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红艳娇花,不复春日朝气,像是经历雨打风吹,颤颤巍巍的舒展,映出些许涟漪清影水色。


    水声窸窣,氤氲淡雾模糊艳丽荼蘼景象,只余窗外日光明媚流转地面。


    宫殿浴池里,尹星气的不想理玄亦真,整个人沉在池间。


    池旁,玄亦真给尹星挑选更换衣衫,仿若无事发生,很是体贴的柔声问:“今日想穿哪件小衣?”


    尹星不搭理,却还是抬手指了一件藕粉小衣,视线落在玄亦真清丽素雅的面容,只觉她实在太会骗人。


    玄亦真迎上尹星清亮干净的眼眸,想起那红艳景象,喉间微紧,倩身坐在榻旁,掌中捧着她的贴身衣物,貌似细细整理,实则意犹未尽。


    宫灯静燃,浴房里水雾未散,一切悄然无声。


    而内殿里宫娥们各自忙碌,女官春离刚从大殿回来复命,视线落在各样更换的床榻物件,不由得一怔。


    毕竟随从服侍主上多年,女官怎能不清楚癸水日期,联想到今日早间,自然是心知肚明。


    待折腾到午时,尹星同玄亦真一块用膳吃药,也不多说话,视线看着窗外艳阳高照,暗叹大好的一天时光,白白浪费。


    罪魁祸首,却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慢条斯理的尝着羹汤,赏心悦目的很。


    尹星收回一瞬的花痴,埋头吃吃喝喝,不欲回想过于羞耻的事情。


    午后,尹星困顿的要去补觉,便同玄亦真简单说了几句,没有心思陪她翻看文书。


    许是因着太困,尹星几乎闭眼就入睡,根本不知玄亦真安静坐在榻旁,玉白修长指间握着一瓶药膏。


    风吹,纱帐重新垂落,窗外天空云卷云舒,尹星迷糊醒来时候,窗外的天色隐隐泛着深蓝,很显然快要夜幕降临。


    可见昨夜玄亦真折腾的有多狠,尹星怨念的翻转身,才发现枕旁有人揽着自己,呼吸清浅,像是陷入熟睡。


    尹星下意识的停顿动作,并不想惊扰玄亦真的好眠。


    近来夜里玄亦真偶尔会服用柳慈给的安眠药,但是并不频繁。


    因为柳慈给的药有禁忌与避讳,而且玄亦真似乎很不喜欢被药物控制头脑陷入昏睡的状态。


    这般想着尹星只能安静的不动,视线落在玄亦真冷白面容,像精心雕琢的寒冰美玉,清透无瑕,哪怕内里昏暗,仍旧难掩莹白光辉,灿若星月。


    此刻玄亦真满头繁密乌发依旧规整,一丝不苟,肌肤之间,黑白相称,更显出嫣色薄唇间一点艳,引人垂涎。


    尹星晃神看着玄亦真的薄唇,知道它的柔软清香,也知道它的强势刺激,面热轻叹,怎么会有人如此表里不一呢。


    清冷又炽烈,像汹涌的火焰,却又被封在冰雪之间,如此违和迥异,却又带着极致的诱。


    这一声轻叹几乎没什么声音,可揽着尹星的手臂却紧了紧动作,随即耳旁响起熟悉的清润话语声:“还觉得难受么?”


    “没有。”尹星耳热的回神应声。


    玄亦真睁开眸,看着依旧不怎么自然的尹星,薄唇轻抿,失笑道:“朕向你赔罪道歉,还不成么?”


    尹星迎上玄亦真幽静漆目,其间映衬涟漪般的笑,更加郁闷,偏头避开视线,出声:“当然不成,我都说了不行,亦真自从做皇帝就越来越过分。”


    “那你要怎么办?”玄亦真掌心*握着尹星的手把玩,见她脸颊气鼓鼓,只得又道,“不如朕也随便陪你一夜?”


