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崔老太婆
席于飞说不信,但云穆清却有点儿信了。
但他信的并不是那个柳眉说什么嫁给他生孩子这件事,而是云家得罪的人很厉害,要二十年后才能平反。
云穆清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席于飞,他觉得,如果没有席于飞,光靠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也许真的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席于飞,是他的福星。
只是,他真的要为自己的一私之利,将福星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悸动,“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她胡说八道,如今我家里人过得都还好,怎么可能会拖二十年呢?”
二十年!
以自己家人之前的状态,别说二十年,再过两年怕是都熬不过去。
而且京城这边还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若不是这次有马科长跟吕团长帮忙,怕是这个年都撑不住。
“就是就是!”席于飞美滋滋的,心想那还不是因为有我?
要不是我瞎溜达把你救了,上辈子还知道点儿你的情况,估计这辈子的你还得再深渊里挣扎呢。
也许老天爷就是为了让我回来一个是弥补对家人的遗憾与愧疚,一个就是为了打老虎,解救好人!
柳眉不甘心的被拖回去,李永军还问呢,“表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预知梦啊,还什么纺织业京城大佬,什么话你都敢说?不要命啦?”
看不见云穆清了,柳眉也冷静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李永军,“我记得那个席于飞跟你关系很好啊,但这次看着他好像并不喜欢你?”
李永军有些尴尬,怎么话题就转到我身上了?
“三年没见了,他一回来就去铁路上上班,经常看不到人,怎么可能关系还很好呢。”
“不对吧?”柳眉道:“你给他写的信,可没少忽悠挑拨,如果我的梦没错的话,你才应该去铁路上班,而不是他。”
柳眉的预知梦也不是只有云穆清的,而是围绕着她自己展开。
作为她的表弟,自然也会出现在梦里。
“真的假的?我会去铁路上班?”说到这个,李永军双眼立马亮了,“这也是预知梦里说的?”
柳眉点点头道:“梦里的你告诉我的,说这个席于飞是个傻子,你随便挑拨几句,他就对家里人不满,然后把工作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你,卷了家里的钱跑去南边了,一走就渺无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外面了。”
李永军嘿嘿的笑,“不是我吹,表姐,当初那个傻子下乡,也有我一份功劳呢。我还给他写信,说席家没有了他,天天吃肉,她娘又开始宠他那个弟弟,压根就把他忘了。就连回信的邮票都是那个傻子给我出的,而且偶尔还会给我寄粮票肉票呢。”
“那现在怎么回事?他回过味儿了?”柳眉可是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是什么德行,“他现在跟家里关系怎么样?”
李永军挠头道:“我也不清楚啊,他自从回来,我俩就没见过几面。他成天在铁路上跑,我上哪里见他去?哦……”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我听说,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平时也不跟家里住。”
“那就是说他跟家里关系不好了?”柳眉笑了笑,“那以后他那个工作早晚还会是你的,就等着吧。”
“那得等什么时候啊?表姐,你的梦里没告诉你吗?”李永军激动的都不行了。
在铁路局上班,那可是金饭碗!不但能坐车到处玩,而且听说铁路上的人还能从外地淘换不少好东西回来呢。
而且有了正式工作,他以后找对象就方便多了。
不像现在,家里给他介绍对象,城里的看不上他,嫌弃他工作是个临时工。乡下的他看不上,户口不在城里,压根没有商品粮吃。如果娘家不给力,那不就只等着吃李家的粮食了吗?
“也就两年功夫,”柳眉道:“你就安心等着吧,记得多跟他说说话,别生疏了。”
再过一两年,知青开始返城,到处都乱糟糟的,也就是席于飞彻底跟席家撕破脸的时候了。
席于飞打了个大喷嚏。
云穆清担心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没有,呛冷风了。赶紧走两步,就快到家了。”席于飞身心雀跃,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小家赶。
虽然在席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太闹腾了。还是自己家好,安静,舒服。
“诶,你看,那是谁?”云穆清眼尖,突然拽了席于飞一把,指着前面一个老太太,“崔家的那个。”
“崔树刚他娘!”别看只有一个背影,但毕竟有过交锋,俩人记性都不错,直接认出来了。
云穆清不解,“她来这边做什么?”
“走走走,跟上去看看!”席于飞又想吃瓜了。
主要是这日子过的一眼能看到头,见天的也没啥乐趣,如今眼瞅着事故制造者就在前面,他不看一眼不死心啊。
俩人就缀在崔老太婆身后,看着她钻进胡同,七拐八绕的,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
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崔老太婆应该是在喊人,跟里面出来的一个老头交涉了半天,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起来了。
她那个动静跟杀猪似的,足够大,哪怕离得远,席于飞也能听的清楚。
“这不是逼我去死吗??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太啊!”
这一片旁边就是军区大院,周围也住了不少军属,还有部分铁路上的职工以及本来就住在这里的老百姓。
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围的闲人都招呼起来了,不过眨眼功夫,呼啦啦围上来好多人。
席于飞怕吃不到一手瓜,急忙往前凑。
云穆清无奈的只能跟着,顺便帮他挡一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
“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有好事儿的问。
崔老太婆别看又是哭又是嚎,但说话可清楚了,“我就是想看看我孙女啊,我那个儿媳妇嫌贫爱富,不跟我儿子过啦。我看看我孙女,我想我孙女!!”
“张家不住这里吧?”席于飞有些疑惑。
主要是这个时候,什么单位就有什么家属院。
张家住的是百货大楼那边一片的家属院,这里离百货大楼可不近。
“哟,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能不让老太太看孙女呢?”
崔老太婆这么一说,就有人正义的帮腔了。
“蓉蓉,娘知道你住在这里,娘也知道你恨娘,哪怕你揍我,你打我几下啊,你别不让我看孙女,那也是我孙女啊!”崔老太婆连哭带嚎,声泪俱下。
其实她压根就不想过来,一个孙女而已,压根不配让她老远的过来看。但儿子都急的火烧眉毛了,希望张家能出头帮帮他。
但崔树刚自己可不敢出面,他现在担惊受怕。
那个笔记本,以及派出去就没能回来的人,成了每天悬在头上即将要砍下来的刀。
其实如果只是人没回来,他还能装傻说不知道。
但那个笔记本呢?
一天笔记本没爆出来,他就担心一天,恨不得这些事赶紧了解。
这种事,只能崔老太婆出马了。
她先去张家堵了好几次,但张家避而不见。
后来打听到张蓉蓉不在家里住,而是去姑姑那边住了,又是跟踪又是打听,还花了钱,才找到张蓉蓉姑姑住的地方。
张蓉蓉的姑姑是军属,可她男人就是个连长,分的房子小,家里孩子多住不开,干脆就在外面又租了两间大房子。
现在就是她跟她男人和大儿子一家住大院,二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和还没有出嫁的俩闺女小儿子住外面租的房子。
后来张家出了那档子事儿,崔老太婆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又总是上门,张家干脆把张蓉蓉送来这边躲几天。
可谁知道,还被崔老太婆找上门了。
如今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张蓉蓉带着小闺女躲在屋里,气的直哭。
“蓉蓉,”有人拍窗户问,“外面那是你婆婆?”
张蓉蓉抹这眼泪,对窗户外的那个女人道:“赵家嫂子,能不能帮我个忙啊?你去大院喊我姑姑过来,或者去百货大楼那边给我哥传个话。”
“到底咋回事啊?”赵家嫂子还是想先吃一口一线的瓜。
张蓉蓉又开始哭,“崔家不是人,呜呜呜,赵家嫂子,您赶紧帮我喊人去吧,等回来我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赵家嫂子想了想,“那我先去喊你姑,让你姑帮你去找你大哥。”
军区大院离得近,喊完人还能回来看热闹呢。
崔老太婆还在哭天抹泪的诉苦呢,“过年都没回去,都说一家子团圆,她带着孩子死活不回去啊。我去她家找她,她还不愿意见我!蓉蓉,你不见我就算了,好歹让我看看孙女!”
“人家不见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家无耻?”
突然,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响起。
席于飞捏着嗓子喊完,缩脖子就往云穆清身后躲,嘿嘿直笑。
“谁,谁胡说八道?”崔老太婆瞪着三角眼往周围看,可周围都是人,啥也看不清楚。
“小兄弟,怎么回事啊?”在外围看热闹的人是能看到谁喊的,立马凑过来打听。
席于飞小声道:“大嫂子,他们崔家霸占前妻的房子和嫁妆不还,还因为儿媳妇生了个闺女就坏了身子,又跑去前妻单位要他们之前不要的孙子。哎哟,你是不知道,黄河机械家属院那边,都知道了。”
“啊,是她家啊!”大嫂子恍然大悟。
这么劲爆的瓜,早就都传开了。
只不过很多人都没见过当事人,也就偶尔在家里念叨念叨。
那大嫂子得了一手瓜,就按耐不住了。
她奋力往前挤,还大声问道:“老太婆,我听说你儿子跟他前妻离婚,霸占了人家房产和嫁妆是真的不??”
这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那时候家家都没有什么娱乐,谁家有了劲爆的大瓜,没几天工夫就能传的满城风雨。
谁家都没有什么秘密,除非你永远不出门!
那些老头老太太到处串门子,别看不是一个单位的,但瓜可是大家的瓜!
溜达一圈,什么都能打听清楚。
就跟村里的情报站似的!
不像现在,大家窝在家里,还得靠上网才能吃瓜,哈哈哈。
我可喜欢吃瓜了,认识我们小区好几个情报站站长。
谁家老太太找了个傍家,谁家老头子找了个老情儿,谁家闺女儿子离婚闹着分家产。
好家伙,我不出门都能知道!
现在老年人的娱乐,可真的是,邪门了!
第82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蓉蓉的姑姑接到报信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赶来,发现那个崔老太婆已经成了群起而攻之的目标了。
她赶紧挤进去,发现侄女张蓉蓉就站在一旁抹眼泪儿,顺便补充一下当初那场闹剧的细节。
张萍松了口气,她几步过去把张蓉蓉护在身后,怒瞪那个老太太,“你这个老太婆怎么回事?我家蓉蓉都被你家逼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来哭丧?”
然后又对周围旁观的人家道:“我家蓉蓉已经跟他们家崔树刚离婚了,孩子归蓉蓉,跟这个老太婆没有关系!”
其实这年头不讲究离婚,谁离婚了,很容易被戳后脊梁。
男人还好,尤其是女人,离婚之后仿佛降成了二等公民似的,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低看。
一开始张萍还有些责怪哥哥怎么就让侄女离婚了呢,后来她哥跟她说了点儿事,张萍被吓得不行,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崔老太婆愣了,“不可能,不可能,什么时候离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人家两口子离婚,管你什么事,你民政局的?”张萍啐道:“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当年也就是蓉蓉瞎了眼,才看上你家。”
崔老太婆脸色惨白,突然冷笑道:“要不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我儿子,我儿子能跟姓云的那个离婚娶她?要房子没房子,钱少嫁妆少,谁看得上她!”
“你放屁!”张萍大怒,扑上去就跟崔老太婆厮打在一起了,“个死老婆子,满嘴喷粪!我家蓉蓉好好的大闺女能勾引你儿子?你儿子都老成那样了,对老师落井下石,霸占前妻房产嫁妆,名声迎风臭出三百里地。就这我家蓉蓉能看得上?要不是你儿子仗着自己工作好勾搭蓉蓉,蓉蓉能看得上他?”
“就是,人家张家也不是没有底气的人家,自家闺女能看得上个老头子?也就你把你儿子当宝!”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的嚷嚷。
“就是她勾引我儿子的,小贱人,不得好死!”崔老太婆别看被张萍摁住了揍,但那张嘴真的是太硬了,污言秽语不停的往外冒,周围不少大姑娘小伙子听了都脸红。
张蓉蓉脸色惨白惨白的,突然大哭起来,“崔树刚跟我好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是他跟我说云霞成分不好容易牵连他家,等风头过了就离婚,我才没跟他分手!是他骗我,他骗我!”
里面已经打成了一团,把巡逻队都引来了,连拖带拽的将两个女人分开。
席于飞又看了会儿,见没什么热闹了,便深藏功与名,拽着云穆清跑了。
云穆清压根就不懂吃瓜的魅力,只觉得周围一圈人吵吵嚷嚷的脑袋都疼,“你真的是,有什么好看的?”
