眼睫,“帆船吧。”
“好。”他答。
第73章
脸颊忽然传来轻轻的痒意,像小绒毛在蹭。陈知念迷迷糊糊地以为是雪球趁她没醒,又来撒娇捣乱,抬手随意扒拉了一下,“球球,别闹了,让我再睡会。”
然而痒意却越发明显,从额头一路往下,轻轻扫过眉骨,又蹭过鼻尖,最后稳稳停在嘴唇上,带着温热的触感,渐渐加深。
陈知念迷蒙着睁眼,映入眼帘是陈寅洛放大的眼眸。陈寅洛见她醒了,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像是品尝不够,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这才稍稍抬起身:“起床,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陈知念轻轻别开脸,“去哪?”
“去圣克里斯托瓦尔岛。”
陈知念这才想起前两天他说,带她出海玩,原来不是开玩笑。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轻轻跃动了一下。能出去,能离开这栋无所不在的牢笼,哪怕是短暂的片刻,也好。
自从从禁闭室出来后,陈知念就选择收敛起所有外露的锋芒,尽量与他和平共处。
陈寅洛已经起床,陈知念抱起睡得呼噜响的雪球,从床上下来。
简单用清水洗完脸,随手扎了个低马尾。走出卧室,她发现陈寅洛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讲电话。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休闲服,凌厉的眉眼褪去,倒不像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陈寅洛了。
他没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将电话从耳边挪开,回头道:“去吃早餐,十分钟后出发。”
陈知念默默走到餐桌前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吐司。雪球在她脚边醒来,蹭了蹭她的腿,她弯腰把它抱进怀里。
陈寅洛结束通话,她刚好把盘子里准备的早餐吃完。
“走吧。”
他率先朝外走去,陈知念抱着雪球跟上。迈出大门,她不由得微微一愣——门外竟已等候着好几个人。
熟悉的有阿星和雷子,阿星染了头蓝发,穿了件花衬衫,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见到她出来,立刻咧嘴一笑,扬声喊道:“嫂子!”
一旁的雷子则与他形成鲜明对比。他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挺拔如松,双手习惯性地交叠在身前,腰间枪套的轮廓隐约可见,时刻保持着警戒状态。
而阿星旁边还站了一个高挑的美女,见到陈寅洛出来,她害怕地往阿星身后躲了躲。阿星侧头对她低语了一句什么,她这才探出身子,小声恭敬地喊了声:“洛哥。”
陈寅洛目光淡淡扫过,未作停留,径直走向座驾。那女孩也不在意,转而望向陈知念,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声音清脆地说:“嫂子好,我叫露露,是阿星的女朋友~”
陈知念一怔,半响才轻声回:“你好。”
雪球从她怀里探出头来,“汪”了一声,露露眼睛一亮,想伸手摸一摸,又顾忌着陈寅洛的脸色,只好停在半空中,笑着说:“这就是雪球吧?好可爱呀~”
原本以为这趟海岛之行,又将是与陈寅洛独处的漫长煎熬,可现在看到阿星、雷子,还有新认识的露露,那份隐秘的紧绷瞬间散了大半。
几辆车同时出发,很快便行驶到机场,停在一架中型纯白飞机旁。庞然大物此时停在那里佁然不动,庞大的机翼盖住了这方天空,洁白的机身上印着一道流畅的曲线,机尾的位置还有一个‘L’的符号。
雷子率先下车,快步走到飞机旁跟机组人员沟通了几句,然后转头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可以登机了,行李已经让工作人员先送上去了。”
“哇!洛哥也太豪气了吧!”露露下车看到飞机,忍不住惊呼出声,拉着阿星的胳膊晃了晃,“我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里面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有沙发还有小吧台呀?”
阿星切了一声:“这算什么,洛哥的私人飞机多了去了,下次让他再带你坐更大的!”
陈寅洛从陈知念怀里接过雪球,“愣着干什么,走。”
几人陆续登机,机舱里果然如露露所说,有柔软的沙发座椅,中间还放着小茶几,上面摆着新鲜的水果和饮品,靠窗的位置还放着软垫,方便躺着看风景。
“哇!阿星你看,我没说错吧!”露露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直奔一个靠窗的座位。她迅速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机场景色和舱内的奢华布置连拍了好几张。
阿星跟在她身后,顺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拈起一颗草莓,递到露露嘴边。露露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好甜!”
陈寅洛嫌弃地扫了那两人一眼,吵死人了。
随即握住陈知念的手,拉着她往机舱后排的双人位走。坐下后,他把小家伙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雪球立刻蜷成一团,一半靠在陈知念的腿上,一半贴着陈寅洛的膝盖,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一位空乘人员走来,半跪在陈知念身边,用轻柔的声音询问:“陈小姐,需要毛毯吗?或者喝点什么?有刚榨的果汁。”
陈寅洛直接替她回答:“拿条毯子,再倒杯温牛奶。”
“是,先生。”空乘应声退下。
飞机跃入云端,穿过云层后,阳光洒满机舱。
前排的阿星和露露还在叽叽喳喳,
话题从岛上的沙滩聊到深海的鱼群,一会儿兴奋地说要去礁石区抓螃蟹,一会儿又规划着要在沙滩上搭一座带城堡尖的沙堡。
聊到兴起时,露露回头冲陈知念招手:“嫂子!你喜欢吃清蒸虾还是麻辣蟹呀?到时候让阿星去抓,咱们晚上在海边烧烤!”
阿星立刻接话,拍着胸脯保证:“对!我钓鱼技术一流,到时候给嫂子钓条大的,让厨房做东星斑!”说着还不忘追问,“嫂子你喜欢玩浆板吗?一会我带你去玩。”
陈知念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应道:“都好,捡贝壳也挺有意思的。”
陈寅洛原本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小憩,可阿星和露露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他耳朵里。
他缓缓掀开眼皮,瞪了阿星一眼:“用得着你带?”
露露被陈寅洛的突然出声吓到顿时不敢说话了,阿星缩回头:“是是是,我错了,洛哥你带嫂子。”
陈寅洛不理会他,转头看向陈知念:“是不是嫌他们吵了?”
陈知念连忙摇摇头,“不用,这样挺好的,热闹点……不闷。”
“嗯。”他说,“还有三个小时才到,你要是无聊,后面有影音室,或者躺下睡一会儿。”
“不用。”
说完,她微微侧过身,看向窗外洁白蓬松的云海,她看得有些出神,连自己微微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都没察觉。
陈寅洛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她座椅旁那盏阅读灯的旋钮轻轻调暗。
顺手拿过那条毛毯,“盖上。”
陈知念顿了顿,接过毯子,“谢谢。”
她靠着舒适的椅背,眼皮渐渐沉重,最终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头也无意识地往陈寅洛的方向偏了偏,几次轻点之后,最终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垂眸,看着肩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随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她靠得更稳当些。
阿星刚回头想搭话,可话未出口,便撞上了陈寅洛骤然抬起的视线。
【闭嘴。】
阿星立刻缩了缩脖子,迅速转回身。
不知过了多久,空乘轻步走过来,在陈寅洛耳边低声提醒:“先生,还有十分钟就要降落了。”
陈寅洛轻轻点头,等空乘退开后,捏了捏陈知念耳垂:“起来。到了。”
陈知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带着点困顿,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舷窗外的云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的蓝。
随着机身逐渐贴近地面,海岛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成片的椰林在风中摇曳,白色的沙滩像一条丝带环绕着海岛,海面上还能看到几艘零星的游艇,像蓝宝石上点缀的珍珠。
前排的阿星早就按捺不住,飞机刚滑入停机位,就拉着露露站了起来:“快快快!我已经闻到海鲜的香味了!洛哥,咱们是不是直接去码头坐游艇啊?”
