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早间骄阳似火,无形热浪翻涌,国都街道坊市悬挂的各样幡旗招展,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旁茶馆处,不少人闲聊议论朝廷近来抓捕鱼怪的事。


    “哎呦,你们不知道那可怕的阵仗,鱼怪长约数十丈,一口能吃一个人,连刀枪剑戟不能入身!”


    “这么说,水里的鱼怪不得成精!”


    “千年王八万年鳖,天知道鱼怪活了多久,这下现世发威,恐怕不好收场。”


    众人说的议论纷纷,另一桌旁摆放悬挂紫兰剑穗的佩剑,江云指腹捏着花生,笑的肆意,念叨:“人的想象力真是最好的故事话本,对吧?”


    上官胜不答,看着茶桌粗糙的茶碗以及满桌的花生碎壳,甚至还有人用没喝完的茶水在一旁洗脚,蹙眉道:“江千户穷到只能在这种地方吃茶会谈?”


    “若是朝廷愿意补贴费用,我也很乐意去酒楼大吃大喝。”江云见上官胜一幅世家贵女衿傲姿态,并不介怀,面露嬉笑,“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用茶叶水洗脚吗?”


    “我为何要知道他们用茶叶洗脚?”上官胜神情一丝不苟的应声,没有不耐烦,却也不感兴趣。


    “因为办案讲究心细如发,这些人是曝晒日光下走街串巷的货郎,脚容易出汗发臭发痒,而茶水可以有效治理这些毛病,这也算是智慧,可不要误会是粗鄙不雅。”江云指腹捏着花生放进嘴里咀嚼,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说着正经话。


    上官胜微愣,没想到江云看穿自己心思,偏头顺着目光看了眼那些离开茶摊的人,确实多数挑着笨重货担,出声:“你的那位义妹已经迟了一盏茶的工夫。”


    江云喝着茶水视线看到远处的一抹藕粉,像天际的云彩,华美娇艳,打趣出声:“喏,小美人来了。”


    越是对比,江云越发现尹星比上官胜有意思的多,至少愿意捧哏。


    “我看她的衣着华贵精美,连坐骑也是宝马,不知是哪家贵女?”上官胜看到骑马而来的女子试探出声。


    “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其实早就已经成婚三四年。”说话间,江云向外边招手,不欲透露太多。


    尹星下马,先把小乖待到阴凉处,方才上前坐在桌旁,眨巴眼眸,好奇问:“你们抓到鼍了吗?”


    江云倒着茶递近出声:“没有,但是我们疑似发现它的巢穴,只是现在不太确定。”


    “那是一处游园里的莲池,非常辽阔,因着是皇室园地,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鼍的习性找到它,而且要避免打草惊蛇。”上官胜简明扼要的出声,不欲耽搁时间,让幕后主使有准备。


    尹星接过茶碗,露出了然神情,又问:“哪处皇室游园?”


    “广白园,你应该知道吧。”江云抬手拿了颗花生,捏的壳咔擦作响。


    “我知道,广白园是一个很贵很贵的地方。”尹星想起当初自己被阻拦在外的贫穷经历,突然明白江云她们为什么没有直接搜查。


    皇室园地多是公主郡主们在打理,玄亦真都得看她们脸色,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上官胜看着跟江云如出一辙般露出贫穷模样的姑娘,出声:“从你的衣着行头看起来不像没钱的样子。”


    江云险些被花生呛住,心想这人说话真是耿直犀利啊。


    尹星很是坦荡的清亮应声:“其实我没钱,很穷的,尤其最近各地出现不同程度的灾情,还想着筹集救灾款呢。”


    结果尹星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好像都很穷,除了玄亦真。


    “咳咳,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广白园过去是长公主在打理,如今是大公主负责。”江云觉得尹星再说下去她的身份暴露无遗,毕竟上官胜又不是白痴。


    除了女帝,谁家用得着操心救灾国事!


    “行,我带你们一块去广白园吧。”上官胜看了眼江云的义妹,瞧着并不像满嘴胡言的人,兴许真就是一个好心的富家贵女。


    事到如此,上官胜也就只能自己掏钱出面。


    江云当即拿起佩剑,一点也不客气的恭维应:“不愧是世家贵女,多谢!”


    其实江云就等着上官胜说这句话,毕竟广白园的费用,真的太贵。


    苏絮影开的酒楼跟广白园相比都显得物美价廉。


    尹星眼露不好意思的应:“多谢。”


    上官胜看了眼截然不同的一对义妹,没有多言。


    马蹄阵阵,很快三人来到广白园高墙,上官胜为首,尹星第一次踏步进入园内。


    而跟随尹星的暗卫们却被阻拦,广白园的园门各处机关众多,箭矢横发,毫不留情。


    尹星却不知道这些事,跟随江云她们,从长道一路穿过,令人目不暇接。


    玉石为地,金为柱,各样珠翠宝石更是令人眼花缭乱,这里难怪是皇室园地。


    广白园内分为各个不同的娱乐区域,长廊曲折迂回,山水秀丽,庭院雅致,一步一景,尹星甚至觉得这里是少有能跟玄亦真的别院相媲美的园林。


    皇宫虽然很大,但是集齐办公住所一体的殿宇建筑,偏向严整秩序,并不算特别悠闲舒适。


    “这里据说曾经也是万俟皇后的地方,时常宴请达官显贵。”江云视线扫过周遭巡逻的护卫压低声。


    “那为什么后来变成长公主打理?”尹星回神问询。


    江云耸肩的应:“我也不清楚,许是万俟皇后得病,章华公主年幼,所以没办法打理操持的缘故吧。”


    至于为何等到章华公主及笄依旧没有获得广白园,恐怕是长公主不肯松开香饽饽吧。


    天家皇室,说起来威风,实际跟寻常百姓家没什么区别。


    母强则女强,母弱则女弱,丈夫家的亲戚自然也会想要分一杯羹,人性向来如此,亘古不变。


    现如今女帝把广白园给大公主打理,估计看不上这点肉。


    广白园的婢女领路,上官胜耳旁听着江云跟她义妹的言语,视线却看到有一对宫卫,压低声:“江千户,这是宫里的人?”


    闻声,江云收回心神,目光看向那队宫卫,微惊。


    这何止是宫卫,还是女帝的亲卫!


    当即江云看了眼尹星,眼见她没有一点意识,确认不知情。


    所以女帝这是带着哪个西苑公子出来偷欢,这可真是刺激的剧情!


    “不清楚。”江云含糊道。


    对此,上官胜觉得古怪,江云这人是女帝亲封的千户,也是负责巡逻的宫卫将领。


    按理不应该比自己还要眼拙认不出宫卫的行头吧。


    “我也觉得像是宫卫。”尹星认识宫卫的盔甲,只是不怎么认识具体的脸。


    江云担心尹星回过神,忙道:“这里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宫卫来传令办事也是有可能,莲花池才是要紧,别分神。”


    见此,尹星也就没再多想。


    上官胜多疑看了眼江云和她的义妹,宫卫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认得出来。


    可江云的义妹却很是笃定,她莫非是皇室中人?


    可上官胜记得如今皇室里的血脉,并没有跟她相符的人。


    三人心思不明,随着广白园的婢女引进莲池庭园,入目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晴空万里,清风中夹杂芬芳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尹星闻到夹杂一种很浅的气味,有点腥,说不上来的熟悉。


    待婢女们奉上各样菜肴酒水,上官胜抬手挥退,拒绝舞姬等表演。


    江云抬手倒了杯酒,闻着醇香,痛快畅饮,不禁喟叹。


    尹星尝着清亮鲜甜的樱桃冰饮,眼眸一亮,很是意外的好喝。


    上官胜沉默的望着两人,一个过于油嘴滑舌,另一个过于不知世事,清嗓道:“该干正事了吧。”


    “别急,我吃完这只烧鸡腿,才有力气。”江云大快朵颐的尝着鲜美鸡腿,声音含糊道。


    尹星见上官胜起身走至庭院水旁,很是急切严肃,默默放下端着的一盘软糯奶糕,出声:“你别急,也许我们该找个高处俯瞰莲池,毕竟那么大条鼍应该会留下痕迹。”


    因着尹星听江云提及上官公子的死,自然也知道上官胜的报仇心切。


    上官胜随即踏步轻点梁柱,一跃而起,落在亭台翘角飞檐处,俯瞰广阔繁密莲池。


    “看来这处莲池有特意的泛舟水道,连接各处赏莲庭园,四通八达,像个迷宫。”忽地身旁响起江云的话语声,上官胜才发现这家伙身手不凡,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咦,你们怎么都上去了?”尹星先是惊叹的看着上官胜刷刷翻转身形,而后偏头才发现江云也不见了。


    至于盘中那只烧鸡,只剩下鸡屁股和一堆骨头,可见江云吃的有多快!


    “她不会武功,怎么进的大理寺?”上官胜又一次表露疑惑,怀疑江云有所隐瞒。


    “大理寺多得是整理文书类的工作。”江云随意解释,视线扫过莲池内各处的亭园,忽地一顿。


    上官胜也看到莲池最大的亭内似乎设着酒席宴会,视线细细打量,思索道:“今日是大公主寿宴,公主们都有来聚会赴宴,所以先前的宫卫是女帝的亲卫,你为什么要瞒着你的义妹?”


    江云不得不佩服上官胜的敏捷思维,插科打诨道:“我就是不喜欢掺合皇亲国戚而已,再说我们另有差事。”


    说话间,亭内的尹星踩着木凳也没能攀到梁柱,只能仰头出声:“你们在看什么?”


    “别急,很快就下来。”江云回神应付,视线远远扫过那方庭院里女帝身旁的男子,暗想自己得为尹星操碎心啊!


    不多时,上官胜同江云一并跃下,倒也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安排道:“我们要乘坐轻舟穿进莲池,可能会很危险,你不如待在原地。”


    “可是这么大的莲池,水道众多,你们两个人明显不够,而且我算是比较了解鼍,它的听觉嗅觉非常灵敏,兴许能给你们帮助。”尹星好心道。


    江云看了看细皮嫩肉的尹星,出声:“那条鼍非常凶猛很危险,你确定?”


    尹星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刃应:“放心吧,我刚才来到这里就闻到一种有点熟悉的腥味,好像上回看见尸体时也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只不过那时尸体的视觉冲击太强,再加上鲜血遮掩,所以尹星就没怎么在意,才一时没有想起来这股味道。


    见此,上官胜没有迟疑的命人备轻舟游湖。


    江云不太放心的出声:“行,那你跟我一条船。”


    半晌,两条轻舟设入水道,上官胜向另一侧探查,尹星看着生的娇艳的莲花,亭亭玉立,抬手小心扶开,以免碰折了花团。


    水面流动,形成一道道痕迹,江云晃动船桨,颇为警惕,难得没有玩笑言语。


    很快,两条轻舟淹没在偌大的繁密莲池,水声潺潺,船桨于水面滑动,传出闷闷声响。


    骄阳光亮散落在水面形成金灿光晕,轻舟划过水道,涟漪阵阵,其下深处巨物悠悠摆动长尾,威严黑沉眼眸眨动,露出一层透明眼眸,危险重重。


    水声潺潺,酒水晃悠映衬光亮,大公主举杯,恭敬道:“多谢陛下亲自赴宴祝贺。”


    三公主饮着茶,抬眸看向玄亦真身旁的公羊洛,清俊文雅,身形颀长,相比之下那个尹星确实显得过于阴柔。


    可惜今日没能见到尹星,否则三公主一定能细细辨别,观察出尹星的真实身份。


    那人生的纯良无辜,若真是女子,当初的言语恐怕全是虚假,想到这里三公主呼吸微沉,不禁恼羞成怒!


    四公主看着皇姐们今日难得私下会面,便也同二皇姐言语,示好道:“这回送的玉菩萨很是精致,二皇姐费了不少心思寻觅。”


    毕竟二皇姐虽然跟另外两位皇姐有血仇,但是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瓜葛。


    “这尊玉菩萨供奉寺中多年,也算是有几分灵性。”二公主握着腕间红宝禅珠温和应声,视线却扫过宽广莲池,眸间笑意不达眼底。


    语落,三公主颇为不屑道:“以二皇姐的性子,玉菩萨里面不知暗藏什么祸心,四皇妹还是不要听风是雨的好。”


    这话一出,亭内宴席气氛不太对,四公主知道三皇姐的生意有多好,并不想得罪,只得悻悻的笑,没有否认,却也不好附和。


    因为二皇姐的心思手段,自己也得罪不起。


    安静处,高台主座的女帝,不紧不慢的出声:“今日是件喜事,还*是和气的好。”


    “是。”众人应声,三公主也就没再言语,抬手拨弄手链间的珠宝,满面轻蔑。


    这里的人,哪个不想对方赶紧死,玄亦真装的倒是宽宏大量。


    可大家都清楚玄亦真心思在于筹款赈灾,而这其中又以自己和大公主生意财力最为张扬。


    至于二公主,那个人的经营之道一向不显山不露水,闷声发财。


    但三公主肯定二公主这些年绝对有暗地里的来钱门道,否则她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多事端。


    亭内,弦乐徐徐演奏,一切又仿佛恢复到寻常宴会,公羊洛视线望着清丽秀美的女帝,仍旧猜不透她的心思。


    君后之位,直到现在也是悬而未决,西苑里为此生出许多纷争,女帝却充耳不闻,实在难以明白意图。


    这方亭内众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另一方莲池深处,原本的铁网被强行拨开,进入更深处。


    尹星如同惊弓之鸟般望着水面,手中握紧短刃,出声:“味道,越来越浓。”


    “你会不会在自己吓自己?”江云滑动船桨,耳旁听不见任何异动。


    习武者,一般内力浑厚,更容易辨别周围动静。


    “鼍,很擅长偷袭,它们甚至可以控制心跳呼吸频率次数,而且会用树枝等物掩饰自己的外形来捕猎。”尹星望着浮在水面浮萍,密密麻麻,视野之内很容易产生错误判断。


    “这么说起来,它可能已经发觉我们的存在?”江云听尹星说的这么惊悚,想起那夜抓捕时,鼍也像是明白意图,彻夜蛰伏,狡猾的很。


    尹星点头应:“我以前听说鼍的嗅觉非常灵敏,而且可以辨别分类细微的化学物质。”


    江云缓慢滑动轻舟,疑惑道:“化学物质是什么?”


    “大概就是提炼的药物之类成分吧。”尹星想了想解释道。


    语落,忽地轻舟猛地被一阵力道掀动,猝不及防的倾斜。


    尹星整个人眼前一黑,落入水中,心跳骤停!


    待尹星挥动手臂攀住轻舟,探头看向被搅乱水波的绿池,安静的可怕,声音发颤的出声:“江云?”


    语落无声,糟糕,江云她不会水啊!


    随即尹星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便看到被水草缠住的一团,连忙手握短刃割开水草。


    不多时,水声哗啦,江云整个人呼出长气,颇为狼狈道:“这家伙竟然偷袭,真是成精了!”


    尹星爬上轻舟,抬手拧着衣裙,掌心微微发抖,见江云还算有精神,没有负伤,缓和的出声:“你好像比天川的时候会一点水性。”


    “幸亏我这些时日跟着上官胜学了些踩水的技能,否则真就一下被它给弄死。”江云抬手抹开额旁滑落的水珠,蓦然动作一顿,才发现按照约定,上官胜该跟两人汇合才对!


    当即江云腾地站起身,足尖轻点,眺望辽阔茂盛的莲池,神情凝重。


    尹星看着江云落回轻舟,担忧的问:“怎么了?”


    “我怀疑上官胜也遇到袭击,你……”


    “砰!”


    江云整个人被一道巨大身影攻击撞入水底,周围水花飞溅,尹星惊悚的失了魂!


    待尹星缓过神时,平静的水面有血色流淌,整个人如坠冰窟般发冷。


    殷红血珠滴落,落在洁白纸张,宫殿里的柳慈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眼前单薄却锋利的纸张,心绪不安。


    窗外骄阳当空,光亮耀眼,繁密莲池里倒映交错的暗影,尹星滑动船桨,试图去找人求救


    可是莲池深处很大,而且船桨却用的并不顺手,轻舟歪歪扭扭的行进,尹星嗓子都喊哑,却没有回应,整个人不由得陷入绝望。


    早知就该留一个人去求救,尹星满是懊恼,眼眸通红,不敢想象怎么跟柳慈交代江云的事。


    这时轻舟却似是抵到一处岸旁,尹星抬手撩开宽大莲叶,仰头望见亭园基石和栏杆,忙欲攀爬。


    “谁!”一声呵斥话语凭空响起,管事婆子探头看见栏杆下莲池一姑娘,生的娇美怜人。


    “这水里有鼍,我们有人被袭击,麻烦立即告诉官府或者朝廷!”尹星不敢耽搁的出声。


    谁想,这管事婆子骤然脸色一变,反而驳斥道:“胡说八道,这里是大公主掌管的广白园,怎么会有食人鱼怪,来人赶紧堵住她的嘴!”


    尹星睁大眼眸不敢置信,随即看着她们投落绳索要来抓自己,才反应过来。


    大公主的人可能知道鼍的事,她就是幕后主使!


    这时有两人跃入轻舟,很显然来者不善,蛮横便要动手,当即尹星握住短刃防卫动作。


    鲜血飞溅,有人被伤到胳膊,仓皇落了水,尹星看着逼近的另一人,紧张道:“上官家的贵女若出了事,你们广白园休想脱了干系!”