“痛打落水狗就是让人爽快啊。”席于飞高兴地高抬着头,“怎么,我替咱姐出气,你还不乐意了?”
“没说不乐意,只是……我觉得没必要。”如今的云穆清,还是个清纯的小伙纸,曾经满腹的愤懑在知道家人就快要平反之后,也逐渐散了,“那崔老太就是个狗皮膏药,如果让她知道了,不得又找你麻烦?”
席于飞冷笑道:“小爷能怕她?她敢来找我麻烦,我就去找她儿子麻烦。屎不给他们打出来就算他们拉的干净!”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云穆清宠溺的笑了笑,其实他还挺喜欢看席于飞这幅得意的模样呢。
家里不住人,跟雪洞似的冷。
可架不住席于飞开心,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中午吃什么啊?看看家里还有啥吃的。要不咱们去吃国营饭店?”
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吃的了,因为他们总是在外面跑,回来基本住在席家,这里原本放的那些食物也都被拿去席家了。
否则时间长了,不是坏了也得喂耗子。
“没吃的了,”云穆清把炉子点燃,“去供销社买点儿菜吧,算了,粮食也没有。去吃国营饭店吧。”
反正他没钱,吃什么还得听大宝子安排。
“那去吃饭,吃完饭去看个电影啊?我好久都没看电影了。”席于飞有些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吃了瓜闹得,“看完电影就溜达回家,估计我娘也把晚饭做好了。明天还得参加那个表彰大会……咱那个衣裳洗了没?”
“洗了,早晨洗的,你起来的时候没看着,就在院子里晾着呢。”云穆清坐在炉子边上烘手。
“没注意呢,啧啧,也不知道我婶子回去怎么招呼她儿媳妇。我大嫂她爹可是大队书记,有这么个儿媳妇,脸都丢光了。”
要不是离得太远,他都想坐车过去看热闹呢。
这热闹,不比电影好看?
俩人暖和够了就跑去国营饭店,点了个红烧鱼,又要了两碗茄丁卤的面条。
正吃着呢,就看见门口大街上呼啸着过去两辆军用吉普,后面还跟着三辆军用大卡车。
吉普车上坐的人看不清,但大卡车后面的兵哥哥可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饭店里吃饭的人不少,都抻着脖子往外瞅。
有人念叨:“怎么过去这么多军车?又要乱了?”
“这谁知道呢,我看那些当兵的手里都拿着枪。”
“可千万别乱了,这日子还没缓过来呢。”
“诶?大宝子,玉玉,你俩怎么在这里?”门口突然进来个黑大个,正是梅雨。
“潮哥,”席于飞眨眨眼,“你怎么来这边了?”
“我家来且了,打包几个菜回去。”梅雨从网兜里掏出四个饭盒子,先去后面把饭盒递过去,然后点了菜交了钱和票又回来,直接坐在席于飞身边,“诶,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席于飞跟着压低声音,八卦气息十足,“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刚才过去好几辆军车。”
“发生大事了!”梅雨的声音更低,“有一辆往秦城那边运送犯人的车,差点儿被劫!”
席于飞倒抽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这个时候京城有两所大型监狱,一个叫秦城监狱,专门关押政治犯之类的重要犯人。一个是延庆监狱,关押了普通犯人。
往秦城那边的车被劫了,一听就是了不得的事啊!
“差点儿被劫,受伤了好几个人。要不是正好周围有一队民兵巡逻过去,就真的出大事儿了。”梅雨八卦起来,眉头挑的高高的,“其实今天城里都来回跑好几趟军车了,要有什么大行动……你们猜,是不是那个事儿,收网了?”
“你怎么知道的?”云穆清突然问道。
梅雨啧了声,“我家来客人了啊,他说了两句,我还没听完就被我爹撵出来了。”
梅家是铁路子弟,姑姑又嫁给了军官,来往客人多,能听到的高层八卦也多。
不像是席家,基本都是东家长李家短,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儿。
“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能知道?”席于飞看了看周围的人,显然不太想从这里聊这样的话题。万一被有心人听到,闹出幺蛾子可就麻烦了。
梅雨透露完重要信息,也不往下说了。他直接抄起筷子夹了红烧鱼的大鱼头,毫不客气的啃起来,“明天表彰会,大宝子你家去几个人?”
“还能让家里人去?”席于飞一愣,随即扫了眼云穆清,“估计我家没人去,我嫂子生了双胞胎,我娘照顾孙子都来不及呢。”
“这么大的事儿不去人,咱们可都能戴大红花。尤其是你,上面下来人专门要表扬你的。”梅雨把鱼头啃的啧啧响,“荣誉啊,如果是我,全家都得去。”
“瞅你眼皮子浅的,又不是没参加过表彰大会,至于吗?”席于飞吐槽。
梅雨道:“那能一样吗?之前那个只是内部表彰,这次还有其他局的人,市里领导都会过来。听说还安排了记者呢,要拍照发报。”
席于飞听完就打了个哆嗦,“那我家里人更不去了,原本就怕招风呢,上了报纸还了得。”
“让叔叔请个假去吧,”云穆清突然道。
“别介,不去,多别扭啊。”其实席于飞还是挺想让他爹娘参加自己的表彰大会的,上辈子可没有这么个事儿。如果能参加了,爹娘也会很开心。
但云家的家人就只有云霞一个在,云家现在更不好露头,那这种荣誉光他们家开心了,不就显得云家落寞了吗?
云穆清又想说什么,席于飞连忙制止道:“真不去,以后又不是没机会。等所有事儿都了了再说吧。”
“想得美,还以后的机会。”梅雨翻了个白眼,这可是很大的表彰大会,参加完这个会,他们职称不但会很好看,工资又能升一截了。
更别说还能登报露脸,那跟英雄有啥区别?
他这个小师弟每次遇到这种事都躲,如今连家里人都不让来。
“两次表彰,哪次不是我争取的?”席于飞看着梅雨还要伸筷子,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我说以后有那以后就会有,现在人都要低调,知道吗?低调点儿,省的被人眼红的找麻烦!”
“好好好,低调低调。”梅雨蛮不在乎,正好厨房那边大师傅喊他,“你们俩低调吧,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
他起身去装饭盒子,装完又过来道:“记得到时候穿制服啊,头发也整利索点儿,打点儿发油啥的,精精神神,拍照呢。”
等梅雨走了,云穆清小声道:“其实你不用顾忌我,我……”
“什么顾忌你?”席于飞啧了声,两三口吃完碗里的面,“有什么好顾忌的?主要是咱们两家现在确实得低调,别说眼红不眼红了,虎视眈眈的人还少了?否则当年我为什么会下乡?你以为家里没办法给我找个工作啊?”
他爹在学校,给他弄个临时工的老师名额还是很方便的。
“快吃,吃完去看电影,我刚才看报纸了,今天有地道战!”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吐槽。一会儿还有一章,明天更新老天鹅,哈哈
第83章 懒到饿死
电影院里都是小年轻,而且很多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这时候电影院门口没有卖爆米花的,但瓜子花生汽水少不了,并且价格都很贵。
既然都来看电影了,年轻人们自然也都不在乎多花几毛钱买点儿吃的喝的。因为这里的花生瓜子不用票,两毛钱能买一大捧。
属于电影院自己的创收。
席于飞抱着用报纸包好的瓜子,手里拎着个汽水瓶子。云穆清在前面按照票号找座位。
他们来的稍微有点儿晚了,现在正在播片头,到处都黑乎乎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俩人一路道歉走到座位前坐下,席于飞松了口气。
他太久没有看过电影了。
下乡之前哥哥姐姐单位发了票没空去,都会给他当他带小伙伴们去看。李永军没少蹭他的电影票,还有花生瓜子汽水。
上辈子他一门心思的跟家里对着干,后来又做了那样的错事,自然也没再去电影院。
只记得他最后一次看电影,是回到家发现父母都没了,兄弟姐妹反目,自己仓惶离开。
实在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去了电影院。
可巧,电影院里在热播烛光里的妈妈,给他哭的差点儿昏厥,估计整个播映间都在看他一个中年老男人压抑的嚎啕了。
如今重来一次,心态也不一样了,坐在电影院里,竟然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地道战》背景是发生在冀中平原,冀省作为主战场,几乎一大半的老百姓都参加了战斗。战争结束之后,冀省可以说得上是十室九空,很多人家里都打没了。
后来都说什么西北军西南军巴蜀军广西狼军什么的,没见过冀州军。
那是因为冀中平原几乎全民皆兵,后来剩下的部队还被编去了其他队伍里。
如今的冀省人,大多数人都是从鲁省晋省迁过来的。
不来不行啊,冀省人都空了。
《地道战》《地雷战》都是发生在华北这边的战争故事,带着一些幽默色彩,内容经久不衰。
电影里看着小鬼子吃瘪,演播厅里一阵阵的笑声,就连席于飞都笑的前仰后合。
云穆清大部分心思都没在电影上,他看着前面跟旁边的小情侣,再看看身边的席于飞,总有一种自己也在约会的错觉。
演播厅里虽然很黑,但也能看清楚周围人的动作。
他就看到自己右边的小伙子,偷偷摸摸的去牵女朋友的手。两个人都在看电影,但手却紧紧的抓在了一起。
云穆清抿了抿唇,看见搭在自己左边扶手上那只白嫩的手掌。
席于飞的手非常好看,如今人也捂白了,手也很白,之前摸出来的茧子如今也都消了。
如果说男人的手摸起来都硬硬的,但他的手不一样。可能也是因为席于飞平日里娇气养护的好,每次洗完手都要擦凡士林或者万紫千红,那双手白白嫩嫩,还软软的。
席于飞还曾经展示过自己的有多软,手指头往后掰,几乎能弯成90°,指尖都能够到手腕子了。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装作不经意的抬起左手,搭在了扶手上,正好把席于飞的右手压在掌心下面。
席于飞正笑着呢,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眼亮晶晶的,低声道:“我手凉不?你给我捂捂手啊?”
“啊?成。”云穆清直接将那只手握在掌心,“是有点儿凉,你喝汽水喝的。”
大冬天的汽水放在屋里,冻的冰凉。打开后里面哪里还有水,都是冰沙!
席于飞压根不在乎,一会儿嘬一口一会儿嘬一口,两只手都冰凉冰凉的。
云穆清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只觉得浑身发热,他如今压根听不到电影里面的台词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之前天冷俩人睡一个被窝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但现在,只是握一只手,就紧张成了这样。
直到看完电影,那只手都没松开。
“好看,”席于飞意犹未尽,“咱们老百姓太有想法了,铁锅下面就是地道,还有柴火垛下面……四通八达啊,小鬼子进去直接就被干废了!”
演播厅的灯猛地亮起来,明亮的灯光晃的云穆清满脸心虚。
他惋惜的松开手,把满是汗的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是,是啊,还挺有意思的。”
“好家伙,我手上都是汗。”席于飞举起手往云穆清眼前伸,粉色的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你看看,都是你的手汗。”
“是是,”云穆清有些慌乱,“行了,赶紧往外走吧,大家都往外走呢。”
走到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一对对兴奋的小情侣的脸。
“我看还有地雷战,下回咱们回来把地雷战也看了吧,也很有意思。”出了电影院,冷风一吹,席于飞缩起脖子,“真冷啊。”
云穆清给他紧了紧围巾,“走吧,不是说要回家吃饭?”
“要不咱坐公交吧,”席于飞可不想走了,太冷了,“两站地快三站地了呢。”
“我背你?”云穆清跃跃欲试。
“不用不用,坐公交,诶,车来了!”席于飞拔腿就跑,云穆清惋惜的不行,也只能跟着跑。
车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刚才看完电影的年轻人,不管坐着站着的都在讨论电影剧情。
席于飞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年轻了起来,差点儿就发出“年轻真好”的感慨了。
他现在也是年轻人,等再过几年有了舞厅旱冰场迪厅,他都要去试试!
把曾经逝去的青春找回来!
等回到家,家里竟然只有大嫂二嫂!
他几个兄弟没下班没放学还好说,怎么娘也不在啊?
