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伴随着依旧轻松的日常活动,兵库县的春高预选赛开始了。
在忙碌的学业之余，这场让人振奋的赛事，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已经进入了深秋的兵库县无论是大人还是学生都相当忙碌。
大人们忙着在田间收割收获的稻田。直起腰来的北信介盯着那边树下盖着草帽酣睡着的宫侑,他旁边是靠在树边看书的五十岚星，以及坐在角落抱着饭团慢吞吞吃着的宫治。
三年级的学生们在忙碌着即将到来的毕业考试。排球部训练之余,坐在旁边观战席上的赤木满脸纠结,面对面前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自己答案的五十岚星，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
“五十岚。”
“嗯,终于得出答案了吗,赤木前辈——”
“你说。”赤木满脸诚恳地抬头盯着他，“会不会有人天生就不擅长学习呢？”
“之前在东京合宿的时候,我听音驹的夜久选手说,乌野的人似乎就差点儿因为考试不及格参加不了合宿……”对上五十岚微愣的视线,赤木立刻加快了语速,试图用证据佐证自己刚刚的观点——
“赤木前辈想去乌野吗。”五十岚惊讶地垂眸看向他。
“！”赤木侃侃而谈的表情陡然一僵,猫猫眼颤抖了一下，这个永远可靠的前辈沮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会好好做题的…不要赶我走……”
无奈的五十岚星叹息一声，面带温和笑容的坐在赤木面前的软垫上,抬手耐心地指向对方桌上的习题：
“听话,赤木前辈。”
“这个是笨蛋都能做出来的程度。”
“要是不好好做,下次比赛我的状态就要不好了哦？”
“——那家伙在用温柔的语气说什么恐怖的话啊！”处于另一边的宫侑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身后的两个自由人的方向,瞠目结舌道：
“还有，到底谁才是前辈啊。”
“北前辈就算偏心五十岚那家伙,那家伙也没狂妄到可以随意把三年级的前辈踢出排球部——”
“侑？”北信介的声音缓缓地在宫侑身后响起。
让他原本面对宫治时慷慨激昂的话语陡然间一凝。
在那之后，站在原地的宫治平静地望着垂头丧气的被北前辈带出去单独谈话的宫侑，嘴角在旁边阿兰前辈数次确认的反应下,缓缓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至于你问他为什么不笑的放肆一点？
当然是怕被牵连了。不然呢，难道是怕宫侑吗。
面条泪的赤木低头努力与题目对抗着——实际上赤木并不是差生，只不过最近似乎太沉迷于排球部的训练了的原因，他的状态有些不好。更何况辅导他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自从入学后，每次考试扣的分都是个位数、永远牢牢的霸占着第一名位置的五十岚星。
这个“学习之神”。
单手托腮的赤木微微抬眼，瞥向对面转过头去，在匆匆赶进来的理石平介的招呼下，惊讶地接过一整份章鱼烧的五十岚星的侧脸，原本苦闷的眉眼忍不住弥漫起了一股笑意。
五十岚……真的很厉害啊。
即使在某一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他也永远不会停下自己努力的脚步——这才是他真正难能可贵的。
始终风格都相当可靠的赤木认真地吸了一口气。
——他必须向五十岚学习！
再这样子继续让后辈失望，可是绝对不行的！！
……
十几分钟后，松了一口气、只是和北前辈聊了一下春高的事的宫侑刚刚回到排球部，一眼看到的就是正趴在桌子上，完全“融化”了的赤木前辈。
“！”宫侑不敢置信地指向对面正好奇地戳着盒子里章鱼烧的五十岚星：
“杀人犯！！”
原本还在好奇章鱼烧这一从未吃过的食物的五十岚戳弄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抬眼，瞥向那边宫侑的视线幽幽的，拿着竹签的手微微用力：
“咔嚓。”
以为我盯了赤木前辈，就不会盯你了是吧？
女仆二传君？
*
“嘭！”
排球顺着五十岚抬起的手臂被猛地接起，高高的角度和颇具挑战性的速度，都让处于前排的宫侑嘴角一抽，眼神也变的抱怨了起来。
他实在是不懂五十岚星怎么总是能开发出这么多的奇思妙想来——
不过就像当初在白鸟泽一样。虽然事后幽幽注视，但当时的角名还是好好地将所有的球尽数扣了出去。
宫侑也一样。
毕竟这种一传带来的高难度既然能体现在队友身上，那么毫无疑问——也会给对面的所有排球手带来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
“啪！”
角度诡异的一传在宫侑的手里被轻轻一托、在完全不影响其攻击性的前提下，进行了一次完美的辅助性二传——！
当球网另一侧的宫治盯着那角度恐怖、满满地写着威胁性的一球只朝自己的面门而来的那一球时，曾经做过这种排球的攻手的他嘴角缓缓抽动一下。
就是因为扣过，所以他才知道。
——根本不是表面这样的。
“嘭！”
伴随着一声同样吓人的巨响，面无表情高高跃起、虽然当初在摸高活动上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输给了五十岚星，但依旧跳的极高的角名猛地挥下手臂，面不改色地将这角度充满攻击性的一球扣下！
刹那间，这枚经过了五十岚的一传、宫侑的二传，最后经由副攻手角名伦太郎扣出来的排球——径直朝着球网另一侧的宫治及其背后的赤木侵袭而去！
“治！”
盯着这一球的赤木目不转睛，比起刚刚复习时的沮丧，站在球场上的他无比可靠严肃，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一瞬间做出了判断！
任谁来看，面对着这样攻击性拉满的恐怖的一球，都应该摆出赤木这样严峻的态度来——
但对上宫侑眼神、隐约猜到了什么的宫治深吸一口气，毫不迟疑地后撤、同时拉着身后的赤木一起向旁边躲闪——！
猝不及防被身前的攻手拉了一下的赤木一愣，脚步本能趔趄了一下，而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烈风猛地从面门前呼啸而过：
“啪。”
轻描淡写的一声。
——排球在赤木的豆豆眼下砸到了界外。
诶？
“哇…被发现了。”宫侑相当可惜地摇摇头，毕竟于他而言，已经相当期待宫治那家伙在尽全力接这一球、但在触碰到球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假象，却用力过大使得排球被接飞的画面了。
没错，这一球的角度相当刁钻，几乎是奔着被接飞的目的而去的。
但有得必有失——毕竟是经过了三手传递的一球，即使一开始五十岚星的力道能保证排球在角度精妙的同时不出界，经过了多人手头上的传递，也很难再继续保证角度准确了。
——不过，这都无法确定。
说不定，下一球他们就能在保证完全这样操作的同时，还保证排球落点是界内了呢？
转头的宫侑和后排的五十岚视线相对，然后目光相错，二人的笑容一个在脸上一个在眼神里，虽然神色各异，但那虽然程度不同、但同样已经浸润到了灵魂里的自信和强大让人根本没办法忽视。
而成功的局面，可能是下一枚训练的排球——也可能是下一场正赛的赛场上。
从旁边的观战席上站起来，轻轻摆手招呼着那边眼神出现了略微虚浮的五十岚星来休息的北信介表情平静。
他看着视野里的五十岚星头顶冒出一个感叹号，根本不敢耽搁地小跑着回来，乖乖地坐在自己身边休息大脑的样子，微微垂眸，声音平和：
“就这样就好。”
在五十岚仰头喝水的同时，北信介的手缓缓地放到了五十岚星的肩膀上，语气平稳：
“不要勉强自己，就用这种和队友合作的态度——别让其他人闲起来。”
“……咳咳。”被北前辈这毫不修饰的话语惊到，五十岚星轻咳一声，欲言又止地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侧头盯了他一会儿，还是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北信介说的没错——
现在的五十岚星，相比IH时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不只是针对他曾经作为一个门外汉，在神局buff加强思维和与众多强队比赛后产生的经验因此诞生的飞速进步，变化主要存在于稻荷崎的进攻模式上。
就像之前与白鸟泽进行训练赛时，鹫匠教练说的那番话：
【如果场上的人是你，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而五十岚星沉默之后回答：
【即使我在，也需要其他前辈的力量。】
在IH正赛的时候，处于神局状态的五十岚星几乎是逼迫着自己完成了对“队友的无视”这一条件，在这样的基础上，他需要队友做的只是“起跳”、“把球扣出去”这样简单的两件事而已。
也正因如此，稻荷崎的攻手才始终会在面对五十岚星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怪异和紧绷感。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五十岚星。
而与之相反的，只有在五十岚星进入鬼局状态，进入当时对他而言一无是处的“笨蛋”状态时，稻荷崎的其他攻手才能勉强喘一口气。
即使在缺失了一道最重要的防线的情况下，鬼局的五十岚星却依旧让稻荷崎的攻手们感到放松——这种放松不在于比赛上的压力。
在于……
他们对于五十岚星而言，不只是“工具”。
而现在，从东京合宿之后，稻荷崎的众人或惊或喜的发现，五十岚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感……
似乎越来越小了。
这毫无疑问是好事。
各个场地上分别进行训练着的众人看着那边坐在观战席上，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水，眼神放空地盯着他们，脑袋上仿佛出现了一个正在缓慢恢复的蓝条的五十岚星，稻荷崎的排球手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不是一上来就直接清空自己的所有蓝条，而是收放自如，学会联合他们的力量一起使用——
绝、对是天大的好事了。
谢谢你“加入”了我们。
五十岚。
笑着的阿兰前辈在五十岚茫然的抬头视线下，轻轻拍了拍他柔软的红色发顶：
“慢慢调整，没关系的。”
“稻荷崎的技术暂停——一向无处可用。”阿兰前辈依旧是以无比体贴的方式主动提出帮助，笑容温和地垂眸和眼前的红发少年对视：
“幸好你来了，五十岚。”
微愣的五十岚星瞳仁稍稍闪动了一下，就当他表情空白的时候，他看到站在阿兰前辈后方的黑须老师抬了抬手，俏皮地眨了眨眼，做出了自己第一次在稻荷崎的场地上进行正式比赛时、面对盛田时对黑须老师做出的那个动作——
抬起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口哨的提示动作。
“……”五十岚哑然，厉害的记忆力让他瞬间回忆起了那一幕。
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却恍如隔世。
明明还是要进行排球比赛。
明明还是和IH一样恐怖的全国大赛，还是要面对那些自己眼中的怪物攻手们。
但为什么……
眸光闪烁的五十岚微微颤抖的嘴角微顿，随后在眼前人含笑的注视下，轻轻扬起了一抹熟悉的弧度。
——我感觉，前所未有的期待呢。
想法落地的一刹那，熟悉的宫双子之间的打闹声又一次响起，再一次拿自己当救星的宫治毫不迟疑地躲到了自己的背后，面前的宫侑眼底冒火的和对方绕着五十岚不断转圈。
在这一刻，望着面前两道熟悉的身影，五十岚嘴角扬起的弧度没有变化，发出了曾经类似的疑问：
他们是家人。
而我们——
收回了视线的五十岚星在宫双子不约而同的表情空白的反应下，在对面其他人忍俊不禁的笑容中，面不改色地抬手直接一手勾住一个，抬起手，顺势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
“好了、好了。”
“别吵架哦。”
表情宕机的宫双子在听到这温柔的语气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抗拒和惊恐神情。
——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双更~
第92章
重新踏入兵库县体育馆的场地上的时候,熟悉的气息又一次在鼻间萦绕。
但上次或许是因为过于焦虑的原因，五十岚星非但根本无暇顾及到气味，而且就算闻到了顾及也不会感受到这股阳光烘烤过后的温暖气味,只会觉得是让他胃疼的消毒气息。
不过现在。
在背后的欢呼声中走在稻荷崎的队列中央，五十岚星心情有些微妙,但实话实说,他毫无疑问是相当期待的——
但人一旦过于紧绷，总是会做出许多“奇怪”的行径。
当对面的老队友又一次和稻荷崎在赛场上相见时，盛田的人刚刚全神贯注,第一时间寻找那抹给他们带来地狱的红色时——
对上的就是一张正在打哈欠的懒散狐狸脸。
……哎。
原本还相当紧张的盛田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好笑的无奈神情。
果然，这才是五十岚选手,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性情随意、球场上称霸的“霸王自由人”啊。
对他们来说无比恐怖的天堑,对于五十岚同学来说——恐怕只是春高正赛前的热身。
没错,就算是盛田的人,虽然他们口头上都没有说,但就像之前IH时被打败时追上去问的那句话一样，比起春高预选赛会获胜的人是谁……他们更在乎的问题是：
稻荷崎，能不能把今年的春高冠军奖杯,带回兵库县。
在这种问题层面上,虽然说起来有些残忍,但只是来问盛田的话,他们没信心能不辜负兵库县的人们的期待和希望，相比之下,刚刚夺下IH冠军的稻荷崎，说句不好听的……
也是他们的“期待和希望”。
所以。
重新抬起头的盛田再一次齐刷刷地看向那边同样望过来的稻荷崎众人，对上那些人熟悉的平和表情,同属兵库县的他们对于眼前这支强队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表情已经相当熟悉了——
盛田的人当然明白，这样状态的稻荷崎，就已经是“认真友善”的稻荷崎了。
所以，在不辜负兵库县大家的期望、不辜负我们这些作为对手的选手的期望的情况下——可绝对不能输给我们啊，稻荷崎！
