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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血泊


    不知过了多久,乔苏在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他的颈后像被重物击打过,又沉又痛,他睁开眼,却只能看到茫茫一片黑暗和前头依稀开车的人影,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了。


    车在一片漆黑中往进山的路行驶着,路两旁都是深密的树林,很快地,随着摇晃过一段崎岖向上的山道,开进了一幢农家平房。


    乔苏被人带下来,踉跄地推进房间,布条摘下,眼前的男人在多日的逃亡下十分显得狼狈,乔苏觉得陌生,又有几分眼熟。


    “你叫乔苏,这个名字我已经念了很久了…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何赛,靳越群原先的合作伙伴。”


    乔苏死死盯着他,意识他就是靳越群口中的何赛,他猛然地摆脱身后两个人束缚冲向他:“你把靳越群怎么了!你把靳越群怎么了!!”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发难,何赛脸上挨了一拳,阴沉地叱骂:“你们都是傻子吗?!把他给我绑起来!!”


    身后两个彪形大汉立刻上前摁住了乔苏,拿着麻绳困住他的双手,何赛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看着几乎想要杀了他的乔苏。


    “有性格,我喜欢。”


    何赛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剪下一缕乔苏后脑的头发,在鼻间沉迷地嗅。


    乔苏不顾被捆绑的双手,颤抖着声音,血红了眼眶:“靳越群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他还活着么!!”


    何赛看着他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这么在乎他死活吗?那我就告诉你,靳越群两个小时前被我的人狠狠捅了两刀,都是致命伤,说实话,就算进了医院,他往后能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


    “我要杀了你!!”


    乔苏听到这句话就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然而他的手被束缚,被身后两个大汉摁住,乔苏犹如被抽走了一切力气,绝望地倒在地上,眼泪迅速将视线模糊…


    何赛蹲下,抬起他的泪脸,看着那一双眼睛里是弥漫着深深血色的红,掺杂着无穷恨意的眼泪。


    “你果然是我看上的人,你知道吗,你这样子真的很想让人彻底地玩弄你…去年那次撞车我心里就对你念念不忘,我想着,要是能把你清纯可人的尤物驯服的乖乖跪伏在我的脚下,供我玩弄,将会多么美妙…后来我更兴奋了,因为你居然是靳越群的人,我真是后悔我竟然信任了他那样一头狼,他把我耍的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滚开!你在靳越群眼里,连对手都不配…!你只是一个蚂蚁,你只是一只他随手就可以捏死的可怜蚂蚁…!”


    乔苏处于极度悲痛和愤怒中,何赛恼羞成怒,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乔苏痛苦地弯腰,蜷缩在地上。


    何赛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我真的没想到,你的骨头也这么硬,如果不是我现在走投无路,我真想让你尝尝我的手段…但我不能,靳越群害得我现在插翅难逃,但是没关系,缅东那边的老板最喜欢有性格的、漂亮的、干净的男孩,你现在可是我的宝贝,是我的船票,我可不能把你弄伤…”


    何赛丢下他:“为了防止你自尽,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靳越群正在抢救,不过最后能不能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而你,等缅东的那帮老板们玩够了…哦对了,我会看在往日和靳越群合作的份上,考虑卖他一个面子,把你要回来,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乔苏被人扔进了旁边破漏的杂物间,不过他的眼睛里很快就有了希望,靳越群正在抢救,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靳越群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乔苏攥住自己的心脏,那里好痛,真的好痛,仿佛此刻躺在抢救室被人划开胸膛的疼痛正感同身受的反射在他身上…


    一连一个星期,乔苏被人捆住手脚关在四周腐朽的杂物室,霉味钻进鼻腔,那两个大汉会每天来一次,丢进一个冷馒头和半瓶矿泉水,大概是防止他死掉不好交易。


    乔苏也在努力想着脱身的办法,他从昨天傍晚就注意到,那个大汉开门时总是先用钥匙开锁,再抬脚踹一下,这是因为那扇老旧的木门门框上头嵌着一颗生锈的铁钉,经过这几次蛮力的踢踹,已经松动。


    傍晚,乔苏再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钥匙串叮当作响,然后是粗暴的踹门声。


    “吃吧。”


    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扔进来,里面是半个馒头和半瓶矿泉水,乔苏故意剧烈咳嗽,身体前倾做出呕吐状。


    “恶心死了!要吐吐里面去!”


    大汉一把关上门,重新上锁,乔苏则在稻草堆里趁乱翻出了那根掉落的铁钉,藏在掌心。


    整整一夜,他费力地调整铁钉的位置,想要磨断手上的麻绳,然而弄了一晚上,粗砾的麻绳也只是磨开了几处毛边,突然地,因为关不紧的门缝,他听见外面有急切的交谈声。


    “何哥!坏了,现在警方已经搜寻到下头的村镇了,估计不出两天就会上来了…!常阴的各个出口都被封死,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说话的是何赛原先的秘书。


    “他妈的,我知道那群人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现在竟然想过河拆桥,置我于死地…!靳越群,靳越群!这一切都是他害的我!他还没死吗?!”


    秘书道:“在医院的人说,赵达禹一周前从京州找了专家连夜飞过来为他手术,这些天一直有人在严密的看护着他,听说下午的时候有苏醒的迹象…”


    “什么?!”何赛反手扇去一个耳光:“废物,全他妈是废物!!捅死个人都不会!!”


    而门后的乔苏,听到这句话,他止不住地颤抖地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那样高兴的,他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无声地哭了出来,他就知道靳越群不会死,他就知道他能挺过来…!


    “何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必须在明晚之前赶到丽水码头!靳越群还没死是吧,不让我好过,他也别想好过!既然警察追上来了,那我们就用他的命杀出去!去把乔苏带过来,让他给靳越群打电话,让他明天下午三点前带着三十万美金在这里见面,敢耍任何花样,我就立刻杀了乔苏!”


    何赛已如笼中困兽失去了理智,电话打出去,走廊里的黄阳接起,旁边的警察示意他不要紧张。


    挂断电话,黄阳说:“乔苏哥还活着!他们说要见靳哥本人,不允许通知警察,带上三十万美金,现金,否则就立刻撕票…!”


    病床上,靳越群自从那天下了大手术之后就一直在昏迷之中,他浑身像被压上了千斤巨石,沉重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乔苏的名字,从混沌到清晰,他费力地睁开眼,依稀看到门口站的有人,他看见黄阳。


    心电监护仪的数值在波动,为他换药的护士率先发现他的苏醒。


    “醒了!病人醒了!”


    门外的人又涌进屋子里,黄阳是第一个,他忍不住扑在床上:“靳哥!”


    “乔、乔苏…在,哪儿…”


    黄阳流泪:“靳哥,我…!”


    “说…!他,在哪儿!”


    黄阳只好万分愧疚的坦白:“靳哥!对不起!我叫人去的时候…乔苏哥,乔苏哥已经叫何赛他们绑走了!!”


    旁边负责调查此案的队长连忙补充:“靳总,您放心,您弟弟还活着,刚才电话的通话中听到您弟弟的声音…!我们正在全力解救人质…!”


    “扶、扶我、起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着醒来的靳越群,靳越群身上缠满了手术绷带和纱布,他摘掉不舒服的呼吸面罩,一场生死危急的大手术令他元气大伤,即便输了无数袋血,脸色也如吸血鬼一样苍白。


    “人,人在哪儿…”


    黄阳和警察对他说了这些天的调查,乔苏被绑走,但何赛过去在中江扎根,势力不小,还没找到他的藏身之处,还有刚才的那通电话。


    “去,联系银行,取钱,我去…”


    “不行啊!靳哥!医生说这段时间您一定要好好休养,您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


    靳越群急促地喘着气,他肺上被捅穿的洞才刚刚修补:“去…!”


    警察也知道何赛这是逼到了悬崖,随时都会做出不顾后果的举动,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先找到何赛的藏身处,他无权决定,火速报上级制定营救方案,最后由医生带着监护仪和抢救设备跟随靳越群在前头一辆车,坐镇领导和特警队紧随其后,按照上级指示,为保护人员安全,一旦找准时机立刻将何赛击毙。


    乔苏在第八天的时候终于重见天日,他被人推着带了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挡住了眼睛,何赛似乎预料到周围一定有警察埋伏,他一把扯过乔苏挡在身前。


    不一会儿,一辆黑车碾过尘土开了上来。


    车里的司机下车便抱着头蹲在一边,靳越群也打开了后门,他捂着左腹的刀口,下车,乔苏也在多日后第一次见到了靳越群…


    男人虚弱至极,甚至无法自己维持站立,只能依靠身旁的黄阳死死撑着他的身躯,他的脸色毫无一点血色,嘴里渗出刺目的鲜红,真真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乔苏瞠大了眼睛,豆大的眼泪疯狂地掉…


    他从未见过这样看起来快要死了的靳越群,靳越群在他眼里一直是永远不会生病、永远不会倒下,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他止不住撕心裂肺地哭泣:“靳越群…!!”


    靳越群听到乔苏喊他,男人也看见了乔苏,见他完好的站在那里,他费力地喘着气,对着他轻轻抬了抬手。


    乔苏知道这是靳越群让他不要担心的意思,他的眼泪瞬间涌地更凶了…


    黄阳打开车门,里面是一整箱的美金。


    “何赛…”


    山路的颠簸让靳越群还未愈合的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痛处,何赛看着他这幅模样,发出狞笑:“靳越群,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命不久矣了?当时你朝我砸酒瓶子,要我死的那个狂劲儿呢?!你以为你能一个人吞得下汉钢,我让你有命吞没命享…!”


    靳越群支撑不住,幸好黄阳死死扶住他,靳越群吐出一口血沫,沙哑地说:“我做的事,你,冲我来…现在,警察,都在外头…你跑不掉…”


    他又指了指乔苏:“他,没有价值,换我…你换我当人质,他们,会答应,你的条件…”


    何赛的脸色当即一变,他的秘书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和他耳语,何赛听了眉头紧锁,随即,他看向靳越群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稍稍放松下来。


    “好!换你,想来你们的关系也见不得光,我要立刻在山下准备一架直升机,等我顺利上了船,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不过是扔进河里还是杀了再扔,就不关他的事了。


    靳越群点头,要往前走,何赛立刻警惕的将刀抵上乔苏的脖子:“只能你一个人!”


    “我一个…!”


    黄阳急着说:“靳哥,您不能…!”


    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何赛的谎言,他都要逃亡国外了,怎么可能会留给靳越群一条活路?


    靳越群一把推开了他,他嘴里不断滴血,身上的衣服也渐渐被血水渗透,走到一半时,他说:“放了…他…”


    何赛看着他腹部不断滴落的鲜血,在地上蜿蜒一地,知道靳越群此刻虚弱无比,他们只有两个人,逃跑路上也带不了那么多人,否则不好控制,他给秘书使了个眼色,让秘书遮挡外界的视线,紧紧押着乔苏往前。


    乔苏一步步往前,等走近了,他忍不住伸出被捆绑的手,而此时,他背后的秘书却如发疯一般突然从手中翻出匕首朝着靳越群捅了过去。


    “靳越群!!躲开!!”


    电光火石之间,乔苏竟然敢挡在靳越群前头!靳越群更是目眦俱裂地喊乔苏的名字,只见乔苏猛地用捆绑住的双手朝后砸了秘书一拳头,秘书吃痛,刀刃掉落,乔苏拿出掌心藏着的铁钉就朝他的面门砸下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靳越群一把抓起地上的刀,朝着面前的何赛就是狠狠一刀,何赛地惊惧地瞪大了眼睛,靳越群盛怒之下刀刃拔出,接着又是狠狠一刀!雪亮的刀锋直接埋进何赛腹中,一刀,又一刀!几刀贯穿要害,何赛嘴中的鲜血湿透了靳越群的肩膀,靳越群血红着双眼,反手扣住何赛的脖颈,嘶吼道:“开枪——!!”


    何赛口鼻喷血,眼如血色铜铃,满是再也说不出的愤恨与不甘,远处就位的狙击手找准时机,随着“砰!”地一声枪响,骇人心神地彻底划破山谷的寂静,震飞无数山鸟。


    两个人一同朝后倒下…


    何赛的眉心穿过一颗血洞,他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而他身后的靳越群,则与他一同倒在血泊中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写的不敢直视各位亲亲可爱宝儿的眼睛(捂头)


    苏苏和靳爹就是彼此的命!


    第五十二章 休养


    鸣笛的警车在前头开道,车里的领导接到了赵达禹的电话:“是,正在赶往医院,靳越群的状况很不好,人质安全…何赛已经击毙,是,这完全就是一件丧心病狂的恶性劫持案件…!是,我们已经上报省厅,必须坚决将他背后的恶势力一网打尽!”


    救护车在市区急速飞驰,医护人员忙着将失血过多的靳越群推进手术室,然而让所有人讶异的是,靳越群在昏迷中竟然死死的攥着身旁乔苏的手腕,许多医生来掰,根本掰不开。


    他的力道之大,令在场所有人震惊,好似这一刻若他真的挺不过去堕入了万丈深渊、阴曹地府,他也要带着乔苏一同前去…


    偏偏这样可怕的场景,他身边的男孩却一点不觉得害怕,他哭着,祈求着说:“让我和他一起进去吧,让我和他一起进去吧…!”


    最后还是三五个医生一齐把靳越群的手掰开,黄阳拦着乔苏,看着他们将靳越群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整整亮了五个小时,乔苏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高鸿安王兴华、还有常阴代表市里的人,警察,都在门外等着,黄阳去扶起乔苏,却发现他满脸的泪痕。


    等手术室灯的终于熄灭,主刀医师出来。


    “病人肺部积血严重,刀口撕裂处已经再次缝合,目前暂时控制住了,但效果不太理想,后续要转入监护室密切关注,防范感染和一系列并发症的出现…”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医生说:“病人现在还未完全脱离危险,什么时候能醒,像这样的重伤,存在个例差异…”


    靳越群进了监护室,不能探望,一连三天他都没醒来,乔苏累了就在监护室门口的座椅上睡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就是看着靳越群,追问主治医生他的用药,哪怕黄阳在对面的酒店已经给他开好了房间。


    乔苏自己身上也有伤,但他都不在乎了,中间,靳越群又突然发起一场高热,乔苏在门外,看着医生和护士着急的忙碌,为他推针,那一瞬间,黄阳真的觉得乔苏的魂儿都像被一把锤子敲下来全敲碎了…


    等终于把高烧降下来、控制住,乔苏才被允许探视。


    仪器的监护声在病房里微声作响。


    这些天乔苏也瘦了许多,他身上的一些轻微划伤都已经让护士处理,随着靳越群的昏迷不醒,他似乎连坐在凳子上的力气也没了。


    他滑坐着,瘦弱单薄的背靠着病床坐在冰凉的地板。


    “靳越群,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


    “我知道你的,你一定没事的,可以醒过来的,只是你有点累了,是不是…?”


    乔苏想忍着,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我告诉你靳越群,你再不醒来,你要是挺不过去,我就立刻出门让车撞死…!”


    “等下一辈子去投胎,你就投成猪,不守誓言不守承诺的猪!”


