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关于孩子的话题,尹星到底是没有敢继续多聊,打算等到时候再看情况。
谁想,尹星根本没有见到半点影子。
整个盛夏将要结束的时候,玄亦真依旧没有提及的意思,尹星有点怀疑自己被戏耍捉弄。
待到天气因一场暴雨倾注之时,盛夏彻底转凉,舒服不少。
早间,玄亦真近来忙碌的很,说是要更改世家权贵的税赋以及科考政令,每每都要到午时,才会回来用膳。
于是尹星撑着伞跃过水洼,独自进入御花园,并没有让宫娥随行,林木森森,绿意盎然,清凉舒服的很。
风吹,树叶间的雨珠嗒嗒落在伞面,颗粒感十足,细听还有些许绿蛙的声音,呱呱叫嚷。
一汪池面泛起涟漪,层层叠叠,将倒映的庭院画面模糊不清。
尹星逛了一会,打算摘些花,准备带回宫殿。
以前都是玄亦真摆花弄草,可现在她显然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池旁的石阶满是雨水湿痕,无声映衬镜面般的光斑,尹星神情专注的挑选娇嫩花枝,并没有注意到有道身影悄然而近。
“啊”地一声,水花四溅,尹星狼狈抬手伸展手臂,在池中游动,花枝溅落,粘在衣裳。整个人有点懵。
此刻岸上林间并没有任何身影,枝叶招展,幅度微妙,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宫娥们闻声而来,连忙将尹皇后带上岸,匆匆送回宫殿更衣。
午时,尹星更换干净素白衣裳,小口喝着姜汤,没敢去看对面玄亦真的冷沉脸色,低声道:“我只是不喜欢宫娥跟着才独自进御花园,今日可能是不小心没站稳吧。”
玄亦真抬手搭在尹星额前试探温度,薄唇轻抿,出声:“幸好现下的池水不冷,否则你以后都不要出殿门。”
“嗯!”尹星没敢犹豫的应声,悻悻的陪笑。
而女官春离早就吓个半死,赶紧带人去重新检查御花园的危险处,这种情况肯定是要进行大修。
今日幸好尹皇后会水,若是换个旁人,不说丧命,恐怕也得受惊大病一场。
暮色时分,烛火摇曳,尹星埋头干饭,用以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
无声处,玄亦真见尹星确实没什么大碍,到底是没有再说她的冒失。
“亦真吃鱼。”尹星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入玄亦真的小碟,努力示好。
“嗯。”玄亦真缓和神色的配合的尝着鱼肉。
见此,尹星松了口气,想起那时自己像被人推了一下的感觉,其实仍旧不太确定真假。
如果玄亦真知道的话,不管虚实,肯定会彻查,宫娥们本就惧怕处罚,少不得被问责。
尹星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因为那个时候没看见人影。
而且这个宫里谁会这么无聊又蔫坏的针对自己呢。
不过随后数日里,尹星都没有出殿门,老实巴交的等着玄亦真回来用膳,没敢乱逛。
直到某日夜里,玄亦真忙的久久不见人影,甚至不来吃晚膳,尹星担心她成为工作狂,便提着食盒去御书房找人。
这回尹星带了些许宫娥,夜风清凉,星月闪烁,很是舒服。
三两宫娥随行身后,狭长宫道之内,颇为幽静,只有烛火摇曳,增添些许变化。
蓦然间,尹星发现有道身影从朱红宫墙飞快掠过,像是没有脚的阿飘,当即惊得顿步。
“你、你们刚才看见了吗?”尹星故作镇定的出声。
谁曾想,宫娥们没有任何声音,反而齐齐昏倒在地,这下尹星整个人差点吓跪了。
今天晚上应该不是中元节吧?!
“幻觉,一定是幻觉!”尹星止不住的嘟囔道。
夜风拂过,尹星却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视线望着那不断逼近的身影,骤然间放下心。
“亦真,我差点以为见鬼!”尹星看着眼前人熟悉的容貌,满心欣喜的念叨。
可是对方却对此反应平平,甚至有些冷漠鄙夷,当即尹星原本伸出的手,默默收回动作,有点尴尬。
这个女人似乎不是玄亦真,好像是那个替身。
没想到替身会大晚上出来散步,真是怪特别的啊。
“你好,现在能帮我看看宫娥的情况吗?”尹星回过心神问询。
“为什么你能认出我?”影子替身眼露审视的质询,并没有任何动作。
尹星看着眼前这张像极玄亦真的脸,有点恍惚的应:“这个有点难说清楚,大抵就是微妙的变化吧。”
影子替身轻蹙眉,神情略显阴郁道:“不可能,我自小就跟随主上,她的一切我都可以模仿到极致,从来没有人能够发现半点破绽。”
“冷静,我不是说你模仿的有问题,只是感觉上的细微差异。”尹星觉得这位替身情绪有点起伏不定,令人难以捉摸,这倒是很像玄亦真。
“所以你指的细微差别究竟是什么?”影子替身很是在意的质问,徐徐逼近。
尹星被迫步步后退,不得不说这位替身把玄亦真的压迫感学的极像,有点瘆人。
现在尹星很是怀疑自己被推落水时的感觉,兴许不是无端的错觉。
可是尹星并不懂自己哪里得罪替身。
奈何这条宫道里并没有其她人,尹星余光瞥向倒地的宫娥们,只能坚强的迎上替身锐利目光,出声:“首先你的眼睛跟她的不同,哪怕同样是冷冽漠然,她是笼罩虚无缥缈的冷雾,而你则是凝结尖锐冷硬的锥刺,明白吗?”
影子替身动作一顿,蓦然想到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主上,她的眼里仿佛睥睨一切,又像空无一物,孤傲如仙鹤,令人敬仰。
“我明白,但主上的身份地位,让她的一切注定不同常人,这很正常,所以我才多年学习,可你的出现却毁坏我仰慕的一切。”
“等下,这其中跟我有什么关系?”
尹星很是茫然的询问,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当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那被尹星提着的食盒落地,羹汤溅落,宫道里落的一片死寂。
深夜里,宫闱之内亮起所有灯盏,无数宫苑被宫卫列队搜查,引得宫娥们战战兢兢。
女官春离怎么都没想到尹皇后竟然会在宫廷之内失踪。
大殿之内,玄亦真长身静立,指腹触碰戒指,神情凝重道:“封锁宫门以及其它出入口,将所有宫娥宫卫清点人数,逐一排查,要快!”
“遵令!”女官忙不迭动作,没敢迟疑半分,匆匆动作。
黎明之初,天色最是灰蒙蒙的暗,雾气缭绕间,尹星冷的哆嗦,视线看着这处宽广幽深的晶莹冰库,像冰雪世界。
而且尹星竟然看见两座丑丑的雪人,可惜此刻冷的笑不出来。
那个替身不知去向何处,尹星手脚被束缚,没办法动作,有些绝望。
忽地,有光亮照在雪人脸上的珠宝,映出绚烂光辉,尹星忽地想到一件事,宝石的硬度应该挺高的吧!
“看来你真是很受主上喜爱,现在整个宫廷都被翻个底朝天。”替身从高处提着灯盏,徐徐走近,冷冷的出声,满目轻蔑与恨意。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为什么要害我?”尹星结巴的出声,指间握着一枚宝石割绳,有点心惊。
替身眼露讥笑的看着弱不禁风的尹星,沉沉道:“主上那样高贵神秘,注定该被世人供奉敬仰,而不是有你这么一个污点,所以我该亲手替主上抹去才对。”
这时尹星望见替身手中锋利的冰刀,整个人差点傻了。
完蛋,替身是一点废话都不耽搁,根本不给人活命的机会呀!
