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草莽气息
鲁迅他老人家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在座五个人,三个八代贫农,别说金条了,金戒指都没见过几个,还是戴在别人手上的。
家里能有个银戒指都能传代。
至于文物商店?压根就没进去过,进去了也不知道干嘛。
但如果手里有了东西,他们有渠道往外销!
不是说古董走私,就是那些金银珠宝金条银条这些,其实大有销路。
往上说国家缺少重金属,金银这些硬通货,银行就会收,价格也公道。
可是这个年代,老百姓对银行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一个是因为战争,不少银行都倒闭了,坑了不少钱。
二个因为老百姓手里压根没钱,还存银行?开什么玩笑。家里那个掏干净的耗子洞不比银行好使?
而且银行属于公家的,又赶上现在年代不好,谁家有点儿金银也只会挖个坑埋了,压根不敢去银行兑换。
怕今天兑换了,明天就被举报,后天大家农场见了。
银行的受众目前都是大小企业,可大小企业也没有金银啊。
国家收金银,一个是来自于真正的牛鬼蛇神资本主义,抄上一个就是大头。
还有一个途径,是国家派人走乡串巷去收金银。这种人大多都是一些手艺人,看着朴素踏实,老百姓也敢让他们进门。
虽然价格比银行的低,但安全。
这种人都会带一两个徒弟,身上带点儿功夫,有正式的证件,尤其是能分辨真金假金。
梅雨他们如果有了金银,想要兑换,也是找这样的人。
还没动手呢,一群人就开始商量有钱了要怎么花了。
席于飞连忙出声把偏了八丈远的思路拽回来,“现在我们先统计那些隐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坏分子到底有几个巢穴,然后分析这些巢穴里的人数,进出规律,看看有没有什么途径可以突破。还有就是如果找到东西了,那么这些东西你们要藏在哪里,总不能前脚拿回去,后脚就被人翻出来吧?”
“藏哪里?”梅雨毫不客气的逡巡一圈,“你这里就挺好的啊。”
席于飞:???
“我也觉得挺好的,安全,僻静,周围人少。我们在屋里做点儿什么,也不会被人发现。”陈虎左看右看,也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程成举手赞同,“反正我家没地方藏,我家人太多了,别说之前的东西,兜里放半拉饼子都得被翻出来。”
云穆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你们别想的太简单,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东西,就算找到了要怎么运出来……”
“别操心这些事,”席于飞打断了他,“你们负责找地方,我负责运,放心,保证不留任何痕迹!”
“你……”云穆清看着席于飞,心说还你来运?你能爬的上人家的墙头?
“你跟我一起,你手脚利索!”席于飞道:“人不易太多,你们放心,我有本事。到时候来这里分……嗯,分享胜利的果实。”
云穆清捏了捏眉心,总觉得这几个家伙不太靠谱。
人家费尽心思藏的东西,还能让你们都找到?
姓崔的那是太狂妄,脑子不好使,才会被捡了漏。
可其他人呢?未必就这么傻吧?
但也只有云穆清如此操心,剩下的那三块料已经被美好的前景冲晕了头脑,连连表示一定能把姓邹的,以及那个姓王的副局长家里有几个耗子窝都挖出来!
送走了晕乎乎的梅雨三人,云穆清还是不放心,“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抓怎么办?还有,你怎么才能确定他们确实藏了东西?”
席于飞眨眨眼,“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上面有人啊。”
云穆清一愣,更加不可思议,“你要跟他们合作???”
“不然呢?”席于飞也不可思议,“难不成这种事让我们自己做??”
云穆清:……
“回头给我姑父打个电话,你放心,这种事只要把大头给他们,咱们吃点儿剩下的就足够了。这可是功劳,还能捞点儿零花,又不用他们费心,就费点儿力气。但凡找到几个硕鼠,上面指不定得多开心呢。”
“我觉得姑父得想揍你。”云穆清扶额。
席于飞笑嘻嘻道:“不可能,你信不信,但凡姑父有这个门路,他都能自己撸袖子亲自上!”
这个年代,公安系统国安系统都多穷啊。
他们人手少,不可能铺散开来把所有人都查了。但只等着让人举报又太被动,鬼知道举报的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匿名举报信每天都能收一大筐,可里面真事儿压根没几件。
也就实名举报信还值得看一下,不过就算是实名,也有不少报私仇添油加醋的。
还好上面下来文件把举报之风刹住了一些,否则系统里那些人光因为这些事,能把脚后跟跑掉了。
公共资源,就是这么浪费的。
“走走走,去我爹那里,我爹办公室有电话。”这种电话当然不能在邮电局打,那边这么多人,万一被谁听一耳朵就是个麻烦。
席文明要去上课,把办公室让了出来。
席于飞就那么大咧咧的拿起话筒,直接给吕百城拨了电话过去。
转接又转接,终于打通了,吕百城刚拿起话筒,就听到他大侄子巴拉巴拉的那一通“歪曲理论”。
“真的假的?干啊,为什么不干?你这可是为民除害!这样,你等着,回头我让人直接过去找你!”
吕百城一听就兴奋了,打地主这种事谁不愿意干?
“姑父姑父,我可不是白干啊。我们辛辛苦苦的……”席于飞连忙暗示。
吕百城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不让你们白干!明天,明天我就让他们去找你。”
“不行,明天要出车,等我回来的!这次跑短途,五天就回来了。”席于飞道。
“那就等你们回来的,可以啊年轻人,有想法!那些人制造冤假错案,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咱们上面人手不够,分不出那么多精力。你们偷摸的,他们搞配合,到时候证据在手,直接都给丫抄了!”
这些日子农场这边可一直都不敢懈怠,抓了不少人,也查出来不少事儿。
往深处查,更是牵连了很多不同地方的大官儿。
那些人,真的急了。
坏分子真的是层出不穷。
当年打到牛鬼蛇神的出发点是好的,也确实抓到很多证据确凿的坏人,还有隐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敌特份子。
但渐渐地,这场正义的活动就变了味道,被人钻了空子,成了他们刷名利场的手段。
如今,天就要亮了。
“你看,我说姑父会赞成吧?”席于飞没骨头似的靠在云穆清身上走路,“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们作为有着正义感的年轻人,发现了坏分子,找到证据,直接让上面接手,不知道给他们节省多少力气呢。”
云穆清:……
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时代造就英雄。
这个年代,国家还在缓慢发展,很多地方都不完善。大家身上还带着一种草莽气息,对立功有着盲目追求。
当然,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席于飞也只是钻了其中那么一点儿的空子而已。
其实,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给云穆清报个仇。
上辈子,姓何的顺风顺水数十年,手底下黑恶势力庞大,积攒下来的财富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让云穆清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竟然活到头发白了才死,简直太便宜他了。
这辈子,席于飞就是想要抄了何玉声以及他那一党的后路,把罪名砸死,让他活不过这一年!
想要用藏起来的巨额财富贿赂翻身?
美不死他!
何玉声毕竟已经筹谋了这么久,上面必定会有人想着保他。所以罪名越多,越大,他越不能脱开身,最好是能把他上面的靠山也拽下马,那才让人拍手称快。
席于飞记不清上辈子,何玉声到底有没有靠山。但他却能清楚的知道,何玉声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人,能爬到那么高,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他能够很容易的做到,背后不可能没有人!
肩上担子很重啊!
席于飞干脆趴在云穆清背上,“哎呀,我真的是辛苦,好累,走不动了。”
云穆清:……
还能怎么样?背着走呗!
从京城到青岛的这趟火车,是T开头的特快车。
当初去沪市的车,也是特快。
如果不是特快,这一趟车能走上个两天两宿,途径几十个站,把人累死。
当然,这趟特快,也累。
心累。
席于飞曾经在南方拼搏了那么久,会说好几种南方特色方言。
但他也是没想到,冀州省这个地方的方言,竟然也有加密措施!
明明都是北方城市,不是说好了北方人说话不加密的吗??
都说什么山河四省,可冀州省之外的那三个省的方言都非常有特色,一听就知道来自于哪里。
但冀州省不一样,真正做到了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
明明都来自于一个市,说话的方式竟然也五花八门,语速又快,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懂!
当然,有的仔细听也听不懂。
唯一一个有特色的,能被全国人民都听出来的冀州省某个市,就是那个煤炭钢铁市了。
七十年代,普通话都没普及呢,一车老乡们操着奇奇怪怪的方言,拉着列车员叽里呱啦的问问题,十个人里面九个都有些懵。
还得靠同车的一些年轻人做翻译。
席于飞心力交瘁,感觉无所不能的席总,第一次在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别人是散装城市,轮到冀州省,就是散装方言啊!
作者有话说:
我老家就是冀州省的。哈哈哈哈哈。
怎么说呢,屁大的十三线城市,城东城西口音不一样,城市跟郊县口音不一样,郊县里面村跟村口音也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当年迁徙的特色了。
冀州省混杂了太多不同地方的人,方言糅杂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特色。
就拿我老家来说,方言里融合了天津,北京,河南,山东以及一些山西口音。当年某位相声界大拿去我老家想要学那里的方言,最终放弃了,因为学不会。
笑死。
就拿我家来说,父亲说山东方言,我娘说火柴市方言,我说本地方言,轮到我妹,只会普通话。
那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
第92章 啊,大海
乘务员的工作很枯燥,尤其是短途,也没有办法好好休息,这一路都靠听乘客八卦撑着。
其实到了八十年代,因为大批知青返城,导致工作十分紧张,就有了一份工作三人做,一份工资三人花的现象。
那时候铁路局会增加很多临时工之类的编制,工资没有正式工高,但好歹解决了用人问题,哪怕是只有一天的短程车,每节车厢都会安排两到三个人轮流值班。
但是现在不成,好钢用在刀刃上,一天工夫而已,加把劲儿就扛下来了。
列车先北上进入石家庄,绕一圈南下进入津门,然后驶入鲁省地界。
石家庄这个地方怎么说呢,虽然是个省会城市,但也真的很穷。并且这个省会还不被人接受,且不说外地人一直认为冀州省的省会不是天津就是北京,本地人一直认为省会是保定,导致石家庄十分尴尬。
所以这也是一个标语口号都要把自己市名前缀加上省会的这么个省会。
冀州省因为算是个混合省份,虽然特色也有,但都在下面的县或者很小的市里面。能拿得出手的就煤炭跟钢铁,但这玩意又不能上火车上来卖。
驴肉火烧那玩意儿得现做现吃,没办法上车。至于后来的安徽正宗牛肉板面还有火锅鸡,都属于后世独创的东西了,目前还没有呢。
但进入津门就不一样了,火车上卖货的小车上增加了津门麻花这么种物品。
“瓜子花生汽水~苹果鸭梨麻花~”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回叫卖,毕竟算是自己段上创收,十分勤快。
“哟,兄弟,半掩门呢?”卖货的是个从津门上车的小伙子,人家就卖这一段儿,进鲁省之前就下车。
要么说京油子卫嘴子呢,这哥们嘴是真贫啊,什么话都敢说。
“滚蛋!”虽然彼此不熟,但架不住这哥们纯纯社牛,上了车挨个车厢敬烟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兄弟,跟谁都老熟稔的样子。
梅雨还偷摸过来问这是不是席于飞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
一个喜欢认亲戚,一个喜欢认哥哥。
“你还沿街叫卖呢,说我!”席于飞没好气的冲着津门相声界大兄弟喷了口烟雾。
半掩门,说的是某种行当。
这种叫法最早流行在什么时候不清楚,但民国时期,若是谁家大门就开一扇,门口挂个牌子,就证明是做这种生意的。
现在因为过完年了,车上人并不是很多。席于飞休息室的门半开着,一个是透透气,一个是想要努力寻找那些乘客方言规律。
他可是自学了粤语沪语,还会一些闵语。至于北方四大方言鲁省话豫州话晋省话以及东北话,更是手到拈来。
席于飞不信自己搞不定冀州方言!
“也是,都是体力劳动,没有上下之分!”津门哥们嘎嘎笑着,推着小车跑了。
“你特么……”席于飞笑骂了两句,看了看自己的门,干脆关上,直接站在过道里,随机挑选了一位年轻人,拉着他学方言。
只是没学几句,席于飞脑瓜子都大了。
这哥们沧州的,发音方式十分奇特,仿佛是用舌根震动,喉头用力。
年轻人跟他几个同伴都没有坐儿,就站门口呢。他们下车的地方也不远,去德州,走亲戚。
小伙子手把手的教。
“夜了个轰行,我拿个电把子一出门洞子,看见个阳沟眼子。那四嘛个呀,那电把子一照,窜出个歇活溜子,还钻出来个燕巴虎子。那燕巴虎子都着米样啦,就地上老写个米样。我整瞅着呢,结果来了个小塞子,斜了块土卡拉,直接拍我叶了盖上了。”
席于飞虚心请教,“米样是什么?”
