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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


    姜璨是在浑身酸软和一种被温柔注视的感觉中醒来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丝滑被单下身体各处传来的微妙酸痛,尤其是腰间和腿侧,提醒着她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她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想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继续睡,却感觉到身边的热源离自己有点远。


    傅臣寒已经醒了,裸着上半身,倚在床头用电脑。


    晨光勾勒出他胸腹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和紧窄的腰身,几道暧昧的红痕突兀地印在他紧实的皮肤上,是昨晚某人失控的杰作。


    “醒了?”傅臣寒没看她。


    “我这里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要先起来去吃早餐么。”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但却性感得致命。


    姜璨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手臂软绵绵地挂在他脖子上,声音含混不清:“唔……不要,困。再睡五分钟。”


    她身上那些青红交错的痕迹在晨光下愈发显眼,全是拜他所赐,此刻成了她理直气壮赖床的借口。


    见她实在眼皮都掀不开,只好作罢。


    总归出来玩,她也没什么要紧事,不用上学不用上班,让她多睡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傅臣寒现在对待姜璨的底线放的太低,养她和养猫似的,只要每天吃好喝好心情好就行,至于每天都会上来挠他两爪子——


    他唇角轻笑,不甚在意。


    仔细替她掖好被角,低声说:“懒猫。”


    这些天一边纵着她玩闹,一边见缝插针处理积压的公务,直到昨晚深夜,才终于将集团未来半个月的重要事务全部安排妥当,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放松。


    此刻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睡颜,内心有种近乎宁静的安稳。


    等姜璨真正睡饱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充足的睡眠驱散了疲惫,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活力又回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赤脚下床找了一圈,没看到傅臣寒的人影。


    摸到手机给他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背景音隐约有器械的轻响。


    傅臣寒的声音透过听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


    “嗯……”姜璨打了个哈欠:“你在哪儿呢?”


    傅臣寒说他在健身房,让姜璨先自己去找点事做,他中午会回来找她。


    姜璨挑眉,听出他不是很想让自己来的意思,于是笑眯眯地说,好哦。


    挂了电话后,她就慢慢悠悠的晃进了衣帽间。


    挑了一条惹火的吊带亮片短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身段婀娜,那些未消的痕迹在裙摆摇曳间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这个时间点健身房人不多,但姜璨一出现,几乎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件亮片短裙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将她完美的身材比例勾勒无遗,栗色卷发慵懒披散,明艳五官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意。


    她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傅臣寒,正有些疑惑,身后却传来一道惊喜又熟悉的声音:“姐姐——?!”


    姜璨回头,看到昨天那个搭讪的小男孩李明贺,穿着运动背心,脖子上挂着毛巾,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好巧啊姐姐!你也来健身?”李明贺眼睛亮晶晶的,快步走过来。


    姜璨闲闲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李明贺还想说什么,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裸露的肩颈和手臂上——那些暧昧的红痕淤青在健身房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他眼神瞬间复杂起来,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和酸意:“唉不是,姐姐,你真的和昨晚那个男人……一夜情了啊?”


    姜璨觉得好笑,挑眉瞥他,语气慵懒又带刺:“怎么,你也想和他一夜情?”


    李明贺猛地一噎,脸色顿时精彩纷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羞又恼,下意识地撒娇反驳:“姐姐,我想和谁你还不清楚吗?”


    姜璨却只是笑了下,没接他这茬,目光在他依旧略显单薄的身板上扫过:“昨天不是还说你这幅细狗身材很有市场么?怎么,受刺激了,今天就来奋发图强了?”


    李明贺被戳中痛处,脸上有点挂不住,酸溜溜地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Elva昨晚回来失魂落魄,对着我们所有男人开地图炮,说我们加起来魅力都不如你那位一夜情对象……不健身不给活路那种,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璨没忍住,笑出声:“不错啊,卷起来好,就得有人鞭策鞭策你们小年轻的外貌管理意识。”


    她顿了顿,又问,“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他?。”


    李明贺挑眉,有点意外:“他也在这儿?”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嗯哼,”姜璨点头,看似随意地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快点告诉我,不然等会儿被他看见我们站这儿说话,说不定又要吃醋了。”


    李明贺心里嗤笑一声,满不在乎。


    一个炮友而已,仗着身材好点脸能看罢了,姜璨这种一看就是情场高手的海王,怎么会真为个炮友吃醋?


    他恶劣地想,要是那男人真吃醋闹起来才好,把她惹烦了,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


    他这么想着,更不想走了,黏黏糊糊地又想开口喊姐姐,话还没出口,就见通往更衣室的走廊出口处,那道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已经冲过澡,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头发微湿,整个人清爽利落。


    即使穿着如此休闲,那宽肩窄腰的完美倒三角身材和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张冷感又英俊得过分的脸,依旧让他一出现就成为焦点。


    他只是淡淡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在李明贺身上停留了一瞬。


    姜璨的眼神瞬间就黏在了他身上,亮得惊人。


    李明贺心里一急,下意识就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姐姐,等一下,我们加个微——”


    话音未落,身边的红裙美人已经像只翩跹的蝴蝶,高兴地飞奔过去,在周围或明或暗的注视下,精准地跳起来,扑进来人怀里。


    傅臣寒似乎早有预料,单手就稳稳托住了她的臀,让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姜璨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娇滴滴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响起:“老公,你洗完啦?我好饿哦。”


    李明贺:“……”


    他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男人无比自然地抱着姜璨,眼神淡漠地扫过自己,全然不放在心上的从容。


    心里仿佛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老公?


    就一晚上而已,身材好长得好一点真的能为所欲为到这种地步吗?


    傅臣寒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人,目光平静地看向一脸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李明贺。


    “我必须警告你一句,傅太太,”傅臣寒收回视线,垂眸整理下姜璨的衣裙,语气平静:“你要是在婚内出轨,傅氏集团随时候命的律师团队,会让你在离婚时得不到一分钱。”


    姜璨原本看见他满心欢喜,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睁得溜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王律当初给我看的婚前协议版本可没有这一条!”


    傅臣寒低头,迎上她震惊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资本家的铁石心肠:“但我有办法让你净身出户。”


    姜璨惊了,顿时觉得这张帅脸变得无比可憎,连亲他的欲望都没


    了:“我哪里婚内出轨了?你是最近工作不顺拿我撒气呢傅臣寒?还是我拆散了你和你白月光你对我怀恨在心呢?”


    傅臣寒面不改色,甚至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臀:“姜璨,别告诉我,你和那个小孩,又是偶遇。”


    姜璨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李明贺那副眼神乱飘、手足无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确实像极了被正宫当场捉奸还无力辩白的小三。


    她忍不住笑出声,扭回头看着傅臣寒,眼波流转间全是狡黠的笑意:“傅总一把年纪了还蘸小朋友的酸呢?”


    此话一出,傅臣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沉了几分。


    姜璨见状,立刻见风使舵,双手捧住他的脸,用指尖细细描摹他紧绷的下颌线,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老公!我是说像您这样成熟稳重有魅力的成功人士,那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哪里比得上您?”


    傅臣寒看着她这卖乖的样子,心想这已经是短短时间内第二次被她暗示老了。


    他轻啧一声,突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说的对,姜璨。或许我确实需要多信任你一点。”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但姜璨却莫名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傅臣寒又淡淡看了一眼那个男孩。


    姜璨爱玩是天性,他并非不能包容。但那些明知她身份还往前凑的男孩,就太不本分了。


    ……


    …


    另一边,酒店餐厅里。


    李明贺和Elva以及另一个白人朋友坐在一起吃早午餐,Elva愁眉苦脸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沙拉,唉声叹气。


    白人朋友好奇地问:“Elva,你到底怎么了?从昨晚回来就不对劲。”


    Elva哭丧着脸说:“你别说了,我昨晚梦见那个男人了。”


    输给那个白裙子还能说是审美不同,可最后那个男人,是被一位红裙美艳女人勾走的啊。


    说明他不还是喜欢性感热辣这一挂的吗?


    Elva自问不必那位红衣女人差,但事实说明她此刻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李明贺闻言,没好气地哼笑一声,泼她冷水:“还能为什么?你没人家漂亮呗,没看上你,就这么简单。”


    他心情正不爽着。


    白人朋友耸耸肩,一本正经地分析:“Elva,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小了。正常有品位的成熟男人,不该有恋童癖倾向。”


    Elva:“……”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十九岁了!合法成年!”


    她又把矛头转向李明贺:“嘿,李,你昨晚不是一早就去搭讪那个红裙子美女了吗?她对你也不感冒?你的魅力这次可失灵了哦?”


    她有点迁怒,觉得是李明贺出师不利,连带影响了她的运势。


    李明贺一直被圈里朋友捧为“少妇杀手”,这次在姜璨这里碰了硬钉子,本来就不爽。


    被Elva这么一说,更是噎得慌。


    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只能闷声道:“行了行了,我给你想办法,成了吧?”


    Elva一听,立刻阴转晴,高兴地扑进他怀里撒娇:“真的吗?李,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最有办法了!”


    ……


    …


    夜幕低垂,海风带来了凉爽的气息。


    脚下是柔软的木质地板,远处传来舒缓的海浪声,深邃的蔚蓝色天幕上星辰初现,氛围休闲而舒适。


    餐厅中央正在布置,似乎稍后有情侣互动活动。


    贺延南和方温昨天去了海岛城市的一些著名景点,两人虽然在一起许多年,但感情如同溪流潺潺,温和而稳定。


    贺延南比往常更加黏人一些,或许平常两人也没什么黏腻在一起的时间,这次计划之外的旅游,更加加深了两人的感情。


    等方温见到姜璨和傅臣寒两人后,原本脸蛋微烫和贺延南聊些有的没得的成年人话题时,眼神突然一顿。


    嗯……她敏锐地发现,傅臣寒和姜璨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微妙的变化。


    等几人寒暄了会儿,贺延南起身,笑语承担下去烤鱼的重任,傅臣寒抿唇,也是很自觉的过去给贺延南打下手。


    此时方温才拉着姜璨到旁边的沙发座休息,温柔地低声问:“怎么了?和傅总闹不愉快了?


    她心思细腻,察觉到了傅臣寒虽然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眉宇间似乎比平时更冷峻一点。


    但又不像是生气……似乎,还对姜璨有些微妙的……怨气?


    这可十分少见。


    姜璨正小口喝着果汁,闻言眨眨眼,一脸无辜:“没有呀?这不好好的吗。他刚还给我带了小烧烤呢。”随后指了指餐桌前吃了一半的烤虾。


    方温温和地笑了笑:“没吵就好。我瞧着傅总的表情,似乎不像太高兴的样子……”


    姜璨浑不在意地地说:“哎呀,方教授观察入微。不过傅臣寒不是百八十年都是那副的棺材脸吗?别太在意啦!”


    正说着,傅臣寒那边喊了一声:“姜璨。”


    姜璨立刻高声应了句,对方温抱歉地笑笑,起身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小跑过去。


    方温看着姜璨毫不迟疑奔向傅臣寒的背影,稍稍放心了些——或许真是她想多了。


    她目光随意一扫,却注意到邻座不远处的卡座里,有一对年轻的亚裔男女,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方温微微蹙眉。


    但多看了一眼傅臣寒和姜璨的身影,这两人得相貌在各方面都太过出众,自家男友也是英俊温润、难以泯然众人的模样。


    方温自问自算做中人之姿,生活之中并没有那么多关注。


    或许是观察他们的呢。


    她没再多想,起身去找贺延南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注视着的两人,正是李明贺和Elva。


    李明贺是被Elva软磨硬泡拉来“想办法”的,他本来不想再来自讨没趣,但拗不过Elva。


    “你也看到了,他们挺亲密的。天下男人这么多,以我们Elva的美丽,就非要抢别人的男人吗。”


    Elva并不受李明贺的吹捧,她娇哼一声,蛮横无理:“什么叫她的男人?李,别告诉我你对那个女人不感兴趣。”


    Elva醉心于傅臣寒宽肩窄腰高大威猛的外形,更别说这么强势冷淡的男人,竟然还在为女人洗手作羹汤……


    她不由幻想起把这个男人搞定后,可以怎样享受这样的男人温柔的服务自己。


    Elva笑容都快掩盖不住了。


    “我想好了,李,晚点这里会有情侣游戏,我看他们的同伴报名参加了,他们估计也会参加。待会儿你花点钱,让他们把第一名的奖励改成这个……”


    李明贺细细听了一会儿,闻言后大惊:“你……Elva,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Elva瞪他一眼:“这有什么?成年男女你情我愿,再说他愿意答应和别人一夜情,也算不上多保守正经的男人,我就不信,送上床来的美女,他能忍住不动心思。”


    “……”李明贺一听无法,他在学校就很纵容这个漂亮热辣的女性朋友,本质来说他们是一丘之貉。


    “好吧好吧,就听你的。但这一路会出现的纰漏很多,我认为不一定能成功……”


    Elva不管那么多:“哎呀好啦好啦,你先去办吧!出现问题了再一个个解决!”


    李明贺闻言收回视线,又眼神复杂的看了姜璨一眼,见她明艳面孔带着鲜活笑意,红裙雪肌在蔚蓝海景下美的发光耀眼,实在是难得遇到的极品美人。


    他站起身来,内心其实还是有点犹豫,但也不是多么有道德包袱,知识单纯的某个生物本能危险——


    那个男人看着不似普通人,气质沉稳淡漠,只有常年受人


    尊敬的人,才能养出那副得天独厚的淡漠威慑。


    对他下药,骗去酒店……


    哎,罢了。


    李明贺突然放松下来,Elva说的对,只是制造一场艳遇,他是男人,又不吃亏。


    自己又不对姜璨下药,不是吗?


    他顿时开朗的去落实此事了-


    而另一边,傅臣寒把姜璨叫过来,并非让她帮忙,而是因为他刚接了一个电话。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让姜璨接听的意思,在姜璨亮晶晶的目光下,他淡淡看了一眼,微抬下巴,点了一下远处的两位年轻男女。


    姜璨一愣,顺着他点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小孩?还有……昨晚那个想搭讪你的小女孩?”姜璨微微眯眼,认了出来,挑眉笑道:“小年轻嘛,都是这么执着。”


    她语气平淡,不夹杂个人情绪,对这种事情稀疏平常,不以为然。


    傅臣寒淡淡撩了她一眼:“你倒是不设防。”


    “这有什么好防的?有人喜欢自己不是一件好事吗?不要用苛责的目光看待自己的爱慕者啦,那个小朋友人还挺不错的,总让我想起我公司那个——”


    姜璨想了想,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了,在旁的傅臣寒问了句:“喻野?”


    “唉,对!喻野!”姜璨万万没想到傅臣寒竟然比自己还记得清他公司的事物,一时之间星星眼的崇拜傅臣寒:“老公,你记忆力这么好啊,好厉害。”


    傅臣寒嗤笑一声,“接电话。”


    “嗯?哦。”姜璨看了眼傅臣寒的脸色,并无什么异常,但平日傅臣寒哪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来亲自接电话啊——


    怀着好奇的心情,姜璨喂了一声。


    “夫人!晚上好,非常抱歉打扰了您和先生的度假旅行,但是您的助理关女士由于生病了,没有及时和您沟通最近烁璨娱乐的事情,只好联系我来与您进行对接——那个,您方便吗?”


    姜璨听完,一头雾水。


    她翻了下自己的微信,发现果然关秋华最近几天都没发消息,连骚扰小短信都没有。


    “她要紧吗?要不要我回来?我这里有市一院的资源,她没事吧?”


    姜璨顿时皱眉,关秋华肺部是老毛病了,前几年就说要开刀,但因为公司各项事务实在太忙了,所以一直耽搁。


    自己这么一走,各种决策重任都要落在关秋华身上,她捏紧了手机。


    “现在已经没事了夫人!您放心,不是大问题,就是急性感冒。不过她醒来后联系不到您,只能由我转达——”


    姜璨这下终于听出宋褐犹犹豫豫不敢说正事,她语气一顿,直截了当:“到底什么事?”


