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随着清明结束,生机蓬勃的春日,渐而变成绚烂热烈的初夏。


    女帝原配是一名女子之事,很快传遍王朝大街小巷,更有说书人在坊间编排各样艳色流传,引人戏谑调侃。


    晚间,酒馆闭馆,街道已然没什么人,夜色里骤然幽蓝鬼火浮动变化,两说书人当众烧成焦尸,惊动国都!


    “看来那把女帝迷惑的妖女,实在是妖术了得!”


    “昨夜两人死的诡异可怕,这下谁都不敢轻易言语。”


    人声噪杂,上官胜来到焦尸处,说书人常是书生衣着打扮,现下几乎被烧的见骨,形体僵硬而扭曲,可见死前有多痛苦。


    大理寺捕快等收拾现场残骸,上官胜视线落在地面爬行焚烧痕迹,踏步走近,抬手触碰灰黑粘稠,泛着特别的味道,眸间深邃。


    这种时候有人蓄意谋杀,无异于火上浇油,实在是用心险恶。


    早朝大殿之内,不少群臣上奏请立君后,为首的纪掌司和辛掌司,更是直接了当,两人目的很简单。


    现在这种情况西州尹氏绝对不能被册封为后,否则主上简直昏了头,还不如及早选择万俟世家内部的血脉,也算是及时止损。


    这是威胁,也是帮助,一切就看主上最后的抉择。


    玄亦真翻看案前文书,视线扫过堂内众大臣,而后缓慢停留在两位掌司周身,清冷玉面透着些许薄凉,出声:“朕今日乏了,改日再议。”


    女官春离会意,当即高声道:“退朝!”


    现在掌司们明显是要主上一个明确的抉择,西州尹氏和帝位,二者不可得兼。


    殿内的苏絮影看着这个时候出来逼迫主上抉择的掌司们,暗想看来万俟世家的长者们在当年万俟皇后病重之后,几乎瓜分属于家主的权力。


    难怪主上不信任掌司们,权力被夺的危险不言而喻,父子相杀,兄弟反目,古往今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朝野的其他权贵们看着这一出戏码,各有各的心思,并不敢轻易掺合女帝和万俟世家的不合,伺机而动。


    午时,尹星看着玄亦真不提朝事,有些在意的问:“亦真会很棘手吗?”


    玄亦真执箸给尹星布菜,淡然出声:“不会,这些都是预料之内的事,她们本来就是一群维护万俟世家利益的老人,并不忠于朕。”


    “那要不就答应她们提的人选吧。”尹星吃着菜踟蹰的出声。


    总觉得现在有好几波人在搞事,如果玄亦真全部得罪失控,肯定很麻烦。


    “一旦妥协,步步都要受制于人,到时兴许最后还要朕烧死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所以这可不只是立君后的事。”玄亦真见尹星不懂其中利害,只好同她解释。


    尹星一听,顿时没心思吃菜,叹气道:“我都没有出过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玄亦真看着尹星耸搭眉眼的可怜模样,淡笑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笑一笑,朕喜欢看你娇憨讨喜的模样。”


    闻声,尹星望着玄亦真神态平和打趣自己,努力撇嘴却实在笑不出来。


    “算了,你或许可以多练字,那也能平心静气。”玄亦真瞧着尹星这幅模样,没再打趣逗她。


    “我早就练好了,现在很像亦真的字。”尹星没多想的自信应声。


    对于偷玉玺,因着得知朝堂风波,尹星一时都没拿定心思。


    玄亦真眸底幽沉,漫不经心道:“是么,那朕待会要好好看看你的字,到底有几分相象。”


    语落,尹星迟疑的点头,低头扒拉米饭,有点心虚。


    可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口,很显然没有办法收回。


    不多时,尹星带着玄亦真看自己专门挑拣的字眼,尽可能拆开的给她看。


    玄亦真扫过桌案上的字,抬手拿起一张端详道:“嗯,确实有七八分像,你现在都可以假传圣旨。”


    尹星没敢看玄亦真,支支吾吾的应:“圣旨哪有这么容易假传。”


    “如果能够盖上玉玺,应该可信度会高很多。”玄亦真轻轻放下纸张,抬手摸了摸尹星的脸,见她低垂脑袋,一幅躲闪的样子。


    这般模样,玄亦真想训斥她都不忍心。


    “亦真不怕我假传圣旨吗?”尹星犹豫的出声。


    假传圣旨绝对是一件很重大的事,尹星有点担心玄亦真会生气。


    “如果你要假传圣旨,那它就是真的圣旨,这有什么可害怕?”玄亦真指腹轻触尹星绵软耳垂,细细把玩,言语说的格外正经。


    尹星没想到玄亦真会这么毫不迟疑的给予信任,抬眸看着她沉静漆目,心生愧疚道:“那可是假传圣旨,亦真也不会生气吗?”


    玄亦真迎上尹星忐忑不安的眼眸,稠密眼睫像蝴蝶般扑闪,惹人心怜,探近亲了亲她的眼角,轻声应:“不会,朕知道你不会做坏事,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哄骗你,那些人才最该死。”


    眼看话语说到这个份上,尹星一点都不怀疑玄亦真得知江云用自己的假圣旨出逃会是什么反应。


    江云她们一定会死的更快,玄亦真的话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玩。


    因为尹星能感觉到玄亦真很讨厌自己因为旁人而冷落忽视她,更别提假传圣旨这种在古代可以抄家灭族的欺君大罪。


    哪怕玄亦真不责怪处罚自己,恐怕江云她们这辈子都只能被通缉抓捕。


    这样的后果,尹星觉得江云还不如等待时机,否则自己不是在帮她们,而是害她们才对。


    尹星见玄亦真悠悠退开身,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有点烫,视线掠过她的薄唇,面热出声:“亦真,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现在的处境那么艰难复杂,可是玄亦真仍旧坚定要赐封自己,这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玄亦真指腹捏着尹星软乎乎的手,将人揽入怀中,美目映衬些许笑意,柔声道:“傻,朕是你的妻子,自然不需要报答,你只要一直陪在身边就好。”


    温柔话语间,玄亦真余光扫过尹星的那些纸张字眼,眸底浮现杀意。


    以玄亦真对尹星的了解,她当初能把自己的病告知江云,可见没有多少防人之心。


    所以与其跟尹星分析利弊争执不休,还不如粉饰太平。


    至于那些教坏尹星的人,她们若是胆敢假传圣旨,那就真是自取灭亡。


    此刻宫苑药室里的江云,冷不防打了个激灵,眼露疑惑的看了看上空晴天暖日,嘀咕出声:“这天气怪的很。”


    柳慈给江云绣制新的腕带,其间紫兰花纹规整而简洁,思量道:“阿云,既然尹姑娘无法劝说女帝,那让她假传圣旨岂不是会出大事?”


    “这事我也没对尹星那个妻奴抱有多大指望,毕竟女帝那等心眼,玉玺岂能这么容易到手,所以有个新的计划。”当初江云就没想过入朝为官,女帝非要押着柳慈做威胁,才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你指的新计划是什么?”柳慈将最后的针线缠绕成结问询。


    “新计划就是直接佯装掳走尹星,这样她就是被胁迫,自然不会被女帝怀疑,我们还能逃之夭夭,只可惜碰上这场莫名其妙声势浩大的谣言。”江云本来都已经打算实施这么完美的安排。


    现在满城风雨,尹星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孽,朝堂上更是刀光剑影,分明都是直指尹星。


    江云如果掳走尹星做借口,兴许还得保护她的安危,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慈替江云抚平眉头出声:“朝堂争斗本就是瞬息万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尹姑娘也不*想的吧。”


    虽说柳慈跟尹星并不算特别相熟,但是她明显比女帝要良善热情,通常不会失信于人。


    所以尹星说江云会有麻烦,那可能真是听到什么线索。


    “阿云,你要小心才是,别轻举妄动。”柳慈眼露担忧的叮嘱道。


    “放心,我根本不愿意掺合朝堂争斗,真要有麻烦,肯定是因为现在被卷入风波的尹星。”江云安抚出声,心里也觉得女帝把自己跟尹星绑定,一定就是为预防现在这种情况。


    女帝宠幸女子,至多就是名声难听,可要是立女子为后,那就涉及许多利益。


    西州没落,尹星必须要有势力扶持,江云这个明面上的义姐,很显然就是盾牌。


    正因为此,江云才深感不妙,因为权力争斗一定会有牺牲品。


    正当江云发愁时,忽地院外有脚步声匆匆临近,面色微变,掌心搭在剑柄,目光如炬。


    院门推开,红蓝飞羽剑穗晃悠,为首的纪掌司目光扫落至江云两人,徐徐停留在柳慈周身,出声:“抓住她。”


    江云长剑出鞘,锋利挥刺,逼退上前来的人手,神情凝重道:“纪掌司,这可是深宫内院,岂容撒野?”


    “老身念你是云掌司的血脉不予苛刻,但是也要识时务才对。”纪掌司威严肃穆的看向反抗的江云,很是不悦。


    “呵,我是陛下赐封的金甲千户,担任宫廷将领,您若是没有圣旨,恕不从命!”江云护着柳慈安危,另一手挥动长剑防御,毫不退让。


    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江云都分不清具体形势。


    难道这些万俟世家的长者们要迫不及待的夺权?


    刀光剑影,铮鸣之声回响,数人被击落倒地,满院晾晒的药材撒落地面,不少染上血色。


    纪掌司见江云身手了得,竟然能够从容应对十余个高手,不想耽搁太久,以免生出事端,严肃出声:“老身只要你身旁的女子,何必非要冒险抵抗?”


    语落,江云手臂划过伤痕,脸颊流淌细汗,掌心剑锋染上血珠,应道:“你们想要带走她,那就先从我的尸体踏过去!”


    “云家的人还真是顽固不化!”纪掌司没耐心的抬手示意动作。


    当即周围有无数弓箭手蓄势待发,而且也有人拎住小女孩以剑挟持,顿时柳慈看的惊心,忙道:“阿云,停下吧。”


    再这样打下去,江云不受伤,也会力竭。


    江云微怔的停下动作,呼吸不稳,视线死死盯着纪掌司,出声:“你胆敢私杀宫廷将领,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群万俟世家的长者,实在是目无王法。


    “老身只有你身旁的女子,若不抵抗,没必要取你性命。”


    “呵,你这个老东西要她,还不是用来威胁我?”


    江云真后悔没有相信尹星的话,如果早点带柳慈离开,哪里会落到这等地步。


    纪掌司沉着脸,颇为难堪。


    见状,柳慈忙出声:“我跟你们走,只要别伤她,一切都好说。”


    “阿慈,你不能去!”江云觉得柳慈太过低估人性恶毒。


    “我相信你,别冲动,好吗?”柳慈抬手擦拭江云脸颊冷汗,轻声安抚道。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任由江云独自抵抗,双拳难敌四手,只会更加惨重,还不如另寻办法。


    江云看懂柳慈的心思,却仍旧不愿意,一旦牵扯争斗,很难全身而退。


    可是柳慈却抬手压下江云的剑,江云没办法拒绝,只得冷脸对着纪掌司,威胁出声:“如果她有事,我会杀了你!”


    语落,纪掌司没有言语,而是领着人离开院落。


    而当苏絮影带着人来宫苑,却只见到满地狼藉,小女孩正捧着竹篮收拾药草,江云坐在一旁魂不守舍。


    “我听说纪掌司派人来你这里,所为何事?”


    “刚才她们蛮横的带走柳慈。”


    江云掌心握着柳慈缝制的腕带,脸色铁青,没有半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模样。


    苏絮影当然知道柳慈对江云有多重要,思量道:“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掌司之位还给你,也许能够多几分胜算把握,让她们有所忌惮。”


    万俟世家内部的派系并不和平,但是很少会直接动手,纪掌司她们实在太过独权。


    为了扳倒西州尹氏,竟然连身为宫廷将领的江云都被直接针对,简直猖狂。


    “我想她们带走柳慈应该不只是向我胁迫示威,或许还有别的心思。”江云先前头脑发热,只觉对方是因为自己是尹星义姐,所以想要提前斩草除根,剪除党羽。


    现在细想,只是对付自己,纪掌司不必亲自露面,而且没有要杀自己。


    柳慈,才是对方的目的,江云想不明白。


    “我会去查纪掌司她们的动静,你别急躁,柳慈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颓废样子。”苏絮影尽可能安抚江云的情绪。


    语落,小女孩捧着药草站在一旁,稚声问:“柳姐姐会回来吗?”


    苏絮影还是第一次听小女孩主动跟自己说话,有点意外。


    江云恢复几分心神,抬手摸了摸小女孩脑袋,神情坚毅的出声:“会的,我们先收拾干净,这样柳姐姐会很高兴。”


    “嗯!”小女孩乖巧的应声,不复先前的彷徨。


    黄昏日落,巍峨宫殿染上血色霞光,古老而悠久,而内里却陷入昏暗,层层门道之间,守备森严。


    柳慈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宽敞的宫殿,鼻尖闻到浓郁药香,待到看见其间的身影时,冷不防屏住呼吸。


    “既然你能治好陛下的病,想必也知道万俟太后的病症,这就是老身的请求。”纪掌司看向那道清瘦佝偻的身形,神情复杂。


    “可是无相花树都已经毁坏,而且万俟太后的病情比陛下要更严重,恐怕已经无法恢复。”柳慈看着那张跟女帝相似的脸,行为举止却迸发出诡异危险感,令人心惊。


    纪掌司收敛眸间思绪,沉声道:“如果治不好,你永远都无法拥有自由身,江云也必须死。”


    柳慈神情凝重,目光落在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妇人,只得噤声。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既为自己也为江云。


    宫殿外,夜幕缓慢低垂遮掩苍穹,繁星闪烁间,夜风里带着些许热意,却并不凉人。


    玄亦真同尹星在高台用膳,视线俯瞰偌大的宫廷,而后看向身旁人,出声:“这烤制的羊肉如何?”