陈寅洛压根不搭理他,伸手捞起雪球,动作自然地托了一下陈知念的胳膊,帮她站稳。“走了。”
不远处,几辆敞篷的观光车已经等候在那里,司机穿着色彩鲜艳的岛服,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先去住处放行李,休息一下。”陈寅洛发话,带着陈知念走向最前面那辆车。阿星和露露兴奋地上了后面一辆,雷子则负责指挥工作人员搬运行李。
车子沿着椰林掩映的小路平稳行驶,路两边是高大的棕榈树和叫不出名字的热带花卉。
他们的住处是一栋直接建在洁白沙滩上的独栋别墅,拥有私人的泳池和一片被绿植环绕的露台,推开客厅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几步之外就是细腻的沙滩和碧蓝清澈的海水。
陈寅洛把雪球放在木地板上,小家伙好奇地四处嗅闻。
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累不累?是想先休息,还是直接去海边走走?”
陈知念有些出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地上还在好奇探索的雪球:“不累,想去海边走走,也让雪球晒晒太阳。”——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最近想努力一把日九一下,求一下营养液可以么
第74章
陈寅洛牵着陈知念往码头深处走,路过阿星和露露时,随口说了句“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去”。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趟出海,他只想和她独处。
阿星识趣地拉着露露转身往沙滩方向去,临走前还用嘴型对陈寅洛说:老大,万无一失!
陈寅洛冷冷道:“滚!”
没走几步,一艘白色的单体帆船便撞入眼帘。船身小巧精致,甲板上放着两副浮潜装备和两条浅色毛毯。
他率先踏过跳板,然后回身,向她伸出手,“上来。”
陈知念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在他的牵引下踏上甲板。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船舱:“就我们两个人吗?不用船员帮忙开船?”
陈寅洛已经走到桅杆旁,开始利落地检查绳索,头也没抬:“不然呢?你还想要谁来开船?”
这句话让陈知念怔住了。他会开帆船?
在她愣神之际,陈寅洛已经动作娴熟地解缆,升起主帆。白色的帆布在风中鼓胀起来,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回到舵轮前,手腕沉稳地转动,帆船便轻盈地调转方向,划开碧蓝的海面,滑向大海深处。
陈知念静静站在陈寅洛身侧,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掌舵的身影上。他左手扶着船舵,右手轻轻调整着帆绳,指尖动作利落又精准,每一次微调都让帆船顺着海风稳稳前行,连船身的晃动都变得格外平缓。
海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扬起,几缕黑发贴在饱满的额角,又被风轻轻吹开,露出他专注的眉眼。
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戾气和凌厉,更像一个驾驭风浪的航海家,沉稳、自信,充满了一种原始的男性魅力。
这种陌生的形象,让她的心弦被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
“发什么呆?过来。”他忽然开口,目光仍看着前方海面。
陈知念迟疑地走近。
他空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舵轮前。然后,他从她身后靠近,双臂从她身侧伸出,覆在她的手背上,引导她握住光滑的舵轮。
“感受一下。”他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低沉而富有磁性。“风的方向,船的节奏,跟着它走,船才不会偏。”
陈知念的脊背不由控制地僵住。陈寅洛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泳裤,麦色的皮肤贴着她的后背,连他呼吸时胸腔的轻微起伏,都透过薄薄的泳衣布料传递过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手臂的肌肉线条紧贴着她的手臂,掌心完全包裹着她的手背,指节分明的手指调整着她握舵的姿势。
“专心。”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看前面,感受帆吃风的力道。”
陈知念试图照做,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海天相接的远方,感受着脚下船身随着波浪和风力的微妙起伏。
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带着她的手腕,微微转动舵轮,帆船随之偏转了一个角度。船身倾斜的瞬间,她下意识向后靠去,脊背完全贴合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他的手臂瞬间收紧,稳稳托住她的腰腹。
陈知念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想直起身,却被他箍紧了:“别动,船还没稳。”
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点低笑,“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掉下去?”
等船身重新平稳,陈知念才轻轻挣了挣:“我……我学会了,你松开吧。”
“悟性不错。”他压根不放,“是个好学生。”
直到船行至一片墨蓝色的海域上方,他才终于退开些许距离,“前面就是浮潜的地方,下去看看。”
他收回手臂,率先走到船尾,熟练地放下锚链。锚链坠入海中,发出“哗啦”的声响,帆船渐渐停稳,只随着海浪轻轻晃动。
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两副浮潜装备,其中一副是粉色的面镜和呼吸管,明显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会游泳吗?”他问,手上已开始调试自己的装备。
陈知念点头,“会一点,以前学过……”
“够用了。”他拿起那副粉色面镜,走到她面前。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太阳穴,将束带调整到合适的长度。“抬头。”
她依言微微仰起脸。他托住她的脸颊,将面镜轻轻扣合,手指细致地按压边缘,检查密封。
“记住,
用嘴呼吸,别用鼻子。”
接着,他蹲下身,拿起一对脚蹼,“脚抬起来。”
陈知念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看着他蹲在地上,低头为自己套上脚蹼。
一切准备就绪,陈寅洛率先跨过船舷,矫健地跃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他浮在水面,朝她伸出手: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船舷,小心翼翼地跨过船舷,刚触到海水,清凉的触感就裹住脚踝。
陈寅洛稳稳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拉向自己,避免她因脚蹼笨重而失衡,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腰,帮她在水面稳住身形。
定了定神,陈知念轻轻划动脚蹼,跟着他往深海游去。
低头透过面镜望去,墨蓝色海水下的世界瞬间铺展。成片的珊瑚礁像彩色的城堡,红的、黄的、粉的珊瑚交错生长,小丑鱼在珊瑚丛里钻来钻去,偶尔有透明的小虾从沙地上跳过。
对比陈知念的闲适,陈寅洛的耐心正随着搜索递减。阿星这蠢货,该不会是随手一扔就完事了吧?
出海前,阿星神秘兮兮地说:洛哥,听我的!绝对万无一失!女人在那种地方根本没法思考,眼前是鱼群珊瑚,旁边是你,你再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往她手上一套——我的天!这画面她能记三辈子!保准以后看你眼神都带光!
到底把东西藏哪去了?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一点眼色都没有。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不得不更仔细地贴近海底搜寻。
陈知念没察觉他的心思,注意力全被身边游过的鱼群吸引。一群带着蓝色条纹的热带鱼从她眼前掠过,她忍不住轻轻晃了晃陈寅洛的手。
陈寅洛瞥见她眼底的欢喜,心头的烦躁瞬间散了大半。
阿星的蠢主意似乎也没那么不靠谱,不过是几尾游鱼,就能让她眼里漾出光来,要是真找到了那东西,她该更开心吧?
按照阿星的说法,藏在最大的粉色珊瑚丛后面。他带着她慢慢游到那片珊瑚前,刚绕到珊瑚后,他就急得差点想扯下面镜。
沙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小螃蟹在爬,哪有阿星说的狗屁东西?
他不死心又往深处游了游,终于在一块礁石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缠着防水绳的小盒子!
陈寅洛用绳子套住陈知念胳膊,示意她别乱动,随即自己立刻游过去,一把将盒子捞起。入手很轻,他心头一沉,手指用力扯开绳结,掀开盒盖——
里面是空的。
只有一小张被海水浸透、字迹已经模糊的纸条:
【洛哥!万无一失!】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阿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正准备丢掉盒子,却突然发现,绳子下面系了个什么东西。他压下火气,伸手捞起绳子,指尖顺着绳结往下摸,终于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环状物。
他把东西拎起来,是那枚戒指!