    “你是上官家的人?”上头的管事婆子心生迟疑,没想会牵扯到四大世家的贵女,这可不好办。


    “没错,还有女帝亲封的江千户,所以最好立即派人搜救,否则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尹星强装镇定出声,实则掌心紧张的发抖,险些握不住刀柄。


    如果大公主想要掩盖饲养鼍的事,那自己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江云和上官胜就更没机会。


    而正当管事婆子犹豫时,此刻廊道处有一人傲慢出声:“你们广白园的管事奴婢就这么偷懒,真是管教不严呐。”


    三公主觉得宴席无趣出来透气,视线随意扫过这些婢女神色,觉得不对劲,方才探目跃过栏杆看向池旁,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不过此刻这人浑身狼狈不堪,水珠绿草缠绕藕粉衣裳,瞧着我见犹怜,手中却握着利刃,有意思的很。


    三公主细细打量的悠悠道:“这是做什么阵仗?”


    那管事婆子没有先前强势威风,连忙卑微的应声:“这人擅闯莲池,正发疯,奴这就命人收拾。”


    说话间,管事婆子使眼色,另一侍女趁机便欲夺取尹星的短刃,钳制动作,捂住嘴鼻。


    “大胆,你们找死不成?”三公主不怒自威的恫吓,那人当即停下粗鲁动作。


    随即三公主示意身旁侍女踏步跃下栏杆,将人带上亭内。


    尹星还有点没缓过神,小脸苍白,眼眸看着一身珠光宝气的三公主,赶紧出声:“这莲池里真的有鼍,江云和上官胜她们现在很危险。”


    “此事当真?”三公主有些意外。


    “嗯,我可以用性命作保,绝无虚言。”尹星不敢迟疑的应声。


    本以为三公主会大发善心的尹星,满眼寄望。


    可三公主却只是随意的眺望繁密莲池,慢悠悠的出声:“这跟本宫似乎没什么关系。”


    “人命关天,怎么会没有关系?”尹星心口起伏不定的出声,难得显露气恼。


    “你这是求本宫该有的态度?”三公主抬手拨弄珠宝手链眼露傲慢的质问。


    尹星一时分不清三公主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身份,视线瞥见那管事婆子和侍女,只得出声:“行,那我不打扰。”


    既然三公主不肯帮忙,那就只能先出广白园,否则很容易灭口。


    当即尹星便欲踏步,可是却没法动作,因为三公主的侍女狠狠按住自己的手臂肩胛,并且卸去短刃。


    三公主轻嗤一声,微微踏步,那绣制珠宝牡丹花纹的裙摆,晃动间,散发耀眼光芒,居高临下俯视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随即尹星被带离亭园,管事婆子茫然无措,心想三公主怎么跟上官家的人扯上关系?


    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向大公主汇报鼍的事。


    另一方的三公主命人押着尹星来到莲池临水屋院,打算好好审问究竟。


    尹星本就一身湿衣,现下进入有冰鉴的屋内,禁不住瑟缩,抬眸看向高座的三公主,出声:“难道你是在包庇图谋不轨的大公主?”


    “本宫才不会去包庇一个害本宫险些丧命的人。”三公主指腹端着酒盏,迎上尹星清亮圆眸,心间本想拿她出气,可是看着又生不出多少恼怒。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报官求救?”尹星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慢一刻钟她们就多一份危险。


    三公主因为尹星一幅质问模样而蹙眉,抬手放下酒盏,骄蛮出声:“因为本宫不喜欢你,所以要折磨你,不可以吗?”


    尹星当即一惊,迟疑道:“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印象里,尹星觉得自己没得罪过三公主,而且现在她也没认出自己吧。


    这话一出,三公主更是火冒三丈,只觉尹星在装傻。


    “你该不会说你跟西州侯府尹氏没有一点关系吧?”


    “对、对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而已,可能脸长的有点大众相像。”


    尹星理不直气不壮的拙劣解释,眼眸眨巴心虚的看着三公主,总觉她好像气的不轻,有点不明所以。


    三公主冷笑的放下杯盏,随即出声:“你倒是很会能言善道,既然如此,那就带回培风楼做陪客婢女。”


    “不行,我真的有要紧事,那条鼍会吃人,必须尽快查封广白园。”尹星觉得三公主实在不讲道理。


    “广白园,可是皇室园林里的摇钱树,更何况今日是大公主的寿宴,玄亦真却只带公羊世子赴宴,你几句话就想封广白园,看来真是被哄骗的不知天高地厚。”三公主从来就不觉得玄亦真那个疯子会有什么真情实感,所以过去才会觉得尹星有眼无珠。


    现在三公主更加确信无疑,皇室公主也不没有养过女宠,太安郡主更是明目张胆,可是却也没有册封名分,可见不过是玩玩而已。


    更被提尹星现在都没有被玄亦真封赏任何名分,君后之位,也绝对不可能给她。


    如果玄亦真没有子嗣,她的下场不会比父皇好到哪里,所以肯定最后还是从世家子弟里挑选人选。


    至于尹星,大抵只会被打入冷宫吧。


    “你是说此时此刻女帝带着那个公羊洛就在广白园赴会。”尹星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倒霉,为什么偏偏没有撞见玄亦真呢!


    不过广白园一个莲池就大的惊人,确实很难碰到玄亦真,尹星叹气只得认命。


    三公主见尹星眼眸耸搭,一幅萎靡不振的可怜模样,心情痛快不少,悠悠道:“本宫何必骗你,所以你现在得罪大公主,根本没有好处。”


    尹星看向满头珠宝的三公主,看不懂她的心思,出声:“你是在担心我吗?”


    语落,雅室里悄然无声,三公主避开尹星灼灼目光,傲慢道:“本宫只是不希望你死在别人手里罢了。”


    “莫非你跟那位西州侯府尹氏有什么深仇大怨,才非要迁怒我?”尹星觉得自己掩饰的极好,因而大着胆子问询。


    “呵,何止是深仇大怨,本宫还打算抽她的皮拨她的筋,撕烂她的脸。”三公主见尹星一幅胆怯模样,稍稍消了些火气,视线打量她沾染青绿浮萍的藕粉裙裳,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尹星却被三公主的话语说的后怕,更加不敢暴露身份,只得应:“那要不这样先救人要紧,我再随你安排,如何?”


    三公主挑眉,只觉尹星是个榆木脑袋,出声:“你倒是心心念念的记挂旁人死活,难道真不怕本宫折磨?”


    今日若不是自己出手,尹星八成是要被秘密弄死在广白园,大公主的手段没有二公主聪明,但狠毒方面可是当仁不让。


    “我当然怕死,但是那条鼍害死不少人,这也是一件大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本宫从来不信佛也不信鬼神,功德这种东西,骗骗愚民罢了。”


    三公主避开尹星赤诚目光,指腹拨弄宝石戒指,心间思索如何处置她才解气。


    没想,门外忽地有动静,尹星偏头听到打斗声,出声:“好像打起来了。”


    “广白园的人,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打扰本宫的静修,让人进来。”三公主神情凌厉。


    待到房门展开,那管事婆子领着一干人入内,出声:“那人涉嫌偷盗广白园财宝,还请您交出来处置,不要为难老奴。”


    三公主不欲,悠悠起身,踏步上前,挥动掌心,狠狠扇动,冷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向本宫颐指气使!”


    这一掌打的管事婆子嘴角渗血,跌倒在地,原本跟随的护卫也没了动作。


    广白园是大公主负责操持,但是三公主的权势盛名在外,除非女帝下令,否则护卫们也不敢找死。


    尹星看着都觉得脸疼,暗自想着三公主对自己还算礼貌克制。


    “还不走?”三公主斜睨了眼尹星,蹙眉道。


    看来广白园的秘密挺多,所以大公主才下令冒犯顶撞自己。


    “去哪?”尹星踏步上前问询。


    三公主踏步穿过廊道,傲慢出声:“既然你想去救人,那就去见女帝,到时若是举报不成反被处罚,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尹星没想到三公主心思这么善变,对此半信半疑,却没敢耽搁宝贵的救命机会。


    不多时,尹星来到莲池里最大的亭园,第一眼就看见玄亦真以及她身旁的公羊洛,有些不太舒服。


    因为尹星根本没听玄亦真提及今日要跟公羊洛一块出宫,所以还因自己独自出宫有点愧疚。


    然而,还不待尹星多想,却发现高座之上的玄亦真,神情漠然,眉目冷淡,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令人陌生。


    “三皇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伤人呢?”大公主从管事婆子那里听到有人闯入莲池深处,而且上官胜江云似乎都在其中,当即下令不许走露风声,格杀勿论。


    “这广白园的奴婢管事一个个都太过没有规矩,大皇姐该约束才对。”三公主没好气的应声,顾自落座。


    二公主视线随意扫过跟随三公主入内的女子,忽地一顿,目光打量她的精致五官,尤其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意外,难得主动开口道:“这位是三皇妹从哪里寻来的?”


    语出,三公主一愣,视线同二公主交触,才发现她竟然一眼认出尹星,那岂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假身份,存心看自己笑话!


    当即,三公主面色一沉,心间羞赧的想要杀人,顿时没有搭理。


    四公主还不懂场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视线随意看向那个一身狼狈的女子,只觉她胆大包天。


    因为这时的尹星视线直直落在主座的明黄清贵身影,心神恍惚的出声:“陛下,莲池里有食人的鼍,上官胜和江云都已经深陷其中,生死一线,还请派人搜救。”


    语出,大公主连忙怒斥道:“一派胡言,广白园的莲池怎么可能会有鼍,你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四公主面色惊讶的看着大皇姐如此反应,突然觉得有几分可能。


    “大皇姐何必急于反驳呢,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满城都在议论,不可忽视。”二公主又一次主动出声,视线望着衣裳浸湿的尹星,周身沾染不少浮萍,漂亮眼眸却不复往日明亮,只是一味的看着玄亦真,实在是痴情。


    尹星在等玄亦真的回答,可是眼前人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而是淡然同女官道:“来人,去查上官胜和江云的下落。”


    “陛下,您怎么能听一面之词,这里可是广白园呐!”


    “正因为是广白园才必须严查,而且事关上官家贵女和千户将领的生死,大公主难道不知轻重?”


    这话一出,大公主才只得没了声,双手精美护甲泛着锐利的光,神情凝重阴沉。


    随即,女官宫卫领着广白园护卫集齐近百只轻舟,齐齐进入莲池。


    骄阳似火,尹星看着那同公羊洛静坐的玄亦真,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江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玄亦真确实会背着自己跟别的人偷情,她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不成。


    想到这里,尹星偏过头独自站在亭园旁,眺望繁密莲池,眼眸渐渐湿润,抬手想擦眼泪,才发现手背都是浮萍碎叶,可见一身有多狼狈。


    “你又不是西州侯府尹氏伤心的哭什么?”三公主神情不悦的看着泪痕明显的尹星,并没有预想中的愉悦,只觉她很像话本戏曲里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因情而哭哭啼啼的女子,很烦。


    “没、没哭。”尹星尴尬的掩饰情绪,心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今早还跟自己缠绵亲热的玄亦真,不可能这么快翻脸无情,尹星不信!——


    作者有话说:感谢32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5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02章


    热风浮动,碧绿莲叶翻飞招展,眼前的莲池广阔,水道交错,轻舟涉入其间,几乎难以看见踪迹。


    尹星深呼吸的收敛心神,决定等回宫再问问玄亦真,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不是西州侯府尹氏,只会平白遭人猜疑。


    而且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尹星转过头出声:“那条鼍很可怕,寻常刀剑几乎没什么伤害,也许得找些更厉害的武器。”


    先前那庞然大物的迅猛攻击太过令人心悸,尹星依稀记得它皮肤有许多划痕,却都很浅,想来太过厚实,所以刀剑威力大减,不由得替江云她们捏了把冷汗。


    “你亲眼在莲池里见过鼍,怎么没有出事?”三公主瞧着尹星恢复如常问询,见她湿漉漉眼睫于光亮下显得格外稠密,连眉梢眼角都是女儿家情态,暗想自己当初真是糊涂!


    “我也不知道,它好像有针对的目标,甚至会特意追踪偷袭我们。”尹星想起自己先前坐的跟江云很近,但是对方目的却很明确。


    现在尹星不得不怀疑它故意在报复江云抓捕的仇,所以记住江云。


    三公主看的有些怔愣,回过神,仿若无事发生般出声:“一条畜生竟然这么狡猾,恐怕不好抓。”


    尹星神情凝重的看着天际西垂的太阳,心知等到天黑,情况可能更糟糕。


    眼见夕阳光辉渐而黯淡,莲池深处已经有些灰暗,许多轻舟陆续返回靠岸。


    为首的宫卫,上前参拜道:“陛下,除却两条遗弃的轻舟,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大公主闻声,昂首挺胸道:“陛下,那个女子妖言惑众,该杀!”


    “我没有。”尹星偏头充满希望的看向高座的人,可她的眉目疏淡,甚至不曾抬眸,心情归于冷寂。


    “可那位江千户和上官胜确实在广白园失踪,大皇姐也该给个交待吧。”三公主神情傲慢的悠悠出声。


    大公主心情不佳的看着找事的三公主,正欲言语。


    没想,二公主也不紧不慢的出声:“鼍,很是狡猾,据说能蛰伏水中数个时辰,直至猎物窒息死亡,这处莲池里除却行舟水道,还有大片莲,难免会有轻舟无法进入的地方。”


    “那依照两位皇妹所言,这条鼍岂不是成精了?”大公主满是轻蔑的讥讽。


    语落,四公主一个字都不敢出声,实在很少见两位皇姐同时针对大皇姐,视线瞥向亭外宽广水池,有些畏惧。


    这时亭内有一道清亮声音响起,尹星出声:“我怀疑先前遭受袭击的地点是鼍的巢穴,所以请让我领人去一趟,如果再没有发现,随意处置。”


    闻声,三公主蹙眉,心想她是疯了吧。


    寂静处,尹星望着高座的人,因背对夕阳而显得神色不明,可话语说的淡漠,毫不在意的出声:“好,朕给你一次机会。”


    语出,尹星没有迟疑,转而踏步出亭。


    三公主看向高台之上的玄亦真,心想她可真是冷血无情。


    鼍,那等凶残猛兽,若尹星碰到岂不是自寻死路。


    尹星撑着轻舟船桨欲动作时,岸上忽然走近另一队人马,个个身上挂着奇怪的匣子,高台栏杆处的三公主佩戴珠宝链条的手中握着短刃,居高临下傲慢道:“这是本宫的府兵,姑且借你一回。”


    说罢,三公主把短刃扔至尹星乘坐的轻舟,那锋利剑刃没入木舟,散发锐利寒光。


    “多谢!”尹星抬手拔出短刃,心里没想到性格骄横的三公主愿意出手相助。


    尹星视线又望向高台亭内,却不见玄亦真身影,心间泛凉,只觉太过反常。


    往日里玄亦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冒险,可方才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待到众多轻舟再度行驶莲池水道深处,夕阳余晖已经渐而湮灭殆尽,微弱的露出火把光亮。


    二公主走近到三公主身旁,打趣道:“三皇妹好大方的手笔。”


    三公主收回眺望目光,想着尹星先前那泪痕微干的笑意,觉得她很傻,连眼皮都不曾抬动,傲慢道:“难道二皇姐不正想看这一出热闹?”


    “说的也是,大皇姐恐怕要坐立难安。”


    “你早就知道广白园的事了吧。”


    二公主笑而不语,指腹拨弄红宝禅珠,视线打量夕阳余晖下的广阔莲池,渐渐归于黑沉。


    明月升高,光辉撒落水面,晕染斑驳陆离的银白,蛙鸣声渐而消退,仿佛避讳恐惧的存在。


    莲池深处有一块悬地,其间莲叶遮挡,水草堆叠,搭建成天然的巢穴。


    黑暗泥泞里,巨物盘踞其间,呼吸粗重,长尾蜷缩处,有成堆的白卵。


    而此时其中还有另一条巨物,缓慢抬动庞大身形,似是感知到什么,压低呼吸离开巢穴,缓慢而灵活的消失水域。


    江云呲牙咧嘴的攀住湿滑柔韧的水草,满脸涂抹泥土,朝着上官胜无声做手势。


    上官胜此刻面色不太好,因为很不习惯巢穴里的水草藤蔓以及血肉残骸等混杂腥味,而且衣裳正在渗出点点血迹,自知情况不妙。


    一条狡猾凶猛的鼍,就已经让两人难以对付,更何况两条。


    现在好不容易其中一条鼍离开巢穴,必须得找个机会离开此地,寻求救兵。


    月夜之下,大片莲叶陆续被砍倒,尹星鼻尖轻嗅,抬手正要示意随行之人往一侧深处行动。


    没想,忽然间巨物冲出水面掀翻领头的轻舟,有人落了水,场面霎时混乱。


    火光挥动,砰地巨响,尹星双手撑着轻舟压低身形,耳间嗡嗡作响,惊诧的看向三公主的那些府兵,才发现他们背的是火器!