一个个睁大眼睛的盛田众人面带笑容，不甘示弱地与稻荷崎对视。
“……很有气势哦。”角名悠悠的声音在身侧的银岛耳畔响起，他下意识地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角名，几乎是本能道：
“你说的是五十岚还是侑？”
“……”角名睨着面前这个情商时而高时而低的同期，缓慢地移开了视线。
退一万步讲。
“气势”这种词，是能放在五十岚星和宫侑这两个人身上的词吗？
如果让他们两个对立，还勉强有可能。
……
对立？
忽然间，回想起之前偶尔路过教练办公室时，听到的教练组们关于来自不久后的国青集训的事，其中似乎就提到了五十岚和宫侑的名字。
如果让这两个人同时参加国青集训的话，再加上来自各地的强者们组成的一支集训队伍……
角名罕见地担忧看向面色如常地交谈着的五十岚和宫侑的方向。
他实在是担心，一次集训过后，自家被媒体和杂志们评价为“最佳双人组”的二传手和自由人就要反目成仇了。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如果是五十岚的话，说不定会拒绝国青集训呢。收回视线的角名落下一个会让整个日本排球界先是震惊、随后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相当可能的念头。
现在的话，还是尽可能地完成和五十岚之间的磨合，不要让好不容易决定开始“相信”他们的五十岚失望才行。
真是奇怪。跟在队友后方上场的角名眯了眯眼睛。
有“不适应状态”的五十岚星需要他们加把劲努力，没有了这种状态、开始“信任”他们力量的五十岚……怎么还是需要他们更努力不让他失望呢？
始终在思考着如何更好的在排球部里摸鱼的角名，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五十岚大人，霸王大人，放过我吧。
……
那是不可能的。
“嘭！”
当排球顺着五十岚和宫侑的双重完美传球、抵达已经起跳的角名面前的时候，永远死鱼眼面无表情的他眼角快速地抽动了一下。
对于最近一直在构思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的五十岚和宫侑来说，身体柔软、能够达成许多种可能性的角名，当然是两个排球手选择攻手时的首选了。
——这可真是让人沉重的夸奖。
“嘭！！”
排球由猛地用力的角名手中被扣出，正如一开始想的那样，这样一记毫不掩饰的角度诡谲的排球，在同样是初次见面的角名手中得以凭借最佳状态被扣出！
在一声清脆的巨响之下，排球猛地击中盛田一传排球手的手臂，在慌慌张张地拼命接起这刚刚触碰就觉得完全无法掌控角度的排球之后，渴望地看向自家二传的盛田排球手，却在看到二传不知何时被冲网了的局面时陷入绝望。
——稻荷崎还是老样子。
一点机会，都不会给对手留下。
真是不留情面、阴险残忍的狐狸啊。
“哔——”
在这样复杂又无奈的念头于盛田和观众心头落地的一瞬间，裁判表明比赛结束的刺耳哨声同时响起。
结束了。
明明硬实力已经可以碾压了，但就像之前在宫城的时候在那些初次见面的队伍眼中表现出来的那样，作为“冠军”的稻荷崎，从来都不会像常规强队那样直接将你压死在地面上，一击毙命。
稻荷崎是温水煮青蛙，他们轻松温吞的进攻和防守的节奏，总会让你感觉似乎还有机会……
然后，在筋疲力尽，自以为做的很不错了的情况下，愣愣地盯着旁边属于自家队伍的鲜红的“0”僵硬无比。
这就是稻荷崎。
这个擅长击败他人，却从不会带来“绝望”的队伍。
因为他们的灵魂人物——无比恐惧其他人的绝望。
“辛苦了。”北信介对着面前额头上仍然在渗出汗水，正苦笑着看着自己的盛田的寸头队长握手致意，“有机会，之后再约训练赛吧。”
“只要你们不嫌弃——啊。”寸头队长下意识地应声，忽然，像是后知后觉一样，他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冷静无比的北信介，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他：
“……之后的训练赛，应该也轮不到我们两个提出了吧？”
没错。
他们两个三年级，在这次春高结束后，大概就要准备毕业的事了。
到了那时候，排球…或者说高中排球，就正式与他们至少表面上道别了。
“但是稻荷崎和盛田会一直在。”
就在盛田的寸头队长有些无奈和伤感地低垂下头的时候，忽然，熟悉的平和声音，让他愕然地抬头，有些吃惊地与面前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的北信介对视。
对方脸上的笑容相当浅淡，但从那隐隐带着骄傲和温和的笑容来看——呼。
寸头队长沉默了半秒钟，同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力回握，就如同几年前二人初次担任两个学校排球部的队长见面时一样：
“当然。”
“只要稻荷崎不嫌弃盛田，盛田就一直在。”
“这次春高要加油。”寸头队长微微正色，无比严肃和认真地放开了手，这一次视线不只是看着面前的北信介，更是透过他、看向他背后正在交谈笑闹的其他稻荷崎选手们：
“我们、景明，还有兵库县的所有人，都会为你们应援。”他无比庄重道。
北信介同样正色，对他轻轻颔首：
“一定。”
*
“要这么残忍吗？”
望着对面气喘吁吁、即使观众席上的人已经逐渐散去，依旧表情恍惚的盛田的人，刚刚成为新诞生的兵库县春高预选赛冠军的阿兰前辈不忍心道。
站在他身边的角名闻言微顿，抬头瞥了那边一眼，声音平静：
“比起这个，我觉得好好以正赛的态度应对他们，才是最好的态度。”
平和的声音传入尾白阿兰的耳间，他微微一愣，随后不由得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虽然总是因为外表会被人误解很凶，但比起五十岚星来说，阿兰前辈更温厚好脾气：
“你说的没错。”
没有去看身边被自己的话宽慰到、露出了笑容的阿兰前辈，转过头来的角名慢吞吞地移回视线。
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但如果某人使用了连上场IH正赛时都没表现出的恐怖实力，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比如说刚才。
缓慢转头的角名看了一眼五十岚星的方向，看着还在慢吞吞与宫侑聊着排球的对方，回想起刚刚这两个人不甘示弱地一次又一次地开创出连他们这些队友都感到相当棘手的进攻的样子，抿了抿唇。
算了。
就像之前宫侑总是挂在嘴上的那句刻薄但最真实的话——
【为什么要为了不及自己的人而停滞不前呢？】
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
*
结束了比赛的稻荷崎拿到了新鲜出炉的春高预选赛冠军，进行惯例的聚餐庆祝的路上，一众高大惹眼的少年走过商业街——
“啊。”站在队列后方的理石平介忽然发出了声音，在前排包括五十岚星在内的人转头的视线下，指了指旁边的摊贩：
“那边有卖章鱼烧的，五十岚。”
话音落下，稻荷崎的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之前在排球部的时候，理石似乎就风尘仆仆地给五十岚带了章鱼烧回来来着。
宫治迟疑地转头看向他：“五十岚喜欢章鱼烧？”
“……”沉默的五十岚维持着侧身的动作，看着身后赤诚看着自己的理石平介——好像自己只要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抬腿去给自己买章鱼烧回来一样。
关键在于，无论多少章鱼烧，都换不回当初那个想参加学园祭、加入同学们中央的孤独的少年的目光了。
没有回答宫治的问题，五十岚只是顿顿地转头看向了处于队伍边缘的黑须老师和大见教练的身影。
大见教练依旧垂眸看着手机，随同队员一起停下脚步的举动没有丝毫犹豫。黑须老师……
——黑须老师已经去买了啊！
原本神情有些复杂和恍惚的五十岚瞳仁微缩，原本记忆中那抹盯着章鱼烧然后被拉走人群的自己的剪影顿时消失，就像激昂的乐曲被陡然间断裂的琴弦打断，全部的情绪都随同断绝的音乐一起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眼下的宁静和平凡。
五十岚星哭笑不得地冲过去，拉着面不改色已经准备掏钱了的黑须老师：
“不用、不用…我们不是要出去吃饭吗？”
一边阻止着挑眉不解的黑须老师买下章鱼烧，一边拉着对方走回队列中的五十岚星脸上的无奈缓缓转变，渐渐被笑意取而代之。
耳畔刚刚因为回忆而变得虚幻起来的繁杂的行人交谈的声音，好像一瞬间又重回五十岚耳间，像是阳光照进瞳孔后的惊醒。
刚刚我想的是什么来着？
——无所谓了。
站在队列中的五十岚听着身侧宫侑嘲笑地指向自己，说着“如果是巧克力这家伙会自己扑上去”之类的调侃话语，单眉挑起，罕见地没有反驳他，只是笑眯眯地随着众人一同前往聚会的居酒屋。
五十岚不必要再追忆过去那无法触及的章鱼烧。
因为现在的他，身边有了新的、珍贵的“巧克力”。
第93章
“叮咚。”
坐在无人的教室后排的五十岚星趴在桌子上,正熟睡着他怀里的手机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睡眼朦胧的他缓缓睁开眼睛，正本能地摸出手机，眯缝着眼睛看着上面的讯息……
【鹫匠教练】：来参加白鸟泽的选拔合宿吗,我们有……
“咚！”
“五十岚！”
不等眯缝着眼睛的五十岚星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教室的门忽然被用力打开,冲进来的宫侑一如既往的自然走到五十岚身边,相当熟练地拉起他的衣领就起身——
此时的五十岚星也比起第一次被拉起来的慌乱变得镇定了下来，淡定地迅速收起手机，用空出来的手拎起自己旁边的书包,甚至还借着宫侑的力道前进,使得自己走路能少花一些力气。
“干什么。”慢吞吞的五十岚盯着眼前拉着自己就走的黄色发顶，“有人给我发消息了,我先看……”
“国青集训选拔的人来了。”宫侑诧异转头,“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果不其然,在宫侑满意的视线中,五十岚星抗拒的动作停了下来,嘴边的抱怨也消失了。
然而，就在宫侑自以为可以和五十岚星一起去参加国青集训了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可抗拒的力道从手臂上传来——
力气并不大,但带着一股宫侑无法抗衡的坚定力量,当宫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五十岚已经把自己推开了。
“……我不去。”
抬眼面无表情的五十岚星这样说道。
哈？宫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张了张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但对上五十岚星那张没有多余情感的表情时,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质疑和不理解的话语消失了，当变成吐出来的话时,自然而然地变成了：
“你认真的？”
……国青啊。
眸光微闪的五十岚星快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站在走廊的自己被班导惊喜地拉走时，对方也是无比迫切地为五十岚星介绍着这些“来自国家”的教练和老师们的能力，包括自己未来的光明前途和数不尽的比赛与荣誉——
抿了抿唇的五十岚星不想回忆当初自己那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沉默跟上的眼神，他只是定定地与皱眉看向自己的宫侑对视：
“嗯。”
言简意赅的回答。
沉默的宫侑抬眼，与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对视时，撞进那双沉郁又幽深的大海一般的双眼时，感受到那其中深邃的沉重和难以理解的……悲伤时，他面无表情的神情轻快地转变了。
自然地靠近，只是这一次宫侑没再拉着五十岚星，而是顺势熟练地勾住他的脖子，语气闲散：
“哦。”
“——那我也不去了。”
“……？！”听到这回答的五十岚星微惊，下意识侧头看向身边的宫侑，却在对上对方侧头与自己对视的挑眉笑容时，到了嘴边的话不自觉哽住。
这家伙。
只是对视，就明白说出这样话的宫侑没有任何“威逼利诱”的意味。
他是单纯在这么想。
明白宫侑想法的五十岚缓慢地眨了眨眼，抿紧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上扬。
*
拐角后方的几个大人站在那里，从国青队来的教练斜睨向身边那刚刚在宫侑选手说出“那我也不去”时微惊，但在看到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之后，又露出了“那也行”表情的大见教练，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
一般的国青集训选拔是直接发布通知的，特别是这种不在东京的队伍，正常来说不会有工作人员亲自来通知——更何况是队伍里的教练。
但他还是来了。
苦笑着的教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现在算是知道拜托自己亲自来一趟的主教练的担心是怎么回事了。
一开始还以为会对上的刺头只有像黑马一样横空出世五十岚星选手……现在看，整个稻荷崎似乎都有点说法。
——居然比之前考察过的枭谷还恐怖？
这还真是……看着几乎要被自己队员们的友情感动到、眼看着就要认真地转头看向自己，义正言辞地说出“我们家孩子不去！”的话的大见教练，在这样恐怖的事情发生之前，他连忙上前一步，主动从拐角的偷听位走了出来——
*
“这样的话，在春高正赛前的几个月你可得好好陪我打球，消耗这段无聊的时间——”
拉着五十岚的宫侑悠悠道，他旁边的五十岚正打算无不可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回忆起刚刚睡眼朦胧看到的来自白鸟泽的鹫匠教练的信息，五十岚星沉吟一声，拿出手机来：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什么国家队乱七八糟的，我要去找“朋友”。垂眸的五十岚星刚刚调出信息界面，在身侧的宫侑好奇探头看过来的同时，二人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阵陌生的男声：