    尹星很是满意的应:“好吃很嫩,一点都不膻!”


    “小羔羊,吃起来确实会更可口,不过朕觉得还是你尝起来比较嫩。”玄亦真若有所思的望着尹星轻笑道。


    “……”尹星通红着脸,已经不知道怎么组织语句回应。


    完,脑子里都是玄亦真那时让自己看的艳丽画面!


    尹星没敢去看玄亦真,端起茶水咕噜喝干净,试图当做没听懂色气话语。


    夜风拂过,灯火朦胧,玄亦真目光落在尹星染上红霞的脸,没有饮酒,却好似醉的厉害。


    尹星被玄亦真看的食难下咽,只能主动找个话题,出声:“亦真不担心接下来会有更乱的事吗?”


    “更乱的事也不过是谋反篡位,但这跟你没关系,就像烽火戏诸侯而丢失皇位的典故,也不过是皇帝失去掌控权的幌子罢了。”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继续立后,只会激起大家的反对,很不好的吧。”尹星觉得玄亦真应该冷处理才对。


    玄亦真拿起绣帕给尹星擦拭嘴边油渍,轻声应:“原本朕还不知怎么公布你的真实身份,现在反倒省事,所以不必担心。”


    尹星完全不懂玄亦真的淡然反应,眼见她没有半点迟疑,只能打消劝解念想。


    “别光顾着吃肉,你尝尝这是什么?”玄亦真端起奶白的酒碗,很有兴致的喂给尹星。


    “唔!”尹星乖巧的喝了一口,当即发现不对的蹙眉。


    这玩意喝起来怪怪的,更确切的说像是变质的味道。


    玄亦真见尹星如此反应,轻笑道:“当地人唤它策格,常配合烤肉一块吃解腻,很难喝?”


    尹星神情复杂的看着玄亦真,完全没有怀疑她的捉弄,思量的应:“它不是难喝,而是很怪,看起来像奶制品,但是喝起来有点发酵的酸味。”


    “因为它本来就是马奶发酵的饮品,酸甜或是酸辣的口感,很解腻。”


    “难怪味道这么奇特。”


    玄亦真见尹星不感兴趣的样子,便也没有再给她投喂。


    风吹,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尹星看着玄亦真沉静漆目里笑意悠远,像壁画里的美人,面热道:“亦真怎么会准备这种饮品?”


    “朕就是觉得新鲜,所以想让你尝尝。”玄亦真知道尹星喜欢新鲜热闹,所以才给她找些乐趣。


    果然尹星的反应很有趣。


    “这样啊。”天真的尹星根本没多想的相信解释。


    一直以来玄亦真口味都很清淡,而这种酸涩的味道,自己都不能接受,按理她应该更不行。


    人对于新鲜事物的尝试,还是该有点限度。


    夜色朦胧,高台依偎观月吹风的两道身影,亲密无间,宫灯摇曳,模糊其间景象。


    天光微明,又有一场鬼火出现的命案,鲜血淋漓处,尸体五脏六腑消失不见,面目毁容,几乎不可分辨。


    上官胜神情凝重的扫过现场,这回死的不是说书人,而是礼部侍郎,公羊世家老家主的侄子,同时也是多场科考的主考官,学识渊博。


    “天子脚下,妖怪横行,忠臣横死,当惩戒元凶,诛杀尹氏!”人群熙熙攘攘,不知是谁先行开口,随即有人附和响应,如雷声般回荡长街。


    眼见情况不妙,上官胜翻身上马,快马入宫欲汇报。


    宫门处,却已经围堵一群读书人,字报长幅,颇为显目。


    而上官胜却没有能够见到女帝,反而被万俟世家的两位掌司阻拦。


    “国都民怨沸腾,此事陛下自有决策,上官大人不必觐见。”


    “是。”


    上官胜知道这两位掌司曾经抚育照养女帝,可以说是万俟世家最有威望的长者。


    朝野里现在没有人会想要得罪两位,上官胜迟疑退离,行进宫道。


    如果不能及早查办处置,任由愈演愈烈,这样下去西州尹氏非死不可。


    公羊世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任由接连折损家族成员,幕后主使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因而当上官胜远远看见江云,便忙上前同她说起国都内的情况。


    可江云却仿佛浑不在意般的应:“这种情况我们救不了尹星,所以你还是自己明哲保身吧。”


    “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厌倦勾心斗角的事,一个君后的位置,不知多少势力掺合,令人恶心。”


    闻声,上官胜更是确定江云不对劲。


    可是宫廷内里的情况,自己并不清楚,视线左右张望,警惕道:“你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说。”


    “谢了,但是我的困难你帮不上忙,现在多方势力斗法,女帝万俟世家还有公羊世家以及别的妖魔鬼怪,最好及时脱身吧。”说罢,江云自顾离开长道,踏步往纪掌司她们常去的宫苑殿宇查探。


    现在万俟世家和女帝意见不一,宛若两块石磨,谁掺合谁就会被碾死。


    江云不信女帝会这么眼睁睁成为傀儡皇帝,自然不怎么担心尹星安危。


    现在柳慈和自己的处境才更危险。


    上官胜眉目冷峻的看着江云匆匆离开,她这个反应怕不是出大事。


    可上官胜现在没办法见到女帝,也没办法调集更多兵马,只能出宫去道馆。


    公羊世家跟一青道姑这些时日花费如此多心思在国都造势,总要露出真面目。


    父亲和夏侯青已经接受女帝密令,现在上官胜必须要巩固女帝的帝位,显然无法做到像江云那般肆意的及时脱身。


    宫道之内身影消失之时,飞鸟掠过,悠悠落在宫殿窗台,鸣叫声短促而有序。


    玄亦真听的专注,尹星看的认真,眼睛亮晶晶,只觉这只鸟很酷!


    半晌,玄亦真抬手摸了摸黑亮羽翅,淡声道:“辛苦了。”


    “亦真听得懂它说啥吗?”尹星惊诧的看着玄亦真,难掩崇拜。


    “嗯,它说你长的很是甜美可人。”玄亦真美目轻眨透着几分俏皮的淡声道。


    尹星面热,眼露娇羞的看着玄亦真,心想正经人不正经的时候,实在是令人难以防备呢。


    玄亦真也不避闪迎着尹星清亮灵动明眸,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温婉含笑道:“它只会些简短的回复,一般用来探索巡查方位人数以及识人本领,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


    “如果亦真有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宫卫去探查?”


    “因为人有的时候远比不得牲畜忠诚,这是结合母后遭受背叛的经验,永远不能只信一方。”


    语落,尹星有些意外,眼眸看着淡然神色的玄亦真,哪怕窗外是明媚日光却依旧感觉到些许凉意。


    说起来,玄亦真一直都在经受背叛呢。


    从父母到姐妹以及那些抚育她的长者,基本上各有各的心思。


    “亦真,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尹星探近抱着玄亦真心疼的念叨。


    “嗯,朕知道。”玄亦真抬手搂住绵软温热身段,低垂修长玉颈,同尹星相贴,亲了亲她露出的耳侧肌肤。


    尹星被偷袭的轻颤,眼眸眨巴的看着玄亦真,有些无奈。


    这么温情的场面,怎么一下就怪怪的呢!


    玄亦真坦荡的由着尹星注视,轻抿薄唇出声:“怎么?”


    “没怎么。”尹星移开目光,刚才的看着那只鸟,才发现还有个目击证人。


    它,好像会认脸来着!


    从玄亦真怀里离开的尹星,很是端正坐姿问询:“那我可以给它喂些什么吃的?”


    “它喜欢吃兔子,活得那种,你确定要投喂?”


    “算了吧。”


    那场面有点血腥,尹星想了想,自己做不到旁观那种场面。


    玄亦真轻笑,看穿尹星的不忍心,便也没再逗她,视线落在黑亮神鸟,笑意散去。


    虽然玄亦真知道公羊世家的威望能力,但是万俟世家那些长者跟着落井下石,实在是令人不喜。


    暮色时分,残阳如血,斜落西侧宫墙,江云暗中看着巡逻宫卫,皆是万俟世家的人手。


    柳慈被纪掌司带走并没有出宫,这是苏絮影给的确定消息。


    偌大的宫廷想要藏一个人太容易,江云不敢轻举妄动。


    夜色朦胧,江云身着夜行衣,脚步轻点,从宫墙快速掠过,落在屋瓦。


    此时另一方屋瓦有人静候,江云没敢动作,因为对方是高手。


    “你是云掌司的外孙女,我不杀你,走吧。”这人声音低沉,竟然是个男子。


    看来万俟世家并没有传闻的那般只用女子担任要职,弱化男子,大抵只要是母族血脉都可以得到重视,看来王朝中人有很多误解,兴许是有人故意散播诬蔑。


    江云只是来踩点,并不想动手,识趣的退离,暗自记下这处万俟太后的寝宫。


    夜色无声吞没身影,残月高悬,宫闱之内静谧无声。


    而主殿内里烛火昏暗,只有少许的动静响起,棋子吧嗒,尹星望着无力回天的棋局,有点头疼。


    玄亦真却没有半分心软,依旧下的迅猛,极尽绞杀。


    “我认输。”


    “不行。”


    尹星无辜的看着格外较真的玄亦真,面热出声:“我们之间非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玄亦真神情平静的放下棋子出声:“棋局只有对手,更何况愿赌服输,有何不妥?”


    这话说的尹星很是害臊,心想玄亦真赢得哪里是棋子,分明是赌注。


    先前尹星心血来潮的提及新赌注,那就是一颗棋子换一个吻。


    可现在尹星看着玄亦真珍惜的捧着装满白棋的棋盒,有点头皮发麻,恐怕嘴都得亲烂!


    半晌,尹星输的没有可下的棋,而围棋又不是象棋,很显然没有半点胜算。


    玄亦真悠悠倚靠软枕,素手轻勾,美目映衬烛光,温柔宽和的很。


    尹星却觉得玄亦真分明是蛊惑人心的精怪,稍稍朝她探近身,鼻间闻着清幽冷香,到底还是认命的还债。


    烛火摇曳,榻上身影重叠,裙摆微晃,轻柔的吻声被呼吸心跳遮掩,尹星一点点触碰退离再触碰,面红耳赤的望着沉稳持重的玄亦真,很是佩服她的淡定。


    玄亦真指腹轻触尹星垂落的裙带,到底还是克制的没有施加力道,漆目流转,似笼罩雾霭,薄唇轻启哑着声唤:“还有一百一十二个吻,继续。”


    尹星心梗,抿了抿唇,有点发麻,示软的出声:“亦真,要不打个优惠折扣吧?”


    “不行。”玄亦真抬手按住尹星纤细后颈,指腹剥着突出的骨节,迫使她离的更近,鼻尖轻嗅甜美芬芳,像甜润果肉,令人垂涎,当即决定主动索取属于自己的债务。


    “唔!”尹星全然没有半点防备,心神恍惚的陷入被动,渐渐有点窒息。


    这感觉有点过于熟悉,以前的玄亦真时常这么炽烈,甚至会更加激烈,仿佛要同自己耗尽生命才罢休。


    尹星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厉害,仿佛飘在云端,暗想戒赌刻不容缓!——


    作者有话说:感谢6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2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27章


    骄阳初升,明媚光亮透过窗棂投入幽静内里,殿内梁柱间金漆散发斑驳光亮,分外通明。


    女官春离领着宫娥等入内奉膳,视线掠过尹氏的唇,略微一怔。


    当即尹星低着头,有些没脸见人,眼眸眨巴,幽怨的看向端坐饮茶的罪魁祸首。


    玄亦真坦然迎上尹星清灵灵的眼眸,薄唇上扬,淡声道:“春离去备些能消肿的口脂。”


    “是。”女官应声动作,显然不难猜测原因。


    唇,这个地方总不能是上火吧。


    不多时,尹星唇间摸了层带着淡淡药草甘香的口脂,很是不习惯的嘟囔道:“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赌了。”


    “嗯,戒赌是好事。”玄亦真应的相当配合,莹白指腹轻柔的抹药,视线落在眼前红艳艳的唇,微微泛肿,更像可口的果肉。


    尹星见玄亦真一点事都没有,更是觉得羞赧,退开距离。


    玄亦真有些遗憾的收回手,顾自用绣帕擦拭指腹,隐隐残留些许温度。


    平日里的早膳,尹星一般都吃的很快,可这回却不得不慢条斯理的进食。


    玄亦真见尹星顾忌唇间药膏,以一种很是奇特的姿态咧嘴喝汤,眉目低垂,睫羽轻颤,遮掩笑意,不急不缓的尝着羹汤。


    安静处,只有些许碗盏声音,清脆而平常,就像是以往的每一日。


    尹星收拾心间羞赧,抬眸去看玄亦真,她满头乌发梳理的规整,只有玉簪发带,瞧着文静雅致。


    尤其是玄亦真体态极好,玉颈修长细直,身着明黄金缕裙裳于日光照耀下散落灿灿金光,像一方盛满霞光的宽广湖泊,宁静而平和。


    “下月端午佳节,你要出宫吗?”玄亦真察觉尹星注视目光,很是给面子的主动问话。


    “不了。”尹星想到最近外面的糟糕情况,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玄亦真执箸给尹星添置蒸饺,出声:“行,反正天气会越来越热,你待在宫里也好。”


    尹星尝着蒸饺不想扫兴的问:“难道亦真有什么安排?”