    这下尹星才想起来三公主最初很擅长研制烟火,所以说起来她应该是个数理化学霸。


    远处水面震荡动静过于显目,高台亭内的众人一惊,三公主眼露得意,轻笑道:“看来鼍也不过如此。”


    大公主面色难堪,没有言语,只是看向高座的女帝,神情淡然,眸底幽深,让人看不出端倪,更是敬畏。


    莲池深处,很快水面浮现许多轻舟残骸,血肉横飞,当然也有不少人被救助。


    无数火把光亮跃动,照落在黑沉翻涌的水面,看得并不真切,更是人心惶惶。


    看不见的东西,远比看得见的东西,更具有压迫震慑。


    尹星心有余悸的紧紧撑着轻舟,不敢太直起身,出声:“继续,往这边行进。”


    很快,府兵们规整行动,神情严肃,不敢大意的防守水中动静


    水光之下,幽深水池之中,巨物缓慢游动,掀起血色暗涌。


    良久,待到尹星明显看到深处隆起的巢穴,心间一喜。


    可先行入内的府兵当即遭受到攻击,惨叫声惊起,伴随血肉骨骼断裂的声音,让众人毛骨悚然!


    随即尹星看到其中竟然还有一只巨物,轻舟上的府兵正欲齐齐点火,水中的另一只巨物猛地偷袭冲撞,这一下接连数只船只都倾倒,水花四溅。


    这种火器进了水,就会失效,顿时落水的人成为待宰的鱼肉。


    其他的府兵则草木皆兵,胡乱的发射弹药,场面乱作一团。


    水底两只巨物配合的很是天衣无缝,几乎很快就只剩下尹星所在的轻舟。


    尹星满脸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身侧捧着火器的府兵,则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全身发抖。


    当即这府兵顾不上其它,掌心放下火器等物,一味的摇晃船桨,试图逃离可怕的现场。


    尹星抬手去拿笨重的火器以及满袋的弹药丸,以免进水,出声:“别慌,我们已经找到巢穴,很……!”


    可那水中的巨物一下窜出咬住府兵的上半身,将其狠狠拽入水中,渐染血色。


    尹星整个人几乎贴在轻舟,掌心紧紧捧着火器,心跳如雷,耳旁听着木板之下的动静,只觉性命难保。


    水中暗流涌动,残缺的尸体浮现时,尹星刚装完弹药丸,准备殊死一搏。


    谁想,周遭水面归于平静,其间的巨物纷纷游向巢穴,庞大身形与暗色融为一体,令人心惊。


    不远处的江云上官胜两人各自用衣物捧着鼍卵,满身狼藉,却还算有口气。


    尹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们,鼻头一酸,感动的险些就用火折子点燃引线,连忙稳住心神!


    江云同上官胜也没想到外面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须臾间全军覆没!


    当即没有犹豫,两人飞快踩着莲花借力落在轻舟,水中巨物顿时改变方向,左右夹击而来,形势严峻。


    此刻高台之上的众人并不知情,却都感觉到风中透着浓郁血腥,死寂沉沉中透着无尽的危险。


    四公主犹豫的看向三公主出声:“三皇姐,那些人该不会都被鼍吃了吧?”


    三公主眉头轻挑,指腹捏着宝石戒指,沉声道:“这就要看大皇姐养了多少鼍。”


    “说话要有证据,空口无凭,谁知道会不会是三皇妹的人故意闹出动静?”大公主原本也很担心败露,可现在没见到人返回,方才有恃无恐。


    气氛僵持,二公主指腹拨弄腕间红宝禅珠,视线望向高台的玄亦真,只觉反应过分冷漠。


    想当初,自己只不过是拿尹星的玉佩,玄亦真就亲自登门,可现在竟然冷眼看着她去送死,实在是人心易变。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耀眼火光响起,顿时众人的注意重新转移至莲池深处动静。


    一方轻舟里的尹星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江云和上官胜也是头一回见到如今武器,硝烟弥漫,有些刺鼻。


    “咳咳、这是个什么玩意?”江云摇晃着船桨,退离水道,上官胜拿起弓弩防备,不敢大意。


    “三公主给的火器,我才刚学会用。”尹星不敢去碰火器发烫的部分,抬手去拿弹药丸装载,耳朵还有点不太灵,说话嗓音响亮。


    江云被尹星过分响亮的话语声逗乐,正欲打趣,忽地听上官胜道:“又来了!”


    当即江云收敛神色,手中握着船桨,严阵以待。


    砰地又一声,水面浪花飞溅,轻舟也被撞的翻到,三人落了水。


    水中一片漆黑,尹星挥动手臂,将脑袋探出水面,没有看到江云她们,不过发现有火把光亮由远及近,大船驶近,为首是女官春离。


    可先前玄亦真身旁的女官,并不是这位春离女官。


    “来人,赶紧救人!”女官春离望见水里的尹星,心惊不已。


    这小祖宗今日怎么会来广白园呢!


    尹星几乎力竭的被带上船,偏头看着江云和上官胜也被带离水面,这才松了口气。


    江云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上官胜,很显然那堆鼍卵救了大命。


    这两只鼍的攻击性实在太可怕。


    半晌,一行人上岸,尹星才发现岸旁汇聚许多比轻舟更大型的船只,其间士兵也不是宫卫,因为她们武器上有红蓝飞羽的剑穗。


    女官春离出声:“圣上有令,即日起封闭广白园,大公主闭门思过,诸位公主早些回去休息,这里不安全。”


    “是。”大公主看着上前而来的兵马,面色惨白,没有先前的嚣张。


    四公主更是迅速退离,不想招惹是非,也不想被鼍攻击。


    二公主看了眼随从玄亦真离开的公羊洛以及宫卫仪队,而后看向那女官身旁的尹星,总觉哪里透着说不上来的诡异,自顾踏步离开亭内。


    夜风抚动火光,三公主瞧着尹星满身湿漉漉的可怜模样,她却只盯着玄亦真跟公羊洛离开的方向,轻嗤一声,不满的踏步离开亭台。


    众人走远,尹星不敢相信玄亦真竟然冷眼看着自己这般处境,不闻不问。


    “江千户和上官大人都已经送去医治,您也离开广白园休息吧。”女官春离不好多说的出声。


    “嗯,多谢。”尹星垂头丧气的应声,浑浑噩噩,没有半点精神。


    待尹星踏步出广白园门,正欲去牵小乖,没想却见小乖被系在一匹马车。


    这辆马车瞧着并不华贵,很是平平无奇的样子。


    可马车里却亮着*泛黄灯光,其间静坐一道端庄身影,自然再熟悉不过。


    “你若再不出广白园,朕都以为你忘记夜不归宿的惩罚。”马车帘布徐徐展开一角露出那清丽婉约的玉白面容,神态平和,沉静漆目间却不复先前的冷硬,凝着莹莹光辉,柔软温婉。


    尹星恍惚的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容貌昳丽的玄亦真,以为自己看花眼,下意识踏步,却又停下动作,闷闷出声:“亦真,不是早就跟公羊洛离开了吗?”


    “怎么,你不喜欢朕等你?”玄亦真不答反问,视线望向一身狼狈的尹星,玉手轻招,“夜里风大,你且上来。”


    原本尹星满心的委屈不开心,在见到玄亦真仿佛无事发生时,更加被放大,偏头避开目光,置气道:“我不要。”


    语落,玄亦真原本招手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尹星生疏冷淡的模样,漆目里渐渐沉了下去,薄唇却依旧保持僵硬的上扬幅度,柔和出声:“别闹,若有什么事,朕回宫会给你说清楚。”


    尹星避开玄亦真灼灼目光,鼻头泛酸的闷闷应:“我再也不要信你的谎话。”


    说罢,尹星转身踏步往一侧行进,脚步匆匆,不愿回头。


    夜风并不冷,带着夏夜里的燥热,身后马蹄声阵阵。


    尹星以为玄亦真坐在马车,却没想自己的手腕却蓦然间被紧紧握住,偏头便看见玄亦真的冷脸,有点畏惧。


    “你一个人要去哪?”玄亦真蹙眉,纤长眼睫颤动,抿唇冷声道。


    “天大地大,我有很多地方能去,总之不想回宫里。”尹星低垂眉眼应声,视线落在玄亦真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那枚戒指散发光泽,有点刺眼。


    玄亦真抿紧薄唇,隐忍怒火,抬手拉着尹星上马车。


    尹星也没想到玄亦真会这么大的力道,整个人几乎被拽进马车。


    无声处,只有马蹄声回荡耳旁,尹星感觉手腕都要被捏碎,试图挣扎,却疼的厉害,委屈的不行,眼泪吧嗒的滑落面颊。


    当滚烫泪珠落在温凉手背,玄亦真空洞失神的眼眸,稍稍回神,指腹轻揉她的腕间,见她的一身衣裳早已浸湿发凉,固执道:“你就算哭成瞎眼,朕也不会放你离开国都。”


    “我最讨厌三心二意,为什么亦真要欺瞒跟公羊洛的关系?”尹星生气的看着一脸淡然的玄亦真。


    “朕跟公羊洛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都是世家贵族的棋子眼线,一切只是利用而已。”玄亦真执拗的钳制尹星手腕,不肯松动半分,另一只手擦拭她脸庞晶莹泪珠,很是耐心的解释,漆目却浮现暗色漩涡,汹涌危险,不容置疑。


    让她离开,玄亦真是绝对不会允许,哪怕尹星死也不可能逃离自己。


    尹星却避开玄亦真探来的手,满腔委屈的质问:“可亦真今日看着我被大公主诘难却无动于衷,难道对我就不算利用?”


    “朕要利用你做什么?”


    “谁知道,真真假假我早就已经分不清!”


    玄亦真见尹星哭得双眼通红,哽咽抽泣,薄唇贴近她的眼角,尝到苦咸的泪,叹道:“你今日见到的人不是朕,难道一点都没发现异常?”


    语落,尹星的动作一瞬停滞,睁大圆眸看着眼前的玄亦真,不知该怀疑自己听错声,还是该怀疑她病的太严重。


    “莫非忘记当年那个跟你很像的人?”玄亦真拿着手帕擦拭尹星泪痕,见她整个人脏的不成样,只能给她擦拭沾染白净面颊的浮萍水草,“因着防范各方势力,所以朕寻了替身,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语落,尹星刚想点头,却见玄亦真指腹已经解开自己的衣带,抬手忙按住她的动作,疑惑道:“做什么?”


    玄亦真见尹星一幅怀疑姿态,只得出声:“你的衣裳已经湿透,再不更换会感染伤寒。”


    尹星这才看到一旁准备的衣物,倒也没有拒绝玄亦真的照顾,只是仍旧不敢相信,出声:“那个人未免也太像亦真。”


    神情言语,谈吐举止,甚至连处事方式都很像玄亦真。


    平日里玄亦真对待旁人就是这般漠然视之的疏离。


    “她若不像,那就不会被朕重用。”玄亦真解开尹星的一层层漂亮衣裳,视线看着她肌肤间隐隐有淤青,蹙眉出声,“你这是在广白园做什么?”


    那些暗卫无法进入广白园,而玄亦真没办法露面,却也没料到会出现这般境况。


    尹星被触碰的一激灵,视线迎上玄亦真清明美目,想起今日的凶险,又想起自己的误会,心虚的低垂脑袋,脸颊发烫的厉害。


    “说起来,你身上没多少钱是怎么进的广白园?”玄亦真不紧不慢的给尹星更换衣裳,探究的问询。


    “我、阿嚏!”尹星正愁没说法时,一个喷嚏响起,整个脑仁都有点嗡嗡作响。


    玄亦真蹙眉,抬手搭在尹星额前,见她面颊泛着红润,神情凝重道:“你不会跟着江云她们去广白园抓那条鼍吧?”


    尹星心惊,没敢应声,软着身,低垂脑袋枕着玄亦真颈窝,试图拙劣的装病蒙混过关!


    此刻宫殿药室里的江云,同样在用这一招,柳慈抬手给她手臂狰狞伤处缝线,冷脸道:“你想死,是吗?”


    “哎呦,不想死,我疼!”江云嚷嚷的贴着柳慈的膝,闭眼不敢去看她的脸色。


    天真的小女孩抬手摸了摸江云脑袋,把一勺苦苦的药汤喂给她,稚声念叨:“江姐姐喝了药就不疼。”


    “……”江云苦的怀疑人生,心想这是什么大孝女?!


    翌日清晨,国都坊市里关于皇家园林养出鱼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大公主被禁足,更是招惹许多的非议。


    盛夏燥热,而感染伤寒的尹星,整个人又热又难受,鼻头堵塞,喉口发苦,却一个字都不敢出声。


    玄亦真端着药碗打量额前搭在帕巾脸颊过分红晕的尹星,美目轻眨,不带半分怜惜给她喂药,出声:“现在还有底气怪朕三心二意么?”


    尹星被一口药汤糊嘴啥也不敢说,只乖巧的摇头。


    “还说什么不跟朕一块回宫,那你想去哪跟谁?”说话间,玄亦真又一勺药汤喂进尹星嘴里,见她苦的眼眸泛红,五官紧皱,也不怜惜。


    “没有谁,那都是气话。”尹星鼻音很重的嗫嚅应声。


    玄亦真见尹星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乖顺模样,不依不饶道:“可你连朕和旁人都分不清,想来只在意一幅皮囊而已。”


    尹星眨巴眼眸,一个字也不敢回,视线落在玄亦真清冷卓绝的面容,因为真的看不出差别!


    玄亦真任由尹星直白目光打量,话锋一转的又问:“据说你还跟三公主在广白园屋院独处,不知做了什么?”


    尹星只觉后脖颈一凉,仿佛有锋利刀刃贴着划过肌肤,禁不住瑟缩的应:“没做什么,真的!”


    如果真的有点什么,那玄亦真给自己更衣,早就看出端倪。


    “这么紧张做什么,当初你来御书房抓朕的奸情,可没有这般心虚忐忑?”玄亦真现在结合尹星的心思,不难发觉她的异常举止缘由。


    “我错了。”尹星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连药勺都得被玄亦真喂进肚子。


    玄亦真散漫的抬眸,貌似随意的瞥了眼尹星,轻吹着褐色药汤,出声:“那三公主对你倒是好得很,还给你一支府兵抓鼍,朕怎么不知你这么勇猛?”


    尹星听的很想自己病的一睡不起,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没有,我也好害怕,当时情况太过危险,那个替身又不信我,所以才只能借三公主的人马,不过那些火器很厉害。”


    “替身,根本没见过你,更不知你的真实身份,若是贸然信你,岂不是更奇怪?”


    “亦真说得对,我不该擅自行动,你别生气。”


    说话间,尹星刚弯着弯眉试图讨好的笑,可玄亦真的药汤已经送进嘴里,苦的让人想吐!


    玄亦真神情严肃的出声:“朕看你还是太过自由,不如待在宫里禁闭的好。”


    从江云上官胜的伤势来看,鼍的凶猛超乎想象,如果不是尹星侥幸,她必死无疑!


    尹星见玄亦真这回气的厉害,想起自己说的那些气话,根本没法反驳。


    毕竟认错妻子这件事确实很严重!


    于是接下来数日里尹星基本都没有离开内殿。


    不过尹星担心江云的情况,所以托女官春离去打听问询,得知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那两条鼍还没有抓到吗?”尹星悄悄的问询。


    “没有,除非把莲池的水抽空,否则确实没办法找寻。”女官春离奉药膳应声。


    不多时,主上下朝回殿,女官看着尹星顿时不再言语,心间暗自失笑。


    那么凶猛的鼍,她都不怕,却畏惧着主上发怒,实在不知胆大还是胆小。


    玄亦真踏步入内,落座窗旁矮榻,视线看了看脸色恢复不少的尹星,而后看着她缠绕腕间的纱布,出声:“手,还疼吗?”


    “没事,现在已经不疼。”尹星捧着药碗应声,仰头饮尽,喝的毫不犹豫。


    “天气越来越热,朕打算带你去国都外的避暑行宫。”玄亦真饮着茶出声。


    尹星好奇问:“那广白园的鼍怎么办?”


    玄亦真迎上尹星似鹿眸般清澈无辜的眼,抬手捏了下她的耳朵,出声:“你这是心心念念着抓鼍,所以不打算跟朕去避暑?”


    “没有,我就是觉得早些抓住鼍,国都百姓才能安生,否则大家都不敢靠近水源。”尹星卖乖的靠向玄亦真解释。


    “这事自然会有朝官武将决策,你一个病人用不着操心。”玄亦真指腹揉捏尹星柔软耳垂把玩,看在她生病的份上,没有过多计较。


    尹星见玄亦真主意已定,也就不好多问,转而问:“那个替身也会去避暑行宫吗?”


    说实话,尹星想仔细的比对差距。


    玄亦真看穿尹星的心思,无奈出声:“不止她会,还有公羊洛他们也会随行,所以你可不要笨的露出马脚。”


    “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尹星信誓旦旦的应声,心知玄亦真肯定有她的安排,若是泄露必定会有麻烦。


    两人依偎谈话间,窗外光亮分外耀眼,早间御花园的枝叶就被晒的低垂。


    而药室里的江云因着伤病而只能规矩许多,抬手摸了摸手臂的伤疤,有点痒。


    柳慈抬手拍开江云的手,视线打量她的伤,微微泛着紫蓝,出声:“那两条鼍被人喂了蛊,所以伤处有残存的蛊毒,不能大意。”


    “放心,我现在连院门都没有出去半步。”江云觉得自己都快无聊死了。


    “这样才能静心休养,幸好这种蛊毒没有疯犬病凶狠,否则你这条手臂都保不住。”柳慈抬手给江云重新更换药膏。


    江云见柳慈说的认真也就没再嬉皮笑脸,转而道:“大公主看起来不像懂蛊术的人,她怎么养出这么凶狠的蛊物?”