    “——呃,那个,要不你自己说吧。”宋褐似乎把手机给了别人。


    “?”姜璨懵了下,抬眸就看见傅臣寒似乎冷哼了一声。


    手机那头,传来年轻男声幽怨哀伤的怨声:“——姜老师,只是和丈夫外出旅行,您也能找到和我一样的年轻小帅哥来消遣吗。”


    姜璨听到这个声音,还没反应过来。


    喻野那边就继续道:“公司见不到您人,华姐也放养我,我黑热搜各平台轮流上也不给我处理……实在没精力养我,给我解约算了吧,也不耽误您和老公的恩爱旅游了,成不?”


    说完他挂了电话。


    “………”


    姜璨顶着男人冷气逼人的俊朗面孔,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呃,那个……这臭小子真是太不懂事了!老公,我回去之后——”


    “姜老师养的好。”傅臣寒淡淡抽开被她抱着的手臂,语气阴晴不定:“仗着你的偏爱,算作恃宠生娇了吧?”


    找姜璨撒娇求关注,都找到他的手机上来了。


    姜璨百口莫辩:“不是老公,虽然但是,这事也不能怪我——”


    “姜老师魅力无限,到哪都有年轻小帅哥惦记着。”


    傅臣寒转身就走,单手端上已经被烤的外焦里嫩的草鱼,侧脸锋利精致。


    这语气终于不算平静无波,姜璨仔细一听,他咬字异常清晰,竟然还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哎呀,老公!”姜璨雀跃的小跑上去,撒娇卖乖的抱着他的手臂:“吃醋了是不是?虽然那么多人喜欢我,但人家不是一如既往的只爱老公一个嘛!”


    “那算做我的荣幸了?”


    “岂敢岂敢!老公你也真是的,昨晚不也有两个小朋友想搭讪你嘛,你看我不是就没生气?”


    “……很值得光荣?”傅臣寒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一眼:“在这点上,我确实比不上傅太太能招蜂引蝶。”——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开学太忙了,可能不能稳定零点更新,大家不要等了,反正会每日日更。等我闲下来就继续稳定零点,会在作话告诉大家的[爆哭]


    感谢观看。


    第32章


    姜璨轻哼一声:“我要是真招蜂引蝶,你还能过上这么舒心的日子?”


    说完她就走了,去海边餐厅的露天外台坐着,拿着手机开始翻消息。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浪花轻柔地拍打着细软的白沙。


    沙滩上支起的白色遮阳伞下,姜璨正赤脚蹲在还带着阳光温度的沙子上,挖她没见过的贝壳。


    傅臣寒站在烧烤架前,动作娴熟地翻动着鱿鱼和大虾,烤肉的滋滋声和海鲜的香气混杂在咸湿的海风里。


    然而当她目光落在屏幕上时,注意到关秋华的聊天框。


    姜璨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走到露天餐厅的白色藤椅前坐下。


    「cc:搞什么?我的华,生病了不跟我说,最近又做什么自强不息人设给自己先实践呢?不跟我说的病假,我可不报销啊。」


    关秋华的回复来得很快,但很少见的没有回应她的嬉皮笑脸。


    「华姐:嗯。」


    「华姐:小病,不重要。」


    「华姐:《京华》上星播了,东兴卫视,这次舆论太大了,其实不太正常。舆论部门排查了很久,基本锁定赵家那个分公司娱乐集团。」


    「华姐:我的大小姐,你又惹谁了?赵家又是谁家神佛?你又新得罪的京圈资本?」


    姜璨啧了一声。


    海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凝视着屏幕上那行字,半晌才回复:「行。」


    「cc: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喻野的心理状态怎么样?」


    「华姐:啧,小孩子心态,前几天你不在,他确实小崩溃了几次。」


    「cc:行了,我都知道了。」


    「cc:等我回来就行,这段时间给你放个带薪假,喻野那边会空降之前的Ava经纪人带他。」


    「cc:还有,小兔下午给你办理转院手续,你去市一院先好好休息,我都安排好了,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


    刚把信息发出去。还没放下手机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将一盘烤得恰到好处的海鲜,放在她面前。


    傅臣寒又递来一瓶冰镇果汁,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光。


    姜璨心不在焉地接过,咬着吸管问:“咱们今晚吃什么?”


    傅臣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显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却没有点破。


    “方温刚才手烫伤了,估计要晚点吃。”


    姜璨顿了下,啊了一声,有些茫然的抬头:“要紧吗?怎么会烫伤?”


    傅臣寒扶着她的肩让她坐下:“贺延南带她去敷药了,他们应该已经在酒店。”


    傅臣寒看了眼时间。


    他知道姜璨的饮食习惯,晚上不太吃东西,如果没有必要的聚会更是动都不想动两口。


    因此本想开口询问她要不要先回酒店。


    就在这时,姜璨的目光越过他,被身后已经随着夜幕降临而热闹起来的夜市吸引。


    随着夜幕降临,一串串彩灯亮起,各色小吃摊飘来诱人的香气。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傅臣寒跟着转身,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想吃这些。”


    姜璨还没开口就被否决,不满地哼了一声站起来:“出来玩不就是要随心所欲的放松吗?我不管


    ,我就要吃,你陪我去。”


    傅臣寒显然不太情愿:“方温的烫伤是小事,他们很快回来,你不如再等等——”


    “你关心贺延南老婆比关心自己老婆还上心。”姜璨撇嘴。


    “……我只是给你建议。”


    “建议?我怎么听着像是傅总对我的意见呢?”


    姜璨笑眯眯地缠上他的手臂,“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老公老公,吃点当地特色又不会给你吃破产,反正你看着我吃,你让我多注意点嘛好不好呀老公?”


    傅臣寒被她缠得没办法,眼神复杂地再次回头看了眼夜市。


    因为他回头的频率太高,加上外形太过出众,那边一桌客人竟然在他第三次回头时,热情地招呼他分享他们刚抢到的澳洲龙虾。


    傅臣寒:“”


    他一脸黑线,最终抵不过姜璨亮晶晶的眼神,只好妥协:“仅此一次。”


    姜璨顿时雀跃:“傅总威武!”


    ……


    …


    此时酒店前的沙滩上正在举办情侣互动游戏,热闹非凡。


    贺延南和方温避开人群,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


    方温怀里抱着刚才知识竞答赢来的精美礼盒,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


    两人已经漫步在沙滩上,身后酒店因为第一轮情侣游戏结束还是非常热闹,挤满了人在看热闹。


    方温和贺延南刚才回酒店正好赶上了第一轮的知识竞答环节。


    两人知识储备堪称一绝,莫名其妙就轻轻松松拿下了冠军。


    方温很是高兴的捧着酒店送给他们的精美礼盒,现在还没打开。


    贺延南看出她的开心,不由温柔失笑地问:“有这么开心吗,方教授?”


    方温不好意思地笑笑:“嗯,刚才手指烫伤,你担心游戏比赛会有体力环节不让我参加,我心都快凉了。”


    不过两人运气出乎意料,只有第一轮的热身赛没有需要动身的,两人又是行走的百科全书,自然不在话下。


    贺延南也是无奈:“我还不知道方教授有这么童真的时刻。”


    什么礼物拿钱买不到?在外面那些女人若是攀上他贺二少爷,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尝试着掰块云下来。


    方温微微抿唇,轻言细语道:“知道你神通广大,不过呢,这个礼物我想送给小璨。”


    贺延南一愣:“嗯?”


    方温想到刚才那两人的状态,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担心。


    傅臣寒这些年来的冷漠和封闭,他们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从天降临一个姜璨,乱拳打死老师傅似的把傅臣寒给坑蒙拐骗哄了出来。


    加上方温个人私心是很喜欢姜璨这样的女孩的,所以她很希望他们能感情一直稳定下来。


    贺延南这么听了会儿,明白自家方教授什么意思了,他也沉吟片刻,觉得可行。


    “不过你不打开看看这是什么吗。”


    方温说:“拆了就不好当礼物送出去了,何况我之前就看了礼品,第一轮礼物是一只玩偶——”


    一边说着,她掂量了一下礼盒,不知为何,觉得这不太想寻常玩偶的重点,没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贺延南笑了笑,打断她的思路:“好吧,方教授做事周密细致,我认为没什么不妥的。”


    方温娇嗔的瞪他一眼:“就会笑我。”-


    俊男美女在喧闹的夜市里穿梭,女人肌肤细腻雪白红裙明艳,一路笑靥如火又出手阔绰。


    她身后的男人穿的休闲身材高大,在她身后一点的位置付款和拿她吃不下的东西,俨然十分惹眼,回头率惊人。


    姜璨常年体重管理,因此见了什么都想吃,但她胃口小,吃又吃不下什么,每样东西吃一点就递给傅臣寒,说是让他尝尝味道,其实就让使唤这位循规蹈之的总裁给她拿着。


    终于在傅臣寒双手拎满满两大袋小吃食后,姜璨还是望眼欲穿想尝尝某个带气味的食物时,傅臣寒忍不住出声了。


    “我认为你这样的习惯实在太过铺张浪费,留着这些,你是准备明天吃吗。”


    傅臣寒冷冷道:“我是不可能帮你处理的,姜璨。”


    姜璨进了夜市如同老鼠掉进了米缸,整个人都十分欢快,闻言扬起笑脸转身看他道:“啊!原来买了这么多了!不过我还有点胃口,实在不行晚点可以分点给贺延南和方温——”


    方温不太清楚,贺延南那人也就是面具戴的好,当着姜璨的面可能会尝尝并给出评价,私下他同样碰都不碰这些东西。


    因此傅臣寒无情冷酷的打击姜璨:“我只能提醒你这个想法太理想了,没什么可以落地的机会。”


    姜璨闻言不满:“那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平常那有机会这样玩?你不会是心疼钱吧傅臣寒。”


    “……”傅臣寒噎了,一瞬间还真的有点像把姜璨每个月流水账单拉出来给她看看,她年年月月都要供养的那些奢侈品开销,傅臣寒看都不多看一眼,都是随便她怎么开心怎么来,眼下竟然能在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傅臣寒怒极反笑,语气倒是很平静的嗯了一声:“真聪明,但很遗憾,你现在只有一百元人民币的使用额度了。”


    “……嗯?!”


    激将法失败的姜璨睁大眼睛,心想他不反驳就算了,怎么还直接不许她买了!


    “你怎么能这样傅臣寒!”姜璨皱巴着小脸开始在摊位上走走停停,最后停留在芝士榴莲披萨薄饼的位置面前,有些赌气地说:“那我要这个。”


    “……”


    傅臣寒难以言喻,想让她换一个,但姜璨再次看过来的眼神有点炸毛,再拒绝她,估计得跟他闹脾气。


    最后还是单手拎吃食,去给她付款。


    姜璨这一路其实也没买太过不健康的食物,毕竟傅臣寒在旁边陪着呢,最后的芝士榴莲披萨才算是她这一路最满意的。


    不等她先品尝一下,方温得电话打了过来,姜璨一愣。


    而傅臣寒见缝插针,已经接过她手上还热气腾腾的披萨盒,点了点下巴,“还不快接?”


    “……”


    姜璨眼巴巴的看着披萨被拿走,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随后才接上电话,重新挂上笑脸:“方教授?你那边怎么样,处理好了吗?没有很严重吧?”


    傅臣寒垂眸注意到她堪称完美的表情变化管理,此刻笑语和方温通话,商量着晚点在哪碰面。


    他唇角也轻轻勾了下。


    两人还没有远离夜市,在旁或许是注意了他们许久的人,眼见女人去旁边接电话,只剩下男人一个人在原地等待,不由心思微动。


    “去啊,只是要个微信而已。”


    “他好帅,成熟男人的感觉。”


    “刚才一直在管教女朋友?啧……小杨最喜欢的爹系啊。”


    路人女孩们窃窃私语,被推搡怂恿的女孩脸蛋微烫,咬唇,内心纠结之际,那个男人身影动了动。


    他看了过来!


    眼神有停留,有探究,随后竟然迈着步子向他们这里走来了!


    女孩们有些激动,说不定他看上了她们其中的谁呢?


    但傅臣寒脚步停留在一位衣衫朴实,眼神闪躲的小女孩身前。


    小女孩见到这样高大的男人,有点害怕胆怯的后退,但傅臣寒此刻蹲了下来,向来淡漠傲慢的眼里,此刻略带几分关切。


    “怎么一个人?这里人多,没有家长在吗?”


    小女孩紧闭着嘴,眼神警惕得看着陌生男人,傅臣寒一顿,意识到或许在小女孩眼里,他才是那个危险。


    他准备站起身来,环顾一圈有没有疑似家长的人,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闪过一道明丽的身影,动作很快的凑在女孩面前。


    姜璨笑容满面地道:“——哎呀,谁家小朋友这么可爱呀?乖乖宝宝怎么一个人和陌生叔叔说话呀?这样很危险的知道不啦!”


    小女孩被她突如其来吓了一跳,但她面对姜璨的伸手……纠结片刻,还是下意识的伸了过去。


    试探性的将自己软乎乎的小爪子放进姜璨柔软细腻的掌心。


    姜璨立刻小声惊呼:“好乖啊宝宝,是不是确实被这个叔叔吓到了?”


    “……嗯。”小女孩纠结的答了一声,姜璨直接笑了出来。


    傅臣寒在后面瞬间无语道:“这位女士,麻烦注意先先后顺序好吗。分明是我先看见她的。”


    姜璨牵着女孩的手,悠悠闲闲地站直身子,


    轻哼一声:“那人家多怕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坏人呢。”


    “肯定是姜璨姐姐看着面善,小姑娘才愿意牵我的手。”


    他啧了一声,有点想反驳自己只是严肃没有凶小孩,还真的很认真的看了眼略微胆怯的小女孩,准备解释一下。


    结果原本在偷偷看自己的小女孩,发现自己回看她的时候,就立刻转开了视线。


    更紧的握住姜璨的手,躲在姜璨红裙身后。


    傅臣寒:“……”


    姜璨笑得更大声了。


    傅臣寒这回儿真有点受伤了。


    但他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平静的转身,冷冰冰地说:“还是先找到女孩的父母吧,这里是景点位置,人流量大,看着不像当地人的小孩,要是出现意外——”


    “那个——”


    一道细弱的女声打断,她有些紧张,所以声线听着有点抖,轻轻扯了下傅臣寒的衣袖,小声的在男人身侧轻声道:“——我好像知道,这个女孩的母亲,确实在哪寻找她……”


    傅臣寒一顿,垂眸淡淡注视这个女生。


    姜璨挑眉,无意间瞥见女生薄红的耳垂。


    ……


    …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谢谢你们,真的谢谢!陌生城市找不到桑桑我们简直急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孩她爸还在东边那边寻找广播,安保都出动了,真怕这孩子被拐跑还是走出夜市。”


    年长的妇女满脸横肉,眼都赤红,却是咧着嘴感谢他们。


    “没事的,阿姨,您别激动,桑桑已经到您身边了就好呀,是不是呀小桑桑,下回要跟紧爸爸妈妈哦。”


    姜璨笑着逗了逗小孩。


    妇女万分感谢萦绕在心头,看着姜璨:“闺女,我们真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这样,这点钱你收着,我看你们气宇轩昂,肯定是不差钱的人,但这是我和孩她爸一点心意——”


    她抱着孩子就想把现金塞给姜璨,姜璨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不用不用,阿姨,随手做好事而已,您太客气了!”


