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纱帐里被琉璃灯盏照的光亮,因为尹星抬眸就能清晰看见玄亦真所有情态反应。


    此刻被裙带遮住眼眸的玄亦真,像堕落的谪仙,无助却诱人。


    本就冷白的肌肤透着薄红,绸缎般光滑乌发垂落,像墨线勾勒随同玄亦真呼吸而起伏变化的窈窕体态,绵延雪山,也不过如此。


    本来宫殿里的供暖温度就很高,而现在尹星更觉自己热的出齐*,甚至透不过气。


    而看不见的玄亦真抬起修长玉手,缓慢摸索的搭在尹星发间,指腹穿过柔软头发,一点点用力按压。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玄亦真的邀请,就像柔软的柳枝,却又不断缠绕更紧。


    尹星知道玄亦真想要,便没再花痴的分神偷窥。


    纱帐摇摆间,衣裙滑落一角,其间满是褶皱。


    宫灯摇曳变化,模糊照出其间景象,微妙的溢出些许浅浅低吟。


    “星儿……”玄亦真看不清眼前景象,只得抬动指腹摩挲尹星的发间,感受她的存在,像是停泊在湖面的轻舟,映出清浅涟漪,想要更多。


    这么想,玄亦真也就这么做,更是恨不得把尹星塞进自己的身躯才好。


    待到子时,新年夜的国都炮竹声中无数烟花绽放,绚烂夺目,喧嚣噪杂。


    玄亦真弓紧身段,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却又觉得自己看见比烟花更绚烂的光芒。


    不知觉间眼前裙带垂落,玄亦真视野清晰的看到尹星湿漉漉的唇,心口发胀,清润嗓音带着残留的欲念,喃喃道:“星儿,朕给你的新年礼物,喜欢吗?”


    今年玄亦真之所以没有让尹星准备那些新年礼物,那是因为她已经不需要给自己任何身外之物来恭贺新春。


    玄亦真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尹星狼狈的咳嗽,想要言语,却见连同稠密睫羽都沾染欲念的玄亦真,她缓慢握住自己的手,游离变化,整个人一惊。


    不会吧,还来啊?!


    尹星看到玄亦真沉静漆目里的兴致,像空谷里的幽光,微芒却又炽烈,到底没再忸怩,目光悄悄扫过一寸寸没入的指腹,羞得面红耳赤。


    长夜漫漫,窗外大雪洋洋洒洒,寒风肆虐,直到天明才堪堪消停。


    年初,皇帝要领百官在宗庙祭拜先祖,举办祈求风调雨顺的大典。


    去年玄亦真因病没有出席,只让公主郡主们负责,所以这是第一次。


    然而,尹星没想到玄亦真大清早把自己从被窝里弄醒,带来宗庙。


    尹星整个人困顿的睁不开眼,只能由着玄亦真擦洗穿衣,早就顾不上羞耻。


    一路出宫到宗庙,尹星强撑精神,因为发现许多人都在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出差错。


    当即尹星尽可能挺直身板,不敢耽误大事,随同玄亦真参拜上香祈福。


    然而,尹星并不知道众人看的是君后而不是自己。


    皇帝新年初次参加宗庙祭祀大典,身旁的人不是四大世家也不是高门望族,而是小小的西州尹氏。


    这种情况已经是不言而喻。


    很显然女帝已经公然表明君后的人选,再结合年前被处死的萧逸,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纪掌司耳旁的红蓝飞羽耳坠,随着寒风微晃,神情凝重。


    或许女帝从去年就没变过心思,那些入宫贵族公子,不过是在敷衍了事。


    难怪传言里女帝临幸不少人,但是至今没有身孕,可见就是一场拖延时间的骗局。


    待到尹星上香,视线看向其间牌位,有些意外。


    因为那些死去的公主郡主,一个个都立有牌位。


    当年尹星跟玄亦真大婚,曾经来过宗庙,这里摆放的都是历代帝后灵牌。


    通常而言,按理非太子的皇室成员灵位没有资格入宗庙。


    玄亦真见尹星有些出神,抬手给她揉了揉手腕,出声:“这么累?”


    尹星收敛思绪,面热的应:“没有,亦真为什么会恢复公主郡主们的皇族身份?”


    “死人,自然是不足为惧,就当给个体面吧。”


    “说的也是。”


    玄亦真视线扫过先帝灵牌,牵着尹星的手,出声:“宗庙以前只有帝后可以受供奉长生灯,而且皇女灵位轻易不得入内,当初万俟皇后更改这个规矩。”


    非太子不得大婚入宗庙,但是当年成婚玄亦真却带着尹星进入宗庙,这也是万俟皇后的争取。


    尹星一听,想起那个疯癫失常的万俟皇后,虽然没有见识她过去的手段,但光是听闻就能感觉到她的特立独行。


    “亦真,柳姑娘做的解药能救你母后吗?”尹星问询。


    “幻蛊的毒具有不可逆性,恐怕是没希望。”玄亦真应的淡漠,并没有太多在意神色。


    尹星一听,只得停声,暗想一切只能怪先帝太卑鄙恶毒!


    午后,祭祀大典结束,长长的仪队穿过国都街道,准备回宫。


    新年之初,街道积雪透亮,树枝都堆积着蜿蜒积雪,街道之上,人声噪杂。


    尹星很久没出宫,抬手掀开帘布观望,却见许多人都朝着一处前进,鼻间闻到檀香的味道,远处是家道馆。


    玄亦真也看到不少百姓的动静,视线随意扫过人群,出声:“最近国都多了不少热闹。”


    “嗯,我听说是一青道姑,很多人都信奉她的道学,亦真呢?”尹星记得玄亦真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不过玄亦真对于江云的事却没有透露太多,让尹星也分不清江云到底会遇到什么麻烦,所以都不好提醒她们。


    “这位一青道姑算是道教里的名人,传播道学,著书立说,因而颇有名望,朕也看过她的书,还不错。”玄亦真淡然应声。


    尹星一听,视线又看了看道馆方向,嘟囔出声:“这么大的地方,房租都不少吧。”


    玄亦真轻笑,指腹捏了捏尹星掌心软肉把玩,无奈道:“傻,这么一个名人哪里需要花钱租房,国都达官显贵的信徒众多,而且她跟公羊家关系匪浅。”


    尹星一听,心想也是,眼露窘迫的憨笑,突然明白自己还是太穷,只能想象出皇帝用的金铲铲炒菜,完全忘记皇帝哪用得着亲自炒菜。


    不过提及公羊,尹星想起那个公羊洛,好奇道:“四大世家怎么感觉公羊世家没什么存在感?”


    “公羊世家最强大的实力不是封地和兵马,而是编辑海量著书立说的古籍名册,自春秋时期就奠定文坛圣贤的身份。”


    “哇,没想到听起来这么厉害!”


    玄亦真轻笑道:“否则朕也不会选中公羊洛,他们家拥有的是无形的强大声望。”


    封地兵马,太容易明晃晃招眼,而公羊家却以另一种无形的地位,稳居四大世家行列。


    历朝历代都需要读书人为官,贵族公子也要拜师求帖。


    而读书人诵读信奉的书籍多是公羊世家能人书写,这些人入朝为官,又为公羊世家提供基石,如此往复,越发固若金汤。


    关于四大世家,人人都只道万俟世家和夏侯世家最强,其次是上官世家和公羊世家。


    可玄亦真却觉得公羊世家比前三者都难制衡对付,前三者可以动武削爵,收回封地权势,后者却不行。


    读书人的武器是笔,小到说书教书,大到朝臣史官,这些人最擅长杀人不见血,文斗的佼佼者。


    而且至今为止,公羊世家没有牵扯任何皇子或者公主郡主储君之争,可见公羊老家主非常有中庸之道。


    水善万物而不争,却让万物离不得水,争和不争,公羊世家拿捏的很准。


    反正无论统治者是谁都不会去针对公羊世家,否则除非不想要安稳和名声。


    尹星见玄亦真提及公羊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肤浅,因为那家伙确实长的一表人才。


    幸好玄亦真对公羊洛外表并不感兴趣,她看中的只是对方家世实力,可以稳住帝位。


    “亦真以前说什么公羊洛是美男子,我还以为有外貌成分呢。”


    “朝堂争斗,美貌脆弱的不堪一击,更何况公羊洛不仅仅是美男子,他的才学和琴艺都非常出彩。”


    尹星见玄亦真这么夸人,突然觉得有点酸,自己好像都没这么被夸过呢。


    不过尹星想了想自己一塌糊涂的琴艺,默默闭嘴。


    总不能把能吃,当成一项才艺吧。


    玄亦真见尹星安静的不出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视线扫过她耳后的齿痕,依旧有点明显,出声:“你说的祛疤膏,好像没什么用。”


    尹星回神,反应过来,问询:“很难看吗?”


    “嗯,很碍眼。”玄亦真指腹摩挲齿痕,心间决定改些时日把三公主的灵牌撤出宗庙。


    让那些死去的公主郡主灵牌进入宗庙,不过是玄亦真想要表现仁义大度而已。


    可是三公主做的实在可恶!


    尹星不知玄亦真的心思,只觉天都塌了。


    本来就平平无奇的自己,现在变的难看碍眼,这怕不是熬不到七年之痒?!


    宫廷仪队浩浩荡荡穿过长街,往宫门方向行进。


    江云故意落后一段距离,想去买了些吃食,打算带给小女孩解馋。


    上官胜碰巧看见鬼鬼祟祟离队的江云,当即跟上前。


    没想不多时,只见江云双手大包小包,仿佛不是刚过完新年,而是准备即将过年的阵仗。


    市集间,热雾沸腾,江云咬了口滋滋冒油的炸鸡腿,惬意的很。


    因着柳慈是个大夫,饮食一向养生,所以饭菜少油少盐,多以炖汤为主,炸物都很少。


    “江千户擅离职守就是为吃这一口?”上官胜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被烫的呲牙咧嘴的江云。


    按照律法,擅离职守是大罪,早就被参奏,可偏偏江云的身份太特殊。


    江云当年在傀儡蛊人祸害时,拯救国都百姓,便是人人称道的大侠。


    更别提她还是大理寺卿之女,万俟世家掌司外孙女,女帝宠信的尹氏义姐,这么多身份叠加,朝野各方党派里没人会想找江云麻烦短处。


    “你不懂这一口的魅力,我都馋死了。”江云辣的唇瓣红肿,只觉畅快,抬手倒了杯酒,仰头饮尽,浑身不觉半点寒意,痛快喟叹。


    上官胜没眼看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许多百姓都佩戴符纸配件,出声:“没想到一青道姑进国都的声势这般浩大。”


    江云齿尖咬着酥脆脆骨,颔首道:“方才女帝的仪队都显得冷清,看来这个一青道姑花了血本。”


    “你好像近来很闲,不如查查一青道姑底细?”


    “谁说我很闲,萧氏的死还有谜团没解,你不找二公主的消息,怎么打听起道姑?”


    上官胜收回目光,思索道:“我查过许多二公主过去的势力地盘,但是都像被人用剪子剪短,所有的线索断裂,只隐隐指向北上出逃,很古怪。”


    江云稍稍收敛神色,齿尖吐出鸡骨头碎渣,认真道:“你怀疑在被二公主牵着饵食钓鱼遛弯?”


    如果二公主是仓皇出逃,那自然不足为惧。


    最怕的是二公主留有后手卷土重来,那她一定有潜藏势力,否则不会藏的这么深。


    “没错,所以我没有急着出国都,而是在想我要是二公主会怎么办,你正好跟公主们打过许多年交道,不妨说说看?”上官胜跟江云有过合作,因而还算信任她的能力。


    “二公主是个极其会通察人心的恶人,如果你确定她不是仓皇北上出逃,那我觉得她会回到危险的国都。”江云想起当年那些惨死的女子,仍旧有些气愤。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两人对视自然是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实施起来的难度非同一般,国都的防卫耳目何其严密,而且但凡手底下的人走露风声,二公主无异于自投罗网。


    上官胜取出一张符纸出声:“我之所以怀疑一青道姑就是因为两人一去一离的时间很巧,而且这纸上的朱砂是上等货,来历绝对不普通,据传她跟公羊世家关系很好,我不便直面去探查究竟。”


    过去上官世家曾跟公羊世家闹出封地间的领土矛盾,所以容易引发激烈矛盾。


    “原来想让我替你去趟浑水,那你去替我去趟花柳巷,如何?”江云不傻,当然知道上官胜避讳什么。


    不过花柳巷那种地方,江云顾念柳慈本就不太想去。


    萧氏的病,江云一点都不在乎,但如果是毒就是大问题。


    萧氏是女帝后宫之人,这种情况究竟是针对谁还不一定。


    难怪女帝没有设年节宫宴,恐怕也有设防的原因吧。


    上官胜想到江云跟那女子的关系,以为她是避嫌,坦荡道:“好,我去查花柳巷。”


    语落,摊贩处油锅里哗啦滋滋作响,香味飘动,江云嬉笑道:“再加两只炸鸡腿,你付钱!”


    见此,上官胜无语,每回跟江云谈正事,她都没一点正经,让人心生怀疑。


    摊外地面积雪莹白,天上薄日流转,很快又被风雪遮掩,渐渐暗淡。


    正月里,国都市集之内格外热闹,而宫廷之内却有些冷清。


    因而雪地里的两只眼歪嘴斜的雪人,很是显目。


    尹星没想到玄亦真说到做到,两只这个大的雪人都能保存!