    说话间,玄亦真握住尹星的手指,暗示意味十足。


    尹星羞红耳根看向坦荡如砥的玄亦真,支支吾吾出声:“那样很伤身体,我才不要。”


    “没关系,朕有药,不会弄坏的。”


    “……”


    这话说的尹星一惊,眼眸眨巴的看着玄亦真,心想女的也能用药补嘛?!


    到底是自己见识太少了啊。


    半晌,尹星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亦真,你知道是药三分毒吗?”


    玄亦真眉目舒展,轻声溢出淡笑,视线落在尹星关切神色,会意道:“别误会,朕的药只是缓解身体不适,没有别的功效,再者你就没觉得身体好受许多了?”


    尹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视线望着清冷禁欲的玄亦真,才意识到自己被偷袭。


    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异常感觉,一定是被玩坏了!


    “朕只是替你抹药检查,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否则你哪能睡的这么安稳。”


    “那亦真也不能趁我睡觉偷偷摸摸下手吧?”


    玄亦真不太赞同的亲了下尹星面颊,身形贴近,近乎钳制,依偎道:“你与朕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怎能算偷呢?”


    尹星感受到玄亦真的不乐意,心生不妙,只得转移危险话题出声:“行吧,那我接下来要好好休息,你不许欺负我。”


    语落,尹星听到玄亦真透过骨骼传递而来的轻笑,像藏在绵绵春雨里朦胧女子,清媚撩人。


    “行,朕不欺负你,别置气,以免伤了身子。”玄亦真收敛笑意应声,抬手握着尹星的手放入被褥,十指相扣,不再戏弄。


    会动的尹星比不会动的尹星,真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呢。


    当然玄亦真是不会说给尹星,否则她怕是会羞得再不理自己。


    如此休养数日,又一场马球比赛开场,尹星依旧坐在观赛台。


    那些西苑的贵族公子不少击败朝臣队伍,其中有几人更是晃眼的很。


    四大世家里的公羊氏是世家里很低调的一族,以至于尹星以前都没听说公羊洛的名号。


    可是这个人长的非常俊美,谈吐举止温文儒雅,总给尹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没错,玄亦真在没成婚前就是这样的形象!


    如此想着,尹星禁不住偏头看向玄亦真,她今日是一身少见的暗黑金纹龙袍,那疏淡美目轻眨,转换神色,消融漠然,悠悠道:“怎么不继续看马球?”


    “那个公羊家的人很会打马球。”尹星发现虽是玄亦真主持这场比赛,却又并没有什么兴致,基本是铁面裁判,赏罚分明。


    玄亦真稍稍迎上尹星眼眸,颔首道:“嗯,朕还以为你要夸他长的清俊貌美,毕竟先前一直盯着他。”


    尹星面热,低声嗫嚅道:“我哪有一直盯着看他。”


    非要说的话,尹星怀疑玄亦真在一直盯着自己才对。


    “他可是公羊世家出了名的美男子,你喜欢看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是我没有!”


    如果说没成婚以前,尹星还会相信玄亦真的温柔模样,现在打死都不信。


    更何况这个人明明是亦真挑的,非要说喜欢看,该是她自己才对吧。


    兴许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玄亦真背着自己在赏心悦目呢。


    想到这里,尹星有点酸,当即目光大大方方看着赛场上的比试。


    今日那些贵族公子没有上回打的狠,至少没有到人仰马翻的地步。


    那个公羊洛最先拿到进下一轮决赛的名册,翻身下马,踏步上观赛台参拜。


    “很好,赐上座。”玄亦真声音很平静的说着,四周不少人探目观望。


    “谢陛下。”公羊洛起身踏步上高台。


    尹星顿时感觉到犹如箭矢一般的醒目视线,偏头看向玄亦真,有点搞不懂她的心思。


    玄亦真察觉到尹星注视,很是淡然的迎上目光,不动声色的细声道:“怎么,你不是喜欢看的吗?”