    乔苏抹着脸颊上不断掉落的眼泪。


    “我这么好,这么善良,肯定还会投成人,和你都语言不通…!你想找我也没地方找!我要是投成男人,就会找一个凶悍的母老虎,不仅每天打我还会给我戴绿帽子,我要投成女人,就会找一个烂赌的丈夫,每天对我拳脚相加,还把我输给赌场…!”


    “你就继续睡吧,最好一辈子也不要醒…!你不是说我没人看着不行吗,那你就放心的丢下我试试,下辈子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受欺负,流落街头!被人踩死,欺负死…!”


    他嘴里的一个个死字像闪电穿透昏沉意识的迷雾,靳越群的眼皮微颤,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地攥起。


    “…乔、乔苏…”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尽管每一次呼吸痛地都像是吸入了火焰,乔苏简直不敢相信,他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握着他的手喜极而泣:“靳越群…!”


    靳越群的嘴唇干裂,男人瞧着他,瞧着他的眼泪,吐出三个字:“没人、敢…”


    只要他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这世上没人敢那么对乔苏。


    乔苏擦着眼泪,跑出去喊医生-


    靳越群苏醒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汉阳,有了这次震动省厅的恶性挟持案件,赵达禹也有理由向上面递交他在汉阳任职期间查出其他牵扯,彻底向汉阳过去的顽疾下手,由他主持,公检法联合,一时间,汉阳正在经历一场权力的重新洗牌…


    而在常阴的医院,靳越群年轻,身体素质又强悍,在京州专家的全力治疗下,他的各项身体指征在慢慢向好,在第十一天的时候,就从监护室转到了单人病房。


    “肺部的积血如果还有,就需要排出来。”


    医生递过一个透明的呼吸器:“慢慢来,先吸气,保持三秒,然后咳…”


    靳越群已经可以坐起,他配合地握住,尽管吸气时肺部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咳嗽带来的震动更是让胃部伤口火烧般疼痛,但随着带着铁锈味的血沫咳出,他也感觉轻松不少。


    “会不会好痛啊哥?”


    乔苏就在旁边担心地扶着他,靳越群原本是不想让乔苏看见这些的,但奈何他坚持着就是不肯出去。


    没几天,医生就拿着CT片子:“肺部渗出吸收得很好,可以下床活动了。”


    这句话算是解了靳越群的禁。


    按照他说,又没捅到心脏,没事。


    乔苏帮他拿着输液架子,二人到楼下的花园稍稍走了走,刀口还有些痛,但看靳越群恢复的不错,连续近二十天神经都绷紧的如钢丝一般的乔苏终于松了一点神。


    回来的时候,他就趴在靳越群的病床上睡着了…


    黄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靳越群心疼地抚摸着乔苏的头发。


    “靳哥,转院手续办好了。”


    “知道了,把电话给我。”


    黄阳递上电话,靳越群将电话拨出去,电话那头是赵达禹,挂了电话之后,第二天,他们转院回了汉阳。


    此时已经进了十二月份,天气很冷,京州的专家中间又过来查看了恢复情况,都说不错,这么年轻,体格又好,只要过了手术和术后感染这两道大关,后头只要休养好就没什么事了。


    乔苏在学校也请了假,在医院陪着靳越群,这件事吓的他晚上经常做噩梦,靳越群来汉阳之后就撤掉了身上的监护仪器,让乔苏和他躺在一起。


    当然,随着靳越群恢复的好,下床活动没什么问题,刀口也长成疤痕,俩人每天的对话也是让偶尔不小心“闯入”的黄阳听的心惊胆战。


    他拿着护士说的体温计,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乔苏说:“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走了那么远不通知我!”


    推开门缝,就看见靳越群在病床上坐着,乔苏坐在板凳上,靳越群说:“我还没同你算账,当时谁准你冲上去的?!你知不知道危险!”


    “他当时要砍你好不好,我难道能坐视不管吗?我才不要当寡妇!”


    “你就应该坐视不管!无论是他要砍我还是天王老子要砍我,你都应该坐视不管的先逃命!逃的越远越好!”


    “你简直在说屁话!手在我自己身上,而且我也要保护你!你只有一条命!”


    “狗屁!你不是只有一条命?!”


    乔苏说:“我还有一条你的命,你忘了?咱俩第一次那个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心肝儿,你要把你的命都给我?”


    靳越群黑着脸:“简直胡搅蛮缠!你记着,下次绝不许!”


    “下次我一样会做…!”


    天呐,天呐!靳哥现在还在恢复期,可不能吵架啊!


    就在黄阳吓得要夺门而入的时候,又听见靳越群咳嗽了两声,乔苏立刻上床,小心地抱住了靳越群的脖颈:“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你不要咳嗽,医生说对伤口恢复不好,我全部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部都乖乖听你的…”


    靳越群又默默伸手搂住他的腰。


    门口的黄阳拍着胸脯长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靳哥昏迷的时候乔苏哥那副样子简直恨不得要随他而去了,眼下刚好一点又吵架,吵完了又抱在一块儿。


    但不管谁看一眼,都只有一句,他们真真是分不开呀…!


    又在汉阳的医院住了七八天,期间靳越群就已经在处理汉钢堆压如山的工作了,他手上打着吊针,还在批文件,乔苏拎着家里阿姨特意做好的炖汤和菜,简直不可置信。


    “靳越群,你要钱不要命啊…!”


    靳越群拿着钢笔:“现在在集团发展的关键时期…我受伤已经耽误很多了,还有滨江东岸原先的旧造船厂,市里已经答应给汉钢建设大型码头…”


    “什么码头驴头的,你现在就把笔给我停下…!”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靳越群知道这是这件事赵达禹与他的心照不宣,他拿下了东岸长达六公里的沿江线,即将建设吞吐万吨的码头,那么汉钢未来将不仅仅是在中江省屹然矗立。


    靳越群置若罔闻:“你先吃…”


    乔苏让他气死,直到他扔下饭盒,关门而出,靳越群听到动静抬起头,见乔苏已经不见了,他看见门口站着的黄阳。


    靳越群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黄阳简直比窦娥还冤!他指了指门,就差明示了:“那个,靳哥,乔苏哥,他好像是被您气走了…”


    作者有话说:


    苏小比的气人技能立大功!


    靳爹作为集团老总的确是个天生当领导的料了,时时刻刻惦记着扩展版图。


    但是小比更爱他。


    第五十三章 承诺(修)


    乔苏也没有跑太远,毕竟按照他的脚力,他直接跑回家也可以,但他就跑到了医院楼下花园的小亭子里,一个人趴在石板桌上。


    靳越群提着俩人的保温饭桶下来找,上午又有几个汉钢的领导来找他汇报招标工作,这一耽误,已经中午一点半了,在楼下散步的病号都回去休息了,没什么人。


    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靳越群觉得不太对劲,扭过乔苏的小脸一看,竟然哭了。


    “怎么了苏苏?”


    “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


    乔苏推了他手臂一下,擦着眼泪把脸转到那边去不理他,靳越群哪里看的了他哭?男人连忙又坐到那边去:“苏苏…就吃饭这件事?我现在吃…”


    “什么现在吃,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些天我有多害怕…!害怕你真的挺不过来,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你还不肯,你是不是以为我整天嘻嘻哈哈哈的就不会难过,不会为你担惊受怕了?!”


    乔苏憋不住突然就哭了,一颗颗眼泪往下掉,哭的止不住,也或许是他需要一个连日来挤压在心中的情绪的宣泄口,靳越群赶忙用掌心给他擦泪。


    “我知道,宝宝,我知道…”


    “你不知道…!”


    在外面,偶尔有走过的病人和护士,靳越群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他抹着乔苏的脸颊,湿润的:“你只有我,我知道的。”


    乔苏听到这句话,突然泪水掉的更凶,打了他一下,是啊,他只有靳越群了,那个满是吸血虫的乔家他早就闹翻了,十九岁时就义无反顾的跟着当时什么也没有了的靳越群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中江,四年了,无论房子如何变化,他心底真正在乎的只有靳越群,他们只有彼此。


    “不哭了不哭了,宝宝,是我没考虑周全,怪我,你不哭了,你一哭,我真的心都要碎了…”


    “呸呸呸…!你才不会心碎,从现在开始你要健健康康的…!不仅心不能碎,肺也不能,五脏六腑都不能…!”


    “好,好,我和你一起健健康康的,你不要哭…”


    乔苏这才将将止住了眼泪,靳越群松了口气,在桌上垫了几张纸,把阿姨装好的两个保温饭桶一层层拆下来摆好,拿出筷子和勺子擦了擦递给乔苏。


    乔苏吸吸鼻子,他一哭就容易饿,阿姨炖了山药鸽子汤,乔苏喝了两口,发现靳越群还没动筷子。


    “你干嘛不吃,还在想着你的码头?”


    靳越群瞧着他:“等你指示。”


    “噗—!”的一声,乔苏一下子就将嘴里的汤喷了出来,他诧异地看着靳越群:“你转性了?”


    靳越群说:“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担心,我以为我好了你就不难过了,况且这整件事把你卷进去,就是我监护不利,是我的错。”


    乔苏也瞧着他,也就一会儿,他就确认,大抵是因为他刚才哭的那一场,眼前的靳越群变成了他可以尽情“揉扁搓圆”的靳越群…!


    换句话说,也是诚恳地向他“道歉”的靳越群。


    好吧好吧,尽管这个男人总是不肯摆到明面上来说…!


    “咳咳!那你先喝两勺汤,要慢慢喝,这个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靳越群拿勺子喝了,的确好喝,不腻。


    乔苏看他配合,又指:“你没听医生讲吃饭要细嚼慢咽?你总是吃那么快,到底有多少事情要赶着做?你再吃两口蒸蛋羹,要嚼八下才能咽,对你的胃好…!”


    “蛋羹还要嚼?”


    “嚼…!”


    靳越群只好嚼,数着,嚼八下。


    “再吃半个西蓝花…”


    “半个?”


    这炒好的西蓝花又不是一整颗大白菜,一口就吃了,乔苏就像故意逗他来劲儿了似的,说:“对,就是半个,还要整齐的对半分,半个半个的慢慢吃…!”


    靳越群这么多年哪里吃饭这么慢过?更何况这么几年他有许多餐饭都是干脆在路上吃的,他认命地将西蓝花咬掉一半,细嚼慢咽,俩人在亭子下头一边玩一边吃,时不时传来乔苏的笑声。


    等吃完回去,黄阳就看见靳哥拎着饭盒,刚才还生气的摔门出去的乔苏,一眨眼又被哄的满脸笑意,像个小鸟似得围着靳哥说说笑笑的。


    黄阳真是打心眼里心佩服靳哥,说实话,他一直以为靳哥是那种很不会哄人的男人,毕竟靳哥的五官本身就凌厉非常,以他的性子,在集团里也向来是说一不二,让外人很难想象他对着一个人服软的样子。


    事实上,靳哥也的确很少服软,至少是在表面上,但他对着乔苏哥,就好像有一套自己的法子。


    这法子不像有些男人一样就会翻来覆地说几句腻歪的我爱你,但就是能把乔苏哥哄的眉开眼笑。


    果然领导就是领导,艺术啊…!-


    随着何赛的事尘埃落定,就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又牵扯出许多人,过去曾趴在汉阳这座改革先锋中滋生、吸血的蛀虫也被连根拔出不少。


    中间许多人来探望了靳越群,王兴华和高鸿安看见靳越群恢复的不错,才放心的走了。


    走之前,汉钢得到政府支持要在滨江东岸建设大型码头的事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有种预感,这次从医院走出的靳越群,将彻底地的在天时地利人和造就的无限舞台上大展拳脚,再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时那个持刀的年轻人也被公安抓获,因涉嫌故意杀人罪案子还在审理中,年轻人是何赛的远房表弟,乡下来的,何赛让他去帮他做事,许诺事成之后给他十万块钱,他被这么大一笔钱冲晕了头脑就去了,然而在法庭上,何赛国内的账户只剩不到三千块,这笔钱显然不会给。


    乔苏那段时间经常听到靳越群和几个股东还有高管在病房里开会,事后他们甚至带了酒杯,靳越群自然是以水代酒,有说有笑,好像何赛死了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利益。


    晚上俩人抱在病床上聊天。


    “我怎么觉得何赛死了这件事你那么高兴?”


    靳越群啧一声,拍他屁股:“他让人捅了我两刀,他死了我能不高兴?”


    “不是…”


    乔苏翻了身趴着,托着下巴,说:“不是那种高兴,你上一次这么高兴的时候,还是接手汉钢的时候…”


    靳越群笑了一下,搂着他:“我们果然心有灵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要做的就是利用它谋取更大的利益,何赛死了,他背后的大树也倒了,这对赵达禹、对我来说都是一件益事,至少能让汉钢提快近十年的发展时间。”


    屋里没开灯,但医院的窗帘有些透光,乔苏轻轻摸着靳越群胸口和腹部术后留下的疤痕,缝合之后依然狰狞的很:“要留疤了…”


    “你怕?”


    “不怕…”


    乔苏将脸贴上去:“就是心疼…我们不要那么多钱也可以的,现在很好了,真的…”


    “傻瓜…”


    靳越群心里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感动,随着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也只有乔苏会担心他累不累。


    他抱着他,过了一会儿,说:“别担心了,这要放在古代,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这么点伤都不是事儿,继续得拿着长枪往前上阵杀敌。”


    乔苏听了笑:“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再说了,你到古代怎么也得是个将军吧,人家将军都在后头的城楼上坐镇指挥的,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的护着…”


    “就说你看的书没几本正经的,将军自己不上战场能成什么将军…只会纸上谈兵。”


    乔苏哼了一声:“我那几本故事书里可不是这么写的…那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靳越群默了一会儿。


    “我们两个之间用不上这个字。”


    乔苏听了,将脑袋蹭进他脖颈:“那我不求你…靳越群,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要让我失去你。”


    又默了一会儿。


    靳越群吻他的发丝和额头:“我答应你,永远不会。”


    乔苏就笑了,他弯起漂亮的眼睛,他知道靳越群承诺的从不食言,因此又很开心地趴了起来。


    “那我要当皇帝…!”


    靳越群也笑,问他:“你当皇帝,那咱俩见了谁跪谁?”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跪我了,你不仅得跪,还得山呼万岁…!你跪不跪?”


    靳越群望着乔苏的眼睛,握着他的手亲了亲:“这么一想也行,我就一个要求,殿内跪,殿前赐我一道免跪圣旨行么?”


    “哈哈,哈哈,靳越群,你,哈哈,行,朕准了…”


    乔苏笑的不行,他心里知道,靳越群这段时间一直在用他的方式逗自己开心,想让自己尽快走出何赛这件事的阴影。


    换做别人,可能当下就要感动地抱着爱人亲个百八十个吻的,但对乔苏来说,这么千载罕有的好机会摆在面前,毕竟靳越群又不会经常的任他玩,他怎么能忍住不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呢…?


    于是又住了两天,在靳越群的一切指标都达到了正常数值后,他们就准备出院了。


    前后从常阴到汉阳,在医院待了快一个月,靳越群早就想回家了,外头已经很冷了,中江的冬天不像汉北那样是干冷,而是一种阴柔的冷,像无数细小的银针,顺着嗖嗖的寒风吹进衣袖领口。


    靳越群上午开始就被乔苏安排着穿上了厚实的羽绒服,天知道他向来不怕冷,这几年过冬都是衬衫外套了事。


    “苏苏。”


    “嗯?”


