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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赶紧拿着,油纸包里是我刚去外面买的猪头肉,都切好了,还热乎着,快吃吧。”他下班的时候特意拐了个大弯儿,去陶华最喜欢的那家卤肉铺子买的。


    陶华接过那沉甸甸的水壶和散发着诱人肉香的油纸包,又是一阵想哭。


    她眨了眨眼,把泪意逼退,故作轻松地和陶忠插科打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二哥竟然舍得把肉分我?”


    陶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巴像机关枪似的开火:“少废话,快吃你的吧。因为你,我这好些天都没法去河边钓鱼了。爸现在看我拿鱼竿就跟点了炮仗似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全是你害的。”


    “我招谁惹谁了?”他叹了口气,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又赶紧警觉地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就这样,我还能给你送吃的过来,我可真是菩萨心肠哦!你赶紧给我感恩戴德地吃完。”


    陶华依言打开油纸,拿起一片油亮喷香的卤肉塞进嘴里,一边满足地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都被关着了,你还好意思赖我?我可还记得你因为钓鱼,把高价买的新鱼竿给弄折了,被爸拿着笤帚追了半条街的事。”


    她大发善心地给陶忠出主意:“二哥,不是我说你,这点事儿你都搞不定?”


    陶忠一愣:“啥意思?”


    陶华咽下肉,狡黠地眨眨眼,压低声音传授“秘籍”:“你把鱼竿放办公室啊。再跟家里说加班,下了班直接从办公室去河边,神不知鬼不觉。”


    “钓完再回去,鱼获往办公室一藏,第二天直接送给同事,你再跟他们好好说说,让他们替你保密,拿人手短,他们肯定同意的,一举两得。”


    陶忠听得眼睛一亮,但随即想到什么,脸又垮了下来,瓮声瓮气地说:“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要是万一被抓到,像某人一样被关禁闭,饿得眼冒金星,还得靠你哥我偷偷送水送肉地接济?”


    他故意用下巴点了点陶华的小屋。


    陶华被他气笑了,差点儿呛到,好不容易顺过气,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反驳:“切,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这是‘主动自投罗网’,是为了真正的理想和自由!你懂不懂啊?当然,也可以叫战略性撤退,哪像你,你被抓的话,纯粹是‘技术性失误’。”


    陶忠被她这歪理气得直瞪眼,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恨恨地虚点她几下:“你就嘴硬吧!饿死你算了!”


    说完,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我走了,你自己机灵点,别真把自己关出毛病了。”


    陶华点点头,看着二哥消失的方向,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肉和水,心头暖暖的。


    夕阳把胡同染成一片暖金色,刚下班的宋玉和楼诚,正巧碰上了刚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脸疲惫的陶振。


    “下班了?” 楼诚嗓门洪亮,招呼着陶振,“你们家里头……那事儿咋样了?华妹子还拧着呢?”


    陶华的事闹得挺大,可以说是整个胡同都知道了。


    陶振停下脚步,重重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把上磨得锃亮的胶皮:“唉,别提了,家里头跟冰窖似的,正打冷战呢。两人一个比一个犟,都闹上绝食了……”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被家里的低气压压得喘不过气。


    楼诚理解地点点头,掏出皱巴巴的“大前门”点上一支:“能理解,能理解,搁谁家都够呛。老陶叔的心思,咱也明白。”


    他咂咂嘴,吐出一口烟圈:“就华丫头那学历,说出去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却要转头去唱戏……”


    楼诚摇摇头,反正他是觉得不对,唱戏的能比坐办公室有面子?