    柳慈思索道:“从你说的鼍形态来看,至少是从小就喂养蛊物,而且它们一向长寿,长达百年并不是问题,兴许不是大公主养的蛊。”


    语落,江云想起先帝,不过广白园过去是长公主的地盘,兴许他想嫁祸上官大人的死。


    就像当年的杜太后和万俟皇后纠纷,先帝很擅长挑拨离间,藏匿暗处,操纵她人。


    说来,长公主跟万俟皇后也曾有过仇怨,那位信阳郡主大哥的死,当年也是震惊国都。


    不过现在这些人多数已经丧命,万俟皇后也重病在榻,可是留下的祸害却仍旧在发挥作用。


    “阿云,我不希望你再去抓鼍,太危险了。”柳慈指尖系好纱布看着卧在膝上的江云,眼露不安的出声。


    “好,我会装病请假。”江云迎上柳慈柔软目光,心生愧疚的应声。


    明明答应柳慈不再冒险,可是江云没想到抓条鼍都能牵扯到陈年旧事。


    语毕,江云探起身,亲了下柳慈皱起的眉头,抬手搂着她,低声下气的哄道:“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别哭。”


    柳慈依偎江云肩胛,眉眼湿润,抬手环住她纤细身段,缓和的出声:“你不觉得我总是束缚你,很烦吗?”


    “不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出事。”江云偏头看着柳慈认真道,亲了下她的唇,指腹跃入她的衣摆,有点心痒。


    “唔……”柳慈敏感的睁着眼,却没有拒绝江云的调情。


    两人呼吸紊乱的解着裙带衣物,可屋外却不合时宜的哒哒响起轻快脚步声,小女孩手里高高握着竹风车,稚声唤:“江姐姐,风车飞起来咯!”


    语落,屋内两人霎时僵停动作,江云撇嘴,很是不乐意。


    柳慈抬手系着身侧衣带,移出江云的手,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脸,面热道:“等夜里吧,现在小孩正精神呢。”


    语落,小女孩从长廊跨过门槛,视线落在依偎柳慈的江云,歪头出声:“江姐姐困了吗?”


    “是啊,我很困。”江云不理会柳慈的推搡,非要赖着她。


    “那柳姐姐要来玩风车吗?”小女孩热情的出声。


    柳慈抬手擦了擦小女孩额前的细汗出声:“嗯,不过先给你擦擦脸吧,别打扰江姐姐休息。”


    说话间,柳慈带着小女孩出屋,江云绝望的倒在床榻,不敢相信,大好机会就这么飞走了?!


    窗外日头更甚,不见半点风,大公主府邸里更是死寂沉沉。


    女官春离奉命来下诏,高声宣读道:“陛下圣恩,不予追究广白园饲养鱼怪之事,但相关陈年账务当及时理清入库,否则将收回广白园且从重查处鱼怪引发的多起命案,往后改由官员操持打理广白园,其间孰重孰轻,还请思量。”


    说罢,宫卫镇守各处门廊,待女官离开,大公主脸色铁青的摔下茶盏,侍女们更是不敢应声。


    本来以为操持广白园是赚钱的买卖,谁成想玄亦真竟然存着如此心思。


    那些年长公主操持广白园,明面的账簿与库银不成正比,现在玄亦真想要自己来补上巨额银钱,这不就是想让自己变相筹集救灾银款。


    茶盏破碎,满地茶水飞溅晕染点点光亮,像流淌的湖光掠影。


    女帝去避暑山庄一事,下达百官,皇亲国戚皆要随行。


    尹星乘坐车马同玄亦真一道出国都,有点好奇避暑行宫。


    不过等到山水之间的行宫,风吹浪涌,暑热消退,尹星才发现一点也不逊色宫廷。


    尹星看着窗外的湖景,吹着风,吃着荔枝,很是舒服。


    “你喜欢的话,改日也可以陪同泛舟游湖。”玄亦真抬手整理尹星脸庞碎发,视线落在她额旁伤疤,稍稍停留,眸间复杂。


    “别,我现在觉得水里不安全,还是在岸上的好。”尹星收回目光的应声。


    玄亦真眉目舒展,莞尔一笑,没有多提的抬手拿起文书翻阅。


    尹星倚靠一旁看着玄亦真的面容,冰肌玉骨,乌发雪肤,雾霭美目,空灵缥缈,好奇的问:“说起来,那个替身的声音也很像亦真,不知怎么做到?”


    “自然是需要勤学模仿,不过这方面大概需要一点天赋。”


    “我明白了,就像口技吹哨,一直都学不会。”


    玄亦真停顿翻阅文书的动作,视线迎上尹星亮晶晶目光,抬手揽着人入怀,垂眸出声:“你在看什么?”


    尹星不太好意思依偎玄亦真,耳旁听着她的心跳,含糊道:“我不想以后也认不出亦真和替身。”


    连枕旁人,竟然都能认不出,尹星觉得玄亦真应该会很生气伤心的吧。


    “这也不怪你,她是朕教出来的人,也可以说朕的影子。”玄亦真圈紧修长手臂禁锢怀里的尹星,同她细声耳语。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像另一个人呢?”尹星觉得抛却外表容貌来看,那个人对玄亦真一定很了解,所以性情神态,才会这么逼真。


    玄亦真见尹星不同其间的残酷,便也没有同她说更多。


    那些影子,是万俟世家长者们精心挑选的存在。


    因为最初纪女官觉得玄亦真的病情,并不适合做家主,但是又不想出现乱象,所以才做这般准备。


    对于这些跟随观察的影子,玄亦真一直都知道,却也不在意,因为那时自己的病情很严重,已经无暇顾及其她。


    “这世上多得是可以舍弃自我的人,你是个例外。”玄亦真看着尹星清秀白净面容,薄唇亲了亲耳廓,喃喃道。


    想起,那夜尹星竟然敢对身为帝王的自己忤逆,玄亦真觉得她并不都是乖巧胆小,相反有时倔的很。


    当年尹星就没想过留在国都,她像只游鱼,自由自在,无所拘束。


    尹星瑟缩的颤,想要躲避,却露出更多的位置,温凉的唇,夹杂齿尖的蹂躏,柔软又强势,又痒又疼。


    这种感觉,尹星觉得自己像是玄亦真的猎物,她只要狠心一点,自己就会脖颈断裂的丧命。


    “别、别咬。”尹星脸颊红的像柿子,抬手捂着耳侧,不难想象肯定会留下见不得人的痕迹。


    “行吧。”玄亦抿了抿唇,指腹拨弄尹星的衣带,漫不经意的很。


    尹星见玄亦真很是配合,有点意外,见她垂着眼眸,一幅柔顺温婉姿态,又觉自己似乎不太有情趣。


    因为伤寒缘故,尹星担心传染,所以没怎么跟玄亦真亲热。


    现在玄亦真她想要亲近,其实是人之常情吧。


    这般想着,尹星探近亲了亲玄亦真薄唇,见她眼睫颤动,像是湖泊荡起涟漪,忍不住轻轻的调戏,呼吸紊乱的退离出声:“我发现一个辨认亦真和替身的好办法。”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红润的唇,像是尝到荔枝果肉的甜香,声音微哑的出声:“什么?”


    “嘿嘿,我知道亦真身上一个特别的印迹,别人都不知道的那种。”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出声。


    “这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玄亦真指腹捏着尹星柔软的手,缓慢抵在唇间,“这里,还是这里?”


    尹星看着玄亦真牵引自己的手,游离变化,喉间不自然的滚动,才发现她好像误会意思!


    因为尹星指的是两人花纹刺青,而玄亦真指的明显就是另外一回事。


    玄亦真望着尹星越来越红的脸,不紧不慢的调戏道:“看来这里也不行,得更隐秘一些才是。”


    尹星怔愣的看着温婉柔美的玄亦真,实在不敢相信她会这么直接!


    窗外风声夹杂浪涌声,阵阵回响,尹星看着玄亦真那华贵的金缕裙带可怜的滑落,随风摇摆,视线迎上她凝聚温润情态的漆目,其实还是能够发现一些变化。


    那个替身的眼睛更是冷硬,像是冰冻锋利的寒冰,无法融解的漠然。


    而玄亦真的眼睛在看自己的时候,总会柔软的泛起涟漪,像是无声的下一场绵绵回潮的春雨,打湿尹星的心,也打湿尹星的指尖——


    作者有话说:感谢23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27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03章


    风吹,那华贵精美的明黄裙裳因着日光照耀而散落灿灿金光,其间隐晦浮现些许凌乱折痕,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良久,女官春离领着宫娥们备沐浴香薰之物。


    尹星不太好意思抬眸,只得拿绣帕擦拭干净指尖,红着脸悄悄给依偎自己的玄亦真抚平裙裳褶皱,只觉像是玷污一尊金玉菩萨,偏生菩萨本人对此浑不在意。


    待到玄亦真起身去沐浴,裙裳微微摆动,难掩颀长而窈窕身形,虽然不曾言语,但温凉玉手却勾着尹星的指尖,无形之中透着慵懒的色气。


    尹星面红耳赤的亦步亦趋,直至随从一道钻进浴桶,抬手拧着帕巾给玄亦真擦身,视线掠过玲珑玉身上的暧昧印迹,耳廓发烫。


    水雾氤氲,笼罩着闭目养神的玄亦真,像是给她镀上圣洁柔光,如矜贵孤傲的仙鹤,少了些柔美温婉,清冷禁欲。


    “这么喜欢偷看吗?”玄亦真缓缓睁开合上的眼眸,纤长睫羽沾染些许湿润,眼底却一派清明,映衬些许水光,哑着声打趣。


    “……”尹星被抓包的移开视线,无法反驳,耳旁听着玄亦真有些低哑的嗓音,像是隐隐残留未退的欲念,让人心里痒痒。


    清灵水珠声细碎撒落,玄亦真抬动手臂,露出其间清雅刺青,掌心搭在尹星同样刺有花纹的手臂,指腹轻揉她的关节,出声:“累吗?”


    随着温凉指腹夹杂些许水润按在关节,又痒又麻,尹星红着脸,摇头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虚。”


    “说的也是,你都能有能耐去抓鼍,那不如待会继续?”玄亦真美目轻眨的看着尹星,微微侧身,揽着她依偎,细声调侃。


    “别,我突然有点虚。”尹星认怂的应声,脸颊贴着玄亦真温凉肌肤,心想丢脸这种事早就丢习惯,但纵欲伤身,自己可没忘!


    当即玄亦真鼻间溢出清浅淡笑,没再戏弄脸皮薄的尹星。


    毕竟尹星刚病愈没多久,玄亦真也没想太过折腾。


    不多时,两人一道更衣出浴房。


    尹星给玄亦真递着茶盏,看向一旁堆叠的文书,疑惑出声:“亦真,不休息吗?”


    玄亦真浅饮茶水,漆目映衬尹星清亮圆眸,打趣道:“嗯,朕没你那么虚。”


    语落,尹星沉默,满目无辜的望着玄亦真,暗想难道她没尽兴?!


    想到这里,尹星觉得很有可能。


    尹星乖巧的吃着荔枝赏风景,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半晌,玄亦真缓声道:“你这么贪吃冰镇荔枝,难道不怕来癸水时肚子疼?”


    闻声,尹星默默停下拿荔枝的动作,只得转而喝了口茶水,问询:“亦真来避暑都要处理文书,莫非是调派救灾的事?”


    “嗯,不过目前已经由大公主等人筹集灾款。”玄亦真将手中文书递给尹星观阅,视线落在她那尝着荔枝而红艳艳的唇,微微停顿。


    “哇,好多钱啊,大公主这是良心发现了吗?”尹星睁大圆眸看着文书上的数目止不住嘟囔道。


    玄亦真收回停顿的目光,轻笑的出声:“皇室的公主郡主本就有大量的封地食邑,她们能带头捐银,其它世家随后响应,救灾便也就不算什么事。”


    关于广白园的鱼怪一事,若是细究,大公主的名声扫地不说,还要牵扯当年上官公子以及户部张侍郎公子的命案,到时丢失的不止是钱财,还有她想为幼子铺路的一切,得不偿失。


    尹星听玄亦真这么一说,心里松了口气,念叨:“大公主总算做了件人事呢。”


    那两条鼍祸害的国都人人自危,更有许多人丧命,幸好及时发现,否则大公主不知藏着什么坏心思。


    “你怎么不好奇三公主捐助银钱?”玄亦真尝着茶水缓解口渴的悠悠出声。


    “因为我听说培风楼很赚钱,所以三公主捐款应该不过是杯水车薪的事吧。”尹星回过心神的看着一身月白银绣裙裳的玄亦真,清雅秀丽,皎皎若月,有点花痴。


    玄亦真素手轻捧着茶盏,漆目幽静,不紧不慢的出声:“世上多得是有钱而见死不救的人,你想的太简单。”


    玄亦真甚至觉得尹星想法过于天真,这些公主郡主愿意出钱,自然是为谋取名声。


    因为玄亦真下令要给大公主在各地建功德碑,并且打算给她的幼子封王,这种情况其她公主郡主不可能坐的住。


    除非她们想眼睁睁看着储君之位将来被一个幼子夺走。


    尹星缓过心神,看着玄亦真说的这么讳莫如深,好奇问:“可她们已经是极其尊贵的身份,为什么名声值得花这么多钱救灾?”


    “你如果很想知道实情,或许可以问问三公主,毕竟她对你倒是很好。”


    “算了,我突然不太想知道原因。”


    尹星惜命的拒绝,低头喝着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玄亦真看着尹星胆小的模样,薄唇轻扬,倒也没有再试探她对三公主的态度。


    至于三公主,玄亦真看在她派出府兵救助尹星的事,也就没针对培风楼的销魂散大做文章。


    毕竟玄亦真最开始的计划里大公主和三公主都是赈灾筹款的首要目标,皇室里她们的钱财,多的满朝皆知。


    至于万俟世家的财富,过去有先帝为敌,必须同仇敌忾,玄亦真可以任由调度,现在反倒被六大长者掣肘的不好动作。


    玄亦真也不是不能打破六大长者的平衡,彻底夺取控制权,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窗外,宽广湖面因风扬起浪涌,偌大的避暑行宫依山傍水,宫苑亭台楼阁众多。


    檀香渐染,二公主坐着游船,抬手落下棋子,不急不缓的出声:“难得三皇妹邀约,该不会是想要报复当年游船爆炸一事吧?”


    三公主随之放入棋子,丰腴手腕的珠链耀眼夺目,傲慢道:“二皇姐现在是愿意承认当年的烟花有问题?”


    “当年的事三皇妹自己也有原因,烟花那种东西本就危险,更何况做手脚又不止一人。”


    “呵,这件事本宫会铭记于心,二皇姐不必旧事重提。”


    见此,二公主有些意外的打量三公主,思索道:“看来今日另有旁的事。”


    三公主直白出声:“天川流火之后,玄亦真曾亲自找过二皇姐,不知商量什么事?”


    “时过境迁,三皇妹怎么突然有心思打听旧事。”二公主指腹拨弄腕间红宝禅珠,饶有兴致的审视。


    “很简单,本宫想知道那场恐怖的疯犬瘟疫究竟是你散布,还是玄亦真主导?”三公主记得一切的混乱就是在玄亦真和二公主会面之后,变的急转直下,格外激烈。


    二公主神态从容的幽幽道:“这件事早就众所皆知,疯犬病是二皇子传染给先帝,而二皇子从何感染,恐怕得问大皇姐和死去的杜若。”


    三公主蹙眉,见二公主狡猾的很,抬手搭在宝石戒指,思索道:“以前从不知先帝擅长用蛊,按理先帝病情不可能会恶化成那样,以至于众人都以为将要驾崩,连带韩飞也是如此,那疯犬病应该不是杜氏蛊术,而是一种新培育的蛊毒。”


    所以杜若也不知情,二公主才露出真面目想要篡位,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推测,玄亦真非常有可能早就培育蛊毒,二公主是个干脏活的黑手。


    “谁说不是呢,我们都被先帝蒙骗多年,甚至像棋子一般被玩弄股掌之间。”二公主仍旧记得那夜亲眼看见死而复生的父皇,有多惊骇。


    如果那时没有玄亦真,父皇绝对会杀死自己,这一点二公主毫不意外。


    “这么说你仍旧不肯承认跟二皇子发狂袭击先帝有关?”三公主压低眉眼出声,并不愿轻信狡猾狠毒的眼前人。


    二公主回神报以轻笑,眼底的笑意却透着阴沉,指腹按住红宝禅珠出声:“你跟二皇子无亲无故,应该不是想替他报仇,所以到底是想追究本宫还是对付玄亦真?”


    三公主见二公主不愿透露更多,轻嗤道:“我为什么要对付玄亦真?”


    “或许是因为想要玄亦真的帝王权利,也或许是想要玄亦真那位西州尹氏。”


    “请你慎言!”