    玄亦真饮着茶,视线看着雪人的脸,淡然道:“现在看来是有点丑。”


    “哈哈哈!”尹星险些笑死,心想玄亦真这一幅淡淡的嫌弃,大抵是意识到黑历史了吧。


    毕竟玄亦真太过优秀,实在不容易啊。


    玄亦真看着尹星笑弯眉眼,无奈出声:“你的面膜有点没抹匀。”


    面膜,此物是尹星的称呼,据说可以护肤。


    但玄亦真看着尹星满脸糊糊的脸,只觉她傻的可爱。


    尹星当即没了笑意,转而认真涂涂抹抹,暗想当个花瓶也不容易呢。


    尤其在玄亦真的天生丽质衬托之下,尹星觉得压力山大。


    夜间,玄亦真沐浴更衣回到内殿,尹星早就躺的笔直,一幅养生模样。


    “你很累?”玄亦真侧躺一旁,抬手搂着温暖的尹星,指腹卷着她的头发,自顾自的把玩。


    “我最近眼底有难看的淡青色,如果不早睡会变成暗纹。”说话间,尹星闭着眼跟玄亦真贴贴,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冷冽中透着药草香。


    玄亦真薄唇亲了亲尹星的面颊,细细打量她的脸,白净清秀,没什么异常,出声:“可朕觉得你挺好看。”


    尹星被说的忍不住上扬嘴角,露出整齐贝齿,转瞬又赶紧闭嘴,出声:“别逗我,不能笑,否则会有皱纹。”


    爱笑的女孩,运气好不好,尹星不清楚,但是皱纹一定会加深!


    “你这等年纪怎么会有皱纹?”


    “有的,但是我发现亦真没有,所以还是要高冷一些才好。”


    尹星睁开眼正经的看了看玄亦真美丽的面容,以前光顾着花痴,现在才发觉自惭形秽。


    玄亦真并不懂尹星念叨的东西,掌心跃入她的衣襟,触碰心脏,平静的眼眸里带着不安,出声:“你这么在意容貌,那以后会嫌弃朕吗?”


    “当然不会,亦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尹星亲了亲玄亦真薄唇,不想她误会。


    “朕觉得你现在也很好,怎么还要这般在意,难道心里有别的人?”玄亦真神情幽怨的捏了捏掌心的软肉。


    尹星羞得连忙捂住玄亦真的手,出声:“没有,我哪有别人啊。”


    玄亦真凝视尹星黑白分明的眼眸,见她并无躲闪,才问:“那你怎么变的如此反常?”


    “我这不是想变的更好,这样更讨亦真的喜欢嘛。”尹星脸皮薄的应声。


    “是么,你直接一点不是更容易讨朕喜欢?”玄亦真满是暗示意味的抬动手指,轻轻在她心口画圈。


    “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喜欢,主要是精神上的那种欣赏。”尹星怕痒的打了个激灵,连忙移出玄亦真的手,总觉这样摸下去,又得是个不眠夜。


    玄亦真倒也没有抵抗,任由着尹星捧住手,疑惑道:“精神上的欣赏,你指的是什么?”


    尹星迎上玄亦真沉静漆目的困惑,不好意思说自己吃醋。


    安静处,尹星试图装睡的打着哈欠,摸摸扯过被褥,出声:“我有点困,亦真晚安。”


    语落,玄亦真抬手捏着尹星绵软耳垂,幽幽道:“你有事瞒着朕?”


    两人成婚数年,怎么可能不清楚对方的不正常。


    但玄亦真猜不透尹星的想法,兴许她的小脑袋瓜跟常人不太一样。


    尹星被捏着耳垂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视线迎上玄亦真清明美目,只得扯住被褥盖上脑袋,闷声道:“我也想有些优点让亦真夸夸,所以才想变好看。”


    无声处,尹星没有听到玄亦真的话语,有点意外,悄悄扯开被褥露出眼睛,便看见玄亦真温婉含笑的柔美模样。


    玄亦真伏身贴近的出声:“怎么不早说,你有很多优点值得夸赞。”


    “真的?”


    “嗯,朕喜欢你的眼睛,也喜欢你的唇,你的身体,全部都喜欢。”


    尹星冷不防的发现玄亦真钻进被褥,眼前罩住光亮,视线撞进她那幽静漆目,心跳如雷。


    玄亦真伏身亲了亲尹星的眼角,脸颊,缓慢落在唇间,克制般轻柔的触碰,喃喃道:“那时你小心翼翼陪着朕堆着属于朕的雪人,朕才那般爱惜雪人,它们是我们的见证。”


    话语很轻,呼出的气息却灼人,尹星没出息的吞咽喉间,回吻玄亦真的唇。


    算了,熬夜就熬夜吧。


    玄亦真有些意外的分神,美目轻眨,薄唇上扬,抬手配合的解着衣带,暗叹她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对她的喜欢独一无二呢。


    无论是精神和□□,自己早就都被她深深占据,否则哪能这么耐心的诱惑她这个笨蛋。


    雪夜冷风肆虐,国都夜市里灯火通明,上官胜进入莺歌燕舞的花柳巷,不太适应其间的浓郁香味,目光找寻萧氏常点的女子,红娇。


    闻言,老鸨神色微变道:“客官,红娇身子不适合接客,换个人吧?”


    上官胜神色如常的加钱,严肃道:“非她不可,否则就另寻去处。”


    “得嘞,您这边请!”老鸨收过银票,笑意盈盈的应声。


    见此,上官胜踏步上楼,才明白江云为什么不来花柳巷,那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出钱。


    而老鸨在转过身却脸色骤变,满眼戾气,朝着随从两个龟公使眼色。


    两个龟公双手搭在腕间,其间亮出锋利利刃,暗暗跟上前。


    此刻另一方潜入道馆的江云,伪装一名信徒,甚至得到通行许可,四处走走瞧瞧。


    檀香缭绕,诵读声阵阵,高处的菩萨画像庄严肃穆,一青道姑端坐其间,容貌寻常,腕间转动禅珠。


    半晌,经卷解说还未结束,江云整个人差点困死,根本坐不住!


    早知还不如去花柳巷抓奸,这个道馆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一夜无眠,黎明时分,街上冷清,冷雾未散,笼罩着厚厚的霜雾。


    宫廷之内也是如此景象,数步之外,几乎看不见人影。


    待到薄日出头,缓慢驱散冷雾,丝丝缕缕的光亮撒入宫殿。


    烛台燃尽,只余些许光亮,榻旁两双绣鞋整齐摆放,纱帐里一片安静。


    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困倦的眼底,指腹触碰她耸搭的稠密眼睫,心生爱怜,薄唇亲了亲她,念叨:“这么累么?”


    尹星如同虚脱般任由玄亦真摸摸,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眼皮艰难眨动,嘟囔出声:“亦真,起的也太早了吧。”


    “那你要起来陪同朕用早膳吗?”玄亦真指腹描摹尹星眉眼,格外温柔的问询。


    “我好累,起不来。”尹星现在必须得承认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玄亦真伸展手臂揽住软乎乎的尹星,总是想要更加用心,却又担心弄疼她,只好克制的喟叹:“行吧,你再睡会。”


    如果可以,玄亦真实在不想跟尹星分开。


    “嗯。”尹星埋头枕在玄亦真颈窝,没再出声,视线陷入模糊时,看见她颈旁的吻痕,有点小得意。


    这一睡,尹星再醒来时,太阳都快没了。


    窗外薄日时不时被乌云笼罩,尹星吃着鸡蛋羹,视线扫过捧着文书的玄亦真,她满头乌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除却玉簪,没有旁的发饰,端庄文雅。


    可偏偏只是这样就已经很好看,古朴美玉自是不需要过多修饰,尹星花痴的看着,视线扫过玄亦真修长细直的颈旁痕迹,有点明显。


    “好看吗?”玄亦真淡笑的问。


    “好看,但亦真恐怕要遮住痕迹,否则不好出门见人。”尹星很不容易才学会种草莓。


    玄亦真神态平和的看着眼眸亮晶晶的尹星,抬手搭在颈旁,出声:“你也有学坏的时候呢。”


    尹星没想到会被看穿心思,埋头吃着鸡蛋羹,没敢暴露更多小心思。


    不多时,尹星用完膳食,探目望着窗外景象,却不见雪人。


    “雪人被搬走了吗?”


    “嗯,上元节临近,天气就会变化,不容易保存,还是搬到冰库更好。”


    上元节,尹星想到自己唯一一次跟玄亦真出门过上元节,那都是好些年的事。


    当即尹星偏头看向繁忙的玄亦真,她手旁堆叠的文书不少,好奇出声:“今年上元节打算怎么安排?”


    玄亦真停顿批阅文书的动作,目光看向尹星,禁不住打趣道:“你那么喜欢做食物,不如学学做汤圆?”


    “好!”尹星虽然想出去玩,但是玄亦真想吃,当然要满足啦。


    见此,本来只是随便说说的玄亦真,突然之间陷入沉默。


    于是尹星特意找了好几本汤圆做法的书,认真翻看,以免像爱心月饼一样翻车。


    玄亦真看着尹星这般认真模样,迟疑道:“如果很难,不如就别麻烦。”


    火烧御膳房,这要是传出去,实在不太好。


    尹星抬眸看向玄亦真出声:“亦真放心吧,我已经有充足的理论支撑,这回绝对没问题!”


    这般熟悉的斗志昂扬模样,让玄亦真心头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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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上元节临近,积雪消融,风中寒意不似冬日凌厉迫人,更像绵密的细针,无声侵入肺腑,令人下意识压低呼吸。


    天色灰蒙蒙,巷道面摊处有些冷清,其间有两人坐在一桌,却只有一碗面。


    上官胜看着往面碗倒辣椒油的江云,出声:“我在花柳巷里遇到偷袭,情况不太好,你呢?”


    江云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道:“真羡慕你,我在道馆听人念经,耳朵都要听出茧子。”


    “难道真没有异常动静?”


    “不清楚,但我看见公羊世家的人在场,还有不少权贵,显然像是有某种合作关系。”


    闻声,上官胜思索道:“公羊家的老家主年事已高,据说要挑选继承人,大抵是为传播声名的合作。”


    公羊世家以著书立说闻名于世,可如今后继者却没有多少出众。


    江云对此略有耳闻,出声:“据说公羊洛算是年轻一辈很有才华,可惜他的地位身份不够格,入宫也是被同族打压的太厉害,另寻办法。”


    贵族世家后代的没落,从来都不是新鲜事,毕竟天家皇族都能养出许多蠢才,精英不过是吹嘘糊弄普通百姓罢了。


    “这么说来那处道馆只是传授道学扩大声名。”


    “我发现道馆有给权贵信徒分发丹药,等让柳慈研究出具体结果,再说吧。”


    上官胜觉得道教炼丹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古往今来许多炼丹术都是为权贵帝王所用。


    权贵纠集,若真的只是信道炼丹,尚且不足为虑。


    可若是权贵借着信道另有图谋,那就必须早做准备。


    四大世家各有各的野心,当初皇帝与夏侯世家的战事,某种程度也是一种打压世家对皇权的试探。


    江云喝完最后一口热汤,畅快呼出长气,出声:“你在花柳巷被偷袭,莫非是查到什么?”


    “那位红娇已死,老鸨畏罪自尽,我命人查封,结果发现那家后院埋着上百具尸骨,经查证全是过去在楼里接客最后被虐待致死的女子。”上官胜神情严肃,只觉那处脂粉花楼像森森地府。


    江云面上也没有玩笑模样,轻叹道:“看来幕后主使是精心挑选这么一个地方。”


    花柳巷,多是贫苦百姓出身,又因大多被卖身控制自由,没有亲属或是其它人际关系,生死往往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怀疑萧氏选择那里,兴许另有原因。”


    “为什么这么说?”


    上官胜坦然的如实道:“花柳巷不止那一家,而且也不是最出名,最重要的是萧氏只点红娇,除非是痴情浪子,否则必定另有所图。”


    江云有点佩服上官胜的认真,打趣笑道:“看来你很了解贵族公子哥的花心滥情,莫非受过情伤?”


    “我没有这么无聊的喜好。”上官胜看出江云的不正经,直接否决猜测。


    “行吧,那我们继续各自去查,有事再说,今天我自己付钱,不用客气。”江云嬉笑的掏出铜板。


    上官胜只觉江云太过厚脸皮,出声:“那下回后天会面?”


    江云摇头应:“上元节休假,大后天吧。”


    语落,上官胜沉默的一个字都不想跟江云多说,这人是一点也不担心会耽误正事。


    面摊灾,长街车马穿过,地面泥泞雪水飞溅,带着寒凉。


    宫闱之内,积雪大多清扫干净,只有琉璃屋瓦,残留些许冬雪的痕迹。


    女官春离守在御膳房外面严阵以待,甚至早早命宫娥备水。


    然而,此刻的尹星却还在做汤圆的初始阶段,加水和糯米粉。


    水多放糯米粉,糯米粉多加水,周而复始,便成就一团极其黏手的烂泥。


    这一折腾,天际渐渐灰黑,华美宫殿之内琉璃灯盏静燃,光亮游离,玄亦真疑惑探目,久不见熟悉人影。


    终于脚步声临近,尹星踏步进入殿内,鼻尖闻着饭菜香味,视线看着端坐静候的玄亦真,感觉怪不好意思。


    “先用膳吧。”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灰扑扑面颊,美目轻眨,映出清浅笑意,抬手用绣帕给她擦了擦脸。


    “嗯。”尹星安分的没有半点声音,全然不见那幅信誓旦旦模样。


    安静处,烛火摇曳,玄亦真缓声道:“你今日做的汤圆呢?”


    尹星咬着鲜嫩多汁的豆腐,抬眸看向温婉柔美的玄亦真,迟疑出声:“现在还没到上元节,应该不急的吧。”


    “说的也是,朕只是关切你的进度,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总体进展还行的。”


    玄亦真看着尹星清亮眼眸,到底没再调侃她白努力一场,执玉箸给她布菜,淡声道:“其实朕上元节想带你出宫看花灯逛夜市。”


    尹星动作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声,玄亦真竟然要带自己出门玩,问询:“真的?”