    如果玄亦真想出宫过端午的话,尹星当然会一块。


    玄亦真神色淡然道:“你既然不想出宫看热闹,朕就打算按照往常设端午宫宴,用以宴请百官以及世家家主。”


    “也好,现在适当缓和局势挺不错。”


    “朕可没说要缓和局势,公羊世家的老家主入国都,显然是要大做文章。”


    尹星一听,只觉事情好像要越闹越大的阵仗,顿时没心思吃蒸饺,叹道:“如果把公羊洛放了,他们家会不会有所收敛?”


    玄亦真神态平和的应:“不会,人都是贪婪的,公羊世家争的不是公羊洛而是君后一位,如果这回能够成功,往后公羊世家的前途不可限量。”


    当年的杜太后以及万俟世家,这些都因为跟皇室联姻而成为皇亲国戚,进而进入朝堂权力中心。


    现在的公羊世家也是如此打算,混水之下,多方势力角逐。


    尹星焦虑的愤愤道:“公羊洛犯下这么多罪,难道公羊世家能颠倒黑白不成?”


    “有可能,公羊世家积攒的声望和势力,远比刀剑更狠毒奸诈,国君的昏庸与残暴,往往都由执笔者书写,人言可畏,绝不是虚言。”


    “那亦真打算怎么防备?”


    玄亦真迎上尹星关切目光,执箸给她投喂蒸饺,出声:“与其疲于防御,不如致命一击,所以现在要沉的住气,明白吗?”


    尹星咬着蒸饺含糊不清的坚定道:“我不是很明白,但是亦真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语落,玄亦真美目轻眨似是噙着笑,清冷玉面如春风化雨般温婉柔和,足以让人魂牵梦绕。


    这一晃神,尹星没注意,唇瓣吃疼,整张脸的皱成一团,眼眸泪汪汪,好疼!


    亲烂嘴,竟然是真的有可能呜呜!


    窗外光亮流转,巍峨宫殿之外的宫门入口,大批人摇旗呐喊,更有席地而坐,阵仗不小。


    而国都长街各处贴有不少符咒,道馆门前人群攒动,很显然接二连三的鬼火命案,闹的人心惶惶。


    上官胜身形倚靠茶楼窗旁,指腹端着青瓷茶盏,热雾消散,渐而温凉,缓慢饮尽。


    这个一青道姑现在这种时候无疑是占据大义的存在。


    国都一时之间增添许多渲染恐慌的读书人,一唱一和,寻常百姓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古往今来都是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可如今却阴阳颠倒,母鸡学起打鸣,世风日下啊。”


    “牝鸡司晨,这个可是大凶之兆,王朝将有倾覆现象,古有宠幸妲己而灭国的商纣王,今日女帝纵容妖女尹氏残害生灵,往后绝对祸患无穷,当杀!”


    语落,人群里不少人争先附和,进而挑动观望人群情绪。


    人声嘈杂处,道馆大门徐徐展开,一众道徒高声呼唤:“一青道姑将择日卜卦祭天,驱除鬼怪,以还天下太平。”


    长街之内,顿时更是人群欢呼,上官胜神情凝重,暗想终于还是要来了。


    而此刻道馆之内端坐数人,为首老者抚动花白胡须,沉沉出声:“此次必须要一举成功,绝对不能让西州尹氏有半点活路,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高座之人,指腹拨弄禅珠,很是平和的应:“公羊家主放心,本道必定会配合行事,到时女帝只能退步求和。”


    “这回最好狠狠把万俟世家的威风扫落在地,否则那群老妇人真就把整个王朝变成囊中之物。”


    “这就要看公羊家主能发挥多少手段,毕竟现在的万俟世家比万俟太后时期还要实力强盛。”


    老者眼露轻蔑,神情傲慢的出声:“她们万俟世家若是胆敢动武,老夫倒要看看昏庸的女帝如何应对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古往今来,女子为帝本就是异类,现在还要把君后之位给一个籍籍无名的西州女子,简直荒谬。


    语落,高台主座的人轻笑道:“说的也是,女帝现在若是非要护住那个西州尹氏,便会腹背受敌,到时帝位兴许都坐不稳。”


    话语声中,浓雾缭绕,菩萨画像隐于暗处,难以窥视分辨神情。


    午后的日光稍微变的有些灼人,云团消散,尤为晴朗,酒楼茶棚到处都有人议论当今女帝与妖女尹氏的荒唐事。


    多数名家书斋甚至带动学子书写联名书,声势更是浩大,仿佛王朝真遭受毁天灭地的灾难。


    苏絮影掌心摇晃金扇,视线俯瞰这般阵仗,才发现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行动之快着实惊人。


    不止是民间,还有朝廷官员也有不少联名上奏,局势随着夏日而愈演愈烈。


    原本热闹繁华国都坊市里冷冷清清,人们多数都避讳鬼神出来害人。


    天未黑,国都内里空荡,竟然多处陷入昏暗,仿若边远的偏僻小镇。


    夜风拂过灯盏,符咒张贴各家各户,唯恐鬼火现世,妖魔出来杀人吃心。


    上官胜于高楼观察各处情况,思索近来种种诡异,不敢掉以轻心。


    夜半子时,悄无声息处,幽蓝鬼火浮动,当即上官胜踏步掠过屋瓦,手中弯刀浮现点点寒芒。


    随行上官胜的官卫等人疾步而动,迅速展开包围。


    黑夜里的多道身影被围堵,当即有官卫受伤,面部被利爪般武器抓伤,鲜血飞溅,血肉横飞。


    上官胜认出是花柳巷背后的那批人手,当即挥刀迎击,铮铮回响时,身形迅速变化。


    这些人都佩戴古怪扭曲的面具,下手狠毒致命,若是伤到要害,绝无活命可能。


    待上官胜弯刀割破对方面具,却见对方没有脸,不免一惊!


    而此时也有官卫赶上陆续缠斗,却没想有毒雾喷洒,血水消融,使人发出凄厉惨叫。


    见此,上官胜连忙退开身,以免中招,心知抓活口没可能,就只能留下尸体另寻查证!


    长夜难明,天光大亮时,数具尸体被上官胜命人悬挂公之于众,张贴告示,用以解惑。


    “这就是国都多起命案的凶手,并非恶鬼妖邪,而是一群杀手。”大理寺捕快高声宣读。


    “杀手,怎么会有鬼火,怎么能凭空烧死人?”一人质疑,随即有无数人抨击。


    “我看分明就是找替罪羊袒护西州尹氏,没错!”众人越说越起哄,显然是不信朝廷告示。


    上官胜缠绕右手伤处纱布的动作一顿,明显感觉不少人在暗中推动百姓怂恿抵抗朝廷。


    苏絮影于一旁挥动金扇,思忖道:“刚才最先开口的人一定有问题,他们这些口舌的背后才是主谋。”


    “这些时日为什么陛下还不果断采取动作?”上官胜当然知道这些跳出来的是跳梁小丑,可是他们三人成虎,实在是太过妨碍办事。


    “上官大人,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现在该做的事是维持秩序以及调查一切参与势力。”苏絮影当然也有同样的疑惑,甚至可能比上官胜更了解些许实情。


    大抵女帝是因为被纪掌司她们挟制力量,所以才腾不开手吧。


    可这些是女帝和万俟世家内部的事,苏絮影觉得并不适合说给上官胜。


    毕竟上官胜也出自世家大族,而现在整个王朝为了君后之位,不知参与多少势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风吹,热浪翻涌,带着夏日里灼人气息,上官胜眼看着那些费尽辛苦抓到的尸体成为无用之物,脸色难堪,眸底幽沉。


    现在国都里最受人信任的不是朝廷和女帝,而是那位跟公羊世家往来密切的一青道姑。


    而这位一青道姑又极可能是跟系列鬼火命案有关联的人,事情成为死结。


    窗外骄阳不遗余力的落在人间,光亮耀眼,而宫殿幽暗深处,那被铁链束缚的女人,像是一缕游魂。


    柳慈看着这处被彻底封死的宫殿,空荡荡的像地府,抬手将调配的药草,倒入熏炉。


    安静处,那些铁链移动发出冰冷声响,身影悄无声息走向柳慈,她的面上是一种麻木而扭曲的阴森模样。


    非人非鬼,带着木然的空洞。


    柳慈警惕的不敢跃过禁止线,因为见识过有宫娥被狠狠打倒在地,伤的不轻。


    很显然这位万俟太后比女帝要身手敏捷,哪怕多年活动受限,她骤然的爆发力依旧惊人。


    幻蛊会对人的头脑造成损害,进而导致五感异常,声音或是温度的细微变化,都会造成极其尖锐的刺激。


    柳慈屏住呼吸的退离脚步,却见万俟太后声音低沉道:“神鸟呢?”


    “什么?”柳慈还是第一次听万俟太后说出这么冷静的话语。


    “神鸟,一定要找到神鸟!”万俟太后自顾自言语,仿佛进入某种死角,无法离开。


    随即柳慈看着万俟太后从急躁转变成愤怒,一切几乎是眨眼间的事。


    万俟太后发出极其尖锐的怒吼,掌心猛地挥向柳慈,迅速带动铁链发出清晰声音。


    闻声。外间宫娥连忙入内察看情况,柳慈心有余悸的摇头应:“我没事。”


    万俟太后的病比女帝要更严重,她整个人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哪怕看起来冷静也不过是虚假的错觉罢了。


    这种情况柳慈连施针都得先让宫娥们扯住铁链禁锢万俟太后,才能进行诊*治。


    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治愈疯癫的万俟太后。


    烛火摇曳,远处天际夕阳余晖散落,最后一抹光辉湮灭,纪掌司入内发现万俟太后疯狂嘶吼,身体痉挛抽搐,蹙眉道:“为什么没有一点进展?”


    柳慈神情凝重的应声:“无相花才是解幻蛊之毒的根本,现在能做的只能让万俟太后安眠镇定,不至于遭受太多的刺激受苦。”


    幻蛊的毒,会让患者感知常人无法感知的痛苦危险,每一次刺激等发作都可能丧命。


    “万俟世家的家主岂能这么窝囊的存活,你就算不能解幻蛊,那也该有办法让万俟太后不至于癫狂失控。”


    “万俟太后的癫狂失控是因为她仍旧存有些许感知,除非是无知无觉的傀儡,否则疯癫失控是无法遏制。”


    语出,纪掌司神情微变,转而看着柳慈出声:“傀儡蛊,是不是可以让万俟太后看起来稍显正常?”


    柳慈整个人陷入沉默,心想这位老妇人未免太过狠辣。


    让一个活人变成傀儡,那跟杀了万俟太后有什么区别?


    看来江云说得对,宫廷争斗真是难以想象的狠毒。


    烛火朦胧,宫殿外的暗夜里却是星河璀璨,宫闱之内各处陷入静寂,只有些许宫灯照亮宫道,隐隐可见巡逻宫卫。


    高台上的尹星贪凉吹着风,视线落在看书的玄亦真,沉静专注,探近的唤:“亦真,你看书眼睛不累吗?”


    “下棋,你又不愿意,朕只能看书打发时间。”玄亦真抬眸看着眼前的尹星,许是沐浴缘故,她的面颊看起来白里透红,娇嫩的很。


    “……”尹星沉默的闭嘴,只觉好不容易痊愈的唇,隐隐作痛。


    玄亦真见尹星不说话,指腹捏了捏她的脸,爱不释手,戏谑的出声:“又或者你把你自己给朕玩玩解闷?”


    尹星霎时脸颊红扑扑的厉害,偏头避开玄亦真温凉的手,满是无辜道:“我觉得还是看书吧。”


    语落,尹星识趣的退离身侧,以免引起玄亦真的兴致。


    原因无它,因为现在是生理期,尹星实在禁不住折腾。


    玄亦真见尹星悻悻模样,倒也没有再戏谑,抬手给她盖上薄毯,以免着凉。


    不多时,尹星依偎在玄亦真身旁,视线随意的瞥过这些书卷,才发现都是公羊为首的注目,有些好奇。


    “这些书都是公羊世家的人写的吗?”


    “嗯,而且是传世之作,其中公羊世家的老家主,更是才华出众,被称当代活圣人。”


    尹星望着玄亦真指腹翻阅的书页,光是一眼就看的有些头晕。


    突然有种政治考试刷题的即视感,密密麻麻,让人看的晕乎乎。


    玄亦真伸展手臂揽住尹星入怀,知晓她来癸水,所以也没有逗弄她,只是习惯的同她贴近而已。


    尹星也没拒绝香软抱枕,视线落在玄亦真清冷卓绝的面容,只觉还是她更好看,念叨:“亦真喜欢看这些书?”


    “不喜欢,朕更喜欢看你。”玄亦真应的随意又自然。


    “嘿嘿,我也喜欢看亦真。”尹星羞羞的憨笑应声。


    玄亦真美目映衬尹星笑意盈盈的眼眸,比星光更亮,感染些许笑意的出声:“那你喜欢看朕哪里?”


    尹星一听,感觉不对,连忙应:“我都喜欢!”


    “这回答听起来有点敷衍呢。”


    “那亦真觉得怎么回答才不敷衍?”