陈寅洛松开空盒子,任其缓缓沉入海底,指尖捏着那枚戒指,迅速往回游。
他游到她面前,拉过她的右手。陈知念疑惑地抬头,透过面镜,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没有丝毫犹豫,他径直将戒指套在了她手上。
尺寸竟意外地贴合。
陈知念连呼吸都险些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那是一枚样式极其简洁的戒指,素净的宽版戒圈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只嵌着一颗硕大的墨蓝色蓝宝石。那蓝色深得近乎墨黑,在海底幽微的光线下,却能折射出细碎的光泽,像把整片深海的神秘都凝在了上面,与周遭的海水气息浑然一体,竟丝毫不显突兀。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拥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海面浮去。
“哗啦——”
两人冲破海面,她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陈寅洛已经抬手,利落地摘掉了自己的呼吸管面镜,随即,也替她取下了面镜。
湿透的黑发贴在他额前,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
陈知念心跳一滞。
没有任何言语。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颈,防止她因水的浮力后退,另一只手仍紧紧箍着她的腰,低头便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海水的咸涩,和他惯有的强势力道。
陈知念僵在水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海,身侧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周围只有海浪拍打水面的声音,远处偶尔传来海鸥的鸣叫,却衬得此刻的安静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陈寅洛才慢慢松开她。
墨黑的眼眸沉沉地映在她的瞳孔里,“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
第75章
回程的路上,陈知念一直恍恍惚惚。
她蜷在帆船客舱的软垫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浴巾,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了,只剩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沉甸甸的触感,和唇上挥之不去的灼热温度。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看着那枚墨蓝色的宝石。
思绪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岸了,还发呆。”
陈寅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陈知念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船已稳稳停靠在码头边。
岸上的阿星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老大!嫂子!玩得怎么样?海底漂亮吧?”
他话音里的促狭意味太过明显,陈知念的心倏然一跳,下意识地,右手就往身后缩去,想要将那枚过于惹眼的戒指藏起来。
可她的手腕才动,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精准截住。
“走了。”
随即,他便牵着她,踏上了连接码头与船身的跳板。
海边的沙滩上已经支起了烤架,木炭泛着红光,几条烤得金黄的鱼摆在锡纸盘里,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香气顺着海风飘过来,瞬间勾动了食欲。
露露拉着陈知念坐下,递过一双筷子:“嫂子,你尝尝,阿星烤的鱼可好吃了,外焦里嫩的!”
陈知念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外皮带着炭火的焦香,鱼肉却鲜嫩得能爆出汁,一点腥味都没有。
她弯弯眼眸,“好吃!”
这声赞美让阿星顿时眉开眼笑,得意地又递过来一条烤得滋滋冒油的鱿鱼:“嫂子有眼光!再尝尝这个,我的独家秘方!”
露露则开心地倒了几杯冰镇的啤酒,她塞给陈知念一杯:“配这个最爽口了!”
陈知念看着递到面前的啤酒,她从来没喝过酒,只能迟疑地观察着杯中不断上升的小气泡。
陈寅洛开口道:“她不喝。”
“不。”陈知念蓦然开口,她抿了抿唇,抬眼望向陈寅洛,眼底带着点倔强:“我想试试。”
说完,她主动伸出手,接过露露手里的啤酒。
望着手里泛着气泡的液体,她尝试着抿了一口。啤酒的麦芽香混着淡淡的苦味在舌尖散开,咽下去后,喉咙里又泛着点清凉的甜,和她想象中辛辣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她愣了愣,又小口喝了一口。
这时雷子拎着个深色保温桶,脚步不快不慢地走过来,“洛哥,我捉到一条石斑鱼!”
说着,他掀开保温桶的盖子,桶里装着半桶海水,一条约莫两尺长的石斑鱼在里面轻轻摆着尾,鳞片泛着银灰色的光,看着就格外鲜活。
阿星立刻凑过去,眼睛一亮:“可以啊雷子!深藏不露!这鱼清蒸最鲜了!嫂子,你有口福了!”
雷子点点头,没多话,拿出小
刀准备处理鱼。
阿星已经跑去烤架旁清理位置,“我来搭把手!剖鱼我也行!”
几杯酒下肚,陈知念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身体也放松下来。
她听着阿星手舞足蹈地吹嘘自己当年的“垂钓英姿”,被露露毫不留情地拆穿,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不带负担地笑出声。
酒劲渐渐上来,她也闲的无聊,拿起几串虾自己尝试在炭火上翻烤,火苗舔舐着虾壳,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可以阿,嫂子,有天赋!”阿星调笑道。
陈知念有些不好意思,她将烤好的虾递给身边的露露,又拿起一串,犹豫了一下,递向坐在一旁的陈寅洛。
陈寅洛也喝了不少酒,脚边的啤酒瓶堆了一大摞,不过他几乎看不出任何醉态,只能从他微微泛着光的眼眸看出些许端倪。
看着她递来的虾,他倍感意外地挑挑眉,随即伸手接过,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串虾。
阿星在一旁起哄:“老大,嫂子亲手烤的,是不是特别香?”
陈寅洛一个眼神扫过去,阿星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躲到露露身后去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安置在自己腿上。
“让他们烤去,”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你陪我歇会儿。”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却比平时更显磁性。
不远处的阿星刚咬了一口烤虾,看到这一幕,嘴里的虾差点喷出来,却被露露狠狠瞪了一眼,只能硬生生把话咽回去,转而冲雷子挤眉弄眼。
陈知念脸颊一热,想从他腿上下来。
“别动。”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陈寅洛……有人……”陈知念头垂得更低,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觉得无地自容。
陈寅洛感受到她的僵硬和羞窘,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唇凑近她烧红的耳廓,“慌什么,我抱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谁多看一眼,试试。”
阿星立刻扯着嗓子接:“我没看!!老大,我绝对没看!!”
雷子沉默了一瞬,瓮声瓮气说:“我也没看。”
“行了,”陈寅洛抬头,眼风扫过,“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阿星立刻点头哈腰:“堵得住堵得住!老大嫂子你们歇着,剩下的我来烤!”
说着麻利地翻动起烤架上的食物,动作比之前更卖力了。
露露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忍不住憋笑:“你慢点翻,这边都还没烤熟。”
陈知念这才微微抬头,目光扫过烤架旁,阿星正埋头跟一串鱿鱼须较劲,露露在旁边偶尔递个调料瓶,两人没再往这边看,雷子则找了块远处的礁石坐着,眼神落在海面上。
她稍稍放松了一点,想了想,微微侧过头,对身后人说:“陈寅洛,我还想喝酒。”
这种晕乎乎的感觉,让人放松,也让人迷恋,仿佛所有的顾虑都能暂时搁下。
陈寅洛垂眸看她。她仰起的脸颊还带着红晕,眼神因微醺而显得有些迷蒙,比平时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柔软温顺。
他抬手,拿过桌上那杯她只喝了一小半的啤酒,递到她唇边。
“喝慢点。”
阿星偷偷瞥见这一幕,用手肘碰了碰露露:“瞧见没?我就说吧,老大开窍了,以前哪看过他这样啊,我真他妈感觉见鬼了。”
露露一边往烤串上刷着蜂蜜,一边白了他一眼:“人家对自己女朋友好,不是天经地义吗?你少在这儿瞎嘀咕,小心等会儿又被老大瞪。”
“糟了!”阿星猛地一拍大腿,撂下烤串,“光顾着吃,把正事儿忘了!我给老大和嫂子准备了压轴好戏!”
“什么啊?”露露好奇地凑近。
阿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烟花啊!我特意提前安排的!就咱老大那情商,追嫂子这功劳簿上,我得占头功!我沈星的名字这回要是写不正,都对不起我这份苦心!”
露露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就你机灵,不过这烟花放出来,嫂子肯定会喜欢的。”
阿星撂下烧烤,掏出手机给工作人员发信号。
没过两分钟,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传来“咻——”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明亮的光直冲夜空,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炸开,变成了一片绚烂的金色花海!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芒陆续升空,红色的玫瑰、蓝色的海浪、粉色的爱心、银色的流苏……接连不断的璀璨图案,将整个海滩映照得如同白昼。
陈知念正喝着酒,听到巨响时还吓了一跳,等看到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仰着头,脸颊因微醺泛着淡淡的红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纯粹又明亮的笑意。烟花在她眼前不断炸开,映得她眼底满是细碎的光,整个人都被这漫天华彩吸了进去。
“喜欢?”