“娘啊?”二嫂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大嫂屋门口,“看热闹去了。拉拉秧跟她老爷们吵架呢,吵的翻天覆地,连她娘家人都来了。”
要不是自己肚子太大,而且家里还没人照应,她都想过去看了。
席于飞一听,立马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云穆清,“咱也去啊?”
有热闹还不看?更别说还是个“名人”的热闹!
“你俩可别去!”二嫂连忙喊住席于飞,“大宝子,你跟玉玉帮个忙,把尿戒子洗一下呗?我实在是蹲不下去弯不了腰,热水都少好了。娘原本说洗,结果一听有热闹看,跑的比谁都快!”
“我洗吧,”云穆清哪里舍得让席于飞大冬天洗尿戒子。
“谁都成,哎哟这俩小祖宗能吃能拉,一会儿工夫尿戒子攒一盆!不洗都快没得用了!”二嫂挺着个肚子撩开帘子,指了指墙根下那一盆尿戒子,“麻烦玉玉了啊。”
“不麻烦,”云穆清进屋把尿戒子端出来,直接端去原本厨房那个屋。
现在冬天烧炕,外间屋成了厨房,厨房就只放些米面蔬菜什么的,基本空了下来。
家里洗衣服,外面天冷,也都会去厨房那边洗。
席于飞瞅见尿戒子上面黄黄的东西,一蹦三尺远。倒不是说他不愿意洗这些东西,而是他嗓子眼浅,看见点儿恶心的就忍不住干呕。
但他又想去看拉拉秧热闹,反正冬天也看不到什么苍蝇,也不进去人家屋里,“那,那我去看热闹了?”
“去吧去吧,”二嫂知道指望不上席于飞,“天都快黑了,看见娘喊她回来啊。一会儿下班的放学的也都回来了。”
席于飞立马往外跑,刚出门口就看见曾柳华了,“娘,你回来了?”
“回来了!”曾柳华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你跟玉玉也回来了?娘赶紧做饭去,玉玉呢?”
“洗尿戒子呢。”席于飞看他娘回来,就知道热闹散场了,“我于大爷呢?”
“下午带你叔去医院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吧?”曾柳华摆摆手就进了屋。
席于飞连忙跟了上去,“娘,拉拉秧家咋回事?怎么还吵起来了?”
“嚯,吵的可凶了。”曾柳华往锅里舀水,“把灶点上,还不是他家老大闹得。她男人想让老大去监狱那边上班,女的不让,说老大走了,老二伺候不了她。让老大就近找个工作。她男人不乐意,说监狱有前途,工资高。后来她娘也来了,说让给外甥孙女也找个工作,最好跟他家老大一起,上班还有个照应。然后她男人就火了。”
曾柳华说这次吵架真的很凶,据说都吵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男的不想让媳妇儿耽误老大的前途,毕竟附近工作都饱和了,也不太好找,顶多就是个临时工。然后他老丈母娘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让女婿给另一个外甥孙女找,说就算临时工也成,俩人一起干活有照应,其实就是想把这个老大跟她外甥孙女凑一块堆儿。
然后男的就火了,说自己已经赔上一辈子了,不能让孩子还跟着受罪。
拉拉秧就哭,哭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主要是太久没洗脸,脸上都是泥。
“要我说,离了也好。”曾柳华开始和面蒸窝头,“宁愿把房子都给女的,带着孩子也要离。离了她,我估计这日子能好过的很呢。主要是那个丈母娘,话里话外提当年什么的事,也说不清……”
二嫂听完,忍不住道:“当年得是多大的恩情啊,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其实她年轻的时候还好,人长得也周正。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懒,越来越懒……我听说……”曾柳华压低声音道:“这是病,精神病的一种。”
她毕竟是卫生院出来的,当过护士,见多识广,“我也是听别人说,她家太奶奶也是这么懒,懒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呢,就硬生生的把自己懒到饿死。”
“这,这懒病还遗传啊??”二嫂惊的捂着嘴,“把自己懒饿死??这也太扯了吧?”
“估计是那时候大家都穷,没什么吃的,得出去找吃的。但她懒得出去,就在家里待着,就饿死了呗。”曾柳华叹了口气,“我看啊,这次备不住真的能离。”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推荐你们个神剧。
八仙过海之七个爹。哈哈哈哈哈
就那个何仙姑传,都是老戏骨啊,笑死我了!
看完别找我报医药费就成。
第84章 渗透
趁着云穆清在厨房那边洗东西,席于飞小声跟他娘说了一下表彰大会的事。
“好事儿啊这是,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回头让你爹去,换身新衣裳……”曾柳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自己儿子工作小半年就能参加表彰大会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席于飞连忙道:“小声点儿,那什么,还是别去了。”他指了指厨房那边,“你们去了,玉玉家谁去?他姐?”
曾柳华思忖片刻,“你说得对,都住在一起,咱们家去了长辈,他家确实……哎,有点儿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以后又不是没有这种机会!”席于飞笑道:“到时候我多挣点儿荣誉什么的,大家一起去。”
上次内部表彰大会席家就没人去,主要是席于飞也没有这个概念,想着要请家里人过去,直到奖状都拿回来之后,家里才知道他们段被表扬了。
这次更是还有上报的机会,算是非常大的一次表彰了,但为了云穆清的心情,曾柳华十分善解人意的惋惜,“大宝,那以后你可得好好工作,娘还没看过你戴大红花的样子呢。等下次……等云家人都回来了,你争取立个功,咱们再参加一次表彰大会,到时候两家子一起去,多热闹!”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咱家最近也得低调点儿了,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好多军车呢,还看见我大师兄梅雨,他说有押解车被劫了,差点儿成功,伤了好几个人!”
“噢哟!”曾柳华有些惊,“真的假的?这也太嚣张了吧?”
席于飞摇摇头道:“上面要严打,下面就都疯了。指不定得牵连多少人呢。咱们就低调做事,最好什么都别管了。”
曾柳华想了想,“那回头让云霞请几天假,别去上班了。万一被崔家又惦记上,也是个麻烦。”
冬天黑的早,到了下班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云霞一个女人自己回家,确实危险。
“也成,就说病了,报个病假。”席于飞点头。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法定单休双休,但请假比较方便。
如今云霞又是底层职工,还没有官复原职呢,那仨瓜俩枣的一个月不要也不心疼。
而且她是正式职工,请假了也没办法开除,就找个人帮忙替一下,大不了工资都给出去呗。
正说着,于教授带着于天河回来了。
拉板车的把车停门口,帮着把于天河从板车上抬下来,“有人吗,搭把手。”那人大喊。
席于飞连忙出去,就连洗尿戒子的云穆清也甩着手上的水珠出来了,“大爷回来了?我来我来。”
有个壮小伙就是方便,云穆清一个人直接把于天河背了起来,进屋放在炕上。
“于大哥,咋样啊?”曾柳华问。
于教授很是高兴,“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过去治疗了,先吃点儿西药把炎症压一压,然后给做针灸。针的差不多了再做手术。”
“针灸?”席于飞问,“那边老中医也能坐诊了?”
于教授点点头,“那边几个老中医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以前给大人物看病的,这次有人保就没出事。这不是下了文件了吗?老大夫就出来看诊了。”
其实华国老一辈的人都信中医,对西医动不动就动刀子切肉这种治疗方式十分反感。
不过医院给出了中西医结合治疗,说是最稳妥最优选的方案,于教授直接就答应了。
于天河之前一直再喝中药调理身体,现在调理的差不多就可以吃西药去炎症了。
总的来说,家里都是喜事儿。
曾柳华一高兴,干脆把院子里冻好的油渣拿出一碗来,跟酸菜一起包了几十个酸菜油渣菜团子,还特意用油煎了,别提多香。
大嫂徐颖单独吃的饭,吃完了又得伺候两个小不点吃喝拉撒。
得亏大儿子已经大了,能帮个手,否则光靠曾柳华跟席老大,还真忙乎不过来。
曾柳华是真的犯愁,别人家都希望多子多孙多福气,她是恨不得儿媳妇能少生几个。但人家嫁到席家愿意生娃,是一件好事,她这个做婆婆的还能多嘴说孩子太多?
岂不是讨人嫌吗?
晚上饭桌上,一家子坐在一起聊一天发生的各种事。
当听到劫囚车这个重大新闻之后,云霞突然道:“今天我们厂书记也特别紧张,跟厂里好几个领导开了大半天的会,听说不欢而散。”
曾柳华哼了声道:“你们纺织厂也乱,纺织厂我记得以前姓唐是吧?现在厂里还有姓唐的吗?把人家搞走了?”
云霞点点头道:“比我家出事还早,风声一起,唐家不少人都跑去国外了,国内就留下几个看厂子的。后来乱起来了,那几个人也出了事,跑的跑死的死,没人了。”
“可不是吗?现在要整顿了,那他们做了亏心事自然要担惊受怕。回头姓唐的从国外回来,第一个就得拿他们开刀。”席于飞捧着热水杯吸溜吸溜的喝水。
“从国外回来?他们还能回来?”席大哥好奇,“咱们这边能让他们回来嘛?”
席于飞顿了顿,心里发虚,差点儿说漏嘴。他连忙圆,“现在咱们国家可是对外商很客气的,万一姓唐的他们出国了改了外国国籍,那就是外国人。但国内有人家产业,人家还不能回来吗?回来那就是外商,谁敢动手?”
“也是,国家缺外汇呢。”席文明点点头,承认了这种说法。
如今国际上是不承认RMB的,想要购买东西,全部都是外汇付款。这种紧张的形式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期才缓解,所以这几十年,外汇非常重要。
但凡人家以外商身份回来,发现厂子被霸占了,那能愿意?
当初说厂子国营,但自家人当厂长,那就是有份额的。现在可好,给人挤兑没了,或许还找茬把人弄死了,那人家能不报复?
席于飞盘算,用不到几年,等到八十年代初期,基本上全部放开了,那些在国外的华人混得好的都开始回国。
胆小的卖祖产然后拿钱走人。
胆子大的,那就是要啃上一口的。
至于这一口啃谁身上,谁能知道呢。
席于飞是回来人,有着“上帝视角”,知道国策变化。但他不能说,真的是憋得难受。
不过不说,不代表不能一点点的渗透。
“沪市就有可多老外,跟沪市那边厂子合作,买咱们国家的东西。”席于飞道:“但也有华人,说是回来祖国给国家增加外汇的,这种可受欢迎了。但前提是,人家祖产你得给人保护好了,别回来一看好家伙都没了,那人家心里能高兴?”
“这么说,纺织厂就是因为这个而紧张?还是他们听到什么信儿了?”二嫂也是个好奇的人,别看她不上班,但可认识很多上班的,消息网四通八达。
也就是最近肚子太大不方便出门,否则这点儿事儿她早就打听出来了。
女人打听八卦的速度和信息来源,男人绝对是自愧不如的。
所以说有个名词叫“夫人外交”,也侧面证明了女人在某些事上的重要性。
云霞摇摇头道:“我现在就是个洗沙工,很多上面的消息得不到。不过看见他们不高兴,我就挺开心的。”说完,还笑了好几声。
当初云家失势,厂子那些领导就对她白一眼黑一眼的。等她离婚了,直接把人从财务部长的位置上弄了下来,成了厂子里最低层的洗纱工,工资都降了好几个档。
云霞恨崔家,自然也恨那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领导。
他们出了事,怎么可能不幸灾乐祸?
恨不得直接喝上三大碗解解气呢。
“对了,”曾柳华想起来之前的话头,“大宝说现在不安稳,怕崔家找你麻烦,你厂子里又那个德行,干脆请一段时间的假在家里待一段日子吧?正好也给我帮个手,如今家里实在是太缺人了。”
云霞一点儿都没想,直接点头道:“可以啊,那我就请个假,请一个月够不够?干娘你得帮我弄个病假条去,否则我怕他们卡我假期。”
席文明道:“孩子们由我来接送,老二老三下了班去我学校,一起把孩子接回来。”
之所以没带上老大,是因为老大下了班得赶紧回来伺候媳妇儿月子。
几个小的上托儿所,大点儿的上育红班,这些都是厂办的,下班直接接就可以。
“我也能帮上忙,我去接四丫头他们。”于教授道:“反正也是溜达,这边没人对付我。”
四丫头和小七都是高中生了,跟他们爹不在一个学校里,晚上放学虽然是一群孩子结伴走,但有大人也放心。
曾柳华一拍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找人去开个假条,咱们这些日子紧张点儿,总之多用点儿心就不会出错。”
“黎明前的黑暗。”席文明总结,“早晚会迎来光明的。”
开完家庭会议,大家各回各屋。
席文明叫住了席于飞和云穆清,“你俩经常在外面,多注意点儿外面的消息。”
“放心吧爹,”席于飞郑重道:“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他说完,想了想看向曾柳华,“娘,我们俩今天看见李永军了,他有个表姐叫柳眉,你听说过不?”