“国青队，就是毫无疑问的‘好去处’。”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两个少年一顿，随后齐齐抬起头来。
比起眉头微微皱起的五十岚，刚刚在排球部看见过这人的宫侑微微探头，低声道：“这是国青队的教练。”
刚刚宫侑来找日常逃训练的五十岚，也是因为这家伙的到来。
然而，甚至不需要宫侑的介绍，只要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对上对方那干练严谨的眼神时，熟悉感就袭上五十岚星的内心——曾经与这种人打了许多年交道的他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来。
这种属于“专业人士”的气质。
在那个看似严肃认真、实际上内心打鼓的男人眉心一跳的反应下，五十岚并不在意地垂了垂眼眸，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啊、真糟糕啊……
看似冷静的国青教练内心小人面条泪，当初他就不该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邀请两个高中生这么简单然后就顺势接下的……
之前在视频里看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见了面之后这种压迫感只强不弱啊。
内心大肆吐槽着的教练面上并不变色，只是单手放在腰间，沉稳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二人，平静道：
“如果加入国青队，有机会成为正式选手的话，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就会变少。”
“会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强者、进行各种国际性的比赛……”
“——我没兴趣。”
在教练哑然的反应下，他在被打断时就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看着面前的五十岚星侧眸对身边的宫侑道：
“你感兴趣就去吧。”
宫侑眼角一抽，对于五十岚星这尊重自己行为的话语既满意又有种微妙的不爽，抿了抿唇，索性推开他，直接抬腿在教练立刻正色的反应下与他正面相对：
“去国青队，有机会见到强者，这可不是什么有价值的说服条件。”在不面对五十岚星的时候，宫侑的表情向来如此自如，此刻含笑轻声道，说出来的话却是和平缓的语气截然不同的狂妄：
“我和五十岚星——才是那些所谓的‘强者’应该来主动见的人。”
言下之意：
【站在我和五十岚星面前的，谁能叫是强者？】
“……”教练维持许久的冷静表面微微破碎，终于不再维持着刚刚让五十岚星不喜欢的专业表情，而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宫侑，下意识地结巴道：
“就、就算事实是这样…呃不，你直接这么说出来了？”
“嗯哼。”
“你和五十岚同学平时一直是这么说话的吗……？”第一次和宫侑面对面的国青教练震惊无比。
作为国青队的教练的他向来面对着的都是有些紧张的高中生，被人这么直白地对待、偏偏自己还反驳不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于是，惊讶的他下意识发自内心地如此发问。
然而，话音刚落，刚刚还满脸自信地面对着自己宫侑选手立刻脸色一黑，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事实上，宫侑现在这样比曾经更加自信的性格，一方面来自于五十岚的帮助、另一方面来自于五十岚的“迫害”。
毕竟那家伙总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语出惊人啊。
表情不爽的宫侑抿了抿唇：“这有什么需要回答的必要吗？”
“……抱歉。”意识到自己似乎下意识地戳中了宫侑同学的痛处，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教练立刻道，随后抬眼对上因为自己毫不吝啬的道歉而惊讶的五十岚的脸，无奈又诚恳道：
“因为听说如果提及之后有机会遇到强者可能会吸引到五十岚同学，所以就擅自这么说了。”
宫侑似乎也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坦诚，在微微哑然之后，轻咳一声：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如果不想去的话，国青队也没资格干涉我们的决定吧？”
后排旁观着的五十岚星：？
不，前半句话是错的啊。
无奈的五十岚星到底还是没有反驳，只是单手放在腰上，他想听听国青教练还会说什么。
他以为按照自己记忆里那些专业人士的性格，在已经听到宫侑说出这种程度的话之后，就不会再委曲求全地多说半句话了——
“……的确如此。”微微叹息一声的国青教练双手抱臂，在五十岚讶异地抬眼的反应下，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表情认真地驻足在原地：
“但平心而论，我想再做一些努力。”
“因为无论是宫侑选手、还是五十岚选手，都是我们非常想要争取到的人才。”
在说这样的话时，性格有几分古板的国青教练才表现出几分大人应该有的沉稳个性：
“强大的身体素质会自然而然诞生强大的攻手。国青队从来都不缺少强悍的攻手。”
“但比起能评选全国三大的主攻手的位置，二传手和自由人的位置上出色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坦诚地说出了国青队现存的困境，同时也表明了他亲自前来的真正原因。
在宫侑很快理解了、变成了如常的表情，而五十岚星却仍然愣愣地凝视着的反应下，站在原地的国青教练缓缓放下了抱臂的双手，表情认真地看着二人：
“所以，无论出于哪种原因，两位都是我们想要全力争取到的人才。”
【“只要我才能带你走向全国。”】
“如果有二位的加入，国青队会感觉十分荣幸的。”
【“能被其他人仰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过如果还是想要拒绝的话，我也不会继续纠缠。”
【“没有了这样的才能、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吗？！”】
国青教练的声音和五十岚星脑海中那分明已经远去、又好像从来没有远去的记忆中的教练们的声音重合，在那一瞬间，让表情怔愣的他眼神恍惚了一瞬。
豁然间，他看到面前表情严肃不近人情的教练的虚影附在了面前表情严肃诚恳的国青教练身上——
然后，那抹虚影随着对方弯腰鞠躬的动作骤然间消散：
“拜托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如果失去了两位人才，都是国青队难以承受的损失。”
“所以——拜托了。”
怔愣的五十岚星张了张嘴，余光中看到侧头挑眉询问自己意见的宫侑，后者面色平静，显然并没有多么震惊，好似五十岚稍稍摇头，他就会毫不犹豫拒绝面前这个已经如此诚恳拜托他们了的男人一般。
“……”沉默的五十岚星盯着眼前所有人都在等待自己的意见的场景，抿紧的唇微微张开，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对。
“既然你已经这么拜托我了……”
应该是你硬拉着我，告诉我这是我此生仅有一次的机会，不要不识好歹——
“那我、就答应你吧。”
“——！！”原本弯着腰的男人闻言震惊地抬起头，脸上是不加掩饰地喜色，他惊喜地飞速看了一眼五十岚星微妙的脸色，随后下意识地瞥向了旁侧的宫侑。
在得到那人耸了耸肩地点头反应后，他无比振奋地举起手，完全不像一个身居高位的大人，只是高兴地转身，毫不迟疑地抱住了身后连忙举手的大见教练：
“太好了！居然真的有用——！”
“不会被其他教练们吐槽了！太好了！！”
“……喂喂，你冷静一点啊——”
站在嘈杂的声音外围，五十岚星微妙的表情缓缓收敛。
在对上那边的人影之际，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点点、一点点的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只有这样，才不算背叛当初那个没有选择的“五十岚”吧。
*
**
【久远的过去。】
“小泽教练…这样真的好吗。”
望着垂眸离开的少年瘦弱的背影，站在身侧的指导老师抱着手里的文件，忧心忡忡地转过头来，刚刚说出刻薄话语的男人面不改色，吐出来的话语却不再严厉：
“比起让五十岚继续沉溺在那些根本不需要在意的弱者的视线里，逼迫他不断前进，才是我们这些大人应该做的。”
“……可五十岚好像很伤心……”
“他会遇到能宽慰他的人的。”转过头来的小泽教练面无表情，“但在此之前，太过在意其他人这件事，是他的弱点。”
“我们的存在，就是让他的弱点消失——无论是暂时隐藏还是深埋起来都好，我要让五十岚站到顶点之上，让他高到无法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面无表情的小泽教练从刚刚开始就用力握着拳头，在说出这番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声的话之后，他不顾身后指导老师的阻拦，只是绷着脸转身离去。
“……”停留在原地的指导老师用力抱紧了怀里的文件，讷讷道：
“但…如果是忧天的杞人的话……”
“——可是会在接近顶点的天际那一刻，自己就率先崩溃的啊。”——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94章
前往国青集训场所的火车上。
“原来招惹到你的人,只要鞠躬拜托就能免于一难啊。”
单手托腮，正在回复着鹫匠教练的话的五十岚耳畔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欠揍的话。
目不转睛的五十岚继续按着手机，同时自然地回复身侧凑近的人的话：
“如果是宫侑前辈的话,就算是切腹自尽也是没用的哦。”
“喂！既然人都死了的话还是原谅一下吧！”气呼呼的宫侑道。
虽然他对于五十岚这样颇有礼貌的说着冷酷无情的说话方式已经免疫了，但还是会抑制不住产生吐槽的欲望。
【鹫匠】：国青啊。可以。
【鹫匠】：牛岛现在是正式选手。
言简意赅的鹫匠用三言两语回复了五十岚的信息,也让他微微挑眉,放下了托腮的手，认真回复了起来：
【但牛岛并不是目前高中生里最强的主攻手吧？】
“你就这样和鹫匠教练说话？”在五十岚没有躲闪的举动下，当然瞥见了他和鹫匠教练聊天框的宫侑惊讶地睁了睁眼睛,不过比起昨天被自己的话震惊到的国青教练,宫侑这句话的本义在于：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无话不谈的“忘年交”的？
没有搭理见缝插针就开始吐槽自己的宫侑，五十岚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另一边鹫匠的回答：
【鹫匠】：对,但是牛岛是最稳定的选手,而且他的包容性和你一样强。
“谁包容性强？！牛岛若利也就算了,五十岚你……”
“别吵。”抬手推开了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狐狸,五十岚认真地继续回复着。
他当然知道,毕竟在之前他和鹫匠教练比赛后的信息复盘中，就从他口中得知了关于自己作为自由人像大海一样囊括万物的特质。
不愧是教练，就是比他队员天童觉嚷嚷的“鹈鹕”听起来更有文化。
不过话说回来,鹫匠教练看上去是个老头,没想到打字的速度异常的快哦？
——汗流浃背的指导老师拿着手机,在旁边鹫匠教练严肃地声音下快速打着字,撰写着每一场比赛过后鹫匠教练口头说出来的关于五十岚星表现的赛后复盘小作文。
【我明白了，的确如此,和牛岛选手一起打球的时候，会有种自己是站在可以随意操控的炮台后面的人的错觉。】
五十岚星在旁边宫侑怪异的视线下，平静地这样打着字。
宫侑惊疑地看向他。牛岛若利知道被这么定义吗……哦,那家伙可能根本不在意。
回想起与对方隔着球网相望时，对方那沉稳但没有丝毫杂质的视线，宫侑脸上的表情就重新变回了面无表情——
【鹫匠】：所以啊，今年国青集训也就算了，明年记得来参加白鸟泽组织的集训。
——不好！
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宫侑，下一秒瞬间变回了警惕的神情，幽幽地盯着即将回复的五十岚星，眼看着对方快速敲下“好”就要按下发送键的样子，好像变成了赤木前辈那样的猫猫眼，死死地盯着他。
“……”五十岚额头滑下冷汗，与身侧的宫侑对视。
“各位乘客，列车即将到站——”
在头顶传来这样的播报声音的那一刻，五十岚星在宫侑晃神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收起了手机，在后者忙回头的视线下，镇定地起身：
“我们到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去吧……”
“喂！你回复的什么！”
“宫侑前辈你说什么？”
“喂！！”
*
“嘶，果然是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啊。”
国青集训场馆门口，走在前面的古森元也搓了搓自己的手，感受着周身的寒气，感慨道。
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一言不发地幽幽越过他前进，不过看样子佐久早圣臣比起会热到流汗的夏天，在冬天的时候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只是一点点。
“圣臣等等我……诶？”
正准备抬腿追赶着佐久早的古森元也脚步陡然一顿，在余光瞥见熟悉的两道身影时，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了惊呼：
“是他们——”
佐久早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进。
“是稻荷崎的人诶。”
佐久早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面无表情的他瞬间转过头，在口罩外的一双黑眸顺着古森的视线，死死地望向了那边两道齐齐走过来的身影——