陈寅洛没看夜空中的烟花,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脸上,从她受惊时的慌乱,到看到烟花时的惊喜,再到此刻眼底的光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他收入眼底。
“嗯。”陈知念点点头。
“以后常放给你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枚巨大的烟花恰好在空中绽开,化作满天繁星。
陈知念佯装沉浸在烟火中,没有接话。
最后一支烟花的光晕在天幕上渐渐淡去,海面重新归于墨蓝,只余下零星的光屑随着海风飘散。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凑到她耳边,“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陈知念回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眼眸。那里面像是藏着旋涡,将周遭的光线、声音,都一并吸了进去。
“我抱你。”
他轻轻吻了吻她耳垂——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第76章
从沙滩到别墅的路不算远,可海风裹着凉意吹了一路,陈知念原本压在心底的五分酒意,竟像被吹开了闸似的,一路往上涌,等陈寅洛抱着她推开房门时,已经彻底成了九分醉。
她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脑袋靠在陈寅洛颈窝,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陈寅洛刚将她放下,她的胳膊又猛地圈住他的脖子,蹙着眉往他怀里又扒了扒,额头抵着他胸口,带着哭腔嘟囔:“……我站不起来了,地板在转……”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他只好又把人稳稳揽进怀里,手掌托着她的腿弯,抱着往房间去。
刚走到床边,陈寅洛还没来得及弯腰,陈知念就顺着他的力道,侧身往柔软的床上一躺。
他转身脱掉外套,随手搭在床边的椅子上,又走回床前,俯身用指尖拨开她脸上的碎发:“起来,去洗澡。”
“我不……”陈知念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我、我起不来了……我没力气……”
陈寅洛看着她这与平日判若两人的黏糊模样,眉头微蹙。怎么几杯酒下肚,就像换了个人。
“起不来也得洗。”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陈知念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晕乎乎的脑袋靠在他肩头。
他抱着她走向浴室,将人放在铺着洗手台面上坐稳,自己则转
身去调试水温。哗哗的水声响起,蒸腾的热气逐渐弥漫开来。
陈知念七倒八歪地坐在台面上,看着他的背影,酒精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水温调好,陈寅洛回身,见她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他走近:“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啊?”陈知念一脸懵。
被热气一熏,酒意更浓,自己根本就坐不稳,一头载进了陈寅洛怀里。
陈寅洛没再说什么,开始耐心地、一件件帮她解除束缚。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陈知念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布,酒精让她比平时迟钝,却也更加坦诚。
最后一件也被脱掉,陈知念忽然伸手捧住他近在咫尺的脸,乌亮的眼眸直愣愣看着他:“你是陈寅洛吗?”
“问的什么废话?”陈寅洛将人托下来放到花洒下:“烫不烫?”
陈知念慢半拍地摇了摇头,“不烫。”
他挤了些沐浴露,在手心搓揉出细腻丰富的泡沫。当带着泡沫的温热掌心抚上她的后背时,陈知念轻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痒……”她声音带着鼻音,像撒娇。
陈寅洛的手停住,低头看她。她闭着眼,长睫被水汽打湿,黏成一簇一簇,脸颊绯红,微微蹙着眉。
“娇气。”他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跟伺候祖宗似的。”
“陈寅洛……”她又喊,“为什么……会是我呢?”
他冲洗泡沫的手顿了顿,水流声盖过了短暂的沉默。
话说的不够明白,但陈寅洛完全读懂了意思。
“不知道。”他声音低沉,“但就是你,没别人。”
“……哦。”
顿了顿,她嘴巴一扁,眼泪涌了出来:“……可是,你为什么要、要这样对我?”
声音越哭越大。
“你都、你都没问过我……我的感受,你只会……只会关着我、威胁我……”
陈寅洛蹙紧了眉,指腹粗粝地擦过她脸颊,生硬道:“谁让你不听话。”
谁让她总是想跑,还回过头来怪上他了。
他对她还不够纵容么?白长了一双腿,除了跑还是跑。
“你还让我……让我老是做噩梦……”
陈寅洛静了一瞬,“做什么噩梦?”
“呜呜……”陈知念将脸埋进他脖子,委屈道:“你掐我脖子。你总是、总是掐我……我喘不过气……”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将他带回十年前那个失控的夜晚。
心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眼底是翻涌的痛色。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嵌进怀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后,他才将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嘶哑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怀里的呜咽声逐渐变小,他用宽大柔软的浴巾将她仔细裹好,然后再次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床边。
“陈寅洛……”她无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嗯。”他应道。
躺到床上时,她的手还箍着他的脖子,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陈寅洛,你……又要欺负我了吗?”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用很小声的气音问:“这次……你会轻一点吗?”
这简直是在撩拨他本就不坚定的神经。
陈寅洛呼吸一滞,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他低下头,将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额角。
“嗯。”他应了一声,鼻音有些重,“不哭了就轻。”
这是一个幼稚的交换条件,却奇异地安抚了她。陈知念抽噎了一下,把脸埋进他颈窝,“……那我不哭了。”
“乖。”
他的吻开始落下,不再是掠夺,而是带着轻柔安抚的温热,从眉心到鼻尖,最后流连在唇角。
“张嘴。”
她迟疑地微启双唇,迎接了一个深入却异常温柔的吻。
氧气被慢慢耗尽,那条宽大的浴巾,也随着动作,悄然滑落。
微凉的空气触到皮肤,她轻轻颤了一下,他的手掌立刻覆上来:“冷?”
“……不是。”她把脸埋得更深。
他似乎懂了。重新吻住她,手掌也在履行着他的意志,一路流连蔓延,点燃一簇簇火苗。
她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说不清是痒,还是别的什么。
酒精让她比平时敏/感数倍,也诚实数倍。
陌生的热意像细微的电流,在他指尖的描绘下,沿着尾骨一路窜升,汇聚成一种空虚的渴求。
“小叔叔……”她艰难地唤他,尾音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祈求。
“嗯。”
陈寅洛哑声回应,破开荆棘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僵了一下。
“还是疼?”他立刻停住,声音喑哑,额角有汗珠滚落,显然隐忍得极为辛苦。
她晕乎乎地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不是,”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就是……奇怪……”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不懂,为什么同样是这件事,可以如此不同。
最初的适应期过去,他开始逐步进攻,依旧保持着令人心焦的缓速。
陈知念起初还小声地抽噎,可慢慢地,呜咽声渐渐变了调。细碎的鼻音从喉咙里逸出来,连她自己听了都感到脸红。
她试图咬住嘴唇忍住,却被他制止。
“听话,”他看着她迷蒙的双眼和绯红的脸颊,眼神幽暗,“让我听听。”
从最初的僵硬到后来的柔软,从细微的瑟缩到尝试靠近,每一个反应都让他的心跳更快几分。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柔和的光影。
她像一朵被夜雨彻底浸润的海棠,浑身泛着潮/湿的粉晕。浓密的长睫毛被泪水与汗水黏成一簇簇,无力地垂覆着,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慌乱的眼眸,此刻涣散地半睁着,迷迷蒙蒙地望着虚空,找不到焦点,里面盛满了茫然又愉悦的水光。
“陈知念,叫我。”
“陈、陈寅洛。”
陈寅洛低头看她,气息稍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她涣散的眼眸努力地对焦,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里,迟疑地摇了摇头。酒精已经卷走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只剩本能。
“我们在……”他刻意停顿,“做……”
最后一个字,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知道了?”他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明天酒醒了之后,”他往里沉了沉,“是不是又要继续恨我了?”
“……难受……”她小声哼唧,不知是指此刻被他逼问的心绪,还是别的什么。
“自找的。”他哑声回应,语气硬邦邦的,动作却缓了下来,指腹擦过她湿漉的眼角,“谁让你喝那么多。”
她仰起泛红的脸,无意识地用唇蹭了蹭他的下颌。
“陈知念,”他连名带姓地叫她,目光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又一次确认,“看清楚,我是谁?我们在做什么?”