小伙子们嘎嘎大笑,“就四米样,旧地上爬的那个,黑的,小的。”
“蚂蚁,蚂蚁是吧?”席于飞恍然,“小塞子又是啥?”
小伙子笑得不行了,“笑死喃了,那你知道嘛叫鸡了猴不?”
“知了猴?知了猴知道,哦,鸡了猴,哈哈。”席于飞努力翻译,“叶了盖是哪儿?膝盖?”
“膝盖?那叫波灵盖儿。”小伙子笑的直流眼泪,“那你知道啥叫寄养不?后寄养。”
席于飞眨了眨清纯的大眼睛,“不知道。”
“就是后背,后背叫后寄养。”小伙子揉了揉笑哭的眼睛,“叶了盖叫呗儿楼,你知道啥叫呗儿楼不?”
“脑门,是吧?”席于飞也跟着笑,“你们这方言,跟天津有点儿像啊。”
“能不像吗?沧州跟我们津门挨着呢。四吧兄弟。”旁边还有个津门上车的大姐。
小伙子点头道:“介四嘛!”
大姐捧哏,“介嘛呀!”
小伙子,“歇活溜子撩门帘儿。”
大姐,“给你露一小手!”
席于飞没学会几句方言,倒是听了半路的相声。
自从有津门同志们上了车,这车上可就热闹了。
这种骨子里自带的幽默可真的是谁都学不来,广播里甚至还开始放马三立的相声《逗你玩》
然后满车厢的人都在模仿。
“我,我姓逗,我叫逗你玩。”
到了德州站,津门小伙儿下了车,上来个鲁省小伙儿,得有一米八五的大个儿,黑壮黑壮,上来卖扒鸡。
德州,是鲁省的一个市,可不是国外的那个。
人家国外的那个叫德克萨斯州,简称德州。
“喃们下车啦,得空轰行去找你玩,你站旧地上等。捂好你的叶了盖,别着凉。”沧州小伙子下车,还逗席于飞呢,“喃叫逗你玩,别忘了啊。”
席于飞哭笑不得,“有空去京城玩啊!我趴前门楼子上等你们。”
上车的时候是上午,下车的时候也是上午。
熬了个大夜的小伙子们都蔫了吧唧,解散后迫不及待的冲进招待所睡觉去。
青岛挨着海,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海鲜味儿。
席于飞还挺想转转的,但真的太困了。身上又是烟味又是馊味,还沾染着隔夜食物的气味。
他连拖带拽的轰着同宿舍的几个人都去洗澡,这边又不缺水,澡堂子还有搓澡大爷呢。
几个人洗的香喷喷的回来,脑瓜子往枕头上一放,顿时就昏天黑地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太阳往西,漫天红霞。
“走走走,去看海啊?”陈虎迫不及待的把席于飞从被窝里拖出来,“我听说了,这边还能赶海。”
“疯了吧?谁家大冬天赶海?”席于飞十分不情愿。
不就是大海吗?他又不是没见过。
“比后海可大多了!”陈虎上段之前,压根就没出过京城,看到的最大的水就是后海那一片了。
席于飞想要推拒,但发现云穆清早早的穿戴好,似乎也兴致勃勃,“玉玉你也要去看海?”
云穆清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听说海很大,但我没见过。”
席于飞叹了口气,“成吧,哎呀别拽我,这就起来了!”
统共没睡四个小时,得亏鲁省靠南,否则这个点儿在京城天都暗了。
至于梅雨?他早早的跑了,也不知道野去了哪里。
估计是以前来过这边,实在不想在大冬天去看海吧?
“橙子呢?”席于飞穿好棉袄左右看了看。
“吃饭去了,哎呀,快走,要不天黑了。”陈虎急的直跺脚。
“明天看不成吗?非得现在……好好好,去看去看!”席于飞一弯腰,两只棉鞋就被云穆清跟陈虎一人一只拿在手里,刷刷给他穿好了,鞋带子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车站离海边略有点儿距离,不过可以坐公交。
听他们要去海边,售票员大姐都乐了,“外地来的?海边冷呢。记得早点儿回来,别乱跑,那边天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如今的青岛还没有跟后世一样开发成旅游城市,但这边有港口,也算繁华。
而且大虾只要几毛钱一斤,完全可以吃得起。
青岛的海还算清澈,有渔船正在靠港,往下卸海鲜。
这些海鲜都属于公社的,私人不能买卖。但毕竟靠海吃海,渔民们在这边没有办法种植,全靠海洋生活,所以领导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沙滩上捡的或者浅海处自己捞的,偷摸带回去也没什么人管。
海边还没有防波提跟栏杆,全是一片漂亮的沙滩。
这边的海属于黄海,跟渤海不一样。
冀州省也挨着海,属于渤海海域。里京城近的黄骅港那边,都是泥滩,海水也没有这么清亮。
但同为渤海海域,秦皇岛那边跟黄骅港又不一样,人家的海滩也好看。
“哇,哇!!”陈虎兴奋的大叫,“大海,大海!!!”
周围本地人看着他直乐,一瞅就是个来自于外地的二傻子。
“大海!!我叫陈虎!!!陈虎!!!”
席于飞跟这二货拉开距离,露出本地人表情,似乎再说这二傻子我不认识。
云穆清也很是激动,但他比较稳重,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快,跟我一起喊啊!!”陈虎直蹦,“这个海,真大啊,那么大!!诶你们看你们看,那个小黑点儿是不是船?是船吧??诶——船来啦!!!”
席于飞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一首歌。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妹妹对岸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我简直想写一首诗,写给大海,写大海的一首诗!!”陈虎语无伦次,“啊,大海!!”
席于飞跟着道:“全是水。”
云穆清:……
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点儿,因为跟朋友出去吃饭啦!!
我先去给猫做个饭,弄完还有一更,大宝子们别熬夜,明天也照样能看
第93章 徐海川秒懂
这个年代的人充满了直率的热情,当前代表就是陈虎同志。
他站在海边,甚至还蠢蠢欲动的想要扑向大海的怀抱。
要不是天太冷,海边沙滩上还有薄薄的冰,席于飞真心觉得陈虎现在早就冲海里去了。
他激动,亢奋,语无伦次。
似乎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往外说,但限于文化水平实在不高,只能充满热情的喊了几句大海,就吭哧不出其他的词了。
席于飞对此觉得文化改制十分必要,如今还是522制度,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两年高中。九年义务教育直接让你高中毕业,至于能学到什么,那真不好说。
尤其是现在,不考试不摸底胡乱教,老师兴许都没有个正经的毕业证。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高中毕业,能达到什么文化水平实在是无法评价。
“我教你,”席于飞实在看不下去陈虎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陈虎连呼哧带喘,“这是黄海!”
席于飞:……
算了,何必呢?
浪费自己的感情罢了。
云穆清嗤嗤的笑,然后道:“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
诶,这个陈虎会,“这也不是黄海啊,这是北戴河,教员的诗,渤海,那是渤海!有没有写黄海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太阳都快落到海平线上了。
霞光万丈,把海水染成血红色,看的人心震撼。
“啊,黄海!阳光将你染红,晚霞盖在你的身上!”陈虎绞尽脑汁。
席于飞吐槽,“晚霞是你的被窝。”
云穆清:哈哈哈哈
陈虎不搭理这俩人,继续道:“黄海,你为什么是蓝色的?”
旁边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个小孩儿,“你傻啊,大海不是蓝色的是啥色的?你家门口的海是黑色的?”
陈虎:???
“快过来,”孩儿他娘着急的招手,“回家了,小心海猴子给你抓走!”
陈虎:……
海上风渐大。
席于飞笑的直咳嗽,他紧了紧围脖,“走吧兄弟,这也太冷了。”
“我想拍照。”陈虎也冷,他抄着手缩着脖子,没有了刚来的气势,“这附近有没有照相馆?我想拍照,我要跟大海合照!我家里还没人见过大海呢。”
“回去,回去问问师傅,他一准儿知道。赶紧着,走了走了!”席于飞被冻的大鼻涕都快冒出来了。冬天的海边是真的冷,海风潮乎乎的,顺着脖颈子跟脚腕子往衣服里钻,也不知道想要摸哪儿,死不正经。
陈虎恋恋不舍,被云穆清连拖带拽拽到公交车站台,还趁着脖子往海边看呢,“大海,我明天再来看你!!”
周围人都瞅他。
席于飞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摊了摊手,对周围群众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师傅,师傅啊!”陈虎裹着一身冷风冲进招待所,发现他师傅屋里没人,又冲进食堂,这才看见在食堂里吃饭的熟悉身影,“师傅!!”
刘队长头疼的捂着叶了盖,对身边的常峥嵘道:“你们谁有紧箍咒送我一个,我真的,这泼猴,要上天啊。”
“师傅!”泼猴眼里已经没有了别人,“我想要拍照,要跟大海合影。师傅,哪里有照相馆?”
侯长青哈哈的笑,“你想跟大海合影?那大海想不想跟你合影?”
陈虎一愣,“什么?”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席于飞带着云穆清姗姗来迟,他先去点了菜,也凑过来找了个空坐着,“可别提了,他都疯了。对着大海念诗,吭哧半天说晚霞是你的被窝。”
“那不是我说的!!”陈虎急赤白脸解释,“我说的是晚霞盖在你的身上。”
“那不还是被窝?”刘队长嫌弃的推了他一把,“靠边儿,口水喷我一身,吃饭了吗?”
“师傅,我想拍照。”陈虎坚持。
常峥嵘笑的直咳嗽,“拍照是吧?明天喊着……喊着那谁?这边宣传科的?叫什么来着?徐海川?喊着他,他有照相机,你们掏钱买胶卷让他给你们拍。”
“徐海川,徐海川……”陈虎开始重复。
“别叨叨了,”刘队长真的头疼,“一会儿让……梅雨,你不是跟那个海川熟悉吗?你跟他说一声。”
“我要看日出,拍日出!”陈虎满眼期盼。
“谁点的嘎啦面?”窗口有人喊。
“我我我!”席于飞指挥云穆清去端面,然后看向侯长青,“师傅,你们上次来这边是什么时候?”
侯长青摸了摸下巴,突然看向梅雨,“你大师兄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夏天,是吧梅雨?”
梅雨想到了什么,无奈道:“师傅,求别说。”
“请细说!”席于飞赶紧摸兜,摸出一包牡丹双手奉上,“我师兄面对大海也疯了?”
侯长青笑纳了烟,满桌散了一圈,丝毫不介意把他亲爱的大徒弟曾经的糗事说出来。
“你大师兄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不大,跟……跟陈虎差不多大吧?非拉着我去看海,好家伙,到了海边我愣是没拽住他,他一尥蹶子就冲海里去了。当时正好来了个浪头,直接盖在他身上,大裤衩子都被浪头拽下来了,人也拽倒了。”
说道这里,侯长青看了看常峥嵘跟刘队长,三个人突然开始嘎嘎大笑,笑声十分猥琐。
梅雨低着头扶着额,看似完全不想说话。
“然后呢然后呢?”席于飞往旁边错了个位置,接过云穆清手里的一碗面放在桌上,催促着。
刘队长笑的几乎止不住,“你大师兄,哈哈哈,你大师兄,吧唧就躺哪儿了。旁边还有个小孩儿喊,他身上有条海参!!”
坐了一圈都是男人,这种隐晦的笑话简直秒懂。
梅雨破罐子破摔,突然转身从身后那桌捞了个人过来,“柴亮不也是那样,上蹿下跳的,还钻海里游泳,结果裤衩子也掉了,光着个腚不敢上来。”
柴亮算是三师兄,平时不声不响,车上的位置也里席于飞比较远,日常沟通并不多。
但他现在面红耳赤的,“梅雨,哥,哥!嗨呀你说这些做什么?”
常峥嵘道:“啊,这个我记得,旁边还有人说海上有水母,结果是柴亮的屁股,太白了,反光。”
半个餐厅的大小伙子们都笑疯了。
柴亮不甘示弱,又拽出了个人,“你笑我?难道当初你看见大海的时候不激动?好家伙,鞋都跑飞了。有个大姑娘拎着你的鞋从后面喊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不要啦,害的我们以为你差点儿犯了什么政治上的错误!”