曾柳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住咱们这一片吧?”
不是她吹,就方圆五里几十条胡同,没有她曾柳华不认识的人!
席于飞看了看沉默的云穆清,道:“他那个表姐,怎么说呢,有点儿不对劲儿。说什么自己能做预知梦,还非说她跟玉玉是两口子,给我们吓得不轻。之前我们在沪市就看见过那个女的,是沪市周边的知青,我俩外滩溜达的时候就被那个女的堵过,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差点儿让人误以为我跟玉玉是流氓呢。”
“还有这事儿?”曾柳华眉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李永军表姐?柳眉?成了,娘记下来了。放心,娘盯紧他们,敢欺负咱老席家孩子,就得让他们尝尝能顶半边天妇女的铁拳!”
“咱不打架啊!”席于飞连忙劝,“就是帮忙打听打听那个柳眉什么来头,回来做什么,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动作。我跟玉玉也得有个防范,主要是今天确实吓到了,但凡旁边有别人,都得给我们抓走!”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个知青?”曾柳华冷笑道:“翻了天不成?放心,娘绝对给你盯死了她,一宿放几个屁我都能给她打听出来!!”
作者有话说:
我的手,不知道被什么玩意蛰了。
酸酸麻麻的疼,跟蛰了神经似的。
说道育红班,这也是河北这边的特色,只有河北这一片才叫育红班。
北京跟天津也有地方叫育红班,但是不是统一这么个叫法就不清楚了。
之所以叫育红班,这也是有来历的。
河北这边不是经历了战争,人都快打没了吗?
育红班的意思就是培养红色幼苗接班人的意思。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学的歌曲大多都是革命歌曲,样板戏,还有教员诗词编撰的歌曲。
我屁大点儿的时候就会唱咱家的表叔数不清,以及红军不怕远征难了。
不知道其他地方学前班都教什么。
感觉有点儿暴露岁数了呢,哈哈哈哈,不管,我永远十八!
第85章 找上门了
柳眉并不觉得会有人盯她,她因为自己虽然现在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以后,她可是全国知名的女强人,女企业家。
为了让李永军相信自己的话,柳眉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再过两年,高考就恢复了。如果李永军想更上一层楼,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读书。
但李永军满脑子都被以后席于飞会跟家里闹翻,然后将工作便宜卖给他这个消息。
有了铁路职工这个铁饭碗在前面诱惑,他压根就不想读书。
原本他就不是读书的料!
“那你怎么办?”李永军对高考嗤之以鼻,但他对表姐说的那种嫁给云穆清以后能赚大钱这个消息十分感兴趣。
表姐下乡好几年,看上去混得还不错。
现在回来就是跟家里商量两件事,一个是找个工作能留在京城,至少把她从乡下那个破地方救出来。第二个就是找人结婚。
之前找不到云穆清,找人结婚这件事柳眉不怎么考虑。
其实她也考虑过了,实在不行就去找她前夫,虽然这个男人不怎么样,但身份还是有的,只是结婚之后就没办法回到京城了。
反正以后也会离婚,她要的只是一个能回城的身份罢了。
但这次没想到竟然能在京城遇到云穆清,还得知云穆清跟那个姓席的住在一起,柳眉心思就活泛了。
工作,她想要。
人,她也想要!
但云穆清并不搭理她,再加上他的家人都在西北,自己想要用那种讨好长辈占据道德高地逼人结婚这一招就行不通了。
不过只是要一个结婚而已,并不是只有这一招。
柳眉这次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她必须要在这一个月里,要么搞定工作,要么搞定云穆清!
“你要我带你去席家做客?”李永军看着柳眉,“那个云穆清现在也没啥啊,不如等他赚了钱再说。”
“你傻啊,只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与关怀个帮助,才能把他的心抓在手里!”预知梦里的她就是这么做的,把救了云穆清的好处捞在自己身上,可没少得到那个男人给的好处。
只可惜那时候的云穆清太潦倒,固定工作都没有一份,所以她才转投了别人的怀抱。
诶……
柳眉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有那个云穆清,他为了他家里人,好像也要卖工作。”
“真的假的?多少钱卖?太贵了我可买不起。”一听到工作,李永军眼都亮了。
柳眉撇撇嘴,她转了转眼珠子,“估计怎么也得三千吧,他缺钱。”
李永军顿时就泄了气,“三千块?卖了我都不值三千块!表姐,你那个梦里,席于飞那个大傻子多少钱卖的工作?”
“好像不到一千?我记不清了。”柳眉把话题转了回来,“你就带我去席家做客嘛,以后我嫁给云穆清,他发达了,不就等于咱们发达了?”
不说别的,就云家平反之后拿回来的那些产业总价值能高达好几个亿!
当然,这是后期的价值,不是现在的。
但就算是现在,算上厂子也有几十万了,那可真的是一笔大钱!!
柳眉心潮澎湃,李永军也心潮澎湃。
他满口答应,“没问题,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他家!”
只不过这次,他再次扑空。
柳眉为了这次相遇,还特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她家是京城下面郊县的,属于城乡结合部,既挨着农村,但又不属于农村,文化青年该下乡照样得下乡。
当初她家里逼婚逼的紧,想要用她换彩礼给家里的二哥找媳妇儿。她咬死了牙没同意,最后干脆借住下乡,报了沪市那边的名额。
走的时候还把分给知青的钱一分不差的全拿走了,因为这事儿,她娘写了两封信骂她,每一封都老厚了。
所以她这次回来,压根就没回家,直接来到小姨这边住了。
小姨嫁到市里,条件可比老家要强不少。
虽然房子没有老家宽敞,但是这边有百货大楼,有宽阔的马路,有各种新鲜玩意儿,还有很多优秀的进步青年。
柳眉没有什么好衣服,顶多就是挑两件没有补丁的穿上。但她擦了雪花膏,还扑了点儿从沪市特地买的鹅蛋粉,弄了块儿红纸抿了抿唇。
然后把自己乌黑的长头发扎高,梳了个高马尾,再把马尾编成大辫子,看上去飒爽又漂亮。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否则也不会把知青点的男知青们迷得团团转。如今稍微一打扮,就更好看了。
只不过来到席家,发现席家只有那个做月子的大嫂,怀孕的二嫂,以及一个不认识的老头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这一大早的,席于飞去了哪里?
表彰大会又不在大清早开,而是在下午开,毕竟要等领导们都到齐。
但爱睡懒觉的席于飞确实不在,云穆清也不在,他们去看热闹了。
“去哪儿啦?”二嫂也不待见李永军,看他带了个妖里妖气的女青年过来,就更不待见了,“我只是他嫂子,还能管得了他一个大小伙子去哪里?真不知道啊。哎哟,永军啊,这是你对象?”
“我表姐,柳眉。”李永军笑嘻嘻的,“那他们中午回来不?”
“这我哪儿知道,俩人要不出去玩了,要不去看电影话剧了。放假了他们不想去哪里去哪里吗?”
屋里的孩子又哭了,也不知道是拉还是尿,“我还得忙着照顾小孩儿呢,实在没空招待你们。要不你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周玲玲下了逐客令。
李永军脸色有些难看,他原本想着直接进屋等的,但看样子人家并不欢迎。
“我们出去找找吧,你也带我在京城逛逛。”柳眉给了台阶下。
“那成吧,”李永军十分不情愿。他来十次八次遇不到人,那两次还被应付,心里着实不舒服,“二嫂,你可得跟席于飞说我来找他玩,让他去我家一趟。”
“知道啦知道啦,”周玲玲的声音在房间里飘出来,“哎呦小宝贝儿,别哭了。又尿了啊,你怎么这么多尿啊,能吃能尿,真厉害。”
扫了眼院子里晒的跟万国旗似的尿戒子,柳眉捂了捂鼻子,“那咱先走吧,估计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也该回来了。”
饭点儿堵人不合适,但也就能在饭点儿把人堵住了。
他们一走,云霞在屋里出来,端着一盆子尿戒子,“那女的,看着不像好人。”
这年头,谁家小姑娘擦个大白脸抹红嘴唇儿啊?虽然看着是漂亮,但在老百姓眼里,那就不是个踏实的人!
“谁知道呢,看着妖里妖气的。我瞅着,李永军不死心,早晚还得过来,得跟大宝子通个气儿。”周玲玲帮着安抚好襁褓里的小宝宝,又帮她妯娌换里衣。
徐颖做月子不能招风不能洗澡洗头,但里衣总得换。
不换就太味儿了,自己都受不了。
还好她们妯娌之间关系好,生孩子都彼此帮忙,换里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云霞请了一个月的假,就在家里跟保姆似的库库干活,不让干都不行。
洗完尿戒子晾上,再把干的收进屋里放在炕头烘着,然后去地窖搬了两颗大白菜出来,准备中午的饭菜。白菜切了两大盆,泡上一盆的红薯粉,和了两盆棒子面用盖帘子盖上。
云霞换了身外面的衣裳,跟于教授和周玲玲道:“我去看看,那边没啥事就让干娘回来了。”
曾柳华去做什么了?
她去看人离婚了!
拉拉秧那边这个婚已经闹到非离不可了。
拉拉秧叫刘桂香,她男人叫王金柱。王金柱承诺,只要离婚,这两间房就分出一间来给刘家那个大孙子结婚住,不要房租,住十年。
十年后他二儿子也差不多该找媳妇儿了,这房子再腾出来。
如果不离婚,这房子他就租出去,带孩子去单位住,至于刘桂香爱咋地咋地,他不管了!
“我伺候了她快二十年了,你们看哪个男人跟我一样,回家不但没吃没喝,还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那屋子一天不收拾,就造的皮儿片的,不能进人!谁家男人找个老婆不是为了有个说话的有个热炕头?您老也别跟我说什么恩情了,我之前就说,什么恩情我都还完了,我只想我儿子过点儿人过得日子!”
其实一开始王金柱对刘桂香还是挺心热的,刘桂香虽然不是多漂亮,可也是个清秀大姑娘,个头也不矮,鹅蛋脸,说话也没有什么毛病。
一开始媳妇儿懒,他也忍了。毕竟他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在家,活儿太多一个姑娘干不完,也正常。
可是到后来这女人越来越懒,懒得都出类拔萃了!
其实王金柱都不愿意说,他有二儿子的时候就不情愿了,可谁不想自家孩子多了?
但老三的出现,就让他更加生气。
这是刘家使了手段让他不得不跟刘桂香发生了关系,然后生下来的孩子!
王金柱自己都觉得恶心,他每次回来带回来的好吃的,就是想给几个孩子补补,至于刘桂香,饿不死就得了!
可是每次回来看见 猪圈一样的家,他真的心力交瘁。
尤其是这次刘桂香还不想让老大去监狱那边上班,理由是他走了没人做饭洗衣服了。
这简直让王金柱怒火中烧!
刘家怎么劝怎么哭,他都不听,直接撕破脸。
要么离婚,要么就把刘桂香扔娘家去,他就不管!刘家想告就告,大不了搞死他,反正有这么个媳妇儿,活着也没啥意思。
最后没办法,刘家长辈做主,跟王金柱签了个协议。两间大房其中一间租给刘家大孙子结婚用,租十年,不要租金。
然后刘桂香跟王金柱离婚,三个孩子也归王金柱,刘桂香不会再管。
协议签完了才知道俩人压根没领过结婚证,刘桂香只需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人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年代,太多人不领结婚证了,有很多人都是七老八十了,在后面人口普查的时候,才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张结婚证。
刘家人去屋里给刘桂香收拾东西,刘桂香就坐地上哞哞哭,愣是把那张脸哭白了一个色儿。
刘家人折腾半天就拎了个破被褥卷出来了。主要再好的东西都被造的没法要了,这被褥卷还算能拿得出手,回去洗洗干净或许还能用。
周围人嗤嗤的笑,刘家人脸上也挂不住,拖着不情愿的刘桂香就走了。
拉拉秧这个一代名人,自此就从周围几十条胡同里消失,周围的邻居都松了口气,那开心的,都快放鞭炮了!