她努力睁大眼睛,视线在他脸上缓慢地逡巡,最后轻轻吐出三个字:“……陈寅洛。”
“还有呢?”他不依不饶。
“在……在做……”她答不出来,只能仰起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主动,带着酒气的吻,让陈寅洛的呼吸骤然一沉。
他没有回应,任由她毫无章法地在他唇间蹭着,直到她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发出不满的呜咽,他才开始夺回主导权。
这个吻变得深入而极具掠夺性,与她刚才的轻蹭截然不同。氧气被寸寸剥夺,陈知念只觉得天旋地转。
良久,他才稍稍退开,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了喘。
“学会堵我的嘴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回答我,”他却不肯放过她,手掌微微用力,“我们在做什么?”
她被逼得无处可逃,残存的意识被搅得天翻地覆,只能带着哭腔承认:“在……在、睡觉……”
“嗯。”陈寅洛满意地应了一声,“明天是不是又要翻脸不认人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湿漉漉的长睫扫过他的皮肤,似乎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问题。
“嗯?”他催促,非要得到一个承诺。
他低头,惩罚似的在她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淡的红痕。
“疼……”她控诉,眼泪要掉不掉地悬在长睫上。
“
疼就记住,”他吻了吻她泪湿的眼角,将人更深地按进怀里,“明天要是敢忘……”
后半句威胁消散在唇齿间,化作一个不容拒绝却又异常温柔的吻——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熬到凌晨4点[捂脸笑哭]
第77章
头痛。
像是被重锤敲击过,一阵阵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开。
陈知念从混沌中睁眼,第一个清晰感知到的便是这剧烈的头痛。她呻吟一声,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然后,记忆如同潮水,裹挟着破碎凌乱的画面,汹涌地冲进脑海。
帆船,海底的戒指,沙滩的烧烤,冰凉的啤酒……然后,是浴室氤氲的水汽,他低沉的追问,自己不受控制的眼泪和……那些颠三倒四的哭诉,以及后来那些让她浑身发烫的亲密细节。
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身旁——陈寅洛已经不在了。
这个发现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个松弛的出口,整个人慢慢缓和下来。
陈知念试图起身,腰间却传来清晰的酸软感,低头看去,颈间、锁骨、腰间那些暧昧的、或深或浅的红痕,在晨光下无所遁形。
而她的颈间——
那枚墨蓝色的宝石戒指,此刻被一条纤细的链子串着,正静静悬挂在她的胸前。链子的长度恰到好处,让宝石恰好垂落在她心口的位置,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她竟毫无印象。
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酸软得几乎站立不稳。扶着墙壁走出卧室,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海浪声不知疲倦地传来。
“陈寅洛?”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又很快消散,没有任何回应。
不在么?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露露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嫂子,你起床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陈知念愣了愣,急忙整理了下衣领,扬声道:“起来了,稍等。”
她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看见露露正端着早餐托盘,笑容灿烂地站在门口。
“嫂子,早上好!洛哥天没亮就带雷子先回去了,说是有急事。”露露语气轻快,“你别担心,洛哥特意吩咐我和阿星在这里照顾你。你想在这儿多玩几天,或者随时回去,都行。”
陈知念怔在原地。
走了?天没亮就走了?
“嫂子?”露露见她发呆,轻声唤道。
陈知念回过神,侧身让开:“进来吧。”
露露将丰盛的早餐在餐厅的桌上摆好,新鲜的沙拉、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还有冒着热气的牛奶。她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嫂子你别多想,洛哥虽然人走了,但安排得可仔细了。阿星就在外面,安保什么的都照常,您想去哪儿、想做什么,吩咐一声就行。”
陈知念轻轻“嗯”了一声,拿起牛奶杯,小口饮下。
是啊,他不在,自己不该觉得更自在些么?这片刻的松弛,是她被禁锢这些时日里难得的喘息。
“嫂子,一会你是想海钓还是冲浪?”露露笑着问。
陈知念小口吃完煎蛋,抬眼望向窗外无垠的碧海,轻声说:“我想去海边走走。”
“那太好啦,我陪你一起!”露露笑容灿烂,“一个人散步多闷呀,咱们边走边聊!”
面对这份真挚的热情,陈知念无法拒绝,只好浅笑着点头:“好,谢谢你。”
清晨的海滩,细沙洁白,海浪轻柔地卷上沙滩,又悄然退去。阳光透过薄云,在海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
露露是个活泼的姑娘,拿着手机不停地找角度,热情地指挥着:“嫂子,你站那儿!对,侧一点身,海风吹起来的时候我抓拍,肯定好看!”
陈知念本想拒绝,但看着露露热情洋溢的脸,还是点了点头,不太自在地站在海浪边缘,扬起一个微笑。
“对对!就这样,自然一点就好!”露露一边调整角度,一边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嫂子你都不用刻意摆,随便一站就好看!洛哥要是看到……”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收起手机跑过来。
“嫂子你看!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照片里的她,身影纤细,背景是辽阔的碧海蓝天,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拍得真好,谢谢你,露露。”
两人继续沿着海岸线漫步,露露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安静多久就又叽叽喳喳起来:
“嫂子,我好好奇啊,你和洛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阿星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洛哥身边有过女人呢!”
陈知念垂下眼睫,半晌才答:“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哇!原来是青梅竹马!”露露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所以——洛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是在为嫂子守身如玉?”
这个过于浪漫的联想让陈知念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勉强牵动唇角:“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海风适时地吹来,拂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掩去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那段所谓的“从小认识”,从来就不是什么两小无猜的温馨故事。
“嫂子,洛哥对你是真好!”露露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阿星跟我说,前阵子有场拍卖会,洛哥眼睛都没眨,花了八千万拍下一枚绝品的红宝石,当时就说……是要送给你的。”
她眼里闪着羡慕的光,小声感叹:“呜呜呜,真羡慕。”
陈知念却微微一怔。
红宝石?
她垂下眼睫,想了又想,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痕迹。她从未收到过,也从没听他提起过,应该不是送给她的,阿星他们都误会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
“还有呢,”露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就是上次你被绑架那回,你都不知道洛哥急成什么样了,整整两天没合过眼。”
听到这,陈知念脚步顿住,面露疑惑:“什么?”
“嫂子你不知道吗?”露露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陈知念轻轻摇头,露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接着说:
“后来查到是魏山河干的,洛哥当天晚上就带着人杀进了魏家,把人给做了,魏家连条狗都没留下。”
她顿了顿,脸上流露出艳羡:“最夸张的是,洛哥当时直接就发了话,说谁第一个找到你,奖金三个亿!我的天,三个亿啊!”
“雷子哥当时负责你的安全,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自己剁了一根小指头谢罪。阿星哥也觉得没脸,差点……差点就把自己眼睛给废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庆幸:“幸好后来你平安无事,洛哥也没再追究他们。不然……”
陈知念的脚步彻底停住了,像是被钉在了沙滩上。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吹过,她却觉得喉咙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些事……她全都不知道。
然而露露话头没停,又想起一桩:“对了对了,还有拍卖场那次!阿星后来跟我们说,那个给你下药的老板,下场才叫一个惨……”
“洛哥直接把十倍剂量的致幻剂给他用了下去。听说死的时候,都……都没个人样了。”
她顿了顿,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血腥的事,赶紧找补:“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敢把主意打到嫂子你头上!”
露露的话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接二连三地砸进陈知念的心海,激起惊涛骇浪。
她僵在原地,感觉脚下的细
沙仿佛都在流动,要将她吞噬。
露露说的每一桩,每一件,背后都可能是一条甚至多条活生生的人命,都浸透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她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搅。这太血腥,太可怕了。
可另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做这些,全都是为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慌意乱。
他依旧是那个冷酷、暴戾、视规则如无物的危险存在,但在这片危险的深渊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为她燃烧的炽热岩浆。
她该怎么办?