“我觉得你根本不了解玄亦真,她的神秘是因为生病而无法感知情绪,并不是什么身份地位。”尹星察觉到脖颈一凉,连说话都利索不少!
总觉但凡自己反应慢一步,恐怕就得离开人世!
“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主上,整整十五年,难道还比不得你?”替身气的抬手拎住尹星的衣领,满目愤怒。
尹星鼻间冷的呼出白雾,被迫迎上替身狰狞而扭曲的面容,认真出声:“十五年,你都没发现玄亦真患病在身,痛苦的夜不能寐,甚至几近生命危险,我本来还很希望跟你聊聊过往,现在看来你只是喜欢玄亦真的身份地位以及容貌罢了。”
霎时,替身陷入死寂,手上缓慢的松开动作,眼露怀疑道:“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主上患病,那些年召见时,一直都很正常,除却……”
除却极少数的时候,主上神情间会流露些许违和,仿佛游离现实世界之外的迷茫,甚至神态会陷入凝滞,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厉。
原来那时主上是在生病吗?
尹星悄悄用宝石割断手腕绳索,松动筋骨,解开脚上绳索,出声:“那是因为玄亦真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病,所以她尽力遮掩一切的病态异常,却因无法拥有任何情绪,像游荡的孤魂,你仰慕的只是生病的玄亦真,根本不是真正的她。”
语落,尹星没再多待,踏步向外行进,一步步踏上台阶,只觉浑身冷的发麻,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长夜,黎明曙光乍泄时,尹星颇为艰难的踏出冰库,周身恢复些许暖意,偏头看向仍旧待在其中的替身,她并没有追上来,仿佛沉浸在错愕之中,难以置信。
虽然可怕,但是又有些可怜,毕竟一个人愿意全身心的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实在无法想象得有多么狂热崇拜。
因而当尹星虚弱的被宫卫们带回宫殿时,并没有多说被替身挟持的事。
药浴,尹星再熟悉不过,整个人乖顺的沉进水中,仰头看着玄亦真,念叨:“亦真别担心,我其实没事。”
玄亦真不语,抬手摸了摸尹星温凉面颊,美目低垂,眸底密布暗沉阴霾,冷冷道:“朕要杀了她!”
因着玄亦真信任替身,所以她可以自由出入宫卫,并且使唤暗卫,谁想她故意调离暗卫用来对付尹星。
“别,我想她只是太喜欢亦真,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尹星掌心捧着玄亦真的手,弱弱劝道。
语落,玄亦真没有应答,而是收回被捧住的手,整个人瞧着杀意已决,显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而屏风外却显出一道身影,女官春离知趣止步,恭敬汇报道:“陛下,那人死在冰库。”
更准确的说,那个替身是被活活冻死在冰库,实在有些过于偏激。
不过庆幸尹皇后没有出事,否则女官觉得自己的性命恐怕都要不保。
毕竟前不久影子替身曾公然表露对尹皇后的不满,只是没想到她会升起杀心。
玄亦真抬手给尹星撒落药草,神情冷漠道:“她倒是死的便宜!”
尹星心间复杂的没敢出声,心想那个替身实在太想不开。
不过尹星想到替身模仿玄亦真整整十五年,对替身而言,或许意义非同一般,大抵称为执念也不未过。
当然这可能是替身单方面的臆想。
毕竟玄亦真在长年的幻蛊之毒和生存危机的折磨影响,她应该没心思在意旁的事情。
不过因着这突然的一出危机,尹星被玄亦真单方面的判定禁足,根本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没错,是禁足。
连同中秋宫宴,尹星作为新赐封的皇后都没有露面,因为玄亦真不让离开殿门,可见气的有多厉害。
以至于,民间都开始流传尹皇后病重的流言。
早间,江云带着小女孩出门买早点,结果就听到新的流言。
“据说尹皇后那一夜离奇失踪,便没再露过面,恐怕有古怪。”
“别提,我听闻尹皇后在宫廷里吃人呢,所以被女帝禁足,看样子是藏不住妖身。”
江云听的险些笑出声,一手提着热乎乎肉包,一手牵着小女孩回药铺,赶紧说给柳慈听听新鲜事。
柳慈吃着江云买来的肉包,思索道:“无风不起浪,难道尹姑娘又出什么事?”
江云摇头,不太担心的应:“女帝那么宠幸尹星,天大的事都能护住,放心吧。”
更何况江云上回经历那两口子的亲昵,可没忘记尹星脸上的齿印,止不定是尹星那个妻奴被女帝玩的过火,一时下不了榻,才没办法见人呢。
想想,江云一时分不清该可怜尹星,还是该羡慕尹星,视线移到柳慈面颊,大口咬着肉包,垂涎三尺。
可惜柳慈不太愿意配合玩些新花样,江云默默的打消花花心思。
药铺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宫殿里却尤为冷清,尹星整个倒在矮榻,闲的无聊。
可偏偏尹星脚踝的链条,存在感太强,根本没办法让人视而不见。
这哪里是禁足,简直就是故意捉弄嘛。
尹星脸颊发烫的撑起身,抬手摸索链条,制作的精细却结实,显然不太可能徒手解开。
玄亦真从外入内,便看见忙着研究脚链的尹星,并不打扰她,自顾上前落座,出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朕可以在上面加些铃铛,这样下回走丢,还能听见声。”
尹星红着脸,想到某些糟糕的艳丽画面,连忙违心的改口应:“别,我觉得这样挺好。”
开玩笑,脚链加铃铛,那岂不是变成羞耻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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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秋高气爽,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窗外的风也很是清凉舒服。
尹星同玄亦真一块用膳,眼巴巴看着她愈发文雅大方的玉白面容,犹豫的出声:“亦真,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殿门啊?”
“你要出殿门做什么?”玄亦真执玉箸给尹星布菜,淡然道。
“当然是到处走走看看,我总不能一辈子闷在宫殿吧。”尹星乖顺咬着玄亦真喂来的蛋饺,鲜香多汁,很是美味。
玄亦真抬眸看着尹星,郑重其事的出声:“你一辈子待在殿内似乎确实最安全。”
当即尹星险些被噎住,端起茶水喝了大口,只觉玄亦真的话太吓人。
因为此刻玄亦真的神态,她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啊。
“亦真,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
“难道你认为朕做的不对?”
语落,气氛明显变的更加危险,尹星眨巴看着冷脸的玄亦真,她的沉静漆目透着明显的不开心。
又或者说,生气更贴切。
可是尹星根本不懂自己的合理诉求,怎么会让玄亦真生气,只得悻悻摇头应:“我不是这个意思,亦真做的一切当然都是为我好。”
玄亦真神情略显缓和的出声:“既然明白,那就好好待在宫殿,你以前一直都很听话。”
“亦真以前明明也很好说话的啊。”尹星无辜的弱弱辩解。
“所以你现在这是在嫌弃朕吗?”玄亦真微蹙眉的问询。
这话一出,尹星整个人没敢吱声,总觉越说越危险,难道只能自己单方面挨批吗?!