    妇女坚持,在这边夜市的西广播站工作人员并不阻止,姜璨心想自己怎么能收这个钱,连忙转头对傅臣寒求助:“傅——”


    而男人早已来到她身边,动作沉稳而不容置喙,按下阿姨的手臂。


    “您客气了。”


    傅臣寒笑道:“钱肯定是不能收的,我和妻子公费出来游玩,任何一笔账都要记公司账上,要是收了您的钱,到时候还要挨处分。”


    “……?”


    姜璨一时之间都忘记推搡,微微皱眉,随后忍不住弯唇,憋笑看向傅臣寒。


    那阿姨其实没太听懂傅臣寒这番话的用词,但她有亲戚在体制内工作,一听到要挨处分,立刻吓得把钱收了回来。


    “啊……这么严重啊?”


    阿姨一时之间不敢赛钱了。


    她刚才就觉得这两人气质出众,肯定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这么有身份,她不敢再乱给钱,要是害了他们怎么办?


    姜璨看出妇女的犹豫,连忙趁热打铁,握住她的手:“是呀是呀阿姨!我老公正在事业上升期的重要节点呢!要是被发现有不明收入,他就要一辈子做个小科长了呜呜!”


    妇女一听,眼神纠结,最后蠕动双唇,叹息一声:“好吧,我这不能乱给钱,到时候反而对你们不好……”


    她终于把钱收了回去。


    妇女还想说点什么,姜璨开口对小女孩道:“宝贝,姐姐晚点要去吃饭啦,下次不能这样调皮了哦。”


    她笑眯眯的把脸凑过去,道:“要不要贴姐姐一下再走?”


    女孩显然刚才被妈妈胖揍了,现在眼角还有点泪呢,懵懂无知的看了姜璨一会儿,直接抱着妈妈脖子呜呜了起来。


    “……”


    万万没想到被拒绝的姜璨僵了僵,她震惊的看了眼傅臣寒。


    妇女也是笑骂了句孩子:“干什么?漂亮姐姐和你说话,你大大方方地亲姐姐一下能咋?”


    傅臣寒难得看见姜璨吃瘪,他也笑了一下。


    随后男人收敛神情,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准备离开:“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多注意小孩,千万不要再走失了……”


    “姐姐——”


    略微细嫩的童声打断傅臣寒的告辞,桑桑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姜璨:“——姐姐……”


    姜璨刚被打击了一下,现在听到小女孩喊她,她立刻回应:“在呢宝贝,怎么啦,是不是又愿意贴姐姐啦?”


    “我想吃那个。”


    小女孩压根没看姜璨,指了下傅臣寒手里的小吃和那份芝士榴莲披萨:“我想吃。”


    “……”


    傅臣寒这回真的笑了。


    在姜璨无比怀疑自己魅力值狂掉的间隙,傅臣寒把女孩想吃的全部给她了。


    姜璨反应过来瞪大双眼看着傅臣寒,男人却已经闲庭信步坐到了主驾驶。


    “怎么?你还要跟小孩抢吃的?”


    傅臣寒淡淡瞥她一眼。


    姜璨俨然还在自己的emo当中无法释怀:“不,为什么呢,她怎么不愿意和我贴贴呢?我在小孩堆里一直是人气爆棚啊?你家那几个小孩谁不喜欢我?不……为什么呢?”


    傅臣寒笑道:“姜小姐还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候,难得。”


    姜璨左思右想的难受,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问题,于是将怨气迁怒在傅臣寒身上:“都怪你!你这么凶,肯定把小朋友吓到了,连带着都不敢和我说话了。”


    傅臣寒瞥她一眼,微微勾唇:“怪我?你自己太热情吓到孩子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自来熟。”


    “什么嘛,那为什么一开始你跟她说话,她会躲在我身后?”


    傅臣寒目视前方,淡淡笑道:“闻到你身上的榴莲披萨香了?”


    姜璨一愣,反应了一下,发现傅臣寒竟然在开她的玩笑。


    天呐!


    姜璨没忍住。


    傅臣寒这种万年正经的老古板,竟然还会语言这么直白的损她,平常不都是严肃扒拉的教育她一番还要故作高深那种款式吗,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词。


    今晚他讽刺自己的话竟然意外的通俗易懂哎!


    姜璨笑出来:“傅臣寒,你还笑了哎。”


    她在副驾驶越到傅臣寒身上,笑脸漂亮:“你今晚是不是也和很高兴呀?”


    傅臣寒正在开车,姜璨这样让傅臣寒眉心一跳,低斥道:“坐好。”


    “……哦。”


    傅臣寒见她正襟危坐乖乖巧巧的,才淡淡的嗯了声。


    他其实对姜璨的要求不高,那么相对的,对她的期待也不高。


    今晚找到小女孩的时候,他其实怕姜璨会不会等的不耐烦。


    毕竟以姜璨那个骄纵跋扈又无礼的性格,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曾经还有她讨厌赵家几岁小男孩的事情传出来,赵韵晚那时候差点和她拼命。


    姜璨整个人都透露出嚣张跋扈不会尊老爱幼的模样。


    因此,当时第一反应是最好在姜璨通完电话前,就要快点找到女孩家人——但姜璨在见到女孩时,她的热情和真诚不是假的。


    哪怕会影响她后续事件安排,他也看见姜璨毫无嫌隙的握紧小女孩略带泥泞脏污的手,在他没注意的间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给她擦干净了。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的情绪,也没有告诉他,一路上都温柔的逗小女孩开心。


    这确实是他


    从未见过的姜璨。


    如此柔软,如此细腻。


    如此……


    傅臣寒咽下更多对姜璨温柔的注解,轻咳一声:“姜璨。”


    “嗯?到!”


    姜璨突然听到傅臣寒这么正经的喊她名字,难免有点紧张。


    傅臣寒在后视镜里淡淡看了她一眼,旋即勾起唇角,柔和地问:“你喜欢女儿吗。”——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要大修,今晚凌晨可能还有一更,但不要等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发。


    第33章 -


    “……嗯?”姜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随后不等她回答,傅臣寒就继续道。


    “今天见你对桑桑的态度挺关切的,不过早年传闻中,你似乎对赵家那个小儿子,似乎意见颇深。”


    车厢内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空调送出恰到好处的凉风,将窗外闷热的暑气隔绝。


    傅臣寒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腕间的双针银表,在偶尔掠过的路灯下反射出低调的光泽。


    姜璨闻言,唇角轻勾,没注意到傅臣寒投来的目光。


    “啊,你说那个啊。”


    赵家养孩子的习惯非常溺爱放养,赵明轩嚣张,赵韵晚高调,只是在傅臣寒这种圈内位高权重的人面前伪装的通情达理,面对圈内家世不如他们的人,可谓十分飞扬跋扈。


    傅臣寒说的事情只是某次晚会的小事,赵家那个小孩才十多岁,就敢在晚会上掀其他女宾的礼裙。


    那个时候姜离潮在姜家主持大局,姜璨仗着她这个哥哥也不要脸的风格,直接把赵家小儿子大庭广众下教训了一顿。


    其实那小孩听不太懂姜璨讽刺赵家家风的话,只不过后来传到赵韵晚耳中,她听到就气炸了。


    还想来找她对峙算账,他赵家的人轮到着你这个外人来教育?不过姜璨当时没多想,提前离席和姜离潮去吃夜宵了。


    梁子也就结下了。


    “赵韵晚估计也是那次对我怀恨在心,这不,几年了还没释怀。上次白琳溪回来她可是高兴,想让她琳溪姐姐来教训我呢。”


    姜璨不甚在意,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旋即笑道:“这不,华姐还说这次下了黑水来操作我的上星剧呢。”


    傅臣寒听后,倒是没立刻表态,在后视镜里淡淡看她一眼,沉吟后道:“你还挺乐于助人。”


    姜璨一笑:“傅总也真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消息了?那时咱们也还没结婚呢吧?傅总这么早就关注我了吗。”


    傅臣寒轻哼一声:“你作风高调,饭后谈资,难免会出现你的名字。”


    姜璨闻言感了兴趣,窸窸窣窣地挪过去,整个人几乎要贴到他身侧。


    “那你最后和传闻中的女神级人物成了婚,现在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


    姜璨笑眯眯的抬头看他,只见男人线条优越的侧脸冷冰冰的模样,十分勾人。


    “获奖感言?”傅臣寒瞥她一眼,淡笑一声:“如果你不要总在我开车的时候乱动,我想我会更加高兴。


    姜璨大笑。


    窗外霓虹灯闪烁飞快,车辆川流不息海景城市的夜晚在星光点缀下熠熠生辉,路灯照在男人极为俊朗的面孔上。


    仔细一看,他的唇角也微微勾着。


    等傅臣寒打了个转向灯准备下高桥,姜璨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老公,”姜璨轻啧一声:“你和赵家关系怎么样?”


    “赵明轩与我同窗,他家老爷子和我母亲是师生。”


    前面半句话姜璨没意外,后半句,让姜璨眼皮一跳。


    “师生……?”


    “嗯。”傅臣寒转头看过往车辆:“怎么,你对赵家有想法?”


    “嗯……”姜璨沉吟思考,其实自从接到关秋华的电话过后,她无时不刻在想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有柔和的方式,自然也有狠辣决绝的方式。


    倘若两家确实渊源颇深,她这边其实是不好下手太狠——


    傅臣寒目不斜视,看见姜璨在纠结思考的模样,他唇角微微扬起:“不必顾忌两家关系。”


    “……嗯?”


    正好遇到红灯,车平稳停下。


    傅臣寒终于侧过头来看她,眼底映着窗外流转的霓虹,深邃得让人心慌。


    “长辈的交集不轻易出面,”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和赵韵晚都是小辈,撑破天了,也是我出来帮你主持大局。”


    “有什么不满,回去后,自己注意点就好。”


    傅臣寒修长坚硬的指骨轻点两下方向盘:“不能让我们璨璨受这个委屈,不是吗。”


    姜璨瞪大眼睛:“天呐……”


    她看向傅臣寒的眼里有感动,有激动,但细究竟然还有点惊讶。


    “傅臣寒,这竟然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姜璨陷入深深的怀疑中:“你今晚怎么了?怎么说的话每句都这么动听?物极必反月满则亏……傅臣寒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加了那几个热辣性感的小美女了!”


    她闹腾的叽叽喳喳自言自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伸手就要掐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啧,”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适可而止的点了她一下:“开车呢。”


    姜璨压根没感受到他暧昧温柔的劝阻:“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自己拿。”


    “密码是不是我生日?”


    “……085711。”


    “哎呀什么日期啦,这么不方便记,还不如改成我生日呢!”


    傅臣寒没反驳也没同意,只看着姜璨在他手机里捣鼓来捣鼓去,最后可能发现他的手机里几乎全是工作内容,置顶写着【绝密禁截图】的群聊的也不是圈内劲爆八卦,所以一脸失望的把手机塞了回去。


    唯一一个和生活有关的置顶是她,而且没有任何备注,就是她的网名,干干净净cc两个字母。


    “满意了?”


    姜璨幽幽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备用机和私人小号。”


    傅臣寒轻啧一声:“好了,不要闹了。”


    听出傅臣寒这次语气低沉了些,她乖乖坐回副驾,却忍不住用眼角瞟他。


    傅臣寒已经重新目视前方,车内一时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姜璨这会儿才平白感受咂摸出了点傅臣寒刚才指尖轻点自己的那点儿似有若无的纵容和温柔。


    姜璨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轻声问:“那你呢?”


    “我什么?”傅臣寒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想法?”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傅臣寒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几秒。


    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是她穿着张扬红裙、踩着高跟鞋,本就不大的巴掌小脸带着巨大的墨镜,面无表情又气势汹汹的直接闯进他办公室,丝毫不怯场,透露着来者不善的高傲明艳。


    那时她不由分说地烧进他过于规整的世界,其实是让傅臣寒十分头疼的。


    “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到她紧张地睁大眼,才慢悠悠地补充,“太过骄纵,毫无规矩。”


    姜璨立刻垮下脸。


    “不过还好。”他继续道,声音里压着笑,“起码怕我,能听话。”


    姜璨愣住,随即脸颊微微发烫。


    原来傅臣寒也看得出来。


    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姜璨确实对他……比较谨慎小心翼翼?


    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


    她没想到傅臣寒会这样直白,有点语无伦次,心跳很快,“什么怕你?我,我那是,我哥不在我怕你欺负我一个人……”


    “嗯,”他接过话,趁着变道的机会快速看她一眼,眼神深邃,“然后发现我是个好人,不会欺负你,就开始在我面前暴露本性了,是不是?”


    这句话砸在姜璨心上,她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先前一直以为傅臣寒压根不在乎这些小事,结婚初期他那么忙,怎么连联姻妻子这么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到?!


    姜璨哑口无言,姜璨绝望凝噎,姜璨……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温度逐渐攀升。


    假装看向窗外,却从玻璃反光里,看到傅臣寒唇角那抹清晰上扬的弧度。


    车子驶入通往海滩边的林荫道,光线暗了下来。


    傅臣寒的手忽然


    越过中控,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轻轻握住。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完全包裹住她的。


    拇指在她手背上若有似无地划着圈,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直窜心底。


    姜璨没有挣脱,只是悄悄翻转手掌,任由他十指相扣。


    指尖纠缠的瞬间,她感觉到傅臣寒的手似乎收紧了一下。


    没有人说话。


    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车内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空气变得粘稠而甜蜜,每一个分子都仿佛裹着蜜糖。


    车终于稳稳停进车库。引擎熄火,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傅臣寒没有立刻松开手,也没有解开安全带。


    他只是侧过头,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隐约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和亮晶晶的眼睛。


    姜璨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也能听到他的呼吸似乎比平时重了些。


    “害羞什么?”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性感。


    “嗯?”她轻声回应,声音不自觉地发软。


    “刚才不是很挺能张牙舞爪的吗,”他缓缓开口,拇指依然摩挲着她的虎口,“怎么现在,都不敢看我?”


    姜璨以为自己那些小心思这辈子都没人会发现,估计所有人都以为她从始至终都丝毫不怕傅臣寒,没想到当事人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看着她恃宠生娇的变化。


    她当然会产生无法克制的尴尬。


    他倾身过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又沉稳的气息,一点点侵占她的空间。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璨璨害羞了,是不是?”他的笑容几乎能溺死人:“……嗯,是要比平常可爱。”


    话音落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印在了她的唇角。


    蜻蜓点水,温柔克制,让姜璨睁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傅臣寒微闭眼时根根分明的硬睫。


    第34章 -


    海边的露天餐厅点缀着暖黄的串灯,木质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新鲜的海鲜。


    贺延南正细心地为方温布菜,抬头就见傅臣寒和姜璨已经过来了。


    傅臣寒神色十分轻松,唇角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而他身后的姜璨却比较罕见的两颊绯红,眼神飘忽。


    坐下时还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裙摆。


    “看来不需要我担心礼物能否调节情绪了。”方温笑着看向姜璨,语气温和却带着调侃,“你们相处得不错。”


    姜璨耳根薄红,听出方温在调侃自己,她双手贴了贴自己的脸,无奈的嗔怪一声:“什么啊……”


    “现在你们傅总学坏了,我都调戏不到他了……”


    方温闻言,忍不住轻笑,将一只醉虾放在她盘里,笑容轻快:“这是你老公悟性高,以后你可有福了。”


    傅臣寒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仿佛没听到这两人光明正大的窃窃私语,只是将餐盘摆正,随后问了声贺延南这两天去哪了。


    贺延南挑眉,笑着跟傅总汇报路程。


    “去拿点果酒?两位女士需要。”贺延南含笑提议,傅臣寒颔首,两人起身,朝不远处的酒水台走去。


    方温见两人走远,趁机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悄悄塞到姜璨手里,俏皮地眨眨眼:“或许你现在不需要调节情绪了,不过呢,这是我在之前准备的……”


    姜璨看了眼方温这幅挤眉弄眼的狡黠,不由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她接过礼盒,慢条斯理的拆开——


    姜璨惊讶,旋即忍不住勾唇笑了。


    姜璨颇有些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方温,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位端庄温婉的史学教授,与手中大胆火辣的物品联系起来。


    “方教授,你……”姜璨的脸颊其实烧得厉害,整个人泛着热气腾腾的美丽,此刻忍不住掩唇:“厉害,哪来的?”