继续恨他?可如果他确实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真的能冷眼以待吗。
感动?但每一份“好”都沾着别人的血。
陈知念站在海边,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
“嫂子?你没事吧?”露露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地问。
陈知念骤然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没事……露露,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啊,好的好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陈知念立刻拒绝,语气有些急,随即又放缓声音解释道,“我想自己静静走回去,没事的。”
不等露露再说什么,陈知念已转过身,仓促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需要立刻离开,需要一个人待着。
回到空旷的别墅,安静瞬间将她包裹。她弯腰抱起摇着尾巴迎上来的雪球,小家伙温热的身体和欢快的舔舐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她走到面海的落地窗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将下巴轻轻抵在雪球毛茸茸的头顶。
窗外,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沙滩,节奏永恒。她的内心,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海啸。
“雪球,你说我该怎么办?”
雪球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在她怀里蹭了蹭。
她抱着它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像要从这小小的生命里汲取一点力量,或者说,一点答案。
“有人……因为我死了,不止一个。”
“他们说他……是为了我。”
她停顿了很久,海浪声填补着沉默。
“我是不是应该更恨他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还有点……难受。”——
作者有话说:有嘴真好……
第78章
海边的日子仿佛被拉长,在日升月落中缓慢流逝。
陈寅洛离开后的第三天,第四天……没有任何音讯。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抱着雪球,漫无目的地切换着电视节目。窗外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海水,都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露露那些关于血腥过往的话语,像无法消散的幽灵,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试图理清对陈寅洛的感情,却发现那团乱麻越缠越紧。
这天下午,她依旧蜷在沙发里,电视里播放着枯燥的财经新闻。突然,画面一切,变成了紧急插播的新闻。主播面色凝重:
“本台最新消息,据悉,张爻高级政委今日上午在赴会议途中突发车祸,经抢救无效,于14时30分不幸离世。张政委生前……相关部门表示深切哀悼……”
画面里出现了那位张政委生前参加会议的影像,以及官方标准的哀悼词。
陈知念心不在焉地拿起遥控器,手指在按键上胡乱按着,屏幕画面飞速切换,却没有一个能映入她的脑海。几番折腾后,她最终泄了气似的,拇指重重按下了电源键,房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电视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露露清脆的声音,“嫂子,你在吗?我跟阿星带了新鲜的椰子,还带了刚烤好的椰子糕,要不要出来尝尝?”
陈知念没立即应声。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和人打交道,只想一个人待在安静里,慢慢消化心里的混乱。
可门外的敲门声没有停,阿星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嫂子,别一个人闷着了,我们出海钓鱼去!今天天气可好了!”
雪球从她怀里跳下来,跑到玄关边,对着门“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欢快。
陈知念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露露和阿星是好意,不想要她总是在房间闷闷不乐。
她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
“嫂子,你总算开门啦!”露露晃了晃手里的椰子,“阿星今天可费老大劲了,抱着树干摇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投降了两个!喏,咱们一人一个,趁新鲜喝!”
陈知念还是不够习惯露露的热情,她接过椰子,歉意地说:“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跟我们客气啥!”露露摆摆手,“走吧,嫂子,游艇都准备好了,再晚点鱼群都跑啦。”
“我……”她张了张嘴。
阿星哪还看不出她的犹豫,立马凑过来,“嫂子,别纠结啦!游艇早让船长检查完了,连你爱吃的草莓蛋糕都早就放到了冰箱,保证吃的时候还是凉丝丝的!”
“说话就说话,鱼竿别乱甩!”露露伸手拍掉他的鱼竿,没好气地说,“就你这毛手毛脚的,等会儿别把嫂子的蛋糕弄翻了!洛哥那游艇的真皮沙发可贵着呢!”
“我怎么就毛手毛脚了?”阿星不服气,“上次是谁钓着个小虾米,兴奋得差点把鱼竿扔海里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陈知念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嘴角忍不住轻轻牵了牵。
“嫂子,你别听他瞎扯。”露露转头拉着陈知念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咱们去嘛去嘛!说不定咱们今天运气好,能钓到东星斑之类的!”
雪球也在一旁凑趣,用脑袋蹭了蹭陈知念的脚踝,像是在帮露露劝她。
无奈,她只能轻轻点头:“那好吧。”
跟着两人走到海边时,一艘白色游艇正静卧在码头。
阿星率先跳上游艇,还不忘伸手想扶陈知念,结果脚下在防滑甲板上一滑,差点摔个趔趄,幸好露露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你能不能靠谱点?!”
“这不是没注意嘛!”阿星重新稳住身形,才小心翼翼地把陈知念扶上游艇。
露露跳上游艇后,兴奋地指着上层甲板:“嫂子你看!那边的视野可开阔了,等会儿咱们就在那钓!船长说前面珊瑚礁区有好多石斑鱼和海鲈鱼呢!”
游艇缓缓驶离码头,阿星兴冲冲地跑到上层甲板,拿起鱼竿甩线,结果用力过猛,鱼线直接缠在了诱鱼灯支架上,逗得露露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我就说你不行吧!还逞能!”
“笑什么笑!”阿星手忙脚乱地解着鱼线,“没找到手感而已!等会儿我肯定能钓条大鱼给你们看。”
船长这时递来另一根鱼竿给陈知念,耐心示范甩线技巧:“陈小姐,您试试轻一点发力,顺着海风的方向抛……”
雪球趴在甲板的遮阳棚下打盹,尾巴时不时轻轻扫过地板。阿星终于解开了鱼线,正跟露露打赌谁先钓上鱼;船长在驾驶室里调控着航向,时不时提醒他们鱼群的方位。陈知念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望着辽阔的海面出神。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游艇缓缓掉头往回驶。
说笑声随着船只靠岸渐渐平息,连最活泼的露露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别墅通往码头的小路上,不知何
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阿星第一个跳下船,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扶陈知念上岸。
露露跟在她身后,悄悄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洛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知念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栋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静的别墅。她抱着钓具的指节紧了紧,胸前的戒指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雪球也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从她怀里挣脱,欢快地叫了两声,撒开腿就朝着别墅方向跑去。
陈知念顿了顿,随即跟着雪球的踪迹,一步一步走向别墅。
别墅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残余天光。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下一秒便定在了背对着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
一个挺拔的身影陷在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即使坐着也透着惯有的压迫感。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橘红色的火点忽明忽灭,映出利落的指节轮廓。雪球亲昵地趴在那人脚边,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毯。
他回来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
陈知念的脚步像被钉在玄关,下午刚被海风吹散的混乱思绪,此刻以更凶猛的势头卷土重来。
阴影中的男人动了一下,将烟蒂按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空气凝固了,只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穿过沉默。
几秒钟后,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玩得开心?”
钓具从她指尖滑落在地,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过来。”他朝她招手。
陈知念的呼吸不自觉收紧,旋即挪动脚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眼,没敢直视他。
陈寅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从她微湿的发梢扫到紧抿的唇瓣,最后落在她空空的手上。
“鱼呢?”
“……”她小声回答,“没钓到。”
他轻轻一笑,“真没用。”
他吐出这三个字时尾音微微上扬,既像责备又像宠溺。见她还僵在原地,便朝她勾了勾手指:“杵这么远,我能吃了你?”
陈知念往前挪了半步,正好被他伸手揽住腰肢带入怀中。烟草味扑面而来,她重心不稳地跌坐在他膝上,慌乱间伸手抵住他胸膛。
“连条小鱼都钓不上来。”他轻轻捏着她后颈,“以后想吃海鲜,还得我亲自给你捞?”
她别开脸,避开他过于迫人的注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热度。这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细微的血丝,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漆黑里,映出的她自己慌乱的模样。
“不说话?嗯?”他扬着下巴,“几天不见,变哑巴了?”