曾柳华带着俩大小伙子,看完这场闹剧心满意足的往家里走。
走一半遇到来找的云霞。
“都走了,你来晚了。”曾柳华笑着挽着云霞的胳膊,“诶我跟你说,老热闹了。她一走,周围邻居都高兴地不行。”
“干娘,我不是来看热闹的,”云霞瞧了眼席于飞和云穆清,“刚才家里来了俩年轻人,男的叫李永军,女的叫柳眉,说是来找大宝玩。我瞅着玲玲不是很待见他们,把他们打发走了。”
“柳眉?”曾柳华眼睛都瞪圆了,“好个小蹄子,还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这边湿度百分百,尼玛都不敢信啊
大北方,夏天,湿度百分百,这跟南方有啥区别???
菜园子里都是水,下不去脚了。
我下午喂鸡还差点儿滑到栽泥里面,大鹅跟鸭子还对我拍翅膀,嘲笑我!
我已经预定了大锅,只等冬天了,早晚要报这个嘲笑之仇!
好难受啊,不要再这么下雨啦!
第86章 撕破脸
柳眉倒是真没有卡在饭点儿直接过来堵人,她让表弟李永军请了一个小时假提前下班,赶在吃饭之前姗姗来到了。
“婶儿,”李永军进了门就喊人,“大宝回来了吗??”
曾柳华正张罗着做饭呢,没想到柳眉他们真的来了,简直大开眼界。
要说心里一点儿数没有的人,还真的数李永军。
之前自家大宝跟李永军一起玩,曾柳华也就忍了。如今三年后大宝压根就不乐意跟他玩了,自从乡下回来压根就没有去找过李永军。
按说心里有数的,好面子也不会上门。
但李永军不是啊,他来过好几次,次次找不到人,次次还要来。
曾柳华看了眼李永军身后妖里妖气的那个年轻女人,皮笑肉不笑道:“哟,永军啊。这是不上班了?怎么现在有空过来?”
其实柳眉长相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是平时,曾柳华看见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怎么着不得欣赏欣赏啊?
可自家大宝子不喜欢,第一印象就直接拉了胯。
在李永军和柳眉眼中,曾柳华这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就应该是跟席于飞关系僵硬的象征。
李永军说了,以前只要是席于飞喜欢的,曾柳华就算再讨厌也不会表露出来。
她真的是把这个儿子当心肝肺疼。
可惜了,这么个大宝贝儿子没有保得住,被逼的不得不下乡,心中怨气有多大可想而知。
李永军安耐住心中的得意,“婶子,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大宝了吗?席于飞,席于飞?在家不?我来找你玩了!”
席于飞躺在东屋炕上,听见动静懒洋洋的趴在窗台,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李永军,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李永军抬脚就往里走,“咱们哥俩多久没有好好一起玩了?昨天我也不知道你们跟我表姐什么情况,问清楚之后我表姐说要来道歉。我还请了一个小时假呢!”
“有什么好道歉的?”席于飞一点儿面子不给,“别带你表姐来不就成了?我们缺她道歉啊?”
李永军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屋门口了,“我觉得你们对我表姐有误解……大宝子,咱们这么多年朋友,我还能不向着你?”
席于飞翻了个白眼儿,把窗户关上翻身坐起来,“什么误解?没有什么误解!你表姐脑子有问题,跟神经病似的,你最好带她去医院看看。”
“席于飞你怎么说话呢?”李永军撩了帘子进来。
柳眉身后跟着也要进屋,被曾柳华一身胳膊拦了下来。
“诶诶,屋里都是老爷们,没穿衣服呢!”
柳眉双眼一亮,但又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啊,我不知道呀。这都中午了,怎么还不起床呢?”
“外面这么冷,炕上暖和呗。咋,你家没事的时候不让上炕头歇着?”曾柳华没鼻子没眼的开怼。
柳眉被怼的一愣,“那,那也不会不穿衣服啊。”
曾柳华冷笑道:“就算穿着衣服,你个大姑娘冷不丁往人家屋里钻也不合适吧?”
其实席于飞跟云穆清都穿着衣裳呢,但炕头做饭特别热乎,曾柳华就让他们把棉袄棉裤脱了,只穿着秋衣秋裤,用小被子盖着腿,躺炕上看席文明拿回来的报纸玩。
按说没有露出肉,但毕竟衣冠不整的。一个陌生女人冒冒失失进去,实在好说不好听。
柳眉有些不太高兴,笑模样也没了,“婶子,我是来找云同志,,想要跟他道歉的。”
“不需要,”云穆清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麻烦你离我远点儿。”
“诶我说你,”李永军屁股都坐炕沿儿上了,听这话直接跳起来,“不是,其实我一直就奇怪,你这个人哪里冒出来的?我才是席于飞最好的朋友,你不过就是他同事吧?我都没有天天在席家蹭吃蹭喝,你倒是挺不要脸的。”
“你特么才不要脸呢!”席于飞直接翻脸,“李永军你有病吧?你家病是不是遗传的?成天提溜个蒜瓣子脑袋不知道自己属什么的了?你脑袋里的粉片子能不能往外控控?我特么回来半年了都不去找你,你自己心里就没点儿B数?”
“你,我我……”李永军突然开始心虚,结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然后突然恼羞成怒,“表姐,你还说这个姓云的以后……”
“李永军!”柳眉在门外突然大喝一声,“你这是什么狗脾气?你怎么能跟你的好朋友这么说话呢?李永军,给你朋友道歉!”
“哎哟喂可拉倒吧,你俩搁着儿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演什么双簧呢?”席于飞嗤笑出声,“门外那个女的,你听着,我家包括云同志,一点儿都不想认识你,也不想接受你的道歉,只想让你离得远远的。能听懂吗?听不懂人话的话我找个人给你翻译翻译?还道歉呢,你也不拿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打扮,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撞天婚的?外面唱戏的都没你画的邪性。”
“席于飞,你不准骂我表姐!”李永军气的半死,抬脚就往炕上扑,拳头刚挥起来就被云穆清一脚踹炕下面去了。
但凡这不是在屋里,又不是自己家,还摆放了这么多东西。
云穆清保证能一脚让李永军贴墙上撕不下来。
“我骂她?我没抽她都算是我涵养好!”席于飞拍了拍腿上的小被子,“李永军,反正你今天也来了,咱俩把话掰持清楚。之前我不稀得搭理你是因为毕竟之前咱俩关系好,不想撕破脸。但你跟你表姐吧,有点儿给脸不要脸。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你跟你表姐以后特么离我跟我家里人远点儿,包括云同志。懂吗?否则咱俩可就丁是丁卯是卯,得算算那三年的帐了。”
“什,什么帐?”李永军躺在地上,原本还想讹席于飞一下子,但听见这一番话,突然开始慌神,“好啊,你现在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不过三年时间,我们竟然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好好好,算我李永军识人不清!”
他说着话,人已经退到门口了,“表姐,我们走!”
“等一下,”柳眉的脸色也落了下来。
她心里略有点儿疑惑的看着李永军,梦里李永军分明跟她说,席于飞特别好骗,只要夸他几句好话就能开心,挑拨几句就能信以为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以很便宜的价格把席于飞的工作忽悠到手。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梦里李永军说的话,是真的吗?还是说他夸大其词了?
还有,梦中的情景跟如今现实的走向实在太不一样了。
如果按照梦里预示的那样,云穆清现在应该早就找人要把工作出手了,并且还会对自己十分耐心,十分温和,给她钱花。
但突然冒出来个席于飞。
这个席于飞,难不成也有预示梦?
“席于飞,云同志,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七七年就要开始高考了,如果你们想要考大学,最好从现在开始复习!”这句话是有陷阱的,柳眉特地说出来,是想诈一下那个叫席于飞的人。
“哦哟,”席于飞阴阳怪气道:“你有妄想症吧?还高考,你怎么不上天呢?”
开玩笑,七七年开始高考还是突然下来的政策,如今刚七六年年初,压根没有任何渠道能获取这些消息。
但凡他回答的有问题,怕是就要被那个女人将住了。
闹呢?席总在江湖行走那么多年,还能被一个小姑娘诈了?
只会做预知梦?
但看来,你的预知梦没更新最新内容啊。
柳眉有些焦急,她咬了咬唇,又道:“云同志,我知道你打算卖工作。毕竟你家里人还等着你帮他们平反。我愿意出钱买你的工作,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要留在京城,正好,你的工作可以卖给我。”
云穆清眉头一皱。
一开始他绝望得很,四处碰壁,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确实想着要卖工作。
但后来遇到席于飞,在这个福星的帮忙下,他完全不需要卖工作了。
再说,卖掉工作,他怎么跟大宝子双出双入?
可,卖工作这件事只是在自己心里琢磨过,并没有说出去啊,这个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从哪里听说我要卖工作的?”云穆清冷声开口,“我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工作卖掉?还有,你三番五次的提起我的身份,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是跟那些抹黑我家里人的是一波?”
柳眉一愣,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你不卖掉工作,拿什么去给你家里人平反?”
席于飞捅了云穆清一下,冲李永军努努嘴,做了个昨天的口型。
云穆清立马心领神会,“昨天你不是还说我家里人平反不了,因为上面的人太厉害了吗?既然如此,我更不可能卖工作了,没有工作,我就没有收入,没办法给我家里人寄钱。”
柳眉脑瓜子嗡嗡的,“你,你不打算卖工作了??那你不给你家里人平反了?”
“我家里人的事不牢你费心,以后麻烦你离我远点儿。”云穆清实在有些烦,就算柳眉或许真的会做预知梦,但现在横在他面前最大的困难已经解决一半了,完全不需要有人瞎掺和,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万一哪句让大宝子听了不舒服要跟他翻脸,怎么办?
“娘,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啊?”席于飞看都不看李永军一眼,身体往后靠在被垛上,“我爹我哥他们也该回来了吧?哎呀,怎么就有人一点儿眼力价没有呢?难不成想要当门神看咱家人吃饭啊?”
“席于飞!!”李永军被怼的脸都烧起来了。
他以前经常在席家混吃混喝的,还没有被这么赶过呢!
“有本事你以后有事也别求我,你以为我乐意搭理你吗?”
李永军冲出东屋扭头就往外走,“表姐,我跟他不是朋友了,我们走!”
作者有话说:
我爸妈回来了……
一会儿还有一章,不过大宝子们别熬夜等了,明天一早起来就能看
不吐槽,没空QAQ
第87章 阴阳怪气
曾柳华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那李永军和叫柳眉的小蹄子,竟然就被气跑了。
她儿子,这是要青出于蓝啊!
“我大宝真厉害!”曾柳华进了屋,看见战胜了的席于飞,竖起大拇指夸奖,“你这嘴没少练啊,跟东北那边学的?”
席于飞嘻嘻一笑,“没学到您十分之一的精髓。”
曾柳华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脸色一变,话风一转,“你刚才说,什么三年的帐。什么帐?李永军那小子一听就心虚了……嗯?”
“这个……”席于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就是我,我不懂事的时候,哎呀娘别问了,那时候我脑子不好使不清醒嘛!反正也没花多少钱,就当看清一个人了。”
确实没花多少钱,他自己在农村还吃不饱呢,哪里有多少闲钱票给李永军花用?
但来往的邮票钱,心里李永军说自己吃不饱特别可怜,他会随信寄个一两块。冬天里还给李永军寄过晒干的山野菜跟野猪肉野狼肉。
三年时间,零零碎碎加在一起,怎么也得十几块钱了。
这年头的钱可是真的值钱,十几块钱别看只有席于飞一半的工资,但李永军不一样。
他是临时工,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还得给家里不少,身上从头翻到脚都翻不出个五毛来。
如果席于飞跟他算这个帐,他能拿的出十多块钱吗?