视野里，两个高挑的少年脚步轻快，处于后方的宫侑追赶着前面的五十岚，两个人都穿着稻荷崎的校服，只不过前面的五十岚戴着一顶棒球帽，红色的碎发从帽子边缘跑出来，随着那人转头说着什么的举动轻轻跳动。
“我什么时候故意挑开话题了……”
还在对宫侑悠悠狡辩着的五十岚话未说完，就被宫侑陡然停住、然后顺着自己的身侧指过去的举动打断，微微挑眉，诧异地转头——
……
“影山？”
原本笑吟吟举起手准备打招呼的自来熟古森：？
的确是看到了井闼山二人组的宫侑：？
角落里还在迷路、忽然听到熟悉的声线的影山：？
“……”沉默的佐久早圣臣无视身前瞬间僵硬石化的表哥，面无表情地转头，顺着五十岚的视线看向了他们身后那道黑色身影。
是——在宫城打败了白鸟泽、特别是牛岛若利，但在此之前并不认识的人。
瞬间得出这个结论的佐久早圣臣缓缓眯起了眼睛。
但五十岚星也是横空出世的，“不认识”的人。
不能放松警惕。
“……”下意识走过来的影山还没有克服见到五十岚和宫侑这对组合的微妙的心情，就被陡然间落到自己身上的相当沉重和阴暗的注视弄得脚步一凝。
他立刻警惕地和盯着自己的佐久早圣臣相望。
两个本来没有关系的主攻手和二传手，就这么在莫须有的理由下，因为一个自由人的反应对峙、互相警惕了起来。
同为自由人的古森元也却是最先缓过神来，在五十岚惊讶的视线下委屈看向他：
“五十岚同学难道没有看到我们吗——”
五十岚挑眉看向他。
我们很熟吗？
但在看到那对熟悉的跳动的豆豆眉毛的时候，五十岚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看到了。”
“好久不见。”
古森元也对于五十岚星出人意料的回应，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豆豆眉毛。
*
“小日向没来吗？”
望着面前的影山，托五十岚的福，这一次提前见过了乌野、甚至已经和他们进行过训练赛了的宫侑单手放在腰上，随口问道。
——就连“小日向”这个流传开来的称号，某种程度上也是从五十岚星那里得来的。
不过看起来就算是乌野的人也习惯了其他选手学着五十岚喊日向为“小日向”的样子。影山只是平静地摇摇头：
“没有。”一如既往地寡言。
好像只有在和队友在一起时才会话多一点呢。
不知道自己和影山在这方面属性相同的宫侑随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评价什么——毕竟在他看来，国青集训这种事，算不了什么。
连木兔那家伙都因为状态问题没有参加过……宫侑并没有将国青集训当作什么无比荣幸的事。
这也是当初他在听到五十岚的选择后，并没有多迟疑几秒就跟上了的原因之一。
——但就像那时那个教练对五十岚说的那样，优秀的攻手从来都不缺，缺少的向来都是二传手和自由人、特别是优秀的自由人。
“五十岚选手！”
忽然，站在几人后方、正在垂眸接受着来自佐久早的幽幽凝视的五十岚对于这种视线在曾经已经免疫了，正垂眸想着自己的事时，交谈着的几人忽然被一阵呼喊声打断。
古森惊讶抬眼，又是来“抢”五十岚的选手吗——诶，看打扮，是教练？
这边原本交谈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抬头，瞥向那边门口出声的源头——
一个外表开朗的青年男人，正抬手朝着他们这边招呼；他身边则是其他穿着教练服装的中年男人们，有的严肃、有的轻松、有的面带好奇。
是教练组……？
但正常来说，和他们这些来参加集训、还没有正式见过面的选手会面的话，教练组的各位都会先避免见面、防止破坏初次见面时的威严吧？
这样的念头浮现在除了稻荷崎二人组之外的所有人脑海中——包括在不远处因为这边华丽的闲聊阵容正看向这边的其他选手。
古森讶异地转头看向抬手回应的五十岚。
……说起来，好像一开始就有五十岚同学是“横空出世的黑马”的说法吧？
但同为自由人的古森元也当然看得出来，五十岚的一些细微的动作和判断，根本不是一个自由人新手该有的，那分明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比赛和训练后凝聚出来的经验。
一直没有五十岚同学过去打排球和训练场所的情报……
难道说？！
他脑海中浮现出其他选手都或多或少猜测到的念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这边打了招呼之后，走过去和那边的青年教练说着什么的五十岚的侧影，瞠目结舌。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通了！
当五十岚应付了几句对方的寒暄，眼看着性格格外活泼的他被其他教练拉走，最后被临走前的面色温和的那个教练嘱咐了“不要迟到”之后，就重新转过身来与宫侑一起回到了原本的区域。
然而，刚刚走回来的五十岚抬眼对上的不是熟悉的豆豆眉毛，而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五十岚…你早说啊……”古森苦兮兮地拍着五十岚的肩膀，在后者略显茫然的视线下咬牙切齿：
“你早说你有这么个经历…我当初和你对上也不用吃那么多没必要的苦头了！”
五十岚：……？
眼看着说完这段稀奇古怪的话就离开了的井闼山二人组，站在原地的五十岚不解地转头和身边的宫侑对视。
你听懂了吗？
宫侑挑眉，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你们自由人之间的黑话，我怎么可能听得懂。
第95章
从更衣室走出来,换下了稻荷崎制服的五十岚星抬手，习以为常地无视着一路以来的其他选手们的瞩目。
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瞩目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忌惮和躲闪,而是……
“怪不得…之前就听我队内的自由人说过五十岚选手在赛场上的选择都相当老练。”
“之前就觉得五十岚选手的球风相当‘学院派’了！”
“好厉害，怪不得他会愿意来参加国青集训,原来是国青的教练是关系户……”
“？是不是说反了？”
……
总是在这种时候会多出许多“怪不得”和“之前就”之类的话,但无论是国青的教练组还是五十岚，如果听到这种话都只会一笑而过。
五十岚是无语的笑。国青教练则是摸不着头脑的愉快的笑。
与宫侑并排来到了训练的场馆内，二人抵达时,已经有许多在杂志上见过面的选手们到场了。
——当五十岚星下意识走向后方的时候,转身的他被身后头都没转的宫侑一手拎着衣领直接拉了回来。
“？”微不可察地趔趄了一下，停住脚步的五十岚眼角一抽,但想起了周围有很多人,他还是没有当场奚落宫侑,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宫侑前辈,你是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吗？”
“……嘁。”宫侑撇了撇嘴。
他根本不用想也能知道五十岚这家伙的想法,无非就是站在最边缘不吸引人注意，就像之前在班级里坐在最后一排一样：
但这家伙究竟懂不懂啊。
转头悠悠地看着额头上浮现出井字号，正在用“难道宫侑前辈上厕所也要我陪着吗”的话奚落自己的五十岚星,盯着那一头热烈的红发和出众的外表。
——就算在班级的最后一排,作为唯一一个趴着睡觉的人还是会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现在就算他抵达边缘,也只会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随着他一起到达那里。
比起那个——还不如一开始就站在我身边。
轻嗤一声的宫侑在五十岚惊奇的目光下“刀枪不入”,只是自顾自地转过头去，昂着下巴无视身侧自由人的目光。
反正本大爷已经够耀眼了——！
啊。五十岚眼角一抽,缓缓地收回了落在宫侑身上的视线，索性就这么站在他身侧不动了。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但总觉得很让人火大的样子。
*当教练们缓缓走进来,周围一片寂静，而总教练也在说着自我介绍以及开场白时，原本神情松散的五十岚眸光一闪，对上了后方正表情严肃地站着的教练组中那个正对自己眨眼的唯一的青年教练的眼神示意。
“……？”不明所以的五十岚微微挑眉，对面的教练则是在因为刚刚在走廊无意间听到的议论声感到愉快和好玩。
不明白对方眼神暗示的意义，五十岚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移开了视线，并不知道二人的对视使得周围悄悄看着他的选手更加笃定内心的猜测——
对于这种集训场所并不陌生的五十岚罕见地终于如鱼得水起来了。
毕竟过去的他也是频繁地参加这种场所，作为被所有人凝视着的那个永远的冠军——哎，所以就说了我不想来啊。
主教练的训话完毕了，话术和五十岚内心同时响起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五十岚星已经摸清了他们说话的逻辑，完全是一个模版下的人机生物——他们真的上过学吗？
“……好，那么现在开始分组。”
原本对于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说稿非常满意的主教练忽然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痒，但他还是冷声宣布了流程。
*
五十岚星和宫侑一上来就被分到了不同的组别。
看样子国青队的教练组一上来想要考验的是选手的随机应变能力啊。
和自己并不熟悉的陌生球手进行配合吗？
五十岚垂眸，摸了摸自己的鼻间，在自己被安排到的后场区域站定，轻描淡写地抬眼，看向自己前方正在彼此观察着的队友们，轻轻抬手——
注意到其他人瞬间被自己吸引了目光的反应，原本还想着打个响指吸引注意的五十岚挑眉。
省事了。那么——
“看我。”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在那些人恍惚睁大了眼睛的反应下，言简意赅。
什么意思……？
……
“啪！”
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排球弄得慌了神，但毕竟是经过了选拔的高大的攻手连忙起跳，以最快速度将面前的排球扣击了出去！
“嘭！”
排球瞬间掠过对面的大半个球场，最后重重落到了地面上！
这样的画面频频出现，而此时的五十岚星面无表情、看似随意的动作实际上也是全神贯注之后的结果：毕竟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彼此熟悉的队友。
因此，在数次被堪称慌乱地打乱了经过思考后的扣球方向后，五十岚也没有多么意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自然地松开准备下一球了。
“……呜。”
落地的攻手在旁边快速结识了的二传手好笑的注视下，蛋花眼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好、好险……
要是没反应过来就糟糕——
糟糕了哇！！
又是一记突如其来的进攻，虽然经过了身侧的二传手奋力的传递，但到底还是没有过多少配合，伫立在球网下的高大的主攻手双眼一睁，下意识地就要跳起来去迎击——
但这样的角度和时机，显然是不妙的。
“……”站在后场的五十岚刚刚因为传球而微微弯下的腰已经缓缓直起来了，盯着那枚被传递在那个高大攻手头顶的排球，又瞥了一眼对方想要起跳的动作，在旁观的教练嘴角一抽的反应下，面无表情地缓缓站直了。
——这种在正赛录像和杂志中都被捕捉到的“ending”画面的动作。
但现在这个场合……抿了抿唇的教练避免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破坏冷面的假象。
总觉得五十岚选手直起腰来的动作，就像在说：
【“别跳了傻大个，你来不及的。”】
……噗。
连不良脸的人站在自由人的位置，也会自然而然地变得命苦起来啊——
然而，就在连旁观的教练都认为这一球必定落地的那一刻，忽然间，一抹一闪而过的白色瞬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猛然间起跳的矮个子攻手起跳的动作无比利落，灵活的身体速度快到令人发指，甚至在身边高大的攻手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抵达了和排球平齐的高度——
“嘭！！”
猛地扣下！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角度优异的排球瞬间被横跨了场地的白发主攻手用力扣了过去！
重重落地的排球瞬间弹起——高高跃起的排球倒映在所有晃神的人的眼底。
“嗒。”
只有五十岚星最快反应过来，移回视线时，看见的是一道轻巧落地的身影。
绷着脸的星海光来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视线越过大半个球场，径直望向了站在后方、那个微微挑眉看向自己的红发自由人。
二人的视线相汇，面对着对方认真的视线，张了张嘴的五十岚缓慢地眨了眨眼。
就在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凝滞、连旁观的教练都心道不好之际，忽然，一阵终于无法忍耐的大喊声瞬间横插对视的二人中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双手合十的高大主攻手在星海光来不解的视线下，正将头用力低下，忍耐了许久的他终于忍不住对着五十岚道歉了：
“我会好好看着五十岚选手的…我不会再因为害怕就不看了……我不会拖大家后腿了！！”
哭笑不得的话语从这个看似相当硬汉的少年嘴里吐出来，连刚刚还满脸严肃地盯着五十岚星的星海光来都张了张嘴，最后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因为刚刚星海光来的视线除了想要得到五十岚的评价之外，还饱含着一种“攻手不是自由人的扣球机器”的宣誓意味，但无论那目光是什么意思，五十岚的回答是什么，一切都在这个大个子对着茫然的五十岚道歉之际毁掉了。
“……不。没事。”回过神来的五十岚看着蛋花眼的对方，好像看到了没那么自信版本的木兔光太郎，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慢吞吞道。
其他人也相继安慰着那个看似强硬实际上内心脆弱的大个子。
