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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代理


    服装店起名叫“伊美”,对于这个名字,席于飞反对过,但反对无效。


    毕竟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谐音梗,大家都认为这个名字简直太好了。席于飞心想再过个几十年,满大街都是医美的时候这个店就只能只在丛中笑了……


    杂货店起名叫“百盛”,还算是中规中矩。


    家里开了三个店,两个服装店一个杂货店。其中一个服装店是由梅雨那边负责,他弟媳妇儿当店长,小舅子做店员,老头老太太不忙了就去帮忙。


    剩下的两个都是由席家三个嫂子负责,这两个店也大,还有小二层,装修的特别气派。


    开业第一天店里就挤满了人,牛仔裤二十五一条,喇叭裤十五块,一天卖掉了将近两百条裤子,一百多件儿衬衣!


    杂货店里常用的扣子松紧带拉链卖空了好几盒,发卡丝巾刚挂上去,就被人“抢”走了。


    到了晚上一对帐,这两个店流水高达五千块!另一个店也有一千多的营业额!


    曾柳华都吓蒙了,跟几个嫂子数钱数了半天,“哎妈呀,怎么这么多?这不跟抢钱似的吗?”


    衣服的本钱只有她知道,几个嫂子都不知道,席于飞规定了一些衣服的统一价以及最低价,方便有熟人降价做个浮动。


    按照席于飞定价,衣服就是原价上涨百分之一百三,相当于一天赚了将近三千块钱!


    云奶奶倒是十分淡定,“这也正常,否则以前怎么有那么多的大商贾?做生意就是赚钱。”


    “但这也太赚钱了吧?”基本上一天赚了他们这个院子一年的收入,曾柳华只觉得心脏都怦怦跳。


    席于飞在旁边嗑瓜子,看着老娘这个表情笑道:“以后还能更赚钱呢,明天记得提前过去补货,每天的帐都要记下来,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卖掉一半就得去上货。今天钱带回来也就带回来了,以后留下足够的零钱,其他的直接存银行去。”


    梅雨那边不用他交代,他就是个供货商,每天流水三七分,梅雨负责发工资,他负责本金进货而已。


    陈虎和橙子也想加入,但现在没有那么多靠谱的人手,席于飞让他们先等等。到时候多拿几个货源,几家店风格不能太一样,否则就抢生意了。


    他都盘算好了,再过些日子就该上厚衣服了,到时候拿出一家店专门做羽绒服,另一家店卖各种呢子大衣。


    自己家的店就走那种时髦款的蝙蝠衫牛仔裤之类,然后等田新的工厂生产出新衣服,他们这边直接拿总代理,做那种品牌专卖店。


    三天休息之后再次去羊城,但云穆清已经考察回来了,他们只能错过。


    田新那边第一批裙子已经做出来了,布料用现成的的确良波点,红的黑的黄的蓝的一种四款,带着港风那种洋气。八十年代的衣服都是大垫肩,恨不得把肩膀那边垫的又厚又长,整个都支棱着,却会显得腰细腿长。


    “宁新”这个品牌也注册了,还用拼音首字母设计了简单大气的商标。


    这个年代很多衣服商标都是缝在外面,而且人们也不愿意拆掉。带着商标就表示这衣服是在大商场买的,而不是自己做的,有一种炫耀感。


    这是大势所趋,虽然席于飞很嫌弃,但也只能同意商标缝在裙子的袖口处。


    不像是现在,谁买了衣服回去,第一时间就要拆掉标签。


    否则扎肉。


    波点方领长泡泡袖高腰大裙摆的裙子一出来,就让女孩子们趋之若鹜。同款波点儿长飘带的发卡作为搭配,成为南方女孩儿的心头爱。


    娇小的南方姑娘穿上高腰裙,立马显得腰细腿长,个头都能拔高不少。


    田新又进了一千多台机器,工人三班倒,订单跟雪花似的飘了过来,缝纫机都快踩冒烟儿了。


    这波裙子的热度还没下去,他们又得开始做风衣。


    短款的,长款的,男士的和女士的。


    席于飞给了十多种风衣的款式,比港城电影里的款式还多还好看。


    他这次来就是谈总代理的,目前国内还没有代理总代理这个概念呢,席于飞直接拿下十年宁新品牌所有产品的京城总代理份额,又带回去一批波点儿高腰裙子以及配饰。


    虽然京城已经入秋,但毕竟还有一个来月的秋老虎呢,足够小姑娘们显摆的了。


    等到风衣一上市,宁新这个品牌就彻底红了起来。


    他们还在当地报纸上买了个版面,专门教大家好几款风衣腰带的系法儿。这个版面跟着风衣一起,从南走到北,还被不少人剪了下来小心翼翼收藏。


    虽然风衣还没能买得起,但有备无患嘛。


    等席于飞再一次从羊城回来,就惊讶的发现家里的女人们,都烫了头发!


    五嫂甚至为了烫头发,剪掉了那根粗长的麻花辫儿。及肩的卷发烫的蓬蓬松松的,头上带了波点丝带的发卡,丝带在脑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整个人都洋气的不行。


    就连云奶奶也跟着凑热闹,不但烫了卷发,还染成了黑色!穿了风衣陪云爷爷出门溜达,第二天就传出来云爷爷找了个小傍家儿的绯闻。


    老爷子又气又笑,然后也去理发店把自己头发染黑了。


    卷发的风潮似乎一夜之间吹遍了大江南北。大马路上的女人从齐耳短发一下子都变成了羊毛卷。她们现在最多讨论的就是谁家卷发的技术好,谁家的发卷儿做的好看精致。


    杂货店里的发卡,粘了塑料珠子的排梳,各式各样的小卡子卖的飞快,几乎两天就能见底一盒。


    老邹那边的几个厂子也开始连轴转了,各种各样新图案的布料,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塑料珠子,各式的发卡,小卡子……


    还要跟宁新那边的服装厂配货,两家又开始商量要不要直接拿个现成的鞋厂,这样满足从头到脚一条龙。


    席于飞没有什么意见,他在两家厂里的股份每次都会拿出百分之八十重新投入进工厂里,直到跟他们的投资持平。


    目前十年工厂都会比较稳定,等到了九十年代就会有各种资本进驻,到时候股份就会被稀释掉。所以他们在一开始,就要拿出最合理的分配,用来保证以后无论如何,三个人也是最大的股东。


    云穆清大四实习,被分配到一家外贸单位。看着这扇熟悉的大门,饶是稳重淡定的云玉玉也惊呆了。


    就,他也没想到,调查处的孙处长,竟然还真的会负责国家外贸方面的工作!


    “哎呀,云同学!”孙处长哈哈一笑,“感觉好久没见了啊,小福娃呢?”


    云穆清哭笑不得,“我是来实习的,孙处长。”他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实习资料递过去,“我也是没想到孙处长也负责这一块儿。”


    孙处长拿着实习资料,道:“你这话说的,当我们外面挂的那块牌子是闹着玩的呢?”


    云穆清无语。


    孙处长看着云穆清,“真的只是来实习?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想要你们加入很久了……”


    云穆清连忙拒绝,“真的只是实习,我以后想赚大钱。”


    孙处长又是大笑,“好好好,好抱负,好想法!赚大钱好,国家的经济就得靠你们这群年轻人了。你看看人家福娃,已经开始赚大钱了。”


    席于飞这几年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这边看着呢,包括田新他们俩跑去羊城开厂,要不是上面点了头,他们俩想这么快稳定下来都不可能!


    现在宁新那边的风衣一出来,外贸这边立马就看好了,立马过去跟他们谈出口这件事。


    宁新也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这两年连续出了几款衣服,都大受好评,在国外意外的受欢迎,甚至有一段时间超过了国外自己品牌的风衣销售。


    当时也是席于飞出的主意,在外贸的这批订单服装上,增加了一点点中式元素。无论是领口的处理,还是一些花边的图案,都充满了中式美学。


    一开始外贸人员还有点儿不太同意。


    毕竟现在大家都在欣赏西式美学,看那些牛仔裤,那些西装就能看出来了,外国的东西很受欢迎。


    但没想到,这些带着一点儿中式美学元素的衣服到了国外,竟然大受好评。


    虽然西方对华国充满了不屑,但他们却异常的喜欢中式元素的东西,否则当年也不会抢走那么多华国的古董,堂而皇之的摆在他们的博物馆内。


    大笔的外汇进入国内,宁新这个品牌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所以说……”席于飞无语的看着云穆清,“你进了外贸公司,老孙就是你的上司,然后又把你派到了宁新负责外贸方面的事??”


    云穆清点点头,“老孙说了,如今外汇比什么都重要,既然……既然是一家子产业,还是自己负责最用心。”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孙也太坏了,他怕有人想要去刷功绩占便宜,干脆把云穆清弄了过去。不管怎么说云穆清也算是其中一个老板的家人,为了自家男人,他不可能不努力。


    宁新那点儿家底儿,早就被调查局都调查了个遍。


    一家厂子出了两对儿“契兄弟”,也是很令人震惊的。


    于是那种“外国的设计师都是GAY”的言论再次被人在内部提起,就连老孙也都怀疑,难道审美好的男的,就……都喜欢男人吗?


    那他以后是审美好啊,还是审美不好啊?


    就难懂。


    作者有话说:


    我得歇会儿,今天还得在出一章。


    明天我妹妹带着我外甥来,更新会晚,估计也只能更一章了。


    今天好忙,忙着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去地里还抓了两只鸭子找人杀了。


    番鸭真难抓啊,它力气好大!!


    那翅膀呼扇起来,给了我俩嘴巴子,给我妈下的嗷嗷叫!


    明年再也不养这种破鸭子了!


    第182章 万宝阁


    席于飞也觉得,老孙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明明都知道他跟玉玉是一对儿了,好不容易人家进入实习期要毕业了,结果把人直接一杆子杵到了羊城!


    实习期三个月,但他要跑西北,这三个月真的是一面儿都见不到了!


    “老孙让你有空过去玩。”云穆清又道。


    席于飞翻了个白眼儿,“我过去个锤子我过去,他就是诚心气我的!也不想想,这几年我帮了他多大的忙!哥老混球。”


    云穆清咳嗽了声,“老孙说,等我毕业,可以把我从铁路平调到外贸公司,待遇福利跟铁路是一样的,还有各种补助。”


    席于飞:……


    云穆清学经济,不像是云影去师范学怎么当老师。铁路有自己的学校,但又没有自己的经济外贸公司。


    别说云影,老宋之前还找席于飞说话,问他他家五嫂毕业后打算去哪里上班。他们铁路医院这边有名额,愿意给留一个。


    席于飞直接就动心了。


    铁路医院面对的是铁路所有职工的,只有部分科室对外,可以说是事少钱多没什么医闹。


    宋思明也是有私心的,梁老爷子的本事上层人士有目共睹,他说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了孙女儿,只要把梁绪招来,那他们铁路的领导能不高兴?


    虽然最终也要看梁绪的选择,市医院那边应该也会开出不错的待遇。但谁让他这里有可以帮忙打辅助的呢?


    席于飞在席家的分量是不容置疑的,只要他点头,他娘就会点头,作为他嫂子,能违抗婆婆吗?


    “我得回去问问,”席于飞也不能给自己嫂子做决定。毕竟除了当医生,还能留校当老师呢。做老师待遇也不差啊,现在又不是那十年,之前还有学生跳着脚要闹老师,直接就被学校开除了,家长过去求都不行。


    老师的地位,一天天的往上涨,这几十年算是最合适且靠谱的了。


    “宋叔,你也别想着我能做啥,我嫂子有自己的规划。备不住她就想自己开个诊所呢?也不用三班倒,想开门就开门,家里有事直接走,多合适。”


    宋思明气笑了,“我看是你想让你嫂子开个诊所吧?也是,你现在本事大了。你家那几个服装店红火成那样,以后你说辞职我都信。”


    “这您放心,绝对不会!!”席于飞连忙正色道:“我要在铁路上干到老,等着拿铁路的退休金呢!”


    看他这么说,宋思明差点儿被茶水呛死,“你还缺这点儿退休金?”


    席家的服装店有多火爆,宋思明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赚了多少钱,但人家一年内把两进的云家大院扩成了三进,旁边还有个两进的跨院。


    屋子全部重新修整,去掉了所有土炕,里面一水儿的老家具。所有房间都安装了暖气,而且自己弄了个小锅炉,暖气自己烧,一冬天那煤就没停过。


    往前几年,这妥妥的资本主义作风。但现在谁管啊?


    一个个都羡慕死了!