    玄亦真指腹捏了捏尹星耳垂,同她喃喃出声:“自然是回答具体的部位,比如眼睛又或者看脸,再比如……”


    尹星微睁大眼眸,没想到玄亦真会这么直白,红着脸,视线不受控制飘到她的身前。


    明明玄亦真的衣裳穿的规整,衣领交合,只露出一截玉颈,却好似将她曼妙体态尽数勾勒眼底,温婉柔媚。


    “我的喜欢也没有那么肤浅吧。”尹星耳垂热的出齐嗫嚅道。


    “食色性也,朕觉得你喜欢就无所谓肤浅,除非你不承认喜欢。”玄亦真把玩尹星软乎乎的耳垂,有点想咬她。


    尹星望着越离越近的玄亦真,鼻尖嗅着清幽冷香,有点缺氧的出声:“别、我承认喜欢的肤浅,但是现在不合适。”


    玄亦真薄唇上扬,稍稍停顿动作,掌心捧着尹星的脸,打量她盛满纯情的眼眸,心脏发疼,轻笑道:“朕最喜欢你这么纯情的反应,每回都有新鲜的收获。”


    语落,尹星被揽入怀中,整张脸陷入绵软云团,彻底放弃抵抗,飘飘欲仙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无声处,风吹书页,簌簌作响,玄亦真视线瞥过其间字眼,眸底暗色翻涌。


    打蛇打七寸,而公羊世家的仰仗就是文字,自然是要将其击溃才行。


    夜风微凉,国都之内某处篝火跃动,道场铃声回响,人们手捧燃灯诵读道经。


    上官胜远远看着居中的一青道姑以及她身旁那些做法的道徒,仍旧不明白鬼火的缘由。


    而当幽蓝鬼火浮现时,多名道徒做法周旋,仿佛真在与无形之物做斗争。


    这场做法直至天亮才结束,而当夜并没有命案,国都百姓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清晨,天光灰蒙蒙,正是一宿没睡的人最困顿时候。


    柳慈睡不踏实的躺在床榻,有些想念江云,那个人肯定很担心自己。


    纪掌司都已经想要把万俟太后做成傀儡,显然是跟女帝不合,江云大抵也没办法求助。


    蓦然间,窗户处传来动静,柳慈起身推开窗,一道身形钻入内里。


    随即外边有脚步声临近,柳慈被捂住嘴,视线迎上熟悉眉眼,方才松了口气,抬手揽着眼前人。


    江云掌心捧着柳慈的脸看了半晌,亲了亲,才放心道:“你没事就好。”


    柳慈被江云吻的呼吸都不太稳,面热的出声:“这里很危险,你怎么一个人来闯?”


    “我好想你。”江云难得没有嬉笑模样,很是认真。


    “阿云,我也想你和小思云。”柳慈垂眸同江云相拥,感受她的心跳体温,眼眸微热。


    江云感受到衣裳落下湿润温热,才发觉柳慈落泪,连忙哄道:“没事的,我带你出去,别哭。”


    柳慈摇头,认真应:“现在不行,你必须要告知尹星和女帝,纪掌司要把万俟太后制成傀儡抗衡女帝,否则我们逃出去,也会被追杀灭口。”


    “纪掌司怎么会有傀儡蛊,那不是杜若弄出的玩意吗?”


    “我不清楚,总之现在还算安全,你不要冲动。”


    江云见柳慈如此郑重其事的反应,只好贴近她依偎,叹气应:“行,我听你的就是。”


    那个纪掌司竟然是想拿柳慈来控制万俟太后,这怕不是升起废除女帝的心思。


    看来万俟世家内部的斗争比想象的要恶劣。


    柳慈知道江云有多担心自己,抬手摸了摸她清瘦的脸,主动探近亲她,虔诚道:“阿云,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也会努力活着等你。”


    江云望着眼前坚毅温柔的柳慈,心口发胀,闷声应:“嗯,我知道。”


    天知道,江云这些时日怎么熬过来,简直令人抓狂。


    不知觉间,窗外天光大亮,朝霞撒落云层,柳慈推开窗看着江云惊险躲避,掌心按在心口,惴惴不安。


    如果可以柳慈也不想跟江云分开,两人自小相识,少年恋慕,这些年除却上回气极冷落一阵子,从来没有同她分开这么长时日。


    可是柳慈知道不能牵连江云,万俟太后的傀儡蛊无论是否成功,纪掌司大抵都会杀人灭口。


    所以柳慈只能让江云去求救,总好过她跟自己陷入绝境。


    而当朝阳东升的光辉照落进宫闱最中央的殿内时,其间一片幽静无声。


    纱帐摇摆,模糊映出莹白体态,似冷玉菩萨,墨发垂落,遮掩窈窕身姿。


    尹星红着脸看向眼前这般景象,不敢乱动,却又根本睁不开眼。


    冰肌玉骨,肤如凝脂,似冷艳的梅树,带着寒气,清冷夺魂。


    玄亦真微微伏身,轻啄尹星唇间,浅尝辄止的退离,呼吸烫人,清明美目染上绯色,低声唤:“这样,你会喜欢看吗?”


    话语间,尹星能感受到玄亦真在颤,她显然有点兴奋。


    很奇怪,尹星其实都没怎么动,可是玄亦真却很敏感。


    难道玄亦真生理期也要提前来了嘛?!


    外间的女官春离望着大清早来请见的江云,只能叹气。


    江云来回踱步,急切道:“天都大亮,还没醒,难道不觉异常吗?”


    现在江云都怀疑女帝被万俟世家那些掌司给架空权力,否则怎么还能睡得着!


    女官习以为常的出声:“这是常事,偶尔还会到午时才用早膳。”


    “陛下这么能睡?”江云险些以为自己耳聋听错声。


    “没办法,陛下跟西州尹氏一向恩爱。”女官坦荡应声。


    江云听的整个人有点裂开,这么乱哄哄的时刻,她两竟然还能这么玩!


    本来江云觉得外边的传言太过离谱,现在突然觉得尹星真有点祸国殃民的味道。


    不过尹星就算糊涂的分不清形势,女帝总不可能跟着失了心智吧。


    骄阳初升,越来越多的灿烂光辉跃入纱帐,无声照亮晶莹薄汗,像是细密的雨,打湿冷白玉菩萨,带着水润光亮。


    让尹星看的口干舌燥,下意识的轻吻,后颈被玄亦真圈在臂弯,有点晕乎乎。


    玄亦真垂眸看着乖顺的尹星,睫羽遮掩欲念,暗叹可惜不能碰她,只好尽可能缠的更紧,缓解难耐。


    “亦真,会不会太久了。”尹星迎上玄亦真沉静漆目,其间像是笼罩缥缈不定的温润春雨,带着撩人的媚。


    “不会。”玄亦真放低身段依偎尹星,轻轻的研磨,神态平和,若非玉白脸颊的薄红,根本看不出端倪。


    尹星痴痴的望着玄亦真流露浓郁的爱怜,探头亲了下她的薄唇,念叨:“亦真,你真好。”


    玄亦真轻笑的挽留尹星的唇舌,暧昧低吟的应道:“没办法,谁让你容易弄坏呢。”


    上回只是亲的次数多了些许,没想尹星的唇就那般明显红肿。


    现在玄亦真只能尽可能自己索取,以免让尹星磕着碰着,到时还得照顾她。


    尹星抿了抿唇,红着脸不好意思应声,耳侧贴着玄亦真心口,听着她的心跳和气息声,明显能感觉到变化。


    悠长的气息,渐而变的压抑,而且玄亦真心跳也变的不规律,远没有她表现的这般镇定自若游刃有余。


    不知为何,尹星升起坏心思,眼眸眨巴的看着沉溺其中的玄亦真,轻勾指尖。


    玄亦真呼吸一停,垂眸看着尹星黑亮眼底的跃跃欲试,心生绵软,低头咬了下她的脸蛋,嗔怪的出声:“坏孩子。”


    尹星被玄亦真不经意的媚,勾的心神荡漾,心知她不是生气,相反她好像更加有兴致。


    既然这样,那就偶尔当当坏孩子助兴吧——


    作者有话说:感谢10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5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28章


    天上骄阳游离变化,热意不断攀升,眼前一直闭合的高大殿门,徐徐展开。


    宫娥们鱼贯而入,规矩入内整理洒扫,一扇扇纱窗开合,照的满室通明。


    女官春离抬眸看见沐浴更衣白净娇嫩的尹氏,她的脸颊落下清晰齿印,不由得一愣。


    主上,近来似乎折腾的有些过火。


    “陛下,江千户有要事觐见。”


    “让她进来。”


    玄亦真抹着药膏给尹星红扑扑脸颊消肿,美目轻转,纤长睫羽遮掩戏谑,淡声道:“看来江云又来找你干坏事。”


    尹星心虚的想起江云提及让自己偷玉玺假传圣旨的事,支支吾吾的出声:“没有吧,她兴许是有正事找亦真的呢。”


    语落,玄亦真没有再多言,视线落在尹星清亮明眸,可她脸颊却残留的红印齿痕,纯情又格外色气。


    有的时候,玄亦真也很难理解自己对尹星无端的占有欲念,总是想要让她的眼里心里都是自己才好。


    哪怕是糜烂的味道,也想要涂满尹星的周身,宣示主权。


    光是想想,玄亦真就不自觉心跳微快,难以克制。


    不多时,江云匆匆踏步入内,视线迎上尹星脸颊齿痕,有点没眼看她这个妻奴。


    “陛下,前些时日纪掌司擅自调令将卫抓走柳慈,并且想要秘密把万俟太后制成傀儡,这分明是存有大逆不道的心思。”


    “此事纪掌司曾同朕告知,不过说是为万俟太后治病,江千户确定其中不是有什么误会?”


    玄亦真收敛心神,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江云,幽沉眸底透着凌厉锋芒,不怒自威。


    江云避讳目光,神情凝重道:“此事臣亲耳听柳慈相告,绝对没有误会,如若陛下非要偏袒纪掌司,还望想清楚后果。”


    语落,本来装作喝参汤想撇清跟江云有内幕交易的尹星,心间满是震惊。


    那位纪掌司竟然抓走柳慈,而且想把万俟太后制成傀儡,她是要夺位嘛?!


    玄亦真看着江云的严肃神态,淡然出声:“纪掌司是万俟世家德高望重的长者,你这般构陷不怕被重罚?”


    “臣不怕死,但柳慈是无辜,请陛下务必阻止纪掌司恶行。”江云不确定女帝会不会处置纪掌司,但是现在很显然没有别的办法。


    尹星有点犹豫的想要开口,没想玄亦真却悠悠投来目光,随即见她不紧不慢道:“现在王朝局势混乱,朕跟万俟世家的长者们不能再出现任何分歧,你若想救人,就先得平息外患,否则内外交困,只能自求多福。”


    当即尹星乖顺的喝参汤,总觉如果自己开口替江云求情,可能会适得其反。


    江云一听,心知女帝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做善事,只得出声:“臣愿为陛下马首是瞻听令行事!”


    玄亦真见尹星一幅乖巧模样在偷看,徐徐道:“你来全权负责端午宫宴的防卫,朕不希望到时出现差池,其它事再另做安排,退下吧。”


    “遵令!”江云不懂女帝的心思,心里却明白现在纪掌司是万俟世家实权人物,恐怕只能先解决眼前立后风波。


    待到江云脚步声远,尹星终于忍不住的出声:“亦真,柳慈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那个纪掌司给尹星的影响,有点过于严肃可怕。


    玄亦真神情淡然的应:“现在不会,以后就不清楚。”


    傀儡蛊,那种东西并不好培育控制,不过纪掌司比玄亦真想的更加有野心。


    “那亦真打算眼看着纪掌司让柳慈把万俟太后制成傀儡来干涉朝政吗?”尹星觉得情况挺危险。


    那位万俟太后毕竟是玄亦真的母亲,如果成为傀儡,一定会很麻烦。


    “现在朕要是听江云的话对付纪掌司,公羊世家那些人就得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所以必须顾全大局,先外后内。”


    玄亦真知道幻蛊的毒有多厉害,母后脑内损伤多年,绝对不可能恢复如初,而傀儡蛊只不过是使唤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当初威名远扬的万俟皇后,大抵从未想过自己病弱之时会有这么一日。


    想到这里,玄亦真忽然觉得有些事得提前准备,否则往后自己和尹星也可能会落入挟制危险的地步。


    尹星见玄亦真遇到纪掌司这么重大人物的背叛都能面不改色,心里有些佩服。


    但是江云肯定会很担心柳慈的安危,尹星换位思考,想了想如果是玄亦真被人挟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安静处,忽地玄亦真握着汤匙给尹星投喂馄饨,入口鲜香,很是美味。


    玄亦真看出尹星的心思,眉目低垂,更显柔顺娴静,悠悠道:“如果端午宫宴顺利的话,兴许能剪除那些犬吠之声,到时才能腾出手,你不会怨朕狠心不出手相救吧?”


    尹星吃着皮薄馅大的馄饨,冷不防看着玄亦真这般温婉姿态,连忙摇头应:“没有,我知道亦真的难处。”


    不过万俟太后的病情那么严重,尹星上回都险些被偷袭,柳慈恐怕要多加小心。


    “那就好,多吃些,你今早很累。”


    “咳咳、我觉得亦真更累。”


    说话间,尹星视线瞥过玄亦真衣领交合处,其间露出无法遮掩的红印,霎时脸颊红扑扑的厉害。


    天生冷白肌肤的玄亦真,但凡有些暧昧印迹,其实也挺明显的呢。


    玄亦真美目轻眨,安静的望着尹星比花团更娇艳的面容,满是深意的出声:“说的也是,你都没有怎么动。”


    尹星脸皮薄的偏头避开玄亦真清浅笑意的没眸,抬手也给她喂馄饨,嗫嚅道:“食不言寝不语,亦真忘记了吗?”