不用道歉……因为他们一开始也不敢盯着五十岚选手看。
叹息一声的攻手们拍了拍那个脆弱的巨人的脊背。
同病相怜啊。
不过在此之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讶然的发现，在五十岚星“操纵”下的球场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因为高大而被五十岚屡屡作为进攻“炮台”的高个子主攻手轻松了下来，取而代之一直被瞄准着发动进攻的人……变成了刚刚爆发出强大进攻性的星海光来。
——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这是招惹到五十岚星注视后的代价。
旁观的教练单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球场上那扣杀得无比激烈的星海光来、以及后方始终观察着整个赛场的五十岚星。
依他看…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在“交流”啊。
五十岚选手的想法自己看不透，但那位“星海光来”选手的回应他多少还是能看懂的。
嘛，说是向五十岚反抗，但实际上是因为对方始终盯着那个高大的主攻手传球、忽视了自己而产生的不满嘛。
教练挑了挑眉，看着毫不吃力、每次都完美接应住了五十岚传球的星海光来流光潋滟的眼神，经验丰富的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但、就是因为经验太过丰富……
轻咳一声的他不忍直视地将视线从五十岚星的身上收回。
就算他看不透五十岚选手，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
他似乎正在透过星海光来选手看“别人”。
咳。原本他们是想通过这种配合不舒畅的方式给这些天才少年们一个下马威的……怎么现在越来越奇怪了呢？
而因此看得津津有味的自己…似乎更奇怪。
啊。这就是青春吗？——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96章
上午的训练进入到了尾声,从场上走下来的五十岚刚刚换下衣服，穿着外套准备去食堂吃饭，忽然感觉自己背后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熟悉的“打招呼”方式,五十岚星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自然而然地垂眸看着手机道：
“去吃饭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自己,但五十岚也已经习惯了,在听到跟上的脚步后就自顾自地垂眸回复着信息。
是北前辈关心的信息，必须立刻回复。
【中午好北前辈。】
【上午的训练结束了，不辛苦,我正准备和宫侑前辈一起去吃午饭。】
……
换好了衣服的宫侑走出来,正抬头寻找着记忆中的那抹红色时，左顾右盼没有看到人的他茫然摸了摸后脑勺,一转头看见的就是和自己同样神情的井闼山的古森。
五十岚那家伙去哪儿了？
……
食堂门口,垂眸的五十岚终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拉开了面前的大门。
同时身体微微一侧,自然而然地倚靠在身后被打开的门上，一边为身后的人支撑着门，一边侧头与一路上出乎意料的安静的“宫侑前辈”说话……
……怔愣的海蓝色眼底,一抹微微晃动着的白毛和炯炯有神的眼神让五十岚星愣住了。
对上身后不知道跟了多久、并且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任何人的星海光来,支撑着门的五十岚张了张嘴,瞠目结舌。
你？
我？
哈？！
单眉挑起的星海光来双手放在口袋里,盯着面前垂眸看着自己的五十岚星，轻嗤一声,将头别过去，抬腿径直走过了神情呆滞的对方支撑着的门，就这么在对方凝滞的视线中走了进去。
……
丢脸。
啧了一声的星海光来看似完全懒得理五十岚,但在越过他之后，回想起自己刚刚原本抬手拍了拍五十岚，但被后者头也没回的“邀请去吃饭”后，居然就这么傻傻地跟过来的举动弄得咬牙切齿。
而这茫然和不解，在刚刚看到对方愕然地转头的反应时，瞬间解开了——
……啧！！
耳尖微微发热的星海光来咬紧牙关，面上幽幽地转头看向身后后知后觉地从门里走出来，一副摸不着头脑样子跟上来的五十岚星，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了几分。
五十岚：认错人了？
算了，吃饭要紧。
垂眸的他在星海光来讶然的视线中，就这么毫无变化地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走到了餐口，拿了餐盘，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无奈之下，只能和井闼山的二人组一起来了食堂的宫侑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边正在和不知名小矮子——似乎还是刚刚训练时有一次和乌野的影山闹了什么笑话的那个人——吃饭的五十岚星。
后方的古森也惊讶地睁了睁眼，但在看到身侧NO.1二传额头上跳起的青筋后，他在旁边佐久早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笑嘻嘻凑近：
“你家自由人不要你喽——”
……
“咚！”
忽然。一阵无比清脆的放盘子的声音响起，原本已经快要吃好了，垂眸用手里的叉子拨弄盘子里的蔬菜的五十岚星眉心一跳。
……终于来了啊。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火冒三丈的人的到来一样，比起对面瞬间警觉起来的星海光来，五十岚星慢吞吞的抬眼，瞥向对面毫不顾忌地坐在星海光来身侧，正在用不爽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宫侑。
“喂。”
五十岚轻描淡写的反应让本来就没打算发难的宫侑不满，但主要还是无聊。
他象征性地呼喊了对方一句后，悠悠地转头瞥向了身边从刚才开始就盯着自己的星海光来。
扬了扬唇角的宫侑在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和面对五十岚时不同的一抹微笑，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抹笑容实际上才是疏离感。
“你好。”宫侑含笑对着身边有些狐疑挑眉的星海光来打招呼，在下一秒，他就在身前人脸色一黑的反应下笑眯眯道：
“刚刚你没接住影山的二传的时候，我看见了哦？”
“……啧。”
被提及痛处，星海光来脸黑了下来，注意到身侧五十岚抬眼看过来的视线后更加不快，别过头去。
但宫侑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结束：
“但是真奇怪呀，同样都是又高又快的急攻，比起影山托出来的二传，你抢五十岚给别人的传球时倒是很轻松嘛——”
“那是……”星海光来一愣，意识到宫侑想要表达什么之后，急切地瞥了一眼状况外挑眉的五十岚一眼，立刻扭头就要打断宫侑接下来的话。
但二人的身后一道不速之客的身影微微前倾，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哇，我猜是因为比起一开始就要给星海选手托球的影山，和五十岚训练的时候，星海选手一直盯着五十岚看吧？”
探头过来的古森在身侧星海“！”的反应下，笑眯眯道。
表情一急的星海连忙转头，他看着身后张了张嘴的五十岚，额头渗出汗珠来：“不，我是——”
“哦，这样吗。”站在古森身侧的影山双手抱臂，恍然淡定道。
星海：——闭嘴！！
被五十岚星的这群朋友弄得火冒三丈的星海就这么气急败坏地撞开身后的古森，在后者举起双手来的反应下，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徒留站在原地的两个二传和两个自由人瞅着他的背影，最后除了影山之外的三人齐刷刷地笑了出来。
茫然的影山看着身侧微微弯腰笑起来的三人，看着三人笑容中的心照不宣，不解地皱了皱眉。
过去总是嫌弃日向蠢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奇怪。
午餐时间过去后，就是下午的例行训练，有了上午的“下马威”，这些明星选手们显然都安分了不少。
站在后排的教练望着那边进入正轨的训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希望有用的是他们的混合训练策略，不是因为见到了更恐怖的选手吧。
心虚的他们轻咳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将视线瞥向了那边特意组合下的一组训练赛阵容：
处于后排的古森笑容有些发苦，但即便脸上是煞有其事的求饶，他接起对面攻手又急又快的扣球时依旧毫不含糊，动作轻快中带着几分灵动。
前排的影山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对自己挑眉的古森，放心地重新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战意，凝视着球网对面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宫侑。
然后视线在他“！”的反应下，径直越过他，盯向了球网对面的后排的那抹红色——
站在后方的五十岚星转身，对着身侧的星海光来抬了抬手，海蓝色的眼眸微微低垂，眼底的平静和那微微泛起的薄汗相称。
比起其他气喘吁吁的球手，明明是场地上最累的位置的五十岚星似乎总带着其他人缺少的那股镇定。
——那是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后的出神。
“我只盯着佐久早。”五十岚反手指向球网的方向，在身侧星海光来虽然不明，但还是点了点头的反应下，放心地转身，却在下一刻听到身侧的星海光来平静的声音：
“你要像以前那样，不针对全场，只是和对面的王牌单练了吗。”
“……？”
“我在杂志和视频上都看到过，不过我不觉得杂志上说的是你在故意放水增加难度。”
“？？”
好似没看到猛回头的身侧人蓝眸中的震惊，星海光来只是自顾自地抬手抹了一把鼻下的汗水，淡定道：
“不过放心，我能处理。”
“不……”
抬手的五十岚刚想解释，对上的就是一抹毫不犹豫、走开时无比坚定的背影，他抬起的手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眼角也轻微抽动了一下。
什么？
什么和什么啊！！
气急败坏的五十岚无视了右上角的鬼局状态的警告，现在的他已经对神鬼局能够自然而然地体会，也不会做出在正式赛场之外特意预备状态好的神局的状态了——但这种误解正面而来的时候，他除了久违感之外，还是难以抑制的欲哭无泪。
算了，我已经接受了自己因为这张不良脸还有媒体的炒作变成这样的传闻……
——完全接受不了啊！
气急败坏的五十岚猛地加速，在身后旁观的选手们发出哗然声的反应下，无比敏捷的附身，手毫不犹豫地一捞，那枚由对面的攻手扣出的攻击，就这么在他的单手“轻描淡写”的举措下，被迅速救了回来！
“啪！”
哇哦，好响啊。
他们盯着那枚被五十岚星毫不客气接起来的排球，原本已经习惯了对方刚刚一直只盯着佐久早圣臣发力，进入他们习惯的“单防”状态的众人吃惊不已。
就连对面自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古森都骇然。
——疯了吗？！
对于上次IH耿耿于怀的圣臣也就算了，五十岚你干嘛要在赛场之外这么认真啊！！
一直火力全开，日子不过了吗！
……
傍晚，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晚间训练，但五十岚星已经在身侧那个熟悉的青年教练的帮助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盯着身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在训练，惊慌失措地把自己带下来，嘴上还喋喋不休地说着“答应了大见教练不要让你太辛苦的”、“这下糟糕了”之类的话，盘腿坐在椅子上的五十岚星淡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脸颊滑落的、鼻下滑落的……
……嗯？
五十岚微愣。
鼻下的汗水？
在他愣愣地低头的那一刻，身侧的原本以为派不上用场的后勤老师们连忙冲过来，捂着自己脸的那个青年教练更是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回想起把人从稻荷崎带走时那些人幽幽的目光，他惊恐万分地变成了《呐喊》名画：
闯祸了——！
第97章
走出国青队医务室的五十岚刚刚推开门,看见的就是门外双手抱臂、懒散地打着哈欠的自家二传。
“唔，出来了？”宫侑打哈欠的动作一顿，抬眼看过来：
“走吧,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五十岚点头的动作一顿，怪异地抬眼盯着他。
这话真怪啊。
“出去？”和宫侑并排走着的五十岚披上自己的稻荷崎校服外套,不解地抬眼瞥向他：
“集训时间能出去？”
“这是集训,又不是监狱。”宫侑嗤笑一声，反问了五十岚一句，“还是说你想去踢足球了？”
五十岚默然,没再搭理宫侑,只是随同他一起走出了场馆。
他没有说出的会让宫侑气得跳脚的事是：我更想去打篮球。
在二人并排走出集训场馆也没遇到任何人之后，站在大门口的五十岚望着面前明亮的东京夜空,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惊叹。
——还真的可以啊。
从五十岚星的脸上读到这样的内容,笑起来的宫侑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亏你还是cityboy,这幅没见识的样子。”
cityboy？
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的五十岚星怪异地侧头看向对方,一边顺着对方的力道前进,一边轻笑一声。
没见识吗？
明明参加过这么多次“集训选拔”了，但在集训过程中“擅自”离开，还真是第一次呢。
