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鸡飞狗跳的国青集训落下了帷幕,而在所有国青队教练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是没有浪费五十岚选手的时间。
竭尽所能、甚至把远在宫城的牛岛若利和鹫匠教练还叫过来当外援的结果就是，五十岚星满载而归。
不过在临走前,五十岚星有些“忙碌”。
和在门口堵自己、然后说了一堆奇奇怪怪完全是初次体验的话的星海光来告别，紧接着就遇到了熟悉的井闼山二人组。
在国青的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五十岚星和这两位室友已经“被迫”熟悉了起来：
古森完全是一开始就默认成为了自己的熟人,佐久早圣臣更是在那次与自己联合“击败”了牛岛若利，或者说国青队除了影山和宫侑之外的全部二传手之后，也莫名其妙地开始能时不时说上两句话了。
思维敏捷的五十岚在面对古森和宫侑的时候,能够在不落下风的时候时不时说出一些让二人啼笑皆非的冷笑话。
但在面对着佐久早和星海光来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寡言——毕竟这两个人安分无比，根本不需要他说话。
于是,当他在去门口找宫侑的路上,又一次被井闼山二人组拦住去路的时候,五十岚星是相当诧异的。
古森也就算了…佐久早也跟来？
是被古森一起拉着来的？
这样的念头刚刚浮现在五十岚星脑海中,就被笑眯眯道“我出去和宫侑选手告别”的古森打断,徒留诧异的他收回目光，不解地和面前一言不发的佐久早圣臣对视。
“佐久早选手……”
“五十岚星。”
哇，被好郑重其事的叫了名字啊。五十岚眸光微闪,微微前倾的腰也缓缓直起了一点,微微上挑的眉眼此刻也罕见的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微微凝神的五十岚星面不改色,他紧盯着面前幽幽看着自己的佐久早圣臣,缓缓眯起了眼睛……
“下个月见。”
……
诶？
看着说完这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的佐久早的背影,驻足在原地的五十岚愕然地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背后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你这豆豆眉毛，放开我！”
“哇…好过分的外号，宫侑选手再陪我一下下嘛，我舍不得你——”
“胡说八道！你们把五十岚星绑哪儿去了？！”
“没有的事——”
听到身后两道熟悉的声音，原本望着佐久早绕过走廊离开的背影有些怔愣的五十岚眼角一抽。
他无语地转过头来，果然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首先是化作一阵残影冲到自己面前，表情不善上上下下打量的宫侑：
“你没少什么吧？”
……这话说的，好像井闼山是贩卖器官的高校一样。
古森呼出一口浊气，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没有圣臣的身影后，心满意足地笑着看向五十岚星，望着对面有些莫名的神情，无比期待道：
“五十岚，你和圣臣聊了什么？”
“……”看着古森好奇、宫侑咬牙的视线，五十岚默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佐久早选手说……”
“下个月见。”
……
静。
“然、然后呢？”
古森颤抖着追问，笑容则是立刻转移到了得意的宫侑脸上。
五十岚摊了摊手，在古森石化、宫侑得意大笑的反应下，无辜的摇了摇头。
没了。
*
“圣臣…这样真的好吗？”
启程回井闼山的路上，被宫侑无情嘲笑了的古森耸了耸肩，无奈地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好友兼表弟：
“只是‘下个月见’就够了？”
他声音平和地追问道。
在身边人不解的视线中，垂眸前进的佐久早圣臣面无表情地低垂着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
“足够了。”
“剩下的……”
他微微侧头，平静地和身边露出笑容的古森元也对视：
“赛场上说，也来得及。”
*
“诶？！真的假的，星来东京了？！”
“诶？！音驹还趁机和星见面了？！”
“呜啊——我也想见kira酱哇——”
枭谷，在音驹坏心眼队长的刻意炫耀之下，他们的王牌先生的大喊声让其他成员连忙堵住耳朵，首当其冲的木叶忍不住吐槽：
“当初和你说了五十岚选手被国青集训选中了，你这家伙不是只是高呼了一句‘不愧是星’然后就结束了吗？！”
木兔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诶？
他豆豆眼眨巴了一下。
忽然，一只手平静地拍上了坐在椅子上的王牌选手的肩膀，在后者愣愣转头的注视下，平静站在他身后的赤苇轻声道：
“没关系，木兔前辈。”
“下个月五号，就能和五十岚同学、宫侑同学再见面了。”
他在木兔光太郎缓缓燃起了亮光的注视下，声音温和：
“不要让他们失望，木兔前辈。”
“是！！”
*
“真的假的？”从白鸟泽回来的日向碰见正巧下车的影山，听他说到牛岛若利和鹫匠教练抵达国青集训的事，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日向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
“啊——当初就该胡搅蛮缠跟上去一起的！”
影山瞅了身边虽然这几天和白鸟泽的人打爽了，但显然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日向，轻嗤一声。
不过。如果这个笨蛋当时跟上去了，我和牛岛若利或许就不会被五十岚星加宫侑的组合轻易击败了？
……等等，我是觉得身边这个笨蛋比牛岛若利还强大吗？！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怎样的念头，影山惊恐无比的转头，看着身后没心没肺地期待着下个月春高正赛的小个子，震惊地捂着自己的脸。
不、不不不，就算过两天正赛上和稻荷崎见面了，自己能够梦寐以求的和五十岚星与宫侑的赛场上见面……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也一定是自己，和这个笨蛋小矮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诶。”
站在门口的日向疑惑地侧头看向身后表情震惊的影山，疑惑道：
“影山在东京被kira酱和宫侑的组合打到脑子坏掉了吗？”
“没事啊。”
他在影山猛抬头的恼火表情下轻描淡写：
“之后，在春高的时候——会帮你找回场子来的。”
在影山怔愣的反应下，日向笑眯眯地反手指向自己的面门。
影山飞雄沉默半晌，下一刻，他发出一阵轻微的嗤笑，毫不在意地抬腿直接越过他：
“笨蛋日向。”
“诶？！影山你这家伙！！”
*
稻荷崎。
躺在空荡荡的干净的场地中央，高挑的少年脸被厚厚的书籍盖住，阳光顺着头顶的天窗倾泻而下，最终照耀在少年那头柔顺的红发之上。
微微翘起的刘海随着少年呼吸的起伏而微微晃动着。
“嘭！”
身后排球部的大门被门外的人用力撞开，伴随着门口的欢声笑语，还有那阵偷偷顺着门口进来的微风，一起飘到孤零零躺在地面上的少年耳间。
那一道道声音于五十岚星而言都无比熟悉，头顶被书籍隔离开来的刘海飞扬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五十岚不在？”
宫侑毫不在意的声音陡然间响起：
“无所谓，我去他教室把他拉过来——”
“……”躺在地面上的少年缓缓抬起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慢吞吞地将盖在脸上的厚厚的书取下来。
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眸睁开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一张张凑到自己面前，正表情各异，但眼底都带着笑意和光芒的熟悉的面庞。
“你醒啦？”笑眯眯的宫侑此刻微微前倾，全然没有了刚刚要“逮捕”自己的意思，抬起手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晃了晃：
“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在身边阿兰前辈的帮助下起身的五十岚抿了抿唇，理了理头顶被书支撑的翘起来的刘海，闻言轻描淡写侧头看了宫侑一眼：
“……你是？”
“哈？”
“我们熟吗？”
“——我杀了你！”
当北信介抵达排球部，与身边的大见教练和黑须老师并排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无比熟悉的稻荷崎经典剧目。
大见教练眼角一抽，连忙试图抬手按住身边的队长，迅速对着那边的黑须老师使眼色——
黑须老师讪笑一声，挡在了面无表情的北信介面前：
“大冬天的…就别赶他们出——”
“咚。”
与大见教练和黑须老师一起被推出排球部的五十岚星与宫侑面面相觑。
下一刻，在身后两个大人头痛的对视下，二人齐声，带着堪比赛场上的默契迅速道：
“都怪你。”
看着这两个拌嘴无比熟练的二传手和自由人，回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的杂志上关于这两个人无比恐怖的描写，大见教练和黑须老师有种想要抱头的冲动——
北。
我们很冷啊！！
不要虐待两个年轻的老人啊！！
*
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抬眼眺望着窗外的五十岚星眯了眯眼睛，支撑着自己的侧脸坐起来，眯缝着眼睛看着外面纷纷落下的雪花。
又过年了。
“稀奇，你居然没睡觉？”
从后门走进来的银岛面露惊讶，他身侧的角名脚步微顿，随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
银岛啊。
现在又没在上课，五十岚醒着不是很正常吗？
“嗯。”点头的五十岚没有回头，就当他打算呼出一口浊气，从座位上收拾东西起身回宿舍时，忽然，身后的银岛语气平静道：
“那好，我们走吧。”
五十岚星微愣，不解地转过头来：
“去哪儿？新年……”他迟疑道，“也要训练？”
话音落下，面前的两个二年级对视了一眼，随后银岛率先露出了笑容，他转过头来，对着面露茫然的五十岚自然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说什么呢。”
“当然是去北前辈家，一起过新年了！”
诶。
*被拉到温暖的房间里，顺势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不厚的薄薄的米白色毛衣的五十岚吃惊地抬眼，就在移开视线的那一刻，他的手里已经飞速地放进了一双筷子。！什么时候！
坐在对面的宫侑对身边的宫治嘲笑着五十岚呆呆的样子，听到这笑声的五十岚表情不善，眯起眼睛看过去——
“宫侑前辈，你新年也想来一场1v……”
“哎呀，我们星星也来了，太好了。”笑眯眯的北信介奶奶已经对这个经常来田里帮忙的红头发孩子不陌生了，声音慈祥地走过来。
“——奶奶好。”
喂，变脸变得太快了吧。
看着秒变乖巧坐姿的五十岚星，宫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欲言又止地看着演技过人的对方。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但第二人格附体了吗你。
“你父母不带你回东京过年吗？”坐在五十岚星身侧的阿兰前辈将倒满的饮料递给他，略显好奇地看向身边穿着常服、比起平时更像个cityboy了的五十岚星。
“啊。”五十岚缓慢地眨了眨眼，随后轻轻摇头：
“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嗯，过年。”
他缓慢地说出了“过年”这个对他来说略显生涩的词汇。
……
静。
话音落下，上一秒还其乐融融、各自都在交谈着的桌面上霎时间一片安静。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让原本含笑垂眸的五十岚一僵，连忙抬眼，看向表情僵硬石化的众人——特别是刚刚还在和自己拌嘴的宫侑那张开嘴苍白的脸色，手忙脚乱的起身，一向平稳的声音也忍不住放大了：
“也、也没什么吧！”五十岚抬起手，看着齐刷刷看向自己、就连眯着眼睛的角名也睁大眼睛的反应，语无伦次：
“就、就只是不过年而已呀，一般来说都会有的吧，没有这种习俗的家庭的新时代独立青年什么的……”
宫侑面无表情转头，和身边同样放下了杯子，罕见皱眉的宫治对视，毫不犹豫地反手指向那边唯一一个起身的五十岚星的身影：
“那家伙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不知道。”宫治流畅地接了起来，“好像失心疯了一样的。”
“喂！！”气笑了的五十岚忍不住打断，“不许可怜我。”
他露出了笑容，刚刚的慌张却因为二人的这段话平息了下来，慢吞吞重新坐下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那。”
“还和我这个没意思的家伙一起过年吗？”
稻荷崎的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笑容一齐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别过头去的五十岚被身边几乎没有给他带来过惊吓的阿兰前辈揽过去，惊呼一声过后，他耳边响起了狐狸们带笑的声音：
“当然了。”
“星——”
他们看了一眼彼此，看着那边被阿兰前辈“抓”回来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捂着耳朵埋头装鸵鸟的五十岚星，齐声笑了起来：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02章
于是,在这种荒唐又紧张的氛围中，春高正赛，伴随着最后一片雪花与新年的第二天——正式拉开了帷幕。
再一次前往东京的路上,坐在车里的五十岚星打了个哈欠，刚刚拿起书,正准备沿着上一次的终点继续看时,他却恍惚地发现自己没办法读完一整句话。