    方温原本还带了点戏谑姜璨的意思,却见她虽然脸颊烫烫的,但眼神明亮自然,纤细的指骨不自觉的抚摸手中的礼物,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这反而把方温弄的一愣,轻咳一声,抿唇轻笑,抿了口果汁:“嗯……刚才情侣比赛赢下的礼物,我和延南用不上,给你和臣寒正好。”


    “你和贺延南怎么用不上了?你穿这个,我不信贺延南明早还能让你顺利吃上酒店的早餐——”


    “……唉,不是,璨璨……”


    方温有些恼怒,完全不能接受姜璨大庭广众下说这么私密的话,耳根也红了,焦急的抬手想捂住姜璨不停叭叭的嘴——


    “哎呀,方教授。”


    姜璨笑眼微微眯:“我不说了,感谢方教授割爱,我定不辱使命……就是不知,贺延南会不会记乖我和臣寒。”


    “……小璨!”方温这回真有点生气了,转过身子,不理她了。


    某两位拿酒的男士回来了,傅臣寒一眼就注意到姜璨戏谑玩味的笑脸,方温被逗的有些绷不住的模样,以及在姜璨手中,被拆到一半的礼物——


    傅臣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点破。


    接下来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璨频频看向傅臣寒,在桌下用高跟鞋尖轻轻蹭他的裤腿,又借口海风太凉想回酒店,甚至直接掐了他手臂暗示。


    但傅臣寒始终稳如泰山,不仅不接茬,还慢条斯理地剥了好几只虾放在她盘子里。


    姜璨原本的好心情有点绷不住了,就连笑容都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方温在一旁看,忍俊不禁。


    “延南,”方温忽然起身,柔柔地靠向丈夫,“我有点头晕,可能是海风吹多了,能陪我去散散步吗?”


    贺延南挑眉,与方温眉来眼去之际,也是若有所思得看了眼那两人——


    贺延南立刻会意,起身时还对傅臣寒投去一道“关爱”的眼神,笑道:“两位慢用,先失陪。”


    等他们两人走远,姜璨终于忍不住锤了傅臣寒一下:“你什么意思?故意看不懂我的信号呢你?”


    傅臣寒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拉到自己腿上。


    姜璨轻呼一声,跌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他腿部的肌肉线条。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掌心灼热地贴在她侧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这个亲密又危险的姿势里。


    “什么信号?”他低头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回去开房的信号”


    姜璨被他罕见的直白噎住,被这么直截了当的点破心思,脸颊绯红却不肯认输:“不行?”


    傅臣寒低笑,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她的一缕长发:“这么迫不及待?婚后这些时日,我可没有在这方面苛待过傅太太吧?”


    “谁迫不及待了?”姜璨嘴硬,身体却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得让人腿软:“那这件衣服……是谁的手笔。”


    他低笑,修长的指骨轻轻勾起那件轻薄的布料,眼神上下轻扫,又定定看向姜璨:“——还是我喜欢的样式,有心了。”


    他这语气完全是上司对下属工作做到位的嘉奖嘛!姜璨有点气了,推了下他的胸膛。


    “人家投其所好的事还少了?有人不知好歹,让你跟我提前走还不乐意。”姜璨气鼓鼓:“你看吧,还把方温贺延南给逼走了。”


    傅臣寒浅笑了声。


    但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在姜璨生气在他怀里乱动的时候,坚硬的指骨在不知觉细细描摹她柔软的腰肢。


    “好,我的错。”傅臣寒说完后,轻柔扣住她的后颈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果酒的甜和海风的咸,温吞缓慢,但逐渐用力得仿佛要将她吞噬。


    好可爱。


    傅臣寒微微睁开眼,细细观察姜璨在承受他的吻,她微微皱眉,却还是在努力的适应。


    傅


    臣寒在接吻间隙也短促的笑了声。


    他的舌撬开姜璨的牙关,深入探索每一个角落,吻得姜璨浑身发软,只能依偎在他怀里轻喘。


    当这个漫长的吻结束时,两人呼吸都乱了。傅臣寒轻轻啄吻她红肿的唇瓣,低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你先去。”


    姜璨瘫软在他怀里,还没缓过神来:“嗯?”


    “……你有公事?怎么不一起。”


    傅臣寒又拍了下她的臀,手感柔软得让他眸色笑的更深:“听话,你先去。等我一会儿。”


    他的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姜璨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一步三回头朝酒店走去。


    傅臣寒眼神逐渐恢复平静,他坐在原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追随着那道窈窕的背影直到消失。


    刚才方温送她的那两件礼物,一件睡裙,一只玩偶。


    睡裙让她带了回去,至于那只玩偶——


    他神色淡淡地转向波涛暗涌的海面,等姜璨彻底走远后,那只□□小熊的玩偶被他稳稳握在掌心,垂眸看了一眼玩偶熊黑灰灰的眼球——


    傅臣寒面无表情的摁碎了它-


    电梯无声地攀升至顶层,鎏金门扉悄然滑开。


    扑面而来的首先是视野的极度开阔。


    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夜晚下的深蓝色海面,此刻正浸润在落日熔金般的暮色里,波光粼粼,美得令人屏息。


    总统套房里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氛,是海盐的洁净气息,舒缓而高级。


    姜璨赤脚踏上柔软得能陷进去的埃及长绒地毯,心情雀跃不已。


    她将手包随意放在水晶玄关处的台面上,哼着轻快的小调,走向步入式衣柜,柜内自动灯光亮起,照着一排悬挂整齐的衣物,其中不乏傅臣寒最喜欢的真丝睡裙。


    指尖在一件件滑腻的布料上流连,最终选中了一条浅绿色的吊带真丝睡裙。


    不知道傅臣寒什么时候才回来,姜璨准备先去泡个澡。


    泡得身心舒畅,肌肤微微泛出粉色,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真丝面料贴合着曲线,勾勒出曼妙起伏的身姿。


    巨大的落地镜前,映照出姜璨裙摆下笔直纤细的小腿。她看向一旁的香薰机,选择了一款保加利亚玫瑰的香氛胶囊。


    万无一失之时,姜璨总觉得似乎还少了什么。


    但不等她想起来时,放在水晶台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方温。


    姜璨挑眉。


    “方教授?”


    “小璨。”方温的声音传来,温和一如既往,却带了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肃冷:“你现在哪?”


    姜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嗯?”


    方温那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我送了你两个礼物,一件睡衣,一个玩偶。那个娃娃,你拆了吗?”


    姜璨一愣,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觉得少了的东西是什么。


    她在餐厅时就想着讲那只小熊玩偶一同放在香氛机旁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忘记带回来了。


    此刻似乎在傅臣寒那儿。


    方温却仿佛没有耐心等待她的回答,语气短促快捷:“你把它带下来,出事了,傅总在这里大发雷霆——记得穿戴整齐,那个玩偶里估计有针孔摄像头。”-


    姜璨匆匆换下那件浅绿色的真丝睡裙,穿上一条剪裁得体的香槟色及膝连衣裙。


    头发随意挽起,露出纤长脆弱的脖颈。


    她甚至来不及化点妆,只涂了点口红便快步乘电梯下楼。


    越接近酒店底层的商务会议区,气氛越是凝滞。


    与楼上客房的静谧奢华截然不同,这里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走廊尽头一间双开门的豪华包间外,隐约传来压抑的怒斥声。


    “谁他妈干的?!在礼品玩偶里塞摄像头?这他妈是违法的,违法的!你们不知道吗!”


    穿着酒店高管制服、额冒冷汗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另一个穿着活动主办方马甲的人低吼。


    因为那位先生还在隔壁,他也不敢太大声,只能极力压制着怒火。


    被训斥的主办方负责人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王总,这、这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所有礼品都是统一采购,检查过的……”


    “检查过?检查过能让这东西送到傅太太手里?!”


    王总气得手指发颤,“你们惹谁不好?啊?知道里面那位是谁吗?西陵京城傅家的傅先生!人家朋友得了你们那破活动的奖,转手送给傅太太的礼物里藏着摄像头!幸好傅先生发现了!不然你们他妈有几条命让我赔给傅先生谢罪?!”


    姜璨脚步顿住,看着眼前这阵仗——酒店高管、活动负责人、甚至还有几位穿着制服的警方人员面色严肃地站在一旁。


    她一时有些发蒙。


    本想立刻打电话给方温问清楚情况,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虚掩的包间门缝吸引。


    透过那道缝隙,她看见傅臣寒独自坐在包间主位的沙发上。


    姿态看似放松,背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低气压。


    室内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浸透了寒意的雕塑。


    几名酒店更高层的管理人员正躬着身,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什么,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傅先生,这完全是我们和活动方的疏忽纰漏,我们愿意接受一切调查,全力配合,并且一定会给傅太太一个最诚恳的交代和最郑重的赔礼道歉……”


    其中一人声音发紧,几乎带着颤音。


    傅臣寒只是淡淡垂眸,看着手中似乎把玩着的一个小型物件——姜璨认出,那似乎就是从玩偶里拆出来的摄像头。


    他久久没有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那轻微的“哒、哒”声,在落针可闻的死寂包间里,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令人窒息。那几个汇报的高管脸色越来越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这时,姜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方温发来的消息:「傅总这次真动怒了,都让延南去联系当地的……他们的人,但是我隐约觉得,大概率不是酒店的问题。」


    「方温:我也是才知道你们那天被一对年轻华裔男女都搭讪过是不是?我和延南参赛的时候,他们也在现场。」


    「方温:我们拿奖拿的异常顺利,顺利到我今天仔细一想全是不对劲,就好像有人冥冥之中在帮助我们拿下那只摄像头小熊。」


    姜璨看完方温发来的消息,皱眉,指节踌躇纠结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


    走廊上人流不断,大多数是今晚被临时叫来加班、满腹怨气的工作人员,见姜璨独自一人站在包间门口附近低头看手机,立刻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杵在这儿干嘛啊?没看见正忙着?有事就去做事,别他妈挡道。”


    姜璨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微微一怔,抬起头,眯着眼,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悦看向那个工作人员。


    她的目光清亮而直接,带着一种并非刻意却自然流露的淡漠,让那工作人员在对上她视线的一刹那,气势莫名矮了一截,脸上的不耐也僵住了。


    周围的嘈杂似乎因这小小的冲突静了一瞬,几道目光投了过来。


    然而,不等姜璨开口,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冷冽香气的薄外套便轻柔地落在了她光滑的肩头。


    隔绝了走廊空调的凉意。


    “挡道?”


    傅臣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音调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冷得像淬了冰,瞬间冻僵了周围所有的空气。


    他目光甚至没有扫那个瞬间脸色惨白的工作人员,而是冷冷地掠过面前那几位瞬间冷汗涔涔的酒店高管。


    “我太太在你们酒店受了委屈,现在不过是站在外面等我,要被说成挡道。”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头发颤。


    “是


    吗?”


    第35章 -


    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又无声合上,将外界的纷扰短暂隔绝。


    酒店那位姓王的高管几乎是躬着身子进来的,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身后跟着那个之前对姜璨出言不逊的年轻工作人员,此刻更是脸色发白,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先生,太太。”


    王总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实在抱歉,打扰您二位,刚才都是我们管理不善,员工培训不到位,冲撞了傅太太,我特地带他来向您郑重道歉。”


    他说着,拽了一下身后的年轻员工,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傅太太道歉!怎么能这个态度对贵宾?!”


    那员工被拽得一个趔趄,显然是既畏惧这两人的权势,但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没错,张了张嘴,没立刻发出声音。


    姜璨坐在侧面的沙发上,看着这一幕,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其实并没太把刚才那声呵斥放在心上,此刻见这高管如此作态,反而觉得有些过了。这不就是外包责任么?自己要是不依不饶,估计她工作都要被开了。


    她抬了抬手,声音平和地打断了王总继续斥责的势头:“王总,好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王总立刻噤声,紧张地看向她。


    姜璨目光转向那个年轻员工,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理解:“没必要这样。小事而已,太过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加班到这么晚,心情烦躁,偶尔语气急了些,可以理解,不要紧张。”


    那年轻员工闻言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姜璨。


    原本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眼神里的不满倔强褪去,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王总却不敢怠慢,连忙催促:“傅太太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还不快谢谢傅太太!”


    年轻员工抿了抿唇,在王总紧迫的视线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声音低低地对着姜璨说了一句:“……抱歉,刚才确实是我态度不好。”


    姜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


    她并不在意这种形式上的道歉。


    王总见状,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主位上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男人。


    傅臣寒靠坐在宽大的沙发里,长腿交叠,指尖无意识地点着膝盖,目光落在虚空处,仿佛眼前这场道歉戏码与他毫无关系,淡漠得如同置身事外的看客。


    只有那周身挥之不去的低气压,无声地昭示着他的存在感和不容错辨的威压,像一座沉默的冰山,镇在场中,让所有人都不敢真正放松。


    王总不敢直接请示他,只能用眼神祈求着姜璨。


    姜璨会意,摆了摆手,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行了,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


    王总却又不敢立刻动,眼神再次飞快地瞟向傅臣寒。


    傅臣寒终于动了。


    他极淡地扫了王总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抬了下下巴。


    王总如获大赦,连忙拉着那个还在发愣的员工,几乎是点头哈腰地脚步踉跄地退出了包间,轻轻带上了门。


    包间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豪华包间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间所有的嘈杂与纷扰。


    水晶吊灯投下明亮的光,照在红木会议长桌上。


    傅臣寒坐在主位,他周身的气压依旧很低。


    姜璨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弧度,挑了挑眉,主动走过去。


    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


    她凑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打量他冷硬的侧脸:“还是很生气?我都没怎么见过你发这么大的火。”


    傅臣寒没看她,喉结微动,声音听不出情绪:“那看来平时还是对你脾气太好,下次改进。”


    听到他还能用这种淡漠的语调跟自己开玩笑,姜璨心里那点细微的担忧便放下了。


    她笑起来,眼波流转,顺势就坐到了他结实的大腿上,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怎么回事?知道那个玩偶有问题怎么也不告诉我,还自己偷偷跑来处理。”


    “你看你把他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傅臣寒轻嗤一声,终于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不要把自己说得脾气很好一样,姜璨。”


    他语气平淡,“我可是知道你当初对周闻涛做了什么。”


    姜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笑声像清脆的铃铛,打破了包间里凝重的气氛:“哎呀,陈年旧事了。”


    笑够了,她在男人怀里蹭了蹭,仰头问他,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你准备怎么处置这次涉事的人?我刚才都看见警察来了,事情闹这么大,不好处理吧?”


    傅臣寒单手虚扶在她的腰间,防止她掉下去,闻言只是平静道:“按流程走。谁放的,谁进去。”


    姜璨想起方温的提醒,眼珠转了转,提议道:“要不……让我来处理吧?”


    傅臣寒低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揽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你来?”


    他语调微微上扬,显然并不太相信她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


    在他印象里,姜璨一直流连花丛,挥霍、享乐和惹是生非,要是让她插手,恐怕只会闹得更加鸡飞狗跳,难以收场。


    ——不过,她今晚亲自来到这混乱现场后的表现,倒比他预想中要平静得多,没有得理不饶人,没有不依不饶。


    姜璨捕捉到他眼底的不信任,也不恼,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让我试试嘛,这次受害者可是我哎,傅总不准备让本人过来亲自出出气吗?”