    一旁的宋玉推了推眼镜,他话不多,但看得更透:“华妹子这时候放弃法律专业换行,确实可惜。”


    他话锋一转:“不过,职业不分贵贱,不能光用钱和面子来衡量。”


    陶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爸是老观念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改不了,我妹子性子又倔,认准的事,那肯定要一条路走到黑的。要想他俩低头,难啊……”


    “选哪条路都好,只要家里能消停,我就烧高香了……” 陶振道。


    宋玉和楼诚,挨个儿拍了拍陶振的肩膀以作鼓励,同时叹了口气,各自回家了:难啊……


    第二天,陶忠听取了陶华的意见,特意起了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胡同里还静悄悄的。


    他怀里抱着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正是他那心爱的鱼竿,鬼鬼祟祟地出了家门,溜进了矿区的办公楼。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陶忠轻手轻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刚要闪身进去,把宝贝鱼竿往文件柜最深处塞……


    “吱呀——” 旁边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啊——!” 陶忠被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报纸包裹的鱼竿差点脱手掉地上。


    开门那人怀里抱着一大摞资料,显然来得极早。


    因着陶忠的尖叫,那人抬头看过来,陶忠这才看清,这人是姚安。


    “吓着你了?” 姚安问。


    陶忠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做贼似的,还被女同事撞见吓成这样,太丢份儿了!


    他赶紧把鱼竿往身后藏,干咳两声,声音硬邦邦地找补:“咳!没……没有……我就是清、清个嗓子,对,早上没喝水,嗓子太痒了……”


    姚安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抿嘴笑了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抱着那摞资料,走了。


    看着姚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陶忠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赶紧把鱼竿塞好。


    可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生怕姚安把这事儿当笑话传出去,万一要是传到陶冠泽耳朵里,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陶忠没急着走,特意守在矿区大门口一个显眼的位置。


    远远看到姚安走出来,他赶紧迎上去,搓着手,脸上堆起不太自然的笑:“下班啦?”


    姚安停下,看着他。


    陶忠憋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早……早上办公室那事儿……就……就我那鱼竿……你……你别跟我家里人说啊……”


    他的眼神里满是恳求:“你放心,我要是钓上鱼,肯定给你送一条去。”


    姚安了然,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干脆地点头:“嗯,不说。”


    “哎!好!好!谢谢啊!” 陶忠如蒙大赦,瞬间眉开眼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欢快地转身跑回办公室,拿出藏好的鱼竿,脚步轻快地奔向他的河边,把家里的烦心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陶忠不知道,就在他安心享受垂钓时光时,陶家的小院里,正酝酿着一场决定他妹妹命运的风暴。


    一辆半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了胡同口,引来几个邻居好奇的张望。


    车上下来两个人。


    一位是穿着整洁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沉稳的中年人,正是北城京剧院学员班的刘团长。


    另一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股匠气,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卡其裤,正是刘团长的得意弟子,宫程。


    宫程手里还拎着一网兜时令水果,他上前敲开了陶家的门。


    陈逸凝有些意外地迎了出来。


    “您好,打扰了,请问这是陶华家吧?我是北城京剧院的刘明生。” 刘团长自报家门,态度谦和又不失气度,“今天冒昧登门,是想和你们商量点关于陶华同志的事儿。”


    陶冠泽闻声从里屋出来,看到刘团长和他身后气质不凡的年轻人,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客气地把人让进了堂屋。


    下班回了家的陶振和姜禾也被这阵仗惊动,从自个儿卧室里出来,站在一旁。


    寒暄落座后,刘团长开门见山,语气诚恳:“我这次来,是代表我们京剧院学员班,正式邀请陶华同志加入我们。”


    他看了一眼被“特赦”出门,坐在角落,眼睛瞬间亮起来的陶华,继续说道:“陶华同志之前在我们那儿试了几场戏,台风稳,嗓子亮,特别是那份对角色的理解和投入,很有张力!我们院里现在,就缺这样有灵气、有潜力的好苗子!”


    陶冠泽沉着脸,没吭声,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


    刘团长从宫程那里了解了一些陶家的状况,陶华这事儿能不能成功,关键在陶父。


    他详细地说明院里的安排:“我们的想法是,让陶华同志作为‘代培学员’进来。一边在学员班系统学习基本功,比如唱腔、身段这些,一边可以随团参加一些演出实践,跑跑龙套、演演小角色,提前感受舞台氛围。”


    “院里提供集体宿舍,吃饭有食堂,每个月还能发点儿生活津贴,大概五十到一百块,保障基本生活肯定没问题。”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个平台很不错的,只要她肯下苦功,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收入也绝不会比在机关单位坐办公室差!就像我这个徒弟……”


    他指了指身边的宫程:“他现在每月的演出补贴还有奖金加起来,可能比你们矿上的技术员挣得都多!”