    “我不用围围巾。”


    “要围,要围,哎呀,你别乱动,我好不容易给你围好的,要挡着嘴,万一喝着了冷风怎么办…”


    “可这是女士围巾。”靳越群黑着脸说。


    “哈哈,什么?女士的?哎呀不好意思,我买的时候没看清,不过大红色的多喜庆呀,正好庆祝你出院…”


    “苏苏。”


    “嗯?又怎么啦?”


    “我不想戴帽子,很蠢。”


    “哈哈,哈哈,这可是我专门去商场给你买的,真皮的好不好,你看还有一圈毛茸茸的边儿,是真狐狸毛…!好贵的,一个要六百八呢!”


    靳越群任他打扮的后果就是乔苏给他装扮的像一个西伯利亚来的蒙面劫匪,戴个大红围巾,看起来还是有点变态那款的。


    乔苏捂着肚子笑的不行了,一旁的黄阳也在憋笑。


    靳越群看着准备好的轮椅,异常嫌弃:“我自己能走,用不着坐轮椅。”


    “要坐…!外面下小雨了,冷的很,呐,你再拿着这个暖水袋。”


    “苏苏。”


    靳越群再次、咬牙地低声念他的名字,乔苏简直要笑死了,笑的肩膀一颤一颤地,扶着门框快站不起来,男人嘴角微抽,紧锁眉头地看着手里的热水袋:“我只是被人捅了,不是出月子。”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靳越群,你配合点好不好,你难得有一次这么听我的话,哈哈哈哈,我当然要玩个彻底…!我不行了,我要拿个镜子来给你照,哈哈…黄阳,你快去找一个…”


    黄阳又赶紧去找镜子,等他回来,又看见靳哥最后还是默默地拿上了那个暖水袋,不禁感叹,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作者有话说:


    问:为什么靳爹有时候又封建又大男子主义,苏苏爱自由,却这么喜欢他老公。


    答:他老公真的有一套自己的办法陪小比玩。[捂脸笑哭]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菜狗]


    第五十四章 江滩


    当然,靳越群任他“揉扁搓圆”的日子只维持了大约一个月,随着再次复查医生说他身体恢复的很好,乔苏也放下了心,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和活泼,彻底地把何赛这件事带来的阴影抛诸脑后,又开始鼓捣他的院子,一会儿造桥一会儿挖坑,再想去‘玩弄’靳越群,那简直就是没门的事儿了。


    “靳越群,你今天戴那个帽子好不好?”


    “不可能。”


    咦?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他了?


    “那你戴那个红色的围巾好不好,哎呀,买都买了,你再戴一次给我看看嘛…!”


    “除非我死。”


    男人冷哼着拒绝,哪里还有半点之前任他打扮蹂躏的样子?乔苏又忍不住笑,看着靳越群上车去公司,他拿着水管哼着歌继续浇花。


    其实他还有点惋惜,早知道他不该那么快就展露出高兴的,他应该再多装一会儿难过和伤心,这样靳越群肯定就会继续陪他“玩”下去,直到哄到他开心为止,毕竟让靳越群彻底的陪他玩一次多难得呀,失策,失策呀…!


    大年三十当天,外面鞭炮声不断,乔苏放假了,靳越群上午去慰问路远没有回去的工人,为他们发红包,中午回来的时候给乔苏打电话。


    “苏苏,下楼。”


    “下楼?咋啦?你买炮没有呀…!”


    乔苏就等着放炮呢。


    “买了,快下来。”


    乔苏正抱着盼盼窝在沙发上吃葡萄,个个又大又甜,听他的话就蹬上拖鞋从楼上跑下来,就看见院子里,靳越群手搭在车门上站着,身旁停着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奔驰。


    “哇!你又换车啦?!”


    “之前就换了,进口的,手续麻烦点,刚到。”


    “这车好漂亮!”


    乔苏开心地扑上去,靳越群笑着,伸开手臂想接他个满怀,却发现乔苏扑在车上,对那个立起来的银色奔驰标更有兴趣。


    “这就是人家说的大奔?好气派呀,这个标志真好看,银灿灿的,是纯银的吗,还是合金的?”


    乔苏摸了摸:“这么光亮,镀铬的合金钢吧,外国人的技术真不错呀!”


    靳越群摸摸鼻子,爱奔驰也好,爱吧,他不就是想培养他爱么。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车往滨江方向开,车里开着暖风一点儿不觉得冷,到了地方,是一片江水开阔的绵延江滩。


    这里是靳越群最初看中的地方,地处淮江入海口附近,依托淮江的黄金水道,既能承接内河运输,又可无缝衔接海运,更是拥有长达五公里水深腹地开阔的岸线。


    如果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型码头,它作为江海联运枢纽,将成为连接内陆与沿海、国内与国际市场的关键中转港。


    “这里的水深条件极佳,航道稳定,十万吨级的货轮可以直接停靠。”靳越群望着远处潮涌的江水。


    “五年,再过五年,这里就会拔地而起一座属于汉钢的万吨级码头,起重机、传送带、堆场,全都会建起来,年吞吐量将超过五千万吨,进口的矿石、煤炭将从这里直达钢厂,辐射华东,而我们的优质钢材也将从这里发往全国,甚至全世界,江水每翻一朵浪花,都将带着汉钢的钢印。”


    他的语气自信极了,英挺硬朗的男人眼中闪烁着毫不遮掩的十足野心和无限豪情,乔苏一时间都有些失神。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没什么比更大的权利和财富能更让一个男人充满魅力,更何况还是他的靳越群。


    “怎么了苏苏,傻了?”


    “靳越群,我突然觉得你挺帅的…!”


    靳越群笑,拍他屁股:“我都帅多少年了,你今天才发现?”


    乔苏笑的不行:“你别这么自恋行不行呀…!”


    靳越群往前走了两步,男人蹲下身子:“上来。”


    乔苏回过神:“干嘛呀?”


    “让你上来就上来。”


    等乔苏骑在靳越群的脖子上,视线忽地一高,他就担心了:“不行呀…!你快放我下来,你伤口还没好呢…!”


    “早就好了,你有多沉。”


    靳越群手掌握着他的小腿不放,乔苏也不敢乱动,直到看靳越群真的没什么事,他才放心。


    “怎么啦,你不是说在外头不许我骑么?”


    “今天例外。”


    两个人的衣角被江风吹的扬起,乔苏喜欢高高的地方,伸着手臂感受江风,靳越群说:“苏苏,你男人我这把真的要发了。”


    “你现在还不够发呀,大奔都开上了。”


    乔苏骑在他脖子上捏揉他的脸,靳越群笑了:“傻的你,大奔算什么,一个代步工具罢了,你要十辆,我买十辆在摆在车库里给你瞧。”


    “哈哈,我要那么多大奔干什么呀,它又不会生,这里的确是个建港口的好地方。”


    靳越群望着远处:“从无到有,这一次我要建一个足能将汉钢送上国际争锋的巨港,苏苏,你觉得我行不行?”


    “你当然行了!”


    乔苏笑了,他的眉眼光灿而明媚:“你可是我老公!这世界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你没听人家讲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们是一个被窝的人!当然一起所向披靡了!”


    靳越群听了,男人也忍不住低头笑了:“你这从哪儿学的比喻…”


    “学校里呀,我现在还是润苗话剧社的成员呢…!”


    靳越群握着他的小腿,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俩人沿着江滩慢慢往前走。


    “什么时候加的话剧社?怎么没和我说?”


    “就上个学期啊,我和你说了,你当时在忙好不好,我们还自己写剧本呢,我提供的好几个情节都用上了,这都多亏我的日常积累多,我就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你提供的什么情节?”


    “你知道雷雨不?”


    靳越群想了下,拧眉问:“全家乱仑那个?”


    “什么叫全家乱仑啊!”乔苏抓他的头发:“那是现代话剧文学的里程碑…!揭露封建家庭的压迫,就揭露你这样的,知道不?”


    靳越群说:“文不文学的我不管,你不许上台给我乱演,演情侣的更不许。”


    “放心啦,你以为主角是大白菜想当就当呀,还得竞选呢,我天天在外头,又没时间排练,我现在课程忙着呢,我和老祁现在在研究人工金刚石呢,是京州地质院的活儿…”


    淮江奔流不息,一潮接一潮的浪头激荡着洒下的灿烂日辉,而他们的脚步,也正迈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硝烟散去,日子也逐步回归正轨。


    过年那几天靳越群又是带着乔苏去京州过的,他忙,乔苏就去了京州地质院的一个教授家,教授在京州大学任职,很喜欢他,对乔苏提出的通过更加精准的温度控制和压力控制造出纯度更高的钻石挺感兴趣。


    就是学校里只有一个很小的钻石样本,刚好过年期间京州举办了一场珠宝展览,靳越群就带着他去。


    一同去的还有一个叫冯长麒的,靳越群介绍他是在中江做地产生意的,瞧着风流潇洒,和靳越群很熟,他也有个同性爱人,叫楼小帆,还没到。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肯定是金屋藏娇了,还戴戒指,也就蒙蒙那些人,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和你们差不多。”


    冯长麒一愣,其实他和靳越群有点像,打小都是富二代,只不过比起靳家从商,冯家在京城那是树大根深,他爱人楼小帆原先是照顾他的保姆的儿子,俩人从小就在一块,长大了冲破那道禁忌,家里自然是不同意。


    冯长麒硬是顶着,怕家里对楼小帆不利,把人在国外养了五年,后来他到了中江起势,远在京城的老爷子看实在拦不住,才默许了这件事。


    没一会儿,贵宾室的门就被服务员恭敬地推开了,后头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孩,关键是他还染了一头金灿灿的黄毛。


    “我来晚了,路上我特娘的摩托车被偷了!”


    冯长麒惊:“帆帆,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刚染的呀,好看吧!这流行呢!”


    楼小帆对冯长麒说:“你赶紧给那个什么局长打电话,小爷我的摩托车都敢偷!”


    冯长麒拍拍他的手,给他介绍了靳越群和乔苏。


    四个人在喝茶,没喝一会儿,楼小帆对乔苏说:“乔苏,走,咱俩去外头看展览吧,让他们在这儿说话,他们说的无聊死了,茶也难喝。”


    楼小帆的皮肤特别白,头发还有点自然卷,金发衬得他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


    乔苏早就想去了,说:“好呀好呀。”


    屁股还没坐热,俩人一抬屁股就走了,靳越群在后头哎了一声,乔苏就扔给他一句:“拜拜,一会去外面找我呀。”


    俩人就没影了,靳越群放下茶杯,好似被坑了一把地问:“你不是说你的人纽约名牌大学毕业?知书达理?”


    这都染一头黄毛了。


    冯长麒悠悠说:“名牌大学毕业是真,你不是说乔苏文静,还听话?怎么叫人一拉就跑,跑的比我的人还快?”


    两个男人一同陷入沉默,有点尴尬又透着点彼此心思不能点破的默契。


    “算了,难得找到一个,志趣相投就行了。”


    楼小帆和乔苏的确志趣相投,楼小帆喜欢小动物,他在纽约学的就是动物方向的专业,得知乔苏就喜欢亮晶晶漂亮的石头,楼小帆就帮他挑。


    有工作人员会戴着白手套为他们这些VIP客户展示,乔苏买了几颗八九克拉和十几克拉的钻石,楼小帆也选了一个小松鼠造型的宝石摆件,俩人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回去之后,别人都把钻石放进银行的保险箱,再不济也是家里的保险箱,乔苏回来就让阿姨给他缝进了枕头套的花边里。


    阿姨哪里知道那么贵?还以为是几个玻璃石头,就给他缝了。


    乔苏欢天喜地地抱着枕头回去,往上一趟,漂亮的石头都围绕着自己,真开心呀!


    但关键是他把钻石缝在枕头花边里是硌不着自己,但能硌着靳越群,尤其是靳越群喜欢抱着他睡觉,脑袋都枕在乔苏的枕头上。


    “这又搞什么?”


    靳越群半夜被硌的下颌上好几个小红印,开灯拨出来一看:“你要谋杀亲夫?”


    “就两个小石头,你是豌豆公主呀,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了。”


    “什么公主,还两个小石头,这么硬能感觉不出来么。”


    乔苏起来看,发现确实给靳越群硌的不轻,下颌肉少,有的红印儿还挺深,他伸手给他摸摸。


    “摸摸就不疼了啊。”


    他态度也太敷衍了,靳越群抓着他的手:“摸摸就好了,你的手是灵丹妙药?”


    “哈哈,那给你亲两下,行了吧,我换个位置嘛…”


    乔苏又叭叭在靳越群脖子上亲了两口,把枕头掉了个儿,拍拍:“那我放这边行了吧。”


    靳越群看着他那宝贝样儿,也算了,伸手摸了摸钻石改到上头去,硌不着乔苏,就拉上被子给他盖好,也准备睡了:“我这一天天让你整治的真是没辙了。”


    乔苏故意哼哼:“楼上楼下对面的屋都不硌人,没石头,还空着,你去呗。”


    “净说点不着调的话,回头把你这句写你那个什么话剧社里,让人家都评评理。”


    “那也是我有理,你现在都还枕着我的枕头,我的枕头也太可怜了,被你天天枕的都塌了…!”


    靳越群拍他屁股一巴掌:“还顶嘴,睡觉。”


    男人坚实的臂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搂进怀里,充满安全感,乔苏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继续跟他理论,也睡了。


    作者有话说:


    靳爹:睡老婆的屋睡老婆的枕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甚至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老婆不准是可以找人评理的观念。


    苏小比:困了,明天在werwer。


    小帆和冯是副cp哦宝儿们


    第五十五章 分歧


    年后,靳越群胸口和腹部的手术疤痕医生给开了祛疤的药膏,和很久之前乔苏骑自行车受伤涂的药膏差不多,都是一小支,贵的要死,乔苏的膝盖的疤几乎都看不着了。


    靳越群倒是不在乎这几道疤,他想起来就涂,有事就忘了,有时候是乔苏晚上没事了给他涂,不过乔苏每次看见那两道狰狞如蛇的伤疤都挺难过的,好像想起来了靳越群当时有多疼,所以靳越群慢慢地就不让他涂了。


    这期间还迎来了一件大事,大喜事!赶上国家试点实施的地区大学整合,建设一流高校以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上头下了文件,宣布对京州大学周边的几所学校进行教育资源的整合,乔苏所在的汉阳的地质学院,还有汉阳建筑学院和京州工业学院一起合并去了京州大学。


    这就意味着他们毕业的时候,文凭就不会是建筑学院和地质学院,而是印着京州大学的章和签字颁发的,这个消息让这几所学校的学生们高兴的像中头彩一样。


    京州大学时可是省内有名的名牌院校,录取分数线在整个华东地区都是名列前茅的,这一下子就从小门院校升级成了到了省内排名第一的综合性大学,可是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


    杨远鹏在宿舍激动的直蹦:“去年京州大学在我们那儿录取分数线可是五百八啊,我真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能遇见这么一次走大运的事啊!!我还以为所有好事都和我无关呢,真是祖坟冒青烟,祖坟冒青烟啊!”