    “朕何必骗你,只是你整日里沉迷做汤圆,看来只能打消计划。”


    “别、我想跟亦真出去玩!”


    玄亦真轻笑的望着尹星盛满期盼的明眸,没再逗弄她,柔和出声:“行。”


    不管如何只要转移尹星的注意力,总归是好的。


    窗外夜幕漆黑,宫闱各处陷入静谧,药室院落里柳慈将丹药磨成细砂,指腹轻沾,浅尝。


    江云没有半点准备,根本来不及阻拦,惊诧道:“这东西来历不明,你怎么吃它啊!”


    “没事,就算是毒物也要讲究剂量,只是一点点而已。”柳慈看着江云关切抓狂模样,淡笑安抚。


    “那这种丹药究竟是什么东西?”江云见柳慈并没有异样,才放下心,给她倒水。


    柳慈喝着茶水漱口,不紧不慢拿帕巾擦拭,缓缓出声:“大抵是朱砂雄黄一类的矿物,食用会使人发热,道士丹药多是加这些东西,长久服用有害无利。”


    江云瞧着小小的丹药,打趣的出声:“这个一青道姑还挺有良心,专宰权贵啊。”


    “你是查萧氏的病,怎么会查到这个道姑?”


    “我就是顺便替上官胜查探打听,不过现在确定萧氏的病背后大有文章,挺麻烦。”


    柳慈偏头看着江云出声:“阿云怀疑有人借萧氏谋害女帝?”


    江云探近搂着柳慈,亲了亲她的唇应:“嗯,对方布局非常隐匿,现在都没有查出半点破绽,难办咯。”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别陷入其间。”柳慈手臂环住江云,心生担忧。


    “放心,我不会冒险。”江云视线望着柳慈很是认真。


    现在既然没有任何线索,那江云也没别的办法。


    至于一青道姑和无相花的关系,江云现在没有任何的发现。


    柳慈掌心摸了摸江云面颊,心间绵软,难得主动亲她。


    江云一愣,方才后知后觉的看着柳慈,眼露跃跃欲试道:“再亲一下。”


    语落,柳慈捏了捏江云脸颊,面热的离开怀,嗔怪的出声:“别闹。”


    说罢,柳慈去里屋拿衣物沐浴,江云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当即心猿意马的起身,内里。


    烛火摇曳,浴房里水声窸窣,隐晦响起些许暧昧声音。


    长夜难明,冷风呼呼间,渐至上元节。


    夜幕间,灯火阑珊,鼓乐声中,人群间熙熙攘攘,舞狮长龙所到之处,热闹非凡。


    许多店铺都悬挂着精致花灯,吸引不少人驻足观望。


    “亦真,这个比那个还要好看!”尹星牵着玄亦真走走停停的观望,视线落在幻影变化的走马灯,其间绘制狸花小猫,栩栩如生的变换动作。


    “这么大一盏灯,你确定想买?”玄亦真看着尹星眼眸里映衬的灯光,像是星火流转。


    尹星摇头,抬手举起手里的花灯应:“不用,我有亦真买的芍药花灯,别的只是看看。”


    花灯朦胧映衬玄亦真清冷玉面,那幽静漆目晕染涟漪,诡美异常。


    “那就好,还以为你这么快就喜新厌旧。”玄亦真抬手捏着尹星软乎乎的手把玩,漫不经心般打趣。


    尹星花痴的看着玄亦真美丽面容,就像暗夜里的夜昙,静美非凡,憨笑道:“嘿嘿,我喜欢亦真还来不及呢,才不会喜新厌旧。”


    见此,玄亦真悠悠移开目光,薄唇微微上扬,故作矜持的轻声道:“那就去别处看看吧。”


    或许尹星并不知道,但是玄亦真却发觉自己容不得她的目光看向任何东西。


    正因此,玄亦真才总是不太想带尹星出宫,她太容易被外面绚丽多彩吸引心神。


    周遭人声鼎沸,尹星视线落在玄亦真侧脸,却发现隐隐映衬出薄红,有些疑惑。


    上元节,到底还是挺冷的吧。


    于是尹星便带着玄亦真避让风口,这时不远处有灵灵清音传来,不似热闹节日声乐,带着些许空幽缥缈。


    符纸纷飞时,尹星抬手拿到一张,根本看不懂。


    “快去参拜!”周遭不少人如此动作,仿佛真见到神仙。


    人挤人,尹星连忙揽着玄亦真不想她被带离身侧。


    玄亦真背靠墙,视线望着眼前的尹星,明明看起来跟初见时并没有太多成熟变化,却明白她某些时候比自己要沉稳冷静。


    幻蛊的毒,玄亦真过去不是没有发作,那些宫娥女官乃至纪掌司,大多面露惊骇避讳。


    没人不害怕嫌恶一个随时失控的疯子,所以玄亦真才极力避免胆小的尹星知晓。


    可是在尹星被自己伤的险些丧命,她却仍旧没有半点疏离。


    “亦真,没事吧?”尹星记得玄亦真不喜欢吵闹,更记得玄亦真发病的可怕。


    “没事。”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额旁发际间的疤痕。


    尹星见玄亦真眼底清明,神情温和,稍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那方莲花座驾,嘟囔道:“这个道姑的阵仗未免也太大了吧。”


    好好的上元节,怎么感觉变成她的个人秀呢。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唇间,碍于大庭广众,只得移开目光看向那方红灯悬挂的莲花座驾,像暗夜里红莲,出声:“据传今夜是一青道姑开道的良辰,所以会有很多信徒聚集朝拜。”


    “那我们去吃汤圆吧?”尹星不想耽搁太久,外面很冷,玄亦真可能会感冒。


    “好。”玄亦真收回目光,顺从尹星的牵引,一步步背离人群。


    半晌,尹星终于带着玄亦真离开人堆,进入一家茶楼雅间。


    今夜的行程是玄亦真安排,所以尹星只需要陪玩。


    雅间里暖和不少,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尹星差点怀疑自己在宫殿,暗想女官办事真周到!


    “温度正好,不烫。”玄亦真握着汤匙给尹星投喂汤圆。


    “唔、好吃!”尹星脸颊鼓鼓囊囊的应声。


    玄亦真眼眸含笑的看着尹星进食,很有耐心给她投喂。


    尹星吃了大半碗汤圆,才发现玄亦真并没吃,忙道:“我吃饱了,亦真吃吧。”


    “好。”玄亦真尝着碗底的汤圆,仍旧不太习惯甜腻。


    又或者说,远不如尹星吃的汤圆更加香甜可口。


    安静处,尹星看着玄亦真这么习以为常吃自己没吃完的汤圆,喉间滚动的泛起干涩,连忙喝茶,缓解面热。


    窗外声响嘈杂,尹星偏头移开目光,俯瞰夜景。


    没想从这方窗户正好可以俯瞰道姑的道场,实在有点巧合。


    而此刻道场周围的信徒百姓之中,江云同柳慈和小女孩正好因为被人群推搡而进入道场。


    篝火跃动,道铃摇晃,诵读声中,浓雾缭绕,渲染几分神秘。


    江云正疑惑到底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没想众目睽睽之下有多道鬼火跃动,引得人群发出惊骇之声!


    茶楼雅间,尹星更是惊得睁大嘴,然而还没来得及感慨,便被玄亦真投喂汤圆。


    “亦真,不觉得震惊吗?”虽然尹星知道世界上没有鬼怪,但是视觉冲击实在太强。


    “有点吧。”玄亦真淡然的配合应声。


    尹星看着玄亦真如此冷静反应,心想这也算震惊?!


    不过说起来玄亦真当年亲眼目睹游船爆炸也不过如此神态,好像挺正常。


    而这一晃神,楼外的鬼火竟然在众人眼皮底下被道姑符纸镇住,随即化成一团灰消失眼前。


    乌泱泱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朝拜,只余江云柳慈两人带着小女孩立在其间,尤为突兀。


    “刚才那鬼火是怎么出现的?”江云嘀咕道。


    “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要小心这个道姑。”柳慈牵着江云离开不想逗留,这种情况过于特立独行,并不是好事。


    楼上,尹星嚼着汤圆,也很是费解道姑怎么做到。


    鬼火燃烧是因为磷的自燃性,但是道姑怎么远程操控呢。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分神的面容,抬手拿着绣帕给她擦嘴,指腹捏着她下颌,迫使收回目光,故作随意的问询:“好看吗?”


    尹星应声:“嗯,我现在算是明白那道姑为何有这么多的信徒。”


    “傻,这只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玄亦真抬手捏了捏尹星脸颊。


    “莫非亦真知道其中的原因?”尹星没有避开玄亦真的手好奇问。


    玄亦真轻轻扫了一眼那方道场,其间身着道衣的身影静立高台,幽幽出声:“不急,总会有迷雾揭开的时候。”


    尹星听的莫名其妙,不太懂玄亦真的话。


    而因着这场奇特道会的开场,上元节的节日氛围显然消散大半。


    全是关于上元节灭鬼一说的传闻。


    雨水纷飞,尤为湿寒,上官胜撑着伞路过茶棚,便听到一些议论。


    “国都这些年实在是遭受不少的杀戮,鬼怪横行,若非道姑恐怕不知酿出什么祸患。”


    “你们有所不知,一青道姑预言今年还有大灾大鬼,往后出门小心吧。”


    待从巷道进入包子铺,上官胜险些没看见江云,因为先看到两摞像墙一样的笼屉。


    随即一个小女孩探出脑袋,明亮圆眸煞是可爱,稚声唤:“江姐姐,人来了。”


    江云这才向上官胜招手,指间夹着纸条,热切道:“快过来,我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上官胜落座问询。


    “那颗丹药是朱砂雄黄之类的矿物,这是具体的成分名称以及产地,你可以去查国都的货运,兴许能知道更多道馆的利益链条。”


    “仅凭一颗丹药可以查的这么清楚?”


    江云自信满满的挑眉道:“那当然,她可是我看上的女人,你不要小瞧大夫,她完全可以做到杀人无形。”


    “行,多谢。”上官胜拿过纸条,心想江云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性子都能被驯服,那名看起来文静的女子手段了得。


    “不客气,付钱就行。”说罢,江云给小女孩擦了擦满嘴的油,准备带人离开。


    “关于萧氏的事,我也有一个好消息,不想听吗?”上官胜早就看透江云赖账的手段出声。


    江云动作一顿,有些意外的问:“花柳巷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能查到什么?”


    上官胜神色淡然道:“那家楼里的钱财每月都会一伙人运出现银,从不经过钱庄,只运往国都郊外某个地方,过几天应该会有准确消息。”


    如此隐匿手法,而且多番更换人手,可见幕后主使心思细腻。


    “这种内幕的消息你都是从哪里得知?”


    “国都不仅仅是天子脚下,同时它也是各大世家的耳目之地,哪怕再隐秘,雁过也要留痕。”


    闻声,江云心间了然,这回上官胜动用上官世家的暗线。


    上官胜悠悠起身出声:“所以你我扯平,记得付钱,江千户。”


    江云错愕,心里有点想念老实巴交的尹星,至少她从不耍这一套!


    “阿嚏!”此时身在宫廷的尹星冷不防打了个喷嚏,鼻头泛红,有点不通气。


    本以为上元节夜里出游,玄亦真会感冒,谁想到却是尹星自己犯病。


    “有点烫。”玄亦真抬手搭在尹星额前,神情凝重,不太安心。


    那场落水带来寒病比想象的严重,以至于尹星都没有过去那般康健。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尹星并不想玄亦真担心,抬手端起药汤,咕噜灌下。


    话音未落,尹星险些呕吐,整个人苦成苦瓜,没了精神。


    玄亦真给尹星喂了颗蜜糖,面容浮现忧虑,轻声叹:“看来这阵子你都不能出门见风。”


    尹星齿尖尝到甜滋滋的味道,安抚的出声:“别担心,只是伤寒,很快会没事的。”


    “伤寒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不能大意。”


    “行吧,亦真不去忙吗?”