    陶冠泽听到这里,眼神微动,但想到女儿的学历,那股惋惜和固执又涌了上来。


    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奈和不甘:“刘团长,您的心意我明白。可这孩子……她当年读书多争气,从北城的法律系毕业,正经的大学生,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去……”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大家也意会得到。


    陶冠泽摇了摇头:“我是觉得太可惜了!这书不是白读了吗?国家培养个大学生多不容易!”


    “爸!” 陶华忍不住想反驳,被刘团长一个眼神制止了。


    刘团长的声音更加恳切:“您说可惜,我理解。可换个角度看,陶华同志这份唱戏的天赋和热爱,若是埋没了,不也是可惜吗?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我刘明生今天把话放这儿,只要您同意,这孩子,我亲自来带!收她做我的关门弟子,我肯定把我这点儿本事,倾囊相授!”


    这话的分量极重,在戏曲界,能得名家收为关门弟子,是莫大的机缘和认可。


    客厅里一片寂静,气氛凝重。


    陶冠泽眉头紧锁,内心剧烈挣扎。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刘团长身后的宫程,似乎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激荡。


    他猛地向前一步,年轻的脸庞因为激动和急切涨得通红,声音清亮有力,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那份赤诚:“陶叔叔,您千万别觉得唱戏就是‘不务正业’、‘浪费了’。”


    “华姐这嗓子,这身段,这悟性,那是祖师爷赏饭吃。还有,咱们唱的不是普通的戏,唱的是国粹!是老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宝贝!”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国家这几年多重视咱们民族艺术啊,您看前几年纪念徽班进京二百周年的活动,多隆重。为什么?就是要振兴国粹!这可不是小事儿,这是建设精神文明,是弘扬咱们的民族精神!多少外国人都竖大拇指,求着学咱们的京剧呢!”


    “宫程,多嘴!” 刘团长佯作严厉地喝止,但语气里那丝无奈和宠溺很是明显了,他转头对陶冠泽道,“您别见怪,这孩子就是轴,好讲大道理……”


    然而,宫程这番情真意切的“大道理”,尤其是那“振兴国粹”、“建设精神文明”、“弘扬民族精神”几个沉甸甸的词,就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陶冠泽心中那道最顽固的锁。


    这些词汇,对于经历过特定年代、骨子里刻着家国情怀与集体荣誉感的陶冠泽来说,具有难以言喻的分量和感召力。


    陶冠泽紧锁的眉头豁然舒展,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长久困惑被点亮的通透,是某种深埋的价值认同被唤醒的激动。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看向宫程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赞赏和认同,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好,好小子!说得好啊!是正理儿,比我这老脑筋有觉悟,有见识!”


    他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响应国家的号召,把老祖宗的好东西传下去,这事业,也确实光荣! ”


    他斩钉截铁地对刘团长说:“刘团长,孩子有志气,国家有需要,我这老思想,得改!我同意了!就让陶华跟着您学戏!”


    “爸?!”


    “真的?!”


    “老头子?!”


    陶振、陈逸凝、姜禾三人几乎同时出声,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转变也太快、太突然了……


    “谢谢爸!谢谢刘团长!” 陶华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欢呼雀跃,眼泪都激动得涌了出来。


    宫程站在刘团长身侧,目光从陶冠泽宣布同意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在了陶华身上。


    看着她像只重获自由的小鸟般雀跃,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泪水,宫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纯粹、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烈和真挚,仿佛陶华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她的梦想实现比他自己达成目标还要令人激动。


    宫程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倾慕,他甚至下意识地朝陶华的方向微微前倾了身体,仿佛想更近地分享她的喜悦。