    “什么退休金不退休金的,我要的是退休金吗?我要的是身为铁路人的荣誉!!”席于飞一梗脖子,“宋叔不懂我啊。”


    “滚蛋吧,我还不懂你!”宋思明一翻白眼儿,心说我跟你个小滑头说什么正经事儿,“总之你五嫂那件事你多上上心,咱们铁路医院也缺少好医生。”


    席于飞从善如流的滚了,蹬着自行车也没回家,直接去了琉璃厂。


    这时候的琉璃厂可都是老房子,不像后面为了增加旅游什么的盖的新房,横平竖直让人看了就心烦。


    席于飞在琉璃厂也买了两个铺面,之前有人平反回来,直接把琉璃厂这边的老房子出手了,然后被国外的亲戚接走,不打算在这边生活。


    席于飞替他后悔,但乐滋滋的把人家房子买了下来。


    说是铺面,就是临街的房子对外打开了门,里面还有个院子以及几套房。这边的院子是重灾区,破坏的比较严重,光修理就花了三千多。


    两套房席于飞砸了一万八进去,并且交给了张大嘴帮他看店,以及收各种古董。


    店铺名字还是张大嘴亲自写的,叫万宝阁。进门不是柜台,是个室内造景的假山流水,水里还趴着个三腿金蟾蜍。


    绕过假山流水,就是会客区,里面坐着人外面看不到,十分私密。


    开业的时候席于飞没去,但听说到了不少人,都是小贝勒的朋友们。


    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得到,一个懒得不行拉板车的落魄中年男人,其实是个有大本事的。


    看着路上突突突的摩托车,席于飞也有点儿心痒。但又觉得二百五这个名字实在不太好听,而且这时候买摩托车又贵,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而且还要托人情,实在不划算。


    他寻思着回头一步到位,直接买个小汽车。就是这时候驾驶证不太好考,没有什么驾校,都是得去找老师傅学开车。不但要学开车,还得学修车,什么时候老师傅点头了,才会带你去车管所那边开个证。


    他们家里,只有二哥有那个驾驶证,别人请他去开个车,还得给钱给烟呢。


    席于飞还特地转到荣宝斋那边抽了一眼,现在的荣宝斋就是个文物商店,旁边还隔出俩屋子挂了新华书店的牌子,跟着一起卖书。


    之前荣宝斋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古董字画,改开了几年,里面还增加了笔墨纸砚,以及帮人装裱的柜台。


    席于飞可不去买什么笔墨纸砚,字画他也看不懂,又不是什么文化人儿。他直接去了旁边书店,转悠了一圈出来,买了一大兜子小人书。


    小人书多好看呢,有字有画,还有收藏意义。


    拎着一兜子小人书,就这么溜达进了万宝阁。


    万宝阁里面有人说话,席于飞进去看了眼,不认识。张大嘴起身招呼了一下,也没说他的身份,直接让徒弟把他带去后院了。


    是的,张大嘴还收上徒弟了!


    不止有徒弟,还有两个老哥哥过来上班,做瓷器和杂项的鉴定。


    席于飞拎着小人书,在后院放字画的屋子里转悠,看看有什么新增加的东西。然后看到墙上挂着好几张字画,看不明白,觉得还挺不错,看落款——听风俗士。


    也不知道这是谁,脑子里反正没有这个人。他就知道什么八大山人齐白石这种名声响亮的。


    席于飞来到后院,后院也布置的非常漂亮,巨大的核桃树下摆放着一个贵妃榻,上面堆着两张皮子,看上去柔软舒适。


    他往贵妃榻上一趟,翻出本小人书慢悠悠的看。


    没一会儿,张大嘴进来了,“大宝咋有空过来?你家那个跟屁虫没来?”


    “滚蛋,谁跟屁虫?他去羊城实习了。”席于飞翻了个白眼,“我休息,闲的没事儿,过来坐坐。”


    张大嘴这两年跟着他赚了不少钱,就在这条街上买了个小院儿,把老娘媳妇儿孩子都接来住了。


    “我跟你说个事儿,”张大嘴拍了拍身边的桌子,片刻后有小徒弟端了茶壶过来,还带过来一碟子五香花生,一碟子新切的萝卜条。


    席于飞眼睛压根就没离开小人书,漫不经心问道:“什么事?”


    “贝勒爷家里人回来了。”张大嘴道。


    席于飞一愣,“贝勒爷?哪个贝勒?你之前见过的那个?”


    “什么之前,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张大嘴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席于飞跟前儿,“他们家不是跑国外了吗?如今国内政策松了,他家后人回来,要处理这边的东西。好多东西都带不出去,都想换成金条。”


    “崽卖爷田不心疼啊?”席于飞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咋?老贝勒还有很多东西留在这边了?”


    张大嘴道:“我去看了,他家跟我也算有点儿交情,不少字画古董。我寻思你如果有黄金,完全可以换。不止如此,他家这边还有院子要卖,你要不要入手?”


    金条这东西席于飞确实有不少,这两年新哥也在一直帮他换,囤了几十斤了。


    不说新哥给他换的,他那个市场里面大超市一楼那么多卖黄金首饰的,金条完全不缺。


    “古董字画你拿主意,院子是什么院子?大杂院我可不要。”席于飞道。


    他之前贪便宜买了个大杂院,院子是买下来了,但里面的人不搬走啊。总之各种扯皮,甚至连房租都不想交。


    街道过去交涉了好几次,每次去那边就冲出来好几个老头老太太跪着哭,仿佛把他们赶走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儿。


    问题这房子也都是街道租出去的,又不是他们买的,一个个横的仿佛祖上就住在这里一样。


    最后还是曾柳华出马,直接把租金翻了个倍,然后带着一群壮小伙儿挨家挨户的催房租。


    俩月不到,那群人就搬走了,只不过临走的时候把屋子糟蹋了一个遍儿,窗玻璃都给砸了,还在屋里拉了屎。


    席于飞恶心的不行,把锅往街道身上一甩,让他们出人收拾房子。有那么多劳教的呢,都是壮劳力。进了院子该拆的拆该修的修,省下来的那点儿钱,又都搭进去了。


    张大嘴道:“大杂院有什么好给你介绍的?正经的好院子。五进带花园,有两座东西跨院,跨院都是两进的。”


    “好家伙!!”席于飞惊了,“这么好的院子,之前住的什么人?”


    张大嘴道:“政府机关的办公处,现在人家主人回来了他们就得搬走。我进去看了,保护的挺好。这是大院子,还有个小的是三进,也带花园,之前贝勒在里面养外室的。但那个小院子被破坏了一些,一直没人修,里面很多东西都快烂完了。”


    房子就是这样,有人住就不会有事。但没有人住,很快就会坏掉。


    席于飞啧了声,“外室住的院子也是院子,破点儿没事。他们打算要多少?”


    张大嘴举起三根手指头,“全都要的话,三十斤。”


    席于飞:???


    啥玩意就三十斤?大米啊?


    作者有话说:


    去北京旅游的人,都去过琉璃厂吧?荣宝斋,著名景点儿。


    那地方我以前也经常去,因为学过一段时间国画,过去买笔墨纸砚。


    琉璃厂那条街算是最早的古玩街,九几年才有的潘家园。


    现在琉璃厂那边都改的不像样子了,去看过一次失望了,就再也不想去了。


    第183章 买房


    受到战争和某些其他影响,八十年代初期的黄金价格一克在三十块钱左右。


    这算是近年来黄金的高峰期,所以改革一开放,不少人都开始偷摸的卖黄金。毕竟当时的工资,一个月才三十多不到五十块。


    也正是因为这样,田新帮着席于飞收了不少。


    国内在八十年代,一斤早就改成了十两统一重量,一斤也是五百克,三十斤黄金兑换就是四十五万!!


    在当时,那就是天价!


    张大嘴笑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看了他们留下的字画古董,确实相当不错。还有一部分古书,保护的也十分好。有人已经去看过了,古书给出了一斤二十本的价格。不过贝勒家里嫌麻烦,不想零售。咱们可以先去看看院子,然后再考虑这个价钱要如何答对。”


    席于飞心里有些痒。


    这个时候这些院子的价格,已经开始逐渐上涨了,只不过涨的还没有那么快,基本上五千到一万可以买个一进,两进的院子保护的好,房子多,两万也能拿下。


    目前市面上还没有五进带花园的院子出现,想必不少人观望。


    有人手里不是没钱,但这三十斤黄金的价格也不是轻易就敢出手的。到时候被询问东西的来源,压根说不清楚。


    席于飞不怕,席于飞有服装店杂货店日进斗金不说,南方的服装厂配件厂也有他的股份,想要拿出几十万,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算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吃上红利的人,宁新服装厂的成功被国家当成重点项目宣传,不但吸引了国内有钱人的目光,连国外的目光也聚焦到了羊城和鹏城那一带。


    席于飞放下小人书,决定先去看看院子。


    京城琉璃厂的前身,在元明期间是给皇家烧制琉璃瓦的,后来这官窑搬迁到了其他地址,琉璃厂就成了文人相聚的好地方了。


    听说纪晓岚这样的大文豪,也在琉璃厂这边居住。


    正是因为如此,琉璃厂这边的院子都装修的十分文雅。甚至还种上了在北方很难成活的竹子。


    京城的竹子是那种很细的,最长三五米,一丛一丛的长。不少地方种这个,都是用来砍成竹竿子卖。


    那时候北方搭帐子做衣服架,就用这种竹子。


    那个五进的花园子里,就种了不少这样的竹子。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对花园维护的很好,没让竹子胡乱长,仍旧是在假山墙边一簇。


    因为这院子是贝勒曾经住过的院子,里面很大,进门有门房,有影背,有抱厦。绕过长长的影背墙,就是十分宽敞的前院,前院正房差不多得有六米高了,门前还有游廊,曲折环绕,通往其他院子。


    左右是跨院,东跨院两进的院子自成一体,垂花门种着凌霄,开的火红。


    西跨院被改成了库房厨房,看着比其他院子要破旧,墙壁都熏黑了,门口雕花彩漆几乎掉光,露出里面原本的木头颜色。


    这个院子后面在东西各有一处角门,而且东西都有花园,东边是假山,有凉亭,有活水环绕。有几间后罩房,用修竹掩映,倒是个读书吟诗的好地方。


    西跨院则是荷塘活水,种着果树,哪怕在那几年都没有被砍掉,现在接着累累硕果。能看出来这里之前种了不少花圃,也有两个小凉亭,很像是女眷游玩的地方。


    只不过花圃被铲了,现在种的都是各种蔬菜。


    席于飞大略的看了一下,葱蒜有,黄瓜茄子有,豆角白菜有,还挺热闹。别看那些人搬走了,但这些菜还是留了下来,估计当时也不好直接都拔了。


    光这五进院子,大大小小房子七十多间,多少人都能住得下了。


    也就是因为这只是贝勒的一个院子,而不是府邸,所以看着小了些。但原本的贝勒府早就都被拆成了无数个院子,住了无数个人,看都没法看了。


    那时候压根没有文物保护的意识,起风期间光京城的文物遗址就被砸了几千处,后面的人一提起这个,就骂大天。


    贝勒府原本也应该算是文物,可惜,被糟蹋了。


    也就是这个院子小,被某些单位看重当了办公处,否则这里也得被糟蹋的没法要了。


    席于飞有去看了那个外室的院子,三进小院子还带了半拉花园,只不过这院子当初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窗户门框都被砸了砍了,正房房顶都漏了个大洞,砖头碎瓦碎了满地。


    这里倒是有些家具,但都破损虫蛀了,而且应该被人进来翻了无数遍,估计还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因为某个房间的地板上有长时间烧火的痕迹。


    这个院子就很难卖掉了,因为没钱的不想买个房子还得重改,有钱的没必要买被糟蹋成这样的院子。


    京城好院子,多了去了。


    张大嘴叹气,“这个院子,算是个搭头,撑死一万块。挺好的院子,怎么就糟蹋成这样了。”


    转悠了一圈,席于飞心里有了底,“还能便宜多少?”


    张大嘴压低声音道:“他们着急回去,但不想便宜太多。我的面子撑死值两斤。没办法,人家只要黄金,不要钱,毕竟国外也不认咱们的钱。”


    二十八斤,光那个五进的院子,也都值了。


    席于飞想了想,“你去办这件事吧,就在你店里交易。我记得你也收了不少黄金?”


    张大嘴炸毛,“我收的那都是成品首饰,金条有点儿,金砖可没有!那些首饰成套的我都收起来了,零碎的也没多少!”