陈虎终于平静下来,他现在无比的庆幸如今是冬天,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的冲到海里,至于会出现什么洋相,那可就不可控了。
内陆的人没见过海,看到大海都难掩内心的激动。
感情内敛如云穆清也会双目含泪,感情外放的那就不好说了。
满屋子的人互相吐槽,臊的大姑娘们都躲到一旁,但忍不住听,还忍不住脸红。
倒是那群结了婚的老娘们听的兴致勃勃,那眼神恨不得让这群小伙子情景再现,看看什么海参什么水母之类的。
陈虎也察觉到肚子有些饿,跑去点了碗面端回来,然后看见淡定吃面的席于飞,“大宝子,你看见海怎么不激动呢?”
席于飞吃了面里的嘎啦肉,不得不说这边的海鲜做的实在地道,嘎啦面里厚厚的一层嘎啦肉,汤的滋味别提多鲜甜了。
他抬头看了眼陈虎,叹气道:“我想激动来着,但不知道是激动看见大海,还是激动看见海猴子。”
“你还看见海猴子了?”梅雨问。
席于飞往陈虎那边歪歪嘴,“人家旁边一大姐,生怕自己孩子被海猴子抓走,捞着孩子就跑了。”
“你别抹黑我,怎么我就海猴子了?”陈虎不干了。
席于飞再次悠悠的叹气,“好家伙,张牙舞爪啊,还以为你刚从五指山下蹦出来呢。对着海嗷嗷的喊,真的,如果当时有记者,明天这边报纸上就得写头版头条,海猴子上岸了。”
“胡说,才没有,我不是!”陈虎才不接受这样的污蔑。
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丢脸的,梅雨放下心来,一抬头正好看见要找的人,“川儿,大川儿!”
刚进食堂的一个卷毛年轻人看过来,“哟,雨哥?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川儿啊,最近忙不?”梅雨站起身,跟卷毛拥抱了一下。“这就是徐海川。”
陈虎嗖的看过去,双眼唰亮,“川儿哥!”
徐海川秒懂,“明天要拍照?要看日出?早晨四点半门口集合,过期不候啊。胶卷钱你们掏,路费你们掏,洗照片的钱你们掏,回头请我吃一顿国营饭店就可以。”
“好家伙,”梅雨笑着捶了徐海川一把,“行啊,都成业务了?”
“内陆来这边的都这样,激动的上蹿下跳的。看习惯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当初你不也是闹着要看日出吗?还起不来,是我进屋把你踹起来的。”徐海川看上去跟梅雨很熟,又跟侯长青他们打了招呼,“行了,我去吃饭了,明天早晨四点半啊,就食堂门口集合,赶四十的那趟公交,过了就看不到日出了。”
“好的川儿哥,您放心,我一准早早就到!”陈虎激动的不行,“我我我自己买一卷胶卷,多拍点儿,明天去哪里买?早晨那么早人家开门吗?”
徐海川露出两排大白牙,“放心吧,有地方买。”
他们那边商量拍照,席于飞小声问侯长青附近有没有黑市,打算买点儿海鲜带回去。
侯长青道:“去什么黑市啊,咱们这里就有。不过都是干货,想吃什么掏钱,这边直接给你寄过去。这玩意可别往车上带,太味儿了。”
席于飞有些吃惊,“咱们这里?要票吗?”
“要票的都是大货,新鲜的。”侯长青冲着席于飞眨眨眼,“咱们自己内部的事儿,别人管不着,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忘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大海是什么感觉了,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看的海是黄骅港那边的渤海湾。
跟着朋友的车过去船上买海货,似乎对那里有些失望?
再后来就去了海南看海了,哇,那才是真正的海。
还去连云港看过黄海,但没去过秦皇岛,看真正漂亮的渤海是什么样的。
感觉我小时候海鲜也没少吃,因为渤海盛产带鱼皮皮虾梭子蟹,皮皮虾很便宜的时候一两块钱一斤,就算现在最低价十块钱一斤。
前些日子我买了点儿梭子蟹做葱姜炒,给我妈吃的头都不抬,看着电视啃了一大盘子!
还记得就是十年前,我有个安徽的朋友,没吃过皮皮虾和螃蟹。好像以前安徽那边因为运输问题,很少会见到卖时令海鲜的?
不过现在全国都能吃到新鲜海鲜了,国家伟大!
对了,我老家有个动物,叫博狗。你们猜是什么东西!
哈哈
第94章 日出
国营的单位大多都这样,自己有自己的采购。
铁路局又不同于其他国营单位,因为它是“连锁”的。虽然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管辖范围,可毕竟都是同事。
麻花也好扒鸡也罢,只要不是什么战略性物资,几口嚼用,打个电话就有人帮你寄,货到付款都没问题。
席于飞要的东西不多,毕竟他有个市场。主要是替之后家里多出来的东西找个借口罢了。
别看京城是祖国的心脏,但现在心脏也就这么回事儿。
别的地方司空见惯的玩意,换个地方就变得抢手起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南方时兴的东西永远都是北方追求的好玩意儿。
直到淘宝横空出世,才打破了这种“追求”。
这就扯远了。
订完了东西,席于飞已经呵欠连天了。
他中午就睡了俩小时,被陈虎那个傻憨憨带去看海,冻成了个孙子,回来吃完热乎乎的面就开始犯困。
睡觉的时候还能听见陈虎跟旁边絮叨,说明天千万不要起晚了,要去看日出,要去跟大海合照。
结果等到第二天,席于飞不到四点就起来了。云穆清打了热水回来,席于飞洗漱完了看看表,四点五分。
程成蹑手蹑脚的走来敲了敲门,“你们起了?”
“大师兄还在睡,他不去海边。”席于飞看了看程成身后,“虎子没起?”
程成耸了耸肩,转身带他们俩去自己的宿舍。
陈虎还四仰八叉睡的小呼噜一串一串的,那叫一个香。
“你说……”席于飞坏心眼子起来了,“如果不叫他起来咱们自己去,怎么样?”
程成想笑,用力捂了捂嘴,“虎子哥怕是会撒泼吧?满地打滚,跟咱们绝交。”
席于飞啧了声,走到陈虎床铺前面,抬手就把人被子掀了。
“卧槽,谁啊?”陈虎蹭的坐起身,张嘴就要骂。
席于飞一把捏住他的嘴,“还不起来?不是说去看日出?”
跟陈虎同宿舍的翻了个身,嘴里骂骂咧咧,然后又睡着了。
“我特么,几点了?”陈虎立马清醒过来,迅速的穿衣服,“没迟到吧?”
“赶紧去洗脸刷牙,别拍照把你的眼屎拍上。”席于飞小声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这个时间点儿也没人进出,新的车还没到站,大家都在睡梦之中。
招待所的大门关着,门口的柜台缩在椅子上,靠着身后的暖气片打瞌睡。
听见动静见有人要出去,还嘀咕一声,“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外面可冷了。”
门外没人,估计徐海川也不会这么早就到。不过清晨的海风着实爽洌,仿佛一口带着冰渣的啤酒,顺着嗓子眼下去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还得喊声痛快。
席于飞把门打开一条缝,没两秒钟就缩着脖子关上了门,回头看着云穆清,“要不咱俩回去睡觉吧?反正三个来月呢,等过俩月天气暖和了再去看日出也来得及。”
“可以,”云穆清压根就没有思考,席于飞说什么,他都会点头。
“要我说,”旁边的程成抄着手道:“虎子哥就是太激动闹得,三个月呢,非得赶这么一天。”
席于飞点点头,突然看向程成,“你之前也没看过海?”
程成骄傲的抬起下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家,秦皇岛的!”
“哟,你岂不是在海边长大的?那你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席于飞心想这难道就是友谊?就如同他跟玉玉一样,玉玉想看海,他自然就陪着。
程成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鼻子,“但我大小儿跟京城长大,看过最大的海就是北海。”
席于飞:……
正说着,里面又陆陆续续的走出来七八个人,陈虎夹杂在这群人里,一溜小跑,“等急了吧?我川儿哥呢?还没来?哥们儿,你们都是要去看海的?”
跟着来的人都纷纷点头,眼睛里带着期盼的兴奋。
他们一说话,席于飞就听出来了。河南的安徽的陕西的,都是内陆城市,顶多见过黄河长江。
“不对啊,”席于飞看向陈虎,“我们之前在沪市,不也挨着海?”
“那不一样!”陈虎不认同,“沪市虽然也算是海滨城市,但咱们离海太远了,而且那边的海没有这边的震撼。”
外滩就是入海口,水域连接着大海。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阳澄湖的大闸蟹特别出名。
但是在沪市,海鲜还真没有这边出名。
提起沪市,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大闸蟹,而不是什么大对虾大石斑。
“兄弟们兄弟们,”徐海川是从外面进来的,“都到齐了吗?走了走了,赶紧去坐车。”
他身上背着两个挎包,一个包里面装着照相机,另一个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席于飞也是没想到,这边凌晨四点半,还真有公交车!
看一下站牌才知道,是夜班区间车,从渔船那边的码头往市里来回的,接送的基本都是船员。
虽然是清晨,但码头十分热闹。
很多船上都亮着灯,船员用浓重的方言互相招呼着,准备出海的各种东西。
这些船员以及船都属于船运公司的,但由每个公社分管。捞上来的鱼算做工分,能换取粮食跟各种票据。船员基本都是附近渔村的村民,每一个船员,身上背着一家或者几家的希望。
这一船如果捞的鱼又多又有价值,换来的工分至少能让一大家子人好好的吃上一个星期甚至更久。
捕鱼不像种地,得天天出去。
他们这种大的渔船捕鱼,每次出去都要两三天,如果收获少甚至还要延长时间。
回来也要休息几天,或者换其他人出海。
黎明前原本是最黑暗的时刻,但却被这些渔船的灯照的通明,就连天上的星星都快看不清楚了。
但也就十来分钟,渔船陆陆续续的出港,码头又恢复了宁静。
其实冬天的海也是很美的,深蓝色的海水拍打着岸边,细碎的冰块被海浪推了上来,堆砌成晶莹剔透的堡垒。
随着天空逐渐泛出鸭蛋青,海鸥们也从巢中飞了出来,迎着海风翱翔。
“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陈虎神情激动,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一会儿翅膀碰触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的冲向乌云!”
徐海川鼓掌,“不错不错,但这是海鸥。”
“海鸥,海鸥……”陈虎卡壳了。
“海鸥在大海上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的深处。”云穆清补充,“但我看海鸥还行。”
“国外的海鸥怕暴风雨,咱们国内的海鸥就胆子大,什么都不怕!”陈虎给自己挽尊。
徐海川哈哈大笑,“每次我带人来这里拍照,都会有人朗诵这首诗歌,也会跟你说同样的话。”
“那你一定也重复了很多次同样的话了吧?”陈虎抹了抹脸,把尴尬甩到地上。
徐海川突然做了个嘘的动作,“看,日出了。”
众人连忙向海平线看过去,那里刚才还是黑暗一片,但很快就开始微微发亮。粉色橘色的霞光如同彩色墨水被倾倒在天际,逐渐的向四周晕染,然后融合成一抹璀璨如碎金般的黄。
初升的太阳没有那么热烈,它似乎还很含蓄,或许是刚离开冰冷的海水,还没有重燃万丈热情。
但不过就是一瞬,太阳猛地就跳了出来,顿时豪情四射的向人们展示它明亮温暖的光。
天空似乎在这一刹那就亮了起来,月亮都没能来得及落下,被太阳照出剔透的半身。
这种场景是壮观的,是震撼的,是无论多么花哨的语言与文字都无法描写的。
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目光被那轮橙色的火轮吸引,就连身体都变得僵硬,生怕动一下会惊动那轮美丽的炽阳。
徐海川掏出相机摆弄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拍照吗?现在天光最好了。”
“是彩色胶卷吗?”陈虎缓慢的呼吸,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许多。
“不然呢?整个黑白胶卷谁能看得出你们这是日出?”徐海川被他逗的不行,“合照还是单人?”
大家都想第一个拍照,目光在暗自较劲。
席于飞道:“一波的先拍合照,单人自己出胶卷拍。”
人群顿时分成了四波,两两三三分散站着。
“好,就在这里。”徐海川是个熟练的老师傅,直接指定了地点,“对,向我这边散步,看着我。停!好好好,再来一张!可以可以,换下一组!”