不是他患上了阅读障碍，而是因为——
即将到来的、比赛。
垂眸的五十岚星没有去看身边坐着的闭目不知道睡没睡着的角名，只是缓缓抬起了手,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缓缓抚上自己的心脏处。
砰咚、砰咚、砰咚。
心跳…在加速。
一切的一切，从第一天被北前辈带出班级,提到“稻荷崎排球部”的那一刻,直到现在,都像一场漫长而又短暂的梦境。
在这场梦中——
五十岚星不会醒来。
侧头的他瞥向那边低语着的队友,还有那边彼此低声探讨着的教练组的各位,海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倒映出了除自己之外旁人的身影。
因为，从一开始,他的人生进入了崭新的一页。
微微侧眸的五十岚星瞥向右上角那仍然存在的“神鬼”的局面,看着那不知从何时暗下来的标志,他眸光中微微闪烁,最后化为一股浊气。
[“你有多久没再出声了？”]
内心的声音再度升起，只是这一次,一向迟滞安静的系统不再装聋作哑：
【已经没有区别了。】
是吗。
五十岚微微抬眸，瞥向窗外的那一刻，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区别的啊,一开始，只要是神局，我可是战无不胜。”]
【神并非战无不胜。】
露出笑容的五十岚忍不住抬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依旧对着面前的空气悠悠用心声道：
[“那我呢？”]
【你是[神之天才]。】
当这样简短的内容浮现在五十岚星的脑海中的时候，他没有震惊，也没有恍然，他只是微微呼出一口浊气。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你说错了，我不是神。”]
五十岚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暗下去的系统没有回复他，但也没有消失——它仿佛天边的一颗星星，始终凝视着地面上的自己。
[“神不是战无不胜的——但我是。”]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那另一个突然要变成天才的人呢？”]面带笑容的五十岚星微微抬眼，悠悠地看过去：[“他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
脑海中的系统落下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天才。】
是吗。是吗——
靠在椅背上的五十岚星缓慢地眨了眨眼，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眼前从许久前就没有了提示音、到后来甚至直接变暗的字体缓缓消失了。
是啊，我不是天才。
我有名字。
我是——五十岚星。
自由人，五十岚星。
*
春高第一天，作为IH冠军的稻荷崎轮空，但同组的分配表已经出来了。
坐在稻荷崎在东京的住处沙发上，正在和角名手握纸牌的五十岚星听到走进来的黑须老师的话，微微惊讶地抬眼：
“和乌野同组？”
“对。”
笑眯眯的黑须老师走进来，将手里的表格分下去，坐在前面的宫侑垂眸继续看手机，头也不抬地将面前的表格直接抬手递向后方。
接过宫侑递过来的表单，在垂眸看之前，五十岚率先惊讶地抬眸盯着面前头也不抬的宫侑：
“宫侑前辈不关心？”
听到五十岚的话，始终垂眸的宫侑这才难得地抬起了眼睛，懒散地向后仰倒，靠在一动不动的宫治身上，侧头盯着身后的红发少年：
“有什么好关心的？”
“无非是谁能打败其他人，站到我们面前咯？”
饶是自信如五十岚星，在听到宫侑这番话之后还是忍不住眼角微抽，欲言又止之后还是垂眸看起了手里的表单。
第一场很激烈，至少在他们这一分组的下半场，乌野和来自神奈川的椿原比过后，获胜，才能对上他们稻荷崎。
垂眸的五十岚眉头微微皱起，正准备沉思着回忆这个椿原的来头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的阵阵闲散的交谈和前往观赛的邀请的话音让他哑然回神。
转过头来的五十岚星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已经各自穿好外套、准备出发去场馆观赛的队友们的模样，单眉挑起。
好像……大家都比我更放松一点？
摸了摸自己鼻子的五十岚星起身，将手里的表单收起来，在感知到这一点之后，破天荒地有些好笑。
——明明自己论“大赛”经验，可是比面前的这些少年多了不知道几倍了。
明明不是自己队伍的比赛，却还这么紧绷……都不像自己了。
呼出一口浊气，随手将手里的表单叠了几下揣进口袋里，头也不抬的五十岚星直接抬手接住了那边宫侑抛过来的自己的制服外套，顺势直接伸手穿上，利落地转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抬眸盯着那边已经站到了门口的队友们的方向，扬了扬唇角。
“……还耍帅。”站在前排的宫侑和其他人一样侧眸等待着五十岚，在瞥见对方抬腿走过来的身形时，嘟囔了一声。
宫治淡定地望着那边走过来的五十岚，在对方加入其间时自然地让出了自己和宫侑之间的位置，语气平静：
“比起其他人，五十岚的帅气不需要刻意表现出来。”
“哈？！”
“其他人”相当不爽地探头就要越过五十岚去和宫治理论，站在中央的五十岚双眼眯起，在那边阿兰前辈好笑的视线下闭着眼睛抬手捂住了两边的耳朵。
明明一开始让侑和治把五十岚围起来是为了帮助他融入队伍，可现在怎么……咳。
收回了视线的阿兰前辈却忍耐不住笑意，抬手勾住身侧懒散打哈欠、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上来了的角名的肩膀，随同稻荷崎的其他人，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站在后面的黑须老师双手抱臂，望着那边的视线带着些许感慨。
当指挥着其他后勤老师把战术板和牌子扛进来的大见教练姗姗来迟时，看见的就是屋内空空如也、只有门口黑须老师的画面——
“黑须老师？”
凑过来的大见教练相当诧异，他身侧的黑须老师头也不回，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际线危险的头顶：
“太好了。”
“能看到稻荷崎的大家相处的这么和睦，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大家呢？”不明白黑须老师为什么发出这样感慨的大见教练摸不着头脑问道。
黑须老师头也没回、笑容一如既往：“去看比赛了。”
“他们自己？！没有任何老师陪同？！”
“嗯呐。”
上一秒还岁月静好的黑须老师在身边大见教练瞪着眼睛的注视下，沉默了几秒钟。
下一刻，他猛然间回头，无比震惊地和身侧人对视，齐声震声道：
“宫侑和五十岚！！”
擦拭着汗水的其他后勤老师笑眯眯的，看着那边教练的“主心骨”教练和指导老师对视震惊大喊的样子，眯缝着眼睛的他们虽然白忙活了一顿，但看着二人手忙脚乱地追出去的画面，还是对视了一眼，齐声笑了起来。
*
稻荷崎的人并排进入东京体育馆时，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毕竟是最新的IH冠军，今年春高的夺冠大热门，更别提他们队伍中能够引起话题度的明星选手更是不少。
没错，旁观众人的视线终点，最后几乎都落到了五十岚星和他身边正在和他悠闲交谈着的宫侑身上。
……不过是他们的错觉吗，他们怎么觉得在杂志和比赛视频里看上去更凶一点的五十岚选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
不。直白来讲。
有点帅过头了吧。
在其他人的瞩目下，走进场馆的五十岚在身边宫侑随口提起的八卦中相当好奇：“排球队也有周边可以卖吗？”
“你说什么呢。”
然而，五十岚没想到自己问出了这么个正常的话题之后，宫侑率先满脸怪异地盯着他，然后在他呆滞的视线下脱口而出：
“你这个每次周边都被瞬间抢空的‘销冠’说什么呢。”
“……哈？”
呆滞之后，哭笑不得的五十岚忍不住说出了宫侑的口头禅，相当错愕地反手指向自己。
我吗？
“你没看到吗，刚刚因为你这家伙，我们进场馆的时候工作人员对我们的态度很不错嘛。”宫侑双手放在脑后，对于五十岚这种某些方面尤其迟钝的特性已经习惯了。
五十岚凝滞地转头，虽然已经看不清门口的方向了，但还是煞有其事地看了一眼。
那、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是上一次的IH冠军的原因吗？
这个过去一直以为“能力至上”的冠军常驻人员摸了摸后脑勺，一直以来的价值观又一次收到了冲击，引得观众频频侧目的那张帅脸此刻微微皱起来，相当不快乐。
“哦对了，周边的钱之前托你的班主任打到五十岚你的账户上了。”似乎被宫侑提醒了一般，旁边的黑须老师也走过来低声道。
五十岚面不改色——对于他来说，账户上的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多一些少一些他都发现不了。
“而且还用这部分的钱给你买了一些补充糖分的巧克力。”
五十岚瞬间露出了笑容，笑眯眯地转头拍了拍黑须老师的肩膀，在后者茫然的视线下语气和善：
“太客气了黑须老师。”
“巧克力在哪儿？”
第103章
五十岚没有等到巧克力,率先抵达的是熟悉的欢呼和震动声。
他们到了场馆外了。
“看样子比赛已经开始了？”宫侑放下了放在后脑勺的双手，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顺势探头向里面看去。
后方的黑须老师看了一眼手表：“不,应该是刚刚开……”
“——呜啊！乌野的选手一开始就给我们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冲击啊！！”
似乎为了呼应他的话，场馆里解说员振奋的声音和陡然间沸腾起来的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引起的声浪,立刻朝着在无人察觉时走进场馆的稻荷崎众人袭来。
第一次在这样的区域被声浪袭击的五十岚单眼眯起,有些不适地咧了咧嘴，但还是站在身侧人的身旁，站在观众席后侧的高台上方,单手放在口袋里,垂眸望向场上的画面——
视野里，跑动着的少年们或熟悉或陌生,但无论如何,场地上那抹明亮的橘黄色永远都是最夺目的那一个。
眯缝着眼睛的五十岚尽力看清楚场上的画面……
“五十岚,来这边！”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穿过观众的声浪,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让人振聋发聩，以至于当这阵呼唤响起的那一刻，五十岚感觉自己的身侧都安静了一秒。
“……”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看着从下方招呼着自己的宫侑的身影,感受到身侧齐刷刷转头看过来的视线,五十岚咬了咬牙。
但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腿，从台阶上走下去,就这么抵达了栏杆的前场区域。
“……”上一秒还在摇旗呐喊的乌野啦啦队面面相觑。
就连前方脑袋上戴着可疑横幅的教导主任此刻都呆住了，看着那位显而易见的明星选手绕过他们面前，径直抵达了前方——观看着他们乌野的比赛。
对于这一切有所预料的五十岚星咬牙切齿,在背后的啦啦队重新醒来、继续给场下的乌野选手应援的那一刻，才用力勾住身侧宫侑的肩膀，即使压低的声音也能听见他“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你是很怕明天和我们比赛的时候，乌野的啦啦队认不出我们是吗？”
“怎么会。”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着五十岚星的质问，宫侑表现的相当讶异，他在面前自由人变得呆滞的注视下理所当然道：
“——怎么会有人不认识我们？”
“……”五十岚沉默了半晌，在宫侑不解的视线下放开了按着他的手，静静地侧过头来，重新将视线放在场下，默不作声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方，满眼无语。
这个笨蛋。
和这个家伙较真的自己更是笨蛋。
姗姗来迟来到二人身后的宫治却是缓慢地眨了眨眼——对于二人就这么毫不顾忌地将乌野认定了今天获胜、明天稻荷崎的对手的这件事若有所思。
他看了一眼周围讶然但露出喜色的乌野其他人，思考着二人是为了避免被人群打死而故意说出这种话的可能性有几成。
大概是零吧。
移回视线的宫治看着面前神情各异、但都垂眸认真看着场上动向的二人，缓慢收回了目光。
让这两个家伙顾忌其他人的看法行事这种事，是做梦。
毕竟一个是人渣，一个是不输人渣的厉害的自由人。
宫侑：？指向性有点明显了。
好在宫治的种种想法并没有进入自家二传和自由人的脑中，此时的二人并排站着、倚靠在面前的栏杆上，垂眸盯着场上的表现——
“……进步很大啊。”
瞳仁微微转动，看似平静、实际上全神贯注着场上比赛动向的五十岚星耳畔响起宫侑的这番话时，他思考的行为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之前国青集训的时候，虽然没有小日向，但也能从影山的身上看到二人之间的蜕变了。”
“——这一点，在他们能击败白鸟泽，来到这里时就知道了吧。”
五十岚微微一顿，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双手搭在栏杆上，缓缓侧眸和身边人对视。
“……也是。”
宫侑轻笑一声，意义不明地摇摇头，也不知是在感慨乌野的进步、还是为白鸟泽的落败感到可惜。
“那我们还看吗？”宫侑的下一句话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这一场比赛，乌野和椿原的结局，二人都心知肚明。
“看啊，为什么不看。”五十岚挑了挑眉，吐出来的话让宫侑微愣，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宫侑忍不住眉心一跳，环视了一眼四周趁机在紧张的比赛氛围中的乌野啦啦方队。
因为五十岚说的是：
【“有机会早早地来观察研究明天的对手，有什么不好的。”】
……这不是比本大爷还敢说吗！