他没有反驳宫侑口中的没见识,只是和对方一齐前进,看着身侧人好像真的有目的地一样的举措,在路过第四家店的五十岚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说什么要出去吃好的…但总觉得有点不安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了。”
在五十岚正疑神疑鬼的时候,忽然，他身侧的宫侑站住脚,这样说的同时，抬手推了五十岚一把。
五十岚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店门,却在看见里面的人之后，站稳的同时面露错愕。
在他后面走进来的宫侑笑眯眯地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里面正齐刷刷看过来的音驹众人，笑吟吟道：
“我把人带来了——”
“欢迎欢迎~”黑尾相当给面子的笑着起身，看着身前单眉挑起的五十岚，毫不见外地勾住他的肩膀，笑道：
“虽然五十岚同学没答应之前说的带我们了解兵库县的事，但我们愿意反过来让五十岚先来了解音驹哦——”
沉默的五十岚被黑尾按到了桌边，看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正打算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坐在他身侧的犬冈走率先忍不住好奇看过来：
“听宫侑选手说五十岚生病了？”
五十岚嘴角一抽，原本因为黑尾那番话而生出的几分微妙的气氛也化为虚无，幽幽地侧头盯着那边和黑尾交谈着的宫侑，后者因为自己的视线稍稍停顿了一下，不过如他所料的毫不在意。
“没有。”不过面对着身边犬冈走那真诚的大眼睛，面对着对方这一群猫里面唯一的犬科，五十岚还是回答了他一句——就像是在狐狸堆里的唯一的猫猫眼的赤木前辈一样。
和我同病相怜啊。
还没有认识到自己一开始就是旁人眼中毫无疑问的“红毛狐狸”的五十岚星自顾自地想着。
“只不过国青集训比平时的训练压力大了一点。”这样想着的五十岚面色温和了几分，面带熟悉的笑容，看向身边放下心来的犬冈走。
话音刚落，坐在另一边同为自由人的夜久卫辅就微微侧头，淡定道：
“毕竟是自由人，要包容那么多攻手的话，五十岚会感到辛苦也是理所当然的。”
“诶——前辈是在说包容我很辛苦吗？”犬冈走毫不迟疑地对着手指看着身边的夜久卫辅，后者抬眼瞥了他一眼，淡定又相当帅气的可靠：
“没关系。犬冈已经很努力了。”
“前辈——”
好像看到了“木兔青春版”，五十岚眼角一抽，将视线从这边的二人身上移开，却在转头那一刻，对上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就盯着自己瞅的孤爪研磨的双眼。
“……”五十岚沉默，看着那双比赤木前辈更猫的眼睛，抿了抿唇，正打算随便点点头就移开视线，全力对付面前的食物然后快速逃离的时候，忽然，他面前的研磨开口了：
“……要是五十岚在音驹就好了。”
五十岚星猛然间僵住，他下意识地抬头，在发现研磨并没有让话被那边还在被黑尾“缠住”的宫侑听见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等他怪异地追问研磨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后者就默默地低声解释了起来：
“做五十岚选手的二传手，可以不用思考、不用跑位、不用二传。”
五十岚：……
前两个暂且不提，作为二传手不用二传是什么啊！
我也没有牛马到那种地步吧！
而且、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怎么有种微妙的我很可怜的错觉呢？
眉心一跳的五十岚星下意识道：“那倒也没有。”
在对上抬头默默看向自己的研磨时，五十岚到了嘴边的话一滞，在凝固了几秒钟后，忍不住低声道：
“……至少宫侑每次发球都很辛苦。”
静。
……我在说什么？
五十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最后哭笑不得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绷不住地和对面也慢吞吞移开了视线的研磨别过头去，那边安静了一瞬的犬冈好奇地看过来，夜久更是不忍直视。
他听到研磨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道：
“的确。那还是算了吧。”
谢谢。
但这么一闹，五十岚原本想要尽快逃走的念头也歇了下来，他动作慢吞吞地拿起餐具，正准备端起碗的时候，忽然，一股熟悉的甜香忽然间凑到了他的鼻间——
转头的五十岚没有被面前递过来的巧克力蛋糕完全吸引注意力，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身边满脸期待地盯着自己的黑尾。
是错觉吗？
头没有移动，只是自顾自地移了移瞳仁的五十岚星盯着那边似乎隐约都看过来了的音驹的众人——包括宫侑在内。
通过余光，五十岚星似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微妙的……“期待”？
下意识开始思考的五十岚眸光微闪，盯着面前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巧克力蛋糕，默默地抬手，在面前黑尾期待的视线下，手指顺着对方刚刚触摸到的地方端起了蛋糕，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谢谢。”
然后稳稳地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在黑尾瞬间变得遗憾的视线下，没再看一眼。
——绝对有诈。
“国青怎么样。”夜久微微垂眸，作为从来没有期待过黑尾煞有其事说的“kirakira状态”的人，他只是认真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五十岚星：
“之前也有人来联系我了。”
“但因为某些原因，最后还是告一段落了。”
是啊，夜久前辈已经三年级了啊。抬眼的五十岚瞥了一眼和自己视线对上后立刻恢复了刚刚交谈状态的其他人，装作不知道他们在蛋糕里应该下了的“手脚”，侧头对上夜久卫辅时，眼底出现了认真：
“和想象中差别不大，看到了很多传统意味上的强大攻手，也有意料之外的存在。”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五十岚脑海中浮现出一抹白色，不等夜久卫辅追问，他就低声道：
“虽然已经和小日向认识了，但实话说，刻板印象没有消失。”五十岚在和夜久说话的时候，总会有种和北前辈说话时一样的宁静踏实感，也不知不觉地就说起了真心话：
“所以其实应该是被吓了一跳的。”
“只有这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在排球上还差得远呢。”五十岚垂眸，用叉子将蔬菜挑出去，在其他人眼角抽动的反应下真心道。
“哦。”夜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抬手用筷子将菜里的蔬菜继续夹到五十岚星的碗里，嘴里的话如常：
“的确。不过你很擅长学习，应该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不错的排球手。”
五十岚点头，静静地继续挑出蔬菜：“谢谢，我也希望。”
*
“那两个人在干嘛？说话真的走心了吗？”
宫侑瞅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转头，在面前黑尾笑容僵硬的反应下，反手指着那边还在你夹我挑的两个自由人，表情怪异地看向面前的音驹主将。
“……啊。”黑尾抿了抿唇，相当真诚地看向宫侑：
“宫侑选手，还记得一开始说的吗？”
虽然是很拙劣的转移话题，但宫侑还是眯了眯眼睛，点头：“…但五十岚根本没吃蛋糕啊。”
“嘛。”黑尾双手抱臂，“既然你说五十岚同学白天因为用脑过度不舒服了，那么补充一些糖分还是应该的吧？”
听到黑尾话的宫侑若有所思。
*
就当锲而不舍的和夜久卫辅较劲，额头已经渗出薄汗的五十岚准备甘拜下风之际，忽然，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五十岚，头还疼吗？”
“嗯？不疼。”听出那是宫侑的五十岚头也没回，只是专注地与夜久“对战”着。
“吃块巧克力——”
原本并没有在意的五十岚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般，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当一口巧克力蛋糕被相当不温柔地怼进五十岚的嘴里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他猛地回头，看着桌上那被挖了一大块的“有问题”的巧克力蛋糕，震惊地转头看向齐刷刷看向自己的包括宫侑在内的所有人，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吐出来——
然而，似乎是多年锻炼出来的本能反应，当舌尖触碰到那丝滑的口感时，他的喉咙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吞咽……
海蓝色的眼底刚刚因为发现了宫侑的行为露出急切和烦躁，下一秒眼底的深蓝色猛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朗的湛蓝色和让人惊艳的光芒四射，以及那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神的天空一般蔚蓝的广袤瞳孔和出众的帅哥脸——
※kirakira※
“咕噜。”
“……你疯了吗？”
面露不快的五十岚不良脸带着凶气，不爽地盯着面前被那光芒晃地闭上了眼睛的宫侑，刚刚那光芒四射的表情和现在这变回了凶鸷的不良的面庞时，愈发衬得刚刚的画面像梦一样。
“……”齐刷刷前倾的猫们对视一眼。
下一刻，在五十岚一震的错愕反应下，无数个巧克力甜品被猛地递到五十岚星的面前——
“请吃！”众人震声道。
——你们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啊啊！！——
作者有话说：双更~
第98章
回到了国青队的五十岚走进宿舍——他和宫侑没有分到同一个宿舍,这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了。
走进房间的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在那边瞬间看过来的古森好奇的视线里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好腻。
不是巧克力——是甜品。
巧克力不会有错。
笃定的五十岚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喉咙，走进了房间,利落地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上，立刻旁若无人地直接向后仰倒,在古森的惊呼声中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床铺间。
“每次和我们打球都流鼻血,五十岚你真是要把人吓坏了。”双手抱臂的古森靠在五十岚的床边，已经洗漱完毕的他顺毛耷拉下来，语气轻巧地看向身边床铺间的那抹红毛。
“而且每次受伤的明明都是我们吧。”他好笑地看着抬起头来的五十岚星,望着对方自顾自地脱掉外套,拿起东西准备去洗漱的背影：
“真的没事了吗？”
回应他的是五十岚离去的背影和抬起来摆了摆的手。
望着那人似乎的确没事了的背影，回忆起前不久IH时击败了他们,即使流鼻血也还是笑了起来,帅气的要命的五十岚的脸,古森无奈地摇摇头,转头望着身后垂眸看着手机的佐久早,语气轻松：
“看吧，圣臣，我就说了,认真的不止你一个哦？”
他笑眯眯道：
“和我们一样,五十岚同学也在面对着我们的时候很认真——”
“我没有。”
佐久早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古森的话,在后者耸了耸肩的反应下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倒了下来。
“我没有”、“不想和五十岚见面”、“很讨厌他”……好好好。
哭笑不得的古森也站直了身体，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床位前,让自己尽量不去回想白天五十岚被教练们围住，这边的圣臣毫不迟疑地停下来看过去的事。
希望圣臣的这份不坦诚不会持续到未来吧——
*可能和五十岚星成为“队友”的未来。
笑眯眯的古森倒在床铺间，侧头看向身边那个不坦率的表弟,笑容让对方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去。
*
次日的训练依旧是老样子，只不过比起第一天的互相熟悉，今天的分组更有教练组们尝试分配的影子。
五十岚星不止一次和各不相同的攻手们对上，甚至把参加集训的所有攻手都轮了个遍——无论是鬼局还是神局。
他不觉得自己的表现能划分到评价攻手的标准里——毕竟自己的神局和鬼局状态完全不一样，这样的话，轮到自己鬼局的攻手也太不公平了一点。
“不应该让五十岚选手对攻手的影响划分到这里。”关上门开始商讨的教练组中央，双手抱臂的青年教练忍不住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白板：
“不管是什么攻手站在五十岚对面都不会有喘息的机会，这对那些攻手们太苛刻了。”
然而，他吐出来的话却是和五十岚想象的局面完全相反。
五十岚猜到了自己在他们眼中有一定的地位，却没有想到他们已经将他当成了国青队的专业成员来对待、试炼其他攻手的行为。
像教练一样的对待方式，在过去被各种国家队当作宝贝保护、不许受累一点以及被任何人际关系影响的五十岚星，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以前的老教练们恨不得把五十岚彻彻底底地保护在没有任何尖刺的环境里，连和他说话的选手都要仔细筛选，把所有的刺头和坚韧的选手都剔除阻挡在外，只留下那些自卑和脆弱的选手与五十岚见面“提升”他的自信心，更不可能利用五十岚去试探其他选手的能力了。