    他恨不得只进不出,门面上摆的都是那些杂项零碎,真正值钱的,压根就不会放在店里。


    席于飞摆手,“我的意思是黄金可以一直收,价格高的时候跟银行差不多了,若是价格低了,可以稍高一些。”


    张大嘴这才笑道:“你放心,黄金可是好东西。”


    席于飞又道:“全部办好了,我送你一斤。”


    张大嘴一愣,顿时笑道:“那可太好了,我回头给我家老太太打个金镯子去。”


    “犯不着,金镯子我这里有,送你一个就行了。”席于飞问:“多久能成?我好把金子送来。”


    张大嘴道:“我可以先去把房子过户,然后他们拿了黄金直接走。那些东西直接送店里筛选,一般的就放在这里流通,好的你就收走。”


    席于飞点点头,突然问道:“听风俗士是谁?很有名吗?”


    张大嘴眨眨眼,大笑道:“是我啊,哈哈哈哈哈,你来了这么几次,没看出来?”


    席于飞无语,“到显得屋里满满登登的。”


    张大嘴又笑,“有人买呢,我用了店里的钱买的笔墨纸砚,还去荣宝斋找人装裱的,扣掉成本咱俩三七分,你三我七。”


    席于飞惊了,“真有人买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的字当年很有名的!”张大嘴翻了个白眼儿,小贝勒的名字,岂是虚的?


    席于飞连忙拱手,“不亏是小贝勒。”


    张大嘴哈哈的笑,倒不再厌烦这个绰号了。


    张大嘴办事儿利落,第二天就已经全部搞定了,贝勒家后人在店里拿走了二十八斤黄金,直接坐小汽车去了机场,以后这个地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席于飞把钥匙拿去给了曾柳华,然后就上了车。


    西北那边也开始了基础建设,原本就大风糊脸的天气,如今更是暴土狼烟的,几乎每天都睁不开眼。


    席于飞去了趟马科长那边,马科长都住上小楼了。别看他坐在科长的位置上没有动过,但经过那些事,还能牢牢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可不多了。


    再加上马家又是当地的地头蛇,住个小楼简简单单,还是那种复式小楼,两层呢。


    这里有间屋竟然是专门留给席于飞的,平日里都没人住,采光还不错。


    “哎哟你可算来了,”马科长看见席于飞,感觉自己都快哭了,“你姨天天念叨你,专门给你留了个屋,她大孙子都不让进!诶?玉玉呢?”


    席于飞这次来带了不少衣服鞋子给他们,“玉玉出差了,就算不出差也没办法跟我来这边,他上大学了。”


    “哦对对对,你写信跟我们说过,人家上大学了。”马科长拉着席于飞坐在客厅沙发上:“你兄弟他们去上班了,你姨现在每天都出去卖羊肉。她那个焖羊肉一绝,每天做一锅,拉出去一会儿就卖光了。”


    他摸了摸自己秃了的发际线,“哎,我也该退了。”


    马科长有些失落,又有些唏嘘。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建设,但好歹保住了位置,孩子们没受到牵连。


    如今家里赚的最多的,竟然是他媳妇儿,一个月下来,纯盈利能达到好几百。


    通过马科长,席于飞得知如今西北的人真不少,而且大多都很穷,连正经房子都没有。年轻人甚至跑去趴火车,从上面偷东西,就算被人抓了也不怕,毕竟劳改也是在眼前,周围都是熟人。


    这边能提供的工作太少了,能种的地也不多,还不肥,辛苦一年刚够填饱肚子,手里都没有点儿富裕钱花。


    以前还能抱怨抱怨,如今改革开放,连抱怨的借口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我妹一家子来了,我的妈耶,屋顶都要掀了!


    全家人围着我大侄子转,闹得我脑瓜子疼。


    第184章 家中进贼


    看到马科长也在唏嘘西北这边的情况,席于飞心里有了点儿想法,不过暂时没说。


    从马家休息了一晚,他又去看了齐老爷子。


    老爷子现在过得还不错,他三儿子也回来了,就在西北这边安排了工作,每天都可以回家。


    齐老爷子看见席于飞很是开心,张罗着要杀羊待客。


    他孙子不太是个读书的料,读完小学就念不下去了,如今正在勉强混着初中,寻思过两年去当兵。


    大丫已经嫁了人,那家人养了不少羊,在附近也算是比较有名气。大丫的日子,能过好了。


    小丫读书不错,家里姐姐手里有钱了,就一直供着。


    席于飞自然不肯让老爷子杀羊,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老爷子亲自挖了几碗面粉,又混了荞麦面,煮了一大锅猫儿多,用羊肉做的臊子,香的很。


    西北这边,是很擅长做面食的。


    柔软的面团在灵巧的西北人手里,变换成各种样子,煮成不同的味道。


    席于飞很是喜欢,吃了一大碗,都吃撑了。


    转天儿,席于飞就开始返程,拎着马科长跟齐老爷子送的土特产,都是些吃的。


    从西北回来的车上人并不多,之前还上来几波年轻人,但看到车厢里的小红旗,就都默不作声一个个下了车。


    文明车组威名在外,那些地头蛇彼此之间都通过气儿。


    都听说这车上手铐子也比别的车上的多,拷了人送下去,记了名字籍贯,直接发去各大农场。但凡没有收到相应的人,调查组就介入了。


    没人想打老鼠伤玉瓶儿。


    但也只是他们车上消停一些罢了,很多火车公交车等地方,小偷仍旧猖狂。


    各个单位沉疴难去,里里外外都是亲戚。


    席于飞懒得管这些,明年就要开始严打了,到时候杀一批撸一批,自然会消停几年。


    消停的这几年会迎来飞速发展,等到九几年的严打,国家已经像模像样了。


    车上的送水员已经增加到了四个,分成两个一波。一组拎着大水壶给每节车厢的保温水桶加水,另一组拎着小水壶在车厢里溜达一圈,吆喝着看谁需要热水。


    车里也有了自己的轮流值班人员,哪怕是一天内的短途,中间也会有人换班。而且车上都挂了卧铺,若是有大领导用车,则会挂软卧。


    有了卧铺车,休息就更方便了。总不用在乘务员休息室趴在小桌子上,睡也睡不安稳。


    铁路局提供了几千个工作岗位,但仍旧杯水车薪。


    没有工作的知青和那些考不上中专大学的年轻人仍旧很多,每天就在街头吊儿郎当的混着。


    还有不少跟当年的席于飞一样,觉得这是家里人欠他们的。


    因为乡下的生活,真的太辛苦了。


    这些年轻人隐患太大了,就这么一路过来,席于飞能看见好几辆货车上面都趴着几个人。偷些粮食,煤炭,铁管之类,换成钱,供他们挥霍。


    等回去京城,他就得跟田新商量一下这件事了。


    到了京城已经大半下午了,席于飞要先去一趟自己家,然后再去云家大院。不过他打开门锁往里面一走,就察觉出来些不对劲儿。


    “小兄弟,小兄弟!”不远处一位大婶儿正在冲他招手。


    席于飞认出来了,这就是住在胳膊大杂院一进院的婶子,好像是姓李。


    “李婶儿,”他笑着走过去,从提包里抓了一大把西北特有的沙土炒的饼干,“我刚出车回来,这是那边带来的一种饼干,吃着挺当饿。”


    “哎哟喂,”李婶儿也不推让,撩起衣角接了过去,“哦对了,小兄弟,我也不是来要吃的的,你家进贼了,就昨天晚上。”


    李婶儿指了指他家院墙。


    席于飞在自家院墙上镶了一圈玻璃碴子,原本东北院子没人住,但后来因为要退房还给平反的人,调对来调对去,东院也成了大杂院。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中间这个独门独院,还是清净的。


    席于飞抬头去看,挨着大门左边的院墙上,玻璃碴子少了一溜。


    李婶儿又道:“晚上听了有动静,还听见哎哟声。我男人胆子小不敢出来看,等天泛白了才出门,一瞅你家院墙上的玻璃碎了。我这原本打算回去吃饭,大老远瞅见你回来了,就站这里等一会儿。”


    席于飞感激,又抓出一把饼干塞过去,“谢谢李婶儿了,我跟我哥总是不在家,房子还得劳烦各位邻居帮忙看着。”


    李婶儿哈哈笑道:“不麻烦,你家也经常来人烧炉子晾被子的,再说都是邻居,也知道你们工作忙。”


    这院子里住了俩在铁路上班的年轻人,整个胡同都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这俩年轻人为什么一直不结婚,胡同里的人都好八卦,东问西问,说是人家年轻人工作好长得好,眼光就高。更别说其中一个还考上了大学,毕业那就是干部,更得挑了。


    这么挑剔,周围邻居也不敢给介绍家里的女孩儿,真比不上。


    席于飞进了院子,院墙下面倒了不少煤灰渣子,这是烧炉子掏出来的,平时也不扔,就跟这里堆着。煤灰渣子吸潮管用,下雨下雪铺在院子里还防滑。


    现在,煤灰渣子上还散落了不少碎玻璃,有的上面有血迹。


    厚厚的煤灰渣子上还有个大坑,是有人在这里摔倒留下来的。成堆的煤灰松软,一脚没踩结实确实容易摔倒。


    再往里走,正房门锁鼻儿有被改锥拧开的痕迹。现在可没有什么机械锁电子锁,都是一个铁片做的锁鼻儿,扣在另一个的圈上,用锁锁住。


    如果钥匙掉了进不来家门,找个改锥直接把锁鼻拧开就可以。


    屋子里也有不少沾了煤灰的鞋印子,看大小能推测出这个人身量不算高,顶多就是个中等。


    这一看就是一个人作案,外面有没有人望风不知道,反正进来房间的只有一个。


    乱七八糟的鞋印在三间正房里来回了好几圈,估计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也只能离开。


    席于飞四处看了看,从容的锁上门走了。


    他直接去找自己五哥,这边属于建国门派出所负责,找谁都不如找自家人方便。


    席云驰正打算下班呢,大长腿都跨上自行车了,就看见自己弟弟骑车进了派出所院子。


    “大宝,你这是刚从车上下来?”席云驰下了车,“怎么来这边了?”


    席于飞下了车,抱怨道:“我家遭贼了,哥,你去看看呗。”


    席云驰一听,笑了,“千防万防你家还是遭贼了?”


    其实这也正常,独门独院,住着从铁路上班的年轻人,谁都会觉得这家里有钱。


    但其实里面之前的都被席于飞装走了,就剩下大家具和几床被子,小偷见了都得骂街。


    兄弟俩去了席于飞那边院子,席云驰一身警服都没脱呢,周围有探头探脑的,寻思报警这么快就来人了啊?


    李婶就住在隔壁大杂院倒座房里,消息最灵通。一听公安来了,抬手把嘴一抹就出来看热闹。


    他男人还抱怨呢,“有什么好看的?抓小偷你还能出什么力?”


    李婶儿道:“看看有咋了?说两句话人家给了两把饼干呢,你有本事别吃啊。”


    他男人:……


    “小兄弟,”李婶儿直接冲到席于飞身边,对着席云驰道:“公安同志你好,哎哟我们这边招了好几次贼了,之前有人偷老两口的钱,到现在没抓到是谁呢。”


    席于飞笑着说:“李婶儿,这是我五哥,亲哥,帮我来看看。”


    李婶儿吓了一跳,连呼好家伙。


    心说人家确实有挑剔的本钱,自己有本事,家里兄弟也有本事。


    席于飞兄弟俩进了院子,看热闹的都挤在外面。


    他指着自己看出来的痕迹,小声道:“是个笨贼,估计是觉得屋里没人,就没那么小心。划破的是右手,在屋里不少地方蹭了血迹,还留下了指纹。从院子里摔的那一下估计不轻,现在衣服也没有那么厚重,身子左边估计有挫伤,手上也会有。”


    席云驰诧异的看他,“你怎么能看出来?”


    席于飞道:“怎么就看不出来?我这一地的煤灰渣子,他摔了那么深一个坑,不管是那只手撑着都得挫烂了。”


    大块的煤灰烧完了剩下的残渣有的会十分坚硬且锋利,别说肉皮了,衣服都能擦破。


    而且屋门上能清楚看到血手印子,这时候还没有DNA以及指纹鉴定,但也能看出来那个手印子是右手按上去的。


    屋子里的鞋印子也明显的一深一浅,证明这个人确实摔伤了,有可能还扭到了脚。


    席于飞总结,“一米七左右,右手有玻璃划伤,左边身体有挫伤,家里可能有钳工或者别的工种,因为他有改锥。”


    改锥这种工具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会准备的,尤其是席于飞门口锁鼻螺蛳是十字花的,这种改锥只有专门工种才会准备。


    譬如说修锁的,钳工,修自行车的。


    只要集齐了这几个元素,那就必定是贼了。


    席云驰啧啧道:“你干脆来我们派出所得了。”


    他能看出来是因为自己工作经验丰富,在部队的时候他们野外作战,也会根据痕迹寻人,这都是千百次训练出来的。


    可他这个大宝弟,转一圈能看到这么多细节,也是相当厉害。


    “可拉倒吧,要不你跟老宋说去,要挖我去派出所。”席于飞才不搭理他五哥呢,派出所哪有在车上好玩。


    席云驰笑道:“老宋得吃了我。”


    他有战友去了调查局,听说了不少自己弟弟留下的丰功伟绩,以及内部福娃的称号。


    虽然弟弟现在不抓贼了,但是跟朋友弄的服装厂大笔的赚外汇,调查局披着外贸的皮子,能不喜欢这种人吗?