    她这副任性娇蛮,仿佛只是要去玩一个有趣游戏的态度,让傅臣寒更加不敢轻易放权。


    他蹙眉,还是想拒绝。


    然而,就在他开口前,他清晰地看到姜璨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情绪。


    那并非被冒犯后的愤怒,也不是单纯的玩闹,而是一种……近乎玩味的意思。


    带着某种狩猎般的愉悦。


    傅臣寒到了嘴边的拒绝忽然顿住。


    他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行,别太过分。”


    ……


    …


    包间外,得到“傅太太宽宏大量不予计较”的消息后,酒店高管和活动负责人们,几乎同时长长地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刚才还激烈互相推诿指责、生怕自己成为傅臣寒怒火牺牲品的紧张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虚伪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堆起了尴尬又庆幸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下来,开始说着“和气生财”“误会一场”。


    “幸好有傅太太……”


    “是啊是啊,傅太太真是宽宏大量。”


    “刚才真是吓死了,傅总那气势……幸好傅太太人美心善,愿意给我们机会。”


    “耳旁风有时候吹吹也挺好,关键时候能救命……”


    低语声中,人群渐渐散去。


    而在走廊更远处的,同样提心吊胆的两位年轻男女也跟着松了口气。


    Elva几乎虚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腿软得快要站不住,她忍不住带着哭腔抱怨身边的李明贺:“谁让你往那奖品里塞摄像头了?!你是想害死我吗?!刚才警察都来了!”


    “而且……而且那个男人……他竟然是西陵傅家的人!”她声音发抖,后怕与难以置信交织。


    李明贺脸色同样难看,铁青着脸驳斥:“你想睡那个男的,我只是想看看他老婆而已,很过分?”


    “但你差点让我们被抓!”


    Elva激动地低吼,随即又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瘪着嘴,脸上露出极度的遗憾和后怕,“……都怪你!我原本计划得多好,今晚给他来点好货……”


    李明贺冷笑:“到现在你还想着那事?你真是天才。”


    两人正低声争执,不远处有工作人员走过,吓得他们立刻噤声,屏住呼吸缩进阴影里。


    等脚步声远去,李明贺一把拎起几乎要滑到地上的Elva的衣领,没好气地说:“别在这儿杵着了,先回房间再说。”


    Elva被他半拖半拽地拉着走,一路上还在失魂落魄地念念不忘,语气里全是惋惜:“真的太可惜了……那样的男人,我还没遇到过


    第二个……没睡到真是难受死了……”


    李明贺翻着白眼,懒得再搭理她,只想快点回到他们之前包下的套房。


    走到房门口,他拿出房卡嘀了一声,推开房门,顺手将还在喋喋不休的Elva往里一扔,嘲讽道:“你还没看出来?以那个男人的敏锐和身份,就算今晚没出事,你想给他下药得手?做梦都比这容易点……”


    他边说边反手关上门。


    然而,身后的Elva却异常地、久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异常安静,静得有些诡异。


    李明贺关门的动作顿住,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转过身。


    只见Elva被他扔在地毯上却没自己爬起来,浑身僵硬,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紧缩,盯着房间沙发的位置。


    李明贺顺着她的视线猛地抬头看去——


    温暖的落地灯旁,那张他们今早还肆意胡闹过的沙发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人。


    姜璨。


    她不知何时来的,换下了之前那身香槟色连衣裙,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色家居服,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手里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个——


    本该被处理掉的、装着摄像头的小熊玩偶。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门口差点僵住的两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纯良的、好奇的微笑。


    灯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却丝毫软化不了她眼中那抹冰冷而玩味的笑意。


    李明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包间的隔音极好,厚重的实木门几乎将内里的一切声响都吞噬殆尽。


    傅臣寒靠在外厅的墙壁上,惯性转动裸.露在外那根可以转动的针表,神色淡漠,侧耳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动静。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方温发来的消息。


    「方温:抱歉,臣寒。我认为这件事,最终还是应该让姜璨知道。」


    「方温: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我认为她并不像外界传闻中那般……骄纵无理,不识大体。」


    傅臣寒的视线扫过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方温的消息还在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方温:延南之前也和我说过,她学生时代的艺术天分极为出色,我甚至特意找了她大学时期参加各类比赛的获奖作品来看,灵气逼人,构思精巧。我说句公道话,拥有那样充沛灵感和不俗审美的人,绝不可能是世俗意义上头脑空空的草包。」


    “……”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笑了笑,没表态,也没有准备回复的意思。


    不过片刻,贺延南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走了过来,步伐从容。


    他看到傅臣寒专注看着手机的模样,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戏谑开口:“谁的消息这么多?看得这么认真,也不见你回一下?”


    傅臣寒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你老婆的。”


    贺延南一愣,随即爽朗地笑出声:“又来替小璨说情,让你别对她太苛责?”


    他走到傅臣寒身边,姿态闲适地靠在另一侧墙上。


    傅臣寒轻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疑惑。


    “我对姜璨还不算很宽容么。”


    他顿了顿,像是感到困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对她过于冷漠严苛?”


    贺延南笑了。


    他抬手用文件夹轻轻敲了敲傅臣寒的手臂:“里面那两位,估计还算熟人。”


    “熟人?”傅臣寒抬眼,看向他。


    “那女孩是东陵林家不知道哪一房的私生女,一直在外散养着,连正房太太都未必知道她的存在。”


    贺延南舌尖微顿,语气里带上一丝玩味,“至于那个男孩嘛——”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将手中的文件递到傅臣寒面前。


    傅臣寒接过,刚翻开一页,贺延南便慢悠悠地补充道:“竟然还和你母亲那边有点关系。”


    傅臣寒听后,不自觉蹙起眉头,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在这片刻的沉寂间,隔音良好的包间门内,隐约传出一声压抑的、属于女性的痛苦呜咽。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贺延南身影微动,下意识以为姜璨一个人在里头受了什么欺负,神色一凛就要上前。


    傅臣寒却抬手,力道不轻不重,拦了他一下。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从那份令人不快的文件上移开,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纵容的语气淡淡道。


    “别急。”


    “姜璨估计还没玩够。”那声音也不是她的。


    第36章 -


    包间的门从里面被推开,姜璨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又畅快的神色,她随手理了理微微散落的发丝。


    抬眼却见等在外面的并非傅臣寒,而是方温和贺延南。


    贺延南倚墙站着,见她出来,戏谑笑问:“现在心情如何?”


    方温则迎上前一步,眉眼间带着担忧,轻声问:“还好吧?里面……没出什么事吧?”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语气更谨慎了些,“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妥当,可以让延南来收尾。”


    姜璨对上方温关切的眼神,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方教授,我心里有数。”


    她目光扫过走廊,除了他们几人,再无其他身影,不由微微挑眉,带着点疑惑问道:“傅臣寒呢?”


    ……


    …


    片刻之前,在那间套房里。


    姜璨并没做什么实质性的暴力举动,但她用那种慢条斯理带着怜悯和讥诮的语气,将Elva那点浅薄的心思和拙劣的手段扒得干干净净。


    字字句句都戳在Elva虚荣又最被宠坏的骄纵的内心。


    Elva到底是年纪轻,被宠坏了,少女心性受不得这般羞辱,好几次气得脸色涨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不管不顾地跳起来骂回去。


    但每一次,都是李明贺死死地拽住了她,用力捏着她的手腕,压低声音急促地警告:“你想死别拉我垫底。”


    李明贺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也早已湿透。


    从认出姜璨身份,联想到外面那位可能是傅臣寒开始,他就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东陵林家一个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或许不知道傅家意味着什么,但他李明贺,清楚的不得了。


    姜璨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明贺这副如临大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模样,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源于何处。


    ……


    …


    李明贺独自站在另一间行政套房的门外。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掌心全是湿黏的冷汗。


    对京城傅家主家那份根植于血脉里的敬畏和恐惧,让他根本没有勇气敲响这扇门。


    就在他内心煎熬、进退两难之际,房门却从里面被无声地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熨帖西装、面容温润的男人,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小李少爷来了,”宋褐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平和,“请进吧。”


    李明贺头皮一阵发麻,僵硬地挪动脚步走了进去。


    套房客厅的沙发上,傅臣寒独自坐着,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灰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部分冷硬的轮廓。听到动静,他轻撩眼皮,淡漠地看了李明贺一眼。


    “坐吧。”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千钧重压。


    李明贺几乎是同手


    同脚地走到沙发对面,却不敢真的坐下。


    外出游玩时偶然看上甚至动了些龌龊心思的女人,竟然是这位远房表哥法律意义上的妻子……而他们之前甚至面对面都不相识。


    这种尴尬到可以称得上荒谬的意外,让他恨不得当场消失。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忍着巨大的恐惧后怕,从齿缝里挤出一个称呼:“……小叔叔。”


    傅臣寒听到这个称呼,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没应声。


    旁边的宋褐适时出声,语气依旧客气却不容置疑:“您先坐吧,小李少爷。”


    李明贺这才如坐针毡地沾了点沙发边缘。


    傅臣寒取下腕间银表,然后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


    动作缓慢从容,却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敲在李明贺紧绷的神经上。


    此刻的傅臣寒收敛了在姜璨面前偶尔流露的纵容,只剩下纯粹的,久居上位的冷淡和威压。如同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


    李明贺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


    “明贺在校学习如何。”


    傅臣寒将斟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如同寻常长辈问话。


    李明贺压力山大,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还可以……中规中矩,能毕业。”


    “在学校没有惹事?”


    “……嗯,”李明贺声音发虚,“一般时间……都不在学校。”有钱有闲的富家少爷,自然满世界游玩享乐。


    “挺好的。”


    傅臣寒垂眸,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语气听不出褒贬。


    李明贺不敢应声,空气中带着窒息的味道。


    就在李明贺抬眼的时候,正好撞进傅臣寒那双如同漆黑深潭的眼眸。


    “那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


    李明贺神经瞬间绷紧,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立刻把脑海中打了千万遍的腹稿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太太,真的没认出您!对不起小叔,我……”


    傅臣寒淡淡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种事,做了多少起了?”


    “我……”


    “说实话。”傅臣寒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李明贺被这声响惊得浑身一颤,顶着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艰涩地开口:“有几个……但她们对我也有意思!后来也在一起了,我给钱,给时间,她们也很喜欢我,我也没发在公开平台……”


    “你觉得这种行为算什么。”


    傅臣寒平静地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恐惧,“李明贺,谁教你这样的。”


    这苍白的辩解里,不知掺杂了多少自欺欺人的美化。


    给钱给时间?


    不过是权势逼人后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和封口。


    傅臣寒继续道,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大小姐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做这些,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不要!”李明贺浑身一抖,脱口而出,脸上血色尽褪。


    他们李家如今全仰仗着傅倩指缝里漏出的生意过活,若是让那位说一不二、最重规矩的傅家大小姐知道自家继承人如此行事……


    他观察着傅臣寒冰冷的神色,咬咬牙,像是下了巨大决心:“我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如果再有,我——我亲自去大小姐面前请罪。”


    这个自我惩罚,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全看傅倩届时的心情。


    然而,傅臣寒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直接宣判。


    “退学吧。”


    “你没必要继续读书了。”-


    外厅的灯光调得很暗,只留了几盏壁灯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晕。


    方温和贺延南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低声交谈着,声音轻柔,透着宁静温馨。


    姜璨原本蜷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玩手机,等着傅臣寒回来,但一天的奔波、情绪的起伏,加上方才处理那两人耗费的心神,让她眼皮渐渐沉重。


    手机从指尖滑落,歪倒在柔软的沙发垫上,她头微微侧向一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不知不觉在这样昏暗安宁的环境里睡着了。


    傅臣寒收敛了周身处理事务时的冷厉气息走进来时,方温最先注意到,笑着轻声喊了他一句:“傅总回来了,都结束了吗?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亲自处理。”


    贺延南也抬眼看去,随口问了句:“宋褐去办李明贺退学的事了?”


    随后又想到什么:“那个女孩呢,你不准备一并处理了?”他指的是Elva。


    傅臣寒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语气平静无波:“姜璨对这方面,”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似乎想起姜璨对此事轻拿轻放、甚至带着点玩味的态度,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好像有点……无可奈何?


    “她不怎么在意。算了。”


    方温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极淡的、近乎委屈的意味。


    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但没点破,只是顺着话说:“嗯,小璨其实挺心软的。也不知是谁总在外边说我们小璨嚣张跋扈,不好相处。”


    贺延南闻言低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瞥了傅臣寒一眼:“估计某些罪魁祸首,现在心里也有点后悔当初那么认为了吧。”


    傅臣寒面无表情,假装没听懂这对夫妻的一唱一和,视线再次环顾四周,眉头微蹙:“姜璨呢?”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角落那张深陷的沙发里,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她怎么在这儿睡下了。”


    只见姜璨蜷在沙发阴影处,睡得正沉。


    昏暗的光线柔和地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长睫如蝶翼般垂下,在眼睑处投下浅浅的阴影。


    平日里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眼睛安静地闭着,少了些许明媚张扬,多了几分毫无防备的柔软。


    她似乎真的累极了,呼吸清浅,胸口微微起伏,连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像一只终于收起利爪、安心休憩的猫。


    方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嗯?她刚才还在玩手机呢……”


    她话音未落,傅臣寒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他在沙发边坐下,柔软的皮质微微下陷。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里面翻涌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睡梦中的姜璨似乎感知到身边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无意识地微微蹙了下眉,轻轻动了一下,唇瓣嗫嚅着,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傅臣寒看着,唇角不受控制地、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然后,他俯身,动作极其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


    姜璨的身体软软地靠进他怀里,脑袋自然地枕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


    傅臣寒抱着她站起身,没回头,对着身后的方温和贺延南低声道:“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方温看着傅臣寒小心翼翼抱着姜璨的模样,眼里染上笑意,温和应道:“行,今天都累着了,大家都好好休息。”


    通往酒店别墅区的私密小径安静无人,只有两旁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晕。


    清凉温柔的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


    姜璨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往傅臣寒温热的怀里缩了缩,寻求暖意。


    这细微的动作让傅臣寒将她抱得更稳了些。


    姜璨被这动静扰得微微睁眼,迷蒙的视线里映入傅臣寒线条清晰的下颌。


    确认是他,她非但没醒,反而更安心地往他怀里埋了埋,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料,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细软得像梦呓:“你来了……”


    傅臣寒喉结微动,低低“嗯”了一声。


    他脚步未停,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些低沉:“怎么在哪儿都能睡着?也不怕着凉。”


    姜璨在他怀里蹭了蹭,笑得软糯,逻辑却异常清晰:“因为知道你会来呀……你看,现在傅总不就是抱我回去了吗?”


    傅臣寒淡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没点安全意识,遇到坏人你就知道错了。”


    姜璨即使困得睁不开眼,也要娇蛮地反驳:“有坏人我也不怕!这不是有老公在吗?”


    她声音越来越小,却带着全然的信赖,“无论我受什么委屈……老公都会帮我讨回公道的。”


    被她这样毫无保留地依赖着,傅臣寒并不


    觉得是负担。


    他唇角很轻地扬了一下,却故意反问:“那要是我不在呢?”


    “老公永远都在我身边!”她嘟囔着,语气很娇带笑,似乎只是在说玩笑话。


    “这么自信吗?”他低声问。


    回应他的,只有怀里人再次陷入沉睡后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哼哼……”


    傅臣寒忍不住低头。


    看着重新睡熟的姜璨,终是没忍住,极轻地笑了笑,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发丝间。


    第37章 -


    “所以那位小李少爷,就这么乖乖回去退学了?”