    玄亦真摇头,掌心贴在尹星发烫的面颊,喃喃道:“朕要陪着你才安心。”


    除却当年尹星摔伤手臂,往年里都是她守着病殃殃的自己,以至于玄亦真很不习惯无精打采的尹星。


    尹星见玄亦真这般固执,一时也不好劝,只得让她陪自己躺着睡会也好。


    这一睡,再醒来时,宫殿里竟然已经陷入昏暗,尹星整个人仍旧烫的厉害,手脚骨头都泛着酸疼无力。


    尹星迷糊的看着玄亦真撑起身,她的手落在面颊,温凉舒服的很。


    “星儿,你好像病的更严重。”玄亦真望着神情恹恹的尹星出声。


    “我没事。”尹星握着玄亦真的手应道,清晰感觉到她的害怕,更是愧疚。


    可后来尹星失去所有的意识,微弱的感觉温凉雨水落在面颊,很苦很咸。


    这夜里寝宫灯火长明到天亮,女官春离急匆匆的静候。


    待御医们得以离开宫殿时,只觉昨夜如临大敌,命悬一线。


    雨水消停,天光大亮时,尹星睁开眼看见玄亦真憔悴模样,她的漆目里弥漫血丝,失魂落魄的像是失去气力,像狠狠哭过的样子。


    当初尹星就曾哭得肿成悲伤青蛙眼,不过玄亦真生的美丽,所以看起来更偏破碎,让人怜惜。


    “亦、亦真……”尹星轻声的唤,才发现喉咙干的冒烟。


    玄亦真忙抬手给尹星喂水,轻捧着她的后脑,柔声唤:“别急,慢点。”


    尹星喝了水,才恢复几分生机,视线落在玄亦真绯红眼角,出声:“亦真,你的眼睛。”


    “很难看吗?”玄亦真透过尹星的眼眸看到自己的失态,偏头避开目光。


    “不会,亦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尹星说的格外正经,生怕让玄亦真伤心。


    如果早知道会病的让玄亦真担心,尹星肯定会有多厚穿多厚。


    玄亦真轻抿薄唇,抬手摸了摸尹星额旁,温度如常,哑着声道:“贫嘴,现在朕不好看。”


    尹星弯着弯眉笑盈盈的出声:“没有贫嘴,如果撒谎亦真可以吃掉我的心。”


    这是玄亦真过去常说的话,尹星以前并不太理解,现在却觉得只要她能够安心,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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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春雨绵绵,接连月余,才堪堪消停。


    天光见晴,尹星的病终于好转不少,整个人瞧着也没那么蔫蔫的没精神。


    可玄亦真却有些说不上来的举止反常。


    午后,尹星泡药浴驱寒,眼见玄亦真守在不远处翻看文书,神态平和,美目清明,纤长睫羽轻颤投落斑驳暗影,静谧安宁,看似已然没有那时的担忧神色。


    待到尹星踏出浴桶,水珠清灵灵作响,只见玄亦真拿着长巾替自己擦拭周身水珠,动作轻柔专注,没有往日里半点调戏举止。


    尹星望着眼前弯身的玄亦真,眉目柔和,瞧着格外温婉良善,心间暖暖的出声:“其实我可以自己泡药浴,亦真不用陪着。”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微微泛着些许红润的面颊,像娇嫩春桃,抬手给她系小衣遮掩躯体,郑重应:“当然不行,你要是昏倒怎么办?”


    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事,玄亦真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应对成败得失。


    唯独尹星出事,玄亦真会束手无策的害怕,无法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见此,尹星也就没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不仅仅是沐浴,甚至尹星连喝口茶都得玄亦真喂,仿佛自己已经病的不能自理。


    难得春日见晴,尹星想要出殿门,玄亦真便加上一层又一层衣物,臃肿的像个胖雪人。


    宫廷之内的枝条多数布满嫩芽花苞,尹星走了一圈,已经有点热的厉害。


    玄亦真拿绣帕给尹星擦汗,指腹触碰她的面颊,蹙眉出声:“你身子有些太虚。”


    尹星眨巴眼眸,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温柔体贴的玄亦真,心想这确定不是热的嘛?!


    可是现在自己在玄亦真眼里像随时要融化的雪人,仿佛什么小事都能要命。


    “亦真,我觉得不如让柳慈来诊治,兴许没那么糟糕?”尹星弱弱的出声,并不想伤害玄亦真的关心好意。


    “外人哪能有朕更了解你的身体?”玄亦真抬手整理尹星系着的狐裘,指腹拂过雪白皮毛,特意拢了拢,很是正经道。


    尹星一听,根本不敢再反驳,否则岂不是变着法承认自己更相信外人。


    这个话题危险程度不一般!


    不多时,两人重新回到供暖十足的殿内,尹星抬手解着狐裘大衣,只觉一身轻松。


    女官春离隔着帘子驻足,恭敬出声:“陛下,刚收到消息夏侯世家的家主离世。”


    玄亦真给尹星更换干净衣衫,系上衣扣,以免她病情复发,不紧不慢的应:“那就下令召告哀悼,以国公爵位规制下葬,灵位入太庙,命夏侯青继任家主之位,接受赐封。”


    “遵令。”女官应声,退离动作。


    尹星眼露好奇的问:“先帝不是跟夏侯世家闹的很难看吗?”


    这么高的葬礼规格,光是听起来就很不一般。


    “再难看,夏侯世家也有着世袭爵位,更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一战没到要命的地步。”说话间,玄亦真带着尹星落座,转而给她盛参汤,动作一顿,掌心触碰温度,才觉合适。


    “这样啊,夏侯青是什么样的人?”尹星熟练的张嘴喝着参汤,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玄亦真看了眼尹星清亮眼眸,不急不缓道:“她是夏侯绍的妹妹,马球比赛出过场,身手还算不错,没印象么?”


    尹星努力转动脑筋,想了想应:“好像有一点印象,但是不多。”


    不过想到对方是夏侯绍的妹妹,尹星没有一丁点了解的心思,乖乖闭嘴喝汤。


    “那看来夏侯青的长相没有三公主那般入你的青眼。”


    “咳咳!”


    这个大转弯的话题着实打的尹星措手不及。


    玄亦真拿着绣帕给尹星擦嘴,漫不经心的轻声道:“这么慌张做什么?”


    尹星无辜的看着明知故问的玄亦真,嗫嚅出声:“亦真,我有这么花心吗?”


    “当然没有,朕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玄亦真继续给尹星喂参汤,想到自己前些憔悴模样被她看了去,总归有些介怀。


    “好吧。”尹星见玄亦真这么淡然神色,也就不好多问。


    总觉自己关切旁人的事会更让玄亦真变的奇怪呢。


    窗外的薄日缓慢流转,光亮稀薄,却总算比冬日里更明亮几分,带来些许勃勃生机。


    夜幕低垂,国都郊外,小镇市集摊贩们陆续收拾归家,冷风呼呼晃动灯笼,略显灰暗漆黑。


    蓦然间,灯笼落地火光跃动,巷道里幽蓝鬼火骤然浮现,其间鲜血淋漓尸体陈列,一推车的摊贩惊得大叫,很快引得混乱。


    当地官卫迅速封锁现场,连夜上报大理寺请求审理。


    天色灰蒙蒙,上官胜领着大理寺捕快来探查,视线扫过有三两女道在做法,许多百姓虔诚信奉围观。


    待那女道手中符咒火光跃动时,地面浮现人形灰烬,引得更多惊叹。


    上官胜蹙眉,踏步上前跃过纷飞符纸,瞥过烧毁的灯笼,顾自进入巷道深处,只见这些尸体面目全非,旁人或许根本无法分辨。


    但是前些时日上官胜派人去查花柳巷银钱去向,自然再熟悉不过。


    幕后主使确实是势力非同小可,难怪一直渺无音讯,上官胜神情凝重。


    待到天际的薄日出头,无声照出春日朝气的花团,而杀人狂魔的谣言愈演愈烈。


    国都百姓里更是人云亦云,传的栩栩如生,很是逼真。


    “道姑说得对,果然是有鬼怪作祟,那些人死相凄惨,全身没有一块好皮!”


    “鬼火一现,肯定会有死人,咱们国都多亏一青道姑的庇佑,才没出大事。”


    酒楼堂内人来人往,议论声不停,江云听着新鲜离奇的传言,偏头看向苏絮影,难得见她这个财迷没有拨弄算盘,打趣出声:“你最近好像很闲?”


    苏絮影握着金灿灿的金扇,当即忍不住白了眼江云应道:“云掌司被禁足看守,整个云氏群龙无首,你又不肯继承身份,我要是过于活跃,说不准得被怀疑别有用心。”


    “讲道理,我觉得你很适合继承那位老人家的衣钵,如果换作我的话,恐怕早就吃散伙饭。”


    “你就别想着拉我下水,现在该救救云掌司才是。”


    江云不紧不慢的喝着酒,轻叹道:“那老人家做的事证据确凿,我能有什么办法。”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女帝现在都没直接判处死刑,很显然已经是法外开恩。


    苏絮影眼露认真道:“有的,你是西州尹氏的义姐,如果倾其全力举荐立君后,女帝肯定会从轻发落,甚至重用云家。”


    现在朝中明眼人都知道女帝心思,只不过纪掌司和辛掌司她们反对罢了。


    可女帝的心思手段很显然掌司们防不住,所以才会在年初宗庙公然带着西州尹氏参加。


    现在云家先行出来站队,有利无害,而且还能避免激化冲突。


    势均力敌,或许那两位掌司还会想要搏一搏,但如果占据绝对优势,反而比较容易稳住局面。


    “我要是真这么干的话,那就会彻底沦为女帝的刀,往后更没办法脱离朝堂过安稳日子。”江云想到柳慈和小女孩,没有半分犹豫的回拒。


    事关万俟世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血脉,远不止内部的派系之争,一旦开始,哪有这么容易结束。


    云掌司那么顽固,其她掌司恐怕也不是好相处的主,否则女帝也不至于防备震慑自己人。


    闻声,苏絮影心沉了沉,神情凝重的出声:“你母亲当年为了万俟世家和家族甘愿赴死,难道你真要看着云掌司和云家败落,让她死不瞑目吗?”


    语落,江云放下酒盏,指腹拨弄紫兰剑穗,英气的眉眼少见没有嬉笑,愠怒道:“我母亲从来都不是为某个家族利益去赴死,你和那个老人家根本不明白她的用心,更没有资格提她死不瞑目。”


    语落,江云起身踏步匆匆离开酒楼,掌心牵着缰绳,一路疾驰。


    幼时,江云读书习武都是母亲教授,最初不怎么爱学习吃苦,时常想法子逃课。


    母亲也不生气,只是每日如常静候,江云什么时候玩够什么时候再学,多晚都不能荒废。


    王朝的贵族子弟从来不愁吃喝玩乐,更因身份可举荐入朝为官,因而江云并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勤勉。


    直到某一日,母亲告诉江云答案,她说王朝许多女子没有这个学习的机会,所以能学就要多学,往后才不会被恶人欺负,还能帮助更多老弱妇孺。


    那时江云只以为是行侠仗义,没意识到母亲的特别含义。


    等到长大江云才发现,哪怕官家妇人也只会望子成龙,对于女儿多是期望嫁个好人家托付终身,像浮萍一般随波逐流。


    仔细想想,正因为母亲出自女性家主的万俟世家,所以她行事向来特立独行。


    “驾!”江云越想越觉得生气,难怪母亲当年要离开老人家。


    万俟世家的掌司们只想稳固自身利益,根本没有兼济天下的心思。


    贵族就是贵族,不分性别都是那么的利益熏心,一个个全都是想着算计争夺,简直恶心。


    不多时,江云来到云掌司的住处,宫卫防守森严,却没有阻拦。


    从外一路进入内里,江云看到堂内诸多灵牌时,神情微变,因为看到母亲的姓氏。


    那花白头发的云掌司守在其间,将手中香柱安放,不紧不慢道:“难道陛下命你来处置老身性命?”


    江云收敛心神的应:“您想多了,陛下没有那么空闲,我来这里是为替母亲告知一件事。”


    “什么事?”


    “您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我母亲她赴死为的是天底下受苦受累的老弱妇孺,并不是因为万俟世家的强盛,而是想要开辟宽广道路。”


    哪怕母亲信任追随的万俟皇后有个人私心,但是江云相信母亲的大义。


    云掌司回眸怔怔的看向江云,并没有出声,视线望着她,良久,才开口:“好,老身知道了。”


    江云不懂老人家的淡然反应,当然也没心思探究,踏步离开堂内时,又道:“苏絮影她是个很优秀的继承人,远比我更适合,所以您不必把对母亲的期望和愧疚给我,也没必要迁怒任何人,那是母亲自己的选择。”


    说罢,脚步声远,云掌司悠悠看向那道身影仿佛重合,再一次远离眼前,眸底流露神伤,喃喃道:“这孩子跟你真是太像。”


    堂外春光明媚,薄日当空,莺飞草长间,朝堂上接连更换两位重要人物。


    夏侯青继承夏侯世家的家主之位,云掌司举荐一个小辈继任职责。


    苏絮影初次上朝就提及立君后一事表明立场,万俟世家的长者们很是面色难堪。


    待到早朝退离,苏絮影远远看见巡逻的江云,没想到她真的不在乎万俟世家的身份,一时心思复杂。


    苏絮影知道江云一般不生气,但是她如果生气,那便很难和好如初,只得踟蹰顿步。


    风吹,云卷云舒,随着立后一事被再度提及,朝堂上暗流涌动,渐而显露不同阵营。


    此刻宫闱之内的尹星却浑然不觉因为自己形成一场风暴,反而全心全意的制作新风筝。


    因为玄亦真说要带自己踏青,尹星开心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往年里玄亦真很少会主动提及出门,今年却很稀奇。


    尤其是上元节夜游伤寒,尹星还以为玄亦真这辈子再也不许自己出门。


    毕竟尹星这阵子被玄亦真像对待重症患者般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都被养废成胚胎。


    另一旁的玄亦真玉手翻看朝中关于立君后参奏的文书,神态平和,余光落向尹星做的胖鲤鱼风筝,红艳艳的招眼,出声:“你做风筝好像越来越熟练精细。”


    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应:“嘿嘿,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亦真不当皇帝,或许我可以卖风筝挣钱养家!”


    “这样么,那辛苦你了。”玄亦真美目轻眨,却依旧难掩笑意,很是配合出声。


    “不辛苦不辛苦,我乐意。”尹星眼露花痴的出声。


    说起来,尹星以为玄亦真会更喜欢清雅秀丽的风筝,没想她却要自己做胖鲤鱼风筝,有点反常。


    “对了,亦真怎么会喜欢胖鲤鱼?”