    语落,游船内落的死寂,只有红宝禅珠转动的吧嗒声音,不急不缓,镇定自若。


    二公主视线打量神情严肃的三公主,并不惧怕的坦荡出声:“那时玄亦真登门拜访是为接走在天川流火里失踪的尹氏,至于二皇子发狂是玄亦真授意,因为她想报复先帝,不过我将其给杜若结合疯犬病和傀儡蛊,这就是那场宫廷乱象的根本,说来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时玄亦真给二公主一个火种,而二公主则选择扩大火势,先后让二皇子和大皇子丧命。


    按理最后二公主同韩飞进军逼宫,再用杜若和傀儡蛊反杀皇室的韩飞,本该是最完美的安排。


    可玄亦真却早就看透计划,甚至在南巷里成功阻*击杜若的傀儡蛊,可见她的计谋几乎是踩着二公主的心思,一步步实施。


    时隔一年,二公主才算是思量清楚玄亦真和父皇的可怕,她们都很擅长借刀杀人。


    三公主听着这么一番话,想到自己在培风楼受到的攻击以及大皇子谋反败露被处死,视线掠过二公主虚伪面容,讥讽出声:“你的手段实在不干净,一心想踩着韩飞来杀光皇室党羽,结果为她人做嫁衣,反而声名狼藉,实在可笑。”


    二公主停下指腹间的红宝禅珠,神情略带冷意的看向珠光宝气的三公主,毫不客气的出声:“可你却被自己一心拥护的皇兄在危难关头舍弃,岂不更可怜?”


    语落,游船内一时没有话语声,只有风吹船铃,清灵作响。


    良久,游船渐渐靠岸,三公主不欲跟这条毒蛇虚以委蛇,虚虚实实,全是算计与杀心。


    二公主抬手在棋盘放下棋子,视线落在岸旁巍峨壮观的避暑行宫,出声:“若是玄亦真跟万俟世家长者不合,这或许会是唯一的好机会。”


    “呵,那我静观二皇姐的好消息。”说罢,三公主起身离开内船,不愿相信二公主的话语。


    风吹纱帘,二公主顾自对弈,侍女于一旁奉茶换香,低声道:“主子,三公主好像气的不轻。”


    二公主不以为然的看着棋盘,淡漠出声:“那样一个骄纵蛮横的性子,被人说中难堪的心思,当然会发怒。”


    现在玄亦真掌握的优势还在不断整合,若等她越发□□,一手遮天,公主郡主或是万俟长者都会成为被舍弃的棋子。


    那样一个疯子,只会比父皇更加行事肆无忌惮。


    现在除却三公主,自己和大公主都陷入不利风波之中,所以才会毫不掩饰告知原委,反正自己的滔天罪名,早就无法挽回。


    但是三公主一个人也不可能逃脱危险,只不过是看玄亦真要怎么玩弄罢了。


    二公主不甘心的蹙眉,抬手掀翻棋盘,满地棋子坠地,噪杂声起。


    多年心血,棋差一着,如何能忍!


    画船内外,侍女们纷纷跪伏在地,全然不知二公主为何如此暴怒。


    船内,光亮消退,渐而昏暗,将二公主狰狞神情隐于暗处。


    船外,夕阳余晖撒落,广阔水面镀上金灿光芒,游离变化。


    避暑行宫的某个小宫苑处,临水岸旁,江云手间牵着软绳,另一端系着水里的小女孩,见她挥动小胳膊,笑的合不拢嘴。


    “好玩吗?”江云因着手伤不能下水,只能这样教她学游泳。


    “嗯,好玩!”小女孩点头,肉嘟嘟的脸颊满是开心。


    不多时,江云耳旁听到脚步声,连忙扯着软绳,一手提溜小女孩离开岸旁,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柳慈端着茶水瓜果走近岸旁,看着小女孩乖巧坐在水旁踩水,疑惑的打量她湿漉漉头发,忧虑的出声:“她刚才掉水里了不成?”


    江云掌心利索的藏起软绳,清嗓的解释道:“没有,她就是跟我玩打水仗,水不小心泼的厉害。”


    对于柳慈而言,让小女孩独自下水是不可能准许,江云可不想挨批。


    小女孩裹着江云大大的衣服,也不敢出声,乖巧的很。


    柳慈看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人,抬手埋汰的拍了下江云的肩,只得当做无事发生。


    江云皮糙肉厚的随柳慈动作,嬉笑的尝着她端来的樱桃,含糊出声:“真甜,今年托尹星的福,我们能来避暑行宫,而不是待在四四方方的宫廷。”


    “可别跟调皮的江姐姐贪玩,她受了伤,不适合碰水。”柳慈拿着长巾给小女孩轻轻擦头发,耐心解释道。


    “嗯,所以刚才是一个人学游泳。”小女孩稚声应答,手舞足蹈的挥动模仿。


    闻声,江云险些被樱桃堵住喉咙,心想她倒也不用这么坦诚吧!


    柳慈抿唇,回头嗔怪的看了眼江云,心想她真是胡闹。


    这么大一片湖泊,光是浪涌都可以卷走人,她竟然敢放心让小女孩下水。


    见此,江云心跳微快,只觉柳慈这一眼瞧着越发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真是教人移不开目光。


    待到夜幕低垂,避暑行宫里有宫宴,灯火通明,席桌陈设,弦乐渐起,玄亦真带着尹星一并入座。


    尹星看到近处有四方座位,其中就有公羊洛以及不太眼熟的三位贵族公子。


    若说广白园那夜之前,他们都是尹星的情敌。


    可现在尹星只觉玄亦真胆子太大,以至于自己都担心她会露出破绽,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尤其,玄亦真提及替身也在避暑行宫,可是尹星并没有见过那个人。


    众人举杯畅饮,避暑行宫夜里比国都要更凉快,宫宴也比往日里的各类节日宫宴要更为轻松。


    尹星小口尝着炖肉,软烂肥美,还有各种小菇,脆口解腻,很是鲜香。


    不过尹星隐隐感觉有目光投落,视线看过去,迎上那位温文儒雅的公羊洛,还以为自己吃相不雅,当即僵停动作。


    可公羊洛却仿佛只是寻常的一瞥,没有透露更多的神色,叫人摸不着头脑。


    待到尹星吃饱喝足,还欲去尝冰饮,玄亦真不动声色抬手按住动作,才只得悻悻作罢。


    宴会还未结束,尹星撑的坐不住,便跟着玄亦真先行离场。


    从湖旁长道行进散步消食,尹星回望那方宴会亭台,依旧很是热闹。


    “亦真,我们提前退席,还要回去吗?”尹星问询。


    “自然不必,那些公主郡主可以主持这等寻常宴席。”玄亦真牵着尹星温暖的手出声。


    尹星颔首,视线落在夜幕里高悬的皎洁明月,光辉照人,转而看着亦真的清丽侧颜,念叨:“今晚吃的有点撑呢。”


    玄亦真轻笑,视线游离在尹星身段,若有所思道:“是啊,圆润的很。”


    语出,尹星沉默,抬手摸了摸敦实的小肚子,吸气都没办法变化,因为太撑。


    “亦真也觉得我看起来发胖了吗?”


    “看起来还好,不过摸起来的时候,才更明显。”


    尹星红着脸看向一本正经的玄亦真,嗫嚅道:“我可能最近吃的是有点多。”


    甜份高的水果,牛乳冰饮等更是嘴馋,再加上宫廷膳食做的可口,根本控制不住。


    玄亦真指腹捏着尹星肉嘟嘟的手心,柔和出声:“你多养养也是好的,否则太过消瘦,朕倒觉得手感不好。”


    “我可是在说正经事,亦真你有点不正经。”


    “朕说的也是正经事,大抵你脑袋里想的才不正经吧。”


    尹星发现自己陷入自证的陷阱,抿唇不语,总觉越提越不正经。


    于是尹星果断转移话题,转而提起公羊洛,念叨:“他先前好像一直盯着我,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吧。”


    玄亦真见尹星紧张的蹙眉,抬手抚平,耐心道:“公羊洛他是有些心思深沉,但还不至于不知分寸,你只要别像上回在广白园那般冒险,他们谁都奈何不得你。”


    “可是公羊洛跟替身有过接触,他也许发现亦真的秘密呢?”


    “他们入宫本来就不是奔着朕,而是因为世家前程,所以哪怕女帝是假的,那也得是真的,除非有人不想好好活着。”


    尹星听着玄亦真清浅的话语声,却莫名感受到锋利危险,视线看着她介于灯火与夜色之间的面容,有点陌生。


    当即尹星握紧跟玄亦真交叠的手,方才觉得真实,轻声唤:“亦真。”


    玄亦真回神,偏头迎上尹星在暗夜里熠熠生辉的眼眸,心间微软,疑惑的应:“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做皇帝很辛苦。”尹星望着凝望自己的玄亦真,她的眼眸里先前凝聚的冷峻,已然无声消融,到底没有直说心思。


    因为现在尹星也意识到皇位一旦坐上,轻易不能退位。


    而且玄亦真她似乎对于皇位很有兴趣,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勾心斗角危险。


    玄亦真美目轻眨,淡然道:“相比过去,现在可不算什么辛苦。”


    曾经玄亦真也有过多次被舍弃的时候,无论是先帝,还是母后,她们都在抉择自己的生死。


    可现在玄亦真不会再让任何人威胁自己和尹星。


    尹星望着玄亦真的神态,莫名觉得那个替身模仿的惟妙惟肖,尤其是她的冷淡疏离,简直一模一样。


    正当玄亦真思索着自己可以掌握所有人的生死时,忽地贴近温暖的怀抱,鼻尖嗅到馥郁的甜香,漆目映衬些许笑意,掌心揽着尹星,出声:“你不是说要散步消食的吗?”


    “嗯,只是突然想抱抱过去的亦真。”尹星知道玄亦真并不擅长表露她的情绪,尤其是她长年遭受蛊毒,很多时候需要药物维持常态。


    可从尹星这些年断断续续了解玄亦真的过往,便不难想象她的生存环境有多危险。


    若是换作尹星早就绝望,可玄亦真却没有半点怨念,她只是平静的接受一切残酷。


    “朕那个时候可不好亲近,兴许会、伤害到你。”玄亦真话语说的迟疑,却不愿欺瞒尹星,低垂修长玉颈,同她挽颈相贴,汲取她的温暖鲜活。


    “没关系,我知道亦真不是故意的。”尹星察觉玄亦真的低落,连带她搂住自己的手臂也越来越紧,安慰道。


    说罢,尹星探近亲了亲抿紧的薄唇,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眉眼,那纤长睫羽投映的暗色,几乎把她本就不多的情绪,淹没殆尽,很是担心。


    玄亦真微启唇尝到柔软,半晌,才缓慢的退离,视线落在尹星的红扑扑脸颊,漆目映衬些许涟漪,失笑的出声:“你主动亲朕,怎么也脸红?”


    尹星呼吸紊乱的枕着玄亦真的肩,避开清幽目光,嘟囔道:“没有,可能是天太热了吧。”


    “是么,那你今夜睡觉别穿衣物,或许就不热。”玄亦真说的很是体贴照顾,仿佛在哄小孩。


    尹星却更加热的出齐,抬眸幽怨的看着清丽婉约的玄亦真,心想怎么会有人如此表里不一呢!


    月夜静谧,长道人影不多时离开,随从的宫娥宫卫等也渐渐消失不见。


    远处阁楼上的公羊洛只依稀看见女帝同那西州尹氏亲密身影,却已经足够感知两人伉俪情深,掌心握紧折扇,神情凝重。


    而另一旁的身影藏于暗处,只有腕间禅珠拨弄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二公主淡然道:“西苑不过是处困兽场,若是不能把西州尹氏取而代之,公羊世子是不可能成为君后。”


    “二公主,难道不知干涉女帝后宫事宜是重罪?”公羊洛偏头沉声呵斥,心知这位臭名昭著的二公主绝非善类。


    “本宫只是告知西州尹氏是女子的实情罢了,谈何干涉?”二公主不以为然的应声,随即踏步离开悬道阁楼。


    江山和美人,往往总是难以两全。


    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子,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暂且不提王公贵族的反应,万俟世家的六大掌司就不可能允许。


    玄亦真想借皇室公主来跟万俟世家对抗挟制。


    二公主也想看看玄亦真在尹星和万俟世家之间如何抉择。


    长夜漫漫,繁星闪烁,山风湖浪招展,簌簌作响,紫兰剑穗摇摆不定,江云轻叹,没想到来宴席偷酒会碰到这种事。


    早间,尹星在避暑行宫里逛园,因着玄亦真要商议朝事,所以闲来无事,去找江云她们。


    柳慈正教小女孩练字,江云刚心烦气躁的练完剑术,没想看见主动上门的尹星。


    “你们在这里住的习惯吗?”尹星打量小宫苑问询。


    “很好,多谢照抚。”柳慈倒茶出声。


    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应:“不用客气,我跟江云也算是生死之交,她还是我的义姐呢。”


    江云欲言又止的看着娇憨的尹星,又看了眼柳慈,生硬道:“你别打扰小孩学习,我带你去岸旁转转,风景还不错。”


    “哦,好。”尹星也发现笔墨纸砚,便没有占着位置,随同起身。


    两人来到岸旁,台阶之下水浪翻涌,清澈见底,尹星若不是没带木屐都心动的想玩水。


    江云瞅了瞅柳慈方向,才同尹星出声:“你是不是得罪二公主,她怎么把你的真实身份告知公羊洛?”


    尹星面色微变的摇头应:“我应该没有得罪二公主,不过她一向坏的很,这会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虽然玄亦真多次安抚自己不要担心身份败露,但是得知江云的话,仍旧有些不安。


    “我看你得小心些,最好多带宫娥宫卫,如果公羊洛听信二公主的话要揭露你的身份,肯定会找一个大庭广众之下的机会。”江云很不喜欢阴谋诡计,却也没办法对付这些皇亲国戚,才犹豫不决。


    因为江云想出面帮尹星,却也怕牵连倒柳慈的安危。


    “嗯,我会多加小心,你别担心。”尹星颔首应声,面上稍稍掩饰慌乱,不欲让江云她们跟着陷入危险风波。


    江云抱着佩剑,挑眉道:“我有什么可担心,只是觉得二公主如果跟你没仇,那多半还是冲着女帝,明面上是挑拨后宫,实际上剑指前朝,真是卑劣。”


    尹星听着江云愤愤不平的话语声,禁不住上扬的笑道:“看来你的伤已经恢复很多。”


    “我的手伤都已经结疤,可惜还得禁酒,不过上官胜伤的挺重,据说得卧床静养。”


    “希望上官姑娘能早点恢复吧,我觉得她人很好。”


    江云看着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的尹星,忍不住担忧道:“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又或者干脆试试告诉女帝。”


    尹星迟疑的思索应:“我再看看情况吧,毕竟现在对方还没有动作,总得露出马脚才好破坏她们的计划。”


    见此,江云倒也没有再多说,因为不太明白现在女帝对尹星的心思。


    那公羊洛已经是西苑贵族公子里最获宠的人,兴许也不一定会听信二公主冒险。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云眼里的女帝会背着尹星偷情,所以觉得尹星兴许只能靠她自己解决麻烦。


    没多久,尹星离开江云她们的住处,从长道穿过,视线落在一处花团锦簇的花树,便上前摘了些。


    午时,尹星从院廊进入屋内,刚摆放着花枝,便听见外边的脚步声,探头望见由宫娥簇拥的玄亦真,气场有点强。


    最重要的是今日玄亦真一身衣物跟广白园替身穿的太像,尹星有点傻傻分不清。


    玄亦真踏步入内,上前落座,眼见尹星目光明亮的张望,缓和心神,柔声道:“朕今日难道有什么不同,值得你如此注目观赏?”


    尹星看着宫娥们退离内侍,方才出声:“亦真刚才沉着脸的样子跟替身好像。”


    “傻,你这话可就说的本末倒置,哪有真身像替身的道理。”玄亦真抬手轻点尹星鼻头,禁不住打趣道。


    “嘿嘿,说的也是。”尹星眨巴眼眸,笑盈盈的看着玄亦真姣美面容,心想替身看见自己才不会这么亲昵。


    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灿烂笑意,莞尔一笑,眉目舒展,随即看到面前摆放的艳丽花枝,出声:“你今日去逛了园子?”


    尹星收敛心神的点头应:“嗯,想着亦真喜欢花,所以路过就摘了一些回来给亦真。”


    “传闻这是先帝最喜爱的花树,因为很难种植,所以处死不少人做花肥,结果反倒生长的很好,便每年都会在施肥期处死犯人,而后在花期时命人每日挑选最好的花枝折送入宫,你倒是很有眼光。”说话间,玄亦真抬手替尹星摆弄案桌的花枝,颇有耐心。


    “这听起来未免太像鬼故事了吧。”尹星嘟囔道,突然觉得三公主以前动不动要拿人做花肥,大概真是受家庭影响太深。


    这么想着,尹星看着温柔体贴的玄亦真,突然觉得她没有受到影响,实在太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感谢25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8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04章


    “说起鬼故事,避暑行宫每年中元节都会有盛大祭祀,先帝格外重视。”玄亦真指腹拨弄花团,望着胆小的尹星,不急不缓的出声。


    “啊,难道这里闹鬼?”尹星狐疑道,视线看向摆弄花枝的玄亦真,那红艳花团映衬在她清冷卓绝的玉白面容,竟然显得黯然失色。


    玄亦真修长指腹随意摆弄花团,漆目映衬些许窗外光亮,清透澄净,薄唇上扬,逗弄道:“王朝宫廷殿宇屹立数百年,兴许总会有些死不瞑目的游魂吧。”


    尹星听的莫名有些瘆得慌,当即不想继续这个恐怖的话题。


    夜里,烛火摇曳,尹星梳洗回到榻旁,视线随意落在案桌上摆放的花枝,其间花团长的立体圆润,灰暗处瞧着像没有五官的脑袋!