    只要说福娃,没人不知道是谁。


    宋思明更是喜欢席于飞,文明车组已经被宣传了好几次了,其他段上也都以这边为学习榜样,不畏艰辛积极抓贼,争取在车上挂小红旗。


    不敢说这都是他弟弟的功劳,但侯长青说了,席于飞的脑瓜子灵活着呢,他跟老刘老常能升官儿,都是因为席于飞让了功劳。


    席云驰回来之前也没想到,那个被家里娇惯的小孩儿,竟然这么有出息了。


    作者有话说:


    我大外甥走了。


    感觉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如同千军万马,令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我家猫被他吓得东躲西藏,只敢半夜出来吃点儿东西。


    说道家用工具,我记得五金店这种东西,好像是在九十年代前后才有的。南方不知道,只说我家这边。


    在之前,家里修东西得出去借工具。谁家有一套完整的修理工具,出门都有人给烟的。


    昨天我这里下了一场冰雹,地里的白菜丝瓜南瓜都被砸坏了。叶子都掉了。周围中的玉米被狂风暴雨全部吹的倒伏在地上。


    不过半个小时,很多农民半年的辛劳毁于一旦。


    还好鸡鸭鹅没事,今天还捡了二十多个蛋呢,哈哈


    第185章 抓贼


    “我不过就是班门弄斧。”跟五哥再次出门锁门,“之前这里丢了东西,大家都觉得是出了内贼。但内贼也不好抓,这都多久了,一直没抓到。如今又有人翻墙来我这里,不可能是远处的人,必定是附近的。钥匙给你,你带人来拍照,抓到贼之前我就不来这边住了。”


    席于飞上了自行车,跟他五哥念叨:“家里收拾的如何了?”


    五哥道:“收拾的差不多了,娘跟爷爷奶奶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过去琉璃厂那边收拾。”


    家里孩子逐渐长大,云家院子已经住不开了。就算是把周围院子收了两个回来,也仍旧觉得拥挤。


    以前形势就是那样,挤在一起住也不会多说什么。如今政策松了,有钱的都开始偷偷摸摸的买房子买院子。


    但几家老人不想分开搬出去住,孩子们也不想跟自己父母离开。


    云爷爷一直琢磨着买个大院子,觉得自己之前那些院子都太小了。


    这话说的有些凡尔赛,但云家最大的院子是个三进的,都捐出去了,拿不回来。剩下的房子里面最大的就是留给云穆清结婚的那个院子,也是个二进,多了个花园而已。


    曾柳华这些日子零零碎碎也买了些房子院子,但都是小的,主要是用来收房租,大杂院住的人也不会往外赶。


    席于飞买的院子基本都托给调查局那边租了,有两套还在维修,请的专门的师傅,用的料也都是从家具厂买回来拆老房子拆出来的上好梁木檩木。


    那个三进院子还没想好怎么修,主要是得先忙着搬家。


    几名老人家都去看过那个五进院子,喜欢得不得了。五进的院子,一面临街,一面临胡同,四角都有角门,进出方便。花园的果树眼瞅着就要成熟了,那些菜也长的喜人。


    主要是院子里有活水!


    活水不爱招虫子,可以养鱼,养荷花。


    于教授别提多喜欢带竹子的那个院子了,阳光好,又清净,完全可以做书房。


    郑全儿把他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也都带上了,主要是媳妇儿不愿意离家。而且他名下也有房子,不算丢人。这次跟着大部队,和他姐夫于天河一起住在二进院,房子又大又宽敞,看着就舒心。


    家里的猫猫狗狗也都搬了过来,猫咪满院子溜达,给自己找合适的窝。狗子跟着人脚前脚后的跑,这么大的院子,足够它们玩了。


    云奶奶还张罗着在菜园子打了个鸡窝鸭窝,要养几只鸡几只鸭子。


    席于飞在东跨院占了个院子,这院子房间墙面都刷了大白,看着十分亮堂。


    西边厨房杂物间也都收拾干净了,棚顶的报纸被撕了糊新的,墙面戗了然后重新刷腻子刮大白。


    还弄了两个锅炉房,老人们怕冷,暖气要烧的早停的晚。年轻人活力壮,不用烧那么早。


    院子都挑好了,席于飞就当了甩手掌柜的。搬家什么的也不用他操心,等于教授弄好书房,他只要把收来的一些古书放上去,增加点儿文化气息就好了。


    而且琉璃厂这个地理位置相当好,挨着前门,出去就是长安街,东北是火车站,距离建国门派出所也近,五哥上班方便。


    他们的门市在西边,挨着北海公园那一片。节假日逛公园的人多,买东西的更多。


    于教授是搞历史的,对这样的文化一条街十分喜欢,他也认识张大嘴,得知张大嘴在这边给一家古董店做掌柜,就时时登门过去玩。


    家里出了曾柳华和席文明,都不知道这家店是席于飞开的。


    席云驰第二天就带着人拿了相机去院子里拍照了,拍完照又撒了人下去排查,然后就在隔壁大杂院里,把人给按住了。


    大杂院的人吃惊不已,因为按住的这个年轻人他有工作,在胡同口有个修自行车的门市,管门市的就是他亲爹。


    从五十年代到两千年,修自行车都能算得上是热门职业。因为大家出行离得近,用的都是自行车。


    八十年代一开放,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琢磨着买自行车了。以前是舍不得买,若是得了张自行车票,恨不得赶紧换成粮食或者其他钱和票。


    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每个自行车,出门都觉得低人一头。娶媳妇儿嫁姑娘,有一辆新自行车,那就是正经的大件儿。


    都说流行什么三转一响,其实六七十年代可没有这个说法。那时候能配得起三转一响的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普通老百姓哪里买得起这玩意,就算凑够了钱,都未必能弄到票。


    但改革开放开始,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就成了婚嫁的主流追求了。


    缝纫机,手表,自行车外加个收音机或者录音机。然后配上双人床,大衣柜,橱柜碗柜四把椅子一张桌子,凑个三十六条腿。


    这绝对是顶好的彩礼嫁妆。


    修自行车的,修手表的,修钢笔的,在那个年代都属于高级技术工。


    更别说家里还有个修车的门市,那真的是走路都带风的存在。


    “警察同志,我儿子怎么可能是小偷呢?”一名中年妇女神色慌张的抓住自己儿子的胳膊,“他最老实了呀,院子里人都知道,他是很老实的孩子啊。”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这小伙子平日里看着稳重又踏实,比较沉默不爱说话,但谁家有事儿喊一声就会过去帮忙。


    这样的人,会是小偷?


    席云驰沉着脸道:“不是最好,到时候给你们送回来。别拦着了,赶紧带走!”


    男人挣扎了几下,估计是抻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我,我没偷东西!”


    席云驰道:“没偷东西?那你去隔壁院子做什么?”


    “我只是,我……”男人猛地闭上了嘴,脸色有些难看。


    年轻男人他爹也着急忙慌赶了回来,看见满院子的人和警察,眼珠子提溜转,却没有说什么。


    “孩儿他爹!”女人大哭着扑到男人身上,“你快跟警察同志说,咱儿子不是小偷,不是小偷啊!”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说道:“若不是,人家就给人送回来了,你哭嚎什么。”说完他看向席云驰,表情僵硬的抽动了两下,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同志,我儿子……他,那什么……不会被冤枉吧?”


    席云驰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宽慰道:“回去会仔细问,若是出了错,我们会亲自送回来。”说完抬脚往外走,“别耽误了,赶紧走!”


    人抓了,染血的改锥就藏在修车铺子的那一堆工具里,直接能找到。


    物证都有了,到时候对一下指纹和鞋印,基本上就能砸实。


    年轻人只是垂着头,被塞进吉普车里押了回去。


    席云驰在抓贼,席于飞在给田新打电话。


    这一年来的,厂子扩大了不少,机器增加到了五千台,算是个相当大的服装厂了。


    田新赚了钱,正在琢磨着要不要盖职工楼。这时候房子买卖并不是很热门,大多数工厂职工都在等着单位分配房子呢。


    席于飞的意思是让他盖,但不要盖太高,间距大点儿,多占些地。


    田新多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


    “你给我打电话,不会就是说这件事吧?”田新问。


    席于飞道:“我想在西北招些工去你那边。”


    工厂里现在都是本地人,其实并不是很合适。如果出了什么利益上的事,本地人很容易被人忽悠,万一来个罢工,就被动了。


    增加一部分外地人,也有个竞争。到时候让政府出面合作,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田新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但不知道要去哪里招工。沪市那边不行,那边现在已经开始发展了,年轻人不会往外跑。其他地方……我就不熟悉了,以前穷地方我也不去。”


    人家说的这是实话,他毕竟当初是靠着投机倒把赚钱的,穷地方没进没出,去了做什么?


    席于飞笑道:“我在西北有亲戚,这次跟车过去,看见那边基本没有什么发展。年轻人没有出路,不少小孩儿都被人忽悠着去趴火车,当小偷,拦路什么的。这样不太合适。所以看看你那边有没有空职位,还有老邹那边,也别多了,第一批弄两百个,一半男的一半女的,能不能行?如果可以,你直接给我西北的亲戚打电话。”


    田新道:“两百人的职位还是有的,我这边服装厂就能吃得下。再说又要盖楼也缺人,来点儿壮劳力,这几年都不用发愁工作。”


    席于飞留了电话,又道:“你跟他说让他去对接政府,如果他觉得不合适,那么这个事儿我们就找别人去做。”


    马科长哪里可能会不同意,他一听差点儿开心的从凳子上翻下来!


    眼瞅着快退休了,若这件事真的能促成,那就是他的功绩!退休之前职位可以不涨,但退休待遇能涨也成啊!


    最好能再把他儿子拉拔一下,好歹也混个科长的位置。


    “田厂长,您放心。我外甥的事那就是我的事。这件事儿我一定能办成,这对我们这边来说也是好事啊,年轻人不能总困在这里,真的没出息。好的好的,我会跟这边的领导申请,我会极力促成的!”


    从他们大西北挑两百个年轻人送去羊城打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首先要确定工厂是不是真的,其次也要跟这边的年轻人和家长做好交代。


    他们这边还要派人跟着一起去羊城,安顿好了再回来。最好是多拍点儿照片发报纸上,让大家都能看到,西北这边的年轻人也是有能干事的!


    马科长是很相信席于飞的,这个带着福气来的外甥从没坑过他。再加上田新那个厂子的名字品牌报纸上总是会报道,都耳熟能详了。


    宁新品牌的衣服只要上了百货商场,立马就会被一抢而空!


    如今,他们要在西北招人,马科长能不兴奋吗?


    作者有话说:


    我家种了几百颗大白菜,被昨天那半个小时毁了大半,都长到一尺高的菜叶子全被砸烂吹跑了。


    如果今年收成不好,我还得去批发一车大白菜囤上,否则鸡鸭鹅冬天都没菜吃。


    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啊,天灾真的是令人害怕。


    去年因为下大雨就涝了,泡毁了好几个蔬菜大棚。今年上半年也因为刮大风吹烂了好几个大棚。


    这下又下了冰雹,虽然不大,但损失惨重。只要是露天种的农作物,十有八九都毁了。


    有大棚还好,没大棚的真惨。


    天气预报上根本没有说会下雨和冰雹,看见打雷我跟我妈赶紧去菜园子把晒的豆子盖上,发现掉雨点了就赶紧往家跑,从我家到菜园子就三分钟路程,跑了一分钟暴雨冰雹就下来了,吓得我俩赶紧躲在旁边别人堆菜的棚子里,像两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天气预报真不能信,太讨厌了!!