    “……”尹星一时竟然分不清玄亦真是好心着想,还是故意在气自己。


    谁家好人喜欢看自己的情敌啊?!


    台上气氛有些耐人寻味,万俟世家的长者们更是面上神色难堪。


    因为女帝现在仍旧没有表现对万俟世家送进宫里的人有多亲睐,反而显得无尽淡漠。


    那个过去先皇赐婚的西州侯府尹氏,身份资历摆在那里,再加上西州势微,掀不起风浪,倒也不足为惧。


    可若是其他世家公子获取盛宠,他们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公羊世家更多出文人雅士,著书立说,历朝历代备受推崇,可以说是拥有毫不逊色强大府兵的信誉。


    此刻堂下其她人也是各有各的心思,大公主心间有些焦急,如果玄亦真有身孕,那当初的效仿兄终弟及的继位之法,往后恐怕就难说。


    沉思间,马场上一杆击中入网,引得阵阵惊呼。


    另一方二公主安排的马球队,技艺非常精湛,直面迎上夏侯青的马球队,对战也不遑多让。


    “这人好厉害。”四公主看着那马背上的身影虎背熊腰,可见力量惊人。


    三公主远眺的打量马场情况,悠悠道:“二皇姐真是很会广罗人才,这位就算去跟那些公子哥的马球队比试,应该也很有胜算。”


    “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哪里比得上三皇妹厉害。”二公主指腹拨弄红宝禅珠,满是谦和姿态。


    四公主见两位皇姐像是要冰释前嫌,便也热切的出声:“幸好没有在初场碰上两位皇姐,否则我就闹笑话。”


    语落,大公主整个人有点戾气,眼看着这些皇妹一个个翅膀硬了,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神情难堪。


    不过台上脸色难堪并不是只有大公主,尹星看着那位公羊洛频频偷窥玄亦真,越看心里越是堵得慌。


    尹星端起面前茶盏,喝了大口,缓和心神,忍不住小声道:“他为什么老是看你?”


    玄亦真听着尹星冷不防的话语,轻声应:“你不看他怎么知道他在偷看?”


    “……”尹星见玄亦真一幅不甚在意的淡然模样,抬手拿起颗杏子塞进嘴里,愤愤一咬。


    唔,有点酸!


    待到临近午时,决赛的名册张贴,尹星看到夏侯世家的夏侯青败给二公主,不免一惊。


    而整个万俟世家的六大长者马球队也在这一轮折损过半。


    没想到看起来不激烈,实际上淘汰率很高,这下尹星更加发愁。


    因为尹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缘故,马球队的训练可以说是毫无成效。


    于是尹星决定必须得化嫉妒为努力,否则如果碰上公羊洛,岂不是必输无疑。


    翌日,尹星起的比玄亦真还要早,亲自挑出一身束袖简便衣着。


    玄亦真望着尹星缠绕腕带的动作,抬手给她系上结扣,疑惑出声:“你确定不再多休息?”


    尹星摇头,郑重应:“不用,亦真你等着看比赛吧!”


    见此,玄亦真无话可说,只能命女官去备辇车,送她一程。


    天灰蒙蒙的亮,江云哈欠连天,单手牵着缰绳,打量无故缺席的尹星,调侃出声:“我以为你是想开放弃了。”


    “没呢,我只是休息而已。”语落,尹星抬手挥动球杖击打鞠球,骑马而动。


    马蹄阵阵,江云奉陪的跟尹星练习最基础的打马球,很快掌握主动权。


    尹星忙骑马去追,手中握着球杖挥击,却多次被江云截胡,反而溜着马场到处追她。


    “马球讲究防守攻击,你攻击不行,就得努力防守,及时转送鞠球,否则一旦被对方包围,很难反攻。”江云游刃有余的挥动球杖,视线随之眺望落网的鞠球。


    “你好强。”尹星甚至觉得江云比自己看到的参赛者还要强。


    江云得意的嬉笑应:“那当然,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提升实力基本没指望,还是讲究点战术更有用。”


    尹星连连点头,满面已经有些细汗,好奇问:“你怎么突然积极性这么高?”