陈知念心脏跳得飞快,被他话语里那种自然的亲昵搅得心慌意乱。
“我……”她小声嘟囔,“下次会钓到的。”
“想我没?”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脸颊。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想他吗?她不敢细想,更不敢回答。
“不说?”他俯身靠近,“那我就自己试试。”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攫取了她的唇。循序渐进,逐步加深,仿佛要在她的唇齿间,亲自尝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陈知念浑身一僵,抵在他胸膛的手想要推拒,却被他的大手轻易握住,指尖被迫与他十指相扣。
她紧绷的身体在他攻城掠地的攻陷下渐渐失了力气,氧气的稀缺让她头脑发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探索,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凛冽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暗流,紧紧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和微微红肿的唇瓣。
“嘴这么硬,”他哑声笑道,“身体倒是诚实。”
这句话让陈知念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脸颊爆红,羞恼地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别动,”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褪去了刚才的戏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让我抱会。”
突如其来的温和让陈知念怔住,她僵了僵,终究没再挣扎。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暮色渐浓,客厅里最后一点天光也隐没了。
直到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饿了。”
陈知念默了一瞬,提议道:“阿星他们钓了鱼,我们可以过去一起吃。”
“不去。”陈寅洛抵在她发顶的下巴动了动,“不想搭理他们,就我们俩吃。”
他顿了顿,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补充道:“你去做。”
这三个字说得理所当然。陈知念怔了怔,她不会做海鲜呀。
“我……不太会处理海鲜。”她老实承认。
“行。”他伸手扳过她下巴,迫使她迎上他漆黑的眼眸:“那我只能委屈一下……吃你了。”——
作者有话说:啧啧啧,度假这段时间真的是温情时刻
[捂脸笑哭][捂脸笑哭]不好意思了日九失败,主要是回老家了,天天玩[彩虹屁]
第79章
“就在这里好不好?”
陈寅洛滚烫的唇顺着唇角下滑,掠过跳动的脉搏,在锁骨曾经留下红痕的地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陈知念吃疼地轻哼,推拒的手被他轻易扣住,反剪到身后。
身上的衬衫裙已被推至腰间,带着薄茧的指节缓缓向上摩挲,她止不住地颤抖,不得不仰起头,完全暴露脆弱的颈线。
暮色将两人的轮廓融成模糊的剪影,远处海浪声变得急促,像她失控的心跳。
“陈寅洛,你……你干什么?!”
陈知念的惊呼被夜风卷走,陈寅洛已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泳池。
他低头,声音低沉而危险:“去泳池。我想试试。”
“不……不行!”她慌乱地摇头,绯色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在室外,在可能被人看见的地方,这太羞耻了。
“由不得你拒绝。”
话音未落,他抱着她,一步踏入微凉的池水。
水瞬间漫上来,浸湿了她的裙摆,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紧紧攀住他的脖颈。
他停在及腰深的水中,托着她的腰,将她靠在池边。湿透的衬衫紧贴肌肤,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不……快放我上去!陈寅洛,陈寅洛!你让我上去!”
泳池边的灯泛着暖黄的光,隐约能照见周围的绿植,万一阿星或露露路过,岂不是全被看见了?这种暴露在室外的羞耻感,让她浑身都在发颤,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跳下去。
陈寅洛却稳稳扣住她的腰,抱着人往深水区滑区。“抱紧,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水流瞬间淹没了两人的肩线,陈知念不得不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膝盖想要抵住池壁寻求支点,脚踝却被他掌心扣住轻轻拉开。
“陈寅洛!你放开!”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使劲挣扎起来。可反剪的手腕被他攥得死死的,身体又完全靠在他怀里,所有扭动都只是徒劳。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我饿了。”
她的哭腔溢出,“小叔叔,我……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你、你让我上去吧!”
“现在想做饭?”他齿尖磨过她耳骨,手掌仍紧扣着她腕脉,“晚了。”
她浮散的长发像海藻缠住他起伏的胸膛。当氧气的界限即将突破时,他才托着她浮出水面。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急喘混着他得逞的闷哼。
“小侄女,哭什么。”他指尖抹去她睫毛的水珠,“叔叔在教你游泳,别不识好歹。”
“你……”陈知念意识虚浮,想了半天才回怼道:“你是在强词夺理。你明明、明明就不是……”
他低笑一声,水波逐渐放大,“那是在教什
么?”
“教你……”他的唇贴着她湿透的鬓角,声音混着水声模糊传来,“怎么在深水里……换气?”
“陈寅洛,你无耻!”
她带着哭腔的控诉被荡漾的水波揉碎,非但没能震慑对方,反而像某种催化,激得陈寅洛眼底暗流更汹涌了几分。
他非但不恼,反而更肆意。
“这就叫无耻了?那你对无耻的理解,还浅薄得很。”
话音落下,进举越发大胆。陈知念浑身一僵,所有骂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惊喘。水的浮力让她无处着力,只能像藤蔓一样依附着他,这认知让她又羞又恼。
“看来是学不会换气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可眼底闪烁的尽是掌控一切的恶劣,“没关系,我们换个方式实践。”
他抱着她,潜入更深的水域。
失重感再次袭来,陈知念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肩膀,紧闭双眼。周围是冰凉的池水,唯有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
他在水下吻住了她。
黑暗放大所有触觉。他带着她浮/沉,时而让她触及水面破碎的月光,时而坠入池底幽蓝的寂静。
当她再次被他带出水面时,已经完全脱力,只能趴在他肩头剧烈地咳嗽,汲取着宝贵的空气。
“毕业考试。”陈寅洛抹去她鼻尖的水珠,“学员陈知念——水下换气科目,满分。”
说完,他突然托着人抱离水面,水哗啦啦从他们身上落下,夜风拂过湿淋淋的肌肤,引起一片片的战栗。
“满分学员该领奖了。”
水声骤变的刹那,克制的缓速陡然加快,陈知念仰头看见星空在视野里颠簸、破碎,当走入别墅时,恰好震颤地完成最后一次示范教学。
他在她颈间重重一咬,“结业证书,刻在这了。”
陈知念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浑身乏力。
陈寅洛支着手臂俯视她,他拇指抚过她颈间新鲜齿痕,突然低笑:“下次教学地点,定在暴雨天的礁石滩怎么样?”
陈知念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将发烫的脸埋进被窝,声音闷闷地传来,“陈寅洛……你就是个混蛋……”
“嗯,”他坦然承认,“你的混蛋。”
“陈寅洛,”
被子里的陈知念忽然唤他,可他等了一会又没有后续,“嗯?想说什么?”
静默了好几秒,她才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眶还带着未褪的红,眼神却异常清醒:“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为什么问这个?”他反问。
陈知念静了静,依旧固执地寻一个答案:“我想知道。”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床与他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真的。”他开口。
他肯定的回答给了陈知念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微微撑起上半身,离他更近,能够更清晰的看清楚他眼底。
“那你愿意,为我做出改变吗?”
问完,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里印出她期盼、忐忑的眼眸。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海涛声都显得清晰起来,久到她的心跳都在飞速抨击冲撞。
“你想让我改变什么?”陈寅洛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道。
紧张让她喉间干涩,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她抬起微微发颤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仰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毫无章法,生涩,唇瓣相贴,辗转几许,她稍稍退开,“陈寅洛,以后我再也不想着离开你,我会试着好好和你相处。”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那些坏事了?”
陈寅洛沉默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浪潮,刚才被吻软的线条又变得冷硬起来。
“什么坏事?说清楚。”
他的声音冷冽低沉,不自觉让陈知念心里发颤,心跳震得她耳朵发麻。
但她捏紧了指尖,强自鼓起勇气说:“就是,那些……会让你的手沾上血的事情。”
她抬起眼,眸子里晃动着微弱的水光和恳求。
“陈寅洛,”她念他的名字,带着哀恳,“别再做那些……不干净的事了,好不好?”