这时候一卷胶卷拍不了几张照片,合照拍了两轮完了就得换胶卷。
徐海川打开自己的背包,席于飞凑了眼,好家伙,一包胶卷。
“谁买胶卷过来,都是彩色的啊没有黑白的。这种胶卷冲洗比较贵,你们自己考虑一下,单买还是合买。”
铁路上职工都不太差钱,前提是家庭压力没那么大。
程成跟陈虎合着买了一卷胶卷,席于飞又不是没钱,直接买了两卷。
他跟玉玉的合照,单人照。旁边还有没出港的船呢,跟船老大商量商量上船拍几张。
多有纪念意义啊!
等他老了还能拿出去炫耀,“看,当年我跟京城扛把子,是铁哥们!”
作者有话说:
日出真的很震撼,无论是海上日出还是山上日出,就那一瞬间,你几乎听不到身边人的呼吸声,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刺眼,真的就跟个咸鸭蛋黄似的,还得是海鸭蛋,红彤彤冒着油。
但完全出来之后,光哗的一下就撒了出来!
我家猫很多,吃罐头好贵,做猫饭真省钱啊, 一顿只需要二十块!就能喂八只猫了!
第95章 开洋荤
青岛这个地方,是有西餐厅的。
最有名的就是青岛咖啡饭店,里面专门分出了西餐区域。也就是后来的青岛饭店。
因为这里挨着码头,不止是渔民码头,还有运货码头,外国人很多,有几个外国餐厅很正常。
京城最有名的西餐厅就是老莫,那时候去老莫吃一顿简直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普通工人可去不起老莫,一顿饭好几块钱,如果请对象过去搓一顿,小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青岛这边跟沪市有点儿像,有咖啡厅卖西餐,也有那种中西结合的餐厅。
徐海川拍完照就回去了,拍照只是他的“副业”,主业是宣传科的科员。
至于胶卷,大家都同意他这边帮忙洗出来,等下次过来直接拿走。
彩色胶卷洗印相当贵,差不多得有四十来块钱。徐海川在单位有自己的洗印间,价格可以稍微便宜一点儿,他还有得赚。
当然,这可算不上投机倒把,而是给单位宣传科“创收”。至于他自己能捞多少,别人可就不清楚了。
但人家大清早过来拍照,一折腾俩小时,总归不会是为了那顿饭。
几个人也都订好了,晚上去国营饭店吃海鲜,还能喝啤酒。
十多个人的队伍原地解散,席于飞想要四处转转,云穆清自然陪着。陈虎激动的心情也已经平复,拉着橙子非要跟席于飞他们一起。
说要去外国人开的店里喝咖啡。
这个年代,喝咖啡是一件很时髦的事儿。
沪市那边外滩有着大大小小的咖啡厅,不过都是对外国人开的,或者直接就是外国人开的。
尤其沪市成为改开的试点城市之一之后,那边很多高级职称知识分子也都学会了喝咖啡。
每天清晨,就是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开始。
都说沪市人能装,什么人人都喝咖啡,不吃饭也要喝咖啡。
其实京城人也能装。
手上带着串儿,脖颈子或者腰带上插着扇子,左手捧着掌心大小的小茶壶,右手拎个鸟笼子。
嘿,老京城人了,就是这个味儿,地道!
之所以陈虎在沪市没喝咖啡,主要是没人陪着。他还忙着在沪市那边敛落好东西往京城搬呢,就算路过咖啡厅,看见里面一水儿的老外,也都怯了心,压根不敢进去。
没办法,这几十年,国人对老外一直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或者惧怕。
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这件事一直到00后出生才改变。
席于飞不喜欢喝咖啡,但也喝。就跟他抽烟是的,可以不抽,但会。
因为男人之间的交际无非就是烟酒,饭桌上谈生意几千年以来都没变过。
只要散一圈烟,不熟的人也会很快熟络起来。
再一举酒杯,很快就成了兄弟。
尤其是跟同龄人交际,烟酒就是最快能拉近关系的一种利器。
现在不过六点多不到七点,国营饭店已经开了门开始卖早点了。就在国营饭店旁边,有一家咖啡厅,也打开门开始营业。
四个人站在人家玻璃门外观望了半天,被里面的营业员小姐姐翻了无数个白眼儿之后,决定进去开个洋荤。
咖啡店卖西式早点,一杯牛奶加一块面包,或者奶油蛋糕,切两片儿香肠就是一顿。一问价格,最便宜的三块五!
程成差点儿跳起来。
三块五!
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子才一毛五一个!一大碗海鲜面也就五毛钱!
你整几个外国字儿,烤个馒头加一杯牛奶就要三块五?
抢钱呢?
哦,人家不是抢钱,毕竟还给咖啡喝。
营业员小姐姐又开始翻白眼儿,“我们这里来的基本都是外国人,人家就喜欢这么吃。你们吃不起就隔壁请,那边儿便宜。”
“我请客我请客,来都来了,尝尝。”席于飞按住了快要跳起来的陈虎,对营业员打了个响指,“菜单有吗?”
营业员撇了撇嘴,把花里胡哨的菜单子啪叽就放柜台上了。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顾客是上帝的说法。
不管是供销社还是国营饭店或者百货商场,最醒目的标语下面一定会贴着一排大字——
不可随意殴打顾客。
人家售货员营业员才是上帝呢,就跟席家一样,有个供销社的三嫂,买瑕疵品都比别人方便,还便宜。
供销社要来好东西,席家早就能知道,直接内部留就可以了。
席于飞看了看菜单子,“这个点儿有牛排吗?”
营业员拿指甲刀正在磨指甲,“有啊,五块钱一块。”
“来四份牛排土豆泥套餐,牛排七分熟,两份咖啡加奶油蛋糕套餐,两份牛奶加面包套餐。”
营业员抬眼看看他们,“这可得三十多块钱呢。”
他们今天出来拍照没穿制服,就外面裹了个军大衣。
这年头,裹军大衣的未必有钱,但没有军大衣的基本都没钱。
但凡穿了制服,这姑娘都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他们。
先敬罗衫后敬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
席于飞直接掏出四张大团结,“怎么着?你这里还得先结账才能吃饭?”
看见他手里有钱,营业员这才缓和了表情,“那你们找个地儿坐着吧,我去下单。”
“我的妈啊,一顿饭吃了一个月工资。”陈虎心有余悸,“我寻思洋餐没那么贵呢,咋感觉比老莫都贵啊。大宝子,回头钱我给你啊。”
“说了是我请,给钱算什么?”席于飞笑,“之前师傅给了我好处,偷摸先给你们沾点儿便宜。”
之前庆功会上,侯长青塞给席于飞一个信封。里面装了十张崭新的大团结,以及一张电视机票。
这都是上面单独奖励给席于飞的,但介于这孩子死活不想招惹风头,福利就只能通过这种私下的方式偷摸发给他了。
十张大团结一百块,对别人来说挺多,对席于飞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大钱。
他现在想花钱都找不到地方花,原本打算跟京城多盘算几套房子的,还一直没空呢。
说话间,进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老外看见窗边坐的那几个年轻人,表情略有点诧异。
毕竟这个时间,很少会有本地年轻人过来用餐。别说这个时间了,就一整天在咖啡店都见不到普通人,能进来的不是外国人就是跟外国人谈生意的,或者有钱搞对象的。
营业员姑娘抱着菜单子殷勤的走过去,磕磕巴巴的说着英语。还好菜单上有数字,人家老外看了直接点一下数字,连话都不用说就能把餐点完了。
白人饭上的都快,先上的早餐系列,牛奶面包搭配两片香肠一片奶酪。咖啡搭配一块巴掌大的奶油蛋糕。
桌上还摆着个小杯子,里面放着几块方糖。
“喏,你心心念念的咖啡,”席于飞忍笑把一杯咖啡推到陈虎面前,“尝尝吧。”
陈虎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液体,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端起杯子先是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一张娃娃脸顿时皱成一团,“哎哟喂,这不是中药汤子吗?”
嗤的一声,那个营业员姑娘笑了出来,还低声嘀咕了一句土老帽。
陈虎的脸有些红。
席于飞没搭理那个姑娘,只是道:“这种美式咖啡就是苦,你兑点儿牛奶,加几块糖就不苦了。”
反正有两杯牛奶呢,倒腾一下其实还挺好喝的。
“也就这样,没那么好喝。”陈虎喝了加了牛奶跟方糖的咖啡,吐了吐舌头,“还没豆浆好喝呢。”
不过面包夹香肠奶酪跟那个奶油蛋糕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蛋糕有些过于甜了,面包则带着一股子酸味。
其实酸不拉几的面包才是国外正宗的味道,只不过来到华国之后被改良了,变成了柔软香甜的口感。
否则就这正宗面包口感,在国内压根不会有人买。
跟没发透的馒头似的,谁家馒头蒸出来酸不拉几的,都得被人笑话!
牛排也上来了,这牛排块还挺大,占据了二分之一的大盘子。这跟个小洗脸盆一样大的盘子另一半放着一球土豆泥,上面还撒了勺黑胡椒酱汁儿。
云穆清全程都十分淡定的样子,其实对面包跟咖啡早就吐槽上了天。
在看见面前切开里面还粉红的牛排,以及不知道怎么用的刀叉,他就觉得这顿饭吃的闹心。
滋啦!!
刀子在盘子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橙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这玩意,咱也不会用啊。”
“装什么有钱人……”那营业员又嘟囔了一句。
人家旁边老外都只是看了眼,转头聊自己的话。反而这个“自己人”对着自己人满脸不屑。
席于飞沉下脸,“同志,有筷子吗?”
“我们这里是西餐厅——”那姑娘拉长了声音,“怎么可能会有筷子?”
“我去隔壁借四双筷子。”云穆清蹭的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等他拿着筷子回来,那姑娘又道:“用刀叉吃西餐是基本礼仪。”
席于飞笑着看她,“那在华国说人话也是基本礼仪,姑娘,我看你也没学会啊。”
“你怎么骂人呢?”营业员柳眉倒竖,声音尖利。
席于飞指了指那几个老外,“你嚷嚷,大声嚷嚷,让老外看看你这副德行。身为华国人,还看不起自己的同志,指望人家老外能看得起你?满嘴嘎啦味儿,外语都说不明白,还嘚瑟呢。我在自己国家,吃饭用筷子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讲讲筷子的文明?屁都不懂,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啊?”
“你,你!!”那姑娘气的脸蛋子通红,骂不过也说不过,最后一跺脚捂着脸冲到后面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之前其实想吐槽来着,但写完了忘记要吐槽什么了。
算了,洗洗睡吧!
第96章 上纲上线
见唱戏的角儿跑了,席于飞颇觉无聊,拿着筷子跟牛排奋斗。
老外这个牛排做的,怎么说呢。并不符合国人的胃。
对于华国人来说,一块上好的牛肉做的跟鞋底子似的,外面都黑了里面还红着,这就是浪费食材,厨子得拉出去吃花生米!
但黑胡椒酱味道还是不错的,一口牛排一口土豆泥,再加上牛奶咖啡面包蛋糕,勉强填报肚子。
饭还没几口,里面撩帘子出来个戴金丝眼镜儿的小白脸儿。
小白脸看着不到三十年纪,梳着三七分油头,穿着西装脖子上还打了个温莎结儿,装的跟个人似的。
小白脸身后就跟着刚才那位女同志,还吧嗒吧嗒掉眼泪呢:“舅,就是他们骂我!”
席于飞抬眼瞅了瞅,嗤笑,“打了小的来老的。”
能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地方开西餐店的人,背后都是有点儿背景的。
没背景,别说开店了,你拿碗饺子出去换个针线,都有可能被人举报投机倒把。
“各位同志,”那小白脸脸色十分不好看,“不知道小凤哪里得罪各位了?在这种场合辱骂女同志,不太合适吧?”
“辱骂……”席于飞吃完牛排把盘子一推,施施然站起身,“这么说,你也知道在这种场合出言不逊,是不合适的了?”