果然，在青年教练的话吐出来之后，教练组的其他人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在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转头瞅着他。
最后还是那个威严的老教练开口了：
“如果连和五十岚碰面抗衡都做不到，以后怎么能成为他的队友？”
——不，总教练，人家还没有成为咱们国青队的自由人呢。
似乎看出了其他年轻教练欲言又止想说的话，总教练沉默了片刻，缓缓叹了一口气，走到白板前，抬手敲了敲上面的选手照片：
“就这些攻手，还让五十岚训练什么？”
“来国青集训，难道不是我们在耽误人家吗？”
他的话语直白到让人羞愧。
沉默的教练组中有人忍不住开口了：“至少佐久早选手可以——”
“但太过头了。”引五十岚来的青年教练耸了耸肩，“和之前IH决赛时一样，那么认真的五十岚实在是有点吓人了。”
他似乎对第一天五十岚坐在一边默默流鼻血的行为还心有余悸，成为了第二个黑须老师。
曾经还在内心高呼“稻荷崎是不是有点太惯着孩子了”的他，此刻不知不觉成为了同类人。
于是，他话音落下，其他教练们面面相觑，最后沉默了下来。
“要不……”
终于，忍不住了的总教练抬眼，悠悠地瞥了众人一眼，轻咳一声：
“让牛岛过来——？”
*
“若利！麻烦过来一下。”
白鸟泽集训场所，站在一旁准备上场的牛岛听到了身侧指导老师的喊话，原本还站在一旁听着鹫匠教练对偷溜进来的日向说话的他微顿，随后毫不犹豫地抬腿走了过去。
站在原地的日向忍不住抬眼，侧头偷偷看了一眼牛岛若利离去的方向。
这样的表情被面前的鹫匠教练收入眼底，他在身侧另外的指导老师忧心的视线下，毫不客气地冷脸盯着日向：
“——我看不出你有任何能让五十岚星看上的特别之处。”
……又来了。
站在鹫匠教练身后的老师头痛地移开视线，而下一刻，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日向也是老样子，在鹫匠教练一提到五十岚选手时就精神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五十岚才不会像你一样！”
“……”鹫匠教练面无表情地看着日向，如果说曾经他看向日向时，还会看到从前的自己，但在看到对方面对五十岚星时这毫不见外的自来熟态度，他眉心跳动了一下。
一想到五十岚星很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存在还在自怨自艾、恐惧着自己，鹫匠教练就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一个两个的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强者为弱者可怜巴巴地低头，弱者莫名其妙自来熟没分寸地肆意打扰强者。
你们到底闹够没有？！
“鹫匠教练，国青队那边希望若利现在过去参加训练……”
鹫匠教练咬牙切齿的转头，本能地睁大了眼睛：
“抢走了五十岚、还抢牛岛？！！”
莫名其妙被嚷了的指导老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茫然地推了推眼镜。
诶、诶？
诶——？！
后方原本已经开始自觉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牛岛脚步一顿，迟疑地转过头来，在身侧正在嘱咐自己给五十岚带话的天童惊奇地侧头的同时，茫然地看着那边高呼出这样话语的鹫匠教练。
他愣愣地转头，不知所措地盯着天童觉：
“天童，我是不是不该答应……”
“不。若利君。”天童觉笑眯眯地拍了拍牛岛的肩膀，“甚至我觉得，鹫匠教练也会一起答应。”
牛岛不解转头：“答应什么？”
“当然是答应国青队一直以来的邀请——”
一、起、去、东、京啦~
*宫城县前往国青队的车上，双手抱臂的鹫匠教练在身侧白鸟泽指导老师的苦笑下，面无表情地坐在疑惑侧头的牛岛身边。
真难为国青队的教练组，能让鹫匠教练和大见教练有朝一日“同仇敌忾”……
白鸟泽场地内，眼巴巴地看着离开了的鹫匠教练和牛岛若利的日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忽然，他肩膀上搭上了一只陌生的手臂：
“小日向？”
熟悉的称呼让日向立刻转头，在天童觉惊讶的注视下没有对这个称呼的丝毫不适，只是淡定地转头看向他。
“……嘛。”想明白了的天童笑了笑，在身后五色工睁大了眼睛的反应下，笑眯眯地勾着日向的肩膀拉他过去：
“既然鹫匠教练不在……”
“——那就一起打球吧？”
国青训练场馆内，坐在椅子上的五十岚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那边召开了“攻手会议”，将他们自由人和二传手“排挤”在外的教练组，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看你把他们逼的。”宫侑双手抱臂，靠在五十岚面前的柱子上，悠悠道。
闻言的五十岚只是微微挑眉，反手满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随后瞥了一眼自己右上角刚刚结束的鬼局状态，相当坦诚道：
“我刚刚已经很弱了。”
旁边一般路过的古森一个趔趄，在五十岚和宫侑同时下意识抬手的反应下，艰难地扶着椅子起身，缓缓地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五十岚你开玩笑实在是开的太突然了。”
五十岚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在身侧宫侑乐不可支的反应下，如常地盯着身边变得僵硬的古森：
“不算玩笑吧。”
“毕竟——”
“我又不会打排球。”
……
微微扬起唇角的五十岚，在身后宫侑放肆的笑声中，面带笑容的看着反应过来后哭丧着脸抬手推开自己的古森。
*只是变得能接起来了而已。
第99章
“呼、呼……”
真的假的？
微微气喘的五十岚星双眼渐渐变得涣散,那种专注的思考模式已经难以支撑他这种程度的庞大运算，只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倒映出的是第一次给他带来“灾难”的健壮身影——
牛岛若利。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的五十岚眼角抽动,微微侧头看向站在旁边观战区、那无比熟悉的鹫匠教练的脸，牙根微微咬紧。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燃起的“我虽然不会打排球、但我很会接”的想法就被这两个人的到来粉碎成废墟,五十岚星咳嗽了一声,无语地移开了牛岛灼灼的视线。
他仿佛回到了IH刚刚结束、在稻荷崎与白鸟泽展开集训的那个夏天。
那个白鸟泽的人仿佛打了鸡血，在看到自己时就会不顾分数，直奔自己火力全开的那个、恐怖的夏天。
“——夏日重现。”
“你神经啊。”推开了身边幽幽路过自己,说出这句完全不好笑的话的宫侑,五十岚星原本绷紧的一口气也忍不住泄出来，好笑地抬手推开他：
“你发球还没发够？”
宫侑耸了耸肩,显然也没有一开始一直站在发球线后不挪地方时的恼火了,而是相当自如地挑眉看向他：
“没办法,‘五十岚大人’不让我离开,那我就只能继续站在这里发球咯？”
你哪儿来的闲心开玩笑的。移开视线的五十岚呼出一口浊气,他的双脚微微发软——不是因为熟悉的思绪混乱，这是单纯累的。
和与佐久早对战，总是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程度下大脑过载不同,只要站在牛岛若利的对面,五十岚先告罄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体力。
这家伙的行为没办法预测。
这家伙的攻击角度,完全不是为了得分。
这家伙……根本没办法在赛场之外进行反制。
深吸一口气的五十岚缓缓垂下头。
牛岛若利,就是货真价实的——
“霸王克星啊。”站在鹫匠教练身边的国青队总教练满脸惊奇道。
听到身边老头的话，鹫匠教练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他,语气熟悉中带着不爽：
“谢谢你给牛岛起了一个比‘大炮’听起来好听一点的外号。”
“不用谢。”
依旧面带威严的总教练根本让旁观的选手们看不出两个老头正在聊什么没品的话，他只是微微侧头，苍老但不浑浊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惊奇：
“你真的…变了很多啊。”
回忆起记忆中那个总是满脸阴沉,仿佛灵魂都写着“强者就该俯视所有人”、“所有强者都该来白鸟泽”一样咒语的老教练沉吟一声，最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五十岚同学，果然神奇。”
“用不着你说。”鹫匠教练毫不客气地打断，同时语气无比笃定：
“我听说你们第一天就把人家弄得流鼻血了？”
“……”国青队总教练抿了抿唇，哑口无言。
“呵。”鹫匠教练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侧头看向身边一言不发装死的老朋友，咬牙切齿中带着一抹微妙的畅快，似乎在报复当年的不知名的排球理念上的仇：
“你们果然不会训练排球手。”
“——轮不到你说！矮子！”
“你说什么？！”
那边的教练眼看着就要爆发无人知晓的战争，这边的五十岚终于换位到了前场，他长舒一口气，和身边的队友抬手下了场。
要死了。
双眼无神的他在身边白鸟泽指导老师抬手又放下的反应下，毫无停顿地直接弯腰越过两个还在争吵着的老头，自然地一头扎进那边休息区的长椅上，在后方同样训练完下场的古森的惊呼声下，额头与椅子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呜哇！五十岚你不要死啊——”
当另一边在教练组的有意之下和五十岚隔离开，此刻同样完成了一轮训练走下来的佐久早圣臣的眼中，看见的就是正在拉扯着一动不动的五十岚的表哥古森。
幻视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柴犬正用力拉扯着椅子上已经完全晕厥过去的红色狐狸的画面。
“……”沉默的佐久早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教练组无心看他、专心看鹫匠教练和总教练的热闹的空挡中，毫不迟疑地坐在了五十岚星身侧的位置上。
突然降临的佐久早让原本还在进行“话剧”的五十岚和古森同时顿住，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五十岚也不再躺尸，而是立刻起身，和身后的古森对视了一眼，向后挪了挪，给身后立刻利落坐过来的古森让出了位置。
侧头的佐久早看着二人这默契的配合，眼角缓慢地抽动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视线越过古森看向五十岚：
“牛岛选手很强大。”
无比正常的话让五十岚眼角抽动了一下。
是的…我已经深有体会了。
经过无数的血与泪。
盯着佐久早的五十岚微微点头，但从他那没有彻底松开的眉头来看，他的心情似乎仍然不太美妙。
沉默的佐久早又瞥了他和古森一眼，这次好像看见了五十岚背后红色的尾巴正在不爽地晃来晃去，默然了几秒钟的他重新开口：
“如果只是想摆脱牛岛选手带来的麻烦的话，从二传入手。”
……诶？
话音刚落，闻言的五十岚一顿，他身侧的古森更是无比惊讶地看向身边居然直截了当了的圣臣。
——那边原本还在争吵着的两个老教练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你平时太看重攻手了。”佐久早迎着五十岚微微怔愣的蓝眸的注视，面不改色地直言道：
“既然对面只有牛岛让你烦恼，那就试着让他扣不出球来。”
心思通达的五十岚瞬间明白了佐久早的意思——实际上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只是对对方的“协助”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在沉默过后，他在旁观人复杂的视线中，忽然扬唇一笑。
蓝眸微微弯起，与对面实际上并不熟悉的佐久早圣臣对视：
“把大炮…变成‘哑炮’吗？”
“这可不是简单的……”
佐久早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五十岚星，嘴唇轻轻动了一下，语气波澜不惊：
“你能做到。”
笃定的话语在古森扬起了笑容，那边国青队的教练组眼底流露出光芒的那一刻落地。
沉默的五十岚眸光微闪，缓慢移开了视线，慢吞吞地起身，在那边场上宫侑的招手呼唤下，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脖颈。
他语意不详道：
“……大概吧。”
*
是一定可以。
“嘭！”
当排球掠过牛岛若利的上空，他脚步坚定地站在原地，抬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枚快速掠过的排球——
不行。
垂眸的牛岛若利移开了视线，瞥向自己身边完全陌生的二传手额头渗出的薄汗。
从刚刚开始，他就清楚的意识到了身侧陌生二传手的不对劲。
虽然牛岛平时很迟钝，但是在排球上，他总是有过人的敏锐度。
——如果现在的二传手是及川就好了。
移开视线的牛岛侧过头，在身后的队友发出惊呼声，最后身侧的二传手在高压下决策失误被排球击中倒地的声音下，抬眼越过球网，视线抵达对面后场上的那道身影上。
虽然及川没办法抵抗五十岚的针对，但他很坚韧。
不会被轻易攻破心理防备。
——这一点五十岚星也深有体会。
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心情顾虑那些，他在目的达成后，眼神中既有喜色又有些不安地微微侧头抬起下巴，试探性地看向那边跌倒后被扶下场的腿软的二传手，看似无情的外表下有些心虚。
抱歉了，不能让你给牛岛若利托出球来。
深吸一口气的五十岚缓缓垂眸。
这样一来的话，牛岛也就不能——什么？！
看着那边面色有些紧绷、被推上场的影山的身影，五十岚的眼角快速抽动了一下。