    贺延南切着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鱼排,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我还以为得多费点周折呢。”


    “那可不是乖乖回去的,听说差点没跌在傅总的面前哭出来啊傅总?”姜璨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傅臣寒。


    傅臣寒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大虾,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将剥好的虾仁自然无比地放到了姜璨的盘子里。


    方温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但眼中还是有些担忧:“幸好这次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在外这方面还是要多加注意……唉,看我在说什么呢,这次的危险,甚至是我当作礼物送给你们的。”


    她平日生活在学校这种乌托邦里,再恶劣的关系也不会闹得明面上出现在她面前,更意识不到姜璨这种外貌出众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会受到多少凝视。


    她语气之中满是愧疚。


    姜璨一愣,笑道:“在说什么呢,方温。”


    “没关系,不要焦虑未发生的事情。而且昨晚不是都知道了么,他还跟傅家有点关系呢。真拍下来,最先遭殃的估计是他。”


    她随口安慰着方温,甚至毫不在乎地用自己做例子。


    方温似乎并没有被这番话安慰到,傅臣寒更是皱了皱眉。


    贺延南及时打了圆场:“不过说真的,傅总,他叫你小叔叔的时候,你什么感觉?是不是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傅臣寒沉吟片刻,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没什么感觉。论辈分,他确实该这么叫。”


    姜璨一听:“你们是这么个关系啊……感情也没捞到一句小姨,怎么想还有点遗憾呢。”


    “你遗憾?”傅臣寒淡淡道,“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他打电话喊你一声。”


    “……那还是算了。”姜璨察言观色,觉得此刻不能和这位唱反调,“万一他以为我想玩点不伦之恋我可不好解释。”


    她话没说完,就被方温在桌子底下轻轻挨了一下,示意她别乱开玩笑。


    不过傅臣寒没和她计较她这口无遮拦。


    就在这时,傅臣寒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来电备注。


    他原本放松淡漠的面容在看到那个备注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虽然那变化极其细微,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一直看着他的姜璨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傅臣寒淡淡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动作依旧从容,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郑重。


    他对着其他三人微微颔首示意接个电话便起身,拿着手机走向了餐厅外安静的露台。


    姜璨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站在栏杆边接起电话,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她原本带笑的眉眼间,悄悄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餐厅外的露台连接着一小片精心打理的热带花园,高大的棕榈树投下斑驳的阴影,将角落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空间。


    傅臣寒站在一片光影的分界线上,手机贴在耳边。


    贺延南看见两位女孩在聊她们比较私密的话语,他回避了一阵,悄无声息地离开,借着茂密植物的遮掩,停在了能隐约听到声音的距离。


    他并非刻意偷听,点了根烟,烟火燃烧起来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来。


    女声沉静淡漠,经过良好语气控制,常年位高权重的人才有的高高在上,语速平稳,每个咬字的情绪,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傅倩。


    “李明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处理得有些急躁,但结果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年纪还小,也没有真做出什么伤害小璨的事情。”


    傅臣寒那边微微皱眉,没应和母亲,只是淡淡回复一句:“母亲心慈。”


    傅倩那边平静的嗯了声。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旋即没有停顿卡壳,非常自然而然的切换到下一个问题,“白家那边,你的做法并不明智。”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也真是沉得住气,直到今天出了李明贺的事情,她似乎才有闲情雅致来稍带一句似的。


    “琳溪的生日宴,你缺席得毫无道理,让白家和我们傅家都很没面子。”


    “人家到底还是姑娘家,这件事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即便不想出席,也没必要闹的满城皆知。”


    傅臣寒的背影挺拔,声音透过海风传来,同样平静无波,公事公办:“临时有急事,走不开。礼物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急事?”傅倩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是陪着傅太太在外面游玩的急事吗?”


    傅臣寒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种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傅倩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用那种平直的语调说道:“你多久没回公司了?积压的文件需要你签字,几个项目的进度也需要你亲自过问。傅臣寒,我希望你没忘记你对傅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海风吹拂着傅臣寒额前的碎发,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依旧没有立刻回应。


    露台上的空气仿佛因这通电话而凝固了。


    那头似乎也无意等待他长篇大论的辩解,知道儿子越大越不爱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于是傅倩又冷淡地交代了几句公司事务,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忙音传来,傅臣寒却没有立刻放下手机。


    他依旧站在那片明暗交界处,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有些冷硬,下颌线紧绷着,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过了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接电话时更沉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耐烦?


    “听多久了?”傅臣寒淡淡道:“出来吧。”


    贺延南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闻言挑眉,从容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大小姐到现在才打电话来问责,说实话,已经算很宽容了。”


    他走到傅臣寒身边,与他并肩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你这次出来的时间,比你过去五年加起来休的假都多。”


    傅臣寒没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个动作泄露了他一丝真实的情绪——


    “确实该回去了。”他声音低沉,承认了这个事实。


    但他的肢体语言却透露出截然不同的信号。


    微微退了两步,脊背抵住了廊柱。


    贺延南敏锐地观察着他的细微反应,原本想调侃或者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傅臣寒的视线越过贺延南,落在了不远处阳光灿烂的餐厅内。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姜璨正和方温说着什么,笑得前仰后合,明艳的脸庞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鲜活、生动,带着一种不谙世事、被精心呵护着的无忧无虑-


    姜璨和方温讨论了下各自的爱好,意外得知她竟然还考去了美国USN


    的高级厨师证,这完全让姜璨心生羡慕,毕竟她对于做饭这件事的爱好从16岁延续到26岁——


    只不过一般结果都不是很能如人意,有时候做出来只有她自己吃的下去,甚至曾经吃自己做的东西能食物中毒送到医院。


    但这次有方温亲自视频严格指导,坚决制止她心血来潮乱加东西的习惯。


    这次端着一盘刚出锅香气四溢的黄油咖喱虾,卖相色泽实在金灿灿的漂亮。


    姜璨高兴的不得了,脚步轻快地来到书房外,正准备给傅臣寒一个惊喜,却听到里面传来低沉而严肃的谈话声。


    是宋褐在汇报工作。


    “……风险评估必须重做,这个数据模型太乐观了,漏洞很明显。”


    傅臣寒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是,傅总。但对方催得很紧,如果我们这边迟迟不给明确答复,他们可能会考虑其他合作方……”


    宋褐的声音则谨慎得多,带着一丝为难。


    “那就让他们考虑。”傅臣寒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


    “集团还没有落魄到去赚看不清楚未来的钱,风险评估太高没那个必要。按我的要求去做。”


    姜璨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公事公办的冷硬对话,下意识放轻了呼吸,脸上的雀跃笑容也慢慢敛起。


    她不太懂生意上的事,但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氛并不轻松。


    忽然,里面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书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宋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甚至称得上恭敬的笑容,微微躬身:“夫人。”


    姜璨眨了眨眼。


    宋褐侧身让开通道,语气温和得近乎刻意:“先生说了,您如果想听,可以进来坐着听。”


    这话说得客气周到,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姜璨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这哪里是邀请,分明是傅臣寒在嘲讽她躲在门外偷听的行为嘛。


    她轻哼一声,扬起下巴,把手里的盘子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语气娇蛮:“不用啦,我就是来告诉傅总,晚点出来吃饭,我——亲——手——给他做了好吃的!”


    她特意加重了“亲手”两个字。


    然后,她目光转向宋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眯眯地补充道:“对了宋助理,等会儿你也别走了,留下尝尝我的手艺啊。”


    宋褐闻言,脸上那标准化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房内。


    只见傅臣寒还坐在书桌后,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正落在文件上,头也没抬,只淡淡地、仿佛随口接了一句。


    “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话,可以尝尝傅太太的手艺。”


    宋褐:“……”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家老板这突如其来的推荐是什么意思。


    姜璨却立刻听出了这话里的揶揄和嘲讽——他又在暗示她做饭难吃。


    原本打算传达完消息就走的姜璨,这下可不干了。


    她眼珠一转,非但没生气,反而装模作样地“哎呀”一声,迈步就走进了书房,大摇大摆地直接坐在了傅臣寒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宋助理不说我差点忘了,”


    她点点桌子,摆出一副要认真听汇报的架势,“京华那部剧后续的舆情处理和版权交割的事情,好像还没完全结束吧?来,宋褐,你现在跟我详细汇报一下进度。”


    宋褐一噎。


    他作为傅臣寒的金牌助理,过目不忘,处理信息能力一绝,京华项目那点收尾工作他当然烂熟于心。


    可是……可是眼下他正和傅总在处理更紧急的事情要汇报呢。


    他求助般地看向傅臣寒。


    傅臣寒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眼,目光隔着镜片在姜璨那张写满了美艳嚣张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出乎宋褐意料的是,傅臣寒并没有制止,反而身子向后靠进椅背,抬手,慢条斯理地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听不出情绪。


    “先把夫人想听的汇报一下。”


    他似乎也正好需要从刚才紧绷的公务中暂时抽离片刻。


    宋褐内心简直欲哭无泪,但老板发话,他只能硬着头皮,转向姜璨,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起京华项目那些早已不是重点的琐碎细节:“夫人,关于京华剧集的舆情方面,目前……”


    姜璨其实根本心不在焉,她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却飘向了起身走向旁边咖啡机的傅臣寒。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背影宽厚挺拔,肩线流畅,弯腰操作咖啡机的动作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专注和性感。


    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冷静而迷人。


    她看着看着,突然打断宋褐的汇报,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妈是不是催他回去了?”


    “……?”正汇报得口干舌燥的宋褐猛地顿住,略带惊愕地看向姜璨。


    夫人这洞察力……她是怎么从京华剧集的汇报里跳到这上面的?


    不等宋褐组织好语言回答,姜璨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起来,声音低了下去:“确实,他陪我出来玩,也够久了。”


    宋褐一听这话,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合不合适了,连忙解释道:“先生很愿意陪您的!刚才处理的就是最近积压的紧急公务,傅总的意思是把这件事尽快处理好,应该——”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这种尚未确定的行程安排和公务处理,他不应该提前透露给夫人的。


    他瞬间噤声,表情变得有些懊悔。


    姜璨闻言,微微蹙起秀眉,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他想再留几天吗。”


    宋褐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更低了:“……嗯。”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像是为自家老板说好话,“先生还是处处想着您的,夫人。”


    姜璨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傅臣寒的背影,眼神复杂了起来。


    这时,傅臣寒端着一杯刚磨好的咖啡走了回来。


    他隐约察觉到书房内的气氛似乎和他离开时不太一样了,但他没多问,只是将手中那杯香气浓郁的咖啡轻轻放在姜璨面前的桌上。


    然后,他就对上了姜璨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


    傅臣寒轻啧一声


    他几乎是立刻看了宋褐一眼。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眼神里的质问意味已经足够明显——你跟她说什么了?


    宋褐后背一凉,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


    然而,不等他出声,姜璨已经双手捧起了那杯咖啡,像捧着什么珍宝一样,抿了一小口,然后语气软得能掐出水来,眼睛还巴巴地望着傅臣寒。


    “老公亲手磨的咖啡真好喝。”


    傅臣寒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他伸手,想用指尖擦去她唇角那点并不存在的咖啡渍。


    姜璨却立刻放下杯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继续用那种甜得发腻的语气说:“老公的手也好看。”


    傅臣寒:“……”


    他感觉自己的额角开始隐隐作痛。


    他试图抽回手,并想开口说点什么打断她这状态。


    姜璨非但没松手,反而就着他俯身的姿势,突然仰起头,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继续用那种湿漉漉的、眼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老公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呜呜……”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宋褐简直不敢呼吸,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墙上的一幅画,根本不敢去看自家老板此刻的脸色。


    傅臣寒确实有点绷不住姜璨这样,他额前的青筋轻轻跳动着,握住姜璨的手,用尽可能柔和声音安抚。


    “好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试图将她的感动拉回现实,“不全是为你,公司本身也有事。”


    他抬手,摸了摸姜璨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不是说要给我尝尝黄油咖喱虾吗?再不去都要凉了。”


    “去吧,我处理完这点,晚点就来。”-


    夜深人静,海涛声隐约可闻,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海风气息和沐浴后清爽的馨香。


    傅臣寒侧躺着,看着身边已然熟睡的姜璨,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她一缕散落在枕边的柔软发丝。


    他确实觉得,今晚的姜璨有些不同寻常。


    晚餐时,她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眼睛,时不时就黏在他身上,亮晶晶的。


    虽然那桌菜在方温的现场严格指导下,卖相堪称精美,但味道……实在只能用充满诚意来形容。


    连向来对食物挑剔的傅臣寒,看着姜璨那副期待的表情,也只是默默多夹了几筷子,没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评价。


    而到了床上,她更是格外的热情主动。


    像只急于讨好主人的小猫,用尽了浑身解数,黏人得厉害,直到最后累极了,才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傅臣寒将她汗湿的额发拨开,起身去拧了热毛巾,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躺下,就着床头昏黄的睡眠灯,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


    褪去了白日的明艳张扬,此刻的她眉眼柔和,呼吸均匀,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带着点满足的弧度。


    傅臣寒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忍不住俯身,极轻地、眷恋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睡梦中的姜璨似乎有所感应,无意识地咂咂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


    傅臣寒看着,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扬起。


    他低声问:“今天很开心吗。”


    姜璨像是在梦里听到了他的问题,本能地往他温热的怀里又缩了缩,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鼻腔里发出软糯的一声:“嗯……”带着浓重的睡意,却甜腻得如同融化的棉花糖。


    傅臣寒将她圈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


    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玻璃做了隔音处理,室内只听得到唱片机流淌的白噪音。


    感受着这份宁静的温存,也准备阖眼入睡。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幽蓝的光在昏暗的卧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傅臣寒的睡眠很浅,被这光线惊动。


    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地不想理会,以为是无关紧要的邮件通知。


    然而,那亮起的屏幕上方,清晰地显示出邮件发信人的名字——


    是一个他许久未曾联系,不提就很难想起的老熟人。


    傅臣寒的眸光在黑暗中微微一凝,原本酝酿出的那点睡意,悄无声息地散去了几分。


    第38章 -


    姜璨是在一阵强烈的酸软感中苏醒的。


    意识像沉入深海后艰难上浮,带着眩晕的余韵。


    她今天莫名醒的很早,晨曦还未升起,只有远处灯塔微弱的光晕和隐约的海浪声传来。


    总统套房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侧。


    空的,床单冰凉。


    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不再是情事后的慵懒温存,而是一种紧绷而无声的压抑。


    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平静。


    傅臣寒人呢。


    姜璨缓慢起身,慢条斯理的回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过分的话。


    应该也没有吧,昨天事前两人相处的也融洽,傅臣寒在床上都很温柔。


    总不至于拔屌无情做完就翻脸不认人吧?


    姜璨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橘色的光线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让她看清了枕边亮着的手机屏幕。是方温发来的几条信息。


    「方教授:小璨……」


    「方教授:刚才回酒店路上,延南接到电话,白琳溪那边往傅总这边发了有关你的一些事情。我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都不太对劲。」


    「方教授:那姑娘不是善茬,上次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出白琳溪被你气的够呛……夫妻之间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吵架。傅总其实很心软,你们要好好聊聊。」


    白琳溪发了关于她的信息给傅臣寒?


    姜璨微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良久的坐在床上,出神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方温在昨晚给她发的消息。


    那次通话姜璨确实没留情面,她原本以为白琳溪就此偃旗息鼓,没想到这几天让她缓过来后,又出了新的招数吗。


    不过……她能有什么发给傅臣寒?


    姜璨垂目凝重。


    傅臣寒对她期望值低,若是寻常无聊的泡吧饮酒压根不算什么,倘若是她那些确实无法言说暂时不能告诉傅臣寒的秘密呢……?