不过很快，五十岚星就会后悔自己留下来的这个决定。
*
场上，正如五十岚星说的那样，乌野对上椿原时，完全没有之前对抗青叶城西和白鸟泽时那样的高压，明明已经到达了春高的正赛，但或许是因为已经见过了更为恐怖的存在，眼前的局势居然算不了什么了。
“嘭！！”
在东峰旭的一次有力的后排进攻下，椿原的人不敌乌野，在第一局落败。
耳边响起清脆的哨声时，喘了一口气的东峰旭面无表情，在身后传来自家自由人西谷夕“干得不错嘛”的夸奖声时，原本的冷脸瞬间破功，瞬间变回了那个性格腼腆的大个子：
“还、还好啦……”
“都是西谷一传传的好。”
“我的一传？”西谷夕嘀咕了一声，如果是过去，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但最近的经历和训练赛，让他见到了不只是夜久卫辅、还有五十岚星这样的存在后，他还是嘟囔了一声后才笑起来：
“那是当然！”
驻足的东峰旭看着西谷夕离去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刚刚听到了西谷的呢喃声，西谷说的是：
【“比起那两个人也是不错吗？”】
旭知道，说出这话的西谷绝非自我怀疑，他只是在期待。
无奈笑着的东峰旭摇摇头，也缓步上前跟上了下场的队友。
——西谷在期待，和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见面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深吸一口气的东峰旭追上队友，内心愈发坚定起来：
只要击败了椿原，明天就可以和五十岚……
……呜哇哇！
真的是在“眼前”了啊！！
一个急刹车的东峰旭险些踉跄倒地，当他来到队友们中间，看着前方兴奋地上蹿下跳的日向的视线终点，几道熟悉的身影正伫立在乌野拉拉方队之间——特别是前面的栏杆处，三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右手边的宫侑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正漫不经心地抬手和他们打着招呼。左手边的宫治礼貌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将手里吃到一半的饭团收了起来。
而在宫双子的中央，那抹微微晃动着的红色此刻无比吸睛，伴随着眼疾手快的摄影师迅速的捕捉之下，那张格外出众的面庞立刻浮现在镜头之前，此时的五十岚星垂眸看着身前的某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嘴一张一合地似乎说了什么——
下方的东峰旭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看到五十岚星的口型是什么之后，他有些无措地转头，似乎想从队友口中得到确认。
简直太神奇了，他刚刚在五十岚星的脸上读到的是——
【“干得不错。”】
“ki——唔。”招手下意识打算开口的日向，在五十岚眉心一跳、旁边的菅原笑眯眯地用手肘怼了一下的反应下，原本几乎脱口而出的称呼顿住，似乎之前被吩咐过，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五十岚！一会儿别走，我有事情和你说——”
原本松了一口气、正和乌野场地上的菅原露出笑容的五十岚闻言一顿，在身后的乌野啦啦队露出惊恐的表情之际，挑眉对着日向无不可地点点头。
能把话说成“放学别走”一样的气势，也就是你了啊。
得到五十岚回应的日向相当振奋，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身后的影山黑着脸拉走了——
站在原地的五十岚看着乌野的互动，脸上刚刚扬起微妙的笑容，就听到了身侧宫侑怪怪的话：
“…你…是不是有点太惯着乌野的人了？”
五十岚一惊，有些讶然地侧身看向他，在对上宫侑那微微挑眉、但显然是认真的的表情时，沉吟一声。
“那是因为——”
“是因为只有乌野、或者说只有日向同学，有把五十岚的每句话都当回事吧。”
就在五十岚斟酌着想要回答之际，忽然，站在自己身后的宫治手里拿着不知何时重新拿出来的吃了一半的饭团，在随口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
“哈？”
发出疑问的人是宫侑，但回过头去看宫治的却是宫侑和五十岚两个人。
垂眸的宫治毫不在意道：
“在当初东京合宿的时候，五十岚说自己不会打排球的时候，只有日向好好地教了他。”
话音刚落，五十岚表情一僵，他后方的宫侑则是更加困惑了：
“那除了能证明小日向是个傻子还能证明什么？”
五十岚：“……”
宫治咬饭团的动作一顿，他慢吞吞地收回动作，抬眼瞥了一眼面前的双胞胎兄弟，在看出对方眼底真心实意的困惑之后，轻轻一笑：
“证明你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哈——猪治你说什么？！”
再次处于二人转中心的五十岚沉思着，看着那边加油打气后重新上场的乌野众人，双手放在栏杆上，微微前倾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光彩。
是因为这个吗。
可能是吧。
但除此之外的另外的真相是——
我很珍惜和影山之间的约定。
我很珍惜……
和日向之间的【友谊】——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04章
春高的第一场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当彼此击掌后的乌野众人欢呼之后,在略显兴奋的山口的注视下，月岛侧眸看向门口的方向——
“诶。阿月，你在看什么？”
移回视线的月岛萤瞥向身边好奇歪头看过来的山口,缓缓摇头：
“没什么。”
……
门外，刚刚在月岛萤的注视下快步跑出场地的日向一个急刹车,在看到门口那抹熟悉的红色时,立刻十分兴奋地小步跑了过去——
“嘿。”
轻手轻脚靠近的日向抬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背上的腰包。
原本是想拍肩膀的日向在发现有些困难之后，从善如流地转换了方向。
侧眸的五十岚流畅地垂眸看向身后的橘子头,在看到后者笑容灿烂的脸时,原本因为刚刚提前离场而木然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
“结束了？”
“嗯！kira酱没看到最后实在是可惜。我们很帅气哦！”日向举起了自己和五十岚星相比略显瘦弱的手臂，煞有其事地握了握拳头,模样让五十岚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顺势抬手按了一下日向的脑袋——
继影山之后,日向是五十岚第二个按脑袋的人。
“我要是不提前离开,被媒体照到,明天稻荷崎和乌野之间的比赛可有话题了。”
日向歪了歪头，看向似乎是认真在说的五十岚，不解地歪头看着他：
“真的吗。kira酱,我觉得摄像机会比我先发现你哦。”
闻言的五十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比起我们打招呼的照片,如果有赛后我迟迟不离去盯着你的画面,我想后者更容易编造一些吸引眼球的标题。”
“喔。”日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是五十岚说的,那么就不会有错。
于是，他立刻重新露出了笑容,双手放在腰上：
“那么kira酱要听好了——”
看着日向这幅郑重其事的样子，五十岚露出了浅淡的笑容，抬眼后退了半步,也做出一副要侧耳倾听的意思。
“首先是来自青叶城西的大王——也就是及川前辈托我带的话！”日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条来，在对面五十岚惊讶的视线下开始“宣读”起来。
一开始五十岚还饶有兴致地盯着日向，直到他拿出第五张纸的时候，五十岚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眼神也逐渐变得无力起来。
等到过了将近十分钟，当口干舌燥的日向终于读完了，咳嗽了一声时，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五十岚那无神的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
“……结束了？”
“嗯！”接过五十岚星递过来的水的日向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五十岚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这些…都是他们托日向你和我说的？”
“唔。”日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想起当初在赛场上和他们对上时、包括结束时乌野获胜时那些人说的话，都是以“让五十岚那家伙记住了”、“见到五十岚之后记得告诉他”……之类的话。
于是，沉吟一声的日向在五十岚眼睛一抽的注视下，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错！”
一开始还勉强能记住，到后来必须好好写下来才能记全了。日向满脸认真地和无奈移开视线的五十岚对视。
然而，让他不解的是，明明自己有好好地替五十岚和他在宫城的朋友们传达信息，但移开视线的五十岚却捂着眼睛，“骂”自己道：
“……笨蛋。”
“诶——？！为啥！”
日向睁大了眼睛，不服气地反驳道，不顾五十岚躲闪的视线，只是执着地抬头追寻着他的视线，似乎想从五十岚口中得出确切的答案——
“没人会让你传达‘好好给乌野一个好看’这样话的！！”五十岚忍不住抬手支住面前不断凑近地笨橘子，在后者错愕的反应下头疼道：
“那些人分明是在对你放狠话！”
“或者说让你小心我们稻荷崎。”
五十岚抿了抿唇，在日向不敢置信的反应下好笑地移开视线。
还是那句话。
——和笨蛋较真的自己才是真的笨蛋。
亏得他以为日向真的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例如第一次进入这种程度的大赛感到不适合紧张之类的……
但的确，就算他真的紧张了，也轮不到和我这个明天的对手说吧。移开视线的五十岚想及此处，眼底的笑意散去几分，他微微转头，压低嗓音道：
“现在你知道了，还不赶紧和我拉开距离？”
故意露出凶相的五十岚威慑力拉满，日向也微愣，但就在五十岚误以为策略成功了的时候，对方忽然歪头单纯地看着他：
“不要。”
说什么呢。
“我饿了。”
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一起去吃饭吧。”
怎么可能啊。
五十岚嗤笑一声。我可是稻荷崎的自由人，乌野明天的对——
表情微滞的五十岚星在面前乌野指导老师小武老师高兴的注视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盘子和餐具。
……手啊。
诶？
坐在座位上的五十岚星看着周围盯着看似在聊着各自的事、实际上相当明显地偷看着自己这边的乌野的人，不解地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肉，塞进嘴里。
好吃。
无视旁边放在桌上的手机不断震动的反应、以及那屏幕上的“宫侑”的来电人，似乎是有了之前突然面对音驹的经验，现在的他坐在乌野中央，竟然显得如鱼得水——甚至无比自觉地就开始和主动接近的西谷夕聊了起来。
就像当初和夜久卫辅那样。
“……”坐在五十岚星斜对面的月岛萤面无表情，看着对方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垂眸将刚刚日向将其带进来时自己掉落的餐具重新拿起来。
不过与和日向待久了、近墨者黑的影山不同。
收回视线的月岛萤在旁边山口有些紧张的注视下不再去看那边含笑和西谷夕聊天的红发自由人。
五十岚像是真没招了。
“喔！是的！我也觉得夜久选手是很优秀的自由人！”如果说西谷夕一开始还对如何与五十岚相处有些不适应的话，在实际上很擅长感受其他人感情的五十岚的刻意之下，二人成功以“夜久卫辅”为话题展开了聊天。
就像北信介说的那样，五十岚很聪明。
只看他愿不愿意让你感到舒服。
他会通过适当的“示弱”让他这个排球队长感到心情愉快，也会故意用一些挑衅但并不会惹恼人的态度吸引走宫侑的注意力、避免他盯上稻荷崎的其他人。
并非其他教练眼中那样稻荷崎无条件顺从五十岚星。
——而是他们离不开五十岚星。
“嘭！”
过了不知道多久，和西谷夕聊的愈发融洽的五十岚刚刚露出笑容，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在惊讶的发现宫侑给自己打了二十个未接电话之后，正准备扯个借口先离开、停止继续“刺探情报”的行为，就被背后骤然被打开的大门惊吓了一下。
当然，真正能惊吓到五十岚星的当然不是声音。
而是产生声音的这个人。
“咚。”
在西谷夕睁大眼睛的好奇注视下，他看到刚刚还和自己相谈甚欢的五十岚选手此刻额头上汗如雨下，虽然没去看那边“破门而入”的宫侑选手，但在稻荷崎那位看上去相当冷静理智的队长拿起椅子、不声不响地坐在他身边时，似乎无比紧张。
“……”安静坐下的北信介在那边下意识起身、准备来打招呼的大地笑笑的反应下，面色平静地盯着变成了蓝色豆豆眼、额头上哗啦啦的流着汗珠的五十岚星。
北信介：“星？”
直、直呼其名……
这种看似亲昵的行为，在五十岚星这里是众人皆知的唯一的例外——想要和五十岚星选手套近乎，就直接喊他“五十岚”就好了。
菅原感到好笑的视线移开，在对上不明所以，大口吃掉和影山争抢下夺得的肉的日向的脸时，微微恍然。
哦对了。
如果你是厚脸皮且不怕死的家伙，还可以试着叫“kira”，如果还活着，就能和五十岚选手拉近关系了。
——就是试错成本有点高。
话题扯远了。
回神的菅原和身边起身后没坐下的大地对视一眼，又瞥了一眼另外桌子那边小心翼翼看过来的小武老师和好奇的乌养教练，无奈的摇摇头，主动走过来：
“北信介选手，放心吧，我们有好好照顾五十岚选手。”
“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
闻言的北信介终于抬眼回应、而不只是盯着五十岚一个人了。
在五十岚猛地松了一口气的反应下，刚刚作为“打手”冲进来的宫侑咬牙切齿地按着他的肩膀，低咒的“居然敢不接电话”的话也被他好好无视了。