    就是可惜了李望,如果他知道他们学校会和京州大学合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退学。


    不过李望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回去之后乔苏就和靳越群说了这件事。


    靳越群也是愣了两秒钟,打电话给相熟的朋友,确定这件事是真的。


    乔苏挺得意的:“我就说我是金凤凰吧,我们学校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砸到我们了,连老师都说我们这几届是最幸运的学生,银文凭一下变金文凭了。”


    靳越群却没笑:“可是学校在京州。”


    “京州怎么了,咱过年不是经常去京州过吗,离咱们这儿一百公里,开车也就四五十分钟,你不会是嫌远吧?”


    乔苏踢掉拖鞋,站在沙发上搂着靳越群的脖子,连脚也攀上去:“人家杨远鹏十九岁的时候就一个人离家一千多公里自己来上学,我都马上二十三了,再说京州离咱们这儿很近啊…”


    “你跟他能一样?没得比。”


    “那现在学校已经要合并了,板上钉钉事儿,你总不能上省政府大楼把人家文件销毁了吧,老师都通知我们搬宿舍的事了…”


    靳越群沉了点脸色,想开口,被乔苏先一步捂住嘴:“你不要对我讲退学的话,反正我不会退,我喜欢我的专业,我毕业证还没拿到呢。”


    靳越群掰下他的手,他真的不理解:“去京州上学没有意义。”


    “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要有意义?是,在你眼里是,但在我眼里又不是,再说了,这是我热爱的学业,就和你的事业一样…为什么没有意义?”


    “难不成你以后想待在京州?”


    靳越群忍住才没摆出他难看的脸色:“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京州上学怎么就要待在京州了?这什么道理…人家楼小帆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还在联合国动物保护组织里当义工呢,他还去过非洲,可自由了。”


    靳越群的眉头拧得愈发深:“像什么样子。”


    “就你像样,就你像样成了吧…我看那个冯总比你大度多了,还比你开明多了,人家一点也不会限制小帆…!”


    自从上次珠宝展之后,乔苏和楼小帆就成了好朋友,乔苏经常去楼小帆开的宠物美容店找他,楼小帆也喜欢乔苏自己设计的花园,常请他去给提提意见,也在家里搞改造。


    “你少去找他。”


    “我就去,哼…世界大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和你说了,我要出门去…!”


    “去哪儿?”


    “去找楼小帆…!”


    乔苏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就从他身上跳下来,换鞋上了外头姜勇的车。


    靳越群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冯长麒打电话。


    “你整天让楼小帆都教乔苏点什么?”


    冯长麒也听说了京州大学要合并的事,一听就知道靳越群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我能让教什么,俩人喜欢在一块玩呗,老弟啊,你是不是得了和老婆的分离焦虑症啊,京州又不远,说实话,帆帆出国前我也得过,但这人真不是靠栓就能栓在身边的,怎么放也是一门学问…”


    靳越群冷哼:“你学问好,那你怎么不放楼小帆待在美国别回来?”


    “你看,此言差矣了不是,放手也不代表要异地分居啊,我那几年往美国飞的机票都能垒一个城墙高了…”


    等上头的正式文下来,几所学校都在忙着搬迁,乔苏他们也得搬宿舍,这件事靳越群一直没同意,本来说是不管他,但最后还是叫了好些人帮他搬,顺带把杨远鹏的一起。


    日子刚刚平静几分,俩人又因为这件事闹了点不愉快,乔苏喜欢地质,他想念完书,靳越群觉得为了念一个本来就无关痛痒的破书跑去京州不值得。


    正式挂牌合并的当天,京州大学举办了盛大的庆典,乔苏觉得挺有意义的,让靳越群送他去,顺带一起逛逛校园,靳越群这么多年头一回拒绝了他。


    “真不去送我?”


    “不去。”


    他心里有气,最后也没去,乔苏坐着姜勇的车,知道靳越群不赞成更不高兴,他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离开他的视线,或者说,是离开他伸手就能掌控的范围哪怕一公里。


    但这个事他们七八岁的时候可以,十七八岁的时候也可以,乔苏现在二十三岁了,他们从少年慢慢褪去稚嫩和青涩,长成青年,骨骼的拔高也让他们所看到的视野也更加广大,两个人之前也多次因为这个问题而争执,就像陷进了看不着方向的死胡同。


    京州大学的校园占地广阔,足有十几个地质院那么大,从学校南门到北门都得骑半个小时自行车。


    乔苏去了更大更高层次的学府自然开心,尤其是这里的实验室比汉阳地质学院建设规格都高出很多,许多教授都是地质专业的奠基人,他忙着撰写毕业论文。


    他的毕业论文以阳泰矿区为研究样本,做的是阳泰矿床地球化学特征和成矿环境的讨论。


    周末回家时,靳越群说他们要去德国考察一个板材生产线,计划谈成了就整体迁移到国内来,是个大工程,乔苏一听,说他也想去。


    “我是去工作的,行程紧的很,你去干什么?”


    “我当然去玩啊,你之前去工作的时候也带着我的嘛,我都没去过国外,我想去见识见识德国什么样子的…”


    “不成,国外不可能,国内这么大还不够你玩的?”


    “这不是没去过么,怎么国外就不可能了?我自己玩自己的,我又不给你捣乱,你就带我去嘛…!”


    “在家老实待着。”


    乔苏不满地说:“你这是就是报复,报复我不经过你同意就去京州念大学,我要去…!”


    “我们明天就出发了。”


    “你们明天就出发了?去多久?这么快,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的…!”


    靳越群戴上手表:“去半个月吧,看谈判进度…笑话,集团的事我难不成还要事事向你汇报?”


    “你又犯病了,你绝对是又犯病了靳越群…!”乔苏气的挡着靳越群说:“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去京州上学的事,你心里就不乐意!还有何赛那件事,走不出阴影的人是你,真正没迈过那道坎儿的人也是你…!”


    他长大了,在吵架时更知道怎么踩靳越群的痛脚,不仅踩,还得毫不留情地往上碾一碾,靳越群瞧着他,说:“你知道就好。”


    乔苏更气了,可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我不是没事吗…!”


    “有事还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那件事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我走这段时间我会让徐骁看着你。”


    “徐骁?那姜勇呢?”


    “姜勇调去了别处,往后他不再做你的司机。”


    被何赛绑架那件事虽然不全是姜勇的错,但靳越群没有迁怒于他将他直接开了已经是看在乔苏和他相熟的缘故,对他这种一路杀伐决断的人来说已经是格外开恩的事。


    乔苏撇撇嘴,窝在沙发上:“我要是说我想去呢,你不带我去德国,回头我自己去,哼!有什么大不了的…!”


    靳越群在门口停住,回头看他:“乔苏,你该知道,默许你去京州念大学这件事我已经退了步的,其他的念头不要想了。”


    或许是靳越群少有用这样严肃又带着警告的语气同他说话,乔苏心中也有股憋闷的气儿。


    “知道了知道了,我听你话的时候是苏苏,是宝宝,不听你话的时候就是乔苏,那你干脆待在德国不要回来了…!”


    最终靳越群带着一众高管还有律师出发去了德国,同行还有一家香港的牵线公司,一行人十几个,乔苏下午在家无聊,就去找了楼小帆。


    楼小帆在汉阳最繁华的商场旁边开了一家宠物美容店,虽然这年头真没什么人来,不过楼小帆也不在意,他顾着两个人,店里许多猫猫狗狗都是流浪中受伤的,他收养来,治好病,有想领养的来领养。


    “靳越群一声不吭就去德国了!你说我干什么了,我就去京州上个学而已,我让他带我去他都不肯,还给我甩脸子,气死我了…!”


    楼小帆正在给一只流浪猫滴眼药水,看他苦恼,说:“他走让他走呗,你要无聊就来我家住吧。”


    “去你家?你跟冯总不是住一起吗?”


    “是啊,没事儿,老冯晚上也好多事,他要回来晚了我就直接关门不给他进,咱俩在屋里玩。”


    说实话,乔苏这几年身边也有谈恋爱的,但都是异地,像原来的李望和他女朋友,杨远鹏和他笔友,他身边还真没几个正常的恋爱的,加上时代的限制,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更少了。


    他有点感兴趣的问:“你叫他老冯啊?可冯总不是挺年轻吗?”


    “我故意这么叫他呢,反正他比我大。”


    乔苏觉得这条他不能参考了,毕竟他比靳越群大,总不能让靳越群叫他老乔吧,天,想想都他都要起鸡皮疙瘩。


    “那他答应和你不在一个屋睡?你怎么让他答应的?”


    楼小帆拿上他的摩托钥匙:“这还用他答应?他不答应能怎么样,门一锁就睡了啊,走,咱俩先去吃个涮羊肉,我家里还有我在美国买的天文望远镜呢,晚上给你瞧…”


    作者有话说:


    苏苏:小比格醍醐灌顶,原来真的能不睡一个屋?


    他们少年时代已经在逐步远去


    慢慢将是青年,过去就没解决的问题又会发生森么呢!


    第五十六章 烦恼


    乔苏和楼小帆痛快地吃了一顿京城涮羊肉,俩人干掉了五盘肉,吃的肚子溜圆就回家了。


    晚上乔苏在楼小帆的房间露台,看那个像火箭筒似得的望远镜,观测星云,像一把洒落的细碎宝石。


    “我之前一个人在纽约的时候最喜欢看星星了,只要一看星星,所有难过都没了。”


    乔苏看了也觉得心情挺好的,宇宙宏大确实震撼。


    “冯总让你一个人在纽约?”


    楼小帆耸耸肩:“是啊,当时确实没得选,他给他爸跪下了,我虽然不愿意和他分开,但更不愿看他那样,就去了。”


    说起来也是过了好几年前的事了,乔苏抬起泪眼汪汪的眼,握着楼小帆的手:“咱们两个真的是知音!”


    楼小帆知道乔苏心里难过,他也难免想起伤心事,拍拍乔苏:“你比我强多了,至少靳总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他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让你离开。”


    门口的冯长麒也是刚回来,正打算推门进去,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停住了手,他对旁边的阿姨比了一个嘘,接过她手中托盘里切好的水果。


    “是,他一直带着我,但他哪里是带?他简直是恨不得把我成天栓在他裤腰带上…栓在他眼皮子底下…!”


    乔苏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我没办法形容,或许我已经习惯了,小时候我一犯错他还会把锁在屋子里根本不让我出门,他就是喜欢我整天每一步都活在他的眼睛里…!”


    “什么?他居然把你锁在屋子里?他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楼小帆瞪大了眼睛,门口的冯长麒又展露出一个微笑,他就说么,哪个法子都没有十全十美的。


    “你们聊什么呢?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楼小帆看见冯长麒:“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冯长麒笑笑就坐下了,楼小帆白他一眼:“你坐这儿干什么,我俩还要说话呢。”


    “你俩接着说,我就看会儿电视。”


    他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声音调的也不大,楼小帆也闹不清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楼下电视更大,偏来他这儿看。


    不过俩人正说到兴头上,冯长麒也安静,就没管他。


    “不仅仅这个,你知道吗,从小我的决定都是他做的,念不念书他要决定,学不了也得学,考完了,读什么专业他也要决定,如果不是别人不小心给我填错,大概我就去读什么材料海洋了…我上学他要决定,不上学也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他根本不在乎我什么意见…!”


    楼小帆气愤填膺:“太过分了!哲学家尼采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是现代社会的人格尊严和自由…!他以为他是玉皇大帝?”


    冯长麒清淡地说:“就是,神仙也不能这么着。”


    “他忙的时候叫我去上学,不忙的时候就想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他就希望我整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下午我跟他说我也想去德国,想去北威州看看,他居然骂我说让我不如去做梦…!”


    “什么?!他还敢骂你?!让你去做梦?!”


    说前头的乔苏都不心虚,就这句有点,他喝了口水:“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他怎么可以这样讲话!他难道以为你是洋娃娃?还是说他是该死的封建主义和大男主义的继承人?!”


    冯长麒说:“是,都是糟粕。”


    乔苏和楼小帆叽里呱啦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四十多分钟,狠狠唾弃了靳越群的诸多恶行,顿时觉得比看星星还解气,简直通体舒畅。


    冯长麒也适时地打两句岔,让二人吃点水果,大概聊到九点钟,乔苏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果然是靳越群打来的。


    冯长麒就招呼着楼小帆去喝点水。


    “你干什么,桌上不是有水么…”


    乔苏看见靳越群的电话就不想接,直接摁了挂断,刚摁下没两秒钟,铃声又响起,乔苏接着挂,手机紧接着又响,一连挂了五六个,那头的靳越群有股不打通不罢休的架势。


    再打下去电话都要发烫没电,乔苏没好气地接起来:“干嘛…!”


    靳越群在那头蹙眉:“怎么不接电话?”


    “就不想接,怎么啦!”


    俩人这段日子也不是闹了一两天了,说话也夹枪带棒的,关键是靳越群什么事都能低头,这件事他不能低,也不想低。


    他能感受到乔苏大了,想要脱离他的控制,但他不能,有种侵蚀骨髓的恐慌像是在暗处滋长的怪物,尽管靳越群一直在控制,他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


    “我已经到香港了,你现在在哪儿?”


    “什么时候靳总也需要跟我通报行程了?你不是想去就去的吗?只有我去哪儿才要跟你汇报,你想去德国还是法国,你拍拍屁股就去了,我呢?搬个学校都不行…!”


    “我不是让你去读了么?”


    乔苏握着电话:“可你每天臭着一张脸,满脸都写着我不同意…!”


    他一提这个,靳越群也有些压不住火:“那你不还是去了?我臭着脸也不行了,我怎么办,我难不成敲锣打鼓一步一叩首的给你送过去?”


    “你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去的你的德国吧,哦对了,我也通知你一下,今晚我不回家了!”


    靳越群紧接着声调拔高:“你不回家?你现在在哪儿?!”


    “我当然在楼小帆家,你去德国的日子我就在楼小帆家住!”


    “乔苏!”


    乔苏不听他后面讲,就把电话给挂了,外头停着一辆奔驰,自打发生了何赛那件事,靳越群就叫了一个叫徐骁的保镖跟着他。


    不多时,徐骁的电话响起,他礼貌地上前不知道跟冯长麒说了什么,接着走到沙发前,对乔苏说:“乔少,车在楼下等了。”


    他比乔苏年长两岁,所以并不像原先的姜勇一样会喊乔苏哥,徐骁之前就是做保镖的,身手很不错,乔少是一个恭敬的称呼。


    “我已经和他说了我不回去…!”


    “乔少,靳总说不行。”


    “他说不行就不行?他以为他是谁?!你们赶紧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接我!”


    乔苏站起身,徐骁见他不肯配合,挥挥手,外面的车上就下来两个人,硬是给乔苏架走了。


    楼小帆看的惊呆了,要上去帮乔苏,被冯长麒拦着:“年轻啊,太年轻,你看,这就是找比自己小的坏处,不懂低头,手腕也太强硬。”


    “你软行了吧,你浑身都软!”


    冯长麒脸色都绿了,楼小帆踩他一脚,追下楼去,但车已经开走了。


    车里,乔苏气愤无比的掏出手机:“靳越群!你要干什么啊!你现在是彻底进化成大土匪了是吗?!”


    靳越群那边似乎也不剩多少耐心,他压低了嗓音:“是你在挑战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听我的话?乔苏,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乔苏一口气顶在喉头:“靳越群,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你兜里的钱来衡量的,你明白我要什么吗?!我要完成我的学业,我要自由的空气!尼采说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独立个屁!大学的事我已经妥协了,你读也读了,至于自由的空气,如果我没给你,这二十年你怎么过的?你下午还可以去找楼小帆?”