小白脸皱了皱眉头,他看着眼前四个穿着军大衣的年轻人,脑子里迅速思考,“小凤只是个服务员。”
“是吗,我还以为她是你祖宗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来帮忙?最起码也好好打听打听她说了什么话吧?”席于飞啧啧的,还歪着脑袋,一看就不像正经人,跟街边的街溜子似的。
那女同志呋吃呋吃的,“我,我只是告诉他们,用刀叉吃西餐,是基本礼仪。”
“只是这样?说谎可不是好同志。”席于飞按住了也要起身帮他“示威”的云穆清,暗示陈虎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西餐厅这种地方其实很微妙的,因为有外国人,弄不好就会出现外交矛盾。
所以怎么挑事儿,得掌握一个度。
见那姑娘只是哭,席于飞道:“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了?哭就管用?连自己的同胞都看不起,你还指望别人能看得起你?这位小……嗯,这位同志,就算你招服务员好歹也挑一个政治面貌积极向上的吧?对外国人前倨后恭对国人横眉怒目的,这是打算招财还是寻思着招祸呢?说句好听的叫不懂事,说句难听的……”
他冷冷的看着小白脸,“这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要被批判的!”
“同志,同志!”小白脸没想到眼前这小年轻嘴这么厉害。
按说来这里吃饭的年轻人都有点儿身份地位的,没有的话也是来见见世面,喝杯咖啡装一下,舍不得掏什么大钱,更别说跟人顶嘴了。
小凤只要一个白眼儿过去,就能把那些兜里叮当响的家伙羞愧的再也不敢上门。
“有点儿上纲上线了,”就算小白脸有背景,也不敢让这句话从自己的店里流出去。不说别的,他爹知道了,也得抽他几个嘴巴子。
走资本主义道路?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上纲上线……啊?”席于飞道:“45年有了联合国,我们国家就是五常之一。建国之后敌人来犯,我们的人民前仆后继打了十七个国家,把十七个国家按在了三八线外面,让他们无力侵犯我们。62年阿三两次侵犯我国边境,被我军揍的连首都都改名了。71年祖国再次入常,获取了与美英法俄同等地位,拥有一票否决权。地球上一百多个国家,而五常只有五个国家,我们已经强大起来了!”
“是,我们的人民仍旧还有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当年三年自然灾害,跟苏联撕破脸,我们在给人做孙子还是还债中选择了还债。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把欠的东西还回去。如今你们能在这里开店,能耀武扬威的看不起不会用刀叉的同胞,就是有无数的人宁愿饿死自己省出来的口粮给你们养大的!”
“我上纲上线?我只会为我们的国家自豪,为农民兄弟,工人同志自豪。我们只是想来见识见识,涨涨世面,而不是花钱过来受辱的!当年那群豪强无法压下我们的脊梁,如今自己的同胞倒是恨不得主动弯了腰,竟然还说我上纲上线?”
“你,你……”小白脸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年轻如此不好惹,呱啦呱啦的摆出一堆大道理,他一个字儿都反驳不出来。
“我们德国也是很强大的。”刚才进来的老外其中之一用蹩脚的中文不满道。
青岛这个时候跟德国还是有不少合作,青岛啤酒最初就是国家跟德英合作出来的品牌。
所以在这里看见德国佬,并不新鲜。
席于飞看了过去,“我不否认德国的强大,但德国在选盟友这一方面,实在是有点儿惋惜。”
那德国佬的脸一僵,愤愤的拍了下桌子。
德国二战时候的盟友是谁?意呆利。
德意跟高卢鸡打架,结果意呆利跳反,主动跟高卢鸡投降,那边不接受,意呆利还把高卢鸡驻兵揍了一顿,战俘营都是他们自己建的。
二战结束,德国看着战胜国席位上的意呆利,都特么蒙圈了。
“但我们华国,不需要盟友。我们的盟友就是我们自己,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军队。”席于飞高声道:“我们的教员说过一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的国家会日益强大,人民也会日益富强。我们穷不代表我们弱,我们的脊梁是钢浇铁铸,是永远压不垮的!”
“说得好!!”陪同外国友人前来用餐的华国人都忍不住起立鼓掌,“我们的脊梁是钢浇铁铸,是永远压不垮的!这位小同志,你说的太好了!”
小白脸汗出如浆。
他深呼吸好几次,在所有人谴责的目光下,对席于飞道:“这位同志,你说得对。是我对服务员的教育不到位,让她对自己的身份没有明确的认知。我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培训,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席于飞点点头,他也不太想跟以为女同志计较这些,那女同志会变成这样,绝对不是一天形成的。这小白脸现在说的冠冕堂皇,鬼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你不欢迎外国人吗?”那个德国佬又张嘴了。
“当然不是,”席于飞看了过去,“对于外国友人,我们敞开怀抱欢迎。我们的国家是具有包容性的国家,对朋友的到来从来都是以好酒款待。但如果是豺狼来了……”
“我们手里有猎枪,会赶走所有想要侵犯我们领土的豺狼!”一名看着四十左右的女同志大声道:“你好,我是青岛日报的记者,请问刚才你说的话,我可以登在报纸上吗。对了,还没有请教小同志你的名字。”
席于飞吓了一跳,“好家伙,姐你是记者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就叫人民!好了好了,我们已经吃饱了,不打扰各位用餐。再见再见!”
说完,他推开椅子,带头跑了。路过柜台的时候,还把早就准备好的钱丢到柜台上,绝不欠账!
“诶,小同志,小……”那位女记者见追不上人,遗憾的停下脚步。
她扭头看向小白脸,摇头叹息道:“小白,你看你,这叫什么事?”
“秋姨……”叫小白的小白脸脸都快成苦瓜了,“这,我也不知道,哎呀……”
“多注意以后你们自己的态度问题吧,”被称之为秋姨的女记者严肃道:“我们的人民逐渐的富强起来,难免会过来你这里长长见识。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态度,早晚作出祸事来!”
“是,我知道了,秋姨。”
“妈呀大宝子,你厉害啊!!”四个人出了那家西餐厅就快步离开了,等走到人少的地方,程成喘着粗气,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席于飞,“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不懂,但又觉得特别好!”
“是啊,没想到你竟然懂这么多……”陈虎毕竟是保卫科出身,身边有不少退伍老兵,也知道不少事。但是让他长篇大论的说,他压根组织不了语言!
云穆清看着席于飞,眼里满溢着浓烈的感情。热烈,崇拜,欣赏,以及深深压在心底不敢诉说的情感。
“我爹是老师啊,家里好多报纸呢,没事儿就多看报,否则跟人吵架辩论都不知道说什么。”席于飞满脸这都是基操的得意模样,“哎对了,这些话可别往外说啊,咱们几个知道就得了。话说那破西餐一点儿都不好吃,要不咱们再买几个包子回去吃吧?”
“我请客我请客!”陈虎连忙掏钱掏票,“都是我惹出来的,没事儿我说什么吃洋餐啊!走走走,听说这边国营饭店的肉包子里包的都是海鲜,好吃的不行!”
“国营饭店就在刚才那个西餐厅旁边,”席于飞一把拽住他。
“没事没事,我刚才没说话,他们不一定能认出我来。得,这大衣我先不穿,我跑着过去!”陈虎脱了军大衣甩给橙子,扭头就跑。
橙子诶了两声,“这傻子,我过去看看。”说完也跑了。
云穆清安耐住满心的沸腾,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席于飞的手,“你刚才,特别厉害。”
席于飞以为就是友好的拉拉手呢,毕竟男人之间也会拉手的。他干脆用力反握回去,得意道:“是吧,我刚才也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爷们牛逼!”
两个人拉着手,站在满是阳光的墙根下面对看,然后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当年二战,但凡意呆利能给力,如今五常席位德国备不住也得有一席之地了。
可惜了,德国佬在选择盟友方面,就是欠缺了那么一点儿运气。
而且在朝鲜战争上,德国还是跟意呆利组队,这证明什么?证明他们记吃不记打。
因为意呆利上去转了一圈,又跑了……
阿三主动挑衅两次结果被打成了首都保卫战,就这还十分自信的要申请进五常,五常不行就希望获得六常席位。
他是真心认为自己应该是五常下第一人啊。
昨天看评论,说我在这篇文上称呼混乱,因为在六七十年代大家彼此都以同志称呼,而主角总是喊兄弟什么的,像二流子。
其实不是啊。
同志的意思是志同道合,在某些场合是必须用得到的。
比如说表彰大会,表扬某某同志。比如说求婚的时候,希望与某某同志结成革命友谊。
或者以尊敬的态度打听一个人,某某同志是你们单位的吗?
还有就是身份问题。农民极少会彼此称呼为同志,同一个单位关系好的,也不会互相称同志。两军会师的时候才会彼此激动的称呼对方为同志,但熟悉了都会叫名字,或者以兄弟姐妹相称。
两个同龄陌生年轻人想拉近距离,都会试探喊声哥或者兄弟。当然,如果对方说麻烦请叫我同志。
好,同志。
以后这俩人关系绝对近不了。不是一路人。
还有就是介绍自己的朋友。在某些正式场合,会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某某同志。但非正式场合,对面的人也是很熟的,基本都会说这是我朋友,我兄弟某某。
并不是说我的文章里称呼混乱,你说我错别字多我认,但称呼上面我还是比较认真的。
好了,各位同志,请畅所欲言,还有什么地方觉得有问题??
第97章 勿忘国耻
四个沙雕青年,在青岛冬季寒风里,背着朝阳,一路啃着包子往回溜达。
等溜达到了招待所,包子吃完了,一点儿都不觉得撑,甚至觉得蹦一蹦还能再吃一顿。
年轻人消化好,早晨的那点儿洋荤走了几站地之后早就进入大肠里了。
厨房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谁打算买点儿特产就过去挑。挑完了直接打包,板车运到邮局发货。
席于飞买了十斤干海带,五斤嘎啦干,十斤虾干,十斤鱼干。这时候的鲍鱼跟海参都特别便宜,巴掌大的二头鲍五毛钱一个买了三十个,中指长的海参干一毛五一个干脆买了一百个。
这些都是要寄回家的。
他想了想,同样款准备了三份,分别寄给沪市他姨,西北他姨夫跟姑父。
最后又要了一百个干鲍一百根干海参,寄去了沪市他田新哥那边。
抬脚刚要走,突然想起来自己东北还有亲戚,干脆又准备了一份寄到了东北。
亲戚多就是这点儿麻烦,要准备太多礼物了。
云家那边他没有管,因为不管是给姑父寄过去的还是给姨夫寄过去的,早晚也会出现在云家饭桌上。
有这俩人护着,他云家爷爷奶奶叔叔婶子哥哥嫂子们,总是不会吃亏。
云穆清就跟甩手掌柜的似的,只帮忙扎了下口袋搬了货,基本什么心都不用操。
不得不说,这时候青岛的海鲜,一点儿都不坑外地人,便宜的令人咋舌。
卖完东西又是一身腥味,席于飞这么爱干净自然受不了,回宿舍端着盆子去洗澡,后面跟着他家玉玉和俩新迷弟。
因为早晨那番慷慨陈词,陈虎与橙子如今对他别提多好了,这亢奋的劲儿一时半会怕是沉淀不下来。
“大宝子,来来我给你搓背。”
“大宝子我给你搓胳膊,你躺着我给你洗头。”
搓澡大爷无奈的看着这几个小伙子霸占了自己用来营业的方寸之地,也不着急,只是穿着大裤衩子坐在角落里抽烟。
年轻真好啊。
只是这份钱,哎,赚不上喽。
云穆清没能抢占有效地形,只能郁闷的把自己洗刷干净。出去的时候伺候着他家大宝子穿上干净衣裳,然后顺便打了热水,把脏衣服攥出来。
放在暖气上一宿,明天就可以直接装回去了。
晚上还要请徐海川吃饭,国营饭店里每个人点一个菜。什么虾仁炒韭菜,什么葱烧海参,什么九转大肠,只要是鲁系菜,没吃过的,直接上!