    “那当然是因为奖赏,据传最终决赛局无论输赢都有丰厚奖赏,你反正不缺钱,到时别小气哈。”


    “嗯,无论输赢我可以把奖赏都给你和她们。”


    天上骄阳徐徐高升,刚临近午时,江云本想再来一局,没想尹星却摆手,不再继续。


    江云单手勒紧缰绳,疑惑道:“怎么?”


    尹星面热的含糊出声:“我得准时回去用膳,不能耽搁时间。”


    “行吧,战术方面我会跟那位女官和宫娥们交代训练。”江云见尹星一幅老鼠遇到猫般的神态,倒也没有阻拦,谁让她是妻奴呢。


    “好。”尹星颔首应声,随即告别离开马场。


    这会骄阳光辉有些灼人,殿内也是满地光亮,尹星匆匆入内,见玄亦真还没回来,松了口气。


    正当尹星端起茶水要解渴,没想宫娥入内通报:“陛下请您去御花园听琴用膳。”


    尹星疑惑的踏步出寝宫,心间还纳闷怎么突然换地方用膳。


    然而,等到尹星看到抚琴的公羊洛,突然不太想吃饭。


    “还不过来?”玄亦真坐在高座,指腹握着杯盏,悠悠出声。


    尹星不情不愿的上前落座,视线直勾勾看着玄亦真,可碍于公羊洛在场,不好问询。


    玄亦真自顾命人去备膳食,不紧不慢道:“你今日练习的如何?”


    “还不错。”尹星喝了口早就倒好的温茶,只觉玄亦真仿佛无视公羊洛的存在,更不好开口。


    “那就好,用膳吧。”见此,玄亦真没再多言。


    琴声悠悠,膳食香味浓郁,仿佛跟往日里的用膳,没有任何区别。


    可尹星却觉得太过古怪,齿尖尝着滑嫩鲜香的鸡肉,视线看向玄亦真,又偷偷看向抚琴的公羊洛,这人也太敬业了吧,他都不吃饭的嘛。


    本来脑补一场偷情幽会的尹星,心不在焉的扒拉米饭,不小心吃的有些撑。


    而抚琴的公羊洛同样存着疑惑,视线望向清丽绝尘的女帝,不懂她的用意。


    三十二名贵族公子进入宫廷,女帝基本都会雨露均沾,却从不留情。


    唯独对拜堂成亲的西州侯府尹氏,女帝多有不同。


    据传两人数年来恩爱有加,可女帝并没有给尹星恩赐额外的地位待遇,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人无法洞明心思。


    曲毕,尹星喝着茶水消食,没明白玄亦真今日这一出是几个意思。


    这时玄亦真却不急不缓的出声:“你的琴艺很好,赏金百两,夜明珠一对,琉璃佛塔一尊,另有所求也可尽管提。”


    尹星险些被茶水呛住,心想这是什么败家新方式吗?


    “谢陛下。”公羊洛不卑不亢的应声,风度翩翩,更显容貌清俊。


    “你觉得公羊世子的琴艺如何?”玄亦真话锋一转的问询。


    尹星眨巴眼眸看着玄亦真,很想问她,你难道不清楚我的鉴赏能力?


    可尹星到底忍下质问,却也没有跟玄亦真客气,出声:“我觉得不怎么样,虽然听不出好坏。”


    哼,难道还想让我跟着奉承夸赞公羊洛,想的美!


    玄亦真有些意外,尹星这个人从不直接驳斥他人脸面,向来容忍度极高,神情有些玩味。


    这时公羊洛声音温润的出声:“那请尹氏来演奏一曲,如何?”


    尹星迎上对方难得流露出的争锋相对面容,心想他果然是来撬墙角的男小三!