宫侑前辈无所谓，只要北前辈没生气就好。
如此想着的五十岚抬眼，一边躲闪着宫侑的“制裁”，一边眼底带着光芒地看向那边正在微笑着和北前辈说话的乌野的菅原前辈。
……哎呀，说起来白天的时候，也是他阻止了日向直接在外面叫我“kira酱”了呢。
没有回头的五十岚直接按住了宫侑想要在自己头顶上作恶的手，眼神带笑地盯着那位好心的前辈。
回想起白天看的乌野和椿原的比赛，五十岚更加放心了——
太好了，这位好心的前辈不会上场。
这种其他人听或许会认为是嘲讽、但从五十岚口中说出来就会变得相当合理的话，在五十岚脑海中出现的一瞬间，引得那边原本放松下来、认真和北信介聊着的菅原打了个冷颤。
此时的他不理解的事——在明天情急之下被迫上场暂时代替影山位置的时候，对上的来自球网对面稻荷崎后场的霸王自由人微变、有些叹息的眼神时，就全都理解了。
第105章
被“抓”回来之后,从五十岚的口中得知对方从乌野那里获得的情报，北信介微微变色，瞥了一眼其他人的方向,然后在五十岚不解的视线下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会的，前辈。”被北信介这过于认真的态度弄得有些好笑,五十岚连忙开口安抚对方：
“不是相当机密的事,我也没有故意去套取乌野的情报……不用担心我的名声会变差，北前辈。”
对于北前辈过于贴心的关心，五十岚除了无奈之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股微妙的陌生感受。
多年后的五十岚知道,那是被人时时刻刻、方方面面关心着的温暖。
那时的五十岚不明白，但当他习惯了接收来自他人的好意时,他就完全明白了。
而在此时,从五十岚的口中得到了保证,北信介这才缓缓点头,随后毫不迟疑地转头,拍了拍手呼唤其他人，在五十岚睁了睁眼睛的错愕反应下，俨然要根据五十岚刚刚带回来的情报、直接临时再开一个选手之间的小会的样子——
就连那边原本还在和无奈笑着的阿兰前辈抱怨着的宫侑,在听到北前辈的话之后,都相当诧异地抬眼看了一眼五十岚的方向：
“坏还是你坏,欺负单纯的乌野。”
五十岚：……
虽然这样就没人聊我比赛前去乌野那边的事了,但听宫侑的话怎么这么怪呢。
站在边缘，看着面前没有任何异议、立刻进入备战状态的稻荷崎众人,五十岚抬手将肩上的腰包取下，脸上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五十岚——和大家详细说一下吧？”
前方的北信介微微侧头，和站在前方的其他人一起齐刷刷转头看向这边。
抬手挂起了自己包的五十岚侧头,对上眼前最为熟悉的队友们的脸，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用。”
“诶？”赤木前辈疑惑地歪头，却在微愣之下，和其他人一起看到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转过身来，含笑看着他们：
“我知道就可以了——”
北信介罕见地微微皱了皱眉：“不……”
“明天的时候，前辈们只要好好记住。”
五十岚星第一次打断了北前辈的话，但在其他人立刻惊讶对视的注视下，声音平稳：
“请务必…好好看、着、我。”
话音落地，伴随着被黑须老师打开的窗外渐渐响起的鸟鸣声，站在门口的五十岚星身侧被门外的夕阳照亮——连同那不笑时攻击性极强、但只要他想要传达善意，总能做到的出众的面庞一起照亮。
“好吗？”
当这样的脸对着你温声询问时，没人会说出拒绝的话来。
宫治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身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安静闭上嘴，移开视线的宫侑，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人渣也一样。
*
在体验奇妙的第一天结束之后，春高的第二天——也是稻荷崎的第一场比赛，就此拉开大幕：
稻荷崎vs乌野。
IH冠军vs曾经的豪强。
究竟是新晋霸王的势如破竹、还是老派的崛起——在这样的噱头之下，明明不是半决赛或者决赛的任何一场，但这场比赛的话题度相当高。
或者换句话说——
当稻荷崎的众人如常地下了车，并排走进东京体育馆的场馆时，瞬间吸引了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们的所有的视线。
——只要和他们扯上关系的比赛，永远都是话题的中心。
攻手能在他的手里撑过多久。
所有人的视线终点，处于稻荷崎中央、永远被前辈们簇拥在中央，以一种看似松散、但实际上进退有余的局面站着的那抹高挑的红发少年的身影无比吸睛。
那个IH打响来自自由人对攻手的挑战的枪声、并现在毫无疑问是整个后场的“霸王”的自由人，就是攻手是否“合格”的最佳的试金石。
外界甚至不缺少有关在五十岚星手下经历过的攻手多久被击溃的表单，但因为击溃这种事相当主观，各家攻手的粉丝更是争论不休——但归根结底：
一开始就接连击败了全国三大主攻手的五十岚星的强大，根本不容任何人置喙。
就算支持其他队伍的粉丝也不会将稻荷崎的胜负放在五十岚星的身上——稻荷崎的胜利是五十岚星的胜利，但退一万步讲，稻荷崎的失败并不意味着五十岚星的失败。
这次的比赛结果究竟如何，都无法阻碍五十岚的未来。
这颗未来日本排球界必然会举足轻重的自由人新星，此刻就在他们的目睹下，冉冉升起、并光芒万丈。
*
“阿嚏！”
“新星”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痒。
但现在这种场合，整个场馆、或者说整个东京议论自己的人恐怕比自己吃过的巧克力还要多。
揉了揉鼻子的五十岚在身边阿兰前辈关心的注视下含笑摇摇头。
目标人物太多，自己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以此为借口找宫侑的茬。
不过看对方今天似乎相当状态在线、不需要自己再让他打起精神来的样子，五十岚星也乐得清闲。
比起这个——
站在稻荷崎的场地里，一如既往没去看稻荷崎后方气势恢宏的管弦乐啦啦队的五十岚抬了抬眼睛，看着那边乌野的拉拉方队随着乌野的选手的进入欢呼起来。
但是……
欲言又止的五十岚第一次在自己比赛的时候露出这样纠结的表情。
“角名前辈。”
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身侧的角名伦太郎，在热身完毕的后者起身转头的那一刻，海蓝色的眼底带着几分忐忑不安：
“我有一个问题。”
“……”注意到五十岚眼中的不安，角名伦太郎眯缝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他侧眸看了一眼那边的宫双子，却不料自己刚刚看过去，就被慌张的五十岚连忙拉住：
“不能让宫侑前辈知道！”
“……好。”
角名罕见的正色起来，在被五十岚星这样严肃的对待的时候，他下意识思考起来一会儿自己可能会起到的比宫双子都要重要的作用是什么……
“角名前辈，我看不太清，乌野那边啦啦队上面拉着的横幅应该没有我们的名字吧？”
角名伦太郎：……
当他垂眸、仔细聆听着凑近的五十岚星附耳小心的气音问题时，听清对方究竟在问什么之后，角名睁开的双眼中神情陡然一滞。
他缓慢而又坚定地看向五十岚星，对上对方脸上没有改变的担忧，又顺着对方身后的空隙、看见那边看似如常、实际上真的在竖着耳朵偷听这边动静的宫双子，忽然间闭上了眼睛。
“！角、角名前辈……？”五十岚被角名这瞬间闭上眼睛的反应惊到了，罕见地结巴了一下。
在五十岚求救的视线里，角名就这么绕过他，径直转身离开了。
真正让角名离开的不是五十岚星的问题。
——而是当他下意识看过去时，发觉自己真的在乌野的拉拉方队里看到“乌野和稻荷崎一起加油”的横幅时的恐惧。
五十岚的朋友之力……
好强大啊。
*
没有得到角名回答的五十岚：()
完了。
角名前辈的沉默对聪明的五十岚星来说，简直是震耳欲聋。
但看不清具体内容的自己的要命的视力，又恰恰弥补了这一点。
决定掩耳盗铃的五十岚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耳旁传来了大见教练的声音：
“各位！”
拍了拍手的大见教练笑容一如既往的可靠，并没有因为这里是春高正赛而紧张兮兮的，更没有某些古板的教练那样冷着脸。
他只是轻快的笑容，脸上同时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大人的可靠，注意到自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双手放在腰上：
“接下来，我们的对面——是五十岚的朋友！”
五十岚：哈？
同样在其他指导老师和教练组的人的提醒之下、看到了那边乌野啦啦队的横幅的大见教练，在五十岚一呆的反应下笑容灿烂。
似乎是因为已经多少明白五十岚的“不妙状态”是因为太辛苦造成的，此时的大见教练面对五十岚时多了曾经没有的底气：
“我们可千万不能让五十岚的朋友感到无聊啊。”他语气轻松，在五十岚变得无奈的注视下，笑容和煦地看着其他人，其他队员们对视一眼，也纵容地看着自家教练。
“大家不会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回应大见教练的不是稻荷崎的任何正式选手，而是始终安静站在一边的北信介。
在齐聚过来的怔愣视线、特别是五十岚星的闪光目光下，北信介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这一次，这抹笑容似乎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认真：
“我们会让乌野的人知道，五十岚在稻荷崎——”
“很好。”
这种“好”，是和玩乐、是和训练赛不同的。
在北信介的话之下，稻荷崎的众人忍不住齐刷刷侧头，看向处于最后方，正怔愣地抬眼看着他们的五十岚星。
——那是在赛场上时，来自灵魂上的彼此无条件信任上的契合。
“……好。”
默然后的所有人相视一笑，没有豪言壮语，只是轻描淡写地齐齐应了一声。
然后陆续越过面前的五十岚星，与他错身前进，在他茫然的视线下，就这么一个个抬腿走上赛场。
“走了。”
最后站在五十岚星身边的人是宫侑。他拍了拍五十岚的肩膀，将对方垂落在边缘的手提起来，相当自我又颇为“宫侑”的张开他的手掌，强迫对方和自己击了个掌——
“啪。”
“我们——去把胜利带回来。”
“稻荷崎的…霸王。”
*
“哔！”
裁判的哨声伴随着举向乌野侧的手一起出现，使得观众席上紧张地探头看的乌野啦啦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们太看重先手权……实在是稻荷崎最擅长的，就是在一开始就握住球权——
然后再也不放手。
稻荷崎的啦啦队稍稍遗憾地移回了视线。
*看似表情如常的宫侑眉心一跳，在身边宫治意味不明的悠悠注视下，同样松了一口气。
好险。
这样的念头浮现的同时，宫侑又无比得意地转头朝着后方严阵以待、此刻正叉开双腿，无比认真地抬眼眺望着对面走向发球线之后的影山的五十岚星挑了挑眉。
原本还在紧张和期待与乌野在赛场上第一次相见的五十岚：？
你……
五十岚抿了抿唇，将到了嘴边的“疯了吗”咽了回去。
算了。只要表现的莫名其妙起来……
那就是赛场上的宫侑“回来了”。
于是，大屏幕里，五十岚那张微微晃动的面庞稳定下来，在脚步站定的那一刻，无比耀眼的海蓝色双眼抬起，径直望向了镜头的中心——
乌野的球场之上。
刹那间，无数面对过稻荷崎的队伍们无比熟悉的“阴影”——
抵达乌野上空——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06章
“嘭！”
排球由后场的影山手中被击出的那一刻,观众耳畔解说席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所有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带着无比紧绷的目光，望着那一记由乌野发出的相当完美的排球,高高地掠过乌野和稻荷崎双方场地的上空——
伴随着破空声，直达稻荷崎后场！
在一片哗然声中,镜头里的五十岚星盯着那直奔自己而来的发球进攻时,那张原本神情平平的脸庞瞬间单眉挑起。
海蓝色的眼眸中央，伴随着耳畔响起的哗然声，一枚急速旋转着的排球不断收缩、逼近！！
影山飞雄、乌野…他们将发球,指向了无人敢靠近的、稻荷崎的绝对防线：五十岚星的方向！！
当这样的念头浮现在不敢置信的每个人心头的那一刻,在这一瞬间，无论今天比赛的结果如何,乌野都赢得了场馆内外所有人的敬意——
没错,就是敬意。
“……”在无数双眼睛紧绷的注视下,不可能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一球落点是哪里的五十岚星诧异的表情骤然变了。
他的唇角颤动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地勾起。
微微张开的嘴似乎发出一阵轻微的笑意,伴随着他毫不迟疑开始移动、后撤的动作，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好啊。
我接受你的好意，影山。
在包括观战席双方的教练和指导老师的所有人紧绷的注视下,这枚被影山发出的大力跳发球,在朝着五十岚星的面门径直而来的那一刻,足足迟滞了将近一秒钟才重新开始动的五十岚后撤半步。
然后,在一片哗然声中，他毫不迟疑地微微后仰,将这枚看上去角度无可挑剔的排球猛地接了起来——！
“……啪。”
声音好小！！
这样的震声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头，但这一刻，看着那枚陡然间转换了角度、好似插上了翅膀一样跃起的排球,所有人的眼底都出现了“果然如此”的情绪。
果然如此。影山飞雄的这一球在最后转移了角度，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直来直去的简单的球。
果然如此。五十岚星毫无疑问地发现了问题，并倚靠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方式移动了排球的角度和落点，精准无误地朝着自家前场飞去——！
无数个“果然如此”一起形成的，就是无论是哪方观众都不会更清楚的，稻荷崎那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潮汹涌的反攻的征兆！！
“啪！”