救命,以前玄亦真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难得一顿饭吃的尹星如同嚼蜡,越想越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玄亦真在变的不可理喻。
两人间的氛围,女官春离自是最了解,因而当领着宫娥入内收拾碗盏,便发觉不太对劲。
往日里有说有笑的两人,此刻竟然安静的没有一句话,相敬如宾的对坐。
果不其然,随后数日里两人都没有缓和迹象,不过女帝却把尹皇后的禁令解除。
时日辗转,晚秋时节,秋风里略微增添寒凉,御花园内枝叶凋零,宫闱之内的马车不声不响的行驶出宫门。
女官春离望着脸色不太好的女帝,上前恭敬道:“陛下,这会尹皇后已经出宫门。”
往日里尹皇后也不是没有出宫的时候,但是一般都会在主上政事忙碌时间,而不是在休沐日。
“那就派人盯着尹皇后去向,如若她再有半点闪失,绝不轻饶。”
“遵令。”
语落,另一方马车徐徐行过长街,吆喝声热闹喧哗,尹星难得出门透气,却无处可去的闲逛。
没办法,玄亦真现如今的气场太强,以至于尹星都很是忌惮,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得不高兴。
自己说不准又得被玄亦真禁足,太可怕。
于是尹星兜兜转转来到熟悉的药铺,江云正出门倒瓦罐药渣,揶揄道:“贵客啊,你这是来买补药的吗?”
“没有,我就是出来转转,方便吗?”
“当然,请吧。”
尹星迎着冷冽秋风进入药铺内里,浓郁的药汤味道有点心理阴影。
柳慈正给柜台老妇诊脉问病,身旁小女孩乖巧的称药,已然有个小大夫的样子。
江云带着尹星进入挡风隔间,耳间听着屋瓦上的动静,暗想女帝安排的暗卫好像更多,真令人担心屋瓦啊。
茶雾缭绕,江云递给尹星,瞧着她一幅霜打的茄子般模样,悠悠道:“区区秋风不至于让你冷成这样吧。”
尹星欲言又止的看着江云,迟疑的应:“你说一个人有可能在几年之内性情变的陌生吗?”
“如果是六七年的话,那很正常,毕竟相看两不厌很少见,你们吵架了?”江云眼露好奇的出声,正好闲的没事,打发时间。
“差一点点吧,就是觉得跟以前不太一样,我都不知怎么惹着她不开心。”尹星躲闪江云探寻的目光应声。
“你这个妻奴终于发现女帝的不一样,我真是感到欣慰。”江云调侃的打趣。
尹星沉默,想起曾经江云跟柳慈闹不愉快,险些分道扬镳,虚心求教:“那怎么办?”
如果玄亦真发觉跟自己过的不开心,兴许也会因为七年之痒而闹离婚的吧!
江云慢悠悠喝着茶水,清嗓道:“很简单,喜欢就忍,不喜欢就分,所以你现在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当然是喜欢的啊,只是不确定她,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每个人的性情习惯都很难更改,所以热情消退只能磨合,七年之痒的威力,可不是说着玩玩。”
当即尹星耸搭眉眼连连叹气,低头喝了口茶水,险些苦的吐出来。
见此,江云笑的肆意张扬,早就等着看尹星的热闹。
柳慈研究的新品,江云实在是不喜欢口味,可偏偏她非要如此搭配,还能咋办呢。
不多时,尹星踏步出药铺,眼见天色灰蒙蒙,全然没有春夏时的碧蓝澄净,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
待马车穿过宫门和狭长宫道,尹星回到宫闱时,殿内早就掌灯,而且已经供暖,显得格外暖和。
说起来,玄亦真向来惧冷,所以殿宇内外的温差很大,这其实对于身体并不好。
从外走入内里时,尹星远远就看见端坐的明黄身影,体态端庄,清贵卓绝。
哪怕不去看玄亦真玉白面容,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超然物外的气质,静谧安宁。
“今日出宫这么久,朕还以为你不打算回宫用膳。”玄亦真合上手中的文书徐徐出声。
“没有,我就是随便走走而已。”尹星听出玄亦真话里的不乐意,只得解释。
话语间,女官春离奉膳入内,尹星落座一旁,默默干饭,只觉现如今的玄亦真压迫感太强。
多说多错,容易惹玄亦真生气,还不如不说话呢。
一时之间,碗筷碰撞,窸窣声响,尹星吃到熟悉的食物口感,很像玄亦真以前做的宝宝辅食。
这时尹星抬眸去看玄亦真,才发现她右手食指系着纱布,关切的询问:“亦真你的手,怎么伤了?”
玄亦真神色淡然的尝着食物,漫不经心的露出食指,轻声应:“没什么,不小心磕碰而已。”
“今早都没事,怎么会不小心弄伤?”
“你难道没发现今日的鱼糕味道有些特别吗?”
尹星迎上玄亦真的清明美目,其间映衬些许幽怨,像寂静水潭,掠过些许银白月光,令人惊艳,磕磕巴巴的应:“嗯,挺好吃,亦真你的手艺很棒!”
除却鱼糕味道比平日里的膳食菜肴还要过于清淡,没别的毛病。
只是鱼肉的处理一向很麻烦,没想到玄亦真会亲手制作鱼糕。
十指不沾阳春水用来形容玄亦真,再贴切不过。
以玄亦真的身份,她连喝杯茶都能有人送到嘴边,尹星想到这里有些感动。
玄亦真看着尹星大口吃着鱼饼,并不打算就此结束,幽幽出声:“可你却丢下朕出宫去见旁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亦真会这么用心准备膳食。”尹星本来以为玄亦真会像前些时日那般忙的不见人影。
毕竟玄亦真近来总是一幅不开心的冷淡模样,尹星觉得她可能也不太想见到自己吧。
语落,玄亦真并没有接受道歉,抬手执箸给尹星投喂鱼糕,柔声道:“没关系,那你就把鱼饼吃完,不许剩。”
尹星脸颊鼓鼓囊囊的吃着鱼糕,愧疚的出声:“嗯,我会都吃完!”
不多时,女官入内收拾碗碟,视线落在因吃撑而依偎着主上的尹皇后,两人瞧着像是和好如初的恩赐样子。
真的很是阴晴不定啊。
而此刻主上正由着尹皇后拆开食指纱布,其间伤处女官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不过心性单纯的尹皇后大抵并不知道主上的伤处,并非鱼刺造成,而是一枚锋利的银针。
“这么深,肯定很疼吧。”尹星轻轻的给玄亦真吹了吹手伤,更是懊恼。
早知就不该说自己爱吃鱼,否则玄亦真也不会想着法子给自己安排鱼丸鱼饼这些麻烦的吃食。
“刚开始有些疼,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玄亦真声音清浅的应声,漆目安静的看向依偎自己的尹星,泛着缱绻柔光。
女官无声退离,想起先前亲眼看着主上毫不犹豫的把那银针刺入指腹,任由殷红鲜血滴落,当时并不明白缘由,现下才算是知晓心思。
近来主上跟尹皇后一直都不太融洽,所以主上想让尹皇后因此心软,进而重归于好。
幸好尹皇后并没有因为禁足而对主上彻底心生间隙,否则还不知主上要做出什么样的可怕事。
女官实在不敢细想,轻声喟叹,主上对尹皇后这般近乎扭曲的珍视,若是常人大抵很难不心生畏惧吧。
待从幽静殿宇踏出时,秋风萧瑟,凌厉刺骨,而灰蒙蒙的天际不知觉间渐而飘落漫天洁白飞雪。
一道道朱红宫墙堆叠霜白,无数巍峨殿宇琉璃瓦被遮掩颜色,万籁俱寂。
等到两雪人被重新搬回雪地时,已经是寒冬腊月。
尹星发现丑丑的雪人面容竟然完好无损,想起当初自己拿下的那颗宝石,按理应该在自己逃跑时慌张掉落才对。
当即尹星怔怔的看着那颗珠宝,黑曜石般的光泽之中,模糊显露一张布满冰霜的面容,似是那个替身,她好像在很凄凉的笑。
“怎么?”玄亦真见尹星呆呆的模样,抬手给她拢了拢雪白狐裘的细绒,不动声色摸了摸她的脸。
“没什么。”尹星回过神应声,暗想玄亦真大抵并不了解替身,又或者说她并不关心替身。
可那个替身选择死在冰库,兴许是因为意识到雪人并非自己堆砌,而是知道那是玄亦真的真实面吧。
尹星望着眼前清丽秀美的玄亦真,想起那个容貌相似却又不同的替身,抬手触碰她的脸,转而道:“亦真,现在能看清我的模样吗?”