    可尹星还没来得及出声,玄亦真先一步道:“她不擅琴,也不懂音律,还是免了吧。”


    语落,公羊洛没有再出声,神情却更是复杂。


    而尹星听着玄亦真当面揭穿自己的老底,整个人都不好了。


    待到宴会结束,公羊洛退离御花园,尹星很是幽怨看着玄亦真,直白出声:“亦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他吃饭?”


    玄亦真眉目如画,笑意明显,悠悠应声:“朕什么时候跟他吃饭,你不是吃的很撑吗?”


    说话间,玄亦真掌心轻揽住尹星,像是照顾孕妇般的摸摸,满是戏谑。


    “那为什么公羊洛会跟亦真待在一块?”


    “谁知道呢,今日天气很好,朕只是命人在御花园备席,便看见他在抚琴。”


    尹星睁大圆眸看着说谎不打草稿的玄亦真,竟然不知怎么戳破她的谎言,怨念道:“难道是他非要来纠缠亦真?”


    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气鼓鼓的脸颊,心情愉悦的赞叹道:“你难得聪明一回呢。”


    这淡然温柔模样弄的尹星更加生气,偏头避开玄亦真的手,出声:“我才不信,亦真是皇帝,难道还能被打听监视不成?”


    再者宫里有那么多关于玄亦真宠幸贵族公子的事,总不能都是误会吧。


    玄亦真饶有兴致望着尹星不同寻常的情绪反应,手臂揽紧她,低垂修长玉颈,仿若同她耳鬓厮磨般的喃喃道:“嗯,这偌大的宫廷里确实藏着许多的耳目眼线,明里暗里,数不尽数,所以朕才想试试而已,别生气。”


    话语格外轻柔,仿佛要钻进自己的耳朵,尹星原本还有几分抵抗,可是见玄亦真说的郑重,方才消了恼怒。


    “那这个公羊洛岂不是买通亦真身旁的人?”尹星回过头看着玄亦真,有点担心。


    “没关系,朕反正没什么秘密,除了你。”玄亦真温婉含笑的补充道。


    尹星见玄亦真一点也没有偷情的自觉,心间又觉自己想太多。


    如果玄亦真真的接受公羊洛的勾搭,她确实没道理让自己来吃饭。


    这般想着,尹星出声:“我反正不常出寝宫,他想偷听秘密也没门。”


    玄亦真轻笑道:“你能有这种觉悟是好事,朕还以为你是看上公羊洛的美色呢。”


    其实先前玄亦真问询尹星唤公羊洛琴艺,本是想问问她觉得自己跟公羊洛的琴,哪个更好听。


    谁想心思单纯的尹星直接说公羊洛的琴音难听。


    “我怎么可能是那样肤浅的人啊。”


    “说的也是,想起当初你初次见到朕就很是热情,一定不是因为肤浅的看上皮囊了吧。”


    尹星沉默的看着玄亦真,一时无言以对。


    玄亦真见尹星安静乖巧的很,倒也没有继续逗她,牵着她一并离开御花园。


    至于今日的事,总会有破绽,玄亦真本就不相信宫廷里没有眼线,现在只是证实罢了。


    皇帝周围的眼线远比当初别院的耳目更多,一举一动皆在众多势力观望中,像苍蝇,着实有些令人不悦。


    但玄亦真并不想在尹星面前大开杀戒,所以就当给她看看人心险恶,顺便让她转移心神不要置气。


    暮色时分,残阳低垂,热意未退,霞光浸染巍峨宫殿,镀上朦胧血色。


    各宫苑之内的宫娥们被女官召集观刑,许多人面色惊骇,不敢出声。


    药室里的江云因着陪练打马球,回屋沐浴更衣,坐在窗旁,任由柳慈照顾擦拭,视线落在数道宫墙之外的场景,微微蹙眉。


    “那是什么情况?”柳慈远远看去,有些疑惑。


    “据说宫里进了奸细,所以在以儆效尤。”江云收回目光,抬手关上窗,不欲柳慈细看。


    炮烙之刑,那个女帝是一点都不手软啊。


    柳慈隐隐听见惨叫,神情微凝,倾身靠着江云,叹道:“人心险恶,实在是复杂,你多加小心。”