比起五十岚星接球要清脆数倍的托球，在所有人回神的那一刻，于前排的宫侑轻轻一跃而托出的动作下，顺着原本相当诡谲、无法判断的角度直接飞起——
宫侑不需要转换角度、不需要添加自己的思考。
因为在这一刻，由五十岚星传出的一传，角度就是让人惊恐的“完美”的！
当这样角度诡异、根本无法辨别落点的排球出现在乌野前排的几人视野中之际，忽然间，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猛然间出现在仰头的乌野前排三人的瞳仁中央。
“……”沉默不语的月岛萤瞳仁颤动了一下，虽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但已经没所谓了。
因为、已经太迟了。
骤然间一跃而起的宫治不声不响，就像他总是在宫侑的身边莫不做甚地制衡住他、在稻荷崎的其他人发现时已经和其“打起来”一样，进行悄无声息的进攻，是宫治最擅长的——
“嘭！！”
哗然声中，飞跃起的宫治骤然挥下的手臂，将五十岚星和宫侑共同形成的这枚看上去毫无章法的排球的轨迹，猛地揭开！
原来是这里吗？！
……果然是这里。
当乌野的人、以及月岛萤沉默的念头同时浮现出的那一刻，有心无力的西谷夕扑救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排球穿过乌野那小到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防守漏洞，径直落到球场之上。
在自己的面前，发出震耳欲聋的落地声。
“哔——！”
与裁判笃定的哨声一同响起的，是稻荷崎训练有素的恢弘乐音，落地的宫双子面不改色，依旧一个带笑一个无表情，抬手击掌。
而五十岚星因为处于后排，每次都能“幸免于难”。
但今天似乎不一样。
前排的宫侑照例与后方的稻荷崎啦啦队进行互动，在五十岚星微微挑眉的眯眼睛注视下，后者背对着球网，对着自己身后的稻荷崎拉拉队抬手示意。
但在背后一阵欢呼的齐声演奏中，不知为何，在背后的音浪掀起的那一刻，对上宫侑含笑的注视时，他觉得宫侑不是在向自己讨要观众的欢呼。
——他是在让稻荷崎啦啦队为五十岚星而演奏。
“……”沉默不语的五十岚与面前正对着自己的前场二传手对视，背后的声浪让他的红发飞扬起来，他面不改色，只是望着宫侑抬起的手，有些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然后抬起手，遥遥地对着前排的宫侑做了一个隔空击掌的动作。
垂眸的五十岚做出这样的动作后就面不改色地移动位置、为稻荷崎接下来的发球选手让出位置，无视背后宫侑满意的笑容以及啦啦队的欢呼。
不…算和啦啦队互动。
我当初嘲笑宫侑时立下的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举动的话，没有食言。五十岚星嘴硬地移开视线。
第一球反打的漂亮，稻荷崎这边观众席无比欢腾，乌野那边就显得有些沉默。
他们愣愣地看着场下不知为何就一瞬间变化了的局势，有些无措又不明情况地眨了眨眼。
“……”后排，乌野举着横幅的同学左看看、右瞅瞅，盯着周围呆滞的同学，最后不解地摇了摇手里的横幅——“乌野和稻荷崎一起加油”的“稻荷崎”的那部分。
挺好的呀，大家都挺厉害。
……
“嘭！！”
尾白阿兰一记有力的后排进攻落地，可靠的庞大身躯同时落下，沉稳地在身侧队友的赞叹下点了点头。
乌野侧举着横幅的同学颤抖了一下，有些心虚地举着手里的横幅，飞速地瞥了一眼旁边高高屏幕里的电子记分牌：
稻荷崎vs乌野。
4:0。
也、也正常吧？对面毕竟是IH冠军？
乌野和稻荷崎可是朋友？
……
“啪！！”
一记被拦网后轻巧地被五十岚捞起、然后宫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的二传进攻清脆落地！
得意的宫侑正打算转头和五十岚击掌，就被对方毫不留恋的背影打击到。
——12:2。
乌野上方，刚刚还举着横幅的学生已经呆了，手里的横幅现在仿佛烫手一般，即使没人看着他，他也哭丧着脸缩回了手。
朋、朋朋朋友？
呐，真的是朋友、不是敌人吧？
……
转身的五十岚刚刚躲过宫侑的庆祝邀请，就对上了来自乌野乌鸦们的直勾勾的注视视线。
他嘴角一抽，不会比任何人更明白，他们不是感到痛苦，只是完全沉浸在比赛状态下，才会对着自己露出这样全神贯注的表情的。
但也正是因为完全明白，在承受着这样的注视时，五十岚星才会感到无奈。
他会让自己的队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配合，但不会建议陷入困境的对手还专注于盯着自己一个人。
因为那对他们毫无帮助——只会让原本就深陷泥沼的折磨愈发深厚。
最后愈困愈深，最后就像曾经的白鸟泽和狢坂一样，反应过来之际，已经里里外外都完完全全主动展示给自己看了。
此时的五十岚星就像站在树上的狐狸，看着下方的乌鸦成群结队的一边警惕着自己一边靠近自己、逐渐进入自己构设的陷阱，被下方的队友团团围住，无奈又平静。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因为是朋友，五十岚星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因为是朋友，五十岚星才会可惜于乌野的错误判断。
因为是朋友，在下手的时候五十岚星才会——
毫不留情。
收回了视线的五十岚没有去回应日向灼灼的目光，而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从一开始就没有执着于自己的那个乌野的高个子副攻——月岛萤。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个选手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更多一点。
“喂。”
察觉到那双海蓝色的眼眸轻飘飘地瞥了自己一眼之后，意识到了什么的月岛萤毫不犹豫地转头。
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在身后影山微愣的反应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以通知的态度开口：
“换菅原前辈上来。”
“？！”影山表情微变，他正准备张开嘴反驳时，在对上月岛那虽然沉静但相当凝重的视线时，原本沉浸在和五十岚星的抗争中有些失神的他陡然间回神。
此时的影山飞雄早已不是国中时那个会因为被换下场而沮丧颓废的“国王”二传，这个和五十岚星有相似处有截然不同的少年，此刻忍不住皱眉，下意识开始思考月岛这句话的原因。
……
豁然间，他猛地抬头，眼底带着不可思议地望着月岛萤。
与他对视的月岛萤冷哼一声，移开视线，并没有多此一举的出言解释的意思。
幸好这个笨蛋还没有很蠢。
日向：“为啥？影山，我们下次一定可以的！”
——至少和另一个笨蛋相比。
于是，在一片哗然声和期待的声音下，无奈的菅原面露疑惑，但还是顺应了影山的主动要求，与对方互换上了场。
“诶？”
微愣的五十岚脚步站定，他眯缝着眼睛眺望着对面的变故，身侧是不解的银岛的低语声，他自己则是眼角略微抽动，在瞥了一眼“好前辈”菅原之后，无奈地看向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月岛萤。
真是……
虽然知道他会发现乌野现在的漏洞在于被我看破，想要从根本上改变，的确给我带来了麻烦。
但如果是这位帮助过我的菅原前辈的话……我可是不忍心“下重手”的啊。
微微叹息一声的五十岚侧过身，转身走向自己既定的位置，重新转过身之时，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已经重归平静。
既然是值得尊敬的好前辈，为了避免他太过辛苦……
就先将矛头、指向别人吧。
移开视线的五十岚和身侧的角名对视，在得到对方微微点头的示意之后，才放心地重新收回视线。
实在不行，等过一会儿，再“送”菅原前辈下场。
我亲自送。
对面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在后辈和教练认真的请求下还是临时上场了的菅原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凉。
他迟疑地转头，只在自己的背后看到了面色如常的大地。
大概……是错觉？
第107章
不是错觉。
至少这种无法摸清局势的感受…不是错觉！
当跑动着的菅原喘息微微加重,试图捕捉到那空中不由自己做主的排球的轨迹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站在这个位置的影山究竟承受着多么恐怖的高压。
这个温柔的前辈在承受压力时,率先想到的是刚刚在这个位置上的后辈——如果让他知道，这已经是五十岚星“网开一面”的行为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五十岚脚步轻巧地移动着,在众人的视野里，他的行动依旧没有一般自由人那么丰富，但他的视线和行动却仿佛提前预知一般,总能无比精准地追随到排球的落点和方向——
然后,在对面的王牌东峰旭进行一记大力扣杀之际，忽然停住了脚步的五十岚在其他不敢置信的视线中,居然未卜先知一般站在了对方排球的扣点,并在起跳挥臂的东峰旭有些慌张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下蹲——
稳稳的一次屈膝硬顶,排球顺着由五十岚星抬起的手臂腾飞而起,后坐力使得五十岚微微后仰，甚至他还像以往那样，做出了对于自由人而言大忌的微微闭眼的举动。
但即使如此、即使五十岚星的行为看上去存在这么多作为自由人不该有的漏洞……
他的脑力判断、他的提前思考、他的全神贯注,都使得他无比精准的动作规避了这些“错误”带来的影响。
只让“嘭”的一声轻响响起的那一刻,好似带着其他人无法企及的赛场之上难得的“轻松”感。
那是当然了。
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啊！
望着排球顺着自己预设的角度飞起,刚刚眯起眼睛下意识躲闪的五十岚目光幽深、以一种从未降临到对方球员身上、但无时无刻不在死死盯着排球的专注凝视,望着排球一步步顺应自己设想的角度腾飞——
“啪！！”
前排的阿兰前辈几乎与宫侑同时起跳，无需宫侑多此一举的呼喊,他已经悍然挥下手臂！！
一声比后场进攻的东峰旭要大上数倍的恐怖扣球声，顺着那诡谲的超级斜线球的角度，猛然间降临到乌野后方球场的边界线之上！！
没有、出界——！
在一片哗然声中,虽然难以置信，但在解说员几欲破音的声音中，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记不可能更加标准的暴力斜线扣杀！
“……”怔愣的东峰旭转头，表情凝滞地望着那枚高高弹起的排球。
他的头发微微飞扬起来，不知所措地移回视线，在西谷夕微顿的反应下，堪称惊慌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似乎是错觉，但那一瞬间，东峰旭几乎以为自己在尾白阿兰的身上看到了牛岛若利……
不。
应该说，是牛岛若利和五色工的结合体……
“旭。”
“噫啊啊啊！”
正心思纷乱着、魂不守舍的东峰旭忽然被身后那熟悉的来自坚定自由人的呼唤声吓到，他做出了与大个子不符的惊恐表情，连忙转身，望着身后双手叉腰的西谷夕，毫不迟疑地双手合十道歉：
“抱抱抱抱歉！都是我没扣好——”
“哈？”
“噫、噫？！”
夕、夕居然说了“哈？！”吗！
东峰旭瞬间蛋花眼，无比惊慌地抬头，茫然于自己居然惹恼西谷到这种程度……
然而，当他抬头之际，表情微滞的东峰旭对上的却不是想象中西谷夕不爽的表情，而是一张写满了疑惑的脸。
“旭为什么要道歉？”西谷夕先是在旭不解的视线下，果断留下这样的疑问，随后毫不在意地抬腿越过他，径直走向了前方，拍了拍表情有些恍惚的菅原的肩膀：
“菅原。”
“是？”
“挺好的，就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击败稻荷崎！”
……
哈？
东峰旭茫然抬头，这个大个子原本合十求饶的手忍不住放下了，与微微皱眉，但比起自己更加理智几分的菅原对视。
夕……难道彻底被我气疯了吗？
与不知所措的东峰旭不同，听到西谷夕的话之后，望着对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站在原地的菅原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抬眼，与身边的大地对视一眼后，一齐看向了边缘观战席上的教练和老师。
而与此同时，他们看到了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乌养教练略微有些振奋的目光，与他们对视上之后，更是立刻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做出了和刚刚西谷夕一致的判断。
沉默不语的大地与菅原对视一眼，下一刻，二人忽然间心照不宣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说？！
他们猛地回头，望着那边面不改色、但是不像一开始那么游刃有余，而是一个个垂眸思考着的稻荷崎的众人，脸上逐渐恢复了光亮。
没错，现在的话……是他们乌野正在反攻！！
*
“哔！”
稻荷崎vs乌野：14:5。
……
“哔——”
稻荷崎vs乌野：16：10。
……
又是一阵刺耳的哨声，前排的宫侑面无表情，在与对面气喘吁吁的菅原对视时，对上对方眼眸里难以抑制的混杂在一起的疲惫和笑意时，宫侑眼睛一眨不眨。
他缓慢地移开眼眸，瞥向旁边的记分牌，在看到上面刺眼的分数时，面无表情的他缓缓张嘴——
“……啧。”
稻荷崎vs乌野——
……18：16。
这不是、被追上来了吗。
明明都防住了、明明无论是前排还是后排都没有任何破绽，明明已经根据乌野研发出的怪物快攻进行根本上的抑制，连那个厉害的影山飞雄都没有上场了——
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成功碾压呢。
黑着脸的宫侑抬头，可是这一次，与他对上的不是疲惫但微笑着的菅原孝支——
而是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月岛萤。
什么啊。
缓慢眨了眨眼睛的宫侑努力睁开眼，随手擦了一把掉落在眼皮上的汗水，透过微微刺痛的感受，径直望向眼前和五十岚星一样高的眼镜副攻手。