    “你不是给,你根本就是施舍…!还有,你总说我什么事情告诉你就可以,那我告诉你我今晚要住在楼小帆家,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


    “这不就得了?你的准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虚伪的那款的…!你只会同意你想同意的事!前提还是我所有一切都要听你的,至于我的意见,在你眼里根本就是屁…!”


    乔苏气愤地把电话砸了出去。


    手机摔在车座地下,电池板都摔的零散,后面靳越群大抵是给乔苏打电话打不通,打给了徐骁,得知他们已经到家了,靳越群就没有再说什么。


    经过这番激烈的争执,两个人不可避免地陷入冷战。


    其实从小到大,两个人真正冷战的时候很少,过去的乔苏总是想的很少,他不太去追究靳越群过强的控制欲,更习惯了什么事都听他的,靳越群对他也是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全都捧到他面前。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他们两个实在没有针尖对麦芒的必要,如今靳越群身处高位,大权在握,乔苏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高档,住在花园大别墅,早早过上了‘进门有仆出门有车’生活,但没人能和他感同身受。


    让乔苏自己讲,他至今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或许因为他们长大了?二十三岁的矛盾总要比十八岁要大的多,也更加刺人。


    靳越群在那边谈判最后的价格和搬迁计划,乔苏回了学校继续准备毕业论文。


    李明松教授是京州地质系的教授,研究生导师,他朋友是京州地质院的领导,早在之前就跟他提过乔苏这个学生,思维灵活,天赋很高。


    李教授给乔苏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由他毕业论文衍生写出的淮江流域及三叠系的文章获得了上头地址矿产部的大学生科技进步三等奖,这是个含金量很高的奖项,问他有没有兴趣在京州大学继续攻读研究生。


    “…学校扩建,我们院研究生保送的名额也多了一个,你四年成绩很好,在地质研究上也很有想法,经过你老师推荐,和院里领导综合研究,我们计划把这个名额给你,有地矿科学和古生物学两个方向,你回去考虑考虑。”


    乔苏走出李教授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他径直走去了楼下老祁的办公室,老祁现在在带水文地质,大四没这门课了,因此他最近和乔苏的碰面也少了。


    乔苏一进去,就和老祁说了这件事。


    老祁听到眼眶都红了,连忙放下茶缸:“当然要读啊!这可是千金难买的京大的保研名额,李教授真的很欣赏你,乔苏啊,虽然老师总是说你,但老师知道你的天赋,你总能从别人忽略的岩层纹理里找出地壳运动的规律,也能在复杂的矿物成分中抓住关键线索,就像在阳泰矿区,这种直觉和深究下去的韧性,是做科研最宝贵的天赋…!李明松教授是古生物地质学的奠基人之一,老师支持你!这个机会也很宝贵,你一定要抓住…!”


    乔苏也挺高兴的,但从老祁办公室出来,他的脚步就变得有些犹豫,脑袋里率先先浮现出了靳越群。


    毕竟他们两个过去一直密不可分,所有的决定都是两个人的,靳越群连他在京州把剩下的大四念完都已经很不满意了,如果他要再继续留下读研…


    所以为什么人长大了烦恼会变得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搞笑小剧场:


    假设方黎此刻在看苏苏和靳爹的帖子。


    黎黎:(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大明星看到半夜三点,感性的黎打了一千多字真诚回帖。


    秦卫东半夜醒来,看见黎拿着纸巾看着手机屏幕。


    秦卫东眯着困眼:看什么?


    方黎也想起过去往事,扯过被子背着他躺下,不想理他:“看你永远也不会懂的东西…!”


    秦爹:?


    (秦爹想一晚上也没想明白哪儿又招惹着老婆了)


    第五十七章 小别


    读研的事乔苏说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李明松教授还以为他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毕竟读书就意味着保守估计还要支出三年,不是所有家庭都付出这么多沉没成本。


    李教授说他要是有困难,他可以帮他跟院里申请奖学金,乔苏摇头说不用了,谢谢李教授。


    他的困难不是钱能解决的。


    靳越群在德国待了大半个月,经过多轮谈判,最终以一千六百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价值五亿的轧板生产线,增强汉钢的竞争力。


    这一趟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回来当天刚巧是周末,汉阳下起了小雨,乔苏窝在卧室的大床上,趴着拿着一支手表,靳越群是下午四点的飞机落地京州,再回来,大约还要一个小时。


    靳越群从飞机落地就给他打了电话,不过乔苏赌气没接。


    一走就是十几天,他才不要下去接他…!


    楼下很快传来汽车声响,接着他听到靳越群在叫他,没有一分钟,卧室的门锁就响了,乔苏用被子蒙住头,从异国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靳越群一眼就看见床上的乔苏,都没顾他的衣服还没换,就单膝跪上床,将乔苏连人带被子的抱进怀里。


    “苏苏?不舒服?”


    靳越群连忙去摸他的额头,摸到没发烧,乔苏也有些装不下去,睁开眼看他一眼,又挣脱开他,自己趴去床上。


    “我都睡了,你别吵…!”


    靳越群知道他在闹脾气,在国外这十几天他真的好想他,他抱着乔苏,才觉得这些天愈发空落落的心重新流淌了血液,他亲吻乔苏的脸颊,又亲吻他的嘴唇,两个人的气息很快又交缠在了一起。


    “这几天我不在家,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乔苏挣了一下,挣不脱,他也好想靳越群,但他还是说:“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你不是在跨国电话里威风的很,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靳越群抱着他亲:“苏苏,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


    “你想什么了?你在德国那么忙还有空想我的事?”


    乔苏推开他。


    靳越群不肯被他推走一分,他禁锢着抱着乔苏,不赞同地看他:“什么叫你的事,你摸着良心说,咱俩的事哪桩哪件在我这儿不是一等一的重要?这么同你闹着气,我不想我能睡得着么?”


    “谁知道你睡不睡得着…”


    乔苏嘟囔着,憋着气不理他。


    靳越群也是拿他没法子,但他也真是不想和乔苏这么吵架下去:“当时让你念大学的人是我,如果错,也是错在我。”


    乔苏刚听,就忍不住蹬他小腿一脚,他这一脚可带着前几天吵架的火气,给靳越群踢得脸都皱了:“什么错啊?!你到现在都还认为让我念大学这件事是错的?”


    “嘶…你看你,这双方就是要打仗了,谈判也是坐着喝杯咖啡来谈的,你这动不动就上脚是什么礼数?”


    “就我的礼数!你烦死了你!你怎么去国外转了一圈还总说点我不中听的!你就没让人家的自由思想熏陶熏陶你?”


    他看靳越群的大男子主义简直是油盐不进!


    “别气了,别气了…之前我说的话是有些过火儿,成不?


    乔苏哼了一声看着他,靳越群就这么抱着他,亲吻他:“你看看我的态度,这些天我见不着你,真是想你了,就是抱着求和的心态来的…大学的事我仔细想了,它搬到京州我也拦不住,你想念完就念完吧…”


    “真的?”乔苏十分惊讶。


    靳越群说:“真的,我哪里骗过你?你说我给你摆脸子,我也反省了,往后不摆了,反正也就剩这么小半年了,我忍忍就过去了,明天我高高兴兴送你上学去,咱就不为这事吵了,和你吵架我心里真不好受…”


    靳越群埋下头,亲吻他的脖子:“我去德国给你带了好些礼物,下去看看?”


    缠绵悱恻的吻落在两个人的鼻息之间,再没有更亲密的了,乔苏哼:“你想我,还不肯带我去?”


    靳越群还没说话,乔苏就捂住了他的嘴:“哦对了,你可不用向我汇报。”


    靳越群真是没辙:“宝宝,不是不带你去,国内挺大的,你想玩,等我抽出空陪你玩,国外真没什么好看的,你想看什么,管他德国英国法国的,我叫人快马加鞭给你送过来,再不成我亲自给你捧过来,成不成?”


    “哼,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那天怎么说的?”


    “你说让我去做梦…!”


    “别逗了,这屎盆子我可不接。”


    “你头上的屎盆子还少?多一个能怎样…!”


    “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俩人忍不住又斗起嘴,靳越群难得主动低头,乔苏也不禁笑了,原本想提读研的事儿一时倒让几句玩笑话给打岔过去忘了。


    楼下,靳越群整整给他带了四个行李箱的礼物,从手工巧克力,奶酪,到特色的手工艺品,还有一套可爱的胡桃夹子,当然,要论最贵的,还是在香港买下的一条红宝石的手链。


    “你和楼小帆那天去看星星了是不是?你挂了我电话,我就去叫人去买了,这个比星星好看。”


    靳越群蹲下身,给乔苏系在脚腕上,晶莹钻石与红宝交错,由细细的铂金链连接,很别致的一款,火彩折射的光点亮过天上星。


    “干嘛给我戴在脚上,人家都是戴在手上的…!”


    “我看男孩戴在手上的少,你就戴脚上吧,一辈子在我身边。”


    都说小别胜新婚,那对从小就基本没怎么分开过的二人来说,他们对彼此的想念比新婚还要汹涌,晚上两个人抱在一起洗澡,忘情地亲吻,大汗淋漓。


    乔苏抱着靳越群的脊背,想起读研的事:“靳越群,我们系教授说,有一个读研的机会,院里推荐了我,我想去试试…”


    “读什么?”


    “读研,就是继续在京州大学念研究生,我想读地矿…”


    靳越群听清楚了,男人不发一言,亲吻却愈发深,愈发重,乔苏被吻的有点不能呼吸了,靳越群也不肯放过他,唇齿的激烈碰撞像在宣泄着男人的强烈不满。


    “你在同我开玩笑?”


    黑夜里,靳越群那双眼睛几乎像头要吃人的狼了…!


    “我就是先说一下,还没定下来,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我前脚刚说忍了,答应这半年让你读,你后脚就给我提三年的事,三年异地分居?这不是开国际玩笑这是什么?!”


    “你又急,你又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专业也和我很适配…”


    “我不想听…!”


    乔苏也来气,使劲打他肩膀一下:“那你就滚回德国去,你现在总是用这种语气对我讲话,你以为我是你的职工?!”


    “你要是我的职工,我…!”


    靳越群真是让他气的万分恼火,男人翻身坐起来,赤裸着臂膀,乔苏也跟着他坐起来:“是我们院的李教授,他说我们系因为合并多出一个保研的名额,有地矿方向和古生物方向,想让我试试,京大的研究生很难考的…”


    “考完了去哪儿?不还是得去那些公司、研究所里头工作?你以为研究所就单纯了,天天的朝九晚五的给人家坐在那儿,见着哪个领导不是得点头哈腰、随叫随到的?你去问问他们一个月挣多少钱?我十倍,我百倍开给你…!”


    “这不是钱的事,我喜欢的…!我想继续跟着老祁和李教授…!”


    “我说过了,你毕业了,就回家,你是想折腾石头也好,折腾宝石也好,再不济随你的意,开家搞地质勘探的评估公司,所有的环节我给你弄好,你照样能往你喜欢的山里跑,我没有供不起的,我就要求你在我身边,他妈的,我做到这个份上够妥协了吧…!”


    靳越群像是再也克制不住,怒气冲冲地扔出了一个枕头,乔苏一愣,朝他吼:“靳越群!你疯了吧你!你根本就不懂我!”


    “我不懂你,我看我就是太惯着你才不懂你!”


    乔苏气死了,拿起茶几上的花瓶朝着靳越群砸过去,花瓶在床脚崩裂,靳越群说:“我告诉你!这事就不可能!你不要想了!”


    卧室里一地狼藉,乔苏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伤心,或许还夹在着失落,他忍不住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靳越群的感情开始让他觉得无法喘息…?


    第二天早上,乔苏要去学校,令他意外地是,靳越群早早就在车里等他,乔苏不想理他,看了一圈发现徐骁没在。


    “徐骁人呢?”


    “我送你,昨天晚上答应了送你。”


    今天乔苏是第二节 课,已经快迟了。


    “随便你吧…!”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怪异,本来昨晚前半夜俩人已经和好,后半夜又因为一桩读研的事闹起来,到学校门口,乔苏要下车,靳越群摁住他的安全带卡扣:“苏苏,对不起,昨天晚上我话说重了。”


    乔苏才不信他:“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然后呢?”


    靳越群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但我的意思是不变的,如果我没有接手汉钢,我可以放弃这里跟你去京州,但现在你知道的,这是最关键的时期。”


    乔苏说“算了吧,就算你在京州,你也不会让我读的,你一直就看我读这个书碍眼…!”


    靳越群没有反驳,或许是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的确是这样,不是么。


    “记得趁早跟你们老师说这件事。”


    “什么事?”


    “你不在京州继续读书。”


    乔苏一愣,手握着车门:“这是你对我的命令?靳越群,我不是七岁的乔苏了,我的事不用事事要你同意,我可以自己决定读不读书!”


    靳越群说:“那你大可以试试,没有我的同意,你读不读的成。”


    乔苏简直让他气的头脑发懵:“你滚回德国去吧!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把你的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理你,还有,这书我一定会读的!一定会!”


    他痛快宣布完,一把重重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刀刀碎碎念:


    就’砸‘这个字吧,还有感叹号,不同文真的不一样。


    感觉在窥天光里用的最少,其次就是矿业和高悬不落。[笑哭]


    比他俩少一点是渣受,主要是涔涔其实比黎和苏都更怕老公一点。


    涔:[裂开]


    黎和苏因为和老公都是很小认识,属于一个窝里从小咬到大,和老公吵架也是:吵就吵,大不了干。


    第五十八章 打脸


    乔苏生了一肚子气,差点没顶到嗓子眼,明明靳越群刚回来,俩人还没刚亲热亲热,就又跟炮仗似的点着了。


    反正就又不是他的错…!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靳越群一定要他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活在他眼皮子底下?还得是方圆不超过一米那种才行,他又不是唐三藏,再说,难不成京州和汉阳是离得像西天取经一样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还是中间隔着太平洋印度洋了?


    靳越群不是不让他出国么,回头他非要一声招呼不打的飞国外玩去,玩的痛痛快快再回来,气死他…!


    一路上乔苏气的哼哧哼哧的,书包带都让他捏得皱皱巴巴要报废,杨远鹏刚从宿舍里出来,就看见他气冲冲地往教学楼走。


    “乔苏…!你等等我…!你咋了这是?看你走路恨不得给地上踩个大坑,我还准备恭喜你呢!这么大喜事不跟我说!”


    “啥喜事?”


    杨远鹏一把搂住乔苏的脖子:“还装,就是你要保咱们院研的事啊!”


    “啊?你咋知道的?快!快放下来…”


    乔苏后脖颈一凉,跳起来似的赶紧把杨远鹏的手给掰下来,回头看,他视力好,两只眼睛一点零,果然,靳越群的车在校门口就没走,隔着暗色不透光的车窗,黑车里的男人脸色可想而知。


    下一秒兜里的手机就在疯狂的震,电话像夺命一样响起来了。


    “乔苏!你在学校还给我勾勾搭搭的是吧?!”


    “谁勾勾搭搭了!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词儿啊!”


    “你干这样的事不让我说?!”靳越群气的直吼:“第几次了?!在学校都这样?!这四年都这样?!说话!”