拿不出来。
备不住还得惊动李家人。
就以李永军他娘那种手切菜脚烧火,胳膊肘子捣大蒜,到处就显得她能,什么事不吃亏只想占便宜。但凡进了兜那就是她的,想让她拿出来不如弄死她的德行。
这十几块,能把李家天捅破!
因为李永军,压根没有把这些钱拿去家里。席于飞寄的东西,也被他倒卖掉了。
“到底是多少?”曾柳华沉着脸,“你都留根儿了吗?磨不开面子娘去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没想到他还占便宜没够!”
席于飞叹了口气道:“我都留着呢,但没必要,娘。俗话说宁愿得罪君子,千万别得罪小人。李家一家子都是小人,我以前看不出来,只觉得他哄着我顺着我就是好朋友。如今回过头看看……算了,自己年轻时候太傻了。”
曾柳华脸色缓和了些,“那三年……大宝,不是爹娘不护着你,实在是举报信太多了,说咱家……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实在没办法,你爹跟上面周旋了好长时间,还送了礼,才让你去了东北你大爷那边。否则依照那些人的心思,恨不得你直接去南海岛,或者大西北。娘知道那些年你心里有怨气,娘……”
“娘,哎呀,我现在可没有什么怨气,您说这些做什么?我都看明白了,只有自家人才会对自己好,其他的那都不行。娘,您看看都几点了,我爹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啦!”席于飞连忙赶他娘去做饭。
到不是说他跟云穆清懒,只躺炕上不干活。
主要是今天要参加表彰大会,曾柳华跟云霞压根不允许他俩动手,恨不得把俩人供祖宗板儿上。
“娘……”看着 曾柳华脸上还有一些难过,席于飞开始在炕上扭曲打滚,“娘,下次我跟玉玉回来,想吃卤煮。到时候我整点儿面粉回来啊?弄点儿炸豆腐。”
心肝儿点了菜,曾柳华难过的情绪立马就被带偏了,“卤煮啊?下次回来吃?成,我算算还有几天。后天你们就走了?哎呀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只能等你们回来。你喜欢吃大肠小肠是吧?娘多买点儿,好好的炖上一锅。豆腐也得趁早了定,否则压根抢不上……云霞,供销社的豆腐出了吗?算了算了,我去问老三家的,让她给定半板豆腐!”
说着,曾柳华就出了门,去外屋跟云霞一起做饭去了。
席于飞呼的松了口气,身体往后一仰就瘫在炕上。
他盯了一会儿棚顶,然后又蛄蛹着一头撞到云穆清身上,“玉玉,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不咋地啊?”
“怎么这么问?”云穆清一愣,抬手把小被子往席于飞身上盖了盖。
席于飞的脑袋一下一下撞着云穆清的腰,“我……哎,我,不好说。总之,其实我娘刚才那么伤心,我心里特别难过。”
云穆清稳住自己的身体,任由大宝子撞他,“是因为那三年的不懂事?”
席于飞不撞了,他脸朝下趴在褥子上,心说哪里只有那三年。上辈子自己就是个畜生,是个道德败坏的大混蛋!
云穆清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安慰人,“谁年轻的时候都会做错事,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碰到你,我可能真的会卖掉工作,为了给家里人平反,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但就算这样,也未必能把事情做好,等上了岁数回头看看,或许真的会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抽谁嘴巴子呢?”席三哥笑嘻嘻的撩了帘子进来,“哎哟俩祖宗,这是打算跟被窝里吃饭呢?”
“你管?你嫉妒?”席于飞翻身大字躺平,“娘说了,今天我俩什么都不用干,就跟炕上舒舒服服待着,一会儿吃饱了睡一觉,然后去戴大红花!”
席三哥对能带大红花略有羡慕,但他更关心的是——
“发奖金吗?工资提多少?”
席于飞想了想,没想出来,于是看向云穆清。
云穆清道:“梅雨说上次工资已经提过一个档了,一年内没办法提两次。不过大宝能提个级别,先记录,等满一年再实行,到时候他的工资差不多能上四十二块钱。”
铁路局正式职工基础工资是三十二块八毛六。
上次是内部表彰大会,虽然席于飞把功劳让出去大家平摊了,但领导们也是知道他的功劳。
上次大家集体提了一次工资,初级工资从三十二成了三十七,加了五块钱。
而侯长青这种车长身份,工资已经到了六十五块钱了,说出去能羡慕死人。
这次表彰大会更大,不过提档和工资要暂时保留。其他人要等下一年,席于飞要等工作满一年之后再提一次。
到时候,他的工资也能破四十。
这年头,想要立个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要么就是拼命工作每年评选优秀职工,三八红旗手之类,这样也助于提工资和技术档。
譬如说席于飞现在就只是个普通段上职工,但两次表彰下来,他的评级就完全可以当个队长了。但经验太少,所以还只能是普通职工,只不过评级以及工资上会体现。
如果一直表现这么优秀,或许没几年他就能成为最年轻的车长也说不定!
因为他不抢功,甚至愿意把功劳分出去,所以在他们段上,没有人不喜欢席于飞。
“可以啊,”席三哥终于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你三哥我工作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个小组长,工资还差点儿不到四十呢。我估计,再过几年,咱家大宝可能就是全家工资最高的了!”
“嘻嘻,”席于飞可得意了,小下巴颏翘老高,“咱这个人吧,不动则已,一动那就得是一鸣惊人!”
“啊对对对!”席三哥抬手用力胡撸了一下弟弟的脑瓜壳,“到时候你可得请咱们全家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啊,未来的席车长。”
“好说好说!”
下午,席于飞跟云穆清俩人穿戴干净整洁,制服都被曾柳华跟云霞熨烫的平平整整,裤线笔直。
云霞还把自己的那辆三八大杠擦的光洁如新,让俩人骑着车过去。
那才风光!
表彰大会上领导们讲话冗长且无趣,仿佛这不是表扬先进工作者的,是这群领导展示自己的秀场。
长长的演讲完毕,席于飞都快昏昏欲睡了,被云穆清捅清醒,立刻挤出笑容,跟在侯长青他们身后上了主席台。
铁路局是有自己的内部大礼堂的。
上下两层,坐满能容纳四千多人。
经常会有外部的单位前来租借开会或者进行一些表演,算是铁路局一个盈利项目。
铁路局还有个福利,就是在这里放电影,让内部员工以及家属免费看。
只不过席于飞几次都没赶上,不是在车上,就是在外地。
他们这一段上可不少人,前面站着侯长青常峥嵘跟刘队长,后面就是机组人员,餐车人员。
席于飞他们站在中间,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文艺兵小姐姐挨个上来给他们戴大红花。
戴花鼓掌,发奖状鼓掌,发福利鼓掌。
然后就是大合照,分组照,单人跟领导合照。
库查库查的闪光灯差点儿把人眼闪瞎!
席于飞脸都快笑僵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从台上下来。不过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亢奋的不行。就连一向淡定的云穆清脸颊都红红的,双眼满是兴奋的光。
现在的人,真单纯啊。
这鸡汤,也是真的爱喝。
老而持重的席总表示,他已经过了喝鸡汤的岁数了。毕竟,他才是炖鸡汤的那个人呢。
表彰大会结束,天色已经晚了。
然后一群人又转去食堂,领导要跟大家一起聚餐。
这可真的是荣耀,不少人都跃跃欲试,要去给领导敬酒,混个脸熟。
“大宝子,”侯长青笑眯眯的走过来,隐秘的塞给席于飞一个信封,“福利,到家再看,别跟这里拆开。”
席于飞笑嘻嘻的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身边一个人阴阳怪气道:“没想到狗崽子也能被表扬,这世道,真的是乱了。”
卧槽?这特么谁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终于搞定了!!
困得半死,滚去睡觉了!
第88章 老王他大舅子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特别喜欢在别人开心的时候给人添堵。
席于飞看过去,看见了一张平平无奇黑瘦的脸。
这张脸真的是太大众化了,如果不是很熟的那种,压根过目就忘。
“你谁啊?今儿出门没把脑子带出来?”
这边全都是席于飞段上的人,见有人来挑衅,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那人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他的目光落在云穆清脸上,“狗崽子也配带红花?”
席于飞道:“狗崽子说谁呢?”
“又没说你……”那人猛地反应过来,俩眼一瞪,“你找骂呢?”
席于飞冷笑道:“问你说谁呢,怎么?敢说不敢当?什么玩意儿。”
“难道我说错了?”那男人梗着脖子不依不饶的德行,“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铁路局里收。”
“诶,这话你说的挺对,我也想问问领导,怎么什么癞蛤蟆都能跳人脚面恶心人呢。”没等对方再次反应过来,席于飞又道:“你去,去跟领导说。问问领导为什么总招癞蛤蟆。趁着领导开心,还不赶紧去给领导上上眼药?到时候领导记住你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兴许还能给你戴个大红花呢。”
铁路局已经三令五申不让内部举报了,尤其是上面下了红头文件,现在又开始陆续有人平反,对这方面抓的更严。
曾经铁路局某领导就在动乱时期被举报,如今正在走平反流程。听说回来就会官复原职,当初得罪这个领导的都快吓尿了。
“去啊,可别只会嘴上花花,当B子立牌坊的多让人看不起你?是个男人就赶紧过去告诉领导,狗崽子不能戴红花不能被表彰。你不去你就是我孙子……呸,我家可不想要你这种孙子,否则我祖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席于飞轻轻的啐了一口,满眼都是对这男人的不屑。
“就是,姓王的,你不会以为你亲戚是车长你就能在铁路局横着走了吧?既然你对表彰不满,就赶紧去跟领导说啊。趁着领导在,记者们也都在,好好表现一下你的英雄气概。”梅雨也走过来,跟着道:“快去,别让我们看不起你。”
“立顺,”王国强在不远处喊了声,“过来!”
王立顺被一顿怼,话都没能说囫囵,但看样子自己也捞不到上风,只能气哼哼的啐了口走了。
“那个老王家里不是好几个闺女吗?这个王立顺又是他家哪个亲戚?”看着人走远,席于飞小声问梅雨。
梅雨还没说呢,陈虎就道:“拐弯儿的亲戚呗,他可没少往这里面塞人,仗着自己有个拐弯领导,大舅子还是个……”
陈虎说道这里撇撇嘴,“总之,我看老王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他那个拐弯领导亲戚现在都快急疯了,还有他那个小舅子,被清算是早晚的事儿。”
席于飞总算想起这个王国强那些杂七杂八的背景。虽然是自己上辈子的师傅,但俩人关系不好,后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走动。
但隐约记得,这次平反,就是把王国强背后那个领导撸了下来,平反的领导重新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岗位。
虽然这件事对王国强影响不算很大,他仍旧是车长,但也就是个车长了。在想往上升,难。
不过他那个大舅子……
“他大舅子什么情况?”席于飞压低声音问道。
他们现在正聚在一起吃饭,心思活络的都端着酒杯去找领导们敬酒了,当然也有人来这边敬酒。不过他们这些都是小卡拉米,喝上几轮也就没人搭理了。
席于飞左边坐着云穆清,梅雨坐在云穆清的左边。他右边坐着陈虎,旁边就是橙子。
怎么说呢,整辆车上最合拍的八卦小组,就是他们五个人。
嗯……
玉玉算是个添头。
陈虎撇嘴道:“还能是什么情况?当年闹腾的最欢了,把自己老师校长邻居全得罪了。原本是个乡下人,因为能勾兑能蹦跶,硬是留在了京城,威风的不行了都。不过我听说他大舅子家闺女嫁给了一个好像挺大的领导,那个领导还是个二婚头,跟他闺女差小二十岁呢,都能当他闺女的爹了。”
“革会的,”程成补充,“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听说他外面还有好几个家呢。这不是上面下文件有人都平反了吗?那傻批成天急的火烧腚,生怕被他坑进去的人回来找他麻烦。”
“王立顺就是那个老王拐弯亲戚家的孩子,跟老王一趟车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手脚还不干净,他们那趟车经常丢东西,指不定就是他偷的。”陈虎继续补充。
席于飞想了半天,才终于把王立顺这个人跟刚才那张看了就忘的脸对上号。
然后恍然。
这个人确实不咋地,那时候他还没犯病跑路,但也知道王立顺因为偷乘客东西被抓住好几次。但毕竟是发生在车上的事,被王国强给平了。
后来王立顺家里彻底倒台,王国强也懒得搭理这个所谓的亲戚了,等他再次伸手的时候直接被送进了公安局。
那时候严打,偷盗是很严重的问题,只要被抓,下场就是坐牢。
按照额度判,王立顺那次被判了三年!