他看着那个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用着以前五十岚星都没有对他使用过的充满俯视感的注视，盯着自己，同时泛白的唇一张一合：
【“不行了吗？”】
……
“嘣。”
从前场摇了摇头，准备换位置的阿兰前辈刚刚错身，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后传来什么断裂的声音。
他一惊，连忙转头，却在看过去的同时被身侧面无表情的宫治拉了拉。
不解的阿兰前辈看向宫治，却只得到头也不抬的对方轻描淡写的回答：
“没事。”
“只是某个人脆弱的自尊心，要被伤害到了。”
“诶？！”
在这样半场休息时，正准备径直走到北信介指引的位置休息的五十岚星刚刚打了个哈欠，正给自己做着一会儿上场给菅原前辈“下重手”的心理预设，他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传来一阵难以抗衡的巨力——
“？！”微惊的五十岚一个趔趄，下意识想要扶着旁边站稳时，却发现身后手的主人虽然动作粗鲁、但似乎还是有分寸的，只是让他快速地出现在后方，然后外强中干地揪住自己的衣领：
“五十岚、星！！”
从没有觉得有些可爱风格的名字能被这么有气势的喊出来，五十岚相当惊讶——特别是听出宫侑这分气势并不是朝着自己之后。
在五十岚讶然的视线中，他看到不知为何进入了红温状态的宫侑此刻拉着自己微微弯腰，咬牙切齿道：
“一会儿…我要揍乌野的人！！”
气急败坏的声音让稻荷崎这边一静。
五十岚只是瞅着宫侑，并没有因为对方这失去理智一般的动作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依旧举着双手，挑眉看向他。
沉默半晌后，他悠悠道：
“打人的话…我会报警。”
“不是！”宫侑没好气地放开了五十岚的衣领，轻嗤一声，在后者垂眸整理的动作下，不怀好意地重新缠着自己手指上的绷带：
“我只是提前给你这个乌野的‘好朋友’打一个预防针。”
“在一会儿的比赛里——我要动真格的了。”
一字一句从宫侑的齿缝中挤出来。
听到宫侑的这话，整理好自己被扯乱的领口的五十岚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他，似乎没想过宫侑会在这种方面重视自己的意见……不。
五十岚面露匪夷所思：“你难道是在放狠话吗？”
“……不像吗。”
“你一会儿最好别在乌野的面前说这种话。很没气势，而且连我的人一起丢了。”五十岚无比真诚地看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犹犹豫豫地看向自己的宫侑。
在宫侑眼中，作为垃圾话鼻祖，当初靠着一句“我现在比较强”让他气的吐血三升的五十岚星此刻笑了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弯腰附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到他的话，宫侑迟疑地转头，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有用？”
五十岚耸了耸肩：“就看你敢不敢承受乌野被激怒后的怒火了。”
“哈！”果然是宫侑，根本不用激，自己就能上钩：
“我会怕？就按你说的办！”
……
望着那边重新高兴起来的宫侑转身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宫治沉吟一声，走到五十岚星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吗。”
“嗯？”原本还沉浸在宫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拿捏的五十岚微愣，不解地转头，迎面看见的就是满脸认真的宫治：
“侑挨揍了的话，春高稻荷崎暂时没有好的二传手。”
“……”五十岚哑然，嘴角颤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没品的笑起来，无奈地摆摆手：
“放心吧，就算真的要被揍——”
“也会是我。”五十岚意有所指地挑挑眉。
原本是打算想让宫治放心的他感到意外的是，这话说出来，宫治没有露出放松的表情，反而皱了皱眉。
几秒钟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他认真抬眼：
“那还是让宫侑被揍吧。”
“……？噗。”
反应过来的五十岚这次如果还能憋住笑容，那就是忍者神龟了。
*
于是，当短暂的中场暂停之后，重新上场的稻荷崎众人再一次站在乌野的面前的时候，微微有些怔愣的乌野疑惑地看过去——
就连面无表情的月岛萤都不例外，眉毛轻轻上挑，静静地望向对面毫不躲闪，只是笑眯眯盯着自己的宫侑。
他没有忘记，在刚刚下场前，自己说出的那句话让对方瞬间睁大了眼睛——而且月岛萤不觉得宫侑是什么能轻易忍下来的人。
所以…是有对策了吗？
没有忘记刚刚远远地注意到五十岚和宫侑凑近对话的那一幕，月岛萤缓缓眯起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误以为朝着自己而来的反击要抵达时，刚刚还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宫侑忽然移开了视线，在他怔愣的目光下，望向那边精神满满的日向，语气微妙又带着悠悠的欠揍感：
“小日向，不用‘那个’吗？”
“诶？”摸不着头脑的日向下意识应了一声。
然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得到日向回应的宫侑忽然神秘一笑，昂了昂下巴，直接“俯视”了乌野的全部人——
“既然你们乌野不用……”
“——那我们稻荷崎可就却之不恭了。”——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08章
开场前宫侑的话听的人云里雾里。
但很快,稻荷崎就用他们的实际行为，为乌野很好地解释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实际上在宫侑说出那样的话之后，站在身侧的宫治就与对面思绪敏捷的月岛萤一起猜到了。
于是,当具体实施的那一刻，宫治表现在不着痕迹、在观众席的哗然声中骤然抵达自己面前的排球发动超级快攻之际,已经先所有人一步起跳扣杀！
而同样反应过来的月岛萤却是不敢置信地罕见睁大了眼睛,错愕地望着宫侑。
还真是……
无耻。
“嘭！！”
宫治突如其来的奇袭，却让稻荷崎啦啦队相当错愕、乌野啦啦队无比熟悉。
当扣球声响起的那一刻，作为这一记奇攻的导火索,处于后排的五十岚星轻轻握了握隐隐有些发麻的手臂,感应到对面的月岛萤那瞬间越过宫侑、直达自己面前的幽深注视时，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不过下一刻,他立刻抬眼,对着那边脸色有些苍白的球网对面的菅原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而这一刻,乌野这一侧的选手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宫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既然他们为了反制五十岚星的破解式进攻暂时下放了影山,那么稻荷崎就毫不见外的尽情使用他们乌野的“超级快攻”了。
他们能做到的。
早在东京合宿那一次，见证了稻荷崎是如何在最后一天给予所有参与合宿的队伍一个惊喜的乌野当然清楚。
只不过比起晃神的众人，作为这一招的真正开发者,某个橘子头显然还不是很懂——他看看对面刚刚迅速攻击、速度快到他几乎没办法捕捉的稻荷崎的宫治前辈,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猛地转眼望向了他身侧的二传手宫侑。
虽然宫侑在面对着月岛萤时可以不甘示弱地示威,但面对着五十岚的这个朋友、这个小个子的乌野副攻手时，他却没办法继续伪装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表情微变，对于后者那眼底满满的好奇心有些无奈。
到底还是没办法处理这种问题，因此,与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好像有很多要问自己的日向对视了几秒钟后，宫侑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转头看向身后——
与宫侑对视了之后，五十岚星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抬眸的海蓝色眼睛越过眼前的队友，五十岚星歪头看向那边正满眼探究地看向自己的日向。
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五十岚开口说的并非宫侑想象中安抚对方的话语：
“不要东张西望。”
平静的嗓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好像五十岚星只是单纯在提醒日向一样——
可当他们听见转身给队友让出位置的五十岚星的下一句话时，无论是表情怔愣的乌野一侧、还是这边眼神复杂的稻荷崎众人，显然都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不对劲。
【“——乌野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啊。
处于乌野后排的田中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说现在还是稻荷崎领先，但现在归根结底还只是第一局吧？
他以前怎么记得五十岚星的“挑衅”更加具有攻击性，不是这种浅显易懂的来着……？
这样的念头不止浮现在田中的脑海里，包括听见五十岚星这句不加掩饰的话语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稻荷崎。
只不过与喜怒形于色的乌野的人、或者说乌野的大部分人相比，他们稻荷崎这边依旧表情如旧，信赖着五十岚星一传的行为也没有丝毫变化。
*
场边的观战席区域，大见教练双手抱臂，身边的黑须老师表情认真，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耳边不断响起双方看上去“势均力敌”的击球声，眼神中带着些许莫名。
不怪黑须老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照顾稻荷崎队员们的身心健康他还比较上手，但轮到这种比赛的局势问题，他最多也就能记个分数而已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排球方面的知识，与过去总是自嘲“吉祥物”的北相差甚远。
于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并不知道明明已经到了第一局后半程了、稻荷崎的大家还是像比赛刚开始那样收着力打的原因是什么的黑须老师只能眉头紧锁——毫不迟疑地转头求助旁边看着认真的北。
“……老师。”被身侧的黑须老师毫不掩饰的求助视线注视着，北信介面不改色，罕见地没有相当有礼貌地转过头来，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比赛场地，嘴上轻声回应着：
“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完全读懂队员们每时每刻的想法。”
“居然吗？！”
对于黑须老师这煞有其事的惊呼，北信介稍稍停顿了一下，就自觉地无视了这半句话，自然地继续低声道：
“但我能知道，既然这是大家都默认的决策，那么…我们只需要相信大家。”
北信介没有吐出来的后半句话是：
相信大家。相信…五十岚星。
这是无需言明每个人都一清二楚的、专属于稻荷崎的规则怪谈。
不要在五十岚星的面前称呼其为“天才”；不要在宫侑面前说自己是五十岚星的粉丝；不要在角名伦太郎面前眯眯眼……
不要、怀疑五十岚星的每一个决策。
……
“嘭！”
排球顺着五十岚星的手臂被接起，前排的任何一个攻手都没有感知到背后传来的注视，他们也毫不介意，任凭排球在宫侑的手中完成又一轮二传，遵循对方的呼唤进行合适的进攻——
“啪！”
只不过无论是前排的宫治还是后排的尾白阿兰的扣杀，都避不过被乌野的大地、以及自由人西谷夕接起来的命运。
在观众席传来一阵遗憾的唏嘘声的同时，这边进攻又一次被接起来的稻荷崎众人面不改色，只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常规的位置轮换，毫不迟疑地着手准备下一球的接应。
然而，其他人或许无所谓，处于前排的宫侑倒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耐烦的不是五十岚星还没有想出击溃对面的决策，实际上是“为什么轮到本大爷的决策，就能被对面接的这么准”的问题。
——那是当然的了！
在背后乌野拉拉方队的一阵惊呼声中，鱼跃飞扑出去的西谷夕一个翻滚、利落地起身，同时不甘示弱地抬眼与对面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宫侑对视。
毕竟、在这次春高之前，他们为了给稻荷崎一个满意的“答卷”，可是苦苦特训了整整几个月啊！
虽然没在座位假想敌的五十岚星身上派上用场，但能在一定程度上挡下宫侑的攻击，总比束手无策要好得多！
然而…即便如此，一味的防守也不是真正能够破局的好办法。
一边回应着宫侑的眼神攻击，一边站稳身体的西谷夕凝视着头顶飞掠而过、到底还是变成了稻荷崎机会球的排球影子，眼神几乎是不可控制地移向了稻荷崎的后场方向——
……
等等。
原本以为，自己会再一次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的西谷夕愣住了。
不。
原本应该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地充当着队伍的辅助角色、为二传和攻手们铺开方向和道路的那个今天格外“低调”的红发自由人……怎么不在那里？！
当名为“不妙”的情绪付现在不只是西谷夕、包括月岛萤在内的所有思维敏捷、或者过于恐惧五十岚星的存在的所有人心头时，忽然间，解说席上的惊呼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那个方向的五十岚星选手……”