    陶冠泽看着女儿那双亮得惊人的、充满希望的眼睛,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涌了上来。


    然而,作为父亲的责任感几乎是立刻又盖过了这短暂的轻松。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欣慰迅速收敛,重新板起了脸,目光变得严肃而锐利。


    陶冠泽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定格在陶华身上,沉声道:“但是,去可以,我有个条件……”


    众人屏息。


    “我只给你五年时间。” 陶冠泽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陶华,“五年,要是你在京剧院干不出什么像样的名堂,那就证明,这条路你走不通、走不好……”


    他顿了顿,从桌上拿起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指着上面一则关于人事制度的新闻:“到时候,你就给我把心收了,回来好好复习,参加这个国家公务员考试。”


    陶冠泽讲的这个,是国家今年六月份刚颁布的新规定,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凡进必考’,要求凭真本事考进去,当上公务员,端上铁饭碗,今年八月将会开始首次招考。


    显然这是他早已留意了的,并认为这是最好不过的一条体面又稳妥的路。


    陶华看着父亲手中的报纸,又看看父亲不容商量的眼神,知道这已是父亲最大的让步和底线。


    她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五年,我一定唱出个样子来!”


    作为师傅的刘团长,对爱徒这股冲劲儿很是欣赏,满意地点了点头。


    宫程也松了口气,暗自窃喜:嘿嘿嘿,他至少能和姐姐一起相处五年了。


    送走了刘团长和宫程后的夜晚,闷热而漫长。


    月光透过老式纱窗,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吊扇在头顶徒劳地嗡嗡旋转,根本带不来多少凉意。


    可能,也或许是,陶冠泽心不静吧……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下的竹席被磨得吱呀作响。


    陶冠泽重重地叹了口气,辗转难安。


    “怎么了?” 身边的陈逸凝也被搅醒了,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担忧。


    她摸索着拧亮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小台灯。


    柔和的光线下,陶冠泽眉头紧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全无白天的决断和昂扬。


    “唉……” 陶冠泽又叹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说的沉重。


    “心里头堵得慌,像压了块大石头。” 他抬手,无意识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同陈逸凝撒娇。


    陈逸凝侧过身,手轻轻覆在他按着心口的手背上,凭着几十年的相处,她很快猜到了原因:“还想着小华的事儿?”


    “嗯。” 陶冠泽闭上眼,女儿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我……虽然我白天答应了,可这心里头……还是……”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父亲的不忍和忧虑:“唱戏这条路,哪有那么好走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得吃多少苦?挨多少打?练功房里流多少汗、掉多少泪?嗓子倒了怎么办?伤了筋骨怎么办?熬不出头怎么办?”


    “就算熬出来了,也是吃青春饭,老了呢?老了可怎么办?咱们家又没人了解这行当,一起都要靠她自己闯出来……”


    他越说越激动,白天被宫程那番话语激起的豪情退去,剩下的是最朴素的、对女儿未来艰辛的预感和揪心的疼。


    “让她去受这份罪……我心疼啊……”


    昏黄的灯光下,陈逸凝看着丈夫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听着他沉重的话语,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但她比丈夫更早地接受了女儿的选择,也更能体会那份不顾一切的热爱。


    她握紧丈夫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像夏夜里一丝清凉的风:“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条路,是小华自己选的,是她心里头真正想走的路。咱们做父母的,拦也拦了,劝也劝了,还能怎么样呢?难道真把她锁在家里,锁一辈子?”


    陈逸凝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憧憬和鼓励:“她才二十多岁,正是闯荡的年纪。再说,咱们女儿,从小就聪明,有主见,又有股子韧劲儿,只要是她认准了、喜欢的事,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好。”


    “你得对她有点信心。让她去试试吧,不试试,她永远不甘心,咱们也永远不知道她到底能飞多高。也许……也许这条路,真能被她闯出来呢?”


    陶冠泽听着妻子温婉却有力的话语,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紧绷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反握住妻子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黑暗中,忧虑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心疼”,似乎被妻子分担了一些。


    隔壁房间里,同样闷热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