玄亦真安静的迎上尹星新奇目光,细细端详,淡声应:“嗯,很清楚,甚至能看到你脸上因为不能吃辣而长出的红痘。”
“……”尹星发现玄亦真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有点毒舌。
“没关系,朕不介意,就像你也不介意朕的食指受伤,没办法碰你。”玄亦真亲了亲尹星的唇,很是克制的没有咬她,轻笑道。
尹星红着脸,抿了抿微凉的唇,隐隐残留柔软触感,心想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
虽然玄亦真有些毒舌,不过她的唇温凉柔软,很好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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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大雪洋洋洒洒,猛烈冬风裹杂漫天风雪飘扬,年节将至,公羊世家的讨伐战事渐而迎来尾声。
新年宫宴,也是一场庆功宴,尹星无疑是要跟随玄亦真露面。
弦乐渐起,宫宴之上诸多被封赏的万俟世家的女将很是引人注目,不过其中一位尹星有点点眼熟。
因为那位看起来像是柳慈的师妹何韵,她是少数一派没有任何世家背景晋升的女将军。
“那么好看吗?”玄亦真指腹触碰尹星的手,捏了下掌心软肉。
“没有。”尹星想也不想的下意识回拒,以免手疼。
玄亦真美目轻转,打量那方,悠悠出声:“那位少年将军英姿飒爽,功绩不错,你喜欢的话,朕可以赐封她做你的义妹。”
这个义妹和江云那个义姐,大抵效果很类似吧。
尹星很是佩服玄亦真昭然若揭的心思,调皮的应:“不用,我还是最喜欢看亦真,总不能也结成姐妹吧。”
总觉玄亦真会把世上所有人都给自己安排成义姐妹,实在是严防死守啊。
闻声,玄亦真薄唇轻抿,却没能掩饰上扬的幅度,碍于宴会场合,淡声道:“那你不许看别人,否则今晚罚你三杯。”
闻声,本来存着调皮心思的尹星,笑意更浓,认真道:“好啊。”
虽然玄亦真有时强势的不太讲道理,但是尹星想了想江云的话,只好尽可能努力化解七年之痒的危机。
毕竟尹星没有想过会不喜欢玄亦真,只是苦恼不知怎么跟她相处罢了。
不过现在尹星渐渐学会该怎么跟成为女帝的玄亦真打交道。
硬的不行,只能软着来。
盛大宫宴,对于武将们的奖赏数不胜数,而国都长街里更有凯旋士兵的庆功宴,热闹非凡。
年节夜里,炮竹声中,烟花绚烂映衬在积雪,更显亮堂。
院落里,江云逗小女孩放炮仗,引线点燃,见她快步躲开,顿时止不住大笑。
柳慈抬手体贴的捂住小女孩冻红的耳朵,眼看着满地炸开的竹筒,散落彩花碎纸,颇为无奈的出声:“你怎么比小孩还贪玩?”
每年的年节江云都会买各样新奇的炮仗烟花,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
江云抬手拍了拍衣物上的彩纸,一看柳慈要说教模样,立刻解释:“阿慈,我就是示范给她玩玩。”
说罢,江云立刻把香柱塞给小女孩,转移证据。
“她胆子小,你别逗她。”柳慈拿走点燃的香柱,以免灼伤,叮嘱出声。
“胆子小,她能徒手解剖青蛙。”江云望着躲在柳慈怀里的小女孩,忍不住嘀咕道。
其实江云最初因为小女孩不怎么爱说话,差点以为她是个小傻子呢。
谁想对于医术,这么感兴趣。
语落,院外响起敲门声,江云疑惑,踏步去开门。
大过年,这个时候,谁还会来访打扰?
然而,当江云看到一身戎装的何韵时,突然很想把她拒之门外。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柳慈也看见何韵。
“师姐,新年安康!”何韵弯眉热切出声。
“小韵,没想到你会参军。”柳慈望着何韵明显坚毅的面容感慨道。
江云于一旁倒茶,视线看着院外的大箱小箱,很显然是女帝的赏赐。
看来何韵在讨伐公羊世家的战事,功绩卓然,否则平民出身,很难成为将领。
“阿云,茶还没好吗?”柳慈缓过神看向江云,不太放心。
“快了。”江云回过心神,将茶盏递给何韵,面上少见没有嬉笑模样。
因为江云怀疑何韵对柳慈贼心不死,索性就同她待在一处,宣示主权。
本来很是宽敞的一方矮榻,柳慈整个人几乎被江云揽进怀里,哪能不知她的小心思。
很久以前江云何韵她们两人就不怎么对付,那时柳慈不懂何韵的心意,现在自然得避讳清楚,以免耽误她大好时光。
何韵喝着热茶见师姐任由江云亲昵举止,垂眸掩饰情绪,迟疑出声:“师姐,我还能留下跟你一块过年吗?”
语落,柳慈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偏头看向江云。
毕竟柳慈后来问询江云,才知她有段时间没露面是因为误会自己接受何韵的心意。
江云很是痛快应道:“当然可以,你师姐一直都很担心你。”
何韵有些意外的看着江云,没有开口。
以前何韵就一直觉得江云很是狡猾,尤其在师姐面前。
当然何韵知道江云并不是坏人,只是自己觉得她配不上师姐。
不过何韵争取军功,并非全是为师姐,也有让江云看看自己威风的心思,毕竟她过去一直都身份地位都比自己强太多。
“看来还要多备些菜和饭。”柳慈见江云爽朗答应,没有别的情绪,便也没有犹豫。
何韵对柳慈而言跟亲妹妹无差,其实怎么都不忍心看着她孤苦伶仃的过年。
“好,我也去帮师姐。”何韵见师姐要去忙活,当即起身。
江云神情微变的看着何韵,暗想小妮子玩苦肉计,自己才不上当!
方才若是江云不答应,恐怕年夜饭才会泡汤,毕竟柳慈没那么无情。
而且如果江云回拒,反而会显得很是刻薄。
过去那些年江云跟何韵没少斗智斗勇,心间只觉她回国都过年,绝对是来看自己跟柳慈有没有和好如初。
想到这里,江云离开堂屋,决定也要去厨房!
小女孩乖乖守在灶台旁,眼露疑惑的看见平日里像瘫痪病人般的江姐姐,竟然会主动进厨房干活。
柳慈迎上小女孩的疑惑神情,抬手摸了摸她被烘烤发红的小脸,温和出声:“这里待会会变的很乱,你先回堂屋里等吃的吧。”
按照柳慈过去的经验,江云何韵一块进厨房,等下的场面用鸡飞蛋打来形容也不过如此。
年灯摇曳,万家灯火长明,炊烟袅袅,飞雪也被映衬出些许红艳暖意。
此刻巍峨宫殿之内的宴会早已结束,新年夜里灯火阑珊,不过却有些冷清。
尹星同玄亦真坐在窗旁看雪,小口尝着她酿的桃花酒。
因着过去的一杯倒经验,现如今尹星只会小抿尝尝味道。
毕竟是玄亦真的心意,哪怕尹星不爱喝酒,却还是会浅尝,而且还驱寒呢。
玄亦真望着尹星掌心那一小杯酒,竟然够她喝这么久,薄唇上扬的出声:“这样的喝法,看来一坛酒够你喝一年。”
尹星脸颊有些烫,幽怨应声:“亦真又不是不知道,我喝多了会醉。”
“这里又没有外人,若是喝醉,朕可以抱你回去。”
“我才不上当。”
对于玄亦真的某些心思,尹星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每回尹星喝醉的时候,那都是格外放纵的一夜,根本不能细想。
玄亦真眼露笑意,轻声叹道:“实在令人遗憾,其实你喝醉的时候挺大胆。”
“我觉得安安静静过年也挺好的吧。”尹星微红着脸,根本不好意思去看玄亦真清明美目里的浅浅欲念,大胆二字,她已经说的够委婉。
毕竟在尹星无法消除的黑历史印象里,自己甚至会主动向玄亦真求欢。
咦,简直是可以令人社死的场面!