    “没什么,朕就是喜欢。”


    玄亦真应的随意,并不想提去年避暑行宫尹星给小女孩送风筝的小事。


    尹星也没多想,抬手扯着线条,念叨:“材料多了好些,也许可以多做好几个风筝。”


    话语未落,玄亦真忽地开口道:“你可以再多做几个,朕不嫌多。”


    “啊?”尹星疑惑的看着清丽婉约的玄亦真,有点不懂她的爱好。


    谁家风筝会放一排尾巴,那样很累的吧。


    “怎么,你好像不愿意,难道又要送人?”玄亦真没心思看手中文书,颇为正经的望着尹星。


    此刻迟钝如尹星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玄亦真醋意有多浓烈。


    尹星想忍住,但是根本压不住嘴角,摇头应:“没有,我可以给亦真多做一些小鲤鱼尾巴,也许放起来会更好看。”


    难怪玄亦真突然要做胖鲤鱼风筝,原来她是对去年自己送小女孩风筝的事,耿耿于怀呢。


    玄亦真见尹星笑的娇憨甜美,尤其干净明眸里都藏不住喜色,面热的偏过头,不去看她。


    寂静处,尹星直勾勾看着玄亦真清冷侧脸映出薄红,从温婉眉骨到挺翘琼鼻,怎么看都看不够,暗叹好可爱呀!


    “你看什么,还不认真做风筝?”玄亦真衿傲的轻嗔出声,话语浅浅,并无半分威慑力。


    “亦真好看!”尹星眨巴眼眸认真应道。


    语落,尹星前额被玄亦真指腹轻触碰,凉凉的,力道很轻。


    随即尹星整个眼前被掌心蒙住光亮,疑惑间,唇间尝到温凉冷香的柔软,微微启唇,想要更多。


    可是玄亦真却只是浅尝辄止的退离,神态从容的出声:“不许看,专心些。”


    尹星怔怔看着玄亦真的嫣色薄唇,眼眸亮晶晶的很,有点心神恍惚的应:“嗯。”


    说来很是奇怪,玄亦真近来非常禁欲,或者说是克制。


    哪怕自己赤条条在她眼前,玄亦真也没有更亲密的行为。


    很奇怪,尹星竟然觉得玄亦真越是禁欲就越色,一定是自己出大问题。


    不多时,尹星晾着风筝,顾自净手,垂眸看着自己红扑扑的脸颊,有点羞耻。


    成婚数年,也算是见识不少花样,一个吻而已,未免太没定力了。


    但是反观那方的玄亦真,冰肌玉骨,清透莹白,像尊无情无爱的玉菩萨,没有半点波澜。


    “亦真,你最近有点不太一样。”尹星拿着绣帕擦拭水珠,落座玄亦真身旁出声。


    “哪里不一样?”玄亦真视线落在文书,唇齿间却残留绵软触感,声音低哑的应。


    尹星看了看玄亦真这般反应,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那样直白的问题显然也不是尹星能够问出口。


    总不能问玄亦真最近怎么戒色了吧,尹星想想都觉得脚趾抓地。


    无声处,尹星软软依偎玄亦真颈窝,藏住自己通红的脸,细声道:“没什么。”


    话语细微,可是呼出的热息却尤为灼人,玄亦真抿紧唇,不敢动作。


    现下尹星身子不如以前,玄亦真也不敢同她胡闹,禁欲对于养生并没有坏处。


    唯一的坏处是玄亦真心口像被蚂蚁啃噬般的痒,无法克制。


    春日暖阳的光辉映落进窗棂,玄亦真抬手轻揽住尹星,像抱住自己的心脏,低声道:“困了么?”


    “没有。”尹星发现玄亦真并没有那种想法,只能尴尬的打消心思。


    平日里太过被动,这种事尹星没有一点经验。


    窗外薄日当空,带来些许暖意,宫廷之内,巡逻严密。


    药室堂内小女孩乖巧练字,一旁摆放着数具尸首,全然没有半点恐惧。


    上官胜看的都觉称奇,视线落在另一方的江云。


    “别急,验尸需要时间,喝茶。”江云倒着茶水出声。


    “抱歉,萧氏的线索断了。”上官胜本以为会有眉目,没想到对方实在狡猾。


    江云摆手应:“没关系,道馆的事我也没什么进展,不过那个一青道姑收徒收的迅猛,信徒众多,像雨后春笋。”


    上官胜想起查的丹药成分来源出声:“我查到来自三个州城的矿物比较可疑,而它们都是出自公羊世家的领地,一青道姑跟公羊世家某人很可能有更神秘的合作。”


    如果是为名利,无疑是很成功的合作。


    不过上官胜想起命案时出现的女道,特意调查,才发现小镇都有道馆,传教之快,闻所未闻。


    “再神秘也不过是图谋名和利,不过我感*觉一青道姑的行事风格确实很像那位二公主的风格,阴测测的绵里藏针,让人无法揣摩,防不胜防。”


    “现在没有一点证据,只有猜测,恐怕没办法验证具体。”


    语落,那方柳慈盖上丧布,摘下手套净手,徐徐道:“这些人都是被同样武功招数杀死,武器像锋利爪子一样的形态,穿心抹颈毁容,非常的狠。”


    江云给柳慈倒茶出声:“看来这是一伙训练有素的武林高手,除非权贵一般人养不起。”


    那萧氏到底是得罪什么人呢。


    上官胜细细翻看验尸记录,出声:“为什么有目击者会看到鬼火?”


    “我经过翻阅书卷以及实验,可以确定那是一种人体骨骼腐化释放的东西,常在夏日高温自燃,所以冬春时节只可能是人为控制,那个道姑应该深谙此道。”柳慈喝着茶水思索出声。


    语出,江云上官胜两人一下想到同一个可能。


    这伙人很可能是一青道姑的人杀死,鬼火大概率是不小心被灯笼点燃的物件。


    “兴许萧氏的死很可能跟一青道姑有某种联系。”上官胜分析道。


    “更确切的说是跟一青道姑来往的公羊世家,公羊洛跟萧氏不合,宫里人尽皆知。”江云一开始就有些怀疑公羊洛。


    但是没有证据,而且四大世家的人,一般来说都不好惹,江云不想轻举妄动。


    现下眼看两件事情合到一处,江云上官胜两人也就没有过多怀疑。


    公羊世家和一青道姑图谋的不是名利,很可能是女帝!


    窗外的薄日徐徐移动,暖春时节,许多人都会三五邀约出门踏青。


    宫廷里行驶出的车马一路出城门,尹星透过帘布看着外面不少车马念叨:“亦真,我们去哪里放风筝?”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盛满新奇期待的眼眸,像漂亮的宝石,指腹克制的转动戒指,出声:“这时节桃花开的很好,郊外有处地方景色很不错,你还没去过,可以多看看。”


    “好!”尹星收回目光看向端庄文雅的玄亦真,她因盘着乌发露出雪白修长细直的玉颈,耳垂佩戴自己送的星型耳坠,一身幽紫银丝海棠绣纹裙裳,像暗夜独开的秀丽花团,看起来沉静典雅,贵气逼人。


    这么一想,尹星看着自己这身藕粉蝶纹裙裳,好像有点过于少女粉嫩,不太配的感觉。


    “你现在别高兴的太激动,可以休息会,待会才好放风筝。”玄亦真抬手揽着尹星绵软身段,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玄亦真想了想尹星的身子,只得压下眼底欲念,故作无事的亲密依偎。


    尹星偏头看着玄亦真清冷静美面容,心跳微快的出声:“亦真很久没穿寻常的常服,我都有点不太习惯。”


    玄亦真迎上尹星灼灼目光,很是在意,却故作无事的淡声道:“莫非这身不好看?”


    “好看,就是太好看,才会有点恍惚。”尹星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反倒是嘴角止不住上扬,满是难以掩饰的喜欢。


    “这样么,那你多看看朕,或许就不恍惚。”玄亦真轻笑的抬手捧着尹星的脸,本意是打趣她,可当看见她眼眸里的痴迷,心间松软,想要吃掉她。


    马蹄阵阵,帘布垂落遮掩外面光亮,尹星望着近在咫尺的玄亦真,难以控制心跳,指腹触碰她华美衣裳,仰头亲向那温凉的唇。


    很轻的一下,尹星退离时,竟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玄亦真也没想到尹星会这么直白亲自己,掌心搭在她的后颈,像在摸小猫,喃喃道:“刚才为什么亲朕?”


    尹星眨巴眼眸看着温婉柔美的玄亦真,反而生出一种做坏事的错觉,支支吾吾的出声:“我也不知道,刚才就是一下想亲近亦真。”


    “这样么,那就礼善往来吧。”玄亦真缓缓靠近回亲尹星的唇,没有像她那般青涩的一触即分,反而很有耐心的挑逗,想要更久。


    吻毕,尹星面颊红的厉害,只觉唇瓣都不属于自己,微微发麻,抬眸看向玄亦真沉静漆目,像是潮湿的热泉,无声无息淹没自己。


    玄亦真并不躲闪目光,抬手揽着尹星,掌心给她轻拍顺气,怜惜道:“星儿,朕好像有点明白你说的长长久久。”


    激烈而浓郁,固然让人心颤上瘾。


    但是这样一点点感受对方因自己而起的变化,而且每一天都在不断的积聚,这种愉悦也很不错。


    尹星软身贴近依偎着玄亦真,有些面热的嘟囔道:“我还以为亦真不想亲近呢。”


    语落,清浅淡笑自耳旁骨骼清晰传来的时候,尹星有些害臊,低头闭着目光。


    果然有些心里话还是该烂在肚子里才好。


    玄亦真指腹捏着尹星下颌,直直迎上目光,禁不住打趣道:“这也是为你好,谁让你总是腰酸背痛,虚弱的很。”


    “……”尹星竟然无法反驳有点扎心的温柔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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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春光灿烂,碧蓝青天,车轮滚滚间,帘布摇晃露出斑驳光亮,带着些许热意,让尹星本就红扑扑的脸,更加烫。


    “其实这种事也不一定非要满足两人,亦真想的话,我可以给你……”话语越说越小,几乎不可听闻,但已经是尹星忍耐羞耻的全部勇气。


    毕竟又不是异性,所以单方面的取悦花样,应该还是挺多的吧。


    谁想,玄亦真却只是揽住尹星,神色淡淡的应:“不用,朕一个人做没意思,等你身体康健再说吧。”


    尹星依偎玄亦真温软身段,耳旁聆听她的心跳,目光望着清丽面容,像湖面般平静安宁,有点意外。


    不过仔细回想过去,最初玄亦真甚至都不喜欢跟人触碰,她总是保持疏离姿态。


    只不过因着婚后这些年玄亦真对于亲密事的花样繁多,尹星都忘记她本来不是什么重欲的人。


    或许玄亦真就是纯喜欢跟自己互动愉悦,想到这里,尹星羞得面红耳赤,没再多提。


    良久,马车徐徐停稳郊外,风中隐隐能闻到花香。


    尹星捧着风筝先行出马车,不敢去看玄亦真,入目是桃粉花海,绿池青峰,天地广阔无垠,令人眼前一亮。


    风吹,红艳艳的大胖鲤鱼风筝串联的带着不少小鱼,尹星努力跑动间,风筝缓慢而昂扬姿态的攀升,翱翔天际。


    玄亦真素白玉手中握着线,修长指腹牵引行进,目光却时而落在那抹跑动的藕粉倩丽身影,像花团般朝气蓬勃,沉静美目映出清浅柔光。


    从前玄亦真摆花弄草,并不知花开花败为何引人伤悲感慨。


    毕竟世上有的是鲜艳团花,轮回交替,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现在玄亦真知道那是因为喜爱才不同,而尹星就是自己精心照顾的娇艳花枝,心血浇注也不为过。


    “亦真,今天的风好适合放风筝!”尹星跑动到眼前雀跃道。


    “嗯,你来玩。”玄亦真让尹星来放风筝,抬手整理她略显紊乱的发,指腹摸了摸发烫面颊。


    尹星很是关注的仰头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风势很强,念叨:“不过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别人来玩呢。”


    本来尹星以为的踏青不说人山人海,那也该是热闹喧哗。


    而且先前一路出城门,还能看见不少人马,现下却不见人影很是奇怪。


    玄亦真视线扫过天上的风筝,已然有些飘忽不定,抬手搭在尹星手背,帮她牵引风筝线,不紧不慢的出声:“国都郊外有很多地方,兴许这个地方没被发现吧。”


    现如今朝堂内里有些风吹草动,玄亦真不想让尹星涉险,自然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的可能。


    “那亦真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尹星看着风筝没再下降,松了口气问询。


    “女官会提前实地探查汇报,朕只需下令抉择即可。”玄亦真知道尹星喜欢桃花和漂亮的地方,才如此安排。


    尹星一听,赞叹出声:“女官很用心呢。”


    语落,玄亦真美目轻眨的看着赤诚相待的尹星,幽幽道:“那朕呢?”


    尹星一愣,偏头看向格外正经的玄亦真,隐隐闻到醋味,嘴角上扬的憨笑,探近亲了亲她的薄唇,声音稚亮的出声:“亦真最好最棒,爱你!”


    看来玄亦真比想象中更在意自己的话,好可爱呀,尹星心里偷乐,没敢直说。


    玄亦真望着尹星拙劣的讨好,到底没再计较,眉目舒展的轻声道:“再分心,风筝要掉了。”


    “啊!”尹星偏头一看,才发现风筝已经将要摇摇欲坠,手忙脚乱的不敢耽搁。


    此刻负责布防以及安排膳食的女官春离,正远远晒着温暖太阳,缓解先前冷不防的寒颤,险些以为自己感染伤寒,有些疑惑。


    薄日当空,风景秀丽,桃花纷飞处,宫卫巡逻严密,来往者避讳的绕路。


    江云咬着桃枝,懒散躺在树干,只觉人比人气死人。


    这么好的天气,尹星倒是和和美美出来放风筝,自己却得离开柳慈和小女孩值守护卫。


    上辈子难道欠了尹星什么债?