    江云抬手抱着柳慈坐在自己膝上,探近亲了亲她紧蹙的眉头,安抚出声:“放心,我知道,别怕。”


    现在江云什么都不想掺合,只想跟柳慈过日子。


    柳慈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云,她散落乌黑长发,英气又妩媚,靠的越来越近,满眼狡黠,却又在等待自己的准许,像多年前的第一次。


    心悸的厉害,柳慈情不自禁的探近亲了亲江云,指腹握着她脸庞湿润的发,轻轻拨开,面热道:“小女孩还在堂内练字,别太大动静。”


    江云扬起嘴角,单手搂紧柳慈绵软身段,手上动作利索解着衣带,回亲她的唇,蜿蜒而下,含糊念叨:“放心。”


    平日里非得小女孩夜里睡着,才能有机会亲热。


    今天难得奖励,江云当然得好好把握!


    衣带滑落,晚风吹拂晃悠,堂内烛火摇曳,小女孩乖巧练习,一张又一张,却总不见楼上两个姐姐下来,有点困惑。


    难道江姐姐洗澡也要柳姐姐帮忙么,小女孩想了想,觉得这个最合理。


    待到天际霞光湮灭,小女孩有些肚子饿,迈步踏上阁楼,隐隐听到枝丫声响。


    黑漆漆的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半扇敞开的窗户带来些许光亮,小女孩稚声唤:“柳姐姐?”


    这时床榻纱帐里露出一道身影,摇晃的枝丫声消停,小女孩想起江姐姐说的鬼故事,有点害怕,小心翼翼的走近床榻。


    这时,柳慈拢紧外衣探出身,看着已经在榻外半步的小女孩,面颊红晕未消,神情局促,声音低哑的应:“怎么了?”


    “今天的字写完了,肚子饿。”


    “好,这就给你煮饭吃。”


    柳慈另一手小心拉着纱帐,不欲小女孩瞧见里面赤条条的江云,余光嗔怪的看着耽搁太久的人。


    江云却只觉柳慈这一眼格外风情万种,口干舌燥的厉害,暗想这真不怪自己听不见小女孩的动静。


    柳慈看起来只是清秀文静容貌,但越细看越觉耐看,尤其一旦动了情的时候,她只是一眼就能让江云走不动道。


    不多时,柳慈点了灯,而后带着小女孩先下楼,耐心应答她的稚嫩问话。


    “柳姐姐在帮江姐姐洗澡吗?”


    “嗯。”


    话语渐而微弱,江云捧着柳慈慌忙落下的小衣,嬉笑的回味,自顾穿着衣物,念叨:“看来宫里膳食真的好,养的越发白啊。”


    平日里柳慈不爱夜里点灯,江云没怎么有机会看她,这才一时食髓知味,忘乎所以。


    夜幕低垂,巍峨宫殿大多紧闭宫门,而寝宫里的尹星同玄亦真下棋。


    “亦真,我现在可没有俸禄赌棋。”


    “宫里每个人都有月钱俸禄,你每月都有一笔月钱存入钱庄。”


    尹星好奇问:“多少啊?”