不过那个海参席于飞没怎么吃,怕吃多了脚臭。
第二天一群人去逛了百货大楼,去了附近的公园。觉得这地方跟京城也没太多区别,没有什么新鲜玩意,第三天干脆就躺在宿舍打牌睡懒觉。
其实鲁省有不少可以旅游的地方,济南的趵突泉,曲阜的孔庙,泰安的泰山……毕竟这里是文化大省,底蕴十足,人人都想考公务员。
但交通太不便利了,而且大冬天更是懒得动。
梅雨说了,等开春暖和了可以坐火车去曲阜济南那边玩,但泰山就算了。
爬完泰山,怕是回来站都站不稳,蛋都得扯肿。
席于飞是爬过泰山的,上辈子觉得自己老当益壮,去了一趟被教训的重新低调做人了。摸黑爬了仨小时以为登了顶还挺得意,抬头一看刚到售票处。
再往上直接坐了索道车,爱谁谁。看完日出坐车下来,看见身边那些撑着登山杖走路仿佛帕金森的小年轻,心里直乐。
年轻人,还是得听劝啊。
归程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席于飞这边靠休息室坐了个老大爷,当年参过军,打过朝鲜战争受伤退下来的。
他穿着干干净净的绿军装,胸口别着三枚奖章,一枚集体一等功,一枚个人二等功和一枚个人三等功。
老人给周围的年轻人讲述战场上的事情,给他们看自己手臂上刺刀留下对穿的伤痕,还有残缺的左手手掌。
“那当时,您怕吗?”年轻的女知青眼圈红红的问。
老大爷笑呵呵道:“不怕,没有什么可怕的。应该怕的是我们的敌人才对。虽然我们装备不如他们,吃穿不如他们,但我们骨头硬,我们背负着使命,我们背后,有国家,有亲人。我们不怕,就算怕,也是怕他们突破我们的防线进入我们的国家烧杀抢掠。”
那些峥嵘岁月,在老大爷的嘴里变成了风趣幽默的解说。
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杀过十多个小鬼子。说他面对那些金毛怪从未手软过。
“当时有炮弹落下,弹片划破我的头皮,满脸都是血。但我觉不出疼,我就把血抹了全脸,端着刺刀冲着那些金毛怪冲过去,啊啊啊的大喊。给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了,枪都扔下不要啦!”
“那边真的是太冷啦,他们问我,连长,等回了家你家里准备什么好吃的啊?我就说韭菜虾仁的大包子,豆橛子蒸面条,里面放的都是大肥肉,油香油香的。只可惜,我们连队回来的,不到十个人……”
“我就想去一趟京城,别看我跟着东奔西跑打了那么多仗,但还从没去过京城呢。”
“我老啦,再不去,可能就真的去不了啦。”
他身边坐着他的大孙子,都二十多了。听说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永远的躺在了那场残酷的战争里,再也没能回来。
上阵父子兵。
父亲带着剩下的人回到了家乡,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广播喇叭里响起一首歌。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不由自主的,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大家泪流满面。
席于飞用力揉了揉眼睛,他知道,祖国已经开始强大了,她再也不会回到那些屈辱的日子里。
因为她养育出来的人民,人人都有一副钢铁脊梁,钢铁意志!
97年香港之所以能够顺利回归,就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列强们知道,沉睡的雄狮,已然苏醒!
席于飞给老大爷泡了一茶缸上好的瓜片,因为他知道,这位战斗英雄不会接受钱财,但一杯茶却无碍。
“现在的日子,是好日子。”老大爷捧着茶缸子慢悠悠道:“我们有饭吃,有衣裳穿,不用担心天上会有炮弹掉下来,也不用担心敌人冲进家里为非作歹。当年东三省被小鬼子霸占,那边的老百姓都不允许吃白面粉和米,吃了是要被杀头的!但我们现在,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吃上肉,还能喝到酒,这日子,越过越舒心。”
“以后会更好的,”席于飞站在旁边轻声道:“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强大,以后大家吃肉都能吃腻,家家户户能开得起小汽车,住大楼房。我们的军队会成为全世界最勇猛的军队,谁都不敢小觑!”
老大爷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吃肉都能吃到腻!好!这样的好日子,我过一百年都不会腻,哈哈。”
火车载满沉重的历史,轰隆隆的前行,浓黑的烟雾被甩到了身后。
冬天即将要过去,春天已经不远了。
这趟回来的车晚点了三个半小时。原本中午就能到站,结果硬是拖到了下午。
出了火车站席于飞觉得脑瓜子都累的疼,幸亏来的时候骑了自行车,若是让自己走回去,他还不如直接在单位宿舍凑合凑合。
搂着云穆清的腰坐在后座上,这一路席于飞差点儿睡过去。
等到了家,曾柳华看着儿子的黑眼圈心疼的不得了,赶紧煮了两碗挂面汤还窝了鸡蛋,让人吃了,又赶着俩孩子去睡觉。
“下次再回来这么累,就别往家里来了,我让你哥他们早点过去给把炉子点起来,回家就能睡觉。睡饱了再过来吃饭,也不耽误。”
席于飞吃着饭,脸都快埋碗里去了,全程闭着眼,面条差点儿吃鼻子里。
曾柳华这心疼的呀,连忙去端了热水过来。
云穆清接过热水,给人擦脸擦手,帮忙把外套和厚棉袄脱下来,扶着人躺在床上,又帮着拖棉裤棉鞋。
“幸亏还有你作伴,”曾柳华把两个人的脏外套拿去外面,“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我不得担心死啊。”
云霞把脏衣服泡在水盆里,也道:“大宝还小,熬不得夜。以后路上玉玉你多帮忙照应着,让他也稍微睡一会儿。”
“互相照应,互相照应。这一路玉玉也累够呛,看这小脸儿白的。你俩赶紧躺炕上去,啥也别管,就睡!”曾柳华张罗着把被褥铺好,看着俩孩子都躺被窝里了,然后拉上炕中间的隔板,把窗帘也都拉好,还在窗户上挂了件厚衣裳挡光。
席于飞睡到一半觉得热,昏头昏脑的在被窝里脱掉了秋衣秋裤,把被子也踢开了。但没一会儿又觉得冷,摩挲着找热乎地儿,脑袋直接钻进云穆清的被窝里。
曾柳华让进出的人都别说话,晚上吃饭干脆去的西屋,生怕把人吵醒。
吃完饭过来一看,好家伙,自己儿子上半截身子在人家玉玉被子里,外面露着个腚,两条腿还在自己被子里呢,褥子都踹飞了。
云穆清被挤得脑袋都掉到枕头外面去了,胳膊还搂着大宝的肩膀,让他怼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
“这真是……”曾柳华小心的拽平褥子,原本想把儿子掏回来,但想了想干脆将被子给俩人都搭上。
“这俩孩子,感情好。”她出了房间跟席文明小声念叨,“大宝娇气,人家玉玉也不嫌弃,还让着他。若是别人,谁能这么用心照顾他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731,所以文章里夹杂了些私货。
我们这些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出战争的残酷。
我们每天都不想上班,不想码字,只想当咸鱼,做一日暴富的美梦。
我们甚至还能沾点儿小便宜,因为不开心跟人吵架,骂领导骂同事骂路上看到的各种各样的傻批。
但能允许我们这样的,是因为有人已经用血肉铺平了道路!
勿忘国耻,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刻在基因里的。
要永远记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永远不要被那些不是我们国家的人迷惑,现在他们把我们当做朋友。但战争一起,他们手中的刀,永远是对着我们的!
我今天看到了一则新闻,就是今天,日本有人用铁棒将我们国家的两个人打的头破血流,重伤。
日本人,是永远不能被我们信任的,他们所谓的友善,也不过只是想要迷惑我们的糖衣炮弹罢了。
糖衣可以留下,炮弹必须要打回去!
我因为身边曾经有朋友在日企工作,给日本人说好话,说他们的新一代根本就不关心战争,他们很友善。
这样的人都被我拉黑了。
至少在河北这个地方,我相信,不会有一个河北人,能对日本露出笑脸。
当年,太痛了!
第98章 图纸
还是自家炕上睡得舒服。
席于飞一觉睡到大半夜才醒,头晕脑胀只觉得肚子咕噜噜叫。
但家里人都正在睡着,总不能这时候去做饭吧?
而且厨房就在外屋,有点儿动静还不都得吵起来?
“醒了?”云穆清察觉到怀里的动静,小声问道。
席于飞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
云穆清又道:“这是我的被子,你的被子被你踹旁边去了。”
“嗯……”席于飞也不管谁的被子,反正得把自己裹严实,“饿了,你呢?”
“还好,不过婶儿留了饭。”云穆清之前就醒了,但胳膊被抱了个结实,就也没起。
曾柳华过来看的时候跟他说,锅里放着饭,如果醒了的话,灶里塞把柴火热了就能吃。
“先去撒个尿。”席于飞醒来之后才觉得自己膀胱要炸了,但真不想起。
云穆清叹气,主动起身把旁边的棉大衣拽过来,“裹着去,我去热个饭。”
两个人小小声,偷感十足的从炕上爬起来,穿上鞋出了屋。
正月里真的很冷,从温暖的被窝里一出来,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席于飞一边儿哆嗦一边儿撒尿,撒完了回头,脸盆里已经被倒上了热水,可以洗手洗脸。
“再漱漱口,然后你去被窝里暖着。”云穆清也套上了棉大衣,已经点燃了细柴火,给锅里留的饭菜加温。
一盘子葱头炒鸡蛋,一盘子炒土豆丝,还有一盘子肉末烧的茄子。周围摆了俩蒸红薯,四个大窝头。
“不,不用。”席于飞拽了个马扎子坐在灶前,“这里有火,也暖和。”
柴火哔哔啵啵的响着,两个人捧着茶缸子喝热水,身上气的鸡皮疙瘩总算缓了下去。
“明天咱俩出去转转啊?”一想到三天假,总不能天天跟家里躺着,再加上上次他跟何玉声的那个小院儿,席于飞就坐不住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云穆清摆弄了两下灶膛的柴火,“但大白天的不合适吧?”
“大白天的才合适呢,也不知道虎子那边能不能查出来点儿消息。”想起何玉声藏起来的那些好东西,席于飞心里就痒得不行。
“万一撞个正着怎么办?”云穆清有些担心,他一个人到无所谓,怕席于飞会遇到危险。
席于飞哼了声,“撞上就揍他!揍完就跑!只要没按住手,他就拿咱俩没办法!”
云穆清:……
“你不是还想着跟上面的人合作吗?”他道:“不如先问问?”
一开始他认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惊动上面的人不合适,现在到是觉得上面最好多派几个人下来,最好看住眼前这个不安分的。
他动脑可以,动手还是算了。
“咱先摸摸情况啊,摸到了就说,摸不到把人喊来干嘛?”席于飞顿了顿,“如果真发现什么大东西,就让他们来。如果没发现或者只有仨瓜俩枣,咱们几个就分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云穆清扶额。
“闲着也是闲着!”席于飞嘿嘿笑,“万一找到了,备不住还能立个功呢。”
屋里传来下炕的动静,曾柳华撩门帘子出来,“我一听就知道你俩醒了,饭够吃不?”
“娘,您老赶紧回去睡,够不够吃的早晨不是还有一顿吗?”席于飞连忙起身扶着曾柳华,“再去睡一会儿。”
曾柳华掀开锅盖看了看,“那成,你俩吃完继续躺着,这一道给我儿累的,明天我去买条鱼炖。”
把老娘哄回去,俩人就着锅台开始狼吞虎咽。
真的饿坏了。
吃了个盆干碗净,就着锅里的热水把碗筷刷出来放进碗厨里,两个人又偷偷摸摸的回到炕上,扒衣服钻被窝,睡个回笼觉。
“娘,我俩出去玩,中午再回来。”席于飞大口喝完粥,嘴一抹就要跑。
“先别走,之前你们单位有人来传话,说有人给玉玉寄了东西,还有一个沪市的说姓田,给你打了个电话。”曾柳华连忙道:“昨天要不是你们太累,我就直接告诉你俩了。大宝,那个姓田的,不会又是咱家什么亲戚吧?”
“哈哈,真不是,就是我们在沪市认识的一个朋友。”席于飞道:“那我俩先去单位一趟。”
“中午一定记得回来啊,今天中午炖鱼吃。”曾柳华看着儿子白嫩的小脸蛋子,“这下子睡饱了吧?”
“都睡过了,”席于飞笑嘻嘻的拽了把云穆清,“走走走,娘,自行车我们也骑走了啊。”
“走吧走吧。”曾柳华也不需要俩大小伙子在家陪她,看着儿子成天高高兴兴的,她就开心。
“有人给你寄东西,你亲戚?”侧坐在车后座上,席于飞抬手就搂住了云穆清的腰。
云穆清身体一颤,道:“应该不是,如果是亲戚,我姐应该会告诉我。”
他也纳闷呢,这个时候,会有谁给他寄东西?而且还知道他现在的工作单位,难道是以前当兵地方的首长?