    “不行,得催催尹星跟女帝提及自己和柳慈想恢复自由身的事。”江云嘟囔道,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单独见见尹星。


    风吹,桃树花枝簌簌招展,沙沙作响,江云忽地耳间听到细微动静,连忙坐起身,满是警惕,足尖轻点,跃过树木,俯瞰桃林。


    铮鸣之声起,长剑出鞘,剑光划过,殷红鲜血飞溅,渐染飘落的桃花。


    午时,太阳越发暖和,尹星没再放风筝,同玄亦真一块落座用膳。


    玄亦真顾忌尹星的身子,所以设置屏风,三面环一,其上桃树花团繁密,颜色鲜艳。


    尹星吃着软烂小排,兴致很好的出声:“亦真,我们待会去划船吧。”


    玄亦真尝着尹星盛来的汤,迎上她跃跃欲试的眼眸,打趣的应:“可以,但是你确定会划船,而不会中途沉船?”


    当年尹星狼狈沉船的模样,现在玄亦真都觉得令人忍俊不禁。


    语出,尹星尴尬的红着脸,弱弱解释:“那都是意外,我其实很会划船,广白园抓鼍,还划船救了江云和上官胜呢。”


    “行,那待会你来划船,多吃些。”玄亦真点到为止的戏谑。


    语落,女官从外入内,低声道:“陛下,外面出现刺客,多数被江千户击杀,少数逃窜。”


    玄亦真神色如常的出声:“将那些刺客尸体悬挂城门坊市,公之于众,另悬赏缉拿。”


    “遵令。”女官应声,心间暗叹糟糕,遇刺这种事,通常都是大罪。


    虽然那些刺客没有近身,但这也是不可小瞧的刺杀。


    皇帝的出行是绝密,按理不应该泄密,所以这事细想才更为严重。


    尹星一听也没有先前的悠闲,眼巴巴看着玄亦真出声:“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行刺?”


    玄亦真神色淡然道:“无妨,朝中近来有些变动,总会有人心生不满。”


    “那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尹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美丽景色,不知哪里藏着刺客。


    “放心,朕答应带你踏青游玩,这些事都会处置妥当。”玄亦真给尹星喂了颗鱼丸,并不想她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心神。


    尹星见玄亦真并没有任何影响,便也不好催促回宫,乖巧张嘴吃鱼丸。


    毕竟两人难得出来玩,自己总不能辜负玄亦真的好意。


    不多时,两人用完膳食,尹星摘了桃树花枝给玄亦真。


    待女官备上轻舟,尹星牵着玄亦真走向岸旁,心间有点忐忑。


    不多时,尹星小心的划动轻舟在湖面行驶,尽可能保持平稳,避免左摇右晃,否则就是在打脸。


    玄亦真悠然自得的坐在对面,指间握着一截桃花枝条,任由清风拂过幽紫裙裳,耳饰摇曳,轻声唤:“累吗?”


    尹星看向比山水更赏心悦目的玄亦真,像画中人,痴痴应道:“不累。”


    “真棒,这桃花长的鲜艳夺目,你觉得好看吗?”玄亦真很给面子的夸赞,玉手轻摇粉嫩枝条。


    “好看,不过亦真更好看!”尹星面热的直白道。


    玄亦真轻笑,微微倾身而近,尹星以为要亲亲,配合的很,却见她指腹拈花落在自己耳旁,美目专注。


    尴尬,会错意了!


    “人比花娇,你戴着也好看。”玄亦真很是满意的欣赏,仿若不知尹星的窘迫。


    “亦真,你又欺负我。”尹星眼露幽怨嗫嚅道,心间不信玄亦真不清楚刚才的乌龙。


    戴个花,有必要整个脸都凑近嘛?!


    两人成婚多年,有时一个眼神就足够知晓对方敏感,更何况方才玄亦真都已经那样的亲密距离,分明是故意捉弄!


    玄亦真眉目舒展,眸间凝着浅浅笑意,似水面涟漪,悠远弥漫,淡声道:“这附近都有高手暗卫,若是不怕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目睹,朕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


    语出,尹星顿时没敢吱声,因为玄亦真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当即尹星偏头左右观望,此刻两人在湖中心,两岸皆是粉嫩山花,春光明媚。


    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暗卫身影,尹星收回目光,迎上玄亦真清浅淡笑,默默低垂脑袋瞅着青绿水面,到底没有出声质疑。


    唉,突然很想跳下去潜水呢。


    玄亦真饶有兴致的瞧着尹星羞涩模样,黑亮发间的红艳桃花都不及她的脸,粉白娇嫩,确实有些想亲她。


    可是又不想别人瞧见尹星那般明媚娇软情态,每回亲吻她都纯情的诱人,玄亦真只得打消念头。


    不过尹星戴花,瞧着确实更显娇美,春花烂漫却不及她半分。


    玄亦真细细端详半晌,才压下笑意,正经道:“天色不早,靠岸吧。”


    “喔。”尹星整个人涨红着脸,木讷动作。


    山风吹拂繁密枝叶摇动,娇艳花团似云招展,薄日游离间,水面荡出的涟漪,渐渐模糊,一方轻舟徐徐靠岸,两道身影消失茫茫郊野。


    傍晚时分,夕阳斜落,车马回国都入宫,江云看着这些刺客被悬挂各处,并不太懂女帝的心思。


    上官胜也得知女帝遇刺一事,骑马穿过长街遇上江云,及时勒马,上前道:“刺客没有活口吗?”


    “没有,全部服毒而亡,可见是训练有素的死侍。”江云收回目光应声。


    “陛下今日出宫的事,我都不清楚,恐怕是宫廷之内泄露消息。”上官胜蹙眉思索。


    江云分析道:“这事确实复杂,陛下身旁的势力繁杂,宫卫暗卫以及女官都各有不同来历。”


    宫卫,是维护玄氏皇室的禁军兵员,先帝一直把控掌心。


    暗卫,则更多跟万俟世家有关,据传都是族内挑选。


    女官等人,毫无疑问是女帝最为亲信的成员。


    “我看陛下会严查行刺之事,这件案子也是你来负责吗?”上官胜知道江云不愿意牵扯朝堂争斗,更清楚其中险恶。


    “没有,我想这件案子陛下应该会交给苏絮影。”江云觉得行刺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可能成功,所以更大的意义只是胁迫或是示威。


    再联想近来朝中关于立君后一事,很显然有人不满。


    上官胜听江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不管万俟世家掌司们是否参与,这事都不能被外部势力影响决策。


    女帝和万俟世家的关系太过特殊,攻击万俟世家掌司,无异于挑拨离间,非常危险。


    想到这里,上官胜不禁感慨:“看来今春不太平,这才刚开始就出现血雨腥风。”


    江云一幅无所谓道:“我没空在乎血雨腥风,从早到晚还没吃饭,告辞!”


    说罢,江云骑着马穿街而过,上官胜轻叹,这人真是没个正经。


    没多久,另一方有队人马快马赶来,恭敬道:“上官大人,您的父亲刚入国都。”


    上官胜神情微变,随即牵着马离开这处悬挂尸体的坊间,身影消失夕阳余晖之下。


    鲜血滴答,一夜之间,满城都知晓女帝遇刺一事,来往过路者都能看到好些尸体。


    茶棚处,许多人热议缉拿赏金。


    “可惜我不认识刺客,否则提供消息就能获得封赏百金。”


    “真不知这些刺客哪来的胆子,竟然刺杀女帝。”


    “你们这就有所不知,兴许是去年那群公主郡主的党羽余孽,尤其在逃的二公主,那可是个狠角色,害死多少人!”


    语出,许多人都想起可怕的傀儡蛊人,那简直是国都百姓的噩梦。


    因着此事,国都街道多了许多兵卫,百姓反而觉得安心。


    道馆里幽静无声,檀香缭绕,菩萨画像笼罩其间,不甚清楚。


    高座女子一身道袍对着铜镜,神态不明,手中禅珠拨动发出吧嗒声响,冷声唤:“具体什么情况?”


    堂内一位道徒跪拜,不敢揣摩心思,低声道:“现在国都百姓热议女帝遇刺一事,刺客的尸体被悬挂闹市城门悬赏。”


    “遇刺,谁派的?”


    “正在查。”


    语落,高座的人淡声道:“罢了,这件事既然与本道无关,那就别干涉,且看看究竟,再做打算。”


    道徒低声应:“可是上回派去处理探子的人一个都没回,兴许走漏风声。”


    “那些人办事不利,本就该死,现在哪怕查封道馆也看不出端倪,所以道会要如常举办,赠斋饭也要继续,明白吗?”


    “是。”


    语落,堂内一片寂静,檀香晕染烛火,模糊照亮高座之上的铜镜,而一旁还有摆放的长针,隐隐沾着鲜血。


    烛火忽明忽暗的流转,镜中人的脸仿佛泛起涟漪褶皱,像是假面般,不断调整。


    道徒只一眼,便低垂眼眸,不敢多看。


    易容术的代价,远非一般人可以忍受痛苦。


    无声处,窗外斑驳光亮游离,天上云团翻涌,庭院枝叶间布满繁绿,翠鸟清鸣,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宫闱之内,西苑被宫卫封锁宫道,各处闭门闭窗,不少贵族公子都很是茫然。


    公羊洛指腹搭在琴弦,细细触碰,却并未发声,视线望着入门的女官,疑惑出声:“莫非陛下召见?”


    女官春离抬手示意,随即一宫娥被抬入内,淋漓鲜血布满衣裳,伤痕累累,直白道:“此人交待受公羊氏所托,泄露陛下行踪,不知作何解释?”


    “荒唐,西苑从不许宫娥女官入内,我何必如此行事?”公羊洛神色坦然的驳斥。


    “她说公羊氏以情意倾诉衷肠,愿意同她双宿双飞,并且有您的贴身信物。”女官不急不缓露出佩囊,其间有着公羊世家的图腾以及姓氏。


    公羊洛扫过一眼停顿的出声:“此物失窃多时,女官不信,可以去问西苑宫卫,曾经还命人找寻无果,没想到被贱奴捡去造谣生事,简直该死!”


    本就重伤宫娥不可置信的看着温文尔雅的公羊洛如此恶语,口吐鲜血,控诉道:“你、你无耻!”


    语落,公羊洛却不以为然的避讳溅染衣袍,居高临下的漠视姿态。


    女官微蹙眉,抬手示意将宫娥抬离,把佩囊放置一旁,沉稳持重的打量公羊洛,出声:“来人,将公羊氏带入内廷大牢。”


    “宫娥诬陷,无凭无据,这是作何?”


    “陛下的命令,难道想抗旨?”


    公羊洛神情微变,视线死死盯着女官,掌心握紧成拳,到底还是没有动作。


    随即女官补充道:“随同公羊氏入宫的所有随从小厮,一并入内廷受审,如有反抗,就地诛杀。”


    语出,公羊洛的步履停顿,面色发青,不复先前坦荡。


    院地里宫娥残留的鲜血被照的干涸却依旧显目,女官轻叹,却知晓背叛的下场。


    为了男人的甜言蜜语而背叛整个家族的信任和养育之恩,实在是愚蠢至极。


    午后,宫殿之内,光亮通明,水声窸窣,桃花枝条已然有些花团枯萎暗色。


    玄亦真颇有耐心的摘取花瓣,更换瓶中水,雅致的很。


    尹星于一旁练习江云教的身法,很是僵硬,骨骼咔咔作响。


    没办法,尹星从去年知晓玄亦真的病,满心都是担忧,根本顾不上锻炼。


    落水重病,更是躺了好些时辰,早就已经忘光光。


    “亦真,你要练吗?”尹星缓慢移动步伐调整呼吸的问。


    “不必,你自己练吧。”玄亦真视线望着四肢不协调的尹星,只觉她像个蹦蹦跳跳的小螃蟹,眸间映出笑意。


    尹星还不知玄亦真的想象力,全神贯注的打完身法。


    没想,待到尹星收手立定,偏头便看见沐浴光亮下的玄亦真,温婉含笑,像清透美玉,走近道:“亦真笑什么呀?”


    玄亦真拿着绣帕给尹星擦拭鼻尖的细汗出声:“自然是因为你。”


    “我看起来很好笑吗?”


    “嗯,有点。”


    尹星坐在玄亦真身旁,有点摸不着头脑,见她递来茶水,配合的喝了口水。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既然玄亦真觉得好笑,那就好笑吧。


    玄亦真视线掠过尹星水润的唇,停留一瞬,才移开目光,转而望着修整的花枝,心思分神。


    女官春离入内,便看见这般场画,尹氏瞧着主上,主上望着花枝,一时都不知什么情况。


    “情况如何?”玄亦真先行出声。


    “公羊氏不肯开口,他的小厮倒是承认跟宫外有过联系,旁的在查。”女官恭敬道。


    尹星很是茫然,看不懂剧情。


    玄亦真拿起一本文书翻看,不甚在意的出声:“别耽搁太久,若是今夜子时再不开口,他以后就不要抚琴。”


    女官会意,神色微变的应:“遵令。”


    脚步声远,尹星不懂就问:“亦真,公羊洛犯了什么事?”


    “行刺皇帝。”


    “他就是那个刺客!”


    玄亦真颔首,视线望着尹星睁大的眼眸,一本正经的出声:“嗯,他还勾结宫娥偷情通奸,却把脏水泼给宫娥,你可不许学。”


    尹星连连点头,虽然早就知道成年人的复杂,但是没想到这么离谱,义正言辞控诉道:“他好坏!”


    那位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公羊洛,好卑鄙!


    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的脸,温暖柔软,像红桃,齿尖轻颤,克制的出声:“没错,世上男子多是负心薄情,你离他们远点。”


    尹星一愣,心想这说的是一回事嘛?!


    不过尹星看着玄亦真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只得顺从应:“嗯。”


    说起来,玄亦真的遭遇来看,她不喜欢男的也很正常。


    毕竟她和她母亲被皇帝害的很惨,但凡走错一步,恐怕都已经丧命,远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


    “那给你一个奖励,如何?”