    第186章 私心


    席于飞与田新打电话,从来不聊云穆清的事。


    两个人日日写信,就算有急事也能通电话,用不到外人插手。


    席于飞以前觉得天天写信腻歪的很,轮到他自己,八分钱油票买了厚厚一摞,感觉每天都有说不完的废话。


    至于马科长那边怎么操作,他就不管了。


    马科长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种小事如果还整不明白,以后这门那就只能当个远房亲戚走了。


    马科长不是什么勤勉的官儿,但他有自己的私心。


    有私心就会下力气,跟田厂长通完电话,他辗转反侧好几天,理出了好几套说辞,然后又跟上面开了无数次会,把利益掰开了揉碎了给上面讲。


    一家只出一个孩子,去工作也是去学本事。那边工资高,又包吃住,给的钱能寄回来大半。但凡家里家长脑子没有坏掉,怎么也能供个读书人出来。


    外面挣钱家里花,就等于西北这边有了点儿富余钱,钱流通起来,百业就振兴了。


    而且这只是第一批两百个人,如果以后两千个人,两万个人都去外面挣钱寄回来,那会成为很大的一笔钱,源源不断。


    上面终于松了口,挑出去做工的人选也都是每家里已经成了亲的,有了孩子的,但岁数不大,也就十八九岁这种年纪。


    家里成亲有孩子有负担,出去工作才会记得往家里寄钱,而不是野了心想要留在外面,或者找一个外面的人结婚。


    事情开始运转之后,马科长松了口气。


    他要作为中间人陪着这群孩子去羊城,半辈子没出过西北,没想到自己也有长见识的一天。


    席于飞不关心这些,他想了办法,出了主意,不可能自己事事全部操心。如果别人办不好这件事,换个人就是了。


    他这几天也没有去自己家那边住,只知道五哥先是抓了儿子,第二天又把老子也抓了进去,现在那边胡同里的人都有些惊惶,纷纷猜测这父子俩到底做了什么事。


    席于飞在家里帮着收拾了几天院子,就得上车走人了。


    他原本还想请几天假帮忙的,但曾柳华不让。


    家里壮劳力一抓一大把,哪里用的到她宝贝儿子受这个罪?而且搬家就得慢慢收拾,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搞定的。


    这次去西北,席于飞没有去马家,而是留在宿舍里消磨时间。


    几年过去,他的空间市场缩水了三分之一。被他拿光吃光的小摊子都消失了,仿佛从未见过。他再想吃煎饼,就得等现实市面上有煎饼摊。因为煎饼摊是第一个消失的,然后就是那些零碎的活禽蛋类的摊子,干货摊子,还有肉类以及熟食摊子。


    市场里剩下的都是那些门脸,里面的东西比较多,一时半会先打扫不完。


    然后就是那个三层商场。


    负一楼的超市里面新鲜蔬菜也被吃的差不多了,油类米面少了一半。冷冻海鲜因为有仓库,暂时还能被保留。


    席于飞知道,这个空间早晚有一天会消失,但是他已经无所谓了。


    手里有了钱,父母亲人都在身边,十分知足。


    上辈子庸庸碌碌一生,最后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这辈子他终于可以躺平,再过几十年退了休,就做那种托着茶壶拎着鸟笼子满胡同溜达的大爷,想一想,还挺美。


    因为云穆清去上了大学,四人宿舍里陈虎橙子又搬了回来。大家彼此知道底线,还知道席大宝娇气,白天也不会在宿舍闹他,都出去打牌去了。


    席于飞落得清净,翻出小人书来看。


    他就是个俗人,什么四大名著,字儿太多,看不进去。但小人书的四大名著还行,简单明了,字少画多。


    “席于飞!!”楼下突然有人喊,“席于飞在不在?有人找!”


    他一愣,翻身从床上起来,站在窗户边上向外看。不过门口看不见什么人,估计进了门厅了。


    “大宝子?”陈虎推门进来,“没睡吧?楼下有人找,是个小孩儿,说姓齐。”


    一说姓齐,席于飞就知道是谁了,“哦,我大爷家小孙子,估计找我有什么事。”他说着,套了件儿衣裳下楼去了。


    齐狗蛋儿个头已经挺高的了,皮肤黧黑,脸蛋子上挂着两团高原红,从当年捡煤炭都背不动半篓子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半大人儿了。


    “哥!”齐狗蛋看见他很是高兴,“哥,我爷爷说让你过去吃饭!”


    “那行,我先上去拿东西,你等一会儿。”席于飞点头,再次上了楼,等下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包点心一袋子糖果。


    席于飞每次去齐家都不会空着手,之前齐老爷子可是给了他不少好东西,不过就是一点儿点心糖果,他还是给得起的。


    老爷子现在过得不错,那个院子上面也没有收回去,直接落在老爷子名下了。


    再加上儿子儿媳妇带着孙子孙女们回来,齐老爷子现在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四个儿子只回来了一个,但至少他还有个儿子不是吗?


    家里有个儿子,那就有人撑腰,这一老一小也不会被人稀里糊涂哄骗了去。


    “大宝,快来!”齐老爷子看见他,满脸都是笑。他拉着席于飞上了炕,又把席于飞带来的糕点糖果散了放在盘子里摆炕桌上,“上次你来,杀羊你不愿意。这次你哥专门买了羊肉羊下水,煮羊汤喝。”


    西北这边多少数民族,马科长就是,他家只吃羊肉。齐老爷子不是,什么肉都能吃,但觉得吃羊肉是一件大事。


    家里平日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羊肉,但大宝子除外。上次席于飞来,他就恨不得赶紧杀只羊,但席于飞不同意。


    这次来,有特地买了上好的羊肉,用来迎接贵客。


    主要是席于飞太难去一趟了。


    上次一别就是好几年,这才把人盼来,但人又忙忙叨叨的,很难踏实的坐一会儿。


    这次齐老爷子算了日子,早早让孙子去门口等,估摸着人起来了就喊一声。最好是趁早把人带回来,生怕晚了又被别的事耽误了。


    “这才几点啊?”席于飞只是笑,他自然的脱了鞋往炕上一靠,舒服的像在自己家。“我哥我嫂子都去上班了?”


    齐老爷子点头,“也不知道每天忙什么,站不住脚似的。”


    他家老三以前好像是有什么任务,一直无法跟家里联系。直到改革开放,任务才算结束能回家。到家了才知道之前那些年发生的事,这个西北汉子直接跟上峰吵了架,据说吵的很凶。


    其实他原本能留在大城市的,但为了自己老爹,还有侄子,直接回了西北。不过齐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到底上什么班,就是忙,三天两头不着家。


    还好儿媳妇工作比较简单,在机关单位做文员,能按时上下班。


    “想见你一面太难了。”齐老爷子叹气,“原本还想着你在火车上上班,有空就能过来一趟呢,谁知道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要不是年年能收到礼,我都以为你把我这个老头子忘了。”


    齐老爷子毕竟上了岁数了,这一番话他上次就说过,但这次见了面仍旧忍不住要说。


    席于飞笑着挠挠头,“要不您跟我去京城算了,之前写信就说过,如今我家要搬去更大的院子里,一群老头老太太,可热闹了。”


    齐老爷子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但最终摇了摇头,“不去啦,岁数大了,不想挪动。这边毕竟是我的根,等我没了,他们这群小的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就管不着啦。”


    这老爷子,犟的很。


    “对了,”齐老爷子道:“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想让你帮忙。我儿子你哥虽然回来了,但很多事也指望不上他。家里孩子也小,暂时撑不起来。只有你能帮我忙了,但我也不会亏待你。”


    席于飞笑道:“这是什么话,从哪儿说的?只要是能帮,我还能不伸手?当初帮您,也不是真的就看在那点儿东西上了。”


    齐老爷子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但亏待你不行,我心里过不去。咱爷俩的情分跟别人不一样,你跟你哥可没啥情分。”


    这老爷子祖上不亏是做生意出身的,很多事都算的很清楚。


    他之前把村里房子翻修了,是想回去住的。但村里没什么学校,还是这里有学校,能让孙子上学,最终才留了下来。


    不过村里的房子也没有荒了,他请人帮忙看着呢,等他要走了,还得从村里发丧才行。


    老人,就是太讲究这些了。


    “你人脉多,我想着让你给我几个孙子孙女,去大城市买几套房子。我留在这个穷地方也就罢了,他们早晚得出去。大城市有个房也能落脚,嫁娶什么的也不愁人。”齐老爷子摸索着自己的烟袋锅子,塞了烟草进去,划火柴点了用力抽了一口。


    他道:“我原本想着,留着这些东西,盖一片大院子,跟当年齐家的院子一样,儿孙满堂……但现在,外面的形势跟以前不一样了。在这里盖大院子有什么用呢?再怎么大的院子,也不是当年辉煌时候了。不如给孩子们多想想,咱老了,也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席于飞点点头道:“这自然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您看上了哪个大城市?京城沪市还是羊城?或者是就近的西安,宁夏?”


    齐老爷子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片刻笑道:“京城吧,你在京城,我也放心。”


    作者有话说:


    今年真的是,感觉一天的秋老虎都没有啊。


    我看往年什么晚秋早秋的推测,今年会有很凶猛的秋老虎,因为今年是个晚秋。


    结果,几场雨下来,啥老虎也没了,温度降到二十来度,出门得穿外套了,否则会凉滋滋的。


    这一凉快,就特别容易瞌睡。


    秋高气爽,睡觉正当时啊!!


    第187章 唱哭戏的


    齐老爷子守在了自己的根上,却没有让孩子继续留在这个贫穷而又古老的土地上面。


    曾经的生意人是有眼光的,他知道,自己需要给孩子留下一笔可以支撑未来的财富。


    这些财富,并不是他曾经藏在土里的那些物件儿。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长远的目光,再好的物件在他们手中,或许只能换取一些柴米油盐,却换不了未来。


    再加上他的儿子功绩累累,他也不想给儿子留下隐患。


    这是一名老人,用自己的智慧,给孩子铺了一条能够走更长久的路。


    那些埋在泥土里的东西早就被他挖了出来,就藏在家里的柜子中。这个柜子只有他有钥匙,平日里谁都不让动。


    “把那些零碎的留下来,剩下的你都拿走。”齐老爷子抚摸着柜子里的盒子,“放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想换钱都没有什么途径,反而会让人多想。我现在就这么几个孙子孙女,你看着办。等我走了,若是他们没有什么大出息就早点儿让他们知道。若是有些出息就晚一些,太早知道也没什么好处。”


    席于飞没有问太多,只是把一只只盒子放在个挺大的筐里面,上面盖了张羊皮。


    “你先拿回去,一会儿回来吃饭,我跟你哥说了,今天务必得回来一趟。”齐老爷子抽了口烟袋,呛的咳嗽了几声。


    席于飞笑道:“我办事,您放心。”


    “放心,怎么可能不放心呢?我这辈子也遇到坏人,也遇到过贵人。但在那种时候愿意伸手帮个忙的……嗨,说这些做什么。”齐老爷子拍了拍席于飞的肩膀,“去吧,早去早回。”


    席于飞出了院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筐收进自己的市场。


    他站在那里,看着满眼荒凉,难得的抽出了烟点燃。


    他不是个傻子,所以能看出来,齐老爷子这是在交代后事。


    老人们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即将要离去的那个时间,仿佛他们能看到那座越来越清晰的大门,即将在眼前打开,走出黑白穿着的人,把他这个已经烟消云散的魂魄送入该去的地方。


    齐老爷子能等回来一个儿子,他已经心满意足。


    他知道,其他的儿子跟他老伴儿,就在某一处等着他。能安排好孩子,就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捻灭烟头,席于飞转身往回走。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烟头被卷的四散,很快就不见了。


    中午,齐家老三也回来了。


    这是个经历波折的男人,虽然带着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但身上有着一种浓郁的肃杀之气。


    他的妻子是个很温柔的北方女人,曾经革命老区出来的。虽然长得普通,但聪慧机敏,话少,但每一句都让人十分妥帖。


    羊汤炖了好几个小时,浓俨鲜香,大块的白水煮羊排沾了韭菜花酱吃,异常鲜嫩美味。


    切成大块的白萝卜吸满了羊肉汤的鲜味,咬一口汁水丰盈,软糯香甜。


    席于飞吃了两大碗,撑的直打嗝。


    齐老爷子呵呵笑,却并不留他过夜,只是让儿子把人送回去。


    “我爹很喜欢你,”齐老三话不多,推着自行车和席于飞并排着走,“我回来听他和孩子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你的事。”


    席于飞呵呵一笑,“我也没有做什么事,当初就是看到了,伸手帮个忙。”


    “愿意伸手就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你,我怕是回来都……”齐老三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年太乱了,他们兄弟四人都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只希望家里老人能被照顾好。却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他回来之后大哭了一场,和领导吵架也只是发泄内心的愤怒。