想到首长,他突然有些心虚,“下次去青岛,我也得给我首长买点儿东西寄过去。”
“咋,你回来一直没给那边寄过东西?年礼呢?”席于飞问。
云穆清不敢说话。
“让我说你什么好,算了,以后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告诉我还要给谁寄。你可真行,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席于飞也是服了。
云穆清这种不爱联系人维持关系的毛病,也不知道随谁!
“回头把你的班长,连长,反正就是你平时关系好的战友,你领导的名字地址都写给我。我给你准备东西,但是信你得自己写,告诉他们你最近的情况,你家里人的情况,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是,我知道了。”云穆清垂着头猛骑车,对自己这种粗心的行为表示出了十万分的羞愧。
他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实在是太不如席于飞了。
“云穆清是吧?有你的包裹,这是包裹单。”高大哥从抽屉里把包裹的拿出来递过去,看着席于飞便笑眯眯的,“哟,大宝,感觉你最近又变白了不少啊。”
“那必须的啊,高哥吃糖。”席于飞从兜里抓出一把大白兔递过去,“这儿冬天冷不?”
“还行,有炉子,也没那么冷。”高杨笑着道:“有个姓田的给你打了电话,你是在我这里回还是去邮局?”
一般外面电话都是先打到铁路局保卫处门房这边,由这里转接到里面的各个科室。如果人家科室的人不愿意接,那电话就会从这里直接挂断。
“从这里打就成了,跑什么邮局啊。高哥您给记个时,我打沪市那边。”
室内五毛,省内一块,出省一分钟一块二。
而且不管接打都要钱,这个电话费,真的是很高了。
稍微多说几句话,半个月工资就得下去。
“喂您好,我找新哥。对,田新。”席于飞播了电话,心里也估摸出田新找他有什么事了。
“喂,席老弟?”田新的声音仍旧十分温柔,一听就知道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但谁能想得出,他会是一个黑市的背后老大。
“新哥过年好啊,之前寄的年礼收到没?对了前两天我们去青岛了,从那边挑了点儿海货给你寄过去了。别嫌弃啊。”
“劳你惦记。”田新笑起来,他道:“打电话找你也是有点儿事,想问问你那边还能弄到什么新鲜东西。”
“能有什么新鲜东西啊,也不过就是些吃穿用度。如果你想要点儿海参鲍鱼啥的,我直接从青岛给你寄了。”席于飞笑。
“毛线,新鲜布料,你能弄到南边的好东西吗?衣服包什么的?”田新直截了当的问。
不得不说沪市那边还是走在全国前沿的。
在大部分人都为吃操心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考虑衣服包包了。
“我看看吧,回头给你寄点儿样品过去。”席于飞道:“反正多的也没有,到时候你看了咱们再谈其他的。”
田新同意了,并且表示半个月之后宁哥要跟车去一趟京城,如果他们有空能见个面,可以直接把东西带回来。
挂了电话,给了高大哥三块钱电话费,俩人又跑去邮局取包裹。
包裹像个小枕头,有一个挎包那么大,沉甸甸的。
云穆清找邮局的人借了剪刀直接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摞图纸样子的东西。
“先回家。”席于飞一看就把包裹重新裹上,“走走走,回家看。”
他们说回家,是回铁路附近那个小院。
进了院子,席于飞反手插上门,两个人进了屋然后把包裹彻底拆开。
那是一摞机械图纸,好像是某个推进器之类的东西,还有各种收稿。图纸上面字迹不同,签着不少人的名字。
“这是我爷爷,我爸跟我哥。”云穆清抚摸着熟悉的签名:“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他们给某种器械设计的推进器,是国家的任务……但我听说机械厂已经完成这种东西的制造了。为什么会有人把图纸寄给我?”
席于飞看了看这一摞保存还算不错的图纸,心里顿时有了个想法,“有没有可能……这个图纸,原本应该是你家人的护身符?”
国家下的任务,其实不止下给一个机械厂。
但目前好像只有黄河机械厂能生产这种零件。
云穆清呼吸急促起来,“你的意思是……”
席于飞脸色微沉,他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上面,他们看了,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我妈他们又回来啦!!我得去接人,晚上还有一章,爱你们!
第99章 这是我家房子
席于飞经历了无数事,撞了无数南墙之后,得出来一个道理。
自己不懂不明白的东西或者事情,不要装懂硬搞,交到懂行的人手里,事半功倍。
总有人不服输,明明不懂却装懂,最后耽误事不说,备不住还得整一堆烂摊子。
隔行如隔山。
这句话可不是人家老祖宗白总结出来的。
这种电话直接去邮局打就可以了,两个人又跑了趟邮局,拿出上面留的电话打了过去。
上面人一听,让他们立刻回家,十五分钟之后见面。
“何玉声之所以能成为厂长,那个龚新城当了厂书记,就是因为交上来了这样一份图纸。”
来的是一名科长,他自己介绍是国家对外贸易后勤科的,但实际上是调查局的。
云穆清气的都快把嘴唇咬烂了,“也就是说,其实如果何玉声把图纸交上去,上面应该是我父亲他们的名字?”
那名科长点点头,“对,如果有这样一份图纸,他们都不可能会被判刑下放。”
云穆清用力闭了闭眼,“你们什么时候抓何玉声?”
科长拍了拍云穆清的肩膀,“我们现在只能暗中查探,因为这份图纸的缘故,何玉声他们的分量很重,不好轻易动手。但如果图纸不是他们的,那上面就要重新衡量了。”
“对了,”科长看着席于飞笑道:“你就是大宝子?老吕可没少夸你。怎么?听老吕说你最近有点儿想法?”
席于飞先推云穆清去沏茶,然后拉着这名科长坐下,又拿出糖果瓜子跟烟散给他带来的那几个人一起吃。
“我姑父怎么说的?”
科长笑道:“你姑父说,几个孩子愿意帮忙,有苦劳……让我们睁一眼闭一眼?这可不行,国家有规定……”
席于飞也不接话,就笑眯眯的看着他。
科长咳了两声,“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
“还是我姑父心疼我,上次那个谁家,那一箱子东西我可一点儿都没动,里面还有我家玉玉传家的东西呢。”
云穆清拎着水壶跟一摞大碗过来,直接从壶里倒茶。
“这可真是,这真是……”看着倒出来泡的不成样子的茶叶,科长心都碎了,“毛尖儿啊,不是这么泡的!”
“我们不懂,就乱喝。”席于飞抓了把大枣儿放在科长跟前,“我家玉玉一肚子火儿呢,那个何玉声抓了,如果只是枪毙就太不解气了,也得让他去大西北熬几年。”
“何玉声问题很大,不过具体的暂时没办法跟你们说。我只能说这些图纸,砸实了他的罪名。你放心,等我们……嗯,等你动手之后?要不我直接分你几个人吧,还有住址名单……”
“名单仅供参考啊,我们怎么也得有点儿苦劳,否则也不好意思是不是?”席于飞连忙道:“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或许还能查到你们察觉不到的事儿呢。对了科长,您能看出来这个包裹是谁寄的吗?”
科长拿着包裹皮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摇摇头道:“普通的面粉袋子剪裁,里面的塑料布也是普通款式。邮寄的地方在城东,离这边比较远,估计寄包裹的人也不想你们知道他是谁。”
“做好事不留名啊……”席于飞在包裹袋子上敲了敲,“那何玉声知道这份图纸已经不在他们手里了吗?”
科长喝了口茶水,对着茶水叹口气,又喝了口,忍不住道:“我能不能自己沏一碗茶?毛尖真不能这么喝,还闷着……哎……”
席于飞对云穆清使了个眼色,片刻后云穆清拿出来个纸包。
“我们不会喝茶,这还是我爹他学生给的呢,干脆您拿去喝,省的在我们手里糟蹋了。”
“哎呀,这多不好。”科长看着那个纸包,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他们想要喝茶容易,但想要喝好茶难。
这毛尖儿虽然都泡成这样了,但那股子香气仍旧能让爱茶之人喜欢的不行,可见茶的品质相当不错。
“哎呀,有什么不好,您拿着呗,回头我们还得劳动您的人呢。”席于飞直接把茶包往科长兜里一塞,“拿去喝,喝完没了,省着点儿。”
科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兜,“那你们有目标了吗?”
席于飞点点头道:“何玉声在兵马司那边有一套房子,我亲眼看见他进去的,还是独门独院。按说他应该住机械厂旁边的家属院,或者筒子楼?而不是跑这么老远的房子来。而且我怀疑,那边不止他一套房子。”
“真不用我帮你查?”科长指了指茶碗,“人情儿。”
席于飞纠结,眉毛都快拧一起了。
科长又道:“有你们的苦劳。”
“那就没问题了,别人我们自己搞定,这个何玉声劳驾您帮忙。不过我觉得他未必把房子登记在自己名下,可能还真不好找。”
“总有办法的,你们有你们的道儿,我们也有我们的道儿。”科长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其中两个人,“这俩跟着你,要不干脆就先住你这里?我看西屋空着呢。你来回找人也麻烦不是?”
席于飞嘻嘻笑。
科长也嘻嘻笑。
“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
其实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很多资本家还是在国内的。他们把庞大的房产“托管”给国家,让国家随意分配。就连在工厂里都有他们的“股份”。
但太多资本家跟遗老遗少们恶习不改,要么手里有一堆半掩门做赌场的,要么掌控着一波偷鸡摸狗的。还有的更嚣张,仗着自己资本足够,连敌特都敢保。
毕竟那个时候,很多部门的人,都是曾经遗留下来的,大多数还保留着曾经的“习惯”。
正是因为这样,国家发起了打到牛鬼蛇神的活动,鼓励民众举报。
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国家简直内外优惠,敌特横行,渗透到了很多行业之中。
如今经过十多年的肃清,资本家要么被吓跑要么被抓,敌特也搜出很多,都吃了花生米。就算没抓到的,也都偷摸的藏起来,改名换姓重新生活了。
虽然这其中有人浑水摸鱼,弄出不少冤假错案,可国家确实也晴朗了很多。
因为这些人死的死抓的抓下放的下放,留下来的房子就都被分了出去。
部分在街道,部分给那些国营单位做宿舍,部分留在房管局当做资源分配。
里面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多了。
那么多空房子,随便动个手就能成为自己的,谁会不动心?
云家曾经就家大业大,不只是有个机械厂,就连很多饭店宾馆,还有一些其他厂子也属于云家的。但云家后来重心不在这些国内的厂子上了,再加上战乱,大部分云家人都出了国。
留下来的只有对机械方面最精通的这一支。
云家的房子也很多,当初云爷爷把房子一部分上交,一部分托管,自己就留下了一套自住房。连云霞结婚陪嫁的房子,都是云爸现买的,还不敢挑太大的。
可那时候,正是乱世。
一个资本家和一个国外有人的名头,就能把云家的帽子扣的结结实实。再加上背后有人推动,原本的护身符成了别人往上爬的阶梯,云家就这么倒了霉。
也怪不得上辈子,云穆清跑断了腿,跑了二十多年,才帮云家平了反。
真的是太难了。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
如果能证明图纸确实不是何玉声他们设计的,就是当初云家跟其他设计师技术员们一起弄出来的,那云家就属于国家的高级人才。
国家必保!
扯远了。
总之这时候如果有人动了弯心思,想要给自己多弄几套房,真的就是送点儿礼的事儿。
毕竟没有联网,所有文件全部手写,只要房产科把那几套房子的信息藏起来或者销毁,那么这几套房子就成了空白,落在谁手里真心不好查。
调查局说查,办法也就那么几个。
街道上查看房源,房管局查看所有房子,一一对照。
随便找个名目清查一番,就能翻出来不少真正“投机倒把”的家伙。
可有人狡兔三窟还不是自己名字呢?
要知道,何玉声有几套房子,落得都是情人或者他私生子的名字!
这种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查都不好查。
不过上面有正大光明的手段,下面就有走街串巷的办法。哪怕何玉声在耗子洞建了楼盘,也能给他掏出来!
当席于飞把自己跟踪的那个地址写在纸上的时候,云穆清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套房,是我家的。”
他说完,连那位科长都愣住了,“你家的?你家托管的房子还是上交的房子?”
“曾经托管的房子,后来……”他抿了抿唇,“我爸说这套房以后给我做结婚用的,但家里出了事,就彻底被没收了。”
科长的表情顿时有些难看,“这个何玉声,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西北那边云家以及其他被连累的人都保护起来了,只等这边翻案。这个档口,何玉声还敢往那边去,甚至带了个年轻女人进了不属于他的院子,可见胆子有多大。
“那就以这套房子开始查,”科长脸色黑沉,“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倒要看看,谁在他后面撑腰!”