    “说个屁啊!”


    乔苏也对着电话吼:“我和杨远鹏就是普通同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倒是你,你别回汉阳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你的小心眼和疑心病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电话掐掉,乔苏都能想象靳越群火冒三丈的样子,得亏是京州大学腰板硬,保安培训的到位,不让陌生车辆进,乔苏叫着杨远鹏快身闪进了旁边的教学楼,算是‘甩’掉了靳越群。


    “你咋知道我要上研究生的事?”


    他记得李教授跟他说这件事还没定,就是院里先推荐。


    “廖俊说的呗,他爸是过去咱地质院原来的老院长,什么小道消息没有,再说,人家爸现在还在位呢,听说好像是什么钢铁协会的主席…?哦对了,他刚才还专门回到咱宿舍,说想找你聊聊呢,我看他八成就是嫉妒你,谁让他想转专业没成功…”


    廖俊是乔苏在汉阳地质院的室友,不过打从开学第一天俩人就不对付。


    “我看他可没那个好心来恭喜我,再说这个事还没定呢…”


    “咋还没定?”


    乔苏说:“李教授跟我说的是院里推荐我,但最后能不能读还得学校全院开会过审同意…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我也没太听懂,我现在闹得一堆事呢。”


    别说走不走得到全校开会那关,靳越群这一关他看都够呛。


    俩人一块走到教室坐下,果然,刚上完第一节 课,乔苏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就有个人悄没声息堵上他了,抬头一看,就是廖俊。


    廖俊从前就看不上地质专业,在地质院的时候就一直琢磨着让家里给他办转到信息院的事,本来去年他爸都找好人要给办了,但谁知道他爸突然牵扯进一桩公检法介入的大案子,一时也被传唤,给他办事的人怕他出事连累自己,这事就没办成。


    “乔苏,我们外头聊聊。”


    “你找我聊什么,我没时间,让开。”


    乔苏心里正烦,才不想跟他废话,谁知道廖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乔苏,我听说院里打算推荐你保研,你把这次保研的名额让给我吧,我给你三万块钱。”


    乔苏一听,看向他,那眼神像听见什么大笑话一样。


    “我让给你?你给我三万块钱?”


    廖俊看他惊讶,还以为他是被三万块钱给惊住了。


    “怎么样,这笔交易合算吧?我知道你那个表哥有钱,但你俩姓都不一样,他的钱往后也不可能给你,更不可能养你一个外人一辈子,你拿着这三万块钱,就算不念研究生,也够你在汉阳买个两居室,或者做个小生意,你读完书去给人家打工才能赚几个钱?算你每个月能攒下一百块,也得攒上整整二十五年,不如卖给我。”


    乔苏觉得好笑:“廖俊,你不是一直看不上地质专业么,说什么干这行穷三代,你要这个保研名额干什么?古生物和地矿,你真的读吗?再说了,就算我不读,也是按成绩往下排,怎么也论不到你吧?”


    廖俊脸色有点不自然:“这个你不要管,反正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只要你签字同意放弃,这个名额我就能拿到,你只管拿钱闭嘴就行了。”


    他自然有办法,他爸原先也就是卷进了那个什么掮客何赛的事,导致名誉受损,现在风头过了,他知道保研的名额都是省里下的定数,这个不能动,但他只要能拿到一个名额,到时再运作一下,再转去念什么专业他爸会给他搞定的。


    “你一边玩去吧,还三万块想买,我出三十万你别在我眼前再说话了,聒噪的很,我正烦呢!”


    乔苏懒得和他废话,推开他就走,廖俊见他不识相,也有些恼怒,拉住他不让他走:“乔苏,我给你钱是看得起你!你别真仗着你有个表哥就飘到天上去了,你不给我,这个名额也不会安安稳稳落到你头上!”


    “你是不是嘴里一天不乱喷你就难受啊!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所有人都看我读书不顺眼,想打架是不是,我从小打架就没怕过人!”


    乔苏也恼了,撸起袖子二人就要打,幸好的是课间,俩人被旁边的同学赶紧一边一个拉开了。


    乔苏不肯吃亏,脱了鞋朝廖俊丢过去。


    杨远鹏更是赶紧跑过来抱着乔苏的腰,眼见着围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廖俊甩开同学,恶狠狠瞪了乔苏一眼:“你给我等着!”


    “我为什么等你啊,回家让你爸等你吧!”


    廖俊应该是也觉得这事闹开了不好看,不得不走了。


    乔苏真让他气死:“什么人啊!我今天是犯太岁还怎么着!家里吵完外头吵!”


    他蹦着穿上鞋,杨远鹏拿着俩人的水杯去接水。


    “消消火…家里?家里谁跟你吵啊?你保研这不是大喜事吗,你这么有出息,靳哥是不是得高兴的要给你办两桌啊!那你一定要带我去吃啊!”


    乔苏“呵呵”笑两声:“你还是别盼这个了,让他请我的升学宴?这难度不亚于恐龙复活海水倒流金鱼去天上飞,我再活八辈子也赶不上的事…!”


    “啊?靳哥是心疼钱啊?不会吧,靳哥不是一直挺大方的吗…”


    杨远鹏也没懂啥意思,他平时接触的靳哥很大方的啊,给乔苏买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就光那些吃不完的进口零食,他这些年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那边,靳越群从德国回来才是真正的硬仗开始,整个跨国拆迁和搬运项目十分繁复,光从德国工厂拆下的设备就超过十五万吨,能装满三千集装箱,再加上搬迁过来还要请国外的工程师重新组装,靳越群几乎每天都要连轴转工作十几个小时,德国的厂子、政府支持,港口等等一系列事宜都要做决定。


    乔苏这边也很忙,他原先递给地矿部的文章获奖后,上头对他提出的用三叠系岩相和生物古生态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确定各时期的化石组合和地理岩相分布十分感兴趣。


    李明松教授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向上展示能力的好机会,带着乔苏以阳泰矿区为例,使用大量翔实的图表数据在计算机上模拟三叠系地层系统。


    乔苏整天累的回到宿舍就打水洗澡准备睡了,一旁的杨远鹏也在准备毕业的事了,他打算毕业去广南找他女朋友,见乔苏这么多天都不太高兴,问:“乔苏,你咋了这几天,闷闷不乐的,都不跟你床上那几只小狗说话了,谁惹你了?”


    “没谁…”


    跟靳越群这么一直僵持着,他能高兴?


    “哦对了,明天咱学生会组织一块去千绿山露营,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去千绿山露营?”


    杨远鹏突然想起来这些天乔苏不是每天都在宿舍:“哦哦哦,你可能错过通知了,这几天学生会那些人在宿舍里挨个通知呢,你的话剧社,还有我的辩论队,还有舞蹈社的英语社,就咱学校那几个社团,打算一块去千绿山露营,这不要毕业了么,说是毕业前的聚会,之前有次的经费没花完,每个宿舍都通知呢,说不去的找赵飞说,你去不去?”


    乔苏原本想说不去了,赵飞是信息技术院的,就在楼下宿舍,他下去找他说。


    赵飞打开门,见是乔苏:“你说太晚了,我们大巴车都订好了,住的地方也联系好了,要不就一块去玩玩吧,就当毕业前和同学最后聚一聚,以后我们天南海北的一分别,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赵飞是学生会副会长,在学校的人缘一直挺好的,同学有个什么像迟到早退的事,先找赵飞,赵飞都愿意帮忙去跟老师沟通,还会主动帮贫困学生给学校争取补助金。


    有一回乔苏提前早走回汉阳,被一个选修课的老师刚巧点名抓到,也是赵飞帮他和老师说的,才没扣分,他这样一说,乔苏一时也不好意思拒绝,反正也就两三天,就说行吧。


    可等他回到宿舍才想起来,还没跟靳越群打汇报。


    不过打汇报什么…?!他现在简直就像那个一按铃就自己跑过去的小狗…!不,都不需要按铃,他都自己跑去汇报了。


    乔苏在心里暗骂自己也太没出息。


    正想着,手里的电话就响了,是靳越群打来的,靳越群这些天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尽管一大半都会先被乔苏挂掉,但靳越群属于乔苏不听他就一直打的个性。


    隔十分钟打一次,乔苏挂掉,他再打,以至于后来很久之后,电脑病毒程序流行一个叫“呼死你”的程序,就是一直给人不停地打手机,乔苏还笑说,这公司得给靳越群一个专利费才行。


    靳越群也不光是打电话,这十来天他中间还硬是挤出两次时间从汉阳开夜车到京州,第一次乔苏没见,今天这次靳越群原本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能在晚上十点前出发,到汉阳也就十一点钟,谁知道还没出办公室的门,又被负责整体搬迁工程设计的负责人拦下,又就生产线技术改造的事讲了快两个小时。


    靳越群出发时已经凌晨一点了,过了京州大桥,到乔苏学校时街道上一片寂静,除了孤零零的路灯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握着电话,刚给乔苏拨出去,随着屏幕上的时间一闪,显示凌晨一点半,他就又摁了挂断。


    他真的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靳越群降下车窗抽了支烟,他也不知道今晚他怎么就一定要来,也许就是乔苏这些天都不见他,也不听他的电话,如果说这世上靳越群什么事都能忍,在安县努力经营他爸全是窟窿的厂子,来了滨江后给潘鑫处理一屁股杂事,当了董事长后,又不得不戴上一幅幅面具明里暗里争斗来维护自己的权力。


    但他唯一受不了的事,唯一受不了的事,就是看不到乔苏。


    靳越群真的不懂乔苏为什么这么反感自己给他安排好的路,顺遂坦荡,富足安逸,但凡经历过一番社会染缸折磨的人都会知道,这足以让一个人摒弃掉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烦恼,但偏偏这个人人都懂的道理,乔苏就是不懂。


    也许他被自己保护的太好,从未看过外面世界的残酷,但真的用强压的手段让他屈服?靳越群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但他又怎么舍得?


    都他妈是惯的,惯得…!


    一连多日陀螺般的忙碌也让靳越群累了,再开车回去也不值当,就打算在车里眯一晚,明天早上再见乔苏一眼,看他好好吃饭没就回去了。


    靳越群在车里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他听见车窗被人咚咚敲了两下,他一睁眼,就看着车玻璃上贴着乔苏的一张小脸。


    乔苏看见他醒了,在车玻璃上哈气,一连用手指画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说:“你睡傻啦靳越群!还不给我开门!”


    靳越群连忙开门,乔苏手里拿着旁边没关门的烧烤摊的生煎,热乎乎的,塞给他。


    “你吃饭没?”


    “还没。”


    “这么晚还没吃…!你们汉钢上上下下不是有上千号职工么,怎么什么事都要你来做吗?”


    “总得有人拿主意,我现在吃。”


    没办法,一个不管多么大的企业,真正决定企业兴衰大方向的其实就那么决策层的几个人。


    靳越群吃完了生煎,就重新启动车子,他自己一个人睡车里行,带着乔苏还是得找个好酒店住。


    开了间套房,进了电梯,一到房间里,靳越群就忍不住一把将乔苏抱在玄关上,用精悍的手臂锁住他,低头凶狠的亲吻起来。


    他几乎要将他嘴里的津液涓滴不剩的吞光,毕竟打从德国回来两个人又是十天没见,这种分离的感觉让靳越群打心眼里十分烦躁,他不同意乔苏来京州念书就是这个原因。


    乔苏被他咬的嘴唇都有些痛,打他的肩膀:“你亲什么!我们不是还在冷战么,冷战你懂不懂…!”


    靳越群埋头亲,也不理他的话,等亲完了、亲够了,他才像是从一头狼、一头野兽,重新恢复成一个有理智的人一样。


    “什么叫冷战?”


    乔苏让他气死:“冷战你不懂?冷战就是我们现在这样,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靳越群皱起眉:“我没有不理你,你数数我一天给你打多少电话?是你单方面不理我。”


    他伸手去脱乔苏的衣服,乔苏大抵是习惯了,也没挣扎,任凭他脱,靳越群抱着乔苏去浴室洗澡,热水从花洒淋下,冲散疲惫,两个人抱在一起,靳越群一手扶住他攀上自己的光腻的大腿,给他搓洗发水。


    乔苏挂在他身上,头也歪在靳越群肩膀上,被热水熏得身上有些发软。


    洗完澡,两个人又克制不住地在浴室里亲吻一通,亲完,靳越群搂着汗涔涔的乔苏趴在自己身上,一点也不放。


    乔苏还记得正事,勉强提起点精神,问:“我读书这件事你还是坚持你的意见?”


    靳越群说:“嗯。”


    乔苏想伸手打他,又发现刚才靳越群亲吻的太用力,他现在连举起手都觉得费力


    他气不过,咬紧牙打了靳越群脸一下:“你就是故意的,亲那么狠,你就是想我没办法跟你吵架…!你卑鄙,你小人,你就会用这个下三滥的法子治我…!”


    靳越群好几天没这样抱着他,因此对乔苏打他脸的事也忍了,只压低声音警告:“你往哪儿打…!又作什么!”


    乔苏哼一声:“对了,明天我们学校社团打算一块去千绿山野营,是毕业前的聚会,去三天,我已经答应了。”


    靳越群黑着脸不说话。


    乔苏张嘴用小虎牙咬了他下巴一下:“你没点反应?


    “你现在通知我倒通知的很顺嘴。”靳越群冷冷出声,乔苏说:“那还不是跟你学的?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靳越群看他满脑子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恨恨地掰过他的下巴:“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真格的?”


    “你动呗,威胁谁呢,你现在动,给给给…!”


    乔苏破罐破摔,伸着一双手腕子就往靳越群脸上戳:“反正这架也不是吵一两天了,你不烦我还烦呢,你赶紧把我拷起来吧!就把我拷你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你不就想这样么,给给给,今天你不拷我你不姓靳…!”


    他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手一通的伸,不是戳着靳越群的嘴就是戳着他的鼻子,末了还把男人的有些微湿的头发也拨弄的一团乱,靳越群真是没办法,又哪里敢对他使力气?只能憋着火四处抓着他乱挥舞的手。


    “你简直是胡闹…!”


    “我就胡闹了,咋了…!明天别让徐骁跟着我,我让你搞得累死了,要睡了,还有,你也别挨着我,像个大火炉!热!”


    乔苏像只猫儿似得从他身上一滚下来,也不理他,就拉着被子睡了。


    作者有话说:


    苏苏:werwerwerwer!


    靳爹:胡闹!


    小比:(跳起来)给你一爪子!


    关于爹被“打脸”


    秦爹:家里可以,外面不行。


    然后…这事就结了。


    靳爹:(压低声音警告)你往哪儿打…!


    然后…这事就结了。


    [菜狗]可能这就是爹的大男子主义吧。


    第五十九章 意外


    第二天早上,靳越群开车给乔苏送去学校,昨晚乔苏单方面的通知让他心里十分不痛快,他靳越群一路位升至此靠的是冷静蛰伏和强权铁腕,但你说把这一套用到乔苏身上,靳越群还真是得琢磨琢磨。


    到学校门口,靳越群下车去给乔苏开车门,乔苏下车,感觉脖子里有点不舒服,是戒指项链窜到后背去了,他在捞正,靳越群一把把车门关上了。


    “吓我一跳!你干嘛关这么大力!”