玄亦真探近望着尹星红扑扑的脸,指腹触碰,有些灼人,难耐的亲了亲面颊,呢喃道:“可是朕觉得你变冷淡许多。”
尹星望着忽然靠近的玄亦真,鼻尖嗅闻到浓郁酒味,险些以为她喝醉,疑惑出声:“亦真,怎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跟朕闹的那般不愉快。”玄亦真低垂修长玉颈,依偎尹星身侧,手臂如同藤蔓细细缠绕,力道柔和却让人无法抵抗逃离。
“对不起,我没有想跟亦真闹不愉快。”尹星视线落在眼前清冷卓绝的侧颜,她的沉静眉目低垂陷入暗色,呈现少见柔弱易碎的美,更是心生愧疚。
闻声,玄亦真稍稍抬眸,漫不经心的审视着尹星神态,幽怨出声:“那你怎么都不愿意主动亲近朕?”
尹星望着几乎整个人都要嵌入怀中的玄亦真,只觉自己骨头都要酥软,没出息的心跳飞快,面热的嗫嚅道:“没有不愿意亲近亦真。”
非要说的话,完全是因为现在玄亦真的气场太强,所以尹星不太敢想以前那般肆意亲密。
无知者无畏,这话说的太对!
“是么,那你现在来吻朕。”玄亦真神情专注的看着尹星,莹白指腹触碰她的唇间,喉间滚动,话语清浅,却透着些许强势。
尹星红着脸看向玄亦真,视线游离到她那嫣色薄唇,乖顺的探近,便尝到些许冷冽酒水的味道。
冬日里一般都会温酒,而尹星喝的就是温热的桃花酒,没想玄亦真她喝的却是一盏冷酒。
本来只是想回应玄亦真的疑惑,却被她勾的不能自已。
窗旁烛火摇曳,人影重叠,尹星无力的伏在身前,担心会压着玄亦真,当即想要退开身。
可尹星的后颈却被紧紧按住,不容退缩,抬眸迎上玄亦真幽静漆目,像一方深渊,带着危险的引诱。
很显然玄亦真比尹星想象的更加介怀上回的冷淡。
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感觉到七年之痒的危机。
唇齿相依,呼吸交缠时,一截明黄衣带滑落时,露出冷白如雪的肌肤,其间染上层层薄红。
尹星看着眼前冷艳勾人的玄亦真,她却翻身而近,主动的有些迫切。
一点点的吞没,直至耳旁听到玄亦真的清浅喟叹,像涟漪不断弥漫,扰乱尹星的心。
“星儿,你记得曾经答应过朕不许变心吗?”玄亦真话语说的随意,颀长身形似柳枝摇摆,玉白脸颊微微泛红,唯独一双沉敛美目依旧清明,格外的反差。
“嗯,我没忘记。”尹星才发觉玄亦真的冷静,大抵只是她的伪装。
玄亦真实际上更像摇摇欲坠的风筝,早已处在失控的边缘,只是自己没发现。
尹星自责的吻住玄亦真薄唇,抬动手臂迎合动作,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这个时候大抵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可信吧。
毕竟玄亦真似乎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话语,否则也不会一直等到新年夜才会吐露几句心声。
对于痛苦,玄亦真一向很能忍耐,尹星觉得她肯定是极其不安,才会这般直白索取。
无声处,殿内渐而响起暧昧低吟,像一捧冷冽的雪,却烫的尹星心疼。
而窗外的漫天雪花徐徐飞落,许是因着内外温差,渐而消融成一片晶莹湿润,流淌指间。
尹星红着脸移开视线,缓缓游离在玄亦真玉白面颊,却见她也在注视自己。
又或者说,不管任何时候,玄亦真总是会安静的注视自己。
也许七年之痒针对的只是自己,玄亦真她就从来都没变过心意。
想到这里,尹星忍着羞涩直白迎上玄亦真炽烈眼眸,仰头亲她的面颊以及唇角,随即看到一抹惊讶。
玄亦真很少会露出惊讶神色,尤其是她称帝之后,对于一切都有着游刃有余的掌控。
“亦真,你也是爱我的,对吗?”尹星看着眼前的玄亦真郑重其事的问询。
七年之痒的根本,大抵是因为无法感受到相恋时的爱意,所以才会渐渐疏离冷淡吧。
“当然,朕爱你胜过一切,永远都不会改变。”玄亦真虔诚的应声,玉白掌心捧着尹星的脸,只觉有股火焰钻进自己的心脏,发胀般疼。
如果爱是火焰,玄亦真毫不犹豫的愿意让尹星用爱灼烧自己,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闻声,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唤:“那以后亦真不要用朕这个称呼,我总觉太生疏,一点不亲近,好不好?”
皇帝,实在太过不同,而且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尹星根本没办法不畏惧。
玄亦真眼露疑惑的问:“为什么你会觉得不亲近?”
“可能是朕这个字太过唯我独尊,远没有你我她更亲密,而且总觉得跟亦真说话都像是在被训话。”尹星没敢说尤其是在吵架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一分为二的割裂。
毕竟跟自己妻子不合和跟自己上司不合,真的差距很大。
更被提皇帝有那么大的权利,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害怕。
“这样么,那我就答应你。”玄亦真若有所思的垂眸看着心有余悸的尹星,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竟然有些凉快,才发觉是自己热的厉害。
尹星见玄亦真不太熟练的改口,忍不住笑弯眉眼道:“亦真,你真好!”