    “什么奖励?”


    话音未落,尹星看着倾身而近的玄亦真,心想她还来这一套啊!


    心跳微快,尹星却仍旧不动,明眸看着玄亦真一点点靠近,没出息的吞咽喉间。


    许是光亮通明的缘故,此刻玄亦真的瞳眸颜色都能看的清楚,尹星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是玄亦真却亲了过来,连带身形也几乎快要倾倒过来,鼻间充斥冷香,像消融的冰山。


    吻毕,尹星心神恍惚的出声:“现在要做吗?”


    “嗯。”玄亦真只回答简单的一个字眼。


    尹星却听的血脉沸腾,眼眸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玄亦真,等待她的指引。


    玄亦真轻笑不语,握着尹星的手,落在身侧裙带,一寸寸解开,动作很是缓慢。


    半晌,裙带落地,尹星难耐的眨巴眼眸,出声:“亦真,要不我来帮你吧。”


    “行。”玄亦真垂落手臂,任由尹星宽衣解带,才发现她并不是一点念想都没有。


    过去,玄亦真只顾着主动,反倒很少见尹星这么急不可耐,很有意思。


    寂静处,尹星同玄亦真唇齿相依,肌肤相贴,不禁怀念的喟叹。


    “这么急,看来你真是学坏了。”玄亦真意味深长的感慨,冷白手臂环住尹星。


    “嗯,这都是亦真教坏的。”尹星红着脸,视线扫过雪白体态,含糊应声。


    语落无声,殿内里一片安静,只有那被摆放的桃枝,轻轻摇晃,簌簌招展。


    雪浪翻涌,乌发瀑泄,模糊窗外光亮,只有无尽的幽香柔软,让尹星着迷。


    良久,榻旁裙带被捡起,尹星衣领松垮的露出些许齿痕,还得给玄亦真穿戴,只觉她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的玄亦真很主动,可是现在的玄亦真很被动,最大的感受就是尹星胳膊酸。


    玄亦真侧身倚靠的看着尹星给自己系裙带,美目轻眨,视线落在她颈间痕迹,满是戏谑。


    尹星不懂玄亦真的心思,只是觉得她这样柔弱好推倒,像荼蘼的花团,太勾人!


    “我们去洗洗吧。”尹星抬手试图抚平玄亦真华美衣裳的褶皱,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好,不过朕有些累。”玄亦真搭在尹星掌心由着她牵引起身,却故意泄力倚靠她。


    尹星抬手揽着玄亦真柔软身段,面红耳赤道:“那我们一块去洗。”


    玄亦真颔首,视线扫过她通红的耳垂,到底没再调戏。


    浴房深处,水雾氤氲,尹星拧着帕巾给玄亦真擦拭,视线掠过暧昧印迹,没敢多看。


    玄亦真却很是坦荡的出声:“你先前可不是这么忸怩害羞。”


    “我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痕迹。”尹星将帕巾折叠贴在玄亦真的玉白脸颊,很是不好意思。


    “这种事没办法控制也很正常。”玄亦真温柔体贴的应道,不带半分责怪。


    尹星却听的更觉罪孽深重,抬眸看着玄亦真的眼睛,出声:“亦真会不喜欢吗?”


    玄亦真摇头,薄唇上扬的应:“只要是你,朕都喜欢。”


    语落,尹星看着玄亦真握住自己拿帕巾的手,随即缓慢下移,有点面热。


    水光波动,晕染一圈圈涟漪,帕巾的存在带来另一种模糊的触感,难以言喻。


    尹星已经没办法拒绝玄亦真的诱惑,声音,体温,又或是一个吻,尤其是迎上她那沉静潮湿的漆目,心神荡漾,理智全无。


    哪怕是海底最危险的漩涡,此刻也注定无法脱身。


    半晌,浴池里先行出来一道颀长窈窕人影,尹星迟缓的垂眸看向泛着晶莹的指腹,心间羞得不敢多看。


    玄亦真自顾自的随意系着衣裳,耳后抬手拿长巾裹住尹星身段,细细擦拭水珠,视线掠过她稠密眼睫,薄唇贴在光洁额前,担忧道:“莫不是泡的太久,犯傻了?”


    尹星蜷缩指腹,望着玄亦真冷白面颊浮现的薄红,冷艳勾人,喉间干涩的出声:“没有。”


    “那就好。”玄亦真不想让尹星再受到任何伤害,一丁点都不可以。


    语落,尹星乖顺看着弯身给自己系衣带的玄亦真,眉目低垂,格外温柔娴静,突然觉得她好像变换原本性情。


    因为玄亦真并没有碰自己,相比从前的放浪形骸,她甚至表现的像个清心寡欲的菩萨。


    因为以尹星对玄亦真的了解,她一般没这么快疏解。


    可是尹星又不好追问,毕竟这又不是吃没吃饱之类的具体问题,实在太难以启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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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三月暖春,却在清明时分,因淅淅沥沥的小雨骤然转凉,天色阴沉。


    早间,屋瓦水珠滴滴答答,清灵作响,尹星看着玄亦真那修长好看的手拿起瓷白小碗,肤如凝脂,很是可口的样子,嘟囔出声:“亦真要亲自去皇陵祭拜?”


    玄亦真将碗中雨水窸窣的浇灌绿植盆栽,神态平和的出声:“嗯,天气不好,你就不必随同。”


    “我其实身体没什么事,可以一块去的。”尹星有点不习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


    “春日里的倒春寒不可小瞧,你还是待在宫殿的好。”玄亦真抬眸看着尹星白净面容,相比上回伤寒确实精神许多。


    尹星见玄亦真明显不可能准许自己陪同,才只得停声。


    别的都好说,唯独对于自己的事,玄亦真一向很是谨慎,现在更是有些苛刻的地步。


    哪怕是尹星喝的茶,但凡凉一点,玄亦真都会命人更换,容不得半点马虎。


    玄亦真见尹星不出声,用帕巾擦了擦手,才摸向她的脸,安抚道:“朕很快就会回宫,你不必担心。”


    “好吧*。”尹星觉得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玄亦真才对。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发黑,浩浩荡荡宫廷长队穿过宫道,一路直出宫门。


    尹星远远看着车马仪队消失不见,才独自回到殿内。


    天光大亮,雨水消停,云层间露出一抹晴日,稍稍驱散阴霾。


    若是往日里尹星通常要得到玄亦真准许才能出门。


    于是尹星踏出宫殿兀自进入园内,没有让宫娥随行,见着不少艳丽花团沾染晶莹透亮的水珠,柔弱美丽。


    待一路从芳草小径里行走过,周身衣裳沾染水珠,尹星没再继续行进,准备回宫殿。


    没想,这时碰上巡逻的江云,尹星疑惑出声:“你没出宫吗?”


    江云抬手示意宫卫去别处,上前挑眉道:“我可算是找到见你这个大忙人的机会,那件出宫的事怎么没下文?”


    本来江云今日是要随从去皇陵护驾,不过得知尹星没有出宫,便寻了个理由推辞。


    “这事我提过,但是她不答应,还说你会有什么身不由己的麻烦事。”


    “我能有什么身不由己的麻烦事,你这个妻奴就不能态度强硬点吗?”


    尹星坦率的摇头,清亮声音颇为实诚应:“抱歉,我做不到。”


    那可是玄亦真,尹星怎么能强硬呢。


    江云无语,险些气吐血,深呼吸的平复心境,出声:“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还是找个机会出逃的好。”


    “出逃,这也太危险了吧?”尹星没想江云选择这么冒险的方式。


    虽然尹星不懂朝中局势,但是江云是宫中千户将领,说逃就逃,肯定会惹得玄亦真不高兴,到时后果很严重。


    “我要是再不逃更危险,国都近来出现不少事,你听说公羊洛被抓入内廷的事吗?”江云觉得女帝不肯让自己离宫,肯定有口大锅打算让自己扛。


    这并不是江云以小人之心揣摩女帝,而是女帝向来善于筹谋,若说自己有麻烦,恐怕没有麻烦也得制造麻烦。


    江云从心里觉得女帝这个女人比那些公主郡主手段都要狠,也就只有尹星这个妻奴觉得她的妻子温和良善,简直被迷了心眼。


    尹星点头应:“他跟宫娥私通,还派出刺客,很坏。”


    江云见尹星明显不懂公羊洛其实是针对她,轻叹道:“你该不会是听陛下这么说的吧?”


    “嗯,难道还有别的事?”尹星探究的问询,总感觉好像发生许多不为人知的大事。


    “公羊洛派刺客想要杀的人是你,因为要争夺君后一位,而萧氏出事主要也是因他跟宫外势力勾结,图谋不轨。”江云知道这些贵族公子都不是好人,但是能送进宫,一个个明显都不可能是缺心眼。


    现在女帝执意要立尹星为君后,其他的人再不联合家族从中作梗,真就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


    所以女帝将萧氏一族有官职者罢黜流放,并不仅仅只是萧氏逛花柳巷,那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尹星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嘀咕出声:“这样说起来公羊洛背后的公羊世家岂不是也有份?”


    江云语重心长的应:“没错,而且新任夏侯家主以及上官家主已经入国都,她们正好离公羊世家封地很近,这可不是巧合,一场风暴即将酝酿。”


    女帝对于借刀杀人这种事,一向是用的炉火纯青,令人叹为观止。


    四大世家牵扯三家,这种时候江云只要不傻都会早点卷铺盖走人!


    “那你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尹星见江云已经主动来找自己,只得尽可能提供帮助。


    “我要带柳慈她们离开国都,那就需要盖着玉玺的皇帝手谕,这样才能一路通行,等到跑入深山老林,想必就不成问题。”江云直白出声。


    尹星一听,心想江云简直不像个古人,这可是假传圣旨啊!


    不多时,尹星回到宫殿,脑袋里想着怎么给江云弄假手谕。


    平日里尹星见过玄亦真批阅文书,一般玉玺都被装在锦盒,专门由女官负责。


    手谕,首先需要玄亦真的字迹,尹星视线落在案桌的书卷文集,临摹应该不算难事。


    整日里尹星没有出过殿门,夜色朦胧,笔墨摆放,成形的字被一一挑出,组列成句。


    从宫外回来的玄亦真踏入殿门,已经是深夜时分。


    尹星紧急抬手收拾东西,而后跟她一块用膳,仿佛无事发生,实则心里吓了一跳。


    待到沐浴休息,玄亦真抬手揽着尹星温软身段,才发觉她精神的很,薄唇贴近绵软耳廓,忍住心思,轻声道:“怎么不睡?”


    “还不困。”尹星感受耳廓热息,打了个激灵,心虚的回神。


    “你今日一个人出宫殿去了御花园?”玄亦真掌心轻拍胆小的尹星安抚出声。


    尹星心间一惊,目光看向似是因赶路而神色有些疲倦的玄亦真,简略道:“嗯,御花园的花开的挺好看,不过很容易因为雨水弄脏衣服,所以很快就回来。”


    玄亦真指腹轻柔缠绕尹星指间,同她相扣,淡声道:“那就该备辇车和大氅,看来宫娥太过懒散。”


    尹星一听,担心玄亦真处罚宫娥,连忙解释:“没有,这不关宫娥的事,我自己想要到处走走,总是窝在殿内闷得慌。”


    大氅,那都是冬天的物件,尹星实在穿不住!


    “行吧,以后多注意些,别逞强。”玄亦真并不喜欢尹星偏袒她人,却没再追究,薄唇亲了亲她的侧脸,恋恋不舍的贴在肌肤,想要更多。


    “唔!”尹星本就敏感怕痒,顿时整个人僵直的很。


    待到薄唇触碰,尹星迟钝的回应,有些心神恍惚,视线迎上玄亦真沉静漆目,仿佛足以吞噬一切。


    难道玄亦真突然觉得恢复本性了嘛,尹星有点小紧张!


    可玄亦真却只是浅尝辄止的退离,漆目泛着些许暗色涟漪,微不可察,独留艳色薄唇染上水光,清润声音低哑道:“睡吧。”


    尹星心跳如雷的难以平复,手臂环住玄亦真,贴近她的温凉怀抱,掩饰心悸。


    玄亦真并没有避讳动作,掌心轻拍尹星身侧,感受不属于自己的热度和心跳,像太阳,仿佛可以融化自己血肉。


    去年落水之前,尹星一直都比玄亦真更温暖,实在是令人怀念。


    毕竟谁会不喜欢总是炽烈曝晒着自己的太阳呢。


    哪怕会被灼烧血肉脏腑,具有毁坏的生命危险,玄亦真仍旧甘之如饴的渴望这一切。


    许久,尹星恢复些许平静,抬眸去看玄亦真,却见她已经闭眸入睡,安宁平和。


    皇陵离国都有些距离,可是玄亦真却没有等到明日回宫,一定累坏了吧。


    想到这里,尹星抬手拢紧玄亦真周身的被褥缝隙,闭上眼,乖乖入睡。


    窗外夜色间,不知觉朦胧亮出微光,已然不见清明雨水痕迹,渐而恢复暖意。


    晨光熹微,宫廷之内的牢中却依旧昏暗冷寂,殷红鲜血顺着右臂空落落的衣袍流淌,公羊洛满面冷峻神色,抬眸看向眼前老者。


    那红蓝飞羽耳饰轻轻晃悠,纪掌司神情凝重的居高临下道:“公羊世家好大的胆子,竟然养出你这等不忠之臣。”


    “呵,你们万俟世家才是真正的不忠之臣,窃国大盗,何必来贼喊捉贼。”公羊洛清楚万俟世家的长者们野心,又或者说整个朝堂没有人不清楚这群异类。


    “啪”地一声,鲜红掌印落在面颊,对于公羊洛堪称奇耻大辱。


    纪掌司睥睨公羊洛的敌意目光,幽幽道:“这么想死的话,那就成全你?”