    “我现在关车门的权利也没有了?”靳越群冷着脸也是没好音:“今天我会让徐骁开车在后头跟着你们的车。”


    “昨晚不是说好了不用?”


    “这几年我那头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如果有人盯上我,深挖下来也一定会盯上你,你要么让徐骁跟着,要么就不要去,我最多能做到让他不影响你。”


    靳越群不肯再退让半步,乔苏觉得这样也挺难得的了,毕竟哪怕靳越群不再提,他也知道何赛那件事是他的心病,靳越群不提,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再去回想。


    看早上的学校门口也没什么人,乔苏勾勾手指对靳越群说:“你来,我跟你说件事…”


    “过家家,我不去。


    靳越群转身就要上车,乔苏站在原地说:“不来拉倒,我走了啊。”


    乔苏作势要往学校走,又被靳越群一把抓着手腕,男人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我来什么来?我不就在你跟前儿?!你现在什么都不听我的,指挥我倒指挥的一套一套的!”


    乔苏噗嗤一声憋不住就笑了。


    “哈哈,哈哈,是,我咋没想到。”乔苏笑完了,对他说:“我打算毕业后去考个驾照,你帮我找个驾校呗。”


    “考驾照干什么?”


    “当然是开车呀,难不成开飞机?”


    “你有司机。”


    “可司机也是人啊,徐骁也是人,万一他们家里临时有事呢,我自己学会了,我想开就能开…”


    “没必要,我多雇几个人就是。”


    乔苏说:“你怎么听不懂呀,我就是想见你的时候就开车去见你,想去随时去,你忙,我理解,我上学总不会比你还忙,那我就去找你,你总说你想,我也想了,你以为我想和你分开?京州和汉阳没有那么远…!”


    靳越群微微一愣,他说:“这件事再议。”


    乔苏眼睛一亮,对靳越群这种个性强势的人来说,他嘴里能说出再议,就是有商讨的余地呀。


    乔苏顿时又笑眯眯地了:“好呀好呀,那就再议,再议…我走啦,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靳越群看他一下子又高兴的样子,乔苏的喜怒哀乐总是十分纯粹,全都不假掩饰的展露在脸上,纯粹的让靳越群有时也会动摇,或许这样的争吵和僵持都没有意义,他应该选择一个更为缓和的方式。


    “我可没说答应。”


    “知道啦知道啦,我走啦,拜拜,你路上开车慢点呀。”


    去千绿山的大巴车上午十点就出发了,去的学生有二十多个人,临近毕业了,在车上大家在放松心情,聊天唱歌,谈论毕业后的去向,有很多都是京州大学的,乔苏也不太熟,听他们在前头说。


    “我毕业打算去汉钢,汉钢现在可真是起死回生了,还是省里的重点钢铁企业,给大学生的待遇真不错啊!”


    坐在后头的乔苏一口水差点呛着。


    “我也打算去,听说大学生去了,只要通过考核就能三年升一级,有前途啊。”


    “是啊,好像还计划着明年盖家属楼呢,我爸政府里的,都说汉钢可跟过去不一样了,新上任那个董事长厉害的很,让我赶紧进去,抓紧时间干出个一官半职的。”


    “咳、咳…!”乔苏拍拍胸脯,才把水咽下去,前排的同学听见他呛着,也没注意,继续聊他们的了。


    只有杨远鹏知道汉钢的董事长就是乔苏的表哥靳越群。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不公平吧。”


    “什么?”乔苏拿纸擦了擦嘴,没听清。


    杨远鹏说:“没什么事。”


    乔苏问:“杨远鹏,你毕业了打算去哪呀?地质研究所?”


    杨远鹏说:“不去了,你也知道,我就不是学地质的料子,我打算去广南找我女朋友去了,我们两个已经说好了,她说那边机会多,我想去看看,以后可能就在那边了。”


    那也挺好的,不过乔苏一时也有点伤感,毕竟杨远鹏是他大学最好的朋友。


    “哈哈,你别这么伤感啊,等以后我和我对象回来,说不定都有儿子了,再来找你玩。”


    乔苏又笑笑,说:“行。”


    一行人到了露营地,就跟后来流行的农家乐差不多,房主院子里有家养的土鸡,后面还有种的成片的草莓,可以摘,按斤算钱。


    现在搞市场经济嘛,平常这里周末还挺多京州的市里人过来,他们是周四来的,人就不多,只有他们这些学生。


    乔苏也拿着一个篮子在地里摘草莓,摘了一会儿,想回头跟杨远鹏说,却发现杨远鹏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


    估计去厨房那边忙活了。


    乔苏也是到了才发现,这次来聚会的大部分都是原先京州大学的学生,他们汉阳地质院的学生基本没有,唯一的熟人就是王雨晴,不过她和她们班的女孩们待在一块,也不好意思去找她。


    其他的都是生面孔,搞得乔苏没人玩,不过他自己摘草莓也挺有意思的,打算回头在家里的院子也种点。


    草莓正是季节,个个又大又红,正摘着,有人在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就是乔苏,你好,我叫陈安翔,是京州大学地球信息科学的大四学生。”


    乔苏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男生,男生浓眉大眼的,乔苏想了一下好像也没见过他,不过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我知道你的文章得到了地矿部的大学生科技进步三等奖,对你写的淮江流域及三叠系的论述很感兴趣,有几个问题我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一说到专业,乔苏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就说:“行啊,你想问什么?”


    陈安翔的性格开朗健谈,一路上都跟着乔苏,问的问题从距今两亿年前的印支运动使古地中海西退,到淮江远古时期的雏形,再到淮河的水文演化。


    乔苏一边回着他,一边还要摘草莓,六月份阳光也够炽盛的了,乔苏很少见到比自己还能讲话的人,一时聊他都有点口干舌燥。


    “要不回头我们回学校找个教室再讨论吧,这儿热死了,我先去喝点水。”


    “好啊,那儿有绿豆水,我跟你一块去吧。”


    一整个下午,乔苏去哪儿陈安翔去哪儿,还主动帮他拿摘草莓的筐子,终于到晚上,一群学生围着篝火吃炖菜,陈安翔周围围着好几个女生,终于给了乔苏喘气的机会。


    王雨晴也端着碗坐在乔苏旁边:“你什么时候跟陈大帅哥那么熟了?”


    “谁是帅哥?”


    “就陈安翔啊,他可是京州大学的校草,好多女生都偷偷喜欢他呢,他不是一下午都跟你在一块么,我看你们聊的挺投机的,你不觉得他长得特别帅么…!”


    估计是乔苏在家看靳越群看习惯了,对一般长得帅的男生也没啥感觉。


    “还行吧,还没我长得帅呢。”


    “也是,你也长得挺帅的,就是你太瘦了,太显小,你得再练练。”


    王雨晴之前是短跑的,撸起袖子比了个肌肉。


    “你和乔苏一样是地质院的同学吧。”


    他俩正说着,陈安翔又过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挨着乔苏坐在他身边,王雨晴近距离见到陈安翔,觉得确实挺帅的:“你好,我不是地质院的,我是农学院的。”


    陈安翔也笑着问候,他拿了一串烤好的羊肉串,给乔苏:“给,乔苏,这是烤好的,我专门给你拿的。”


    乔苏也没在意,就拿着吃了。


    “谢谢啊。”


    乔苏吃着羊肉串,陈安翔和王雨晴就在聊天,正聊着,突然陈安翔伸手拿着纸巾抹了一下乔苏的嘴角,他笑着说:“你的料都吃到嘴上了。”


    乔苏一愣,周围围着篝火坐的同学看见的也是一愣,这动作对两个男生来说还是有点太亲密了,乔苏也觉得不对劲,推开他,随便擦了下嘴。


    “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


    还是王雨晴先解围:“乔苏,咱俩再去那边盛点饭吧。”


    乔苏起身去了,没想到陈安翔也跟着,在树影里也看不清,倒像是乔苏把他叫走了一样。


    吃完饭,学生们一部分睡在帐篷里,一部分睡在农家乐的房间,乔苏左右看看没人,就敲响了房门。


    徐骁很快就打开了,他真的像靳越群所说的寸步不离,但又不会打扰。


    “乔少。”


    乔苏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像干坏事的:“那个,你刚才看见那个陈安翔,不,我同学给我擦嘴了吗?”


    “看见了。”


    乔苏呃一声,说:“我跟他一点都不熟,不知道他今天打哪儿冒出来的,他出手太快了,我都没躲过去。”


    徐骁礼貌地说:“您不必和我解释。”


    “我知道…”乔苏试探地问:“那你会把这段跟靳越群汇报吗?这种碎嘴子的事你们保镖应该不会做的吧?”


    徐骁说:“会,这是我的工作范畴之一。”


    “……”


    乔苏心一狠,装出很凶狠的样子:“那我命令你不许和靳越群说,别忘了,你现在的雇主是我,你不听我的,我可以叫靳越群开了你!”


    徐骁看向他的眼神有点诧异,也是,乔苏穿着短袖拖鞋,确实什么威慑力也没有,不过徐骁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您不满意我,可以随时向靳总提议,您有这个权利。”


    “……”


    乔苏也觉得为难他不好,抓抓头发:“算了,算了,我装不好这个,那我去睡了,靳越群就是太小心眼,那你记得把我描述的奋死反抗一点,谢谢了!”


    乔苏说完还朝徐骁鞠了个躬感谢,徐骁抽了抽嘴角,想说没有的事他是不会说的,但又怕乔苏对他语出惊人,他说:“我尽量。”


    第二天陈飞组织大家上山植树,也是为下一届校学生会做宣传,乔苏本来以为昨晚的拒绝会让陈安翔离他远点,谁知道陈安翔一大早竟然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


    乔苏真是服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眼色啊!加上杨远鹏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乔苏被这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一个人搞得好心情都没了,匆匆植完树,晚上就准备收拾东西让徐骁带着他提前走了。


    他在帐篷里正收拾,忽然地,有人掀开了他的帘子。


    是陈安翔,乔苏还没反应过来呢,陈安翔忽然喊:“乔苏!!你干什么!!你别动我!!”


    乔苏都傻了:“谁动你了?你干什么啊!”


    没想到陈安翔就像个自导自演的演员一样,他拽着乔苏出去,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乔苏的鼻子:“乔苏!我真的没想到!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你、你居然想亲我!你别靠近我!你太恶心了,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他这样一吼,尤其是同性恋这个词汇在当时还属于病态的禁忌,一下子把旁边围着篝火聊天的同学视线全吸引了过来。


    “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哪里动你了?!是你自己闯进我的帐篷胡言乱语,你脑子有病吧!”


    “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专业问题,没想到你居然要拉着我进帐篷,还想摸我…!”


    陈安翔脸上满是厌恶:“我告诉你,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可我不是!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还有喜欢的女孩!我是个正常人!!”


    乔苏简直让他气死了,没想到坐在篝火那边的廖俊也开始煽风点火:“乔苏!原来你竟然真的是个同性恋,我之前跟你一个宿舍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你从来不参加学校的联谊,没想到原来你喜欢男人,你这样思想龌龊的人还能占一个保研的名额?!”


    廖俊这句话一出,同学们都纷纷讶异,京州大学是全省的名校,保研名额一向是抢破头的,没想到他竟然有一个。


    一时间,同学们议论纷纷,一个同性恋怎么能拿到保研的名额呢?


    “你就是嫉妒我成绩好拿到了名额故意这样说!”


    “还真不是,不信的话,我还有人作证,杨远鹏,你这四年跟乔苏关系最好了,你说他是不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


    就在乔苏无比气愤之际,没想到廖俊拉着杨远鹏站了起来,乔苏不可置信,杨远鹏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乔苏的眼睛。


    “我、我作证,乔苏就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他不仅喜欢男人,他还和他的表哥有不正当关系,我都看出来了,他表哥这些年给他花了不少钱,他表哥就是汉…”


    “杨远鹏!!”


    乔苏猛的推开身旁的同学,歇斯底里冲上去,才打断了杨远鹏喊出靳越群的名字。


    一旁的赵飞不知道这一场聚会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从后拦着乔苏,乔苏望着杨远鹏,眼神里充满愤怒和不敢相信,这是他四年来同住的舍友,他什么好东西都分享给他,他一直以为他是最好的朋友。


    “杨远鹏!是谁叫你这么做的?!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哪里对不起你!”


    廖俊乘胜追击:“看,你是承认了吧,你就是同性恋!京州大学不会容忍同性恋!更不会容忍同性恋来读研究生!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拿到保研的名额!!我们也不会和同性恋做同学!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艾滋病!”


    果然,周围的同学一听见艾滋病,一下子对乔苏投来的眼光无不带着厌恶或是嫌弃,甚至还有恐慌,有人更是捂住了口鼻要走,乔苏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无法吵过那么多人,他耳边突然耳鸣起来,幸好徐骁赶到,扶住了他。


    乔苏对徐骁说:“我,我要回家…”


    徐骁点头,推开一众同学,火速带着乔苏上车。


    在车上,乔苏一个人蜷缩在后排,他的眼泪止不住,如果说廖俊当着同学的面戳穿他是一个同性恋的事让乔苏感到无比愤怒,那杨远鹏的指证则让他的世界观都有些崩塌。


    他不明白,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杨远鹏会这样对他,也许这是廖俊设下的圈套,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来针对他?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徐骁在路上就紧急给靳越群打去电话汇报这件事,靳越群大怒,没让他们回汉阳,而是就近在京州找了一个酒店,他则从汉阳那边直接赶了过来。


    靳越群的车开得快,甚至到的比乔苏他们还早,靳越群看到后座的乔苏也就没在他眼前两天,就哭成了这样,简直怒不可遏:“他妈的!徐骁!这谁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的?!是怎么回事!”


    徐晓低声跟他讲了事情经过。


    乔苏是真的伤心了,一路上哭的眼睛都眯成了缝,一见靳越群,就朝他哽咽地伸出手:“我不读书了靳越群,我不想读书了…!你带我回家吧,你带我回家吧…”


    他带着哭腔的这句话一说,靳越群简直一颗心都要叫人给活生生地碾碎了,他不想乔苏读是一回事,但乔苏就出去一圈,就被人欺负的伤心成这样要放弃是另一回事。


    “宝宝,宝宝…”


    “靳越群,靳越群,他们骂我我同性恋,说我有艾滋病,他们都欺负我,他们好几个欺负我一个…!”


    “我看那几个杂碎都他妈是想死!”


    靳越群火地额角都冒了青筋,他紧紧抱着乔苏,上了徐骁开好的房间,搂着乔苏的脊背,心疼地拍着安抚:“不哭了,不哭了,苏苏,为那几个杂碎东西不值当,交给我,我会收拾他们的…我让他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乔苏伤心极了,趴在他身上哭:“我不知道杨远鹏为什么会跟他们站着一边,他和他们一起说我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明白…”


    靳越群拿着手帕给他擦泪,或许是从小照顾乔苏照顾习惯了,有几次他在外头和几个老总吃饭,饭桌上酒水倒了,服务员还没来,他拿出手帕时还被那几个老总笑话。


    “我一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你相信我,宝宝,你一直相信我的,宝宝,不哭了,苏苏…”


    第六十章 决定


    也许是他们嘴中一口一个同性恋和艾滋病的污言秽语太难听,也许是杨远鹏突然的背叛让乔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乔苏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的。


    靳越群急得满头是汗,抱着乔苏在急诊,看着冰冷尖锐的针尖刺进乔苏的手背,因为没办法用力气,血管不凸显,小护士扎了一针没扎上,第二针又因为回血不畅,只能先将针管里的液体和血排空再扎,血滴滴答答的一顺落在地上,一紧张,打翻了输液盘,巨大的响动吓得乔苏一抖,靳越群登时恼了:“你什么技术?!去叫你们护士长过来!”