玄亦真指腹把玩尹星绵软耳垂,难耐的咬了一口,暧昧道:“我都这么好,那就再做一回吧。”
语出,尹星红着脸,只觉耳垂泛起酥麻,才发现玄亦真没尽兴,暗想今年的新年夜,看来也得荒唐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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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年节夜里,宫灯长燃,待到天光微明,飞雪消停,万籁俱寂,宫娥们徐徐入内。
纱帐垂落,微弱透过些许光亮,尹星迷糊醒来时,只觉整个人都要报废。
可梳妆台前的玄亦真却身着素衣内裳,形体颀长,墨发瀑泄,周遭宫娥们服侍,很显然已经更衣沐浴。
尹星无力的耸搭着眉眼,只觉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半晌,玄亦真抬手挥退众宫娥,踏步走近榻旁,仿佛发现尹星的注视。
纱帐摇摆,四目相对,尹星有些意外玄亦真的敏锐,目光瑟缩。
玄亦真薄唇轻扬,素手撩开纱帐,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尹星露出一截细嫩胳膊。
殿外虽然严寒,但是殿内格外暖和,一方面是玄亦真惧冷,另一方面就是尹星怕热,尤其是亲热的时候,她会贪凉的主动贴近自己。
“还不起么?”玄亦真缓缓坐在一旁,视线从尹星的光洁手臂移至露出的肩,甚至能隐隐看出她身前被挤压的变化,沉静眸间晦暗难辨。
“嗯,今天有事吗?”尹星抬眸看着眼前的玄亦真,有点不太好意思。
因为尹星想起夜里欢好时,玄亦真也会这般安静的望着自己,像消融的冰雪,无声无息的包围自己。
玄亦真却很是坦然看着尹星白嫩颈侧的粉红痕迹,喉间滚动,哑声应:“嗯,今日要去宗庙,你是皇后如果不去,民间又该传你是个妖精。”
亲密的时候,玄亦真很想能够永远跟尹星那般互相占有对方,却又没办法,只能借由吻来倾诉念想。
闻声,尹星只得撑起身,毕竟自己这个皇后之位得来不易,如果消极怠工,实在对不起玄亦真的一番心思。
浓雾蒙蒙,难得见晴,尹星更换华贵礼服,同玄亦真一道上辇车出宫。
新年的气息中残留烟火味道,百官随行,武将护卫,仪队浩浩荡荡,引来不少人观望。
上官胜看见这些受女帝重视的武将,很显然讨伐公羊世家只是一个开端。
去年女帝废除世家举荐的寒门考生限制,更推行女子入学,今春的科考很显然会选出不少新势力。
这些新势力仰仗女帝而入朝,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门生,自然会进一步扩大皇权。
世家的权力在被一步步的瓦解稀释,上官胜想起自己的家族,才发觉江云选择离开朝堂,真是明智之选。
夹缝之中生存,极其艰难,更何况女帝多疑而手段狠断,如果自己临阵倒戈,不仅会有性命危险,甚至上官家族会覆灭的更快。
冷风料峭,上官胜神情凝重,视线略过长街百姓时,忽然又觉这或许也是大势所趋吧。
如果王朝被世家贵族把持命脉,皇帝无权,国库无钱,朝堂无人,迟早会天下大乱,终究是贫苦百姓受苦。
马蹄阵阵,天际浓雾间露出一抹璀璨日光,无声照亮寒枝积雪,格外晶莹剔透。
时日辗转,待到积雪簌簌消融,莺飞草长,新绿枝叶无声攀爬枝条,增添几分春意。
一年之春,这个时候朝政最是繁忙,春日农时以及科考等事需要安排。
早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水,尹星尝着松软可口的糕点,久不见玄亦真回殿,便知她必定又是忙的没空用膳。
果不其然,没多久女官春离徐徐入内,带来口谕。
“陛下与大臣商讨要事,您先用膳吧。”
“不用,我吃些糕点,其实也不饿。”
尹星无聊看了看外面的雨,透着些许凉,很显然不适合出殿门转转。
女官春离迟疑道:“那就先命人备着吧。”
毕竟尹皇后的一日三餐都是要向主上汇报情况,实在马虎不得。
“行吧,最近朝堂的事要忙到什么时候?”
“春耕一般都有时节性要求,再来还有修缮沟渠等工部事宜,至于科考有殿试,而且此后要设曲江游宴任命考生官职,所以可能要四月,不过清明寒食还要祭祀出行。”
尹星一听,只觉两眼发黑,因为现在才二月中旬。
更被提四月一过,便是五月端午,四舍五入玄亦真*还得忙大半年!
女官疑惑的看着尹皇后脑袋低垂,软软的爬在案桌,像小猫儿,蔫蔫的。
虽然不懂,但是不得不承认,尹皇后生的确实娇美,性情更是极好,从不曾有过半点小性子。
倒也难怪主上对尹皇后百般偏爱,甚至连子嗣大事都不考虑。
毕竟如若主上真想要孩子,其实自然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可偏偏主上从来没有想过移情别恋,否则也不至于威逼利诱的赶走那些贵族公子。
午后,雨水终于渐渐消停,天色却依旧有些灰蒙蒙。
待到玄亦真踏步入宫殿,窗旁矮榻并不见熟悉人影,便踏步往内殿行进寻人。
殿内寂静,玄亦真缓步走近榻旁,抬手撩开纱帐,没有见到尹星,神情微变。
“来人,尹皇后现在去哪了?”
“陛下,尹皇后没出过殿门。”
玄亦真转过身,冷眼巡视四周,这一眼让女官春离惊得头皮发麻,而宫娥们更是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此刻宫殿密室里的尹星,满脸苦恼的发现自己被反锁。
等尹星见到玄亦真时,更是尴尬的脚趾抓地。
“你怎么突然想看这些东西?”
“也没有,我只是无聊而已。”
尹星红着脸被玄亦真抬手牵出密室,根本不好意思去看她。
毕竟那些东西无异于私密照,而且尹星发现玄亦真竟然一直有更新,实在太敬业!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娇羞面颊,抬手摸了摸,才安下心,喃喃出声:“看来让你一个人待着也不安全。”
“这回只是意外,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尹星羞得无地自容,嗫嚅的解释。
“你喜欢看的话,朕、我会把那些画做成图册。”玄亦真不太熟练的改口。
尹星一听,心想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小黄书?!
可偏偏玄亦真表现的太过正经,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两人说话间。落座窗旁矮榻,尹星越想越觉得羞耻,当即岔开话题,出声:“亦真你的手怎么有点冷?”
玄亦真依旧握着尹星的手,淡声应道:“没什么,只是方才以为你遇到袭击,有些心惊。”
“对不起。”尹星捧着玄亦真的手捂捂回温,才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放心,我没事。”玄亦真倾斜身段稍稍靠近尹星,颇为安静的依偎着她。
语落无声,尹星抬手环住玄亦真紧绷的身段,渐渐察觉她的放松,想起女官提及的诸多朝事,心生怜惜。
当一个敬业的皇帝是挺累的呢。
玄亦真垂眸枕着尹星并不算宽的肩,安抚自己失控的心跳和通体生寒的冰冷。
先前找不到尹星的那一瞬,玄亦真当即感受到几乎被冰封般的蚀骨寒冷。
过去犯病,玄亦真常有这般感受。
可如今玄亦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般令人后怕的滋味。
想到这里,玄亦真更是不愿意让尹星离开自己眼前。
于是在翌日清晨,百官满目震惊之中,女帝带尹皇后堂而皇之的入大殿听证。
女官春离却对此很是坦然,若非尹皇后觉得不妥,选择分席而坐,恐怕主上连龙椅都能分给她一半。
此刻第一次上早朝的尹星,更是坐的笔直,一刻都不敢松懈。
不过等到尹星发现百官并没有人敢看自己,才稍稍挪挪位置,pp有点疼。
对此,玄亦真没有半点异常,照旧听奏,甚至还能分心去看尹星紧张的小动作。
而对于尹皇后听证一事,很快在国都引起百姓的热议。
“本以为女帝娶妻已经是天下独一份的奇闻,没想到竟然还让尹皇后听证。”
“我看尹皇后必定是个会迷惑心智的狐媚子,否则岂能闹出这等荒唐事。”
江云提着大包小包跟在柳慈身旁,视线扫过这些茶客,揶揄道:“真没想到呆头呆脑的妻奴会被传成狐媚子,尹星真是出息了。”
柳慈认真挑选布匹,打算在入夏前给江云和小女孩做些新夏衣,转而比量长度,无奈出声:“你要是能有尹姑娘那般温顺安分,我倒是省心不少。”
“阿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忘记玩烟花把衣裳烧了洞,藏着掖着的事吗?”