    她几乎能想象出白琳溪那张冷清漂亮的脸和歇斯底里的恨意下,发来的会是什么。


    姜璨撑着酸软的身体起来,丝绸薄被滑落,露出身上暧昧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暖橘色的光晕笼罩着沙发区域。


    傅臣寒就坐在那圈光晕的中心。


    他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肩线愈发宽阔挺拔。


    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袖口处镶嵌着低调冷光的黑曜石袖扣。


    他微微低着头,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冷峻而深邃的轮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他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方,久久未落。


    暖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边,却丝毫化不开他周身那股沉凝、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挣扎的气息。


    他看起来像一尊完美的、正在思考重要商业决策的雕塑,性感而专注。


    但姜璨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悬停的笔尖,那过于挺直的脊背,那紧抿的唇角下压抑的暗流。


    他在出神。


    而且,心情极不平静。


    姜璨的脚步停在光影交界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试探性地,轻轻唤了一声:“……傅臣寒?”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臣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暖橘色的光晕,带着复杂的情绪将眼神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深沉复杂,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


    他抿着唇,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短暂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个反应让姜璨有些不知所措。


    她曾设想过无数种他可能的反应。


    暴怒地质问、冰冷地疏离、或者当作无事发生并不在乎她的过往。


    唯独没想过眼前这种。


    男人此刻有挣扎和审视,却又奇异地没有立刻爆发。


    就在姜璨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缓慢,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的分量:“醒了?”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有哪里不舒服吗?”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抱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微肿的唇瓣和颈间未消的痕迹,声音更沉了些,“可能这次要提前回去了。”


    姜璨愣了下。


    这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只有关心和道歉?


    这拘谨的态度和不忍对她发火的模样。


    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她最敏感的心尖,带来一阵陌生的酸胀感。


    她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傅臣寒似乎看出了她的怔忡和不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那是一个准备进行重要谈话的姿态。


    他的目光变得格外专注和郑重,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依旧低沉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姜璨,我想和你谈谈。”


    他收到的是一份所谓关于姜璨这个人的“真相”。


    厚厚一沓资料,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旧照片和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令傅臣寒


    久久无法平静的,是在白琳溪发来的资料里,姜璨竟然是他是高中同校。


    姜璨曾在校多次参与霸凌事件,亲自动手对其他漂亮女孩施暴,因姜家有权有势,所以从未收到过处罚,也不会记入档案。有位被姜璨施暴到退学的女孩,描述都足够触目惊心,而往下备注的理由更是叫傅臣寒瞠目结舌——因为那位女孩暗恋自己,姜璨嫉妒伤人。


    看到这些爆料的那一刻,傅臣寒皱着的眉没有松下,巨大的惊讶和疑惑瞬间淹没了他。


    她和自己高中同校?为什么他当年却对这个名字、这张脸毫无印象?如果她当时真的做过这些事,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旋即,他就看到了姜璨高中时期的证件照。


    其实不止证件照,资料里附有她的入学照和零星几张模糊的校园活动照。照片上的女孩,与现在判若两人。身形清瘦单薄,穿着宽大的校服,小脸清丽单薄,那双大狐狸眼不再水光潋滟的多情璀璨,而是冷漠、眼神发直、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


    傅臣寒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甚至没能将这个苍白文弱、毫无存在感的高中女孩与他身边这个明艳动人如火、肆意张扬的骄纵妻子联系起来。


    ……如果是现在这样耀眼夺目的姜璨和他同校,他不可能不记得,可资料照片上那个沉默寡言、像影子一样的女孩——


    傅臣寒皱着眉,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连那位疑似被姜璨欺负的女孩,他都能在记忆中找出几分痕迹。


    但轮到姜璨本人,却只找到一片模糊的空白,毫无印象。


    贺延南和方温讨论高中往事时,她为什么一言不发?甚至在他们提到自己时,她总是巧妙地用别的话题岔开?


    她在刻意回避那段过往吗。


    在看到姜璨因嫉妒而施暴的资料,傅臣寒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荒谬和觉得可笑。


    他甚至下意识地担心,为什么姜璨高中那么文弱清瘦,和现在截然不同?


    而那些所谓霸凌的指控,几分真又几分假?


    巨大的疑惑和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白琳溪妒忌发疯编造的谎言。


    整个下午,傅臣寒都沉浸在这种巨大的认知颠覆和反复的推演中。


    直到现在,他安静等待她开口,暖橘色的灯光在姜璨明艳的脸上跳跃,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清澈见底,带着无惧一切的平静。


    “所以,是在审我吗。”


    姜璨扬唇轻笑,如同春山花开,美的强烈浓密。


    傅臣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旋即皱眉,立刻开口道:“不会。”


    “我相信我正在接触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我看到的,真实的人。”


    傅臣寒扪心自问,难道他没有一丝一毫察觉到妻子的不对劲吗?或者说,难道他在这段婚姻中就没有私心吗。


    自从他回国以来,他能看见姜璨是怎么处理事情的。岑茉被她送去更加自由广阔的地方读书,对待白琳溪最过分的也不过言语嘲讽,就连对她有明显事实恶意的Elva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甚至连前两天对她言语不敬的工作人员,以及她对陌生不相识的小女孩桑桑。


    ……而资料里那张被霸凌到几乎血肉模糊的脸。


    傅臣寒皱眉。


    他不相信眼前人能如此狠毒。


    “姜璨,我承认曾经我们都对彼此有过误解和偏见,但这些时间相处下来,我绝不相信你是他人书信中描绘的这副模样。”


    他顿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想为自己辩解一二吗,我愿意听,姜璨。”


    ……姜璨皱了皱眉,沉默了下。


    傅臣寒看得出她的不愿言语,心里发紧。


    曾经的傅臣寒对姜璨毫无深入了解的兴趣,所以现在,他对这份爆料没有任何可以佐证的证据。


    因此傅臣寒立刻让宋褐把姜璨平生往来所有的信息都查清楚。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


    当宋褐将更详尽的、官方档案调取出的资料发到他邮箱时,傅臣寒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的所有学校履历平淡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成绩中等偏下,无突出奖项,无社团活动记录,人际关系简单到近乎透明。


    完全就是一个家境尚可、成绩普通、毫无存在感的富二代学生模板。


    傅臣寒反复翻看着那些资料,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印证或反驳的证据时——


    【姜璨女士曾于同年西陵在青海会堂荣获Prixtoiledternité(维黎星空终身艺术成就奖)】


    傅臣寒的瞳孔收缩。


    常年收集油画水墨等字画的人比谁都清楚这个奖的含金量。


    已逝非昂大家是这个时代第一位拿到此项金奖的人。


    从他开始到现在,全国获得这奖的人不超过五个。


    傅臣寒几乎瞬间想起当初把非昂油画拿出来时,姜璨那不自然又依依不舍的眼神。


    过往一切蹊跷在此刻线动成面,所有他困惑不解的谜题在此刻得到答案。


    他的妻子心思玲珑,干净利落,漂亮又大方,即便性格上有些傲气,又能算得上什么大事?


    姜璨静静地看着他。


    将他眼底的挣扎、剖析、自我说服、以及此刻那热切而笃定的期待,尽收眼底。


    但她内心一片冰冷到近乎残忍的清醒。


    像傅臣寒这样对自己有着极高要求的人,常年克己复礼循规蹈矩,连爱人的范畴都要缩小到和他同样高道德标准的大家闺秀身上。


    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爱上的女人,当真是一个毫无内涵的蠢货、卑劣的霸凌者。


    所以他在那些灰暗的过往里翻找,企图找出哪怕一丝亮色,来证明他的眼光没错,姜璨并非真正的废物。


    而傅臣寒心中的天平早已彻底倾斜。


    他甚至不停的给姜璨的行为找各种理由。


    针对白琳溪,是因为喜欢自己,所以没有安全感;


    包括荒诞无度,是因为缺爱;


    花钱大手大脚,会享受生活;


    不愿意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的聪明,是明哲保身的智慧;哪怕是高中时期霸凌别人,也是因为太爱自己且年少不懂事的冲动——


    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带着理解、期待、和惋惜。


    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灵魂。


    橘色的壁灯在书房角落晕开一片暖光,像融化的琥珀流淌在深胡桃木书桌上。晨曦微露,天际线这时才露出一丝光亮。


    傅臣寒半身陷在光影交界处,指尖划过皮质书封的纹路,书页翻动时带起的微风惊扰了灯影,在他低垂的眉宇间投下颤动的阴影。


    落地窗外,月光正碾碎整片海面,银波如鳞片般起伏,与室内暖光碰撞成一道流淌的金银河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带着鼓励,像是要引导她走出阴霾,走进他准备好的,充满理解与接纳的光明里:“我听说,你曾经获得了维黎终艺奖。”


    傅臣寒一顿,窗外晨光刺破夜幕,与室内暖橘灯色短暂交缠。


    他的语气也愈发温柔,那双漆冷如墨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柔情,只是笑道:“我记得,迄今为止,国内也只有五个人得此殊荣。”


    姜璨斜倚在窗框边,裙摆被海风撩起一道旖旎的弧度。


    缎面折射着灯火,仿佛裹住了一团暗涌的火,而她的目光却比月色更沉静。


    在傅臣寒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期待目光下,在两人无声的眼神交锋与对峙中。


    姜璨忽地展颜一笑。


    那笑容灿烂、明媚,甚至带着点洋洋得意。


    “啊,老公,你说那个奖啊——


    姜璨笑嘻嘻道:“那是我花钱买的!”


    第39章 -


    海风很凉。


    空气裹着咸涩的水汽,卷过即将起飞的私人航线,留下清晰水痕。


    姜璨懒散地蜷在宽大的丝绒沙发一角,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光滑的屏幕上滑动。


    荧荧微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男人就


    站在斜对面的窗前通话,身形挺拔,谈话声冷淡漠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璨面无表情,只是抬眼看了一瞬男人的背影,就收回视线,漫无目的刷着平板。


    昨晚傅臣寒试图打破他们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剖析那些盘根错节的症结。


    此刻疏离和冷淡笼罩缠绕着他们。


    “啧。”一声刻意压低的轻响打破了沉寂。


    贺延南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走过来。


    贺延南在京城名利场里淬炼十几年不是白混的,不动声色地在姜璨和傅臣寒之间扫了个来回。


    随即他扯开一个笑,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傅臣寒:“不急,既然回去了,能处理好的。”


    傅臣寒眼皮都没抬,只冷淡地嗯了一声,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似乎比他的脸色还要暖上几分。


    他抿了一口,不再言语。


    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贺延南不再多言,眼神微妙的看了眼竖起耳朵在听的姜璨,无奈的摇摇头。


    姜璨自然察觉到了,她抬眼瞪了一眼贺延南。


    那意思完全是不服输,也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


    私人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撕裂了海风的咸湿气息,舷窗外的蔚蓝被城市钢筋森林的灰白取代。


    原本就短暂的海边假期,以他们都未曾料到的方式,更快结束了-


    不日后,红祁会所的私人茶室。


    空气里浮动着上等祁门红茶醇厚温润的香气,混合着新鲜出炉的司康饼淡淡的黄油奶香。


    姜璨懒洋洋地陷在宽大柔软的沙发椅里,指尖捻着一块精致的马卡龙,阳光在她微卷的发梢跳跃,勾勒出一层慵懒的金边:“尝尝这个?你家贺二公子每每过来,都要点上一盘。”


    方温坐姿依旧带着大学教授特有的端正,小口啜饮着红茶,眉宇间是惯常的温和沉静。


    她闻言轻笑:“其实他不爱吃甜,点了,估计是摆着好看。”


    自从海滩那日一别后,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了。


    今天也是赶巧,都凑一块儿来红祁这喝茶,两人都很惊讶,索性聚在一起了。


    这段时间,似乎所有人的生活都按部就班,傅臣寒的生活轨迹,依旧精准得如同钟表。


    晨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在固定的时间由司机接走上班。傍晚,无论公务是否繁重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家门口,只是周身那层无形的寒冰气息,实在令姜璨有些招架不住。


    而关于那位才华横溢漂亮清高的白女神白琳溪,在姜璨得到的最新的消息里,她已调离傅臣寒的核心部门。


    成为傅氏集团特聘,挂名性质的艺术顾问。


    此后,他们两人在为数不多的公开场合碰面,也仅止于公式化的点头示意。


    客气疏离得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所有的暗流涌动、猜测纷扰,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没下去。


    茶室内暖意融融,银质茶匙偶尔碰到骨瓷杯壁,发出清脆细微的叮当声。


    方温看着姜璨慢条斯理地放下咬了一小口的马卡龙,又端起那杯色泽红亮的茶,姿态优雅闲适。


    然而——


    “阿璨,”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恰当的措辞,“你和傅总最近还是没有缓和吗?”


    这问题看似寻常,却像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小石子。


    方温是聪明人,还是顶聪明那一块的人,她所看到的,远非表面这层被强行维持的平静。


    那日她捕捉到了傅臣寒眼底的冷寂,以及他们之间更加猛烈的暗流涌动,如同冰层之下湍急无声的漩涡。


    这绝非健康的夫妻相处之道,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


    方温的担忧几乎要溢出眼底: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姜璨听出方温所有的未尽之言,端起茶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缓缓抬眸,漂亮的狐狸眼对上方温充满忧虑的视线。


    看着她温婉的眼如此关切的看向自己,姜璨那一刻都快忍不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尖锐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姜璨的思路。


    方温下意识地蹙眉。


    自从关秋华生病那天过后,姜璨就不再把她消息屏蔽,怕自己错过她病情相关和突发事件。


    她拿起手机,看到岑长乐和关秋华争先恐后地给她发了刚才发生的爆炸性新闻,满屏惊叹疑问不理解但高兴。


    姜璨只得在情绪宣泄中慢条斯理的往上翻。


    骤然,姜璨纤细的指骨微顿。


    白琳溪……官宣了?


    和她的圈外素人男友-


    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下来。


    主卧无框玻璃浴室透出暖橘光晕,整面落地窗倒映着她走向浴缸的剪影。


    睡裙蝉翼般的后摆扫过智能雾化玻璃开关。


    姜璨靠在书房宽大的真皮椅里,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那张引发风暴的模糊照片。


    光影勾勒着交叠的手指,唯美得如同精心设计的电影海报。


    当红艺术评论家、清冷小众水墨画女神白琳溪毫无预兆地在个人社交账号高调官宣恋情,不仅仅是京圈沸腾,连带着艺术界都有所波澜。


    她的粉丝们更是痛哭流涕劝女神千万三思,毕竟白琳溪曾经的绯闻对象可是多金英俊拥有商业帝国的傅先生,粉丝不能接受此等落差也是正常。


    无数猜测和议论甚嚣尘上,毕竟,白琳溪此前与傅氏总裁傅臣寒的名字,被好事者捆绑在一起,立刻燃起了网民最喜闻乐见的阴谋论。


    姜璨看着好笑。


    不得不说,那几条真假参半的阴谋论里,还真有几点猜对了。


    这一看就是傅臣寒的手笔,不过大概率不是网民所猜测的“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嫁个普通人更方便留在自己身边”的豪门狗血,而是白琳溪上次的做法触怒傅臣寒的底线了。


    倘若白琳溪今后再有任何越界,以傅臣寒的手段,估计,可就要波及连坐到她北美的白家了。


    姜璨眼神放空,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别墅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微电子音,旋即,沉稳皮鞋声传来。


    姜璨立即回神。


    傅臣寒回来了。


    男人脱下剪裁完美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玄关柜上,动作带着压抑的烦躁。


    他甚至没看客厅里那个倚在沙发上看平板的身影一眼,径直上楼。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而朦胧。


    姜璨——她微微眯眼,把平板随手一扔,一溜烟儿的跑去浴室,沐浴更衣。


    等她沐浴完,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汽和玫瑰精油的甜香走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着丝质睡袍,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房门却紧闭。


    姜璨……她无奈的去了主卧,安心等待老公忙完工作。


    但等着等着,她就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眯了会儿——


    她听见玄关处开门,不过片刻,又平静的关上门的声音-


    明珠拍卖行二层,室内的丝绒帘幕半垂,隔绝了楼下大厅大部分的喧嚣,却仍能感受到那种浮华躁动的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古董家具的木质沉香。


    姜璨靠在舒适的沙发椅里,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拍卖图册上的一页。


    那是一枚设计繁复古董胸针上,上面镶着巨大的蓝宝石。


    眼神却意兴阑珊,没什么情绪。


    坐在她对面的关秋华却完全没心思看这些珠光宝气。


    她面前摊开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舆情报告,眉头


    紧锁,语气又快又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京华那边数据被恶意灌水,口碑被有组织地刷差评,各大论坛的黑帖就没停过!你还有闲心跑这种地方来?”