“究竟想要做什么？！！”
来自解说席的惊呼声无法传入五十岚星的耳畔中，因为现在的他，正在全神贯注做另一件事。
另一件他足足思考了十几分钟、并在出言“挑拨”宫侑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实施的一件事！
站在侧面的五十岚星微微抬眼，在眺望到面前朝着稻荷崎场地中央上空飞来的排球影子时，明明应该追随着排球的视线，却顺着面前队友的面庞——径直抵达了对面看似如常、实际上微微气喘、眼神也逐渐虚幻起来的乌野球员的身上。
蓝眸轻轻闪烁了一下。
……休息吧。
菅原前辈。
“啪。”
排球顺着五十岚星的掌心腾飞，在过去曾经被白鸟泽的鹫匠教练提及过数次的“自由人补位”的情况，这一次，五十岚星就像当初与他交谈时面无表情说的那样：
【如果是我的话。】
【会做到的。】
他会做到。
而且会做的比任何人、比任何队伍都更快，更好。
他不是攻手，从他手中飞起的排球，目标永远都不是为了一击得分——
在无数人灼灼的注视下，那枚顺着五十岚星轻微移动的动作而腾飞起来的排球，在无数双汇聚而上的目光下，转速猛然间加速！
刹那间，他以一种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捕捉到的速度，在抵达球网上空的那一刻，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抬起的手臂、猛地用力拨下！！
二传得……不。
起跳的幅度小到落地完全无声的角名伦太郎面无表情的落下。
但他们愣愣低头，看着那重重跌倒在地、扑了个空的西谷夕，以及浑身凝滞、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跑向了其他方向的菅原孝支时，一股莫大的荒谬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怎么会…是吊球呢？？？
乌野前场的防御明明那么严密，怎么会是吊球呢？！
乌野的没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妨碍宫侑的行为，稻荷崎怎么做到让吊球突破他们的防线的呢？！
在此之前还和稻荷崎“势均力敌”的乌野，是怎么在这一球之下——境遇急转直下的呢？！！
在接下来被以无人察觉的方式加快了的比赛进程中，每个瞠目结舌地看着稻荷崎的“闪电式进攻”的观众，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这让他们匪夷所思的问题。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
后方被放大的屏幕上，伴随着裁判响起的刺耳的哨声，正式抵达“25”分的稻荷崎的记分牌骤然停下，在那刚刚速度快到令人发指的进攻节奏下不断攀升的分数终于停下来之际，旁观的每个人心头的震惊和茫然，全然不比此时场上乌野的任何一个选手少几分。
他们为之困惑、他们感到不解。
他们不明白…既然稻荷崎一开始就拥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打乌野、更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下场的五十岚星在宫侑仿佛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怒视下，轻描淡写地抬手和身边的角名击掌下场过后，不合规矩静默已久、在稻荷崎进入疯狂的进攻模式后就瞠目结舌起来的解说席，终于发出了喃喃自语的声音：
“……明明能快速结束战斗、偏偏要用一种你来我往的方式展开，又在此之后以闪电般的速度结束侵袭……”
怔愣的他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导播不断给自己使眼色的行为，只是使茫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说出每一个沉默不语的观众的心声：
“……喜欢用放水让对方喘息一局的五十岚选手…这是找到了全新的娱乐方式？”
第109章
“你这家伙,居然敢利用我！”
忿忿的宫侑按住想要顺势偷溜的五十岚的肩膀，而此时的五十岚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罪名被洗清了、紧随而来的是另一个更加让他感到不敢置信的“诬陷”。
此时的五十岚星还在躲闪着宫侑的动作，以相当熟练的身法,直接躲闪到了北信介的身侧：
“我帮你出了一口恶气，宫侑前辈都不感谢我的吗？”
不敢置信的宫侑睁大了眼睛,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一下：“我还真是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稻荷崎的挡箭牌、成为了你五十岚星瞬间击溃乌野的垫脚石！
没错,五十岚星一开始就鼓舞宫侑在乌野的面前使用出稻荷崎版本的“超级快攻”，还计算到了以宫侑的性格必然会在开头和结尾放狠话，这样一来,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乌野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毕竟就算想要数次延续超级快攻,就算五十岚星再厉害，最关键的地方也是前排的宫双子的位置。
因此,这样一来,宫侑不但能够吸引走乌野的火力,还可以让他们进入全面防御的阶段,给五十岚星留下了足够的一击必杀的准备时间。
……一击必杀？
稻荷崎的其他人忍不住转移视线,将目光由这边比起一开始躲着北前辈、已经能够自然地以北队当做挡箭牌的五十岚星的身上，移动到了那边神情恍惚，正在乌养教练的拍手下重新唤起注意力的乌野众人身上。
对于乌野来说,这场“噩梦”结束的越快,他们体会到的无力感就越强。
——当躲在北信介身后,正露出笑容与宫侑说话的五十岚星的轻松神情出现在这边始终旁观、并且全程紧盯着五十岚星一举一动的影山飞雄眼里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他没有忘记之前宫城时的约定。
微微侧头的影山看着那边正耐心为他们讲着五十岚是如何利用他们的思维旁敲侧击的突破的乌养教练，沉默了半晌,又侧头去看刚刚在他和其他人的默许下，代替自己上场了的菅原前辈。
……的确如此，但菅原前辈的上场不代表着影山的退缩,虽然他们的决策的确延缓了乌野第一局的死亡，但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望着影山盯着菅原沉思的侧脸，乌养教练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他回忆起之前在宫城时，指挥队员对抗青叶城西和白鸟泽时候的策略，并尝试着思考将相同的策略放到稻荷崎身上，是否会奏效。
……然而，在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思考，总会落入相同的困境和结局后，原本用力捏着自己下巴的乌养教练忍不住苦笑一声。
他移开视线，将脑海中总会作为思考结尾的那双幽深如大海一般的蓝眸挥出去，转而更加实际地看向自己刚刚从茫然中脱离出来的队员们。
他轻轻拍了拍手：
“各位。”
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教练开口时，无论他们内心关于刚刚的奇袭有没有决定，乌野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方向——
拍手唤回选手注意力的乌养教练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其他人微愣的视线中笃定道：
“下一局比赛，影山上。”
其他人沉默了半晌，随后对视一眼，显然没人觉得教练的这个决定是在针对菅原——只是代表着，他们的“双二传策略”在面对稻荷崎的时候宣告破产了。
相比稳定的菅原，果然还是上影山，才可能于稻荷崎、于五十岚星和宫侑手里，争取到一线生机。
——而此时，作为正在被乌野绞尽脑汁地思考究竟该如何应对的对象本人，五十岚星正坐在稻荷崎的椅子上，歪头有些诧异地看向身侧表情无奈的黑须老师。
后者听到了五十岚的疑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缕了一把自己发际线危险的额头碎发，声音有些无奈：
“就是这么一回事，五十岚。”
“稻荷崎的啦啦队…氛围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
在得知自己刚刚在场上听到的那声倒彩并不是误听，五十岚星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他不这么觉得。
回想起自己进入鬼局的时候，背后的啦啦队仍然十分安静，根本没有会在其他队友失误时发出的种种嘘声，因此，在意识到自己刚刚不是听错了时，在其他人旁观下的五十岚星面部肌肉稍稍抽动了一下。
旁边的阿兰前辈有些好笑地移开视线，对于他这个三年级来说，稻荷崎排球部啦啦队的恶性已经相当熟悉了，但看到五十岚星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也忍不住回想起来——
似乎在五十岚加入稻荷崎之后，他们其他人身上的失误……也越来越少了？
至于五十岚的“不妙”状态。
嘛。
侧头看向后方此刻严阵以待、似乎已经准备好演奏熟悉的欢唱乐曲的啦啦队，阿兰前辈单手放在腰上，和身边的角名伦太郎对视一眼。
虽然大概率是因为作为观众看不出来五十岚决策上的变化，不过……
被阿兰前辈看了一眼的角名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在五十岚石化的反应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人敢喝你的倒彩，别期待了，五十岚。”
——谁期待了！
原本还在为刚刚啦啦队居然敢嘘稻荷崎的前辈们那小小的失误感到不爽的五十岚，在听到身后角名这煞有其事的话语时，原本胸腔内的郁气也瞬间泄掉，无可奈何地斜睨向他：
“……哈，是啊。”
“但我觉得，如果是角名前辈的话，应该不会被外界干扰。”五十岚星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地盯着眯缝着眼睛越过自己的角名。
后者没有回答五十岚，只是背对着他招了招手。
手势显而易见——看你。
……自从那次面对狢坂，角名说过“需要我怎么做”，引起五十岚笑起来之后，他似乎就学会了在场上用表现出对五十岚的信任和依赖态度顺自家红狐狸的毛。
这句话既可以解释为角名的确不会被啦啦队的声音影响状态、但如果是角名的话……
站在后方的五十岚停顿了半秒钟，在身后的北信介发出“去吧”的轻声时，抬腿悠悠上场。
——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
【“只能看五十岚想不想让我被喝倒彩、被北前辈骂了。”】
真是的。
双眼缓缓弯起的五十岚在自己的位置站定，刚刚因为角名这种态度露出笑容的视线，在对上球网对面那数双无比坚韧的乌鸦的目光时凝固。
……嗯？
呃。
稍稍张开嘴的五十岚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气音，对上那一双双充满敌意与战意、且无比清晰是朝着自己一个人而来的乌野视线时，他的表情罕见空白了下来。
耳畔传来宫侑诧异后的嘲笑嗤笑声，五十岚眉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这家伙幸灾乐祸什么。
沉默半晌的五十岚无视身侧来自银岛的担忧的目光，在停顿片刻后，还是咬紧牙根抬起头，有些怨怼地盯着宫侑看。
——神气什么！
不就是你没被我计划中那样被乌野紧盯、到头来乌野的敌意不知为何只落到我自己身上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五十岚星咬牙切齿地低垂着头，试图对宫侑嘲笑的目光掩耳盗铃。
……
所以、为什么？五十岚难以理解地抬起头，不明白乌野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一个自由人身上，还要怎么扭转战局。
这是谁的主意？眯缝着眼睛的五十岚星在对面乌野选手紧绷的反应下，视线慢吞吞地逐个扫过……
“喂。”毫无疑问被重点看了一眼的月岛萤面不改色，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身边神情看似冷酷、实际上眼中略微带着紧绷的影山，语气随意：
“别掉链子。”
“……当然。”
一字一句回答的影山原本不断反思着刚刚场间乌养教练的话的内心，因为月岛萤这不中听的一句话反而稍稍松懈了几分。
他呼出一口浊气，快速回答之后，毫不犹豫地转头盯向自己的背后——
那唯独没有用紧张视线、而是耀眼的目光看着五十岚星的日向。
“嗯？”被注视着的日向发出一阵鼻音，随后无比振奋地举起手来：
“没问题！我会好好做的！！”
影山：“笨蛋！别这么大声！！”
“……”站在一旁的月岛萤面无表情，在身后大地流下冷汗的视线下，缓缓转头，面对着对面听见了这两个人所有对话的宫侑探寻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摆着帅气的预备动作站在球网对面的宫侑一呆，凝滞地和身边同时不动了的宫治对视一眼，下一刻，他在对面的影山和日向同步震惊的反应下，毫不迟疑地转头对着最后方那个站姿随意的红发身影高呼：
“五十岚，盯紧小日向。”
“……哦好。”不明所以、但越过满脸不怀好意笑容的宫侑看到了球网对面如遭雷击的乌野二人组，五十岚还是挑挑眉，相当配合地点点头应声：
“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耍诡计的。”
“……”旁边的角名忍不住瞥了一眼坏笑着的宫侑和满脸平静的五十岚，虽然知道是这两个坏心眼的家伙在故意调侃认真的乌野的人，但听到这样的话从五十岚的口中说出来……果然还是相当奇怪啊。
虽然第一天听到那句“我现在有点强”就猜到五十岚的本质了，但现在……
移开视线的角名装作听不见宫侑嚣张的笑声，以及对面乌野的“怎么这样——”的橘子头呼喊，面无表情和身边的宫治对视。