反正席于飞是没见到这个人出来。
不过程成的话倒是打开了席于飞某个记忆开关。
王国强这个革会的大舅子,仿佛还跟姓何的有点儿关系,而且……
“他那个大舅子,是不是姓邹?”席于飞问。
“对,就是姓邹。”陈虎道:“老王家的亲戚都老奇葩了,再加上他没儿子,心里扭曲。要么总是想着让自己闺女嫁大官儿,可惜了,他闺女长得实在是不咋地。要么就是想把家里几个外甥扶起来,但又烂泥扶不上墙。娶的媳妇儿也不咋地,天天在家里东家长李家短的,家属院的人都烦死了。”
席于飞眼珠子搜搜转,他往左右逡巡一圈,现在食堂别提多热闹了,不过他们这里只是个小小的角落,更多的人都去巴结领导了。
侯长青他们也不跟这边一桌,座位靠前,跟他们一桌的那几个同事都跑去跟领导敬酒。
“我听说……那个姓邹的,捞了不少好东西。”席于飞压低声音,“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嘶……”梅雨牙疼似的吧唧了一下嘴,“你怎么什么事都打听?”
“废话,民脂民膏的。”席于飞白了他一眼,“你就没想法?”
“咋,你有想法?”陈虎感兴趣的凑上来,就连一直往嘴里塞肉的程成都不吃了,“什么,什么想法?”
“明天,明天的。”席于飞见有人走过来了,连忙道:“明天去我那边小院,就是马路对面的那个,咱们好好聊聊。”
当年何玉声落马,不但查出来他有十多个情人,还查出来他自己弄了个展览室,里面放了很多珠宝字画古董。
据其交代,其中一部分是收受的贿赂,另一部分则是当年大运动的时候偷摸弄来的,也就是姓邹的那个人给人抄家,他先挑选了好的,剩下的才入库房。
席于飞对何玉声没有什么兴趣,但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还专门找了那个展览室的照片。
不得不说上辈子的何玉声家大势大,财大气粗,硬是弄了个两百多平米恒湿恒温的库房,里面的很多字画古董,保存的比故宫的还好。
那些架子上摆的墙上挂的,随便拿一个出来都价值连城。还有最下层整整两排金砖银砖,都是曾经抄家弄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他也不卖,就纯欣赏,顺便还能来个忆往昔。
但调查后知道,那些展出来的东西只是他收藏的一部分而已,另一部分的去向则是个谜。
网上的人议论纷纷,说剩下的那一部分被他拿去升官发财了。还有人说何玉声是个走私犯,好东西其实都被他弄去国外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具体什么情况,上面也没有透露。
现在海岸还没放开,因为国内管理的严格,走私还没有那么猖獗,备不住何玉声就给自己留下了能翻身的好玩意儿。
这顿庆功宴吃了俩小时,领导们先离开,剩下的人再陆陆续续的走。
一路上都是恭贺的声音,但席于飞满脑子全都是那个展览室。
别的不说,那些金砖银砖,实在太诱人了啊。
而且如果何玉声真的走私,那自己提前把他的东西找出来藏好,不管是还给原本的“失主”也好,还是上交国家,总比弄去国外的强。
回家的路上,席于飞坐在后车座搂着云穆清的腰,问道:“你家以前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被抄走的?”
别看在饭桌上云穆清没说话,但他却对席于飞的想法十分了解,“你是想找何玉声藏起来的东西?”
“物归原主嘛,有没有?”席于飞也不扭捏,“总比给他留着强吧?”
“有,”云穆清道:“我家祖上还算是显赫,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其实我爷爷奶奶也藏了一部分,但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他们抄家也没找到,只找到了明面上的东西。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套明制的凤冠,及其奢华。但后来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被家里人藏起来还是被抄走了。”
“明制的凤冠?”席于飞啧了两声,“可以啊,你家家底挺厚的。”
“那又有什么用呢,”云穆清叹气,“谁敢拿出来?”
这年头,谁家有这种老东西那就跟犯罪一样一样的,一两个银镯子不会被说什么,但如果是一两条金条,那绝对是会被举报的。
席于飞心里更痒了,他对那些古董也没什么兴趣,但金砖银砖谁会不喜欢呢?
他就是这么个大俗人!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区,好几个邻居,之前养的小鸡小鸭子都不想要了,说拉屎太臭招蚊子,让我养。
就这半个月,我接收了十多只小鸡崽子,三只小鸭子和一只小鹅。
小朋友因为可爱而购买,又因为太臭不想养,倒是便宜我了。
为此,我付出了一个新笼子的代价!
第89章 姓云的不行吧?
“哟,这就是大宝吧?几年没见,又长高了,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席于飞被外面一阵嘈杂吵醒,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
他打了个呵欠起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自己蛄蛹着去炕头,把热烘烘的衣服拽过来套身上。
刚一出屋门,就被院子里一个看上去十分爽利的妇女拉住了手,还往他兜里塞红薯干。
“自家晒的,专门选最好的小红薯三蒸三晒,别提多好吃了。”
席于飞揉着眼睛上的眼屎,还不忘了笑着说谢谢,然后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他娘,这位大姐谁啊?
“你大嫂家的二嫂子。”曾柳华笑呵呵道:“大锅里有热水,你赶紧去洗漱一下。”
“玉玉呢?”席于飞问。
“张嘴闭嘴就是玉玉,叫人了吗?”曾柳华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我在卫生所那边借了个轮椅,玉玉跟你大爷推你大哥出去散心了。叫王姐。”
“王姐好,王姐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席于飞十分热情的打招呼,“我婶子没跟过来?”
王二嫂子笑嘻嘻道:“我娘有点儿忙,暂时过不来,又担心我这个妹子劳累,让我先来应付几天。”
曾柳华十分开心,“你来了我还能松快松快,哎哟,真的是老了,比不得当年。以前一大群孩子我不是照样拉吧起来了?现在就这俩小崽子,给我累的哟。”
说话间,就把人引到了大嫂徐颖的房间里。
片刻后,云霞跟二嫂走了出来,二嫂捶了捶腰,“可算来人了,真受不了。幸亏我肚子里就一个,哎哟……”
“你不是想着要俩吗?老大老三肚子里都是俩。”云霞手里拎着个空暖水壶,去屋里装热水。
“两个娃多好啊,我家老二老三出来的时候,哎哟给我美的,龙凤胎!那时候压根不觉得累,就觉得自己老厉害了,剥皮大馅!”二嫂周玲玲扶着腰,坐在院子阳光下的凳子上面。“不过那时候大嫂跟老三家的都没怀孕,还能帮衬帮衬。这次也不怎么就这么寸,我们妯娌三个,都揣崽子了,愣是相差没几个月!”
“这是福气啊,以后孩子们一窝长大,多亲热。”云霞其实有些羡慕,不过这份羡慕还是压在了心底。她拎着水壶进了大嫂房间,“娘,王姐,喝水。”
席于飞洗漱完,又把锅里热着的早饭拿出来吃掉。
玉玉不在身边,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叮铃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门口响起,“请问这里是席于飞席同志的家吗?”
“是,我就是席于飞。”他连忙迎了出去,在门口看见邮电局专属的绿色自行车和一位穿着绿色制服的年轻人。
“有你的包裹,”年轻人递给他一张单子,“看看是你的不?”
席于飞展开单子,看到上面的字,这是来自于沪市的,邮寄人姓张,“对对对,是我的,我姨给我寄的东西,谢谢啊同志。”
“不用谢,”邮递员一蹬自行车就滑出去好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曾柳华听见动静出来,“谁来了?”
席于飞扬了扬手里的包裹单,“嘿嘿,沪市我姨你大妹子寄来的。”
曾柳华:……
她没好气的进屋了。
“娘,我去取快递了啊,云霞姐,自行车我先骑走了!”
邮局距离席家也不算多远,主要是现在京城这里并不如几十年后繁华,大家还是集中在二环居住,三环都还没开发出来,基本都是各种工厂。
他去邮局取了包裹,包裹不算大,但还挺沉的。邮局的人帮着他把东西捆在自行车后车座上,这辆车没有焊那个后车筐,放个大点儿的东西都得用绳子。
刚打算走的时候席于飞突然看见了个“熟人”,顿时来了兴趣。
那边曾经是一个王府的后花园,里面有一栋二层小楼,如今作为某单位的办公楼使用,不过后来撤了出来,当做家属楼分配给了某汽修厂的职工。
花园外面就是一片胡同,这片胡同还有点儿讲究,是以前所谓的“军需处”。
不过现在住了不少当官的,外围是一片大杂院。
席于飞亲眼看见柳眉脚下拌蒜,摔在了一名中年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年轻版”的何玉声!
何玉声。
自从他重新回来一遭,还从未见过这位大贪官呢。以前也只是在报纸和电视上看见,但那时候的何玉声都老了,眼袋都快垂到腮帮子上,满脑袋都是白头发。
这个柳眉,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啊……
“同志,我想去一趟厕所,车子跟东西能不能先放这里,劳您费心帮忙看一下?”席于飞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塞进刚才帮他捆绳子的那个男人手里。
男人眼睛一亮,摆摆手道:“成,快点儿回来啊。我帮你看着,放心,一根线头都丢不了!”
自行车可是大件,目前这几年是没人敢偷的。而且每一辆自行车都有钢印,有类似于行车证的单子。谁家多了一辆车四邻八舍都知道,只要是赃物,去公安查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席于飞拱了拱手,立马窜了出去。
何玉声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天降艳福,他看着怀里漂亮的年轻女人,不可能不动心。
家里那个西北老娘们他早就厌烦了,要不是当初还得用得着马家帮忙,他压根也不会娶这么个粗糙的女人。
更何况,还吃不到一个锅里。
马家是回民,他是汉民,吃个饭都用不了一口锅,他媳妇张嘴闭嘴吃猪肉脏,还不允许孩子吃猪肉。
可问题这时候,羊肉比猪肉难弄!
因为这,何玉声没少跟他媳妇儿吵架,原本着还想趁着过年让他媳妇儿赶紧回西北,但人家死活不走。
开玩笑,西北那边能跟京城比?在京城这里住在家属院,进进出出多少人恭维呢。
回到西北,又有谁认识她?
他媳妇毕竟不是个傻子,尤其是在这个档口,更不想走了。生怕自己走了,何玉声就会卷包会,抛下他们娘几个跑路。
其实何玉声在外面已经有了两个家了。
这年代又没有网络,有的人结婚甚至都不带打结婚证的。
只要那个女的愿意,他随便弄个借口都能把周围邻居糊弄过去。
也只有在这两个家里,他才能吃上一口舒心的饭菜,比回去看他婆娘那张大糙脸跟水桶腰强不知道多少。
但现在,水灵灵的大姑娘往怀里扑,何玉声又可耻的惦记上了。
“真不好意思,这位同志,实在抱歉。我,都是我的错,我走路太着急了……”柳眉说话轻声细语嘤嘤嘤的,再加上她还打扮过,比很多素颜姑娘要亮眼的多。
“没事,也是我,走路光想事情没注意。”何玉声扶着大姑娘软软的手臂,心猿意马。
这些日子他提心吊胆的,实在太难受了。原本今天打算去第二个情人家里,看看自己那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儿子。
但现在……
“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吧?”面对香喷喷的大姑娘,何玉声某些火气下降,但某些火气上升的厉害,“你放心,医药费我全包了,如果你误了工,我也会给你补偿。”
“不,不用那么麻烦了,就是稍微崴了一下,找个地方坐坐就成。”柳眉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她单腿蹦了蹦,向四周看,似乎是打算找个能休息的地方。
“如果你不介意,去我那里坐坐?啊,就是……我一个单身汉,经常不在家里住,有些乱。”何玉声说这些话也不脸红,甚至还扒拉扒拉头发,心说自己的白头发应该没那么明显。
柳眉从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说你个老不正经的,还单身汉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块儿老咸菜。
要不是看你以后还能蹦跶二十年,并且拥有巨大的财富,老娘才看不上你个老梆子。
随即她又想到云穆清,也不知道云穆清的心是不是铁打的,明明自己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想要征服一个男人,简直手到擒来,可那个家伙,却偏偏跟她撕破了脸!