    “别说那些丧气话,你回来了,我大爷才会心安。”席于飞看着他,“你的路很长,不要因为一些琐事阻挡自己的脚步。孩子们……老爷子已经想好如何安顿了,到时候我会来告诉你。别忘了给我家里写信,有急事就打电话。”


    齐老三自嘲的笑了声,“没想到最终,我父亲最相信的是你。”


    席于飞看着远方模糊的灯光,“他不是不信你,他只是不想耽误你。你若总是这样,我大爷会心不安的。”


    齐老三用力的深呼吸着,半晌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谢谢你,却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


    席于飞笑了,“都是实在亲戚,哪儿就这么客套了。”


    从西北回来,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到家之后直接把齐老爷子的东西给了张大嘴,让他看着处理,特别珍贵的东西留下来,剩下的换成房子。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齐老三就打了电话过来,说齐老爷子走了。


    “走之前吃了顿羊肉,喝了二两酒,穿戴的很整齐。是脸上带着笑,睡梦里走的。”齐老三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明天我就可以上车,过去送老爷子一程。”席于飞顿了顿,“让我爹娘也过去,帮忙操持一下,我怕嫂子忙不过来。”


    “谢谢,”齐老三也没有说太多,便挂了电话。


    席文明请了假,他跟曾柳华也是这么几十年再一次坐上火车,然后被儿子安排进了卧铺,第一次看儿子在工作中的样子。


    曾柳华突然感觉到,儿子长大了,真的是个大人模样了。


    下了车,三个人没有休息,直接赶到了齐家。


    齐家已经挂了白,门口贴了讣告。


    来悼念的人并不多,毕竟齐老爷子是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基本都是齐老三夫妻俩的同事。


    大妮儿和丈夫也赶来了,看见席于飞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们赶来了两头羊,作为席面上要用的东西。大妮儿还挺着大肚子,和齐家嫂子一起张罗这些事。


    席于飞带了一匹白布过来,还有一百条白毛巾。他不知道西北怎么个流程,但按照他们老家的走,那就是要挂大白,悼念的都要给毛巾。


    齐老三算了人数,要请五桌。大妮儿丈夫会做这边的席面,由他做大厨。


    曾柳华跟齐家嫂子重新扯了白布,做了全套的孝服。席文明作为长辈,要在正日子接待客人。


    正日子就在第二天,老天爷也开了眼,那天只是微风习习,没有了往日的爆裂。


    院子里搭了棚,专门请了哭父母的戏班子。


    客人们陆陆续续的上门,随了礼还得了条质量不错的毛巾,都有些惊诧。


    人差不多到齐了,唱哭戏的女演员往灵堂一跪,一开腔,席于飞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功底真的是太扎实了,也不知道人家怎么练的,带着哭腔,咬字清楚不说,还特别能带动人的情绪。


    几句唱下来,周围已经哭成了一片,齐老三哭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席于飞想起自己的上辈子,哭的眼泪都停不下来,腿都是软的。最后是被狗蛋儿扶着进了屋,喝了好多水才缓过来。


    虽然国家现在推行火葬,但西北这边民风彪悍,暂时还没改过来。


    齐老爷子仍旧是土葬,就葬在他曾经住的那个村旁边的山上。那里有着不少坟包,齐家老太太就埋在这里,如今老两口算是团圆了。


    等在坟地再哭一场,放了几挂鞭炮,一群人又回来,在院子里吃了席。


    大妮儿她男人做饭确实有点儿东西,主菜就是炖羊肉,还有炸丸子,炸豆腐,一盆盆的炖菜,油水很足。


    席于飞也是哭的太难受了,没怎么吃饭。还是席文明跟齐老三陪着来吊唁的男客们吃了饭,喝了酒。曾柳华一直陪着齐家嫂子招待女客人。


    问就是老爷子曾经的老朋友,算是拐弯的亲戚,平日里也有通信,但一直没能来看。


    谁知道好日子才过几天,没等亲戚们团聚,老爷子就走了。


    等送走了客人,齐老三又给席家老两口磕了头,正式的认了亲戚。


    席于飞情绪一直恹恹的,他这时候特别想念云穆清。打电话和写信都无法纾解心里的郁闷。他想看见真人,用力的抱着,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才能舒缓下来。


    于是席于飞把爹娘送回京城就请了假,直接坐货车去了羊城。


    货车到羊城也就三天半,他下了车叫了个摩的,直奔宁新服装厂。


    是的,这个时候,羊城都有摩的了!


    能坐个摩的,都老拉风了。虽然价格高,但也有不少年轻人愿意体验一下。


    席于飞被突突突的脑瓜子疼,他来的时候也没打个电话,进门的时候门卫还换了人,气的满大街找公用电话。


    云穆清接到电话直接往楼下跑,又跑过偌大的厂房区,直奔大门口。


    看见站在门口小脸儿上满是委屈的大宝子,他惊喜的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席于飞一把抱住云穆清的腰,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按说这种情绪,应该在家里好好陪陪父母。但他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云穆清,只能说人心复杂,初心都快变了。


    云穆清半搂半抱的把人哄去了宿舍,田新给他弄了个单身宿舍,住着还算舒适。


    “怎么了这是?受欺负了?”云穆清搂着怀里默默流泪的人,心都酥了,“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发泄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他也没说什么让我开解开解你这些话,很多时候,人伤心并不需要开解,哭就好了。若是有心事,对方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齐大爷走了。”席于飞肿着俩眼,“我突然就难受起来。”


    云穆清想起齐大爷,叹了口气,“也算是寿终正寝,儿子孙子都在身边。”


    “还有三个儿子都没回来,其实一开始我还没有那么难受,都怪那个唱戏的……”席于飞嘟嘟囔囔的把唱戏的从头吐槽到尾,“如果我没了,可不请这种唱哭戏的,我要请说相声的。”


    云穆清哭笑不得,“好好好,请说相声的。到时候问这里躺的谁啊?咱家席老爷子。怎么就躺这里了?高兴死了。”


    席于飞被逗的笑出声来,“对,就请这样的,兴许我听着开心,就坐起来了呢。”


    “好家伙,”云穆清想了想那种场景,“那说相声的立马就得变成唱哭戏的,不得吓死啊。”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你们老家老人去世,有没有请过那种唱哭戏的,什么哭三关哭啥玩意的。


    我在东北有看过,是当年一个朋友家里老人去世,第一次看到,都震惊了。感觉河北这种比较少。


    真的,不管女演员还是男演员,感情那叫一个充沛啊,一开腔,那股子劲儿就上来了。


    我这个人眼泪窝子浅,特别容易共情,容易陪哭。


    第一次听,给我哭的啊,哭的主家都打赏了我三百块……


    随的份子,又回来了= =


    第188章 散心


    席于飞窝在床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琐碎的事儿。


    其实很多事他在信里已经写了,什么自己买了个大院子,特别气派,家里正在准备搬家,院子敞亮,孩子们都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


    什么四嫂也怀孕了,可惜他们只能生一个,老娘看着很是惋惜,毕竟连五嫂都生了两个孩子。五嫂是家里唯一一个生了两胎没有双胞胎的,五哥被其他几个哥哥笑话死。


    什么家里小辈儿的也都长大了,该说对象了,但大侄子不用他们操心,他在军校,毕业后应该是会被分到京城周边,部队里会替他着急,家里反而不用那么着急了。


    什么大学里一群不着调的追他妹妹,还有的甚至追到家里来了……


    但四丫头压根看不上那群毛头小伙子,也看不出来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至于小七,学习不错,就是满心还都是傻吃憨玩,还没开窍。


    说着说着,说到了齐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这辈子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倒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然后就是战争,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老伴儿走得早,生了四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儿。不过要不是他儿子都去当兵了,估计那几年得被清算。熬到改开了,又得替孙子筹谋。他特地请我过去吃了饭,又把东西都给了我。我让他去京城,他不愿意,但是让我把房子买在京城的。老爷子还是有远谋。”


    齐老爷子刚六十出头,跟同样六十出头的于教授比,简直跟差了辈儿似的。


    于教授跟梁老爷子也受过迫害,人熬出来了,这几年慢慢调养,精神气儿又回到了身体里,头发都开始变黑了。


    可惜齐老爷子一直没有调养的太好,席于飞之前还托人给他送了药酒,不过估计齐老爷子舍不得喝,都得给他儿子喝了。


    “齐家老三给我爹磕了头,正式的认了亲戚。我爹跟他聊了很多,不过我没问,心里太难受了。”席于飞翻身抱住云穆清的腰,“其实生老病死并不可怕,但心里还是过不去那股子劲儿。”


    云穆清只是温柔的拍打着他的肩背,“所以活着的时候,得努力过好每一天。”


    席于飞沉默了片刻,嘟囔道:“突然有些后悔让你去读大学了,我们好几年都没能好好的在一起。”


    云穆清就笑,跟哄小孩子似的,问,“那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啊?盼着退休呗。”席于飞叹了口气,“我天天盼着退休,然后躺在躺椅上喝茶嗑瓜子儿,每个月领退休金。”


    云穆清笑的不行了,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是不是大宝子来了?”田新问。


    云穆清起身去开门,田新和宁哥都走了进来,看见歪在床上的席于飞,他就笑道:“我听外面有人说有个小年轻来找阿清,一进门就抱着阿清哭,被哄着进来了。估计就是你,别人可近不了阿清的身。”


    席于飞来了精神,翻身起来道:“追求我家玉玉的人很多?”


    “多得很,”田新走到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下,他仔细看了看席于飞的脸,“你脸怎么肿了?还哭了呢?发生什么事了?”


    席于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家里有一位长辈离世了,心里不太舒服。”


    田新点点头道:“节哀,晚上一起吃饭?老邹介绍的那个饭店不错,不过我把老师傅的徒弟挖来了两个,就在食堂给咱们做饭呢。”


    席于飞无语,“那老头没揍你?”


    田新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好揍我的?我这边工资高啊。而且平时也用不着他们太精细,就带着一群人做大锅饭。领导们来视察才会正经动手做些好的。工资比别的地方高了三十,他们开心着呢。”


    自从有了私人工厂,待遇立马跟国营工厂拉开了距离。


    国营工厂说是稳定,但工资低。有的厂子效益已经开始下滑,平日里只有工资,福利都快没了。


    但私人工厂正是腾飞的时候,毕竟是给自己干,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折腾。给工人的工资也比国营的高,而且福利不短缺。


    不过这时候也只有南边这里才出现这样的苗头,北方还要再等两年。


    虽然宁新服装厂给不少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但为了追求稳妥,不少城市仍旧在观望。


    老御厨的徒弟确实厉害,田新让人过去传话,晚上就整顿出一桌上好的酒席。


    只是没有佛跳墙,那玩意太耽误工夫了。


    看见了云穆清,席于飞心情已经大好。吃饭的时候跟田新聊服装厂的事,又问了西北招聘的事情。


    几个人没有爱喝酒的,只是冰了几瓶啤酒,倒在杯子里慢慢喝。


    席于飞还没这么喝过啤酒,这玩意就得趁着冰爽一口气下去才舒服。可惜田新和宁哥两个沪市人,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喝酒,更别说一仰脖的灌了。


    只有陈红兵能这么喝,不过这次他没来,说是带着人运货去了。


    宁哥还夸了陈红兵两句,因为来了视察的领导,很喜欢喝酒,就让陈红兵作陪,给一桌子人都喝桌子下面去了。


    席于飞直笑,说陈红兵在南方,酒量能顶千军万马。


    就这个啤酒,他踩箱子喝,喝的急能喝一箱,慢悠悠的喝能一直喝一天,不好说喝几箱。


    不过席于飞还是让人给他配了养肝的药,得经常吃。


    喝酒太伤肝了。


    田新说,“马科长那边差不多能落实了,正在挑人,他亲自送来。毕竟也算是你的亲戚,到时候让老邹作陪,阿清跟着。他现在也学了不少粤语,能说会道,不会被人忽悠了。”


    之前他们还得找人翻译,之前一直帮他们的那个“翻译”是个有本事的,做了小组长,领了其他差事。后来又找了个,不尽人意,偶尔还会乱说。


    田新和宁哥都在努力的学粤语,也快出师了。


    而且现在这里的小学也开始教普通话了,估计没几年大家都能听得懂普通话,交流起来就会方便许多。


    席于飞点头,道:“老马也是打算在退休之前落实一件好差事,这样至少退休能提高一些待遇,还能给儿子铺路。他大儿子如今还只是个科员,小儿子也跟人学技术,但这样赚不到钱。”