    小护士还不熟练,哪里见过男人这么凶,吓得赶紧跑了,还是徐骁反应快,等护士长来了,经验丰富,扎上压脉带一针就扎上了,靳越群摁着乔苏手背上止血的棉签,怀里是乔苏难受地昏睡过去的小脸。


    “看看温度。”


    靳越群抱着乔苏在腿上,又要摁着止血棉签,腾不出手,徐骁帮乔苏拿出在腋下的温度计。


    “靳总,乔少的体温还是三十八度八。”


    靳越群闭上眼。


    徐骁自然不敢睡,雇主有事他要时刻保持警惕,只是他也没有想到,靳越群竟然也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本来他们已经加钱要到一间单人病房,但乔苏不想趟去床上,靳越群一放他,他就迷迷糊糊地哭着抱着靳越群的脖子,不肯撒手。


    靳越群当然舍不得,就这么像抱一个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坐在冷硬的凳子上,男人的背靠着墙,为他隔绝冰冷的寒气,他盯着乔苏的输液瓶,时不时地给乔苏喂点水,摸摸他的额头,他这幅心疼至极的根本无法假装,令徐骁很是诧异。


    徐骁过去也保护过几个像靳越群这样的大老板的小情人,老板来自潮汕和港台的居多,这些老板一开始出现的时间很勤,后面就很少了,他们身边总是有很多新鲜的莺莺燕燕,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再后来徐骁就被调走,就是来了靳越群身边。


    靳越群比他以往受雇过的任何一个老板都要年轻,年轻太多,他的条件也只有一个,薪资不成问题,他要他的绝对安全。


    这一夜,没人知道靳越群在想什么。


    早上时乔苏才退烧了,他身上全是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靳越群脱了外套给他裹着,让徐骁开车,回了汉阳的家,到家他又夹着电话处理了上午的公事,给乔苏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乔苏被他讲电话的声音给弄醒了,靳越群抓着他的手给他套上睡衣袖子,挂了那端秘书的电话,他摸着乔苏的额头:“好点没有?我吵醒你了?”


    乔苏摇摇头,高烧之后他的脑子还有点沉。


    “你好忙吧…”


    “忙什么,你发烧了,昨晚一下子烧到三十九度,吓死我了,这会儿就是美国元首要来,也得让他靠边站。”


    乔苏让他逗得笑了一下,他伸手搂着靳越群的脖子,贴着男人,搂的很紧。


    “那你上午陪我躺会吧,行不行。”


    “还行不行,怎么问这个?没有不行的,你松松手,我脱个衣服。”


    男人反手脱掉身上的衣服,又喂乔苏喝了点温水,就抱着人躺进了被窝。


    乔苏顺势也滚进他怀里。


    “我跟你说,昨天出那个坏点子的人肯定就是廖俊!从开学第一天他就看我不顺眼…!”


    靳越群拍拍他的背,安抚他:“放心,这事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廖俊?你原先那个舍友?”


    “就是他,前几天他还问我,说要出三万块钱买我保研的名额,我不给他,他肯定是想报复我,才耍阴招坑我…!”


    靳越群一听就拧起眉:“他要买你保研的名额?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我说?”


    他不问还好,一问,乔苏又想哭了,他在被窝里踹了靳越群小腿一下:“还不是你!这段时间非要我跟我吵架,一见面就吵,一见面就吵,我都没时间和你说话了…!你就和他们一块欺负我吧…!”


    “宝宝,你可冤枉死我吧,我快成茅坑了,什么屎尿都往我这儿倒。”


    “你还说不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不然我会不和你说?连路边的狗都知道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说我的事了…!”


    “好,好,你别急,宝宝,都我的错,我是茅坑,成了吧,你什么烂的臭的就往我这儿扔吧,我全接着。”


    靳越群真怕他一急再激着烧起来。


    乔苏缓了一会儿,被窝里的声音有些闷:“你说,这个保研的名额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廖俊绕这么一个大弯子当众让我难堪?”


    “宝宝,怎么说,对很多人来说都挺重要。”


    靳越群看着乔苏伤心,他心里比谁都难受,他拨过乔苏的小脸亲了亲,搂过他在怀里,紧紧抱着,似是无奈般长叹一口气。


    “你怎么叹气…?”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靳越群说:“你别看人类文明进化了这么几千年,其实说白了还是个原始丛林,弱肉强食,机关算尽的道理没变过,只不过人吃人的方式从原来张着獠牙乱啃,到学会了用筷子刀叉。”


    靳越群作势比划了一下,乔苏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干嘛,那人岂不是跟动物园里的动物没区别了?”


    “你说对了,还真没什么区别,你看,这世界有吃肉的,有吃草的,没那么多心眼盘算的就安安静静的吃草,敢喝血吃肉的就拉帮结派的吃肉,不翻脸时分庭抗礼,翻脸了就咬个你死我活…但不论是肉还是草,资源都是有限的,你在下头,就是千军万马抢一碗粥,你在上头,看,七八个人坐一桌吃满汉全席,所以说人人都想想往上爬,上面的风景更好,这是毋容置疑的,但不能你爬我爬他爬,大家都爬,那上头也成了下头,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就得靠抢,靠拼,学历只是其中之一一个比较文明的方式,总归都是要么你上,要么他上。”


    乔苏想了想,又搂紧了他:“你这样讲的有点恐怖…”


    “他们那样对你的时候恐不恐怖?”


    乔苏又想起廖俊当着许多同学们的面骂他是同性恋,还说他有艾滋病,他捂着靳越群的嘴:“你不许再提…!我都要做噩梦了!”


    “好,不提,过去我一直不想你接触这些也是这样,老祖宗说傻人有傻福,我想你有这份福气。”


    乔苏不满意:“你是说我傻了?”


    “当然不是了。”


    靳越群又亲了亲他:“你很聪明,傻人有傻福不是指脑子笨,是说这世上那些个弯弯绕绕,利益争斗都入不了他的眼,人活的轻泛,这种人善良,心眼少,一辈子顺顺当当的,没受过什么磨难,就是到了下一世也得是个少爷命。”


    乔苏不喜欢靳越群提什么下一辈子的事。


    “你不是从不信这些的么,还说什么下一世…那下一世我是少爷了,你不是在这个大染缸跟别人厮杀的么,那你怎么办?”


    “我自然是去找你了,难不成我费这么大劲供着你,你还想不认账不成,你就行行好,把你的功德分给我一点?”


    “哈哈,靳越群,我知道了,你绕了一大圈就为了逗我笑…”


    乔苏彻底被他逗笑了,咯咯地笑着,沉闷的心情也跟着雨过天晴,放松了不少,见他终于露出笑脸,靳越群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京州大学请假,但这件事在靳越群这儿却没那么好揭过去。


    乔苏是他千娇百宠捧在手心儿里的宝贝疙瘩,平日里就是他自己惹了他都得心疼半天,更别提还是这帮渣子。


    首先是学校对廖俊,陈安翔还有杨远鹏的处理,最初廖俊还心存侥幸,认为他针对的是乔苏是个同性恋的事,至多不过背个轻微处分,然而在靳越群和中间人的施压之下,三个人等来的不是处分,而是学校单独的退学谈话,中间利害分毫清楚,三人最后竟全部落得一个‘主动退学’的下场。


    听说廖俊得知处理结果,不可置信,在校办公室和他爸拍了桌子,被寥全忠一巴掌扇过去,大骂他是蠢货!原因为何,不得而知,只是确定的是,别说是京州大学的研究生,这下他四年的大学生涯全都白费了。


    接着是陈安翔,陈安翔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的会这么严重,他更怕失去京州大学这个名校光环,在派出所里吓得声泪俱下,把廖俊指使他的事和盘托出,因为这段笔录,三个人全部以寻衅滋事被拘留。


    拘留室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出来的时候陈安翔精神有点不对劲,一瘸一拐的,从头到尾靳越群都没有出面,全是律师在处理。


    他施压,对这三个人的处理并不难,难得是学校里已经传开了的流言蜚语,那天露营结束后的学生们回去,就已经将这件爆炸性的大八卦告诉了室友,同学,一时间乔苏是个同性恋的消息像插着翅膀似的在京州大学传的沸沸扬扬。


    又因为当时露营的同学分散在不同院系,加上中间个别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嫉妒乔苏能够保研,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传,说是什么乔苏威逼要和陈安翔要和他好,陈安翔不愿意,才闹成这样。


    更有甚者,拿着杨远鹏当时说出的“表哥”大作文章,说乔苏和他的表哥是一对,幸亏的是当时还没有普及网络,大家最多是人传人,但这也导致了学校里哪怕很多人根本没有见过乔苏,但也都知道地质院有一个叫乔苏的学生是个同性恋。


    而这件事最大的难点就在这里,这本身就是个永远不可能被洗清的事情。


    乔苏的确是个同性恋,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在眼下的时代洪流里,他和靳越群的爱情不是爱情,在医学生的课本里,仍旧是被白纸黑字定义的十分严明的精神疾病,是与艾滋病捆绑在一起的社会毒瘤。


    学校里传开了这件事乔苏知道,让他意外地是,王雨晴和赵飞都给他打来了电话。


    王雨晴在电话里说,她不在乎乔苏是不是同性恋,她也不认为同性喜欢同性就是错的,希望乔苏能振作起来,他在宿舍的花,她已经让她的同学拿出来,她会帮忙照顾,让乔苏好好休息。


    赵飞则是在电话里十分歉疚,他不知道一场毕业前的露营会演发出这些事,这段时间毕业要准备的相关材料,他会留意帮乔苏整理好。


    这个世界上也不全是唯利是图落井下石的人,还是有很多善良的人。


    靳越群也十分头疼流言这件事,自古以来都是人言可畏,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古代,他不能下令把知晓此事的人全部杀头永远闭嘴。


    “我会想办法,苏苏。”


    乔苏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半夜他晚上趴在靳越群身上,没睡着,用手指轻轻点着靳越群胸口狰狞的两处伤疤。


    乔苏是天真,但他不傻,他知道这事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办法,他是同性恋这件事在京州大学已经传开了,只要他去上研究生,那他就是众矢之的,早晚被人扒个精光,更何况靳越群还在这个位置。


    这是靳越群那么辛苦,一步步赤手空拳打拼才走到的位置


    去年他被人捅伤的那么严重,在肺上钻了个洞,那么大的手术,乔苏知道他都还没休息好,就投入工作了,他有阵子都听到他在咳嗽,他问,靳越群也说没事。


    他对汉钢投入了太多心血,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殚精竭虑,如果他是一个学生被人发现是个同性恋的事都这么严重,那么靳越群呢?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已如一具躯体从皮到骨,纵然有时有争吵,但更不可分割,他的骨肉很大一部分都是靳越群捏成的。


    所以不管是不能读研,还是好朋友杨远鹏的背刺,还是当年离开了彭文,靳晓北,杏花,乔苏都很难过,但这些和靳越群相比又变得一文不值,也因为有靳越群在他身边,他始终都有着可以依靠的主心骨。


    乔苏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去学校签字写了自愿放弃保研的声明,李明松教授十分惋惜,想再劝劝他,但也听院里领导说了这次的风波,只能尊重乔苏的决定,他的名额也由综合成绩排名第二的同学接替。


    王雨晴把乔苏的两盆花照顾很好,特意给他带来,她说杨远鹏从拘留所放出来之后,收拾行李一个人买火车票走了,是发往广南的。


    “他说他对不起你。”


    别的没有了,乔苏也不想再去追问缘由,后面除了提交论文和毕业答辩,他没有再回过学校,彼时在时代巨人带动的快车道中,一座座城市在短短几年内也换了新颜,大学毕业就包分配的政策也在悄然改变,改成了学生和用人单位的双向选择。


    乔苏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忙着找工作,穿上从父辈那里拿来的不合体的西装。


    靳越群陪着他去学校收拾行李。


    一九九六年,随着京州大学校门口几个煌煌的烫金大字在视线里远去…


    乔苏的大学时代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他真的没想到,他和靳越群争吵了近一个月的难题,争吵到谁也不肯相让,最后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收尾。


    车子在等红灯时停下,乔苏心中充满了不舍,有难过,也有失落,直到靳越群握住了他的手,握在手里。


    “苏苏,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这是他的承诺,靳越群上次给他承诺时,还是四年前,他说他不会负他,后来是在滨江的出租屋,他说他一定会给他最好的生活。


    现在他都做到了。


    “名牌大学生,晚上想吃什么?”


    乔苏回过神,笑:“你做?”


    “怎么,我很久没给你做过菜了吗?”


    乔苏噘着嘴,掰着指头数:“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六个月,八个月,也就有一年了吧,你总是太忙了,唔…”


    乔苏咬掉靳越群的手:“你干嘛捂我的嘴…!”


    靳越群咳了一声,说:“你想吃什么,报,今晚全做给你吃。”


    乔苏想了想,一点不客气地报出一溜菜名来:“松鼠桂鱼,溜肉段,干炸带鱼,鱼香肉丝,蒜香排骨,红烧木耳豆腐,清炒四季豆,唔,再来个小炒野蘑菇,拔丝地瓜吧,最后来个冬瓜虾仁汤…诶诶诶,你去哪儿啊?”


    “我去前头那个大饭店看看,不行再雇俩厨师给我打下手。”


    “哈哈,我不就在这里?我给你打下手可以吧!”


    “你?那我得再雇三个,一个人专门看着你。”


    “唔,你看不起谁呢,那我只要松鼠桂鱼和鱼香肉丝,小炒蘑菇,还有拔丝地瓜,就这四样,可以吧…!”


    “行。”


    “哼,你就是懒得对我好了…!”


    “祖宗,你点的那些我不睡觉给你做到明天早上去,你晚上还吃不吃了?”


    “大胆,你还敢顶嘴…!”


    “忠言逆耳,那你把我杀头吧…”


    “哈哈,靳越群,你别那么好笑行不行,你跟你的那些属下出差,他们有没有说过你很幽默啊?”


    “从没有。”


    “为什么?你明明就很幽默嘛…!”


    “他们不敢。”


    “怎么不敢啦。”


    乔苏忍不住去捏靳越群的脸,靳越群也任他捏,开着车,到乔苏要去捏他的耳朵时,他才抓住他的手:“坐好了…乱动,你见我对谁还有对你这么有耐心?”


    也是,毕竟在公司会议上一出现就能令全场鸦雀无声,众多比他年纪甚大的高管这几年也被整治的没一个敢倚老卖老,谁能想到他也会回家给爱人洗手作羹汤呢?


    回汉阳的路上,车里时不时传来乔苏的笑声,那时的他想,也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作者有话说:


    苏苏的上学时代暂时结束!


    ‘阔太’生活开始。


    苏苏的阔太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靳爹糊涂啊。


    苏苏在学校可以闹很多人。


    回了家只能闹你一个人。


    靳爹,希望下次见你(带.全职苏崽.后)还是意气风发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