    论调情,尹星一点都比不了玄亦真,她很会。


    玄亦真尝着尹星喂来的馄饨,见她转移心神,没有再顾忌旁人,便同她安静用膳。


    至于江云她们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毕竟纪掌司的心思,玄亦真并不是不知情。


    现在玄亦真一直对立君后之位不肯退步,纪掌司很显然意识到胁迫没有用,才会转而拿万俟太后来镇场。


    无声处,窗外骄阳如火如荼,宫外的阵仗没有消停。


    公羊世家老家主召告的一篇讨伐西州尹氏祸国殃民的檄文,文章工整,句式严谨,引起许多人的追捧诵读。


    自春秋时期以来,每回有公羊世家的檄文出世,通常都是对末代帝王的征战书,几乎历朝历代都有些许渊源,可谓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而且女帝又将在端午大办宴席邀请权贵,很显然公羊世家的老家主故意要掀起滔天风浪,试图让更多人参与讨伐西州尹氏。


    这等有意的站队和推波助澜,朝中不少人都感知端午宫宴显然是要出大事。


    上官胜骑马穿过长街,巡视情况,掌中握着缰绳,眉头紧蹙,视线落在墙壁梁柱以及悬道上的讨伐横幅,其间已然把西州尹氏当成罪该万死的妖女。


    马蹄阵阵,上官胜偏过头看向迎面而来的江云,不免有些意外。


    “江千户,这是出宫办事?”


    “这回我负责端午宫宴的布防事宜,所以很多事要早些布置。”


    说话间,江云视线扫过这些乌烟瘴气的字条横幅,只觉读书人确实会搞事。


    大抵尹星本人都不知道她自己有这般毁天灭地的能耐,不仅可以用鬼火妖术杀人无形,还可以对王朝造成毁天灭地的影响。


    转念,江云想到脸上被咬出齿痕的尹星,妥妥的妻奴形象,只觉得这一定是自己听过最荒谬的传言故事。


    上官胜见江云情绪并没有缓和多少,转而道:“现如今公羊世家发动所有的势力与声望造势威逼,没想陛下还有心思举办端午宫宴,实在令人费解。”


    江云回过心神正经应:“这只能说明陛下打定主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尹氏为后,所以才提前预防某些势力跳脚。”


    “若真是如此,陛下得罪的就不只是公羊等世家,还有万俟世家的那些掌司,她们恐怕会更反对吧。”上官胜觉得若是以往的女帝不该这么莽撞。


    毕竟当初公主郡主那么明目张胆的惦记皇位,女帝都能按兵不动,任由她们风光无限。


    可现在女帝却完全不知避让风头,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谁说不是呢,可怜我们这种苦命人,身处夹缝之中,艰难生存。”江云想到柳慈不由得叹气。


    见此,上官胜安抚道:“现在有夹缝已经是不容易,我前些时日抓到一些凶手团伙,虽然没有活口,但是可以确认她们应该是二公主的死侍。”


    果然那位二公主不会甘心做一个逃亡在外的人。


    江云眼露疑惑的问询:“你怎么查到其中的关联?”


    “我抓到的那些杀手没有脸,根据验尸检查,脸部曾经遭受多次易容,所以才会最终毁容,而易容术是二公主最为臭名昭著的成果。”上官胜出声解释自己的推测,心间打算找个体会去验证猜想。


    毕竟一直这么被动的拖下去,实在是棘手。


    “原来是这样,那位一青道姑的身份有进一步的核查吗?”江云脑袋冒出一个大胆却合理的猜测。


    “我当初查过一青道姑的过往,她向来深居简出,但是容貌没有变化和异常。”上官胜其实也有过类似的怀疑,因而曾去多方查证。


    语落,很显然陷入某种死角,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人替代身份,并不难。


    但另一个人是道学大家,并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入国都多次的道会,上官胜也有听过讲解道经,造诣不低。


    江云见上官胜并没有查出更多的线索,提醒的出声:“若真有这么天衣无缝的局,二公主无疑是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人物,恐怕还是得单刀直入才能解决问题。”


    如果不是碰上同样心思深沉行事缜密的女帝,恐怕二公主极有可能稳坐帝位。


    两人没聊多久,各自告别,马蹄声中,骄阳晒的人发烫,江云脸颊渗出细汗,勒马停在路边摊买了碗茶。


    茶水入口,清爽甜润,江云喝起来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以前每年入夏柳慈都会备苦涩凉茶,江云总是万般不情愿。


    江云叹气的放下空碗付钱,转身上马,欲继续行进。


    谁想,江云却察觉到有尾巴跟着自己,掌心握紧缰绳,小腿夹着马肚,穿过长街。


    现在的国都真是江云比想象的更不安全,难怪女帝要让自己调驻营兵马,恐怕防的就是这一手吧。


    另一方上官胜来到道馆前,径直踏入其中,鼻尖闻着浓郁檀香,其间有不少道徒念经,目光投落而来,带着些许警惕。


    上官胜不为所动的自顾入内,视线落在高处的一青道姑,抬手行礼,出声:“久仰一青道姑大名,今日冒昧拜见,可否容许赐教?”


    “这位大人一身官袍衣着,身侧带有利刃,不像赐教,更像讨教。”


    “一青道姑误会,我近来忙于应付国都命案差事,所以才会小心为上。”


    说话间,上官胜取出丑陋狰狞的面具,将其展示众人眼前,视线扫过道徒神情,直直看向高座。


    高座之上的人神情平静的俯瞰上官胜,指腹拨弄禅珠,不紧不慢的出声:“这是何意?”


    上官胜坦荡的应道:“这是那夜里凶手们佩戴的面具,我经过多方查证,才得知这是江湖中的杀手门派,名为千面。”


    “所以你为何来道馆展示此物?”


    “这就是我要请一青道姑点拨的谜题。”


    高座之上的人轻笑,抬手命人诵经,不甚在意的应:“上官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大义近在眼前,何必负隅顽抗,不知悔改呢?”


    上官胜盯着上方的一青道姑,她的脸有着某种奇特的诡异,像无时无刻绷紧的绸缎,试探道:“天底下人人唾弃的二公主,竟然敢自称大义,实在讽刺。”


    语落,道馆内的诵读声一静,霎时间门窗紧闭,黑暗侵袭。


    上官胜神情凝重,掌心搭在弯刀,心中确信眼前的一青道姑就是二公主无疑。


    风吹,檀香缭绕,模糊窗户光亮,菩萨画像里染上阴沉低郁,满是肃杀之气。


    暮色时分,残阳如血,苍穹渐渐染上蓝墨颜色,御花园的池中映衬些许霞光,尹星抬起鱼竿,长线末端一无所获,只有水珠渐染的涟漪。


    玄亦真坐在一旁翻看书卷,视线扫过尹星郁闷的神情,轻笑道:“看来御花园里这些鱼喂的太饱,所以不喜欢吃鱼饵。”


    “嗯,一定是这样的。”尹星挽尊的安慰出声。


    天气渐热,宫殿里并不怎么凉快,所以尹星才会提议出来垂钓。


    不过皇宫里的御花园比不得别院的庭院绿池,放眼望去就能看到遮挡的朱红宫墙。


    “天色不早,你还要继续吗?”玄亦真掌心合上书卷柔和出声。


    尹星收回眺望的目光,偏头看向玄亦真映衬霞光的漆目,沉静而瑰丽,令人心神荡漾,面热应道:“亦真想回去,我就回去。”


    玄亦真淡笑的抬手摸了摸尹星额旁,指腹触碰她发际间的疤痕,轻声应:“朕只是觉得你继续钓下去,可能会失望而归。”


    话语清浅,却让尹星莫名的心跳加速,明明玄亦真没有调情或是暧昧,实在奇怪。


    “不会,我觉得能跟亦真待在一块就很开心。”尹星回过心神赤诚应道。


    也许是玄亦真周身带着特别的宁静,像悠久历史的古画,像幽静神秘的森林,像无风无雨的湖泊,远离喧嚣纷争。


    “那你方才还一直望着水面都不看朕?”玄亦真指腹触碰尹星面颊,禁不住打趣道。


    尹星沉默,心想钓鱼不专心,那还是钓鱼吗?


    不过尹星想起先前自己的话,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唤:“亦真,我们回去吃晚膳吧?”


    玄亦真看破不说破,指腹捏着尹星绵软耳垂,出声:“朕看你还是继续待着钓鱼吧。”


    语落,玄亦真收回手,自顾起身,明黄纱裙带着暗纹,摇曳变化,清贵卓绝。


    见此,尹星哪敢犹豫半分,连忙放下鱼竿跟在身旁,讨好的牵着玄亦真的手。


    幸好玄亦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要丢下自己。


    尹星松了口气的上扬嘴角,笑盈盈的唤:“亦真我们今晚吃什么?”


    玄亦真没有去看尹星,却能感受到她的灼灼目光,指腹勾住她的指间,应声:“你的鱼竿不要了吗?”


    “没关系,御花园又没有小偷,还是陪亦真更重要。”尹星见玄亦真有点高冷,连忙示好。


    “这可说不准,宫廷里的人多眼杂,兴许明日你来就找不到物件。”玄亦真指腹轻描尹星掌心的纹路,淡声道。


    话语清浅,风吹枝叶摇动,轻易就能遮掩。


    尹星却只觉得玄亦真有点可爱,竟然会跟鱼竿计较,弯眉笑道:“那要不亦真在这里先等等,我去捡回鱼竿,好不好?”


    玄亦真抿唇,握紧掌心的手,美目映衬些许无奈的看着尹星出声:“不好,你这么傻的吗?”


    “嘿嘿,我逗亦真玩呢。”


    “……”


    难得尹星看到玄亦真露出这般模样,突然明白她平日里捉弄自己的乐趣。


    然而,开心不过三秒,原本被玄亦真握住的手落了空,有点慌。


    尹星连忙赔礼道歉的唤:“亦真,我错了,别生气。”


    玄亦真平静的望着眼眸眨巴的尹星,玉面透着肃然,睫羽之下的漆目格外幽静,淡声应:“谁说朕生气?”


    尹星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声,只能抬手勾住她的一截尾指,无声示好。


    这般可怜模样的落在玄亦真眼里,自是没办法拒绝她,玉面微微映衬薄红,有些发烫。


    刚才玄亦真也不知怎么就计较起尹星钓鱼冷落自己,细想实在有些不可理喻。


    不多时,两人一道穿过回廊,天际最后的霞光湮灭干净,宫灯摇曳,无声映出不可分辨的亲密身影。


    夏夜里繁星闪烁,夜风带着些许燥热,宫闱之内悄然无声,而另一处宫殿却充斥铁链碰撞的声音。


    柳慈看着对于药物抵触的万俟太后,抬手将熏炉熄灭,视线落在那张密布冷汗的狰狞扭曲面容,不太敢靠近。


    纪掌司冷眼旁观用药过程,掌心另一侧摆放的琉璃瓶,其间有蛊虫蛰伏。


    “还是没有用吗?”


    “嗯,万俟太后无法承受任何刺激,她该得到安静的休养。”


    说罢,柳慈看到出鞘的锋利刀刃,一时闭嘴。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和万俟太后很可能都会有生命危险。


    纪掌司神情凝重,声音颇为低沉道:“老身要的是结果,而不是原因,你如果治不好就把傀儡蛊虫引起万俟太后体内,别耽误时间。”


    柳慈没有立即应声,视线落向那方身处痛苦之中的万俟太后,于心不忍道:“再给我些时间吧。”


    如果傀儡蛊入体,那万俟太后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现在也不知江云究竟有没有向女帝感知情况,柳慈只能尽可能拖延。


    深夜里,国都街市一片漆黑,哪怕自从一青道姑的道会开场,便没有鬼火命案出现,人们依旧有些畏惧。


    以至于,明明端午节将至,并没有多少节日气氛。


    江云命人收拾这些尾随的尸体,长剑鲜血滴落,染红地面砖石。


    残月低悬,江云呼出郁气,挥剑甩去鲜血,分不太清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不过江云想了想自己的站队,对方肯定不希望女帝和尹星好过。


    这时有一队官卫由远及近,为首是上官胜,马蹄阵阵。


    “你没事吧?”上官胜出声。


    “没事,一些小喽啰而已。”江云应道。


    说罢,江云翻身上马准*备回宫,却见上官胜看着楼阁,疑惑出声:“你有事?”


    上官胜回神应:“没有,这处楼阁是端午宫宴的地点,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伺机而动,需要帮忙吗?”


    江云指腹随意的拨弄紫兰剑穗,弹去灰尘,视线扫过暗夜里的上官胜,她的容貌有些看不太清,悠悠出声:“不必,这场宴会是陛下的头等大事,我自然会安排妥当。”


    “说的也是。”上官胜迎上目光,没再多言。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这里,莫非道馆的事情有结果吗?”江云牵着缰绳出声。


    上官胜神情如常的应:“没有,道馆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端倪。”


    马蹄阵阵响起,两人穿过长街,江云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上官胜手上的纱布,出声:“我看你也别太担心,多休息,陛下的事不会只交给我们两人,苏絮影她们也有任务。”


    “嗯,只是现下敌在暗我在明形势不妙,陛下又不轻易面见臣子,实在不放心。”上官胜蹙眉道。


    “别担心,我倒觉得这场混水里已经露出不少鱼儿。”江云视线望着月亮光辉照落地面的投影。


    上官胜带着探究的问询:“你指的鱼儿是哪些?”


    江云眼露几分嬉笑的应:“你要是明早再请我吃二十笼屉包子,我就告诉你如何?”