    不多时,玄亦真沐药浴出来,乌发瀑泄,素衣内裳晕染些许水息,难掩绰约身姿,莲花移步,裙裳如浪翻涌,优美文雅。


    随即玄亦真便看到榻上全身裹着薄毯的尹星,迎上她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像山间鹿眸,心生绵软的问:“你这是冷了么?”


    说来奇怪,玄亦真总觉尹星眉目间带着少女般的纯洁,哪怕已经成婚数年,也不曾变化半分。


    “没有。”尹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视线扫过那些花团,抬手扯开一角薄毯,分给玄亦真。


    见此,玄亦真悠悠坐卧在榻旁,探手翻着书卷,察觉尹星停留的目光,轻笑出声:“你怎么不睡?”


    尹星探头贴近温温凉凉的玄亦真,寻求安全感,嗫嚅出声:“亦真,我觉得那些花在夜里好像看起来有点像人脸。”


    “你的胆子都这么小么?”玄亦真美目浮现笑意的看着贴近的尹星,指腹摸了摸她的光洁前额,打趣道。


    “还不是因为亦真白日里说的那些话。”尹星小声嘀咕,抬手捧住玄亦真温凉的手,视线看着那些花团。


    寻常花团,夜里都会闭合,可这种花却好像开的比白日里更加鲜活娇艳。


    夜风透过窗,吹拂屋内的花团,簌簌招展,散发芬芳。


    玄亦真顺着尹星目光张望那些花枝,长的宽大椭圆,乍一看是有些像人的脑袋,轻笑的应:“据传这花在每年中元节时开的最为茂盛,今年开的很早,你现在就开始害怕,过阵子可怎么办?”


    “中元节,难道是今年没有用犯人血肉施花肥的缘故?”尹星没发觉玄亦真的取笑话意,好奇的问。


    “先帝的命令自是不可能因为驾崩而废止,甚至多年前就因此设立特别照顾的花官。”玄亦真放下文书伸展手臂揽住温软的尹星,依偎相贴,徐徐应声。


    尹星听着玄亦真的解释,只觉先帝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狠毒之人,竟然会这般花心思,有些意外的念叨:“看来这花对先帝很不一般呢。”


    玄亦真指腹拨弄尹星满头柔软黑发,感受单薄衣裳间传递她的温暖,不紧不慢的出声:“是啊。”


    但玄亦真觉得那个人不像会有这等闲情雅致的爱好,就像自己摆花弄草也不过是打发时间。


    帝王,更不可能会浪费精力,除非有别的意图。


    寂静处,玄亦真轻拍尹星身背,无声安抚她的恐慌,兀自思索。


    忽地察觉肩上微沉,玄亦真垂眸看着陷入熟睡的尹星,轻声失笑。


    尹星迷糊入睡时,想起中元节,以及江云曾提及的鬼凝和无相花。


    然而,因着太困,所以尹星也就没有再多想。


    夜幕深深,繁星闪烁,潮浪翻涌,偌大的避暑行宫陷入黑沉,其间宫卫巡逻严密。


    月移星转,江云恢复领队巡逻的职务,偶尔会带着小女孩去逛逛行宫里的园林。


    一来二去,小女孩熟门熟路,胆子大了许多。


    早间,柳慈调制女帝的药物,耳旁听见哒哒脚步声,知晓是出去玩的小女孩回来,稍稍停顿动作。


    小女孩扎着两团发髻,丝带随着行走而晃悠,很是可爱,稚声唤:“柳姐姐你看这是什么漂亮的花!”


    平日里柳慈会教小女孩识百草,也会有问必答给她解惑。


    因而小女孩若是有不懂的花草,便会带回来问询,这个年岁对于世界充满好奇。


    “别急。”柳慈拿着绣帕给小女孩擦汗,又给她喂了凉茶,孩子贪玩,很难知道热。


    不多时,柳慈接过小女孩手中的花,颜色鲜艳夺目,形状长的跟寻常花瓣不同,很奇特。


    柳慈拿着花坐在案桌旁,细细翻阅图卷,小女孩脑袋勉强搭上案桌边缘,黑亮眼眸跟着书页转动,煞是可爱。


    午时,江云提着食盒回来,便看见这么一幅景象,面上笑意浓烈,抬手抱起小女孩坐在桌旁躺椅,见柳慈正忙的很,便也不打扰。


    “你柳姐姐在忙什么?”江云懒散的卧在躺椅问询,一只胳膊就能按的小女孩动弹不得,坏坏的笑。


    “今早捡来一朵花,很漂亮,但是柳姐姐也不认识。”说话间,小女孩努力抬动双手想扒开江云的手臂,却没有成功。


    江云有些稀奇的松开手臂,没再欺负小女孩,起身上前,走近柳慈,正欲问询。


    没想,江云却看到那鲜艳花团,有些眼熟,出声:“这怎么很像那枚血玉佩呢?”


    柳慈回神,疑惑的看着江云问:“什么?”


    “我曾经跟你说过母亲有一枚血玉佩,这花团的形态就很像。”江云顺势坐在柳慈也不嫌挤,揽着她纤细身段,另一手拿起花团,细细观察。


    这么一看,很像没有脸的人头。


    “今日翻遍书卷也没找到它的属科,很少见。”柳慈倒也没避讳江云的亲密举止,同她解释。


    江云偏头看向从躺椅里慢慢爬下来的小女孩,弯眉问:“这花你在哪个园子摘的?”


    小女孩不想被江云按着欺负,转而走到另一旁的柳慈,乖巧爬坐在她的膝上,清亮的出声:“外面一直往右的廊道走到尽头,有一个大花园,里面花树长的比两个江姐姐还要长,周围垂着长长的枝条,好多这种花。”


    柳慈手臂揽住小女孩,担心她摔下去,思索道:“那看来花树有些年头。”


    “你都不认识,肯定是奇花异草,宫廷里处处是宝贝,有空我们去看看。”江云知道柳慈钻研医术就容易着迷,若是不能解惑,恐怕是不会安心。


    固执这方面,江云有时也拿柳慈没办法。


    柳慈正欲点头,却见小女孩眼睛明亮的抬手出声:“好呀,我可以带路。”


    闻声,本来还想跟柳慈过二人世界的江云,抬手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皮笑肉不笑的咬牙道:“你可真乖!”


    小女孩偏头避开江云的手,脑袋躲在柳慈颈窝,清灵灵笑个不停。


    柳慈原本还不懂江云的心思,直到见她撇嘴,眉眼禁不住露出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面热出声:“别欺负小孩。”


    江云被捏着脸,只得停了动作,依偎揽着柳慈,怨念的叹出声:“唉!”


    小女孩全然不懂江云的叹气,小小的手臂抬动,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江姐姐不哭。”


    “……”江云沉默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实在生不起一点怪罪的心思。


    骄阳似火,避暑行宫里却格外凉快,山风间林叶招展,沙沙作响,光斑游离。


    整个避暑行宫依照地形而设,因此最大的宫苑不在中心,而是在较为东侧,偏安一隅,却又占着最好的地形。


    “亦真,这水晒的温热,一点都不冷。”尹星踩着木屐涉入亭外清澈湖水旁,掌心捏着裙裳,以免浸湿,视线望着岸上亭内倚靠软榻翻阅文书的玄亦真,长腿随意交叠,形体颀长流畅,周身精美裙裳微微翻动,静谧自然,


    “嗯,你喜欢就多玩一会。”玄亦真掌心翻阅文书,并未抬眸的应声。


    见此,尹星无奈,只觉这不像来度假,更像是玄亦真换个地方办公。


    清灵水声响起,越离越近,玄亦真察觉暗影投落,方才看向绯色裙裳的尹星,她那清亮眼眸映着水光,像涌动的泉眼,缓神道:“怎么,你玩够了?”


    尹星侧身坐在一旁看向坦荡如砥的玄亦真,也不好说她过的沉闷,只得爬上软榻,整理她精美的裙裳,方才躺在一旁,粉白赤足搭在外面滴落水珠,嗫嚅道:“亦真难道都没有别的玩乐兴致吗?”


    “玩乐么,也是有的。”玄亦真偏头看着趴在一旁的尹星,抬手跃入她松垮的衣裳,惹得一阵激灵。


    “啊!”尹星羞红着脸,颇为猝不及防,抬手抱住玄亦真温凉玉手,暗想这种玩乐根本不是自己说的那种!


    玄亦真也不觉气恼,任由掌心被尹星抱住不动,细细感受她的呼吸心跳,郑重道:“这种事就很有兴致,至于玩水,那都是小孩子的乐趣。”


    尹星满心腹诽与埋汰在迎上玄亦真沉静目光时,忽然间消散干净,因为知道她是认真的。


    随即玄亦真不紧不慢的收拢掌心,耳旁听着尹星骤然间的呼吸变化,视线落在她染上红晕面颊,喉间干涩,伏身亲了亲她的唇。


    柔软的,让玄亦真总是想吃掉她才好。


    倏忽间,眼前的光亮被遮住,呼吸微沉,可唇间的触碰却很是短暂的结束,让尹星有些意外。


    “你再这么欲拒还迎的看着朕,那就继续。”玄亦真望着尹星水润明眸,克制的结束亲吻,悠悠移出手,转而给尹星整理衣裳,遮掩她的粉白肌肤,仿若无事发生般出声。


    尹星沉默的移开视线,偷偷看了看玄亦真的唇,顾自撑起身出声:“我有点口渴。”


    待尹星喝下大口茶水,缓慢平复几分狂乱的心跳,偏头看向捧着文书的玄亦真。


    树荫间的光斑在玄亦真周身游离变化,像是镀上灿灿金光,却更衬托她仿佛像清冷禁欲的谪仙,全然不见先前旖旎心思。


    正当尹星想些有的没的,却见玄亦真抬动长腿,轻搭在自己的膝上,纤长眼睫微颤,漆目映衬光亮,像是流动浅浅笑意,淡声唤:“朕也觉得渴,你的茶还有么?”


    “哦,给你。”尹星下意识把手中的茶盏递给玄亦真。


    玄亦真却没有抬手接,只是低垂玉颈浅饮茶水,尹星才恍惚想起自己该重新给她倒一杯的。


    可是玄亦真却没有半点介怀,尹星禁不住抿嘴,低声偷笑。


    风吹浪涌,尹星的绯色裙裳晃动,像是天际的霞彩,其间粉白玉足随意的搭在一旁。


    “怎么笑的这么开心?”玄亦真见尹星弯眉笑的灿烂,连带赤足轻快的晃悠,像是一点也不怕冷,很想握住她的脚。


    “没什么,我就是开心。”尹星掩饰心思的应声。


    “你若是觉得闷,也可以钓鱼,兴许能有收获。”玄亦真整理尹星发间纷飞的发带,指腹细细缠绕,没有松手。


    尹星摇头,靠近玄亦真,依偎的应:“没关系,我还是更喜欢陪着亦真,有点困呢。”


    近来晚上,总觉有鬼,以至于尹星都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要等到玄亦真沐药浴出来,当然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玄亦真垂眸看向尹星扑闪的稠密眼睫,像蝶翼,指腹难耐的摩挲,心跳微快的出声:“好,睡吧。”


    语落,亭内一时寂静,很快身旁的人呼吸清浅,心跳渐渐平缓。


    不自觉间,玄亦真放缓呼吸,抬手铺设薄毯盖住尹星以及她那双赤足,美目沉静,掌心投影落在她的面容,描绘她的轮廓,眸间笑意悠远。


    待到暮色苍茫,山岭里渐渐暗了许多,一日的热意缓慢消退,江云同柳慈两人出来,有些意外。


    柳慈看出江云眼里的探究,解释出声:“我让她去练字,自然就不会跟着出来。”


    闻声,江云大大方方握住柳慈的手,嬉笑道:“还是阿慈有办法,这边走。”


    “这里是行宫,你可别乱来。”柳慈担心江云想些有*的没的,面热的抬手轻拍她的肩,小声提醒。


    江云牵着柳慈穿过绿荫小道,瞥见她羞涩神色,难耐的出声:“放心,我负责巡逻,绝对熟门熟路。”


    想当初,两人年轻时,也不是没有在外面亲热。


    语落,两人进入绿林深处,夕阳光辉光斑跃动,模糊照映的一抹白皙。


    蝉鸣喧嚣,渐渐消退,归于寂静。


    林间渐渐越发黯淡,湖岸水旁里的江云,手臂疤痕已经完全愈合,抬手给柳慈擦身,一手圈着她,知晓她怕水。


    柳慈亲昵贴着江云身侧,身子没入水中,嗔怪的看着江云,出声:“你就不怕被人瞧见?”


    江云亲了亲柳慈面颊,转而拿佩剑挑起两人的衣物,嬉笑的应:“放心,这里很偏僻,而且因着先帝的禁令,通常不会有人来。”


    话语间,柳慈兀自穿着衣裳遮掩吻痕,抬手拿起裙带系上身侧,理了理裙裳,偏头见江云早已经收拾妥当,反而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不禁面热。


    这人总是喜欢看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偏生坦荡的很,今日真是被她哄的忘了本性。


    事已至此,柳慈只得装作无事发生,上前捏了下她的脸,出声:“别耽搁时间,我们去看看那颗奇特的花树就赶紧回去。”


    江云点头,皮糙肉厚的任由柳慈恼羞成怒揉捏也不反抗。


    很快,两人来到那处园内,眼前花树生长的非常庞大茂盛,连同地面都攀爬无数藤蔓,除此以外周围没有别的花草。


    夕阳余晖殆尽,黑暗处,乍一看这颗花树像是悬挂无数人头,而藤蔓则犹如勒人头的绳索,古怪诡异。


    “这花的颜色是不是变的更加红了?”江云细细打量的出声,总觉比小女孩摘的花团颜色更为鲜艳夺目。


    “嗯,这花确实很奇特,带回去培植试试。”柳慈打算折断些许花枝,进行更多观察试验。


    江云没有意见,正欲抬手挥剑帮忙,视线瞥见花树底下的累累白骨时,动作一顿。


    柳慈抬手捧着一些花枝,疑惑道:“怎么?”


    “没什么。”江云不欲柳慈察觉骇人景象,收敛心神应声。


    语落,花树下隐隐浮现蓝绿幽光,浮动变化,很是惊人!


    “这里怎么会有鬼火?”柳慈知道乱葬岗的露天尸骨才会有这种东西。


    “也许花树生长的如此茂盛跟尸体有关吧。”江云蹙眉,迅速带着柳慈避讳漂浮的鬼火,退离园内。


    通常而言,鬼火不会伤身,但是先帝那个人极其擅长蛊术,他种的树,还不知留下什么祸害。


    夜幕里,两人身影消失,而那团幽光渐渐湮灭,一切渐而归于黑暗。


    可四公主却远远看见这等诡异现象,当即惊得昏阙,引起不少慌乱。


    此时另一方的尹星,因怕鬼以及避讳公羊洛和二公主的坏心思,所以基本不怎么出主院。


    本以为避暑行宫的生活就是这么每日吹吹风睡懒觉消磨度过,没想闹鬼一说却已经渐渐传的沸沸扬扬,连同大臣们都多有非议。


    清晨,三位公主奉命来看望慰问病殃殃的四公主。


    大公主打量内里符咒香炉,抬起佩戴精美护甲的手挥动散味,蹙眉出声:“四皇妹,这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也学起你二皇姐那一套?”


    “大皇姐说得对,我真碰见鬼火。”四公主畏惧的出声。


    “稀奇,现在离中元节还有月余时间,莫不是自己吓自己吧?”大公主狐疑的打量出声。


    四公主没有吱声,若非亲眼所见,自己也是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不远处的二公主抬手拨弄红宝禅珠,幽幽道:“四皇妹是在哪处园子碰见?”


    “父皇生前最重视的花树园,我们以前都不许入内,才存着新奇想去看,这会不会是父皇的魂灵?”


    “若真是父皇的魂灵,那也应该找你二皇姐才对吧。”


    大公主毫不客气的出声,四公主也发觉这话题危险,没敢继续。


    对此,二公主轻抬眼眸,出声:“大皇姐莫非忘记二皇子是怎么变成不人不鬼的疯狂模样?”


    其中大公主可是联合杜若做了不少事呢。


    语出,大公主面色一怔,还欲言语。


    这时三公主不耐烦的放下茶盏,发出笨重声响,腕间珠宝熠熠生辉,出声:“真要有病就找御医,若是有鬼也该找道士,这么吵来吵去不觉烦吗?”


    大公主面色不佳,却也没心思回怼,匆匆离了园。


    “三皇妹,倒是坦坦荡荡的很。”二公主看向三公主出声。


    “那当然,本宫可不像某些人心狠手辣还虚情假意的信菩萨。”说罢,三公主起身离开堂内。


    堂内骤然落的安静,四公主默默喝着安神茶,只觉三位皇姐仇恨太深,如果不是女帝,恐怕早就杀红眼。


    无声处,二公主拨弄红宝禅珠发出嗒嗒声响,视线徐徐看向四公主,出声:“父皇的花树园里藏着什么秘密,让四皇妹不惜夜访?”