在这之后，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流水的二传手，铁打的牛岛若利”。
什么“二传年年有，大炮代代传”啊喂！
质量有点好过头了吧！！
*
“太好了。”
旁边的观战席上，双手交叉相握的青年教练露出了笑容：
“这样一来，至少五十岚同学在这次国青集训过后，会有所收获。”
是啊。太好了。
听到他声音的其他教练们微微侧头，眼角抽动着视线越过他看向那边七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的顶级二传手们，欲言又止。
他们的所作所为，要给今年春高晋级的各个队伍的二传手们，上恐怖的一课了。
一开始受难的只是攻手……现在连二传也不能幸免一难吗？
双手抱臂的古森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他悄悄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佐久早，小心翼翼道：
“圣臣……”
“我们是不是该给饭纲前辈道个歉？”
沉默的佐久早一言不发。
远在井闼山的队伍的主将兼二传手饭纲掌，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
于是，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拼命的和佐久早进行思考上的对峙，今天的五十岚依旧累到发指。
第一天和佐久早脑力对决、第二天和所有攻手对决、第三天和二传手与大炮们对决。
这次国青集训对我而言的含金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啊！
气急败坏的五十岚从床铺间抬起头来，对面正在和同寝室的其他选手交谈着的古森感受到这边“凶狠”的目光，不解地看过来，顺着五十岚的视线，恍然大悟地起身——
几秒钟后，咬牙切齿的五十岚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巧克力。
“……”他沉默不语的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看向身边表情如常的古森，幽幽地和他对视。
然后面无表情地张嘴将面前的巧克力吃掉。
“后天集训就结束了吧。”从床铺间坐起来的五十岚星盘坐着，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悠悠道。
“是啊。满打满算，最后的训练时间只有明天一天了。”回应五十岚的是旁边一个矮个子的攻手，他笑眯眯的，说这话的时候几乎隐藏不住脸上的笑意，不敢去看同样内心喜悦、面上不察的五十岚的脸。
——噩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场即使他们未来不会打排球…依旧永远忘不了的噩梦。
他们现在只祈求未来五十岚加入国家队之后，可以连带着他们受的这份苦，一起在赛场上对国际赛场上的其他排球手身上讨回来！
带着要死一起死的觉悟，攻手们…不，是攻手们和二传手们相识一眼，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
*次日，当最后一天难得好脾气的教练组询问谁还想尝试一下的时候，昨晚还无比和谐的攻手和二传手们立刻“分道扬镳”，恨不得将死道友不死贫道贯彻到底——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00章
于是,当吃过早饭的五十岚打着哈欠、揉了揉还有些凌乱的发顶和身边的宫侑并排进入训练场地时，他看见的就是那边将教练组团团围住的集训选手们。
“喔哦。”宫侑挑了挑眉，原本还想吐槽五十岚太懒散了的他被吸引了注意力,有些意外地看着那边似乎在和教练说话、但是听不清实际上在说什么的选手们，吃惊道：
“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能这么熟悉吗？”
“哼。”
听到身后的冷哼声,宫侑意外地侧头,却对上了满脸无辜的五十岚的脸，歪头视线越过他，看见了站在后面的白鸟泽三人组：
鹫匠教练、牛岛若利,还有旁边作为二人看护的白鸟泽指导老师。
宫侑扯了扯嘴角,看着那边面色如常的白鸟泽指导老师——在不熟悉的时候有多觉得对方专业，熟悉之后就觉得要控制好白鸟泽从上到下的“炸弹”们的指导老师有多辛苦。
毕竟不是每一个教练和指导老师都有“无敌的北前辈”的。
“还不出发吗。”站在原地的鹫匠教练双手抱臂,作为刚刚冷哼声发出的主人,话音刚落,那边其他围住教练的选手们的稀稀拉拉听不清的话语声,也陡然间一滞。
诶？
那些茫然的攻手和二传手们面面相觑。
得到了机会,刚刚一直没办法开口说话的教练组中的青年教练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
“各位，今天没有训练！！”
诶、诶？
那刚刚煞有其事的“谁来让五十岚选手满意”的问题是怎样？！
攻手和二传手们齐刷刷转过头去，震惊的他们看到从另一个方向走进来的古森和影山,前者双手作筒状,声音清亮：
“各位,指导老师们说外面国青队的正式成员们也收拾好了！”
“——现在就可以出去聚餐了哦！”
搞了半天,是聚餐啊！！
不敢置信的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身后一个个神情各异,但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的教练组们，苦着脸对视一眼……最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真是的。
站在原地的五十岚望着那边似乎很愉快的氛围，早就在宫侑那里得到消息了的他单手放在腰上,眯缝着眼睛眺望着那边。
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敏锐的他几乎能猜到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了。
努了努嘴的他沉吟一声，既然如此，这种场合如果我不去会不会更加好一点……
“喂。你磨蹭什么。”
忽然，宫侑不客气的声音陡然间响起，打断了五十岚下意识升起的思绪。
愣愣的他刚刚抬头，就被毫不顾忌的对方伸过来的手拉了一个趔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勾着脖子走了过去——
“……没轻没重。”站在原地的鹫匠教练面露嫌弃，看着那边一齐走过去的少年们，轻嗤一声。
……
几秒钟后，他平静地转过头来，望着身边面无表情的牛岛若利，声音低哑：
“牛岛，你也过去吧。”
“我吗。”牛岛若利沉稳地反问了一句。
“当然。”鹫匠教练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
“别忘了，你也是国青队的正式成员。”
“嗯好。”
望着牛岛一言不发地跟上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白鸟泽指导老师忍俊不禁，但望着被宫侑拉过去的五十岚抗拒的动作，忍不住真的笑了起来，声音轻巧道：
“其实五十岚选手不太想去吧？”
“他想去。”鹫匠教练面无表情地垂眸拍了拍自己手里厚厚的一沓资料，在身侧人错愕的反应下，面不改色：
“他只是不敢去。”
“……臭小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低声埋怨了一句，在旁边的指导老师不知道他在骂谁时，他拿出了自从认识了五十岚星之后使用率很高的手机，面无表情地从通讯录中调出了一个号码。
“喂？嗯……啧，肯定好好给你送回去。”
挂断了电话后，鹫匠教练慢吞吞地收起了手机，微微侧头，抬眼看向面前的指导老师：
“……白鸟泽那边的集训还没结束吧？”
指导老师微愣，随后下意识点点头。
“你，也跟过去，旁敲侧击问问五十岚和宫侑愿不愿意和我们去白鸟泽一趟。”
“诶？！”
“快去。”
鹫匠教练！我们白鸟泽不是这么两面三刀的人啊喂！
……
聚会场所，脚步站定的五十岚侧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正在和古森聊得愉快的宫侑：
“那当然了，我可是NO.1二传，稻荷崎的选手当然都要听我的。”
“哇哦，真厉害，不过井闼山也都是作为二传的饭纲前辈来指挥呢。”古森睁了睁眼睛，相当给面子的笑道。
五十岚：(个_个)
“……”说话说到一半的宫侑察觉到身边的目光，转头抬眼和对方对视了几秒钟，下一刻，他在旁边古森张了张嘴的反应下毫不迟疑地夹了一筷子烤肉放到五十岚星盘子里。
吃你的吧。
用烤肉“贿赂”完五十岚星，看着他慢吞吞地将肉用叉子放进嘴里，正打算说些什么的宫侑忽然挑了挑眉，抬手就要将毫无所察的五十岚拉到自己身后——
但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对着宫侑的变色露出奇怪表情的五十岚忽然感觉自己的头顶传来一阵重压，下意识低了低头的他察觉到自己头顶那只大手，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听到身后完全陌生的低沉声音：
“你就是五十岚同学吧，真的和视频里一样帅气呢。”
虽然有人在摸五十岚的脑袋，但这声音似乎不是那只作恶的手的主人发出来的。
艰难躲闪了一下的五十岚侧头，有些讶异地看着身后一众相当陌生，但穿着同样颜色制服外套的几个高大的少年们，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有看杂志。
盯着身后那一个个高大熟悉的面庞，五十岚讶然地张了张嘴，声音却是由站在五十岚背后的宫侑发出来的：
“国青队的？”
这次说的当然不是他们这些来参加集训的学生。
而是国青队的正式成员。
站在旁边的笑眯眯的副攻手点头，随后惊叹无比地侧头看向终于挣脱了自己的手的红发自由人，笑容灿烂地弯腰看向他，完完全全超过了两米的个子，让习惯了弯腰的五十岚忍不住稍稍直起了腰。
但还是差了一大截。
“嘛、嘛，好漂亮的眼睛，这就是我们以后的自由人吗？”
五十岚单眉挑起，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开场白，正打算开口之际，他忽然感觉背后伸出一只手，猛然间将他从对方的视线中拉开——
“不是哦。”
笑眯眯的宫侑在眼前这个国青队正式成员讶然的表情下，变回了熟悉的那副总是带着不屑笑容的帅气模样，眼睛弯起：
“五十岚，是我们稻荷崎的自由人。”
“……有区别吗？”歪了歪头的高挑副攻手侧头，看向后方慢吞吞抵达的牛岛若利的身影：
“若利君现在也是白鸟泽的，但也不妨碍他是国青队的哇。”
后方被唤到名字的牛岛脚步微顿，转头看向这边，和那些作为前辈的队员们点头致意，随后毫不迟疑地走向了这边被微微皱眉的宫侑挡在身后的五十岚星的方向：
“星。”
直呼名字的“亲切”叫法让五十岚眉心一跳。
完全变成了用尾巴挡着身后身后红狐狸的炸毛狐狸，宫侑完全是火力全开的程度，此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牛岛：
“哦？牛岛选手…不，国青队的牛岛队员不清楚，我们五十岚不喜欢被莫名其妙的人直呼名字吗——”
“抱歉。”
然而，牛岛无比直接的道歉声让宫侑一僵，却是让那边无比熟悉牛岛个性的国青队其他正式成员忍不住憋笑起来。
“……啧。”不爽的宫侑瞥了一眼牛岛，嘀嘀咕咕：“这家伙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
“因为前两天见到了乌野的日向。”
然而，牛岛接下来开口的话，却是让宫侑不解皱眉，五十岚脸色微变。
在其他人好奇的注视下，提到这样一个陌生名字的牛岛若利面不改色，于五十岚星瞳仁微缩的反应下缓缓开口：
“听到了日向在称呼五十岚同学的时候一直叫的是ki……”
“呜哇！”
刚刚一直任由宫侑把自己挡到身后，在古森的帮助下整理自己头发的五十岚猛地一个箭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把搂住了牛岛的脖子，在后者一梗的反应下，明明没有牛岛壮，仍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就这么直接将其“绑架”离开：
“牛岛同学你过来！！”
“……唔。”
站在原地的众人表情各异，在眼看着大块头的牛岛被那个外表过于好看的不良脸天才自由人“轻松”绑走后，面面相觑。
宫侑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想到了自己被过肩摔的不好经历。
其他队员们则是对视了一眼，有些担心未来五十岚星很有可能加入国青队后他们不妙的未来。
毕竟……自由人向来是整个队伍的老大。
抿了抿唇的他们对视了一眼，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看的视频录像里被五十岚“随意操控”的攻手们的画面，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期待和好奇转变成了惊恐和忌惮。
连牛岛都……
话说，不能因为眼睛很漂亮、就忽视那张不良脸啊喂！
他们惊恐地转头，在看到刚刚还对他们咄咄逼人的那位稻荷崎宫侑选手，此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画面，更是震惊地面面相觑。
糟了！
不是什么超级可靠的天才自由人新人……
是队霸啊！
但是看视频让人简直眼馋到不行……
是队霸啊！
不过如果能有这样的队友实在是完美的事……
……
但是、是会一言不合就揍人的队霸啊！！
当笑容灿烂的教练组们走过来，想问问队员们招揽五十岚星招揽的怎么样了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不但把人“弄丢了”，现在还一副草木皆兵样子的正式队员们思维分裂的画面。
嗯？
他们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虽说早就猜到这几个单纯好骗的家伙会被聪明的五十岚选手在智商上碾压……不过这溃败的也太快了吧？
*
于是，当“处理完”牛岛的五十岚拍了拍手回到聚会场所时，看见的就是乖巧无比的国青队员和教练们的脸。
嗯？他不解地歪头，却对上一双双心虚移开视线的眼眸。
众人：——打了牛岛，可就不能打他们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