    玄亦真悠悠的落棋应:“你不妨猜猜看。”


    “我在宫里什么事都不用干,每月有十两就很不错。”


    “可朕觉得你很能干,十两太少了。”


    尹星手中的棋子冷不防吧嗒落入棋盘,根本来不及捡,玄亦真就落下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


    不过尹星觉得玄亦真说的话意,似乎带着某种颜色意味。


    所以尹星没有顺着话题继续,而是转而提及自己虎口处的小包,出声:“打马球很费手呢,今天才练习一会,结果不小心就肿了。”


    玄亦真意味深长的道:“是啊,所以朕才不想你参加比赛,如果手受伤落下旧疾,那可就糟糕。”


    “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吧。”尹星此刻还没有发现玄亦真的话里有话。


    “那你知道人的那根手指最重要吗?”玄亦真掌心捧住尹星将要落子的手问询。


    尹星脑袋一下冒出不干净的事,视线望着正经的玄亦真,面热道:“亦真,你说过让我休息的。”


    玄亦真美目清明的溢出笑,悠悠看着尹星通红的脸,故作寻常的出声:“小色鬼,朕说的是拇指,你胡思乱想什么?”


    语落,一片安静,尹星整个人窘迫的无地自容。


    “人如果没有其它手指,只是有损形象,可没有拇指,进食写字等许多事都没办法做到,犹如残废。”


    “这样啊。”


    尹星默默看了看自己的拇指,想象一下,才发现确实没它不行,很重要!


    玄亦真见尹星顾自摸索的小动作,也不打扰她的好奇,想起她说的十两,有些无奈。


    如果尹星以后会去钱庄取钱的话,她大抵能目瞪口呆的不敢置信。


    不过玄亦真想到尹星在宫里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十两于她而言,好像已经算是巨款。


    毕竟尹星就算出宫也不怎么花钱,她向来很是节俭。


    待到夜幕深时,两人回榻休息,玄亦真看着试图不用拇指解衣带的尹星,动作拙笨滑稽,哑然失笑道:“你还要一个人站在那里玩多久?”


    闻声,尹星才没再耽搁,抬手解下衣物,爬进床榻,隐隐觉得该换锦被。


    毕竟这时节都已经入夏,常人早就更换凉席薄毯。


    尹星侧身看向翻阅文书的玄亦真,又打消念想,她怕冷不怕热,暖和些总是好事。


    玄亦真垂眸看着睫羽稠密的尹星,指腹微动,却克制没有去摸她,出声:“你不睡觉看朕做什么?”


    “没什么,亦真怎么开始睡前看文书,朝事很忙吗?”尹星回神应声。


    “随便看看,毕竟朕又不能欺负你。”玄亦真应的稀松平常,清润语调里带着些幽怨。


    当即尹星的脸格外红艳,只觉热的很,默默抬脚踢开被褥,没有再出声。


    无声处,只有文书翻阅的窸窣声,不一会,尹星有些困意。


    打马球,确实很助眠,也许以后自己可以教亦真呢,尹星昏沉沉入睡,暗暗想着。


    半晌,玄亦真察觉到大片被褥被踢开,视线看着沉沉入睡的尹星,薄唇抿紧,暗叹她有点没心没肺呢。


    将文书放回柜台,玄亦真微微伏身,抬手去给尹星盖好锦被,却被她踢得更加远,视线望着她鼻头的细汗,才没再动作。


    宫灯静燃,原本一直没动的身影,伏身越离越近,薄唇轻贴近唇间,徐徐图进,却又浅尝辄止的退离。


    玄亦真看向睡容恬静的尹星,毫无反应,不由得轻声喟叹,抬手轻轻擦拭她鼻尖细汗,顺势搂着人入怀,方才闭目。


    看来上回玩过头,以至于尹星现在忌惮的不愿意主动亲自己,真是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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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天光破晓,云雾散开,碧蓝青天间,宫廷内女帝从重处罚奸细一事,已经悄然传至宫外各处。


    早间,四位公主郡主的仪队车马,先行入宫门,穿过宫道,马蹄声声,车马外悬挂的玉石碰撞发出清灵悦耳声响,声势浩大。


    待到百官上奏朝事退离,也不见女帝露面,众人对此心思各异。


    “真不知什么人把手伸的这么长,竟然连后宫都不得安生?”大公主翻着文书,若有所指的出声,视线不怀好意的看着二公主。


    论阴谋诡计,几人里就属二公主最会钻研,可谓是佼佼者。


    四公主跟着探望二公主那方,却没有出声,只是好奇。


    对此,二公主神色如常的执笔,批阅文书,悠悠应:“想来陛下应当自有决策,大皇姐就不必多虑。”