    “咳咳,怎么会呢!”四公主一惊,神色略微慌乱。


    “说起来,父皇死前除却宠信三皇妹母妃,便就是四皇妹的母妃,兴许枕旁人总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


    “二皇姐,这话说的越来越令人糊涂,花树园能有什么秘密?”


    二公主凝视不肯直言的四公主,倒也不急,悠悠起身,出声:“没什么,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语落,二公主以及一干侍女离开,四公主悻悻的收敛心神,想着当初传闻父皇修习死而复生的术法,才治愈疯犬病。


    母妃,确实说过父皇对花树园的重视,很蹊跷。


    但是父皇也没有再说过更多,无论是公主或是皇子,可见都不被信任。


    所以韩飞谋反,父皇也没有提醒任何人,无疑是漠视皇室宗族血脉。


    所以四公主才觉得花树园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本想私自察看,谁知碰上鬼火,一下闹的人尽皆知。


    这几位皇姐里属二皇姐最可怕,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谎言,看来若真有什么宝贝,不能耽误时间。


    堂内香雾飘动,堂外光亮耀眼,池水里的鱼儿翻涌,扑通声响不停。


    午后,向来冷情的花树园里进入不少侍女侍者,引发各处的观望。


    小女孩带着草帽,手里握着编织的草枝花环,远远看见好些人,有点不敢出声。


    尹星同样戴着一顶草帽,露出白净清秀的面容,手里编织着漂亮花环,安慰道:“别怕,她们不会抓你。”


    小女孩一般跟江云柳慈她们说话,虽然跟尹星熟悉,却多是点头摇头,很少见的应声:“嗯,不怕。”


    不多时,终于走了一批人,尹星牵着没什么兴致的小女孩,打算带她回去找柳慈她们。


    没想,长廊之内,尹星迎面撞上三公主的队伍,前后侍女随从有数十人,只得压低防晒草帽。


    三公主高坐着担架,本只是好奇四公主和二公主接连派人来花树园的缘由,视线落在两个大小草帽,停在其间一人,出声:“这避暑行宫怎么会有孩子?”


    “她是江千户的养女,今年额外恩赐进入避暑行宫,三公主有事?”尹星袒护的出声。


    “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什么时候陛下多了一个孩子呢。”三公主当然不会以为这是玄亦真和尹星的孩子,不过调侃奚落罢了。


    尹星听的不知道怎么应话,稍稍抬手撩开草帽,却见三公主正看着自己,不明所以道:“三公主也要去花树园做什么?”


    明明上回尹星摘花的时候,这个园子还很冷情,怎么数日不出门,突然变成热门景点?!


    “难道你不知花树园闹鬼?”三公主挑眉看向戴着花环细皮嫩肉的尹星,想起游船时二公主的讥讽话语,有点恼怒。


    可恶,继承玄亦真的帝位和继承玄亦真的女人,这分明是两回事!


    “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但既然闹鬼不更得避讳嘛。”尹星不懂三公主的火气,自顾自的嘀咕。


    看来皇室公主郡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信邪啊。


    尹星突然觉得玄亦真说自己胆小,可能不是取笑,而是陈诉事实。


    没想,小女孩忽地稚声道:“嗯,真的有鬼,江姐姐还说会吃人,让我不要去里面玩。”


    闻声,尹星看着小女孩一脸平静的说有鬼,很是佩服!


    三公主回神,轻嗤道:“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无知小儿。”


    说罢,三公主抬手,不再逗留,以免让其她眼线盯着自己,乱嚼舌根。


    当初国都的流言,现在都还人尽皆知,三公主余光看了眼佩戴花环的尹星,只觉羞赧!


    半晌,尹星探头见高贵傲慢的三公主终于走远,才牵着小女孩离开长廊,后怕的出声:“以后看见这位坐轿子的大姐姐,可别惹她生气,小心挨巴掌。”


    上回尹星看着三公主流利的打那个嚣张的管事婆子,现在都记忆犹新。


    小女孩单纯的还不懂什么是挨巴掌,却还是乖巧点头。


    待到两人进入小宫苑,柳慈望着分为好几株培育的花枝,基本都枯萎,显露疑惑。


    尹星带着小女孩入内,便看着那些像人头般膨胀的花团,因着糜烂缘故,颜色鲜艳如血,还以为柳慈摆着一排人头,惊得合不拢嘴!


    小女孩却很是淡定的出声:“柳姐姐的花种失败了。”


    “这样啊。”尹星回神,强撑着大人的脸面,维持镇定。


    “别客气,坐下喝茶。”柳慈上前招待。


    “谢谢。”尹星喝着茶盏。


    小女孩把编织的花环给柳慈出声:“这是新学的花环,送给柳姐姐。”


    柳慈弯眉,温柔笑道:“真乖。”


    尹星想到自己也给玄亦真做了一个花环,便没有逗留太久,告别离开。


    待一路回到宫苑内侍,迎面而来的窗外湖风很是凉快,玄亦真端庄文雅的坐在其间,衣袂飘飘,仿若不问世事的隐士。


    尹星踏步走近展示自己的花环,轻轻的给玄亦真带上发间,出声:“亦真今早召集大臣商议朝事,没想回来的好早啊。”


    玄亦真抬手轻拿下花环,打量鲜艳花团,柔声道:“朕还以为你都不打算回来用午膳,正欲派人去寻你。”


    “这花环我编了很久,亦真喜欢吗?”


    “嗯,不过你戴着,朕更喜欢。”


    玄亦真将掌心娇艳欲滴的花环戴在尹星乌黑发间,更显得她人比花娇,细细打量,很是满意。


    见此,尹星倒也没有拒绝,亲密的坐在一旁喝茶,想起闹鬼一事,好奇问:“花树园闹鬼,亦真知道吗?”


    “嗯,四公主还因撞邪而病了一场,朕也派人去看望。”玄亦真指腹拨弄指间的戒指应声。


    “所以四公主是真的撞邪了?”尹星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子虚乌有的流言。


    玄亦真迎上尹星熠熠生辉的眼眸,饶有兴致道:“近来行宫里是这般传言,朕倒没有亲眼见过,你想去看看?”


    尹星连忙摇头,拒绝道:“我不想看,只是发现那些公主派人往花树园里进进出出,觉得奇怪,所以问问而已。”


    但凡慢一步回答,尹星总觉玄亦真都会想要带自己去鬼屋大冒险!


    玄亦真眉目舒展的莞尔一笑,抬手拨弄尹星发间的花环,了然的出声:“她们派人去花树园,可不是因为闹鬼这么简单。”


    “那能是因为什么?”


    “她们似乎怀疑先帝在花树园留有某种重要的东西。”


    尹星一听,脑袋里想到的是寻宝!


    皇帝的宝藏,肯定很是贵重。


    可尹星见玄亦真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疑惑的问:“莫非亦真已经知道先帝的宝藏下落?”


    语出,玄亦真轻声淡笑,美目清明的倒映尹星赤诚目光,指腹摸了摸她的脸,爱不释手,柔声道:“傻,皇帝最大的宝藏是帝位,而它已经在朕的手里,所以何必再去寻宝?”


    换言之,玄亦真相信那些公主最终想要的一定是能够夺取帝位的存在。


    “可说不准先帝留着厉害的武器或者富可敌国的财富呢?”尹星自从见识傀儡蛊的不科学存在,觉得这种东西如果批量繁育,肯定能成为一支很强的兵马。


    尤其是现在尹星都不知道玄亦真精通蛊术,才更为担心她会被篡位。


    玄亦真看着尹星溢于言表的担忧,心间绵软,手臂轻揽着她入怀,温柔缱绻的出声:“除非先帝有传位遗诏,否则不管是厉害武器或是巨额财富,那都只能是谋反的存在。”


    尹星见玄亦真这么镇定的反应,稍稍安心些许,抬手回抱着她纤细柔软身段,念叨:“这一个个都有谋反的心思,幸好她们合不来,否则合伙对付亦真,肯定很危险。”


    “是啊,不过朕有你就什么都不怕。”玄亦真垂眸看向戴着花环的尹星,莫名想起当年初次见她时的绚烂朝气模样,心间不自然的颤,微微发麻,很是奇怪。


    闻声,尹星面热的厉害,心跳扑通的明显,实在要命,玄亦真太会猝不及防的撩人!——


    作者有话说:感谢8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4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105章


    盛夏里烈日炎炎,午时的骄阳,更是照落出灼人日光,让人无法直视。


    避暑行宫内里的许多花草树木都多有颓靡之势,枝叶低垂,暗影变化。


    偌大的花树园里的侍女们大多晒的面颊浸染热汗,仍旧于各处搜查,不敢懈怠。


    因着花树繁密枝条垂落而遮掩不少光亮,稍微凉快些许。


    珠光宝气的三公主手中握着镶嵌珠宝的扇炳,轻轻摇晃,不太耐烦的打量眼前高大茂盛的花树,其间红艳花团饱满立体,绿藤似网缠绕。


    放眼望去,从树冠到树根皆是如此,仿佛无数绳索束缚住这一棵庞然大物,透着几分死寂。


    三公主疑惑出声:“这棵花树长的可真奇怪,不知是什么名?”


    平日里负责照看的花官,忙上前恭敬道:“下官也从未见过,当年先帝赐名为圣花。”


    “呵,那你负责照料打理这处园子的花树,可知先帝为何喜爱圣花?”


    “下官愚钝,不敢揣摩先帝圣意,只是听从吩咐照养罢了。”


    三公主挑眉,不悦的呵斥:“本宫看你这不是愚钝而是狡猾,先帝每年中元节会特意来花树园,难道一点都没发现异常?”


    花官顿时跪伏在地,不敢抬眸,额旁泛着冷汗,畏惧的应声:“先帝每年来花树园都会命亲卫封住园林,下官不敢违命,若真要说异常,那便是此花树会食人血肉。”


    语落,一阵热风浮动花树枝叶,沙沙作响,光斑游离,照出地面茵茵绿藤缠绕处的累累白骨。


    “啊!”一侍女惊得退步跌倒,旁的人也陆续看见被繁密绿藤缠绕的许多尸骨,面面相觑,只觉花树垂落的鲜红花团似人头,格外阴森可怖。


    “大惊小怪,慌什么?”三公主摇扇的动作一顿,很是不悦,垂眸看向满园地面的绿藤,仿若绞刑的绳索。


    这场景莫名让三公主想起献祭,目光看向花官,出声:“据说每年都会有一批犯人被押送避暑行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官不敢迟疑的应:“每年那批犯人都是以血肉脏腑做花肥,花树仿佛会主动绞杀他们,而且每年死多少犯人就能开多少花团,很是诡异。”


    语落,花树园内顿时一静,侍女们只觉后背发凉,更有胆小者瑟瑟发抖。


    三公主仰头看着繁绿枝叶间的红艳花团,直觉父皇不会平白无故养这么一株古怪的树。


    可父皇的心思计谋太过缜密,连会蛊术都不曾透露半分,更何况其它。


    所以一个花官确实不太可能知道更多。


    不多时,三公主等人离开花树园,江云抱着佩剑踏步进入其中,视线打量绿藤缠绕的尸骨,从场地来看,恐怕数目不可小瞧。


    半晌,小宫苑的堂屋里拼凑一张长桌,其间摆放一堆骨骸,江云抬手浸入药水清洗,叹出声:“唉,好好的度假,没想变成验尸。”


    柳慈戴上缝制的手套,拼凑尸骨,认真道:“那花实在太过奇特,所以只能从尸体找线索,你先喝些豆沙汤解暑吧。”


    此刻小女孩坐在高高的板凳,双脚悬空,双手捧着比小脸还大的碗喝甜甜的豆沙汤,全然没有在意骇人尸骨,淡定的很。


    江云拿着帕巾擦干净手,走向桌旁,看着乖巧的小女孩,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才坐在一旁喝豆沙汤。


    小女孩无辜的揉着脸蛋,稚亮的出声:“柳姐姐,江姐姐欺负思云。”


    “咳咳!”江云狼狈的咽下豆沙汤,心想小女孩学坏了。


    柳慈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江云,颇为无奈。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江云举着双手立刻滑跪,不带半分犹豫。


    见此,柳慈才没说江云。


    江云松了口气,余光打量乖巧喝豆沙汤的小女孩,暗想尹星要有她这么机灵,恐怕都不用自己担心她的命运。


    风吹,窗棂外的枝叶摇动,堂内地面光影变化。


    另一方的尹星手里握着箭矢投壶,地面堆叠不少箭矢,壶中空空荡荡。


    玄亦真翻阅符文书卷,耳旁听着箭矢吧嗒落地的声音,不紧不慢道:“你不累吗?”


    尹星上前捡起一摞箭矢,有点泄气的应:“不累,但是投壶太难玩。”


    说话间,尹星走到玄亦真身旁落座,疑惑道:“亦真,最近好像都不怎么出门?”


    “嗯,朕多陪陪你不好吗?”玄亦真合上符文书卷,偏头看向一身杏色衣裳的尹星,瞧着文静乖巧。


    “当然好啊,只是在避暑行宫,按理也要面见朝臣处理朝事吧。”尹星喝着茶水应声,总觉近来玄亦真有点过于悠闲。


    玄亦真抬手理了理尹星的发带,神情淡然道:“有些事可以交给替身,再者朕也不是什么事都要事事亲躬。”


    一些不重要的朝事,还有那些跟随进避暑行宫的贵族公子,这些都是替身能够做的事。


    尹星听玄亦真提及替身,心间忍不住探究问:“所以亦真不出主殿也是为掩护替身?”


    “当然,毕竟朕的身旁耳目众多,所以不能和替身同时出现,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不相干的地方。”


    “那替身会向亦真汇报情况以免露出破绽吗?”


    玄亦真颔首,迎上尹星清亮眼眸,出声:“你好像很好奇替身?”


    “嘿嘿,我就是觉得那个替身太像亦真,所以才觉得好奇。”尹星弯眉笑盈盈的解释,心里觉得替身应该很了解玄亦真,所以也想知道玄亦真的过去一些事。


    “只是替身而已,没什么特别,你的好奇心未免太过旺盛。”玄亦真抬手轻捏住尹星绵软耳垂,并不打算满足她的好奇心。


    尹星见玄亦真对替身遮掩的严严实实,只得打消念想。


    不多时,有宫娥奉上瓜果,尹星尝着鲜甜可口的荔枝,出声:“很甜,亦真不尝尝吗?”


    玄亦真望着尹星浸染水色的唇,美目轻眨的应:“行。”


    当即尹星便给玄亦真剥一颗又大又圆的荔枝,热切的喂给她尝尝。


    “怎么样?”


    “嗯,是很甜。”


    玄亦真有些遗憾的看着不知情趣的尹星应声。


    尹星被玄亦真这么沉静幽怨的漆目张望,有点不明所以。


    待到尹星又去拿荔枝剥壳,便听玄亦真不紧不慢的应:“不过朕觉得你比荔枝更甜。”


    闻声,尹星面热,偏头看向饮茶的玄亦真,她的玉面神色如常,却又那般郑重其事,让人更不好意思。


    寂静处,尹星无声吃着荔枝,甜到心坎,耳旁听着玄亦真翻书的窸窣动静,余光偷瞄她清丽绝尘的面容,赏心悦目。


    玄亦真淡然的迎上尹星灼灼目光,轻声道:“你看什么?”


    “因为好看。”尹星也想漫不经意的夸玄亦真,奈何脑袋不够,只得直白应声。


    “朕还以为你一心只顾着吃荔枝,旁的都看不上眼呢。”玄亦真神情平和的打趣道。


    闻声,尹星听出玄亦真的取笑,满眼无辜的念叨:“我哪有这么贪吃。”


    不得不说,尹星偶尔也会觉得温婉端庄的玄亦真,有点腹黑属性。


    否则玄亦真怎么能用这么温柔话语打趣自己呢。


    语落,女官春离入内,隔着屏风汇报:“陛下,南院不知从何处招来大量蜜蜂,不少贵族子弟被袭,萧逸伤的不轻,恐怕有性命之危。”


    “那就命御医多加诊治,另着人除蜂撒药,查明缘由。”玄亦真淡声吩咐,神情平静,气定神闲。


    “遵令。”女官见主上并没有更多关切,想来自然是不会去看望那萧氏。


    待到脚步声远,尹星稀奇的念叨:“我在避暑行宫里还没见过蜜蜂,突然大量蜜蜂袭人,有点奇怪。”


    而且通常蜜蜂不会群体的袭击人类,除非蜂巢受到攻击。


    玄亦真抬手替尹星挽起耳旁碎发,不甚在意的出声:“避暑行宫靠近山岭,有些蜜蜂并不奇怪,许是你运气好,而他们运气不太好。”


    那些贵族子弟一日不闹事才奇怪,所以玄亦真把他们安排的远些,也是不想打扰尹星。


    这话一出,尹星竟然无法反驳。


    暮色时分,残阳如血,染红山河湖泊,避暑行宫的南侧宫苑,人来人往的忙碌。


    更有不少人在撒药抓蜜蜂,风中残存刺鼻气息,大公主本在湖旁散步,蹙眉道:“好端端抓什么蜜蜂,这么大阵仗,一群贵族子弟实在娇气!”