    公羊洛神情微变,直直盯着纪掌司,胁迫的出声:“你敢弄死我,难道不怕事情闹大,公羊世家的老家主绝不会就此罢休。”


    “那你就等着看公羊世家的覆灭吧。”


    “什么意思?”


    纪掌司没有再过多言语,自顾踏步走出牢室,心想主上再怎么跟长者们不合,也不是这些野心勃勃的世家能够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


    公羊洛陷入慌张的脸色惨白,心想看来女帝比想象中好狠,必须要破釜沉舟,先下手为强。


    薄日当空,国都上空骤然扬起雪花般纸张,仿佛飞雪,顿时观者驻足,不少人看见纸张内容。


    人群之中的上官胜,抬手接过飞扬的纸张,一一观阅,神情肃穆。


    “原来那西州尹氏竟然是个女子,难怪女帝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


    “那么多贵族子弟入宫也没有获宠,看来玄氏皇室要断绝血脉,这下怕是又要天下不太平。”


    “据说当年女帝的母后孕育时就有怪病,其中真相如何,还未可知。”


    人云亦云间,盔甲宫卫巡逻长街,收集焚烧纸张,上官胜见为首的苏絮影押着一行人,多是书生衣着,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


    父亲亲自入国都,竟然打算跟公羊世家动武,这其中没有女帝的授意,上官胜绝对不信。


    世家之间多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无异于是女帝进一步掌控的关键。


    朝野之间,一时许多官员皆是观望神色,本来都已经要上书举荐西州尹氏为君后,讨个赏识。


    可现在到底是君后还是皇后,这都很难说啊。


    本来女帝登基纯属皇室斗争杀的太狠,可现在还要立皇后,着实太过违背纲常伦理。


    早朝一时竟然平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很是异常的诡异。


    纪掌司当然知道西州尹氏的身份,可是被人大肆宣扬,分明就是挑衅皇权和万俟世家的威名。


    幕后主使,其心可诛!


    玄亦真对此却不甚在意,如常处理春日农耕事宜,另命工部增修水渠,以备灌溉。


    这般反应莫说满朝文武百官,女官春离都完全不懂主上心思。


    公羊世家如此公然纵容爪牙闹出非议,很显然是要为公羊洛一事施压。


    和谈或是决裂,都不易拖的太久。


    午时,玄亦真回到宫殿,只见尹星正收拾笔墨用具,这阵子她似乎格外勤奋。


    尹星并不知玄亦真的心思,反而每回被她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弄的有些战战兢兢。


    做贼心虚,是有点道理!


    “亦真,今天回来的好早。”尹星倒着茶水递给玄亦真出声。


    “怎么,朕打扰你勤奋苦读?”玄亦真接过茶水浅饮淡声道。


    尹星眼露讪笑的应:“没有,我就是随便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玄亦真瞧着案桌摆放自己的练字书页,视线落在其间圈圈叉叉的痕迹,出声:“你好像很喜欢练习朕的字。”


    “嗯,亦真写的好看。”尹星脸不红心不跳的应声。


    假传圣旨,最关键的是玉玺,可是尹星还没想到用什么法子拿到手。


    说话间,女官奉上午膳,软烂鲜美的白花花蹄膀入桌,尹星就没心思多想别的,决定先跟玄亦真一块吃饭要紧。


    玄亦真见尹星吃的满足专注,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轻笑道:“这么喜欢?”


    尹星连连点头,执箸给玄亦真添肉,出声:“嗯,很香的。”


    见此,玄亦真配合的尝了尝,除了油腻,没什么特别。


    “亦真,还要吃些吗?”


    “不必,你替朕多吃些吧。”


    尹星见玄亦真不太喜欢的样子,便也没再多劝。


    一时之间,殿内安静的只有些许碗筷碰撞的声音。


    等到女官入内撤碗筷,惊奇发现尹氏面前一堆骨头,只觉人不可貌相。


    尹星不懂女官的震惊,悠悠喝着茶,满脑袋想着玉玺的事。


    如果平白无故提及想要玉玺,玄亦真肯定会多想。


    “外面太阳不错,不如出去走走。”玄亦真抬手牵着懒洋洋的尹星起身。


    “亦真没有文书要处理吗?”尹星跟着玄亦真走出殿门,沐浴温暖阳光出声。


    文书,有的时候需要盖玉玺。


    玄亦真徐徐漫步的应道:“不急,你吃的太多,如果久坐会积食难受。”


    尹星心间一暖,愧疚更深,犹豫的想跟玄亦真直说。


    但是尹星转念想到上回玄亦真的反应,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亦真,好像都没吃多少。”尹星回神出声。


    “那都是因为你的衬托。”玄亦真淡笑的打量尹星腹部。


    这一眼,尹星被看的面红耳热,窘迫道:“看什么?”


    玄亦真目光流转在尹星清亮明眸,抬手揽着她,细声应:“没看什么,朕就是觉得能吃挺好的。”


    尹星被玄亦真这么体贴的搀扶,更觉得别扭,心想这是什么月子服务嘛?!


    “我也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胃口。”


    “嗯,你好像有点挑食,并不爱吃素菜。”


    尹星一听,心想自己哪有玄亦真挑食,她平日里不吃的不喝的,自己可是全都照吃不误呢!


    这么一想,自己胃口确实每天都挺好,尹星默默闭嘴。


    玄亦真抬手环住尹星,同她进入御花园,视线望着满园花团,幽幽出声:“这么好的景色,本该适合给你举办赐封大典,可惜今日有人大肆散播你的身份,暂时得先解决这些麻烦。”


    尹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疑惑问询:“我的身份怎么暴露?”


    “满大街的纸张告示宣之于众,你都成为蛊惑人心的祸国妖孽,害怕吗?”玄亦真温婉含笑的打趣道。


    “啊,那岂不是会很影响亦真?”尹星没有玄亦真的悠闲,满是紧张。


    本来女帝登基就很容易被人轻视,现在闹出这种事,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接受。


    玄亦真亲了亲尹星蹙起的眉头,安抚道:“悠悠众口,确实是一把利剑,但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存在,除非利益巨大,否则闲言碎语,并不会导致平白无故攻击帝王,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相信朕,好吗?”


    尹星看着玄亦真气定神闲的模样,渐渐安定不少,颔首道:“嗯,如果有危险,我也会跟亦真同生共死,这是求娶时的约定。”


    那时玄亦真再三告诉尹星这桩婚姻会有危险,现在自然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退步。


    “傻,还没到那么山穷水尽的地步。”玄亦真凝视尹星眼眸里的坚定,心间微颤,像是热流浸润眼眸,指腹捏了捏尹星脸颊,爱不释手。


    “我就是以防万一嘛,亦真千万别一个人冒险。”尹星其实都有点不想让玄亦真封自己做什么君后。


    反正两人有名正言顺的婚礼,对尹星而言,这就是足够。


    现在让玄亦真处在风口浪尖,尹星有些自责没能帮上忙,反而会添乱。


    此刻宫闱之外,国都闹市之间,火光跃动,江云正忙的要死。


    “这么多的纸,真是阔气。”江云瞧着上面的字句,只觉好笑。


    尹星那个呆头呆脑的妻奴还能成为祸国妖孽,那女帝岂不是绝世清纯白莲,江云随手搓成一团扔进火堆。


    暮色时分,各处纸张多数清理干净,上官胜骑马同江云回合道:“今早我看见苏絮影抓了不少人,那些难道不是始作俑者?”


    江云耸肩应:“我不清楚,这事来的太突然,按理没可能这么快抓捕。”


    “也是,国都一夜之间散布如此谣言,除了世家,寻常人没这个能耐。”上官胜觉得女帝应该不太可能直面查出幕后主使。


    “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针对西州尹氏,君后一位,争夺激烈啊。”江云觉得自己这阵子总是找不到见尹星的机会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那么多人恨不得尹星去死,其中甚至有万俟世家的长者,女帝若是不上点心,她有九条命都得死。


    上官胜见江云并不知更多,便也没再探究,转而道:“我现在依旧没查到二公主和一青道姑的关联,看来兴许只是巧合。”


    江云思索出声:“一个人短时间内在国都拥有如此高的声望,又跟公羊世家等权贵往来,绝对不简单。”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一青道姑也没有暴露目的,像一团迷雾,让人无处下手。”


    “别急,我觉得以国都现在的情形来看,就像有人在浑水摸鱼,很快会有新的动静。”


    上官胜见江云这般正经模样,疑惑道:“你觉得会有鱼?”


    江云指腹拨弄紫兰剑穗,恢复嬉笑的应:“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陛下头一回陷入风波,难道上官大人背后的世家就没有蠢蠢欲动的心思?”


    国都里的权贵,不能说没有一个好人,但是绝对不会全是傻子,尤其是可以跟玄氏皇族抗衡的四大世家。


    语落,上官胜避开江云敏锐目光,视线望着火光,心间升起后怕。


    总觉这种时候如果站不住脚,还真有可能被卷进混水成为一条肥鱼。


    女帝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猜的明白,但是从即位以来,从来不会真正置于险境。


    西州尹氏的身份其实是一个非常容易遮掩的事,若是女帝愿意,秘密处死便足以掩人耳目。


    可女帝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象征的收拾谣言纸张,很不符合行事风格。


    夜幕低垂,国都各处酒楼饭馆的热议不断,而道馆堂内灯盏摇曳,木鱼声中,响起一声轻笑。


    “公羊洛这个时候才想起反击,看来是离死不远。”


    “主子,公羊世家的老家主明显要保公羊洛,两方较量是个好机会。”


    高座之上的女子,指腹拨弄禅珠,嗒嗒作响,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那就添柴加火,烧的更旺些。”


    闻声,道徒低头应:“是。”


    脚步声远,堂内落的寂静,只余缭绕檀香模糊其间景象。


    宫闱之内,女官春离收着关于城中的各样消息,只觉事情明显越发不可收场。


    可偏偏女帝并没有下令任何处罚制止的措施,这岂不是有意纵容,实在令人费解。


    整个国都今夜都在热议女帝跟一女子成婚数年之事,可宫殿内里却幽静无声。


    窗旁矮榻,娇艳花枝摆放琉璃瓶,空无一人,反倒显得冷清。


    而浴房深处却响起窸窣水声,热雾氤氲,烛火朦胧消散成光晕,将一切都染上些许淡黄。


    尹星红着脸倚靠药浴桶,稠密眼睫扑闪,水痕湿润,眼眸看着弯身的玄亦真,难以启齿道:“亦真,做什么?”


    玄亦真指腹擦拭尹星眼睫的水珠,徐徐游离,视线落在粉白娇嫩,像细白的藕,泛着清甜,喉间干涩的出声:“你好像心情不太好,那就做些开心的事吧。”


    “这里不合适吧?”


    “不会,这里挺好的。”


    说话间,玄亦真看着赤诚相待的尹星,轻吻粉白肌肤,想要吃掉她。


    尹星掌心搭在浴桶边沿,难为情的看着玄亦真,却又没有更多避讳。


    因为玄亦真这阵子都没碰过尹星,以至于都觉得她清心寡欲的信道。


    所以尹星忘记玄亦真的花样和兴致,只以为她对自己就是亲亲而已。


    “星儿,你看起来很可口呢。”


    “……”


    尹星害臊的想要避开玄亦真的沉静眼眸,却被她抬手按住后颈,有点强势。


    玄亦真很是专注的看着尹星,话语格外温柔的出声:“星儿要一直看着朕,好吗?”


    这般反应让尹星没有迟疑的点头,目光落在玄亦真清丽秀美面容,心跳微快。


    可随着玄亦真缓缓低头亲吻,尹星仍旧是惊得呼吸一停。


    屏风处,模糊映出尹星纤细身段,像临寒的小花,颤颤巍巍,渐染湿润。


    而尹星那细长如春笋般的腿,仿佛极其易折,却又努力的倚靠浴桶,维持难堪的姿态。


    水雾缭绕处,尹星只觉自己眼睛也变的模糊,望不清身前的玄亦真。


    窗外无风,只有静谧的星月,扑闪着光亮,烛火摇曳间,跳动的变化,像尹星的心。


    随着温凉的呼吸喷洒呼出,带着蚀骨的痒意,尹星脸颊红扑扑的厉害,像离开水的鱼。


    幽静处,玄亦真忽而抬眸,清明美目里盛着最清澈浓烈的爱意,让尹星沉溺其中,失去理智。


    蓦然间的失控,尹星险些滑溜溜的站不稳,幸好被玄亦真抬手揽住,才不至于摔的惨烈。


    半晌,尹星都没回过心神,呼吸紊乱,视线掠过玄亦真的艳色薄唇,隐隐泛着湿润,羞得埋在她颈窝,试图装死。


    “你真的很快。”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发烫的脸,轻声笑道。


    “亦真不也挺快的吗?”尹星面热的反驳,声音却有点虚。


    谁想,玄亦真却故作沉吟的淡声应:“那都是朕装的,谁让你在养病。”


    行,看来结婚以后大家都是优秀的演技派!


    虽然尹星早就有所怀疑,但还是有点受到打击,索性埋头不说话。


    玄亦真轻声浅笑的抱着尹星进浴池,抬手拨弄水珠给她清洗。


    尹星闲不住,默默拿帕巾给玄亦真擦脸,指腹轻触她的薄唇,喃喃道:“我还以为亦真要戒色。”


    “嗯,朕已经很努力的克制,都怪你勾引。”说话间,玄亦真启唇,轻咬了下尹星手指。


    很轻的一下,尹星却觉得心脏发麻,暗想到底谁在勾引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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