    “行,不过这等严肃的事能不能正经些?”上官胜微愣的应声。


    话音未落,江云佩剑出鞘,寒光掠过,身形矫健如闪电,气势迫人。


    上官胜拔出弯刀迎击反抗,却还是落入下风,狼狈坠地。


    两人身后的随从兵卫皆是一惊,完全不知怎么突然打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上官胜抬手挥起弯刀反击质问。


    “我自然是在抓犯人。”江云长剑劈砍,卸下对方手中利刃,抬脚狠狠踩住上官胜脖颈。


    语落,上官胜口吐鲜血,完全无法抵抗,虚弱道:“你疯了,我可是上官世家的贵女。”


    江云拿着锁链捆绑结实,顺势拿着干粮塞进上官胜嘴里,眼露促狭道:“因为真正的上官胜根本没有请我吃过肉包,她不仅小气还警惕的很,你们这群人真是犹如背后灵般恶心的存在,看来二公主花费不少时间研究朝廷权贵吧。”


    当年曲江游宴暴露的考生,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目标罢了。


    语出,上官胜面露凶狠,没有先前的温和神色。


    “现在我正是脾气火爆的时候,所以最好不要挑衅我,否则不介意就用剑拨开你的假脸,挂起来玩玩。”江云嬉皮笑脸的说出令人心惊的话语。


    当即对方眼底没有先前的恶意,从来都是恶人怕狠人,狠人怕不要命。


    现在的江云就属于最后一种,如果柳慈出事,绝对不会放过万俟世家的掌司。


    哪怕传说中的万俟世家有多么强盛恐怖,江云也绝对会说到做到。


    长街空幽,夜幕深深,马蹄声远去时,尤为冷清。


    月移星转,渐而至端午当日,艾草熏香静燃,殿宇内里忙碌而有序。


    尹星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脖颈有点沉,重大节日的礼服也太重了吧。


    玄亦真抬手轻搭在尹星肩旁,同她亲密依偎,出声:“今日天气有些热,这一身会不舒服吗?”


    尹星想要点头,差点被珠宝打到脸,心有余悸的问询:“亦真,我一定要这样参加宴席吗?”


    “嗯,今日的宴席很重要,不仅有朝廷百官,还有世家家主和地方贵族,更有许多国都百姓。”


    “我记得以前的端午宫宴没这么隆重吧。”


    玄亦真莹白指腹轻点尹星挺翘鼻头,打趣道:“谁让你如今是整个王朝最出名的人呢。”


    尹星下意识眨了眨眼,想起那些流言蜚语就头疼,实在没有玄亦真的好心情,忧虑道:“我跟着出宫门也许会影响亦真的风评。”


    “朕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世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你的不好。”


    “亦真,你这样我会感动的想哭,不过妆会化掉的。”


    说完,尹星连忙收敛感动,眼睛睁大,以免影响形象。


    玄亦真忍俊不禁的看着尹星这般犯傻娇憨模样,心生绵软,亲了亲她的唇。


    如果可以,玄亦真不太喜欢尹星被别人看了去,她该是自己一个人的珍宝才对——


    作者有话说:感谢6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8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29章


    端午当日,熏艾草挂菖蒲是历来的习俗,今年国都却更多的是焚烧符纸驱邪,地面散落灰黑痕迹,弥漫灼烧味道。


    浩浩荡荡的宫廷队伍穿过长街,人群中有人高举讨伐西州尹氏的檄文条幅,更有不少人声援附和。


    “尹氏妖女祸国殃民,欺君罔上,该杀!”


    随行的百官面面相觑,心思各异,其中工部尚书周升泰视线扫过大理寺卿江正明,满眼恨意。


    当年自己儿子的死,一直没有寻到报仇的机会。


    先帝太过重视江正明,周升泰挑不起任何风浪,而当今女帝更是把江正明独女跟西州尹氏义结金兰,绑定身份,更是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回针对西州尹氏的风波,无疑是周升泰趁机报复江正明最好的机会。


    马蹄阵阵,辇车座驾内里的尹星不用看都知道全是控诉自己的人类行为艺术。


    过去尹星只在网络看到过些许混乱情况,大部分都是刷刷萌宠熊猫,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玄亦真掌心握着尹星的手,指腹触碰戒指,出声:“现在后悔当初求婚了吗?”


    尹星收敛心神看向眼前的玄亦真,坚定应:“不会,我很开心能跟亦真成婚。”


    “那你怎么手在发抖?”


    “我只是有点担心会引起轩然大波造成危险。”


    玄亦真用绣帕给尹星擦拭掌心,瞧着她胆小又坚定的模样,温婉含笑的出声:“那你该笑一笑才对,今日是个很好的日子。”


    尹星配合的露出僵硬笑容,有点不懂玄亦真的脑回路,心想她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不多时,尹星跟着玄亦真一同出座驾,迎面便是清凉湖风,倒是缓解不少端午的炎热。


    这处楼不同常见的亭台楼阁,而是宽广开阔形,像处观赛场,所以不是封闭式,百姓外场也可围观情况。


    朝官对列而坐,宫卫巡逻,世家家主皆露面,尤其是花白头发的公羊老家主气势磅礴,来势汹汹。


    相比之下,万俟世家的掌司们气场都有些逊色。


    玄亦真带着尹星穿过多道目光,从容踏上高台,徐徐落座。


    宫宴还未开场,公羊世家的老家主先行出声:“陛下,竟然要赐封一女子为后,实乃祸乱朝纲,背弃伦理,还望三思。”


    语出,不少朝臣附和参拜,工部尚书周升泰更是激进言语,高声呼唤:“请陛下三思,切勿被迷惑心智!”


    此刻许多百姓围观热闹,更有举着条幅的人慷慨激昂的附和,响声如雷。


    这般大的阵仗让尹星有点坐不住,总觉现在这些人想篡位。


    也许该多劝劝玄亦真才是,自己对封后并没有多少在意,实在不该太招眼。


    玄亦真掌心握着尹星软乎乎的手,无声安抚她,沉静目光不紧不慢巡视众官员。


    从跟随公羊老家主的参与者,再到万俟世家掌司这些旁观者,显然都各有各的打算心思。


    “朕今日也有事要告知众人,不妨先听听,来人。”玄亦真徐徐出声,并没有直面回答质问。


    公羊老家主不卑不亢的直视女帝,心里不觉得这么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天下悠悠众口,没有帝王不畏惧三分,更何况公羊世家德高望重,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若非王朝皇室血脉多遭变故,女帝本来没有资格继位,现在如此大逆不道,实在昏庸。


    语落,隐隐有轮椅滚动行进,众人纷纷探目观望,皆是疑惑不解。


    唯独,公羊老家主面色微变,花白眼眸直直盯着这个人。


    那犹如瘫痪般的人四肢关节无力低垂,满面伤疤,面容凹陷扭曲,仿佛曾被重物击打般伤残。


    “众所周知公羊老家主最著名的文集,便是编写的文华传,其中任何一篇都是佳作,人人诵读,奉为圭臬,更被先帝视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圣贤,可此人却说文华传是他呕心沥血书写,朕觉得有必要彻查一番,以证清白。”


    “陛下,今日是为处置西州尹氏妖女,怎能反倒追究老臣,莫非要以子虚乌有的名义诘难?”


    公羊老家主神情凝重,分明很是不悦,却仍旧信心满满。


    玄亦真却对此不为所动,抬手示意宫卫分发文华传书,外间百姓也有诸多书卷发放观阅。


    那坐在轮椅之中的人,嗓音嘶哑道:“公羊老贼你沽名钓誉该有报应,幸而我在书卷每册开头都留有印迹,第一段的一字,第二段的二字,以此类推,便能看到十二字,而传记三十二篇文章都是如此。”


    话语间,书页翻动声如林叶招展,不止朝臣们翻阅,百姓们也在查询。


    高台上的尹星本来以为自己是被批斗的一方,没想局势一转,现场吃瓜,掌心翻着书卷,缓慢的找字,念叨:“公羊老贼,窃书盗名,不得好死。”


    哇,这位道貌岸然的老头,心好黑!


    这句话一出,许多都在不停的继续往后翻阅,若一处尚且是巧合,可全部文章都是如此,那便是千真万确的证据。


    圣贤大作,竟然是盗窃之物,令人唾弃。


    “没想到公羊世家德高望重的老家主,当代圣人,竟然是偷窃代写的贼人!”


    “老东西,这么多年的装模作样,全是在演戏,沽名钓誉,实在恶心!”


    话语声中,公羊老家主面色难堪,冷汗直流,怒目而视,沉着脸,恨不得杀死那个废人。


    周遭人一静,唯有轮椅上的人大笑,嘲讽骂道:“公羊老贼,你多行不义必自毙,门中子弟更是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枉称活圣人,呸!”


    “闭嘴!”公羊老家主气恼拔剑,狠狠刺中猖狂之徒,鲜血飞溅,周遭陷入混乱。


    那轮椅上的人掌心握着公羊老家主的剑,怒目圆睁,口吐鲜血笑道:“公羊老贼,你不得好死!”


    尹星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老头气急败坏疯了嘛!


    “诸位,今日是为诛杀西州尹氏妖女,陛下非要一意孤行袒护,显然被妖术蒙蔽,那就休怪不客气!”公羊老家主抽出剑锋,眼露狠戾,显然再明白不过女帝的意图。


    女帝想要彻底将公羊世家的威望碾压脚底,事已至此,那就没有半点退路。


    语落,百姓们还处在震惊之中,人群里书生衣着的人各自目光对视,正欲继续生事,迎合抨击女帝。


    可还没等张口嘴发声,一根根银针没入喉间,眼眸霎时充斥血丝,嘴角渗出鲜血。


    不少人身形不稳的倾斜,却被临近的人秘密带离,悄无声息处,苏絮影奉令斩草除根。


    果然没有这些唆使挑事者,百姓之间并没有特别的混乱,而是仍旧处于观望的茫然神色。


    此刻众朝臣间分出清晰党派,大理寺卿江正明等官员对持不动,工部尚书周升泰联合公羊老家主等人请求刺死西州尹氏,甚至已经有都卫兵举起刀剑,情况骤然危险。


    纪掌司和辛掌司也发现事情隐隐失控,本以为公羊世家不过是群文人,没想竟然敢这般猖狂行事。


    高座的玄亦真冷眼看向公羊老家主,不急不缓出声:“公羊昌欺世盗名,殿上公然杀人灭口,另私自纠集党羽谋反,天下之人有目共睹。”


    公羊老家主阴森森望着女帝,轻蔑道:“女帝荒淫无度,更纵容西州尹氏用妖术害人,国都人心惶惶,人人得而诛之,公羊家是在替天行道!”


    语落,本该附和的山呼海啸声,却没有来临,才隐隐透出不对劲。


    可此刻的公羊老家主已经没有心思分神,因为周遭宫卫拔刀相向,箭矢横飞,如同落下暴雨。


    随即有人仰头发现高处有弓箭手,显然女帝是有备而来,并不是看起来这般被动无害。


    往年的端午宫宴不是在宫廷园林,便会在皇家游船,这回却格外不同,现下才算是明白原因。


    恐怕连宫乐舞姬都是杀手,这不过是女帝一场请君入瓮的局罢了。


    无数锋利箭矢射穿血肉,不少官员兵卫倒地,公羊老家主更是被当场乱箭射死,满目悔恨不甘。


    眼见形势不妙,工部尚书周升泰吓得匍匐在地,眼前却出现一角官袍,抬眸是大理寺卿江正明。


    从当年赌定先帝继位成为重臣,周升泰就渐渐自得意满,可现在才发现兴许那不过是自己的运气罢了。


    而江正明这些年哪怕被先帝怀疑监视,却一次失误都没有,他真是强的可怕。


    不多时,殿内手持利刃的叛军悉数伏法,周升泰狼狈死在江正明剑下,再没办法像过去那般见风使舵的做个墙头草。


    尹星第一次见这般阵仗,鼻间闻到的都是浓郁血腥味,有点想吐。


    玄亦真视线掠过终于安静的宴席,从公羊老家主的尸体漠然移开,出声:“公羊昌罔顾法纪造谣生事,窃书杀人,朕今日剥夺其国公爵位,另发兵收回封地,公羊家族子弟流放三千里,五代之内不得科考,其学子党羽若愿意改过,举报罪行,可酌情处理,不许追究,其他忤逆者就地处死。”


    “陛下圣明!”大理寺卿江正明等官员参拜应声。


    女官春离看着如此雷霆手段,收敛心神,徐徐展开圣旨,正声道:“今日陛下册封西州尹氏为后,大喜之日,特令免除百姓劳役,减除税赋,另设流席三日恩赐百姓,普天同庆。”


    流席,一般都只在王朝盛年才会有这等赏赐,国都数百万民众的饭食,可不是小小数目。


    纪掌司见女帝为西州尹氏如此开恩,欲上前劝阻,可随即身侧落下剑锋,竟然是一宫娥手持利刃。


    那方的辛掌司也已经被挟制落座,很显然这是女帝最后的仁慈,如果今日胆敢忤逆,必死无疑。


    午日当空,长街流席摆设,宫卫持兵巡逻,许多百姓聚集用饭,小孩们不知发生何事,专心咬着鸡腿吃席。


    而见识先前的杀戮场面,现下百姓们一个字都不敢提,因为这些手持利刃的宫卫是真的会动手杀人。


    此刻近在一墙之隔的巷中尸体堆叠,鲜血浸染地面,苏絮影摇晃金扇,神情肃穆的出声:“任何想要从中作梗的公羊世家党羽,必须就地处死,绝对不能再引起任何乱象!”


    “是!”语落,人群散开,四处奔波,监视流席内里动静。


    夕阳西下,女帝仪队穿过长街,早已不见先前画面,尹星看着截然不同的景象,有点怀疑眼睛。


    “亦真,我是不是在做梦?”尹星偏过头问询。


    “你觉得呢?”玄亦真探近亲了亲尹星抹着胭脂的唇,知晓她胆子小,所以能减免伤亡场面就尽量减免。


    否则以玄亦真的心性,那些跟风唾骂造谣尹星的读书人,至少都得断掉双手和舌头。


    尹星面热的看着不正经的玄亦真,探近同她亲密依偎,嘟囔道:“没事就好,今日实在吓到我了。”


    玄亦真伸展修长手臂揽住尹星,轻声唤:“别怕,现在只剩下鬼火命案的事,别的不成问题。”


    “对哎,据说鬼火命案死了不少人,很可怕的凶手。”


    “所以你的妖女罪名还没洗清,今夜兴许会不太平。”


    公羊世家的倒台覆灭,至多就是没有明面的反对者,但是鬼火不除,百姓依旧会疑神疑鬼,很容易被人挑拨生事。


    尹星一听,视线望着天际一点点褪去的夕阳光辉,突然感觉今日过的不是端午节,而是中元节?!