    “您息怒,这回闯入行宫的是虎头蜂,好些人疼的哭爹喊娘,更有昏迷不醒。”侍者低声道。


    “真是稀奇,行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毒蜂,你去查查具体情况?”大公主摇晃着扇出声,心知玄亦真的后宫向来不太平。


    从上回马球比赛就可看出端倪,男子本就好斗,下手恐怕更是一个比一个狠戾。


    当然大公主并不关心这些世家子弟,只是想着看看玄亦真的热闹罢了。


    风吹满地蜜蜂尸首,天际渐而浮现深蓝幕,堂内香柱将要燃尽,暗处映出点点猩红火星。


    二公主轻抚膝旁雪白猫儿,视线落在面前摆放的红艳花团,思量出声:“这些花以前每年花期都会被花官送入宫廷给先帝观赏,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侍女于一旁掌灯,视线扫过那饱满耸立的花团,颜色红艳异常低声应:“兴许先帝就是喜欢观赏此花吧。”


    “你太不懂先帝,那个人除了权势,并没有其它的喜好,无情无义,冷酷凉薄。”二公主想起先帝擅长蛊术,而这颗花树传闻需要无数犯人血肉浇灌,兴许是为培育某种很厉害的蛊虫。


    想到这里,二公主眼眸里流露些许兴致,抬手扯下一片花瓣,对着侍女道:“把它吃下去。”


    当即侍女迟疑的跪坐在地,抬手接过鲜红花瓣,动作颤颤巍巍,将其放入齿尖。


    猫儿叫声响起,堂外夜色更深彻底笼罩避暑行宫,吞没殆尽。


    小宫苑里的热气蒸腾,柳慈认真的拼凑检验尸骨,神情流露疑惑。


    江云打量一排排腐烂的花团,像是糜烂的血肉,却又没有任何味道。


    这么多年,江云还是第一次看见柳慈培育失败。


    “很奇怪,从尸骨看来似乎都没有遭受任何致命打击伤害,无法查证死因。”柳慈回神出声。


    “可是每年都会有犯人被制成花肥,按理应该会行刑才对吧。”江云走近,视线扫过尸骨。


    柳慈摇头应:“从带回来的尸骨来看,这些人没有受到钝器外伤,但不分时间,全身血肉内脏都腐烂的特别干净,很奇怪。”


    按理来说,花树园不同尸骨有不同时期的腐烂程度才对。


    江云思索的出声:“我看兴许不是这些人死的奇怪,而是花树园很古怪。”


    盛夏里最多的就是蚊虫蝉鸣,可是花树园里一片死寂,很显然其间有什么东西威胁它们。


    “也许你说得对,就像这些花团,我无论怎么培育都难以存活,很显然是那片园子有特别之处。”


    “这花颇受先帝重视,那几个公主近来都在花树园里探查,我看还是暂时别掺合的好。”


    江云虽然不知具体的原因,却明白这些皇亲国戚肯定没安好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柳慈一听,没有犹豫的颔首,因为也有些抵触皇室中人。


    若非要报答尹星的恩情和治女帝的病,柳慈更想带着江云远离纷争,以免让她变成她母亲当年那般的惨状。


    烛火摇曳,屋院里景象模糊,只微弱照出颓靡红艳的花团,似鲜血淋漓般的人头。


    花团滚落,地面鲜红汁液飞溅,二公主看着被众侍女蛮力按在地面神志不清抽搐的侍女,神情玩味。


    这种花树竟然是一种使人发狂的毒花。


    看来当年万俟皇后的重病,与其说是杜太后的手笔,更像是先帝一手策划。


    二公主抬手浸入水盆,细细清洗,忽地想到玄亦真幼年时曾经的异常,她兴许就是中毒,才会有些疯癫。


    无数水珠自葱白指尖滑落,清灵作响,模糊盆中倒映着二公主面容。


    夜幕间,明月高悬,星宿灿烂,南院的萧逸痛苦的整夜惨叫,而公羊洛却指腹抚琴,悠然自得。


    萧氏的身份,敢对四大世家不敬,公羊洛已经忍他很久。


    不过公羊洛想到二公主的话,眉目凝重,那个西州尹氏是女子,简直就是女帝对世家子弟的羞辱!


    “铮”地一声,琴弦断裂,公羊洛回过心神,决心不能让那尹氏独善其身。


    可女帝一心袒护那尹氏,无论是国都宫廷,还是避暑行宫,她都不离身侧,周遭又有宫娥以及暗卫,实在不好对付。


    原本,今日公羊洛特意着人去请那尹氏来赴宴,为的就是让她遇袭藏不住身份。


    可谁想尹氏甚至都不曾回信,更别提露面,实在傲慢狡猾的很。


    长夜漫漫,偌大的避暑行宫里人心各异,危险的心思藏匿黑暗之中,蓄势待发。


    早间,天色灰蒙蒙,纱帐里有些暗,尹星迷糊醒来发现玄亦真不在枕旁,有点意外。


    因着尹星不太放心,便踩着木屐出内室寻人,远远隔着屏风,便看到露天亭外榻上两道身影。


    玄亦真坐在栏杆处,手中捧着折书,美目低垂,身后是宽广的湖泊天际,衬托的娴静文雅。


    而另一女子站在不远处,长身静立,似一方冷玉青竹。


    随即尹星看清站立的女子有着一张神似玄亦真的脸,当即呆住。


    可那女子却只是轻轻扫过尹星一眼,神情漠然,眉目冷寂,带着一种傲然。


    当即尹星明白她是玄亦真的替身。


    玄亦真合上折书,抬眸看着怔愣的尹星,挥退替身,淡声道:“今日倒是起的早,只是这么不修边幅就出来见人,有些不妥当。”


    尹星上前细细端详玄亦真的面容,目光盯着她的眼睛,确认一番,才坐在身旁应:“我以为亦真不见了,所以才着急出来找人。”


    其实尹星是想起玄亦真病发夜游的事,又知道避暑行宫的住处临水,如果无意识的落水,那可就糟糕了。


    话语间,替身缓慢踏步行进,眉目疏淡,眸底暗色翻涌。


    “你刚才看见那个替身觉得如何?”玄亦真揽着只穿单薄内裳的尹星,姿态亲密,悠悠出声。


    “很像亦真,我都险些没认出来。”尹星枕着玄亦真的肩,打量近在咫尺的玉白面容。


    语落,玄亦真眉目舒展的流露浅浅笑意,抬手捏了捏尹星身侧的软肉,故弄玄虚的出声:“那你怎么确定现在的朕是真身呢?”


    尹星眨巴眼眸望着玄亦真清幽漆目,红着脸应道:“因为替身看我的眼神很冷,但是亦真看我的眼神很色。”


    语落,那捏住软肉的手,冷不防滑溜溜的钻进衣摆,引起惊呼。


    “救命哈哈哈!”尹星怕痒的止不住躲避,却没能有效避开玄亦真的捉弄,呼吸急促,狼狈的很。


    “你敢戏弄朕,朕自然要戏弄回去。”玄亦真搂住尹星,不让她躲避,薄唇亲了亲她的耳后,坏心思的咬了下细皮嫩肉。


    尹星红的面红耳赤,黑白分明的眼眸泛着水润,忙抬手按住玄亦真的手,很是诚恳道:“我错了!”


    见此,玄亦真稍稍停下动作,掌心感受她呼吸的起伏,喉间干涩,哑着声道:“行吧。”


    才刚刚天亮,太闹腾,也不是好事。


    尹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再也不敢调侃玄亦真,依偎着她,平复心境,耳旁听着潮浪*,眺望远处浮现的霞光,突然发现早起也不错。


    玄亦真低垂玉颈贴着尹星面颊,耳旁听着她的鲜活心跳,同她静看天地变色的朝霞,心间也好像变的不一样。


    “今天这么早,替身来找亦真汇报什么重要事吗?”尹星收敛心神问询,视线落在玄亦真映衬霞光而更显缥缈空灵的漆目,像悲悯的菩萨,又像圣洁的神女。


    “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玄亦真指腹缠绕尹星身后的黑发,垂眸看向她红晕未退的面颊,并不想她知道,那些蜜蜂本是有人用来对付她。


    这种手段,实在有些卑劣。


    尹星见玄亦真说的漫不经心,一时也就没有多想,痴痴的看着眼前清丽面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念叨:“很奇怪,我觉得替身没有亦真好看。”


    玄亦真眉目舒展的莞尔一笑,没想到她还记挂着替身,出声:“按理来说替身的脸应该毫无破绽,又怎么会有差别?”


    “是啊,不过我感觉亦真比替身更加的难以琢磨,更缥缈虚幻。”


    “是么,朕没想到你的脑袋瓜能看得这么复杂。”


    尹星指腹停在玄亦真秀丽的黛眉,冷傲的凤眸,也不知怎么说的更具体。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抵玄亦真像氤氲冷雾,而替身则像晶莹冰雪,更具象化。


    很显然替身仔细的观察过玄亦真的一颦一笑,才能模仿的栩栩如生。


    兴许替身长年累月的注视着玄亦真,所以谈吐言语才能做到以假乱真。


    可玄亦真那缥缈无形的气质,替身却难以复制。


    “那个替身跟在亦真身旁很久了吧?”尹星回神问询。


    “嗯,通常幼时便被纪女官挑选入别院,这个替身朕亲自教过她。”玄亦真如实出声。


    因着玄亦真过去一直都有练习模仿神态,熟能生巧,自然教起来更容易。


    尹星一听,才发现替身跟玄亦真竟然是幼驯染!


    顿时,尹星有一点点的危机感。


    “所以你现在对替身的事该问完了吧?”玄亦真握住尹星贴在脸颊的手,随意的把玩,力道却有点重。


    “嗯。”尹星倒吸了口气,默默看了眼自己的小手,才迟钝的感觉到玄亦真的不乐意。


    玄亦真看着尹星黑亮眼睛里的朝阳东升,像漂亮的宝石,到底没怨她分心,亲了亲她的眼角,喃喃道:“朕很不喜欢你关切别的人或事。”


    哪怕这样的心思很不符合尹星心中温柔善良的妻子形象,但是玄亦真依旧无法控制。


    尹星下意识的闭上眼,察觉热息喷洒,耳热的应:“其实我也没有关切,只是问问而已。”


    说罢,尹星亲昵的抱着玄亦真,埋头忍不住咧嘴傻笑,吃醋什么的,好可爱!


    清晨的湖风带着清新的山岭芬芳,还没有染上夏日的燥热,令人心情舒畅。


    湖浪翻涌,掀起层层金光,而被霞光撒落的避暑行宫,各处却已经出现不同的乱象。


    江云领着宫卫封锁一处院落,其间是朝臣家眷们的住处,现下不少人身上都落下抓痕,锋利见肉。


    工部尚书周升泰禁不住骂骂咧咧道:“现在还没到中元节,避暑行宫里就开始闹鬼!”


    江云看了眼他手背的抓痕出声:“只是一只猫而已,周大人言重了。”


    语出,周升泰见是江正明的女儿,禁不住生气!


    可周升泰看着江云身侧的金令,才只得打消回怼话语。


    大清早宫卫们忙着抓猫,午时渐渐有些热息,那些朝臣们早就回去小憩。


    见此,江云摆手示意宫卫们纳凉休息,一天天尽管些猫儿蜜蜂,谁不烦呢。


    江云回到小宫苑里沐浴喝凉茶,柳慈用药碾研磨药材,蹙眉出声:“避暑行宫怎么会有猫发狂抓人?”


    “谁知道,先是莫名其妙有虎头蜂,接着是猫,我看是有不少人想闹事。”江云喝着难喝的凉茶应声。


    “猫,见过。”小女孩坐在一旁练字出声。


    柳慈担心的放下药碾,弯身走近,检查小女孩手脚胳膊,才松了口气,问询:“你在哪里碰见猫,没被咬伤或者抓伤吧?”


    一般猫狗发狂都会携带病,只不过狗发狂明显,攻击更强,所以猫一般都被忽略。


    小女孩摇头,稚声应:“外间的长廊看到过一回,小猫很白,很好看。”


    “看来以后我得把院门关好,你最近别出去玩。”江云虽然不担心一只猫能闹出大事,但是如果挠伤小女孩的脸,那可就是一辈子的疤痕。


    “你江姐姐说得对,别出去的好。”柳慈不放心的叮嘱道。


    寻常小孩会有常见的恐惧危险,但是小女孩却不怎么怕,更不懂避讳。


    小女孩点头,大大的眼睛却看向院外,有点舍不得小猫在外面流浪。


    当日夜里,有宫卫发现猫的身影,联合围捕。


    江云脚踩着院墙,穿过林木抓猫,没想到最后却失了手。


    黑夜里,江云耳间听着簌簌动静,有点奇怪。


    不过江云看着眼前院落知道是二公主的住处,也就没想招惹这位狠毒的公主,转身往别处找寻踪迹。


    这一找,便是两日,江云眼底浮现淡青,发现真是小看那只猫。


    想当初江云也是抓猫好手,可是这只猫却神出鬼没,而且速度飞快,仿佛处于亢奋之中,跑出残影。


    因而正当江云决定请假,没想碰见上官胜,她的脸色看起来没什么病态。


    “上官大人,这是终于休养好了?”江云调侃道。


    “嗯,陛下有令,避暑行宫增派人手,我来协同处理江千户。”上官胜依旧一幅严谨模样应声。


    江云见怪不怪,哈欠连天的应:“正好,我困死了,今夜你努力吧。”


    上官胜神情凝重的出声:“且慢,上回的事多谢。”


    “没事,你上回替我付饭钱,咱们两清。”


    “行。”


    语落,上官胜看着江云颇为洒脱的离开,只觉她一点都不像官家贵女,很奇特的一个人。


    当夜里,避暑行宫一处院落亮起火光,原本呼呼大睡的江云被柳慈捏着脸唤醒,很是茫然。


    柳慈抬手给江云系着衣物襟扣,很是担心会烧到小宫苑,念叨:“阿云,这天气火势不及时控制,很危险。”


    江云好笑的亲了下柳慈,安慰出声:“你别怕,这里是皇家宫苑,安心睡吧,我去看看情况。”


    月夜之下,各处宫卫们都在忙碌,但东侧仍旧镇定有序,未曾有过半点混乱。


    天明时,尹星醒来闻到风中有残留的灼烧气息,才知道夜里起火了!


    玄亦真一脸淡然的柔声应:“没什么大碍,只是烧毁一两间屋而已。”


    “那就好,这天气着火很危险,而且湖旁风大,容易增大火势。”尹星吃着玄亦真喂来的鸡蛋羹,含糊不清的出声。


    女官春离默默退离内室,心想虽然烧塌的只有一两间屋,但是更严重的事,主上是一点也不说啊。


    屋外光亮明媚,火灾处,烟雾渐散,烧焦的尸体成堆抬出,大公主双目赤红的搂着孩童尸首。


    上官胜神情漠然的站在不远处,侍女们汇报昨夜的事情,多是面露骇色。


    “昨夜是一只猫妖害了小殿下。”侍女手背落下血色抓痕,恐慌的应声。


    语落,许多侍女接连的应声,很明显都陷入惊骇,未曾回神。


    江云哈欠连天的走近上官胜,压低声调侃道:“你怎么一来就发生离奇命案,该不会急着给你兄长报仇吧?”


    上官胜斜睨了眼言行无忌的江云,出声:“江千户请慎言。”


    语落,那一方的大公主伤心欲绝的愤愤道:“本宫要杀了那个贱女人!”


    随即大公主领着一行侍女匆匆离开屋院,上官胜眼露疑惑道:“大公主指的是谁?”


    “整个避暑行宫养猫的只有二公主,你说大公主找的是谁呢?”江云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这些公主互相都有恨不得对方早点死的心思,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一点也不例外。


    骄阳徐徐高升,避暑行宫一处陷入剧烈风波,而东侧宫苑里风平浪静,尹星一本正经的教玄亦真钓鱼。


    度假嘛,就是没乐子找乐子,打发时间。


    “钓鱼,就是放饵放线,然后等着上钩收线,简单吧?”


    “嗯,听起来是挺简单。”


    说罢,玄亦真调皮的抬手,轻轻拨弄尹星佩戴的草帽,遮住她黑亮的眼眸。


    尹星无奈的重新戴好草帽,眼见玄亦真不好好听讲,掌心握住她柔软好看的玉手,把鱼竿给她,板着脸念叨:“钓鱼看起来简单,可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鱼都很狡猾的,不容易上钩。”


    玄亦真美目轻眨,笑意悠远,很是配合的接过鱼竿,淡然应声:“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迄今为止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那都是我的运气不好,并非实力,而且还是有钓过鱼。”尹星弱弱的解释,突然明白钓鱼佬为什么要拍照炫耀,这都是战绩啊。


    “这样么。”玄亦真轻笑的没再多说,眉目专注的钓鱼,颇为正经。


    语落,一时寂静,尹星很快也放出鱼线,决定今天要在玄亦真面前展露实力!


    钓鱼,不可能一辈子都是空军吧!


    两处鱼竿离的并不远,齐齐的鱼线垂落湖中,风吹,宽广水面荡出很轻的涟漪,仿佛悠闲自在,却充满无形的竞争压力。


    半晌,鱼线绷紧,缓缓游动,尹星先一步看到,大喜道:“哇,好像有鱼上钩了,快!”


    随即玄亦真很是迅速抬动鱼竿,视线从翻腾的鱼看向弯眉笑盈盈的尹星,打趣的出声:“看来你的运气不怎么好啊。”


    尹星后知后觉发现不是自己的鱼竿,神态窘迫,陷入深深沉默。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钓鱼新手体验礼包嘛?!——


    作者有话说:感谢8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20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