    马科长因为之前的事,没丢了工作就算不错了。


    不过这次的事做好了就是实打实的功绩,再加上联络的人还是他“外甥”,去的工厂也是“外甥”朋友弄的,所以功劳别人抢不走。


    马科长为了这件事可以说得上心力交瘁,齐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抽空过去吊唁,但让大儿子去了。


    他大儿子这几年也稳重了不少,不会像一开始,看见好东西都挪不开眼。


    田新道:“正好我打算再进一条生产线,专门生产牛仔裤牛仔上衣。你之前的建议我觉得挺好,加上咱们国家的元素……我去找过这里的美术老师和教历史的老师,让他们帮忙挑选纹路。”


    现在机绣还没有那么发达,只能做简单的花样。所以纹路必须得好好设计,既要简单,又要漂亮,还得全部都是华国元素。


    别看老外看不上华国,但真的喜欢充满神秘气息的华国元素。


    几个人聊到半夜,田新还给云穆清放了几天假,让他陪着席于飞好好松散松散。


    席于飞带着云穆清去老邹那边住了两天。老邹也搬家了,不住之前的小楼房,而是把买的平房重新修建好了住了进去。


    这是一栋比较古老的羊城回字民宅,据说清朝时候建造的,里面住的是个小官儿。


    后来解放了,这里就进了个单位,再后来小官的后人回来,把房子卖了。


    老邹很喜欢,就买了下来。


    南方的四合院跟北方的不一样,这里的天井比较狭小,不如北方院子宽敞。但四周都是二层的小楼,在二楼赏月听雨,别有一番情趣。


    天井中间放了蓄水的大缸,里面还种了荷花,养了几条小鱼儿。


    一楼屋顶上趴着几只小猫儿,毛绒绒圆滚滚,憨态可掬。


    这样的院子每年维护也得花不少钱,但老邹现在兜里有钱了,自然不会担忧维修的事。


    席于飞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修好,这次来正好住个新鲜。


    老邹给他倒工夫茶,“你如果喜欢,我也给你找一套。田新他们就弄了一套,还跟国外学的那样,弄了冲水马桶。我这也想,回头把卫生间改一改,也弄个冲水马桶。”


    席于飞连忙摆手,“我不要,那里有功夫过来收拾,不住人就会坏掉,住人也不知道住谁,租出去也可惜。”


    老邹仍旧劝,“我们几个谁不能帮你维护维护?房子放这里也不会跑,偶尔过来住一下挺好的。也不用租,找个管家帮你看着,给钱就行了。”


    席于飞有些动心,他看着云穆清,“你喜欢这样的房子吗?”


    云穆清点点头,“挺好看的,跟北方的完全不同。”


    席于飞一拍手,“喜欢那就买,姨夫你多操心,钱不够就去找我田哥要。”


    老邹哈哈大笑道:“我这里还有你的股份呢,之前你说的那个补丁绣片我们正在研究,估计以后一定会好卖。”


    就算是八十年代,仍旧会有人穿补丁衣裳。好好的衣服就磨破了几个地方,那里舍得扔?


    自己补,手艺不好的就是在里面外面贴块儿布,看着既不美观也不结实。


    席于飞想起厚实的那种贴片,跟老邹他们说了,现在正在研究呢。


    那东西做出来大方好看的,就算衣服上没有破洞,也能缝上去做个点缀。


    老邹的几个孩子也都进了自家厂子上班,刘姨也内退了,现在厂子里做后勤,干的热火朝天,日子比之前过得舒服多了。


    从羊城玩了几天,席于飞的心情终于阴转晴,恋恋不舍的踏上了回程的车。


    没想到,回去之后,还有一件大事儿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六级风,巨冷,刮风还下雨。


    今年白菜估计会涨价,不可能太便宜了。


    等玉米下来,我得囤个上千斤才行,怕家里鸡鸭鹅不够吃。


    这才九月中旬,就已经冷成这样了,不知道冬天会不会下大雪!


    最好下的厚厚的,去年就没怎么下雪,开春地里虫子好多。


    第189章 地窖


    “看,就是这儿。”曾柳华拉着席于飞,指着墙根下一处铁板,“你爹进去看了一眼,觉得还得你自己来拿主意。”


    搬家小东西多,收拾起来麻烦,但若是都装了箱子,到也不会特别琐碎。


    家里年轻人先搬过去,顺便打扫收拾院子,收拾好了岁数大的再过去,基本上就都消停了。


    曾柳华知道儿子还有一处小院儿,之前就要了钥匙,说有空先去拾掇。


    张大嘴说过,那些木质窗扇裙板什么的都是好木材,也就是老百姓不懂这些,偷拿了不少回去烧火了。更别说房梁檩条,这些最好点清楚。


    尤其是以前的人习惯往房梁上或者什么地方藏东西,自家的房子自家收拾一遍,心里也有个谱。


    房梁上倒是搜出一些铜钱儿,古代人喜欢在房梁上放铜钱,寓意平安顺遂。


    木头也都是好木头,张大嘴挑挑拣拣的,往店铺里运了不少。


    其实大多数东西都损毁了,还有好多垃圾和脏东西。几位老人外加张大嘴和他的徒弟用了三四天,才把那些东西都丢出去。


    直到搜出隐秘的地窖入口,张大嘴和徒弟就不来了。


    这是别人家的隐私,他有分寸。


    更主要是如果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席于飞一定会想着给他开开眼的。


    他不着急。


    地窖打开透了两天风,席文明拎着煤油灯下去看了一圈,回来也没说话,只是吩咐把地窖口用重物之类压上,等席于飞回来再说。


    “所以里面到底有什么?”席于飞很是好奇。


    张大嘴曾经跟他说过那个贝勒,贝勒全家出国走的也不算太慌乱,不过毕竟是要出去,偷摸运走了不少金银古董之类。


    但有钱人都是狡兔三窟,不可能一口气把东西全部拿走,必定是会留一部分在家里,万一以后外面形势不好,回来至少还能有吃用的。


    估计贝勒爷在外面走的太快了,来不及告诉儿孙他还藏了一手。后代回来也只是处理了房子和一些古董字画,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其实想一想,再过二十来年,这些东西确实会非常值钱,但贝勒家后人等不及,他们国外还有一大摊子产业呢。


    而且听说,这次走,以后也就不再回来了。


    毕竟这时候讲究火葬,贝勒爷就算回来,也葬不进去祖坟,一想到还要被烧成灰,老爷子也不敢回来。


    席于飞下地窖看了一圈,上来后心脏怦怦跳。


    贝勒确实留了一手,把东西藏在外室家墙根下面的地窖里。任谁都不可能想得到,贝勒爷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张大嘴说当初乱起来,那个外室要么死了,要么跑了。至于她知不知道自家院子里还藏着重宝,这不好说。不过外室的孩子都被带走了,毕竟是贝勒自己的孩子。


    席于飞觉得应该是死了。


    古代人,尤其是正房,别说外室了,小妾都不待见。又出了事,外室不可能还活着,去母留子是那些大户人家会做的事。


    所以贝勒爷走了,这个院子空了下来,又因为住过外室,被人打砸了多次。


    但地窖位置太隐秘了,上面还铺了几层砖和地龙,院子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拿走了,这里也就不会被人过多关注。


    大多数门窗都被砸了,个别房子的墙壁都被推到,地板上一些大块青砖都被刨走了。


    长久不住人也没人修缮,房子便塌了,于是更不会有人来。


    席于飞下去,看见了满眼的金光宝气。


    一箱箱的金元宝,金饼。还有一匣子一匣子的珠宝,银元宝,银饼。几箱子玉器瓷器,几箱子书画古籍。


    这还不算什么,里面最大的一口檀木箱子里,放了一整套的龙袍和一整套凤袍。


    这位贝勒爷真是个有想法的贝勒爷。


    席于飞把金子珠宝都收起来了,里面就留了银子玉器瓷器和书画古董,以及龙凤袍。


    银子不值钱,玉器瓷器以及书画古董可以交给张大嘴让他看看怎么处理,挑出好的再留下来,一般的可以放在市面上流通。


    至于龙凤袍,这东西干脆直接捐出去。


    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封建社会,但哪个好人家里会放这些东西啊??


    又华贵,又渗人的。


    至于怎么捐赠,这就让张大嘴操心去吧,他那边有渠道,又认识老时候宫里的人,手里藏着这些也正常……


    或许很正常?


    “贝勒爷百密一疏啊,”张大嘴看着被偷摸运出来的东西,眼珠子都冒光了,“崽卖爷田不心疼,若是贝勒爷在天有灵知道自己藏的好东西就这么被后代贱卖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这么一对比,贝勒后代卖给他们的那些字画,顿时就普通了。


    “二十八斤,啧啧,买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些银子都快有上千斤了,怎么算也比二十八斤黄金值钱啊。


    银子席于飞也不打算要,直接去找了孙叔,让他处理。


    国家缺贵金属,银子在很多工业上都十分有用,虽然国家产银量不低,但怎么说呢?


    有了那些金子对比,这些银子确实不值钱了。


    孙处长看到这一箱箱白银,整个人都有些木。这么规整的白银,他只在国家银行见过。别看姓何的能贪,但家里也没有藏这么多。


    还有那一箱子龙凤袍,他干脆也帮忙处理了。


    至于字画古董什么的孙处长没有想法,虽然有什么挖出来的古董要上交这种说法,但人家已经上交这么多了。再说人家自己有一家古董店,他没得平白去做坏人。而且这玩意原本就可以在世面流通,只要不是青铜器就可以。


    青铜器,尤其是带铭文的青铜器那都是国宝。之前抓的那一拨走私犯家里就搜出来不少青铜器,可是让他长了一回见识,跟研究古董以及历史的老教授们学了不少新知识。


    孙处长对福娃的福气,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孩子也太有福了,旺国旺家旺朋友啊。


    听到席于飞要重新翻修这处院子,他还专门介绍了几位老师傅,是修故宫的那种老师傅,手里有的是绝活儿,绝对能把院子修的规规整整。


    直到席于飞想追求以前那种古朴的意境,他还特别跟上面领导通了气儿,把之前库存的一些老青石砖都批给了席于飞,外加家具厂收的那些旧窗户旧门,以及完整的房梁。


    想要老房子一直坚挺,那就得用上好的老木头,家具厂可不缺这些。


    自从那些玉器瓷器字画之类被弄回去,张大嘴干脆就住在了席家院子里不走了。每天跟一群老爷子研究这些东西,简直着了迷。


    云家也藏了不少东西,之前陆陆续续的拿了一些出来,部分放在张大嘴的店里代卖,部分分别放在几个孩子房间里当摆设。


    一些瓶瓶罐罐,只要不砸了,还是可以用来传家。


    存放的金银首饰也都拿出来了,给两个姑娘和儿媳妇平分。但那个明代的发冠仍旧留着,这是打算给老儿子的。


    虽然是女式发冠,但保存的还不错,反正也不会往外卖,放在屋子里做个摆设也是极好。


    于教授也回了一趟沪市,在他的一座老房子里挖出来个箱子,通过席于飞在铁路上的人直接坐火车回来。


    他箱子里也没有什么玉器瓷器之类的古董,就是一箱子袁大头和不少国外的金银钱币。


    不过里面有几十枚龙元,这也是及其稀罕的东西。至少张大嘴能对着一枚银元说出不少典故,这让于教授都十分敬佩,甚至拿着小本子听张大嘴讲古。


    小时候经常跟在贝勒爷身边,张大嘴确实见过许多好东西。说起这些如数家珍,头头是道。


    席于飞处理完地窖里的东西,就又得上段了。


    在跑西北的最后一个月里,云穆清也结束了实习,要回来准备毕业论文。


    孙处长向云穆清伸出了橄榄枝,但云穆清表示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孙处长的想法也很简单,我没办法拉拢福娃,那就想办法拉拢福娃身边的人。你学经济,我这里是搞外贸的,简直专业对口。


    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就能把你从铁路局调到这里来,不过几句话的工夫罢了。


    “外贸局确实不错,但我想赚钱,有个公家单位感觉不是很合适。”云穆清在黑暗中搂着席于飞,俩人闭着眼说闲话,“其实铁路也不错,我办理个停薪留职就可以。”


    云穆清一直记得席于飞说,等着他以后赚大钱,然后就能在家里躺平,每天喝茶遛鸟了。


    “我还想出国看看,都说国外这也好那也好,我想去看看到底哪里好。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孙处长的好意,他看上去确实很想让我过去。之前孙处长还去了一趟羊城,专门说了外贸的事。”


    他如今还是有些腼腆,当兵历练出来的凌厉散去不少,染上了一身学院派的墨香气息。


    “那你就跟孙处长谈条件嘛,就说你想赚钱,想出国,怕进了他们单位就束手束脚。若是不行,那你就留在铁路停薪留职,行的话其实有他们调查局做背书,到也安稳。”


    席于飞的手不自己的去摸对方的腹肌,仍旧闭着眼道:“我也想出国,被你这么一说,哎呀,我就心动了。”


    云穆清就笑,“那咱俩想办法,找个机会一起出去看看。”


    他说完,又道:“对了,咱家招贼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只是看信上写了一嘴,但具体怎么个结果又没说清楚。两个人离得太远,家里又发生了不少事,估计席于飞都没能想起这一茬。


    席于飞啧了声,“这件事,还真的有点儿意思。那家子的男主人去赌了,女的也知道。之前不是院子里老两口的钱被偷了吗?其实就是老的偷的,拿去赌。”


    云穆清蹙眉,“又是因为赌钱?”