五十岚到底还是和宫侑一起疯了。
……
“哔！”
在骤然间安静下来的稻荷崎啦啦队的背景中，在发球线后站定的宫侑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脖颈，在听到身后来自观众席的寂静后，他始终张扬的眉眼稍稍收敛了几分。
似乎想起了刚刚五十岚在听闻稻荷崎啦啦队的“潜规则”时皱眉的目光，宫侑微微侧眸，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侧方的那抹红色。
在耳畔传来裁判清脆的哨声、而那个敏锐的人即将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侧眸而视之前，宫侑缓缓后退，最终站定脚步。
他知道，五十岚星习惯了喝彩声，所以会对“另一个世界”的倒彩和嘘声感到陌生和疑惑。
但宫侑同时又知道，只要在稻荷崎打排球，就没有人没被背后这个惹人生厌的观众影响过心态。
……
没有胆大包天地向五十岚喝倒彩，不是五十岚的幸运。
没有与背后的音乐互动、而是面无表情抛起自己手里排球的宫侑扯了扯嘴角，眼神平静地助跑、纵身一跃！
“嘭！！”
——而是这群乌合之众的幸运。
他们看来很清楚，什么人能够招惹，什么人惹不起。
宫侑不喜欢和让自己不停地充当发球机器的五十岚星打球。
……
宫侑喜欢和永远让自己得分的五十岚星打球。
一直站在发球线之后、一直被身后的这群混账用挑剔的眼神盯着的确让人不爽。
但五十岚星的到来，让他们越来越不敢评判——稻荷崎所有人的球究竟是好、还是表面“臭”，实际上是他们看不出想法的“绝佳”了。
因为无论如何——
平常地打出这一球的宫侑轻快落地，看着对面由乌野后方的西谷夕奋力接起来的排球，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转变、身后同时响起的鼓舞声同样没办法更改他的神情。
——五十岚星，会让他们任何种类的发球，都变成“发个好球”。
在这一刻，稻荷崎似乎有无数种与宫侑完全重合的念头生出，一道道的念头凝聚在一起，落到那抹快速转变自己位置、全神贯注地盯着空中排球飞行弧度和轨迹的红发少年身上时——变成了由场地天窗倾泻而下的柔和日光，照亮了少年海蓝色、比大海还深邃、比天空还辽阔的眼眸。
在这样的广袤之森里，五十岚星拥有包容所有稻荷崎的狐狸、甚至是所有生物、无数各种“飞禽走兽”生存的空间。
幸好，其他动物只是森林里的“客人”，这只聪慧狡猾的“山神”红狐狸，是他们的同类。
……
喂…！
脑中瞬间构设出乌野会用这枚排球做出多少种反攻可能性的五十岚星下意识快速扫过眼前的队友们，在意识到所有人都“呆傻”地看着自己、没人备战后，眉心狠狠跳了跳。
看什么看！
还不乖乖就位、成为我的炮台！
你们这群笨蛋狐狸前辈！——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10章
仿佛为了回应五十岚的“斥责”一般,当他指责的目光下放稻荷崎场地各处时，就像之前其他队伍在用视频研究稻荷崎时一样，他们瞬间由刚刚仿佛十分松懈的站位、只是稍稍移动,就完全变成了牢不可破的防线。
如五十岚星所想的那样，排球顺着稳稳接起的西谷夕手臂上飞起、径直朝着乌野的前场飞行的时候,上一局已经吃过亏了的乌野单刀直入——
直接使用了超级快攻！！
“嘭！！”
在观众席和解说席的哗然和惊叹声中,瞬间腾飞而起的日向、在刹那间站到了整个场馆的顶端！！
因为没人比他更快——
……不需要比他快。
面无表情的角名脚步站定，他看着眼前眼看着就要顺着日向的掌心、疾驰向自家场地的那枚排球，眯缝着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流光。
刹那间,他仿佛回想起了之前在稻荷崎时的经历：
【站在场地对面的自己,对面是堪称噩梦的宫双子加五十岚星的恐怖组合，而他也如现在一样,表现的兴致缺缺。
“啪！”
他扣出的排球甚至没有抵达后场的五十岚面前,就已经被宫侑毫不迟疑地抬手拦下了。
“角名。”宫侑双手放在腰上,脸上丝毫没有平时比赛时的得意,而是相当不满和挑剔地看着自己：
“你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好好扣球啊！！”
“……好好扣也没意义啊。”面对着宫侑气急败坏的问责,角名只是在对方“哈？”的质问之下打了个哈欠，悠悠道，“反正直到最后也是会被五十岚接起来的啊。”
“哈。”宫侑这次的笑声短促又带着一抹微妙的嘲讽,“既然这样的话,赛场上你也不要拦网了啊——”
“反正五十岚能接下来~！”
这家伙毫无疑问在嘲讽。
角名面无表情,只是在宫治的注视下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将视线越过宫侑、本能地去看球场后方的五十岚星的脸色。
然而，在他微微凝滞的视线下,想象中警告和威胁的表情并没有浮现在五十岚星的脸上。
甚至恰恰相反——视野里的五十岚是十分安静的。
面对着前方三人显而易见的调侃和斗嘴，那个神情松散的高个子后背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刘海，然后轻声道——
“…可以啊。”】
他说“可以”。
五十岚星对角名伦太郎说,既然你觉得无论怎样我都能拦下，那你选择不拦网，也可以。
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抬眼与面前闪耀着刺眼光芒的乌野二传与副攻手对视，被这两个人身上的活人气息几乎刺伤了的角名缓缓张了张嘴。
啊。
被五十岚“溺爱”了。
那是“溺爱”吗。
“……那不是。”
始终安安静静的瘦高少年，就这么在所有人都专注于即将发动超级快攻、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吐出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来。
他知道，五十岚星不是在包容他，而是在宁静地看着他：
【“你不想帮我也可以。”】
……什么啊。垂眸的角名手臂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来，在身后观众席的震惊呼声响起的同时，感受到指尖那与急速的排球相撞的酥麻感，他仍然面无表情。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抛弃”你了。
不如说是恰好反过来。
缓缓抬眼的角名，在对面月岛萤瞳仁微缩的注视下，那双眯缝着的狭长双眸波澜不惊，但在瞳仁深处，一抹缓缓燃起的暗色火焰，与背后震惊的呼声和拦网的巨响重叠！
——就算你能接住，我也要拦网，五十岚。
就算你不要我帮你……我也要帮，五十岚。
就算你觉得我干扰了你的举动、变得“不听话”了，我也要这么做。
因为我在这里。
不要无视我啊。
星。
……
“啪！！”
腾跃而起的日向已经速度惊人，用出了第一局时相当惊人且唯一能够时不时得分的超级快攻，而当巨大的击球声响起的那一刻，几乎是同一时间，先后响起的脆响声让人咋舌！
不，这种程度的击球声，才不是五十岚星！！
当前排的几个紧张到不敢看的乌野观众下意识惊呼，本能地张开眼睛之际，看到排球此时的位置、瞥见了处于稻荷崎后场那微微诧异抬眸的红发自由人的位置时，他们惊骇无比——
那是谁？！
当后知后觉地每个人猛地转过头来时，在一双双震惊的注视中，排球紧贴着球网缓缓下坠……
方向是。
……乌野一侧。
乌野无往不利你、根本看不清楚的超级快攻……被、被稻荷崎的角名伦太郎拦下来了？！！
解说员震撼的惊呼声已经无法唤醒任何观众的注意力，他们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眼看着就要抵达乌野场地地面上的排球，紧接着下一刻——
“啪！”
忽然，乌野一侧一抹咬牙俯视的身影一闪而过，一个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的人，把这么眼看着回天乏术的排球接了起来！！
当镜头倒映出咬牙切齿的眼镜金发副攻手的冷脸时，观众一片哗然！
“！”乌野观战席上的菅原孝支猛地起身，双手交叉紧紧相握，眼神复杂地看着场地上不顾安危接起这枚比吊球还难救的球的月岛。
月岛……
“发生了什么？！稻荷崎的角名选手不但把堪称不可能、只有霸王自由人五十岚选手能接住的超级快攻拦下，甚至还发动了一次奇袭反攻，看来这一次乌野要被打当头一棒……什么？！！”
解说席一开始就呐喊起来的解说员的嗓音陡然急转：
“是月岛萤选手…他把这枚排球、接起来了？！”
怎么会这么激烈…倒不是轮次多么复杂，只是这两次轮转都是摄像机都难以捕捉的反应力和诡谲的角度……
明明只是第一球啊！！
这样震惊的念头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特别是这样激烈的战况发生时，无论是乌野的怪物组合还是稻荷崎的宫侑与五十岚星组合都只是旁观者，才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吧！
喂…你们两个队伍，难道没有一个选手是杂鱼的吗？！
不过，在看到这枚排球被月岛萤尽力救起来的那一刻，比起这些无谓的哀叹和抱怨，无论是在场的哪方的观众或是选手，都不约而同抬头、视线紧紧跟随着那枚起飞的排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排球顺着月岛萤的手臂径直飞起，在空中悠悠地划过一抹弧线…径直朝着稻荷崎的场地疾驰而去！
没有任何变故，这一枚排球——就这么变成了稻荷崎的机会球！
哗然声中，面不改色的宫侑一步步后退，好似刚刚对着居然出手了的月岛萤露出错愕表情的人不是他一般，此时的宫侑，已经全身心都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在脑中进行了无数种测量和思考之后，沉默着的宫侑在做出最后的选择、微微起跳准备托球的那一刻，在摄像机无法捕捉到的地方，那双始终自信的眼眸微微转动……
下一刻，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宫侑的眼中一闪而过。
……
那就、没问题了！！
骤然间，笑容重新浮现在宫侑面无表情的脸上，而与此同时，伴随着观众席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这枚排球顺着宫侑的掌心……并没有朝着身侧的攻手队友方向进行二传！
在“啪”的一声轻响之下，角度和力道都相当不符合常理的排球与起跳的宫侑掌心相触，刹那间——猛地“反弹”到了稻荷崎的后场！！
“等等！宫侑选手这是失误了……”吗。
“啪。”
“嘭！！”
话音未落，骤然间，一阵难以捕捉的飞速配合，瞬间出现在每个人的眼底！！
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在解说都迟疑宫侑这样的选手居然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的那一刻，看似朝着稻荷崎无人的后场飘飘忽忽飞过去的排球、被轻描淡写一个加速冲刺到终点，然后猛地出现的红发自由人接了起来！
——然后，以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捕捉的速度，与前排的宫治忽然间完成了一次根本不可能的进攻！！
喂……
喂！！
就算是超级快攻，也要有一个起势、有一个准备的时机，只是大部分依靠的是攻手本身过人的弹跳力和反应速度…以及攻手和二传手之间的默契度吧？
刚刚稻荷崎的那次“快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这样让人震撼的画面发生的那一刻，无论是哗然的观众还是怔愣地盯着反弹起的排球的乌野众，似乎都难以理解事情的真谛。
而往往在这种时候，场地内“最不懂情况”的摄像机，总能察觉到这是最合适的吸引眼球的画面，它们也总能在明明同样看不懂局势的情况下、无比精准地将镜头瞄准最可能是“罪魁祸首”的那张脸！
——当场地后方的大屏幕、乃至所有旁观着这场比赛的观众的视野中晃过一道红色影子，下一刻，对上那被拉近的镜头放大的平静海蓝色眼眸的那一刻，无论他们是否明白……
他们都“明白”了。
当纷乱的思绪撞上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海蓝色眼眸时，所有的疑虑和困惑，也仿佛如同刚刚那看上去满是破绽、甚至仿佛还要纠缠几轮的排球一起……
坠入深海。
“……”白鸟泽排球部，望着镜头里那张对于他、对于白鸟泽的所有选手来说都无比熟悉的少年面庞，鹫匠教练缓缓坐了回去。
仿佛只要这样，就没人能察觉到他刚刚震惊地起身，然后猛地大喊的反应。
摸了摸自己下巴的天童觉沉吟一声，思考着小乌鸦们在稻荷崎的手中生还的可能……
……等等。
刚刚鹫匠教练说的是什么来着？
后知后觉的天童觉缓缓抬头，与面前同样满眼问号的队友们对视。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鹫匠教练下意识呼喊出来的那句话，不是他们熟悉的“不愧是/果然是五十岚那小子会做出来的事”之类的话。
而是……“稻荷崎的攻手凭什么能跟上五十岚的决策”？
天童觉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相当迟疑地放下了摸着下巴的手。
如果是前者，还可以简单地定义为鹫匠教练是在进行他们已经熟悉、且毫无异议地对五十岚的能力到达新高度的感慨，但如果评价对象是宫双子…或者说五十岚的队友们的话，结论可就截然不同了。
这不就是证明——
鹫匠教练对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五十岚必须要更强大的队友才能发挥出他的实力”这一观点，产生了迟疑了吗……？
“啊。”
恍然大悟的天童觉发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轻巧感慨声。
他在白鸟泽其他人无比惊恐、那边的鹫匠教练沉默不语的反应下，满脸期待地捧脸：
“好像有机会能去现场看星的比赛了呢~”
五色工：！！天童前辈怎么会说没头没尾的恐怖故事！！
当然，比这句话更恐怖的是……
五色工和身后慢吞吞抬眼的白布对视一眼，下一刻，这个一年级的妹妹头立刻眼泪汪汪，无比绝望地抱着脸无声哀嚎：
鹫匠教练对此一言不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