    夜幕无声低垂,流席还在举办,道馆里格外幽静,道徒们脸色难看,皆是显露后怕神色。


    “主子,我们在各地的道徒都失去联系,今日没能跟随公羊老家主一呼百应,计划可能失败。”


    “公羊昌那个老东西实在太过没用,他自己竟然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说罢,腕间的禅珠落地,清脆作响,道徒们更是不敢贸然应声。


    寂静处,一道徒犹豫的提议:“主子,现在撤出国都,或许来得及保留一线生机。”


    公羊世家的倒台,可见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暴露,道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线生机,你太小看玄亦真,她今日能当众让公羊世家名声扫地,党羽伏法,道馆早就暴露,不过是碍于本道的威望罢了。”


    现在出逃国都,玄亦真反倒杀起来更加毫不手软。


    如今之计,只能硬抗,而且必须要造大声势,才能让玄亦真有所忌惮,徐徐图进。


    语落,道馆内忽然间闯入多道身影,江云挥动长剑,挑眉出声:“二公主,好久不见。”


    刀光剑影间,道徒们很快陷入缠斗,檀香缭绕处,身影模糊变化。


    “你怎么会没事?”二公主看向不受药物影响的江云质问。


    “这就要多亏你的那个冒充上官胜的手下。”江云剑锋挑拨一道徒命门,鲜血飞溅,动作干脆果断。


    二公主掌心搭在座椅处的扶手,蹙眉道:“看来玄亦真的杀心比想象的更加急切。”


    江云飞身上前,剑锋欲刺向高台,却被两个道徒截住,讥讽出声:“没办法,二公主实在太过有能耐,若是多留一日,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


    “呵,那就走着瞧!”二公主按下扶手机关,浓烟之中,火光跃动,身影消失。


    “追!”江云出声下令,视线经历的扫过这处宽广道馆,停留在菩萨壁画,隐隐感觉内里应该另有乾坤。


    烛火摇曳,菩萨面容和蔼可亲,江云持剑跃上高处,逼近菩萨眼睛,上面有弯刀留下的痕迹。


    上官胜对于道学颇有研究,甚至读过不少经卷,也懂符咒,所以如果命悬一线的话,应该会留下印迹。


    待江云长剑挥动,道馆的地面不停震动,八卦阵图变化,露出深处的幽暗处。


    烛火摇曳,冰库弥漫的冷雾缭绕,上官胜面部弥漫薄薄冰霜,呼出长气道:“你再晚来一日,就要直接收尸。”


    这般滋味江云再熟悉不过,嬉笑出声:“我还以为只能见到你的尸体,根本没抱希望呢。”


    今日女帝要先对付公羊老家主,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江云只能静候时机。


    过去江云没少经历好友丧命的事,其实心里多少有点准备。


    说起来,上官胜和尹星两人还真是命硬啊。


    话语间,道馆内里烟雾越来越重,渐而浮现幽蓝火光,像是鬼火。


    两人一道离开堂内时,才发现整个道馆都在散发诡异的光芒,国都百姓发现时,纷纷惊诧的跪拜。


    “一青道姑,必定是飞升!”


    “这是神迹!”


    江云无语,突然觉得二公主实在太会算计人心,想让她像公羊老家主一般原形毕露,实在太难。


    上官胜缓和冻僵的肢体,视线望着乌泱泱跪拜的人群,很显然他们永远都不信鬼和神其实是一人。


    害人和救人,二公主真是拿捏的很死。


    现在必须要赶紧解决二公主,否则她若是得到喘息的机会,肯定又要闹出大事。


    国都深夜里宫卫巡逻搜查,天光微明时,仍旧一无所获。


    宫闱之内,玄亦真看着女官递来琴师的加急奏报,出声:“拟旨,公羊世家的领地城池必须归于朝廷,至于财宝库房一律封存,不许扰民烧杀,从快从速占领,到时以功绩赏罚。”


    夏侯世家和上官世家的加入,她们自然也会想要夺取领地财宝,所以必须要快。


    女官春离会意,恭敬应声:“遵令。”


    “二公主的下落呢?”


    “江千户和上官大人都在查找下落,不过百姓对于一青道姑的崇拜深信不疑,恐怕不易太过。”


    玄亦真掌心合上文书,沉静美目笼罩冷雾,透着森森寒意,淡然出声:“既然她想要变成神来操控百姓,那就命钦天监为一青道姑羽化成仙安排法事,赐尊师法号,如若有人假冒,便以冒犯道尊之罪处以火刑祭天。”


    “是!”女官不敢怠慢的应声动作。


    晨间,国都各处贴上女帝告示,更有钦天监仪队,百姓本就对一青道姑崇拜,当即响应。


    三岁孩童都会嚷嚷去参加一青道尊的法事大会。


    上官胜看着女帝骤然转变的态度,实在是叹为观止。


    江云哈欠连天,满眼困顿,大口吃着肉包,揶揄出声:“咱们这位陛下把杀人诛心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啊,现在二公主反倒成为不能露面的替身,毕竟她的真身飞升成为朝廷供奉的道尊泥塑,死物比活人更有用。”上官胜觉得女帝的智谋远比容貌更胜一筹,大抵根本没人猜得到她的心思。


    现在四大世家的平衡被打破,公羊世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万俟世家自是不用多说,夏侯世家也大不如从前。


    用一块看似肥美的鱼肉,引得世家之间互相瓦解,女帝很会坐山观虎斗。


    想到这里,上官胜有些后背发寒,帝王与世家的制衡已经打破,接下来的朝政方针必定是高度集权的形势。


    地方权贵的没落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女帝竟然短短两年的执政超过先帝数十年的图谋,势不可挡,想来也不过如此景象。


    熙熙攘攘间,法事尤为盛大,夜间篝火跃动,一道佝偻身形的女子进入巷道,背离人群。


    “鬼啊!”三两小孩跑动玩闹之间,视线掠过女人面容,吓得匆忙跑开。


    湖旁处,水面倒映一张像是纸张泛皱的脸,指腹触碰,其间出现腐烂般的蜕皮,鲜血滴落,晕染层层涟漪。


    “玄亦真你为什么总是能压我一头,为什么!”二公主眼露不甘的愤愤出声,唇角渗出鲜血,更像狰狞恶鬼。


    现在二公主所有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毁坏,连带自己的脸也是如此。


    易容术的时效不长,而且需要精心的打理,否则整张脸就会变成无脸的血肉,丑陋不堪,甚至会感染遍布全身病症,咳血就是其中之一。


    二公主抬手捧着自己残缺的脸,不能接受自己死的如此狼狈,那样只会让高傲冷漠的玄亦真看笑话。


    玄亦真这回想抓自己祭天,用来杀人诛心,她想得美!


    “这个世上再不许任何人凌辱我,谁也不能!”二公主虚弱的撑起单薄身段,一步步的跃入池中,固执而坚定,不容置疑。


    湖水深处,晕染层层涟漪,仿佛当年寒池一般冰冷,嘲笑与讥讽回荡耳间,而后缓慢被水声淹没所有,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夜幕里的宫闱之内,静谧安宁,而西苑贵族公子们正瑟瑟发抖的目睹一场凌迟刑罚,多数面色惨白,呕吐不止。


    满身鲜血浸染露出白骨的公羊洛,怎么都没想到女帝竟然早就存有灭世家的心思和能力,公羊世家按理不应该是第一个,一切都是自己着了道!


    女官春离都有些不想看,更何况那些贵族公子哥,心想主上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又或者说,主上对于想完成的任何事都可以不折手段,除了西州尹氏。


    现在该称呼尹皇后才是,毕竟已经经过正经的册封,哪怕群臣不解百姓说笑,但是主上已经将其记入宗庙,往后千古不变。


    此刻主殿里烛火摇曳,尹星不想吃肉,选择吃清淡的藕,谁想更加没胃口。


    玄亦真甚至还贴心的命人准备没有排骨的排骨莲藕汤。


    “你可能是胆子太小,所以才会犯恶心,现在吃清淡点也好。”


    “嗯,亦真也不吃肉吗?”


    尹星默默咬着藕断丝连的莲藕,只觉这一顿吃下去,自己都得变成莲藕哪吒。


    玄亦真慢条斯理的尝着汤,淡声应:“无妨,朕挺喜欢吃藕。”


    本来还想闻点肉味的尹星,顿时心如死灰,只能大口喝肉汤。


    如果再给尹星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对着玄亦真说自己犯恶心不想吃肉,因为她会当真!


    无声处,碗筷碰撞声清脆响起,静谧安宁。


    女官入内汇报:“陛下,西苑贵族公子纷纷请书离宫。”


    玄亦真不急不缓的应:“准奏,另赐百金。”


    语落,尹星有点疑惑不解,大半夜那群公子哥怎么突然要闹离宫?!


    待到女官离开,尹星出声:“亦真,不问问原因吗?”


    玄亦真执箸给尹星投喂炖藕,悠悠道:“许是他们觉得待在宫廷太无趣,所以想通了吧。”


    “也是,公子哥花心的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才会总是打斗闹事,放出去挺好的。”尹星咬着藕片嘟囔道。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威胁你的地位。”玄亦真无奈的提醒尹星。


    那些贵族公子一开始都是为争宠夺位进宫,现在再不走,公羊洛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尹星弯着眼眸笑盈盈的出声:“嘿嘿,因为我知道亦真只喜欢我一个。”


    如果放在以前,尹星不会这么直白。


    可是经历立后这么大的风波,尹星觉得自己该对玄亦真更坦率才是。


    毕竟玄亦真冒天下之大不韪承认跟自己的婚姻关系,尹星再迟钝也该明白这是何等炽烈爱意。


    玄亦真薄唇轻抿,第一次觉得尹星的目光有点过于明亮,脸颊微热,喃喃道:“说的也是。”


    “我也只喜欢亦真一个!”尹星很是正经道。


    “是么,那如果朕要处死江云她们,你也舍得?”玄亦真淡然的反问。


    语出,尹星整个人被问的脑袋短路,玄亦真这么狠的嘛?!


    寻常人只会问自己对象和妈妈跳河救谁。


    而玄亦真却问的格外杀气腾腾,尹星眨巴眼眸,卖乖的笑道:“亦真这么温柔善良,肯定不会那样做的,对吧?”


    玄亦真美目低垂,遮掩眼底暗色,优雅的尝着藕片,没有应声。


    这般反应让尹星心间咯噔,有些紧张的唤:“亦真?”


    “嗯。”玄亦真轻声回应,仿佛无事发生般的神态,瞧不出半点心思。


    “亦真因为我的回答不开心吗?”尹星不太放心的出声。


    玄亦真安静望着尹星关切模样,喉间滚动吞咽着食物,美目轻眨的应:“有一点吧。”


    尹星见玄亦真这么淡定的反应,反而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愧疚道:“对不起,我绝对最喜欢亦真,这跟江云她们不冲突的。”


    “可是在你的眼里,朕杀了江云她们就不再是你温柔善良的妻子,想必就不是最喜欢的人了吧。”


    “……”


    完蛋,尹星发现玄亦真很会找自己话里的漏洞,捕捉微妙的心思。


    原本和谐的晚膳,渐渐变的冷清,甚至连沐浴,玄亦真都不跟尹星贴贴。


    深夜里,两人一前一后上榻,尹星看着隔大半条手臂的唤,突然觉得床太大不是好事!


    尹星缓慢的探身贴近,脑袋埋在玄亦真的颈窝,小心翼翼的轻吻,念叨:“亦真,如果不那么温柔善良也没关系,但是随便杀人是不对。”


    玄亦真闭着眼眸,感受灼灼目光,薄唇轻启道:“所以你会因为朕跟你想的不一样而不喜欢朕吗?”


    “不会,因为我知道亦真就是温柔善良的人,否则初次见面就会赶我离开才对。”尹星拱了拱脑袋贴近玄亦真应声。


    “可朕也许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玄亦真睁开漆目望着尹星熠熠生辉的眼眸,有些自惭形秽。


    那时玄亦真收留尹星放她离开,只是想拿她做饵食,看看那些监视别院的人会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所以玄亦真才没有隐藏尹星的身份,甚至直接把她送回文宾园,这才引起当年大公主和三公主对她的争夺,进而爆发游船事故。


    尹星看着玄亦真平静的神态,莫名觉得弥漫些许悲伤,有些不知所措,郑重其事道:“没关系,亦真做自己就好,我都喜欢的!”