语出,江云陷入沉默,任由柳慈拿布料给自己比划身长,没敢回嘴。
店铺掌柜目光看着两人,羡慕出声:“你们两姐妹关系真好。”
柳慈笑了笑没说话解释,许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太长,确实会常被人误会。
江云付钱,提起布匹,嬉笑应道:“我们不是姐妹,她是我媳妇。”
说罢,江云带着柳慈离开店铺,徒留掌柜满面惊愕。
当今女帝娶妻立后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国都人人皆知。
半晌,掌柜豁然开朗,竟然觉得挺合理,毕竟寻常姐妹这般岁数,早就各自成婚生儿育女。
可她两每年都是一块来买东西,柳姑娘更是出了名的神医,容貌清秀,医术精湛,按理不该没有求娶的男子。
长街热闹处,柳慈面热的看着江云,真是佩服她无所畏惧的勇气。
江云偏头迎上柳慈注视目光,忐忑的出声:“你会不喜欢我那样告知咱两的关系吗?”
“不会。”柳慈握着江云的手坚定应声。
如果柳慈有半点顾忌世人目光,当初就不会跟江云在一起。
“那就好,等回去咱们就洞房。”江云凑近的忍不住调戏。
果不其然,柳慈耳廓泛红,往日里总是有条不紊的大夫也会显露一抹羞涩。
江云心跳微快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可惜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亲昵,否则真想狠狠亲她!
天际霞光灿烂,春风送暖,渐而带来些许温暖,科考放榜时,引来许多人的注目,流言便转移话题。
今年科考分性别设有两榜名次,而且各自张贴前三甲文章,用以公证彰显才华,以防再出现公羊老家主的事。
其中女子笔试榜首的文章,更是被人津津乐道,甚至广为传诵。
春日和煦,新的迹象在蔓延时,巍峨宫闱之内,尹星并不太懂时政文章,却懂玄亦真很少夸人。
不过尹星总觉得那摘得桂冠的女子,目光总是落在玄亦真面颊,莫名有点不太对劲。
毕竟玄亦真册封立后等同于公开性取向,一般女子都会避讳,除非这位科考状元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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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宽广幽深,春日和煦光亮照入内里,珠帘光芒跃动。
其间端坐的明黄身影,眉如远山,眸若幽潭,清冷玉面透着皎皎明月般冷白光辉,过分美丽却疏离淡漠,孤高如月。
方泽第一次看见女帝时,就觉得世上没有男人能够配上女帝。
直至女帝把那假身份的西州尹氏立为皇后,还不顾非议带她朝堂听政,如此恩宠,实在是令人妒忌。
“你对于朝事治理颇有见解,文章也是写的极好,不妨说说朕如今想要做什么?”
“臣以为陛下临朝首要做的是巩固帝位,女子为帝根基不稳,天下只当一场笑谈,而世家贵族群雄环饲,野心勃勃,局势不明。”
语落,玄亦真眼露赞赏道:“那你以为如何行事才能稳固根基?”
方泽迎上女帝清明美目,坦然自若道:“朝堂关乎于治人,人有三条,一为名,二为地,三为利,名义土地财富,此三者陛下皆有,但王朝内的女子齐全者寥寥无几,而她们却是陛下的根基,只有根系扎的深,大树才能长久屹立不倒。”
所以女帝不只让万俟世家参与朝政,还开设女子科举,为的就是拥有更多助力。
越是少数,越是要招揽势力,否则稍有差池,很容易陷入动荡不安。
“你确实很会分析利弊要害,来人重赏。”玄亦真需要有人主动来替自己办事,这个方泽就很适合。
既不是万俟世家,也不是其她权贵出身,而且又是才华出众擅长谋略的女子,无论哪一点都很符合要求。
女官春离闻声,忙去准备重赏,主上很少会单独赏赐官员,这位方大人是第一个。
“谢陛下。”方泽不卑不亢的应声,退离时,视线扫过女帝,却见她已然去看尹皇后。
高台之上,尹皇后不知礼仪的趴在案桌,实在是大不敬。
偏偏女帝没有半分介怀,眉目低垂,竟然显现出几分柔和,像泛着波光粼粼的冰湖,令人惊艳。
脚步声远,尹星听见那位方大人离开大殿,抬眸望着把玩自己耳垂的玄亦真,出声:“亦真,好像很赏识她。”
玄亦真指腹触碰尹星脸颊红印轻揉,淡声道:“嗯,她很有想法,而且也有才华,兴许可以重用一试。”
“但是她每天都单独私下面见商谈,这会不会太过频繁。”
“朝堂官员里也不全是我的人,所以私下面见,更好商议决策。”
尹星见玄亦真应的坦荡,一时也不好说自己的猜测,总觉得有点小心眼呢。
可随着那位方大人接连月余都能有各样法子跟玄亦真商讨政事,明显就意图不轨嘛!
初夏时节,渐而有些热,休沐日早间,尹星难得睡懒觉。
谁想尹星醒来时,玄亦真不在枕旁,只能自己穿衣系带寻人。
“陛下去哪了?”尹星照着铜镜隐隐能看见颈侧未曾消退的红印,面热的问询。
“陛下同方大人在御书房议事,现下不便回殿用膳。”女官春离应声。
尹星动作一顿,偏头看了看窗外耀眼的太阳,心想倒也不必这么勤快吧!
午时,烈日当空,玄亦真姗姗来迟的回殿用午膳。
“那个方大人走了?”尹星合上手中话本故作随意的问。
“嗯。”玄亦真抬手浸入盆中净手,用绣帕擦拭指腹水珠,轻柔而细致。
尹星给玄亦真盛汤布菜,见她神态平和,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玄亦真尝着羹汤,察觉尹星目光,迎上她清亮眼眸,出声:“你有事?”
“没、没有。”尹星心虚的躲闪目光,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怀疑。
毕竟玄亦真虽然喜欢跟自己做亲密事,但她对于旁人一向是没什么接触。
如果单看玄亦真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基本很难看出她的性取向喜好。
“没有,那你怎么盯着我?”玄亦真执箸给尹星投喂茭白眼露戏谑。
尹星张嘴吃着菜,心生忸怩的找补应:“我就是……想起去年亦真提及要过继小孩,怎么没消息?”
玄亦真面色微变,低垂眼眸,不紧不慢的应声:“你很想的话,待过些时日安排吧。”
语落,尹星下意识张嘴等着玄亦真投喂,谁想她却悠悠移动玉箸,将食物送入齿间。
这绝对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可尹星看着玄亦真并不介意跟自己共用餐具,面热的低头尝着豆腐,心想她变心应该是不可能变心。
不过那位方大人总是想着法子私见玄亦真,正所谓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呢!
待到用膳过后,尹星喝着茶,眼见玄亦真翻看文书,并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尹星靠近过去,轻声唤:“亦真你今天早起不困吗?”
“还好。”玄亦真莹白指腹搭在文书轻点,漫不经心的应道。
“那眼睛不累吗?”尹星很是殷勤的问询。
语落,玄亦真迟疑抬眸看着眼前异常举止的尹星,薄唇轻抿,不太乐意的出声:“你就这么喜欢小孩吗?”
因着尹星上回表露对小孩明显的喜爱,所以玄亦真有意推迟。
可现在尹星主动提及,甚至都学会献殷勤,实在是让玄亦真不得不更加慎重考虑过继一事。
“啊?”尹星对这个话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视线望着眼前玄亦真那幽怨漆目,心跳微快。
“你为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孩向我献殷勤,难道就不觉太偏心?”玄亦真索性放下文书,抬手轻按在尹星身前,感受跳动。
尹星红着脸,看向眼前一本正经吃醋的玄亦真,只觉她过分可爱!