怪不得上辈子姓云的也是单身。
诶?不会……
姓云的不行吧?
两个心怀不轨的狗男女一拍即合,要去何玉声家里“休息休息。”连偷摸跟在身后的席于飞都没发现,那架势恨不得赶紧找个背人儿的地方滚做一团似的。
这个点儿大家不是上班就是上学,胡同里也没多少人。
而且何玉声这边的房子也不是大杂院,绕开那一片,竟然进了一个独门独院里面!
席于飞立刻记下了这个院子的门牌号,知道这就是何玉声的某一处“私产”。只是附近连个八卦老太太都找不到,只能遗憾离开,等有空再过来查探。
回到家的时候云穆清他们也回来了,于教授正张罗着让云穆清吃点药。
“刚才打了好几个大喷嚏,别再感冒了。”
“咋还能感冒呢?”席于飞支起自行车,“玉玉来帮我把东西抬下来,也不知道咱姨给寄的啥,老沉了!”
云穆清吞了药,捏了捏鼻子,“我也没感冒,估计是吸了冷风。沪市寄来的?”
席于飞说咱姨,那应该跟他有那么点儿关系,估计就是沪市的张阿姨了。
曾柳华拿了剪子出来,把包裹的线拆开,露出里面四个铁皮罐子。每个罐子至少三四斤,沉甸甸的,但是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咸菜味。
还有一团被塑料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玩意,外面看红彤彤的,撕开后发现是两条如今最时兴的红色纱巾。
纱巾里裹着一封信,席于飞飞快的看了,信上说纱巾虽然是瑕疵品,但质量不错,留着让席于飞以后送女朋友。还说罐子里是她炒的腊肉梅干菜,特地放了很多油,能放很长时间,希望他们喜欢。
又说席于飞送去的年礼他们非常喜欢,让这个大外甥破费了。
“我姨就是客气,”席于飞美滋滋的,然后被他娘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对了,娘,玉玉,你们猜我今天看见谁了?”席于飞双眼唰亮,“简直不可思议,那个柳眉,跟何玉声混到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搞定了,我赶紧去洗澡睡觉。
每次我妈回来,我都睡不好,也不知道为啥他们上了岁数的人怎么就这么能熬夜,刷手机能玩到凌晨,然后一大早还能起床!
晚睡早起啊!
第90章 想主意
曾柳华并不知道何玉声是谁。
真人跟八卦,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是劲爆的八卦,三天内必定传遍整个京城,就连耗子洞里的耗子都能通晓各种版本。
但真人,基本上除了自己单位职工,或者周围邻居,并不会有其他人认识。
名字和脸对上号,是一件挺难的事儿。
“何玉声是个大坏蛋,玉玉的父亲曾经是他的老师。结果这厮翻脸不认人,为了给自己牟利,把玉玉家里人都给举报弄去劳改了。”
席于飞简单的说了一下何玉声此人,“这个柳眉,也不简单啊。估计是知道在玉玉这里讨不着好,就急急忙忙找下家去了。”
“耗子掉进粪坑里,吃不吃的由她吧。那姑娘不是个好人,不缠着玉玉更好。”曾柳华对昨天自己没有能够施展才华略有些耿耿于怀,但一想儿子厉害也挺好的。
老席家的男人都比较“文弱”,俗话说就是脑瓜子少了一根对抗的筋,嘴上不怎么顶事儿,被人骂了回嘴都不知道那哪个嘎达回。
老大老二就是那种很正统的北方老爷们,顾家,踏实肯干。
曾柳华给他们找媳妇儿,找的也是那种爽利的,不能到时候两口子都挨欺负,一个字儿蹦不出来吧?
老三是很精明,估计怀孕的时候老三把心眼子都收自己肚子里去了,留下老二这么个憨货。
所以老三媳妇就是个直肠子傻乎乎的姑娘,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曾柳华在“御统”家庭方面还是有些颇为不俗的能力的,唯一让她操心的就是大宝席于飞。
这孩子给她养的俩眼挺大但不识人,着实让当娘的操心。
但现在好了,儿子嘴巴凶,不吃亏,她心里就踏实多了。
席于飞发现这个八卦并没有人捧场,只能撇撇嘴咽回了肚子,“娘,中午我跟师兄他们出去吃饭。”
“又出去吃?”曾柳华皱眉,“拿了点儿工资就不知道怎么花了你,钱还够吗?”
“又不是我请客,”席于飞嘎嘎大笑,“足够的,嘿嘿。”
他娘是真的宠他啊,若是别人家谁三天两头出去吃饭,估计后臀尖都得被笤帚疙瘩抽肥了。
沪市他姨炒的梅干菜腊肉确实很好吃,光闻味都会馋的人流口水。
于教授就是沪市那边的人,虽然老家不是沪市的,但毕竟算是半个“乡味”,捧着罐子问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自己馋了。
“尝尝我这个大妹子的手艺,”曾柳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拿了个碗挖了两勺,然后舔了舔勺子上残留的菜渣,“有点儿甜啊。”
“鲜的很!”于教授去橱柜掰了半个凉窝头,往窝窝里塞满了酱,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好吃,真好吃啊。哎呀,这个梅干菜,晒得香,腊肉也香。”
腊肉带着柴火的焦香味,吃起来硬硬的,越嚼越香。
曾柳华有些吃不惯,毕竟是东北人,味觉里对于甜口菜只停留在锅包肉上面。可是一个咸菜还是甜的,让她分外不理解。
但她不是那种扫兴的人,“好吃就多吃点儿,大宝,给你于大哥也弄点过去吃,我都看人孩子趴阳台上了!”
于天河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眼巴巴的瞅着呢。结果他爹一口接一口,愣是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不利于行的儿子。
“回头切个大白菜,混点儿这个梅干菜,包包子也香。”好几罐子的咸菜呢,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那等你回来的,回来包包子吃。”曾柳华一口应下,只要是她儿子喜欢吃,她怎么都能满足了。
席于飞带着云穆清又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
梅雨他们没来,一个是之前也没说要来吃午饭,二个是因为谁家都没有那么富裕,这年头去别人家吃饭还得留个粮票呢,就算铁路局有钱,也不能顿顿下馆子啊。
席于飞无所谓,他就是不想在家吃,乌央乌央一大家子,吃个饭跟打仗似的,心累。
吃完饭,溜达着回到自己的小家,再烧一壶热水,把之前准备好的信阳毛尖儿拿出一包,直接往暖壶里塞了一把,开水冲进去,倒出来就是茶水。
至于是不是暴殄天物什么的,他才不管呢。
上辈子活到六十多,也没那么多讲究。
茶水对他来说就是解渴用的,没事就用大茶壶泡上一壶,能喝一天呢。
“哎哟喂,”梅雨进了院子,左看右看,嘴里啧啧有声,“可以啊,这院子租的不错。独门独院,宋科长这是真喜欢你啊。”
能不喜欢吗?半年赚了两次表彰,他宋科长脸上也有光啊。
今年评个级,他姓宋的还能在往上爬一爬呢。
宋科长现在是正科,再往上就是副处级别,可以直接去下面分局做局长,自己当家做主了。
“真不错,”陈虎跟程成心里也很羡慕。羡慕席于飞的洒脱。
他们要么就是有家有口,兜里工资得先给老娘媳妇儿孩子花用。要么就是家里孩子多,就指望上班的往家里拿钱呢。
都说跟车辛苦,但苦也有苦的好处。只要去了富裕地方,三个月能赚出别人一年的钱来。
都说不能投机倒把,但如果家里人能吃饱,谁愿意担惊受怕去做这些事呢?
“我家人太多了,”席于飞笑嘻嘻道:“你们问玉玉就知道了,每天吃饭得三桌,炕上两桌炕下还有一桌小的。连大带小二十来口子人,吃个饭跟打仗似的,累挺。”
云穆清嗯了声。
其实他挺喜欢热闹的,但大宝子不喜欢。
“好家伙,你家这么泡茶啊?什么茶?”梅雨看着云穆清用暖壶给他们倒茶,又忍不住哎呦喂了。“好家伙,这可不是高碎。”
“之前弄了点儿毛尖儿,咋样,比高碎好喝吧?”席于飞捧着自己的茶缸子,客人喝茶用的都是碗。
“毛尖儿?”梅雨眼睛尖,直接看见柜子上那个纸包,伸手就捞了过来,“哎哟喂,啧啧,这么好的茶叶你用暖壶泡?”
“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茶水茶水,放了茶放了水就行了,你管我用什么泡茶呢!”席于飞翻白眼,“不喝拉倒。”
席家毕竟是东北那边过来的,虽然在京城住了好几年,但家里人说话都是京腔加东北腔混杂。
但梅雨实打实京城人,京腔那叫一个地道。
梅雨把那包茶叶往自己兜里一塞,“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昨天饭局上那个话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咋?你们没想法?没想法还能叭叭过来?”席于飞坐在炉子边上,屋里冷,就炉子这里暖和。
程成喝了口热茶,小心道:“就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
“不然呢?”席于飞又翻了个白眼儿,“咋样?要不要试试?”
“能成吗?”程成看着年纪小,但胆子大,他嘴里虽然疑问,但眼睛唰亮啊。
席于飞往窗外看了看,幸亏是独门独院,否则还真不好商量这种事。
他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黄河机械厂一个技术工,哦,姓崔的那个,还是个副科长……哎呀,玉玉,这件事我能说不?”
“我真想给你一脚!”梅雨气的要命,“屎拉一半儿你还想坐回去啊?”
“你这个人真恶心,”见云穆清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往外面说,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能成功。”
“咱们这几个谁嘴不严?嘴不严的早就被调走了。”梅雨催促,“赶紧着。”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们成天跟着车往外跑,倒腾粮票和一些吃用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渠道门路。
但凡嘴不严,也不可能再跟着车了,同事也不待见这种人啊。
“姓崔的家里,发现东西了吧?”陈虎捧着大瓷碗,喝了口茶,淡定道。
“不亏是我虎子哥,您英明!”席于飞一挑大拇指,“崔家那边发现了不少金条,金银首饰,文玩字画!他以前恨不得就是个要饭的,住的还是前妻的房子,怎么就能攒下这么厚的家底了?”
梅雨倒抽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陈虎道:“我认为是真的,黄河机械厂崔技术那件事我听说了,不过没听过他家挖出了东西。”他看了看席于飞,又看了看云穆清,“你俩应该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些消息吧?”
“看我虎哥,年纪轻但经得住事儿。大师兄你就不成了,大惊小怪的,不稳重!”席于飞忍不住贫了两句。
“可是姓邹的狡兔三窟,咱们怎么知道他把东西藏哪里了?”陈虎问出了事情关键。
席于飞道:“还能藏哪里?总不能藏大马路上吧?他不是有小情人吗?他老家,情人家,名下几栋房子,平时经常去哪里落脚,他老家什么情况。只要他敢做,那就绝对有痕迹。就问你们敢不敢!”
梅雨还沉浸在一个要饭的技术员家里能藏下金条古董这些好东西的震惊中呢,压根没有给席于飞反应。
倒是程成积极响应,“敢啊,那个姓邹的是吧?不光他,还有那个现在着急上火的副局长。不就是挖他们老巢吗?我家兄弟多,让他们没事儿跟一跟,怎么也能找到几个!”
好家伙,席于飞只惦记那个姓邹的和何玉声,没想到程成胃口大,连副局长都惦记上了。
“我在房管局有朋友,可以看看他们名下有没有多余的房子。”陈虎表态。
“那我,那我……”梅雨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那个副局在外面的三套房子,可就算知道了,要怎么动手?”
席于飞也压低声音,“别慌,我有办法,先不着急!”
作者有话说:
我先去给猫做个饭,回来再更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