    玄亦真望着尹星扑闪的睫羽,像蝶翼,生机勃勃,手臂揽住她,喃喃出声:“那你要说话算数,否则朕不会原谅你的负心。”


    “嗯,我可以发毒誓,亦真想听吗?”尹星努力贴近玄亦真温凉的怀抱*,想让她开心。


    其实尹星早就感觉到玄亦真跟自己想象的差距,但是只要足够喜欢,别的根本不算什么。


    喜欢,就会愿意为对方改变包容,尹星觉得玄亦真对自己的伪装也是一种改变包容。


    毕竟别的人比如三公主,就只会笑话自己是笨蛋,但是玄亦真就不会,她对自己向来很是温柔宽和。


    虽然玄亦真对别人有些漠然冷淡,但是尹星知道她对自己的那些好,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玄亦真侧耳听着尹星的呼吸心跳,不安的心渐渐平复,轻声道:“不用,只要你一直陪着朕就很好。”


    尹星眼眸眨巴的望着眼前的玄亦真,亲了亲她的薄唇,面热的出声:“那亦真以后不要嫌弃我黏人。”


    “嗯,不会嫌弃。”玄亦真莹白指腹跃入尹星藕粉色衣襟,感受她鲜活的心跳,想要牢牢握在掌心。


    想要,玄亦真便会去做,因为尹星向来很是乖顺,哪怕觉得难受,她从来都不反抗。


    尹星察觉玄亦真的轻抚动作,脸颊渐渐红扑扑的厉害,任由自己变成她掌心的形状,暗想她大抵是不生气了吧。


    如果玄亦真生气的话,一般就不会跟自己亲近,她对于做这种亲密事明显心理感受更高于生理体验。


    这是尹星偷偷捉摸出来的玄亦真小癖好——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故事进入后期啦啦[撒花],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抱抱],不过我国庆期间可能会有点忙呢[化了][红心]


    感谢17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3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30章


    从上元节重感冒生病起,玄亦真大部分都是浅尝辄止的亲昵。


    因而当尹星眼前被蒙上藕粉裙带,视野模糊时,有点意外。


    偌大的宫殿幽静无声,只有些许衣物窸窣声,那温凉的吻像细密的雨落在肌肤,很轻,有点痒。


    因着看不见玄亦真,尹星下意识的指腹蜷缩,有些不安。


    大抵玄亦真感觉到尹星局促不安,那落在心口的掌心,安静的轻抚,少了些许玩弄的意味,很是温柔。


    循序渐进,缓慢占据,渐渐的愈发深入,令人透不过气。


    许是因着视觉的缺失,所以尹星能够清晰感知玄亦真的每一寸触碰,脸颊微红,轻声唤:“亦真。”


    太安静了,总感觉玄亦真的情绪有点冷淡。


    “别急,否则会弄伤你。”玄亦真的话语很轻,仿佛就像邻家姐姐,薄唇亲了亲尹星面颊,意外的纯情。


    “我不是那个催促意思。”尹星羞的低声解释,以免被误会自己急色。


    语落,耳旁却响起清幽的浅笑,带着玄亦真特有的温润空灵,令人心颤。


    霎时,尹星没出息的软了体态,鼻尖贴着玄亦真脸侧蹭蹭,掩饰羞涩,闻到清幽冷香,稍稍镇定些许心神。


    毕竟玄亦真已经不止一次说自己快,尹星觉得自己也是要面子的嘛!


    夜幕里,灯火摇曳,忽快忽慢的游离,变化不定。


    尹星模糊间,只觉自己像条离水的鱼,不受控制的痉挛,仰仗玄亦真给予一切助力,缓解难耐。


    窗棂外,繁星闪烁处,偌大的宫闱偏道,一辆辆马车徐徐出宫,宫卫守备森严。


    宫墙之上,女官春离看见佩戴面具的人影,禁不住一愣。


    这位主上的影子替身,平日里都是藏匿暗处,很少会主动现身。


    除却主上,没有人可以调令这位影子替身,她的存在一直都是机密。


    “陛下将这些贵族公子一一送出宫,莫非是因为西州尹氏吗?”影子替身淡声道,清冷话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是,世家权贵往后都会被削减收权,这些贵族公子留在皇宫是麻烦,识趣请离,未必不是明智之选。”女官应声,心间只觉这个影子替身言行举止确实像极主上。


    难怪那些贵族公子没有认出端倪,甚至连公主郡主们也一点没有发现异常。


    影子替身缓缓移开目光,淡声道:“陛下为一个女子闹的人尽皆知,惹人诟病,春女官觉得这合理吗?”


    女官一静,若论利益得失,自然是万万不合理。


    现在女帝不仅需要打压世家的野心,还有万俟世家的掌司们,这些都是王朝根基,若有差池,必定会有大患。


    “我不明白陛下那般行事沉稳,怎么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


    “这其中自有陛下的道理,我等没有干预的份。”


    说罢,女官看着影子替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长道,连颀长身形透着些许冷意,性情古怪。


    不得不说,影子替身很像过去的主上,冷静漠然,周身透着死寂,变化莫测。


    可遇到西州尹氏的主上,如今明显变的不一样,两者差异也就慢慢显露。


    女官觉得这个影子替身有些可怜,一个人没有自我,只把主上的一切当成所有,恐怕难以接受吧。


    长夜漫漫,月移星转间,六月盛夏的清晨,天未亮,热浪已然翻涌上升,带着无形的闷热,令人透不过气。


    广阔湖面,轻舟行驶其间,格外幽静。


    岸旁马蹄阵阵,江云来到码头,远远看到上官胜,调侃道:“整月里国都封锁戒严抓捕二公主,大清早你也是不嫌累啊,这是找我什么事?”


    上官胜从轻舟踏上岸旁,抬手示意几人抬上被缠绕水草的尸骨,出声:“今早渔民打捞上来的尸体,你看看。”


    “啧啧,这女尸死的挺蹊跷啊。”江云弯身细细看着缠绕的水草结扣,尸体大部分露出腐肉白骨,脸更是面目全非,视线停留一瞬。


    “本以为是被人谋杀抛尸的案件,不过我细看也觉得古怪,从结扣来看这是死者自己缠绕,换句话说她是求死。”


    “求死,也不至于捆的这么结实,整具尸体都泡烂的面目全非,估计不少被鱼虾啄食,真是个狠人。”


    说罢,江云缓缓直起身,没想却见上官胜抬手触碰尸体,有点佩服。


    上一个让江云佩服的人是柳慈,不过上官胜作为一个贵女能这么豁得出去,实在难得。


    不多时,上官胜兀自收回手,思索出声:“她的脸比身体部位烂得更快,而且伤处多数边缘规整,像利刃痕迹,你不怀疑吗?”


    江云当然知道上官胜的怀疑,悠悠道:“让她作为无名氏死去算便宜,当年那么多女子可怜的丧命,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如果承认是二公主,说不定还得让她风光入葬皇陵,江云觉得随便草席一裹埋了最省事。


    “你还真是会装糊涂啊。”上官胜本来以为江云没认出来,现在才知她是不想处理二公主的尸体。


    “我反正已经辞官远离朝堂,你想上报就上报去折腾吧。”江云眼露嬉笑应声。


    上官胜见江云恢复往日里的精神,探究道:“看来你的麻烦解决了。”


    江云颔首,长呼出口气,应声:“是啊,夹缝之中生存真不容易,我赶着去接人,再有差事可别找我,后会无期。”


    说罢,马蹄声远去,上官胜摇头,无语的很。


    “大人,这尸体怎么处理?”


    “趁着没什么人,送去义庄吧。”


    语落,晨雾散开,湖面映衬一轮灿烂红日,湖面涟漪弥漫,波光粼粼,模糊倒映岸旁来往的人群。


    骄阳似火,宫闱之内马车沿着宫道行驶,柳慈带着小女孩出宫门,远远看见江云。


    江云迈步上前,抬手紧紧抱着柳慈,念叨:“我好想你。”


    柳慈身形依偎着江云,心跳微快,出声:“我也是。”


    “思云也要抱抱!”小女孩天真的伸展手臂稚声唤。


    “你已经是大人,要成熟稳重。”江云很是双标的说教,不打算给柳慈抱小女孩的机会。


    “那江姐姐不也是大人吗?”小女孩眼露认真的问询。


    语落,江云陷入沉默,无言以对。


    柳慈面热的拍了拍江云圈住的手,脱离怀抱。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亲近,柳慈转而安抚小女孩,以免失落。


    见此,江云撇嘴,视线望着马车下来的尹星,踏步上前,难得正经道:“这回多谢你。”


    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应:“不客气,希望你们能够长长久久!”


    “那当然。”江云自信满满的应声。


    “你们真要离开国都吗?”尹星心里有点不舍。


    江云眼露狡黠的渲染悲伤,叹气应:“是啊,现在好不容易有脱身的机会,当然得赶紧走,往后你一个人多保重吧。”


    尹星明亮眼眸暗了暗,沉沉的应:“嗯,祝你们一路平安,多保重。”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网络,一旦告别,可能再也不会有联系。


    不多时,尹星呆呆看着江云她们离开宫门,心情有点沮丧。


    毕竟她们算是尹星仅有的朋友呢。


    女官春离见江云把尹皇后的车马都一块顺走,只觉主上的提防有先见之明。


    这个江云跟尹皇后关系太好,而且太会忽悠人,一点都不客气。


    国都闹市,马车徐徐穿过长街,柳慈不解的看着满面坏笑的江云,出声:“我们回药铺很近,你为什么要借尹姑娘的马车?”


    江云嬉笑道:“这马车多宽敞啊,反正尹星现在都是一国之后,她的心意别浪费,我们平日里用来出行郊游也不错啊。”


    至于离开国都,江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可没说现在就走。


    不知傻乎乎的尹星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


    “阿嚏!”尹星回到宫殿打了个喷嚏,眼露疑惑的看了看外面高悬的烈日。


    此刻盛夏的热意才刚刚开始发挥威力,而避暑行宫因为去年大火烧成废墟,恐怕三五年之内都没希望重建。


    玄亦真放下手中的战报文书,不紧不慢的拿绣帕给尹星擦汗,出声:“今日你送江云她们出宫,怎么还不高兴?”


    尹星收回目光叹道:“因为她们要离开国都,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


    “朕都没批准江云的辞官文书,她们就不能离开国都,你不知道吗?”


    “啊?”


    玄亦真展开文书给尹星观阅,徐徐出声:“江云的金甲都没归还,她明显还想要这月的俸禄,怎么看都不像立即离开的迹象。”


    尹星望着坦荡如砥的玄亦真,自然不会怀疑,才迟钝意识到江云坑了自己一辆马车!


    安静处,尹星尴尬的想要脚趾抓地。


    “你大抵就是被人卖了还能帮人数钱的那种吧。”玄亦真手握文书轻拍尹星前额,禁不住打趣。


    一时无法反驳的尹星,面颊发烫,抬手给玄亦真磨墨,嘟囔道:“我以后再也不信江云的鬼话!”


    玄亦真执笔批阅文书,见着尹星乖顺模样,到底没再计较她因旁人而分心的事,提醒出声:“磨墨记得要加点水,否则天热容易发干。”


    “哦,好的。”尹星按照吩咐的小心加水,瞥见一旁晾晒的文书,墨迹半干。


    尹星抬手拿起文书吹了吹,视线瞥过些许字眼,疑惑的细看道:“亦真要立皇太女?”


    问题是皇室现在除却玄亦真,根本没活人,哪来的皇太女。


    玄亦真神色淡然的应:“嗯,万俟世家内部会举荐挑选合适的人选,只要足够优秀,到时认你做母亲,她就可以继承皇位。”


    有些事,早做安排,有备无患。


    尹星一听,才知是从万俟世家挑选血脉,至少拥有一方势力扶持,总好过孤军奋战。


    “不过皇太女没有玄氏血脉,朝堂大臣能接受吗?”尹星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为人臣子只能接受并且服从,而且整个玄氏已经没有别的血脉,所以只要你跟朕承认,那她就是正统。”


    玄亦真知道这也是稳固万俟世家那些长者们的好法子。


    现在一步步收拾瓦解世家权贵,自然需要集中力量,以免纪掌司等人再多生事端。


    尹星看着玄亦真镇定从容的模样,清明眉目间自有一番威严,并不怀疑她的话。


    不过尹星没见过玄亦真母亲那边的亲戚,好奇道:“亦真母亲那边的血脉多吗?”


    “万俟家主一脉养育的不多,但是历代的旁支还是有些,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孩?”玄亦真看着尹星盛满好奇的眼眸,像泉眼,生机蓬勃。


    “我不知道。”尹星从来就没想过养小孩。


    当初那个小女孩来借住几日,玄亦真就很是不喜欢,所以尹星就没有过任何念想。


    因而尹星看到玄亦真打算要收养孩子,才觉得不可思议。


    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的脸把玩,漫不经心道:“朕记得你以前挺喜欢那个小女孩,怎么现在不敢说?”


    尹星被玄亦真一下说中心思,眼眸眨巴,谨慎道:“我也不是不敢说,只是要看亦真的喜欢吧。”


    “朕喜欢你,但不喜欢小孩。”


    “……”


    这话听着可真是令人耳熟啊。


    玄亦真美目透着清浅笑意,转而反问:“你是不是方才在心里这么揣度朕的心思?”


    尹星望着神态平和的玄亦真,只觉她会读心术,心虚道:“一点点吧。”


    “那你现在不妨坦白承认喜欢什么样的孩子,毕竟事关重大,朕保证不会计较。”


    “这样啊,其实我觉得小孩都好可爱,当然只要她们不调皮捣蛋都可以!”


    兴冲冲的说完,尹星察觉捏着脸颊的力道微重,心想说好的不计较呢?!


    唉,大意了。


    某种程度,玄亦真比江云要更加令人防不胜防呢。


    “亦真,脸有点疼呢。”


    “是么,可朕看你提到小孩笑的很开心,一点都不知道疼。”


    尹星歪头看着清风明月般的玄亦真,讨好道:“其实我想到亦真也会很开心,并没有别的意思。”


    玄亦真淡然迎上尹星的坦诚目光,指腹轻揉她的脸蛋,悠悠出声:“朕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喜欢小孩,到时让你亲自去挑,如何?”


    语出,尹星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应话才好,犹豫道:“亦真选皇太女做继承人,我去挑不合适吧。”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好吧!


    总觉那个过继的小可爱,将来的命途多舛呢。


    “这有什么不合适,你是一国皇后,而且朕也想看看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可爱小孩。”玄亦真莹白指腹松开尹星脸颊,仿佛不甚在意的模样,话语说的随意,却透着烈日都无法消融的凉薄。


    尹星揉着脸蛋,突然觉得后脖子凉飕飕,制冷效果好强!——


    作者有话说:感谢17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8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