“没有偏心,我还是最喜欢你!”尹星眉眼弯弯的探近亲了亲玄亦真薄唇。
大抵自己真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怎么会猜疑玄亦真看上别人呢。
玄亦真神态严肃不为所动,却还是抬动手臂揽住尹星温软身段,幽幽道:“星儿,你只喜欢我才最好。”
尹星当即止不住咧嘴憨笑,趁机道:“嗯,亦真也不许喜欢别人。”
“那是当然,我可不会像你那般博爱。”玄亦真应的没有半分迟疑,薄唇落在尹星唇角,缓慢厮磨,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才好。
“唔!”尹星没想到玄亦真会突然的深吻,舌尖发麻,羞点心悸。
寂静处,光亮流转,两道重叠的身影稍微分开些许时,尹星的唇红艳如血,整张脸更是红的厉害。
玄亦真却显得冷静许多,只有那泛着润光的薄唇,带着别样的清媚。
“端午节,你要出宫看看吗?”玄亦真掌心感受到尹星呼吸不平的起伏变化,朝气蓬勃,仿佛可以掌握她的心脏。
“往年端午当日都要设宫宴,今年亦真不是很忙吗?”尹星依偎着玄亦真,回过心神,才发现自己衣襟微松,怪不好意思的看着那截冷白玉手。
不得不说,玄亦真解自己衣扣的手法,相当熟练!
玄亦真低垂修长玉颈同尹星相贴,薄唇伏在耳廓,轻声言语:“因为我最近都没空陪你,所以不打算举办宫宴,你不愿意?”
尹星怕痒的瑟缩躲避,却被玄亦真牢牢圈在怀里,只得忍耐她的捉弄,嗫嚅出声:“别、我愿意。”
某些时候,玄亦真坏的很,明明知道自己怕痒!
窗外光亮灿烂,时日渐至端午,国都家家户户都熏艾草挂菖蒲,长街鼓声喧嚣,人声沸腾。
河道处,波光粼粼,风吹浪涌,尹星同玄亦真一道出游,抬手撩开船帘,望向岸旁杂耍活动,宛若画卷般徐徐显露眼前。
“亦真,外面好热闹啊。”尹星倚靠栏杆迎面吹着湖风,感受许久没有体会过的热闹。
宫闱之内,向来肃静森严,尹星都快忘记人山人海的感受。
“嗯,今日过节是挺多人出来游玩。”玄亦真安静望着探头吹风的尹星,她本就白净娇嫩的面颊晒出红晕,清亮眸间洋溢着欢喜,如同熠熠生辉的珠宝,像个不知世事凶险的少女。
尹星收敛目光看着玄亦真淡然神色,想起她喜静,担忧的出声:“亦真会觉得吵吗?”
玄亦真抬手整理尹星额旁吹乱的碎发,轻声应:“不会,我现在已经没怎么犯病。”
“那就好。”
“你来尝尝女官买来的小吃,或许会喜欢。”
说话间,玄亦真执箸夹起软糯米糕投喂给尹星。
尹星脸颊鼓鼓囊囊吃着软糯香甜的米糕,眼眸亮晶晶的出声:“好吃!”
玄亦真温婉含笑的看着尹星,解释:“这是糯米做的民间糕点,不能多吃,尝尝鲜吧。”
对于甜食,尹星向来都是喜欢的很。
当年公主相看盛宴,玄亦真就发现尹星很爱吃甜食。
这些年因为玄亦真的病,很多饮食喜好都不同常人,所以尹星也就没怎么有机会尝。
两人坐在游船之间亲密依偎,清澈水面荡出涟漪,模糊其间倒影。
方泽与好友乘坐轻舟游湖过节,远远看见熟悉身影时,视线一顿。
往日里那总是清贵卓绝的女帝,此刻一身杏色衣裳,清冷眉目分外柔和,正跟尹皇后浅笑言谈,并且时不时执箸夹起食物给尹皇后品尝。
两人看起来像再寻常不过的闺中密友,而女帝更是没有半点身份地位的差别,同她进食饮茶,亲密无间。
待到女帝那方船只周围的小船游离护卫时,视线遮挡,方泽怔愣的收回目光,不太甘心。
风吹,船铃清脆作响,画舫里的尹星不喜欢雄黄酒的味道,大口喝着茶水。
本来尹星以为自己都能喝桃花酒,那雄黄酒应该问题不大。
谁成想雄黄酒的味道,相当难喝。
玄亦真眼露清浅笑意,打趣道:“看来你确实不怎么能喝酒啊。”
尹星痴痴望着玄亦真那映衬水光的漆目,像临世的神女,光风霁月,思绪迟缓出声:“嗯。”
本来还想反驳的尹星,早就忘记原本的心思,只有无尽的感慨。
不得不说,玄亦真实在太好看!
正当尹星看的心神恍惚时,外间的女官春离隔着珠帘,汇报:“陛下,方大人以朝事请见。”
闻声,尹星只觉这个方大人像背后灵,探目左右观望,不太想被打扰跟玄亦真的节日聚会。
玄亦真看着尹星的动作,悠悠出声:“你想请方大人入内吗?”
尹星迟疑,并没有直接应答,而是应:“亦真如果想忙朝事,那就请吧。”
本来玄亦真立自己做皇后就已经很惹人非议,实在不好耽误政事。
“来人,朕不想见方泽,让她上折子即可。”
“是。”
待女官脚步声远去,尹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玄亦真抬手捏了捏尹星面颊,实在太熟悉她的情绪变化,指腹描摹,出声:“难得出来游玩,你笑笑才好看。”
尹星没有躲避玄亦真的动作,任她捏脸,好奇道:“亦真,平日里都会接见那个方大人,今日难道不怕耽误事?”
“我还没有昏庸无能到只倚靠一个臣子的地步,更何况朝中事务哪有陪你游玩重要。”玄亦真望着体贴乖巧的尹星,偶尔也希望她能表露更多的在意和任性。
“亦真,你真好!”尹星面热的出声,顿时止不住的露出灿烂笑容。
玄亦真看着这般容易满足的尹星,沉静眸间染上些许笑意,探手揽着人入怀,缓慢克制的收拢力道,却又很想把她按入骨髓,融入血肉。
破坏与爱护,真是矛盾的存在,玄亦真眸底幽沉的想。
当年尹星若是没有遇见自己,她恐怕很容易遇到负心人受到背叛辜负的吧。
想到这里,玄亦真不禁庆幸那个美妙的夜晚。
而突然被按进温软怀里的尹星,鼻尖嗅闻清幽冷香,随即险些透不过气。
夏日衣裳单薄,小衣比不得现代内yi,有的时候很容易清晰感受到存在。
正当尹星忍不住想入非非的时候,女官春离忽地又在外间出声:“陛下,方大人再三请求亲自面见商谈策论。”
玄亦真美目低垂迎上尹星流露不悦神色,轻笑道:“朕很忙,不见。”
话语清浅,却不容拒绝,女官没敢迟疑,退离内里。
船外甲板,女官简略道:“陛下不见,请方大人上折子吧。”
闻声,方泽面色难堪,本以为自己的才华能让女帝另眼相待,却没料到只不过是一番空想罢了。
看来那个尹皇后得到女帝独一份的恩宠,旁人大抵是难以肖想半分。
船桨划动,水声潺潺,岸旁的鼓声人声却都被尹星躁动的心跳遮掩,视线望着玄亦真齿间的糖果,忍着羞耻,探近去取糖果。
玄亦真却故意没有松开齿间的糖果,细细感受尹星主动而笨拙的吻,耳间听着她越发不平的气息,清冷玉面微微泛着热意,莹白指腹难耐的摩挲她的腕骨,想要更多。
大抵尹星永远都不知道,她并不需要特意引诱自己,因为只要有她的气息就完全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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