    赌钱这件事,一直再禁,一直禁不住。


    墙角旮旯树林子里,废旧厂房不住人的房子,甚至地窖里,只要有人想,那就能攒出个赌局来。


    以前缺吃少穿就赌吃喝,后来吃喝不愁了就赌钱。


    梅雨他前弟妹娘家,就这么在一群人的眼皮子下面,攒了个赌场!


    那时候,还没改开呢,他们都敢这么玩。


    “所以他们盯上咱家了?”云穆清想到对方进了屋什么都找不到,就觉得好笑。


    席于飞叹了口气,“我五哥说,是当爹的盯上了咱们家,让儿子进去偷。他儿子故意在屋里留下了很多痕迹,甚至还有完整的手印,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爹一直赌,一直偷。因为这件事,他娘甚至还骂他吃里扒外,想让他替他爹去坐牢……那一家子,也真的绝了。”


    作者有话说:


    再考虑要不要写一段大宝子在国外把国宝古董运回来的剧情。


    你们要看吗??


    那么多年,咱家好多国宝流到外面,想一想都心疼。


    老时候战争四起,不少有钱人带着珠宝古董跑去国外,听说还有人在国外银行了存了几百万的白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八九十年代之前,国外工业确实比咱家强。但从两千年开始,咱家奋起直追,到现在不说超越吧,好歹平起平坐了。


    几十年工夫,国家的变化翻天覆地,如今也有掌控雷电之力了!


    第190章 两巴掌


    这件事说来也不是多复杂的事儿。


    那家的男人被人引去了赌,其实他之前就有赌瘾,但因为刮风厉害,一直忍着,觉得是戒了。


    可是改开的风一吹,藏在暗处的赌虫们就按耐不住了,自然会有人想起他这个既有手艺又有存款的人。


    一来二去,家里的钱输光了,这人就开始盘算歪门邪道。


    一开始是偷门市的东西拿出去卖,但现在的门市还是街道分配的呢,有自己的会计。他怕会计发现,只能停了手,又把目光转到邻居身上。


    那老两口的钱,就是他趁别人深夜熟睡的时候过去偷拿的。


    老两口对他也不设防,经常让他或者他儿子上门帮忙修理些东西,一来二去家里什么情况,都被摸清了。


    偷完老两口,他胆战心惊了几天,发现没有人把怀疑放在自己身上,反而攀扯那些刚回来的知青。因为这个,院子里吵了好几次了。


    他放下心,继续去赌,甚至还跟人借了钱。


    借的钱越来越多,连儿子的工资都被他拿走还债,眼看着还不上人家会上门要债,他就又把目光放在邻居身上。


    这次是放在了隔壁那个独立的院子上了。


    他知道那院子里住着两个年轻人,这俩年轻人之前都在铁路上班,都有自行车。经常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拿东西,还有亲戚过来帮忙收拾院子。


    他曾经借着跟人打招呼的机会进去看过,一屋子老家具,瞅着就是有钱人住的。


    于是,他动了心。


    但隔壁院子防护太严实了,墙头上还弄了玻璃碎片。而且他家墙头还高,比别人家高了一尺,自己这老身子骨根本爬不上去。


    可是他有儿子。


    儿子一直劝阻他不让他去赌钱,但他从未听过。原本儿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岁数,因为家里的钱都被他输光了,就一直拖着,拖到儿子都二十二三岁了,还没相看人家呢。


    说就是儿子眼光高,太挑剔,其实是囊中羞涩,压根拿不出彩礼。


    这人又是威逼利诱,又是诅咒发誓,又是痛哭流涕说要悔改。只是说家里真的没钱了,需要把欠的钱补上,否则会有人来家里抢,到时候让邻居们都知道,他们一家子都不好过。


    儿子这才点了头,但毕竟是心虚,笨手笨脚,弄的十分狼狈。


    等他进了屋,才发现屋里只剩下大家具和被褥之类的东西,估计人家也放着贼呢,平日家中没人,压根不放贵重细小的财物。


    这人儿子想了想,故意在屋子里乱走,又把染了血的手印清晰的按在了门框处。


    他知道,自己父亲这个赌根本戒不了,与其放纵让他每天出去,不如……


    只是儿子在派出所蹲了三天出来,身上也有了污点,需要在街道劳教三个月。但对比父亲,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现在街道劳教的人太多了,大多都是年轻人,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几个月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只是家里母亲闹得厉害,撒泼打滚,让他承担所有罪行,换父亲出来。因为这个,还闹去了街道跟派出所,派出所也不是吃素的,干脆把母亲也关了好几天,判了三个月劳教。


    他们一家子在大杂院都抬不起头,街道也不给换房子,但也保留了儿子的工作,至少一家子总得有个进项。


    席于飞嗤笑道:“这个当娘的心也极黑,她男人年轻时候就赌钱,前面俩姑娘都是因为他好赌,输给别人了。等解放了有了儿子,这才稍微消停下来不赌了,还学了手艺。可谁知道现在又要赌,而且母亲恨不得把儿子也卖了,换自己男人。”


    都说为母则刚,但有的女人配不上母亲这个词。同样,很多男人也配不上父亲这个词。


    云穆清叹息道:“在羊城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家里卖儿卖女,换了钱就为了去对岸。对岸来的人都说那边日子好过,满地都是钱,低头就能捡到。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地方?难不成对岸的有钱人都是傻子,每天没事就撒钱玩吗?不过就是骗人过去做廉价劳动力。可惜有人看不懂,只看到有钱了。”


    财帛动人心,对于某些人来说,钱财比孩子重要多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说好明天起来去一趟老孙那边。毕竟云穆清快毕业了,要么回铁路,要么学校会给安排工作分配,他们得提前拿好主意,才不至于到时候慌乱。


    现在的大学生还是很金贵的,不少对口企业都等着要人。


    以前初中生高中生就能刚干部,这其中水分也是可想而知。当然,也有做的不错的,但和大学生比起来,还是要稍逊一些。


    这时候的大学生可不是以后那种眼神里透露出茫然清蠢的大学生,他们很多人岁数都不小了,经历了太多事,知道自己的目标,明白自己的需求,有着一股子奋发向上积极的劲头。


    有目标,有干劲儿,有希望,这才应该是大学生们原本的写照。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席于飞就跟吸饱了精气的妖精一样,唇红齿白脸颊丰润,看着状态都比之前强了不少。


    曾柳华还私下里和席文明念叨呢,云穆清去羊城那段日子,大宝每天看着精神头都没那么多,中途跑去羊城跟人混了好几天,回来算是状态好了不少。一直到云穆清回来,整个人瞅着比之前好多了。


    “我都搞不清了,自己这是生了个儿子,还是生了个闺女。”


    席文明装听不到,举着报纸装傻。


    反正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不是挨白眼就是挨两巴掌,干脆不出声……


    “让你说话你装哑巴,好像大宝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似的!”曾柳华看着老伴儿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啪啪就是两下,“惯的你!”


    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席文明:……


    哎……


    孙处长看见联袂而来的两个人,热情招待,“哎哟,小福娃可是许久不来我这里了。”


    席于飞不满道:“福娃就福娃,怎么就小了?我个头比你还高呢!”


    孙处长哈哈大笑,“好好好,福娃!你们俩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席于飞道:“来跟孙叔商量事儿呢,玉玉你跟孙叔讲,我出去溜达溜达。”


    有他在,云穆清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顾忌他一些,尤其是遇到决策问题,会忍不住看他。


    其实没有他在,玉玉自己也会很果断,只是把他看的太重了。


    所以他干脆出门,自己找乐子,让这俩人掰持。


    孙处长这边忙得不行。


    改革开放,国家百姓欢呼,但也是很多人不愿意见到的。


    那些人恨不得华国日日衰弱,最好被他们蚕食,都成为那些列强的养分才好。


    哪怕之前华国1V17把列强揍了一圈,又把阿三揍的换了首都,还跟苏联撕破脸,随手把越猴家轰了个遍。


    但在那些人眼中,华国仍旧是不应该站起来的。


    调查局的人遍布全国,敌特间谍几乎每天都能抓到,忙的脚不沾地。


    再加上他们这边还跟外贸有关,外贸是最容易触及那些利益相关的地方,也是薄弱之处,更需要孙处长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力。


    他迫切需要有个强而有力身上又带着运气的接班人,席于飞是最合适的,但云穆清也不错。


    席于飞在这里早就混熟了,从孙处长的办公室出来,背着手溜达着就去了食堂。


    食堂大爷看见他,笑着招手,“小福娃怎么有空来了?快来,大爷给你做好吃的。”


    被孙叔叫小福娃,席于飞不乐意。但被和蔼的大爷这么称呼,他反而笑眯眯的过去,毫不见外的点菜,“大爷,我想吃锅包肉!”


    大爷开心的不行,“好好好,锅包肉是吧?正好有块上好的里脊,我这就给你做!”


    席于飞隔三差五的往这边送各种土特产,虽然单个拿出来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但也都是吃的,数量多,孙处长不可能自己全拿回家,就分出大部分给单位的人了。


    一来二去,大家都吃到了席于飞送来的东西,对他自然也和蔼了许多。


    而且席于飞懂事儿啊,他虽然跟这里人都熟悉,但从不乱打听,也不乱逛。每次来了要么在门房跟门房大爷下棋,要么就去食堂蹭口吃的。


    再加上他嘴甜长得好看又讨喜,谁见了都喜欢。


    原本还有人想着给他做媒呢,不过后来被孙处长按了下去。


    孙处长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知道席于飞和云穆清之间的关系了。原本以为这俩年轻人也就是好奇,毕竟在患难中相互扶持,自然会产生情谊。等时间长了预见欣赏的姑娘,自然也就淡了。


    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人家俩不但没有分手,反而感情更好了。


    孙处长他们见多识广,对此也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锅包肉做得快,热腾腾的上了桌。食堂大爷又拿了半瓶子茅台出来,给了席于飞一个小酒盅,“来,咱爷俩喝点儿。”


    他也不问席于飞来做什么的,反正来到食堂,那就得吃点儿喝点儿。


    大爷徒弟又炸了一盘子花生米送来,席于飞给大爷倒了酒,笑道:“王大爷,这一瓶酒你都拿出来喝了多少次了?怎么里面还有?”


    王大爷哈哈一笑,“这一瓶,是真的。”


    老爷子也有老爷子的处世之道,看见喜欢的人,就喝真茅台。一般的不得已要喝点儿,那就喝里面灌了别的酒的茅台。


    若是又人说味道不对,大爷就装出惊讶的模样,争辩几句,那味道对的酒很快就会送来。


    毕竟食堂的大爷都是有点儿背景的,也没人愿意得罪。


    王大爷靠这个办法,可是蹭了不少好酒。


    锅包肉就得趁热吃,外壳酥脆酸甜,内里柔软细嫩。既能下酒,又能当做零食,席于飞去东北的时候每次都要点上一盘,不但他喜欢,云穆清也很是喜欢。


    云穆清本身就爱吃甜的。


    一老一小喝着酒,聊家长里短,说起翻墙偷盗拦路抢劫这些事,王大爷都忍不住叹气。


    “年轻人太多了,也没有个工作,长久这样下去,不太好啊。”


    作者有话说:


    两千年前,东北那边就是小鬼子老毛子间谍的重灾区。


    香港回归之前,这些跳蚤天天找事儿,恨不得把回归这件事搞砸。


    不过咱妈强悍,顶着那么多压力,还是把香港澳门收回来了。


    那也是咱妈跟全世界第一次亮出肌肉,不让回归,那就干!


    西方那些人又不傻,当年小米加步枪就把他们揍的有来有回的,如今咱家都武装的更好了,揍他们会更轻松。


    既然国内闹不起来,他们只能低头。


    不过香港还是有一群数典忘祖的,但这些年的教训,也应该让他们能懂点儿人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