    姜璨抬起眼,笑眯眯地,顺手端起手边的香槟抿了一口,姿态闲适得像是来度假:“你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她晃了晃酒杯,“反正这里够吵,正好掩饰。”


    关秋华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想翻白眼,却也只能压着性子继续汇报:“赵家这次下手太狠了,明显是报复我们上次截胡了他们看中的那个IP。他们联合了几家平台,在排片上动了手脚,舆论上也……”


    正说到关键处,关秋华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对姜璨做了个“重要电话”的口型,便快步走到包间外的露台去接听了。


    包间里顿时只剩下姜璨一人。


    楼下的拍卖师正用激昂的语调介绍着一件明清瓷器,竞价声此起彼伏。


    姜璨脸上的懒散笑容淡了下去。她放下香槟杯,拿起一旁的平板,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


    推送的娱乐新闻头条赫然是【名媛白琳溪官宣恋情!男友系圈外精英,郎才女貌!】配图是白琳溪与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并肩而笑的照片。


    姜璨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有些飘忽,心思明显浮躁起来。


    就在这时,楼下拍卖师的声音拔高,传入了包间:“……下一件拍品,Lot188,十九世纪末期瑞士制怀表,珐琅彩绘黄金猎壳,保存极佳,起拍价八十万!”


    姜璨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她坐直了些,目光投向楼下展示台那枚精致华美的怀表。


    竞价开始,价格稳步攀升。


    不少藏家都对这枚品相完美的古表感兴趣。


    姜璨并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听着下面的报价,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价格逐渐突破三百万,竞拍者的声音稀疏了不少,只剩下两三位还在胶着。


    当价格喊到三百八十万时,场内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拍卖师环视全场:“三百八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三百八十万第一次……”


    姜璨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边的竞价器,按了一下。


    楼上的VIP包间亮起了竞价灯。


    拍卖师立刻抬头,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好!二楼V3的客人出价四百万!”


    场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能上二楼包间的非富即贵,而V3这个编号,更是圈内人心照不宣的——


    那是西陵傅家的专属席位。


    原本还在犹豫的几位竞拍者互相看了看,大多选择了沉默。


    为了一只怀表,似乎没必要去得罪傅家。


    更何况是向来以睚眦必报著称的傅太太。


    拍卖师见状,语速加快:“四百万!第一次!四百万第二次……”


    就在锤子即将落下的瞬间,另一个清亮又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女声从楼下前排响起,透过声响传遍全场。


    “四百五十万!”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出声的方向。


    那是赵家的席位。


    出价的人,正是赵韵晚。


    她今天穿着一身亮眼的红色套装,妆容精致,下巴微扬,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二楼姜璨所在包间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较劲和得意。


    姜璨微微眯起了眼,原本慵懒的神色瞬间冷却下来。


    她握着竞价器的手指收紧了一下。


    刚接完电话回来的关秋华正好听到这一声报价和现场的骚动,她快步走到姜璨身边,看了一眼楼下志在必得的赵韵晚,又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


    关秋华倒吸一口凉气:“四百五十万?就为这只表?不是……她这算明显是恶意抬价了吧?”


    姜璨冷嗤一声,语气里带着被挑衅的不悦:“恶意抬价我就买不起了?”


    关秋华看着她明显动了气的样子,心里一急,压低声音提醒道:“但你现在和傅总……”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们正在冷战,你这个时候花天价拍一只表,合适吗?


    姜璨准备再次按下竞价器的手指,骤然顿在了半空。


    是啊,她和傅臣寒……


    昨晚他不发一言离开后,至今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关秋华见她犹豫,连忙趁热打铁安抚:“没事,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之后有一百种方式能弄回来,何必在这个时候花这个冤枉钱……还惹你老公不快?”


    姜璨沉默着,目光盯着楼下赵韵晚那张写满嚣张漂亮的小脸,指骨用力,微微发白。


    昨晚傅臣寒冷漠离开的背影和眼前赵韵晚挑衅的笑容交织在一起,让她胸口堵得发闷。


    “四百五十万!第二次!”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催促的意味。


    “四百五十万!第三次!”拍卖师环视全场,最后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二楼的包间。


    姜璨紧紧抿着唇。


    最终,在拍卖师手中木锤落下的前一刻,她松开了握着竞价器的手,将头转向了一边,不再看楼下。


    “成交!恭喜赵小姐!”木锤落下,一锤定音。


    场内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在赵韵晚得意洋洋的脸,和二楼那扇再无动静的包间窗户之间来回逡巡。


    谁都没想到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让人压过一头的傅太太,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明确表示出兴趣的东西。


    就这么被赵家的人抢走了?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秋华看着姜璨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东西被赵韵晚抢了?”


    傅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连绵的天际线,车流如织,室内冷气开得足,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的气息。


    傅臣寒坐在皮质办公椅上,皱眉抬眼。


    宋褐站在办公桌前约三步远的位置,手里拿着平板,正以他一贯平稳无波、条理清晰的语调做着汇报。


    “……嗯,是的。”


    “”太太今天上午去了明珠拍卖行,原本对一件Lot188的十九世纪末期瑞士怀表表示了兴趣,并参与了竞拍。”


    宋褐的措辞极其谨慎客观,“但在竞价过程中,赵家的赵韵晚小姐加入了竞拍,并将价格抬至四百五十万。”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快速掠过窗前那道一动不动的背影,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最终太太放弃了竞价,那枚怀表由赵小姐拍得。”


    “现场有一些议论。”


    汇报完毕,宋褐安静地垂手站立,等待着指示。


    以往的姜璨是何等的张扬恣意?看上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恐怕也要想办法摘下来,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尤其是与她有过节的人,当众从她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可最近她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几乎不像她。


    各种社交场合罕见踪影,就连往日最热衷的购物和拍卖也极少出手,今日难得一次露面,竟还以这样一种近乎退让的方式收场。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傅臣寒听后姿态没有任何变化,连呼吸的频率都似乎一如既往的平稳。


    “不必多管。”


    第40章 -


    令善国际酒店的长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却吸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感。


    关秋华看着面前紧闭的包厢门,又看了看身边一身长裙,神色冷淡的姜璨,压低声音道。


    “里面那几位就是咬死了要撤资的老板,还有上面几位最看重艺人私德的大领导,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喻野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两个谈好的高奢都变成了观望状态,他未出道之前的恋爱黑料又被挖出来。”


    “你确定你现在要进去?要不然还是等会儿去找傅总谈谈——”


    姜璨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褶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地冷光。


    “京华质量过硬,班底是我亲自敲定,后续我就这么一会儿没盯着,赵韵晚几乎下死手。”


    其实不止,姜璨之所以有进去谈的底气,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在网络上舆论闹的太大,但剧本身足够好,艺人的黑料锤的足够实,所以风评几乎处于两极端。


    姜璨进去,是要稳定资方的态度,绝对不能有任由情况再恶化下去。


    “喻野人呢。”


    关秋华立刻道:“正在配合舆论部准备后手,马上就是黄金24小时节点,舆论部已经联系到了那两位当事人女友——”


    姜璨抚摸了下手上的金链,“可以,让他沉住气,这点小事都熬不过去,以后跟着我姜璨腥风血雨的财富,他可承受不住。”


    关秋华听到姜璨说出这么狂妄的话,一时之间也被抚平几分内心的焦躁,她眼含担忧的看着姜璨,看见她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姜璨指尖绷紧,她无意识屏息,压力绝对不小。


    她已经很多年没正式出席谈判桌上。


    但团队需要主心骨,她不敢让任何人看出来,尤其关秋华。


    ……


    …


    长廊另一端,另一间更为私密奢华的包厢内。


    气氛同样热烈,却透着截然不同的矜持与权势感。


    傅臣寒坐在主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神色淡漠地听着旁边一位地产大亨唾沫横飞地介绍着一个跨国合作项目的前景。


    “……傅总,这个项目的前景绝对是这个!”那人比了个大拇指,脸上堆满讨好的笑,端起酒杯,“我敬您一杯,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


    傅臣寒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指尖随意地碰了碰杯沿,并未饮用。


    席间另一位有些微胖、笑容圆滑的中年男人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是赵家的老总。


    他哈哈笑了几声,打圆场道:“老李你就是心急,傅总日理万机,这么大的项目总得让人家好好考虑嘛!”


    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傅臣寒,语气带着几分故作熟稔的调侃和歉意:“说起来,傅总啊,我家那个不懂事的丫头韵晚,前几天在拍卖会上,好像不小心抢了件您太太看上的小玩意儿?”


    “哎呀,小女孩家家的,就是好胜心强,不懂事!我在这儿替她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他说着,真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间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傅臣寒。


    坐在父亲下首的赵韵晚,原本正无聊地戳着盘子里的菜。


    听到父亲突然提起这茬,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主位上的男人,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傅臣寒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赵总那张堆笑的脸,又极淡地瞥了一眼旁边明显紧张起来的赵韵晚。


    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也看不出喜怒,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就在赵韵晚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时候,傅臣寒却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对着赵总的方向微微示意了一下,然后薄唇沾了沾杯沿。


    虽然没有喝,但这个举动本身,已经是一种默认的、不予追究的姿态。


    赵总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着“傅总海量”“傅总大度”。


    赵韵晚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紧接着,得意和欣喜涌上心头——傅臣寒没有驳她父亲的面子!


    甚至可以说是给了她赵韵晚面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姜璨?或者说姜璨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并没有那么重?


    她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刻低下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了与白琳溪的聊天框,迫不及待地输入着什么。


    不过却是她那边的弹出来的突发消息却让赵韵晚有些诧异。


    「小赵总,之前您让我们特别关照下烁璨娱乐出品的京华,我们这边确实进行了高度关注和审核,但是今晚烁璨的大股东姜总亲临了,正在和我们领导详谈。”


    「这是您的意思么?倘若不是,我看领导似乎确实有在考虑姜总的话,以及……姜总毕竟是傅太太,我们这边都不好得罪。」


    赵韵晚看了眼他发来的时间,蹙眉:「你们在哪,不也在令善吗?」


    「是,就在你们下层。」


    赵韵晚一愣,顿时挑起细眉。


    她心里倒是想了很多,姜璨就在楼下,这么点小事竟然还要亲自去谈,自家老公不仅不帮忙,还在同一包间和自己吃饭呢。


    她不由心里有点暗爽,矜持的轻咳一声。


    「你知道她老公现在哪么?就在同一栋楼,面对这件事,傅总有任何口头关照吗?还不懂吗,傅总压根不管这些小打小闹。」


    「而且傅家本就不喜欢儿媳出去抛头露面,更别提去商业谈判,这像什么话?谁家夫人去做这么不体面的事情?傅大小姐本就早对姜璨不满。」


    「我看你们这次要是真的给姜璨谈成了,傅家才是真的不满意。你们自己掂量吧,别怪我没提点你们。」


    她没把话说死,说白了都是自己的猜测和外界的风评,都不算假的,但投资商那边看了就不是滋味了。


    看见姜璨和领导交谈甚欢的模样,他内心犯愁,最后还是悄悄咪咪凑到领导耳边,将赵韵晚的意思简单复述了一遍。


    那位领导越听神色越凝重。


    最后在姜璨期盼的目光下,只是微笑道,傅太太,你说的事情很有道理,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姜璨一听这话,脸色微变。


    她自然能听出这位领导突然变脸后的拒绝意思。


    ……


    …


    姜璨刚从言语交锋激烈的烟雾缭绕里出来,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神。


    关秋华立刻焦急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松口了吗?有没有转机?”


    姜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也是一片烦闷,还夹杂着一丝疑惑。


    刚才里面那几个原本态度友好又讲道理的投资商和平台负责人,在听完某位的耳语之后,态度竟然莫名其妙地微妙了。


    虽然没直接答应撤资不撤资,但姜璨人精似的,立刻看出完全不是之前那个态度。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关秋华此刻的喋喋不休更让她心烦意乱。


    “行了华姐,你冷静点。”


    姜璨打断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们态度软化了,答应明天再详谈,应该还有机会。”


    “你别着急,我去调整一下,马上过来。”


    关秋华被她一说,虽然还是心急如焚,但也只好勉强压下焦虑,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璨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去透透气,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酒店的卫生间极尽奢华,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


    姜璨走到台前,用冷水冲洗手臂,试图浇灭心头的烦躁和那点莫名的不安。


    她抽出纸巾擦拭着脸颊和水珠,一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着关于京华和喻野的最新舆论。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看得她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极其熟悉的、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西装衣角,从男卫生间那边的方向一闪而过。


    姜璨动作一顿。


    紧接着,她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男卫生间里传来,音调不高,带着点急促和说不清的意味。


    但因为距离和环境的阻隔,听不真切。


    姜璨微微眯起眼,下意识地侧耳,想听得更清楚些。


    然而,没等她听出个所以然,一个穿着职业套裙、妆容精致却显得有些慌乱的女人就从男卫生间里快步走了出来。


    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没注意到站在洗手台前的姜璨。


    姜璨挑眉,看着那女人匆忙离去的背影,


    心里觉得有些稀奇。


    这是谁家的老总这么好福气,在酒店洗手间这种地方都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


    看那样子似乎还被拒绝了?定力倒是不俗。


    她正漫无边际地想着,下一秒,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就在她身后响起了,没什么情绪,却让她脊背瞬间一僵。


    “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璨猛地转身,就看到傅臣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正略过她,走向她旁边的洗手台,面无表情地开水净手。


    姜璨看着他冷峻的侧颜,又透过镜子看到他微微弯腰时,那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每一处线条都透着疏离和禁欲。


    “……”


    她想起刚才那个仓皇跑掉的女人,不是……她简直气笑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刚才在里面干什么?”


    傅臣寒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淡得像冰:“没干。”


    姜璨都已经准备好迎接他各种冠冕堂皇假正经的陈词滥调了。


    结果这简单粗暴甚至带着点痞气的两个字,直接把她砸懵了。


    不是……他怎么突然用这种风格说话?这还是那个惜字如金说话恨不得每个字都裹上三层涵义的傅臣寒吗?!


    姜璨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噎得一时没接上话,愣了好几秒,才没好气地讽刺道:“魅力十足啊,傅总,在哪都有人投怀送抱。这儿都行,傅总也是不挑。”


    傅臣寒这时终于擦完了手,慢条斯理将纸团扔在下台。


    他抬起眼,透过光洁的镜面平静地看向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在激我吗?是你也不干。”


    “……”


    姜璨震惊了。


    瞳孔都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男人。


    顶着一张性冷淡的冰山脸说这么骚的话?!


    卧槽……是上次自己的回避把他刺激疯了吗。


    姜璨这下是真的有点怕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傅臣寒,这种怪异让她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想后退。


    正巧,手里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等急了的关秋华在催她。


    姜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略带拘谨地瞥了一眼傅臣寒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结结巴巴地说:“随便你干什么!我要走了,今晚你最好也别回来。”


    她说完,转身就想开溜。


    然而,脚步还没迈出去,手腕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


    力道之大,让她痛呼了一声。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拽了回去,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瓷砖墙壁!


    傅臣寒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一手牢牢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在姜璨惊愕的目光中,他直接吻了下来,带着凶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