陈寅洛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暴风雨前凝聚的浓云。
“怎么,你是打算让我回头是岸,立地成佛?”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话语直白而残酷,“这世道,佛不渡穷鬼,不渡善人,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动手去拿,去争,去抢。等着别人施舍,饿死了都没人埋。”
陈知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臂上。
“难道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活下去?”她执拗地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陈寅洛,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道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没错,这就是规则。你手里没有枪,你就会是案板上的肉,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下场。”
“就像你,明明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现在却不得不在这,对我虚与委蛇。”
她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肩膀难以抑制地轻轻颤抖。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眼帘。
陈寅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暴戾的目光在她湿润的眼底逡巡,良久,他眼底翻涌的浓云散开些许。
“陈知念,别用那种救世主的眼神看我。”
“我生来就是这副德行,所以,不要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想扣到我身上。”
“我是喜欢你,”他承认得毫不避讳,“但不代表,我就要为了你违背我的本性。”
“我可以为你收敛脾性,可以纵容你可以顺着你,你想闹脾气、想撒娇都随你,这些我都能给你。但我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性,也别奢望我心慈手软。”
陈知念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耳边全是他残酷的话语,像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神经。
“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用力推开他,双手死命捂住耳朵:“你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了!我不要听!!”——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里女主已经模糊地对男主有感情了,所以她才会想要寻求共存的办法
第80章
陈寅洛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眼底的暴戾瞬间翻涌上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就非得要跟我吵是不是?你就不能安分一天?”
陈知念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却还是倔强地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连日来的彷徨和踌躇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对,我和你这种人永远都说不通!”
“算了,陈寅洛,真的算了。你想的和我想的,完全是两码事。你觉得天经地义的手段,在我看来简直……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河,谁都过不去。”
极致的情绪冲击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推开他,冲进浴室,趴在洗手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陈寅洛被她猛地推开,先是一愣,随即怒火更盛。他大步跟到浴室门口,看见她趴在洗手台前狼狈干呕的背影,到嘴边的斥责突然卡住了。
你……”他眉头紧锁,语气依旧生硬,但里面的火气已经褪去:“又闹什么?”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她强忍住恶心冲他发泄道,然而话音刚落,更剧烈的恶心感就翻涌上来,胃里一阵阵痉挛,吐出来的却只有酸水。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要顺着洗手台滑下去。
陈寅洛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结实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陈寅洛你放我下来!唔——”她一把捂住嘴巴,含糊道:“我还想吐,你让我下来……”
陈寅洛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
“吐就吐,”他声音硬邦邦的,脚步却稳得没有一丝晃动,“我接着。”
他将人小心放进床褥,转身抄起角落的垃圾桶塞进她怀里。陈知念再也撑不住,抱着桶沿就是一
阵天旋地转的干呕,吐得眼角沁泪,浑身发软。
他温热的掌心在她背后一遍遍顺着,动作透着全然不符他性格的僵硬生涩。
待那阵翻江倒海的劲儿稍缓,陈知念虚脱地喘着气,才听见他压抑着情绪的问话,硬邦邦地砸下来:“怎么回事,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她扁了扁嘴,克制住哭腔,“你走开,不要你管。”
他伸手,不算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语气依旧生硬:“我不管你谁管?”
陈知念别过脸去,不想看他。可下一秒,又一阵恶心袭来,她赶紧俯身对着垃圾桶,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难受得浑身发抖。
陈寅洛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模样,心底那股无名火混着说不清的焦躁猛地窜起。他不再多问,直接站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不到十五分钟,别墅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医生提着急诊箱匆匆走进来,额上还带着细汗。
“她吐得厉害,”陈寅洛言简意赅,“看看怎么回事。”
医生连忙点头,放下急诊箱,从里面拿出听诊器和压舌板,走到床边,温声询问:“陈小姐,您别紧张,除了恶心呕吐,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比如头晕、身上没力气,或者肚子痛?”
陈知念靠在床头,背后垫着软枕,却还是觉得浑身发虚。
她垂着眼,努力回忆着这几天的不适,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最近这几天……偶尔会恶心,特别是早上刚醒的时候,一睁眼就觉得胃里翻得慌。还有……”她顿了顿,“吃饭的时候,闻到鱼或者肉的腥味,也会忍不住想吐。”
周医生握着听诊器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他行医多年,陈知念这晨起恶心、闻不得腥味的反应,几乎瞬间就让他联想到了某种最常见的可能。
他转过头对陈寅洛说:“陈先生,陈小姐这反应不太像普通的肠胃不适。我需要问几个问题,方便判断情况。”
陈寅洛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医生这才重新看向陈知念,“陈小姐,请您仔细回想一下,您这个月的月事……准时来了吗?或者说……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多久了?”
这话一出口,卧室里瞬间静了下来。
这个问题如此突兀,又如此关键。
陈知念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连干呕的感觉都被迫停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医生,怔了怔,而后缓缓移向站在床尾、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陈寅洛。
她的手下意识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医生收起工具,转向陈寅洛,语气谨慎道:“陈先生,陈小姐的症状……很像是早孕反应。我强烈建议,立刻用验孕棒确认,或者,我现在就安排抽血化验,结果最准确。”
陈寅洛站在床尾,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凝固,黑眸死死盯着陈知念放在小腹上的手,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早孕反应?这四个字像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要有孩子了?
他的目光落在陈知念苍白的脸上,心底的焦躁瞬间被说不明的情绪取代。
他该有孩子吗?
“验孕棒……”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飘忽,“先用验孕棒。”
话音刚落,一旁的医生便立刻开口:“陈先生,我急诊箱里备有验孕棒,现在就能用。”
说着,他弯腰打开放在脚边的急诊箱,从里面的密封袋里取出一支独立包装的验孕棒,又拿出一小包消毒湿巾,一起递到陈知念面前,语气温和:“陈小姐,您拿着这个去卫生间就好,说明书就在包装上,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陈知念的目光落在医生递来的验孕棒上,那小小的白色塑料棒仿佛有千斤重。最终,她还是缓缓接过,起身去了卫生间。
关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却还是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展开验孕棒的包装,看着上面的说明书,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门外的客厅里,只剩下陈寅洛和医生。陈寅洛没有坐下,他就那么站着,望着卫生间的方向,点了一支烟,但只吸了一口,就任由它在指间静静燃烧,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一如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第一条红线先显现时,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第二条浅红色的线缓缓浮现,越来越清晰,最终和第一条线并排而立。
陈知念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和感知都被瞬间抽离。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双腿一软,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顺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抬手死死捂住嘴,将所有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只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震惊、茫然、恐惧……无数种情绪像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门外,时间持续流逝。
陈寅洛站在客厅中央,指尖的第三支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发麻,他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陈知念?”他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医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声道:“陈先生,要不要……敲门问问?”
陈寅洛没说话,迅速迈开脚步,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大力敲着门板:“陈知念,说话。”
依旧是一片沉默。
他再也没了耐心,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在卫生间的门上——“砰”的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开,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步跨入卫生间,视线迅速锁定在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上。她蜷缩在墙角,后背贴着墙壁,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而在她脚边,一支验孕棒静静躺在地上。
弯腰捡起地上的验孕棒,看着上面清晰的红线,黑眸里的情绪翻涌不定。
“医生,两条红线是什么意思?”
“两条杠大概率就是怀孕了,不过需要确认的话,还是验血比较准确。”
他沉默了几秒,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突然,他弯腰,一手抄起瘫软在地的陈知念的腿弯,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后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将她拢入怀中时,下意识地收敛了力道,避免挤压到她的腹部。
“备车,去机场。”他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声音冷硬,对愣在一旁的医生下令,“你跟着。”
“陈寅洛……”陈知念轻轻挣扎。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最终却只是绷紧了下颌线,吐出两个字:“闭嘴。”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可托海机场降落。
舱门打开,停机坪上严阵以待的医护人员立即推着移动担架围拢上来。
车队迅速驶离机场,一路畅通无阻,最终驶入白塔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VIP通道早已清空,电梯直达顶层专属病房区。
超声探头在腹部缓缓移动,仪器屏幕上开始出现模糊的黑白图像。
老教授专注地调整着角度,房间内只剩下仪器运作的轻微嗡鸣。
突然,老教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凑近屏幕,仔细辨认着。
片刻后,他确认道:“陈先生,确认是宫内早孕,根据孕囊大小推算,大约五周。”
陈寅洛的身影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到检查床边,目光深深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尚不起眼的小小孕囊,喉结剧烈地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