作者有话说:
那时候真的很乱,而且六十年代为了筹集欠款,还有一段时间要求公转私。
也就是没收的公共房产可以私人购买,每个街道都下了名额,必须打成。
所以后来也有人有专门属于自己的四合院房产不是那种归还的,而是在六十年代掏钱买的。
赚大了!
一间房五十块!买个院子也就五六百!
信托商店里,一套千工拔步床黄花梨的,不超过三百块!
但那段日子,饭都快吃不上了,没多少人愿意掏钱买房,可难了。
第100章 这是第一百章!!
云家被抓,何玉声得到的好处可不止几套房子。
黄河机械厂的股息,云家明面上那些藏书古董等等。
他不敢多拿,但只要咬上一口,就比自己的工资要强上百倍。
以前,他最开心的事就是听马科长打来电话,说云家有多么多么的惨。哪怕没看见,都能让他多喝两盅。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人呢?他们天生光鲜亮丽,有钱有势,聪明博学,甚至还胸怀大义!
他们若只是有钱有势,那就当资本家打,抓去游街,情节严重的喂花生米,不严重的就下放,去劳改。
或者他们可以没钱,只有胸怀大义,又穷又奋斗,还能立个典型,让所有人学习。
何玉声当年把自己的野心都压抑住了,表现的十分勤劳,熬夜消化学来的知识,用来表示自己聪明。
又要沉稳,又要有眼力价,又要聪明好学,又要勤奋努力。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云家看上眼。
或许他跟崔树刚,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但时间长了,内心的天秤就越发的不稳。
每次夜半人静的时候,何玉声都会默默地问自己。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就这么令人嫉妒?
凭什么明明是资本家,却能获得国家的信任?
凭什么那些艰难的,他几乎都看不懂的东西,在他们那里却可以攻克??
何玉声的心日益在这种不平衡中扭曲,他甚至觉得云家欠他的。哪怕在被推荐来学习的时候,他跟云家毫不相识,但他就觉得,云家是欠他的!
既然欠了,那就必须要还!
要还!
何玉声在上好红木的大拔步床中醒来,拍了拍怀里的暖玉温香,“我要去上班了,半个小时之后你再去,知道吗?”
柳眉嘤咛一声,依恋的在何玉声的肩膀上蹭了蹭,“知道了,声哥,我去给你倒热水洗脸。早饭不在家里吃了?”
“路上随便买点儿吃,”何玉声也没耽误时间,他起身穿衣裳,顺手在柳眉身上捏了把,“直接去财务室那边找姓刘的就可以了,你是高中生,又是知青,进去就是干部,好好干,知道吗?”
“知道了声哥,讨厌~”柳眉脸蛋红彤彤的撒娇,装出一副娇弱不胜力的样子,踉跄着往外走。
何玉声十分满足。
柳眉是他情人里最年轻的一个,而且小小年纪十分放得开,又很会撒娇,知情知趣。
不过才几天功夫,就让他十分喜欢。
不就是想离开乡下回市里吗?他身为厂长,难道还能办不了这种事?
举手之劳而已。
等她生了儿子,就把这套院子放在柳眉名下,也算是给自己儿子一个保障。
等我生了儿子……
柳眉送走何玉声,看着这套三进加东西跨越小花园的院子,心潮澎湃。
等我生了儿子,这套院子就是自己的了!
在等几十年,这院子转手就是几个亿!
哪怕自己躺平什么都不做,白白拿到几个亿啊!
如果一个儿子就一套院子,那自己多生几个又能如何?
现在不还是没有计划生育吗?
再说就算计划生育了又能如何?有钱人还怕没钱罚款?
等到何玉声这糟老头子事发之前她就卷款出国,在国外照样潇洒。
什么云穆清,什么女强人女厂长,可去他的吧!
随随便便就能获得一大笔钱,谁要去努力呢?
看着何玉声跟柳眉前后脚出了门,席于飞忍不住啧啧出声,“这柳眉还真放得开哈?她图什么啊?”
他现在真的怀疑上辈子所谓的女强人,不会是柳眉给自己做的人设吧?
这一片来往的人并不多,席于飞身后一个小伙子拿出万能钥匙,喀嚓就把门打开了。
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门口还留了个警戒的。
“大家赶紧研究研究,这个院子哪里能藏东西!”席于飞觉得自己就是某个仙侠游戏里的男主角,随便进了个屋到处翻找,总是能翻出好东西,或许还有武功秘籍呢。
之前云穆清就说了,院子后罩房有个酒窖,平日用来放酒水,后来该成了菜窖,面积不小。
席于飞还笑呢,说何玉声又不是傻子,谁堂而皇之的把好东西放酒窖里去啊。
可是他们在后罩房转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酒窖入口。
云穆清也麻了,我家酒窖呢?辣么大一个酒窖呢??
“这个房子不对劲儿。”他道:“我记得以前这里没有房子。”
后罩房七间房,右边是游廊,连着通往中院的垂花门。左边有三间厢房,两大一小。
按照云穆清的记忆,其中一间厢房就是酒窖的入口,但厢房的地板都是大青石,如果存放好东西,这种地板可不适合用来掩藏一个带楼梯的酒窖。
新盖的小房子是个放杂物的,里面堆放了一些旧家具,还有煤堆跟柴火。
那些柴火周围落了不少灰尘,看似很久没有挪动了。
但谁能想得到,酒窖入口,竟然就在柴火堆下面!
何玉声动了脑子,但动的不多。
他改变了酒窖入口的方向,然后还真的把自己搜刮来的东西,都塞进了酒窖里!
沉重的铁门拉开,几个人顺着楼梯走下去,之前放酒的地方只有几个空桶,但墙边堆满了箱子。
其中还有几口箱子打开着,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反射出刺眼的金灿灿光芒!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偌大的酒窖,光金银珠宝古董首饰占了半壁江山,另外半拉也放了许多长条木箱,还是密封的。
调查局派来的小伙子检查了一下那几个箱子,又嗅了嗅气味,表情凝重起来。
“我得给上面打电话,这些东西……应该是武器!”
武器??
席于飞直接炸毛,“他疯了吧??”
随即又想到什么,“我们发现了这些,到时候何玉声不承认,把锅扣到云家头上怎么办?”
云穆清着急了,“我家这里之前什么都没有放,毕竟没有过来住,而且托管出去了!”
“别激动别激动,看看还有什么能砸实的线索。就算没有,这么多东西拿去充公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席于飞安慰云穆清。
云家的房子不管是前面原本就属于云家的,还是后面六十年代初期公对私买的,但都已经托管给国家出租或者利用了。后来云家出事,房子直接被没收,还有部分成了机械厂的职工宿舍,他们名下确定只有之前住的那一套房子。
被没收的房子里发现这些东西,扣到房主头上确实不太合适。
小伙子出去传信儿,不到半个小时,孙科长就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了。
“这处院子,名下有人,是十多户人家。”年轻的孙科长表情严肃,眼里充满怒火,“但这十多户压根查不到,街道办……哼,真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科长,这件事,可不能连累我家玉玉。”席于飞掏出牡丹烟递过去,“云家何其无辜。他们虽然以前是资本家,但上交的上交,捐赠的捐赠,有给国家办了这么多事,就算没有功劳,苦劳也得算一份。但现在……”
“这件事你放心,不会牵连云家。”孙科长心里门清。
只要图纸的事砸实,云家不但没有错,还有功!
因为这份图纸的重要性,何玉声他们所有在图纸上签名的,都是拿了一等功的!
一等功勋啊,谁家得了一块都得供着,大部分一等功只能家属代领,为什么?因为英雄不在!
可如果冒领呢?
上上下下的领导,脸皮都要被扒一层了。
“可我们怎么看,这姓何的还是有些有恃无恐啊。”席于飞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招?”
孙科长诧异的看向席于飞,一个才十九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竟然这么敏锐?
只是做个乘务员,真的是屈才了。
“跟你说一声也没什么问题,西北那边出现了一些变故,不过不用担心你姑父,只要变动平息,你姑父估计还得再升一级。”孙科长看着眼前的东西,“小席同志,黄金白银可是国家重要资源,所以……”
上次发现的那些没有追究算是补偿了,上面睁一眼闭一眼,谁也没说什么。
但这次发现这么多,哪怕就算是一成,也实在是太过了。
“别啊孙科长,一人一根总没问题吧?我跟玉玉,我那几个伙伴,还得指望他们帮我钓鱼呢。还有跟我们一起辛苦的这几位兄弟。”
“我们不要我们不要。”那几个小伙子连忙摆手。
席于飞顺杆上,“您看,他们不要了,那份就归我呗?”
孙科长:……
“玉玉家不容易,这原本是人家的婚房,你看看整的。人家小伙子二十多岁了,媳妇儿都不敢找,好好地婚房成了那姓何胡天胡地的地方,风水都不好了。如今就这么点儿工资,又得租房子,又得给家里人寄过去,你看玉玉瘦的,吃不饱穿不暖……”
席于飞开始卖惨。
卖的云穆清都开始心虚了。
我瘦吗?我不瘦吧?
穿的也还行,毛衣毛裤都是新的,新布新棉花,比这位孙科长穿的都好呢。
孙科长:……
“这俩孩子跟你出生入死的,凭什么不要?拿着!一人一根啊,不能多拿!”
那两个小伙子顿时眉开眼笑,把周围其他同事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给几个戒指玩玩呗?我家女眷多,以后结婚生孩子,偷摸整点儿压箱底的。”席于飞纯属于蹬鼻子上脸。
问题人家要的也不多,几个戒指而已。
孙科长:……
“一人两个戒指,一副镯子,镯子不准挑金的。”
席于飞迅速挑了好几个翡翠镯子,越绿越好。
然后眼珠子一骨碌,落到那一箱箱红纸包着的银元上面,“诶,这东西挺好看的……”
“你快走吧,再不走,记功就没了!!”孙科长心说幸亏我排了俩人盯着,否则这家伙指不定拿多少东西呢。
小朋友还挺贪心,他得多个心眼子了。
作者有话说:
所有没收赃款,各个部门都是有提点的,这些不用我赘述了吧?
孙科长之所以能做出一些小小的决定,是因为这也会算进提点里面。
想要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吃草啊。
更何况人家确实立了功,哈哈。
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想聊东亚怪物房这个话题了。
大宝子们谁知道东亚怪物房?
虽然平时因为咱妈太强大,导致周围的国家都显得有些弱。但其实,他们并不弱。
周边这些东亚国家,最能打的就属小日子了,而且还有个小胖是有蘑菇的。
不管越猴菲猴或者不起眼的外蒙,随便拎一个扔去欧洲,都能给那边闹翻了天,备不住换个国旗也有可能。
也就是有咱妈镇着,他们才鸟悄的发展。
以前我看见小胖那边的消息,还嗤之以鼻呢,总觉的这个80后就是个吹牛的。什么三岁开飞机五岁开坦克七岁精通八国语言,怎么可能?
小胖家多穷啊,拿到奥运奖牌的运动员奖励竟然是全家免费吃一年的方便面!
而且他们国家都没有通网!局域网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那边没有对外窗口。
总之,这样的一个国家,在我们眼中总是被嘲笑的国家。
人家有蘑菇!
老美因为小胖有蘑菇谴责了无数次了,卵用没有。小胖压根不搭理。
开玩笑呢,旁边挨着上三常里面的两常,他能有蘑菇那都是家长同意的好不好?
你老美谴责,你敢打过来吗?
曾经就有人分析,老美但凡敢动小胖,小胖直接就能收复南棒,然后老毛子干小日子,咱妈直顶老美。
因为这,老美谴责了将近二十年,屁用没有。
有句话说得好,当别人说你有蘑菇的时候,你最好是有。
当年叙利亚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而且小胖作为看似最穷的一个国家,人家战斗力杠杠的。去年去老毛子家做客,老毛子让他随便玩,然后他们带着一千人横冲直闯,差点儿把喜剧演员斩首了。
给二毛子吓得要死,强烈谴责,老毛子赶紧把小胖召回来了。
喜剧演员暂时不能嘎,嘎了就没戏唱了。
就这样在我们眼里穷困潦倒的小胖,放去欧洲,备不住他就直接占山为王了!
手握蘑菇谁不怕啊?
下章再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