    “说的也是,实在佩服二皇妹的镇定自若,难道真就不怕自寻死路。”大公主讥讽道。


    “大皇姐,若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私议陛下内宫之事,当年宫闱之事的教训莫非忘记不成?”二公主幽幽看向趾高气扬的大公主,满目鄙夷。


    “你……!”大公主面色难堪,指间精美护甲泛着锐利的光,恨不得划破对方的脸。


    殿内一时无声,气氛沉寂,四公主默默收回观战目光,试图当做无事发生,批阅文书。


    不料,三公主啪地抬手合上文书,不耐烦道:“日头越发热,本宫看还是各回公主府的好。”


    说罢,三公主自顾起身,满头珠宝于光亮下散发耀眼光彩,随行侍女奉上文书等物,一道离开宫殿。


    “这宫里也不知命人备些冰鉴,实在是让人不适。”大公主也不乐意待下去,匆匆离开殿内。


    四公主没有立即动作,抬手拿起绣帕擦了擦脸颊的汗,视线看向二皇姐,只觉她真是极其能忍。


    二公主视线迎上目光,出声:“怎么,四皇妹也觉得是本宫所为?”


    “没有,莫非二皇姐不觉得热?”四公主示好的问。


    “当年寒冬酷暑都能熬过来,这点热算不得什么。”二公主垂眸看着文书,心想宫廷里耳目众多,玄亦真又不是不知情。


    突然闹的这般大阵仗,不过就是以儆效尤罢了。


    宫殿外的骄阳徐徐高升,另一方寝宫里的尹星照着铜镜,抬手缠绕发带,出声:“亦真,今日也不去上朝吗?”


    玄亦真饮着茶水看向一身轻便衣物的尹星,腰肢纤细,指腹握着杯盏细细摩挲,淡声应:“嗯,朝事有公主郡主辅政,朕也不是每日都要上朝。”


    “可是这样听起来感觉会有被篡位的风险呢。”尹星转而系腕间的红绫丝带提醒道。


    历朝历代,从来没听说连皇帝上朝都可有可无的事。


    “或许吧,不过真要如此,朕也没什么办法。”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腕间的红绫丝带,不甚在意的应声。


    尹星看着玄亦真这样,也不知怎么替她分忧,掌心捧着她温凉的手,念叨:“那亦真要跟我去马场学打马球吗?”


    玄亦真悠悠收回手,眉目如画,话语却拒绝的直接,淡淡应:“不去,又累又容易出汗,没意思。”


    “好吧。”尹星看着清丽婉约的玄亦真,她平日里常摆花弄草,确实不像会喜欢竞技游戏,倒也没有再多劝。


    不过转念尹星觉得做那种亲热事也很累很容易出汗,但是玄亦真就从不觉得,她分明就是区别对待罢了。


    当然尹星是不敢说的,同玄亦真腻歪一阵,才踏步离开宫殿。


    玄亦真抿唇看着尹星单薄身影远去,无奈轻叹,难道打马球比跟自己待在一块更有意思么?


    窗棂处,光亮明媚,马场上的尘土飞扬,鞠球飞速转动,尹星骑马领着四名宫娥跟江云进行对抗练习。


    马蹄声嘈杂,交叠响起,像鼓声一般回荡。


    远处另有两队马球停在马场边缘,为首者一人,正是公羊洛。


    “怎么我家公子也不能进马场训练?”小厮上前出声,神情愤愤。


    “陛下有令,早间至午时,马场不得有别的马球队擅自入内。”宫卫肃然应声。


    语落,小厮神情不太好,斥责道:“那怎么有别的马球队入场?”


    宫卫不曾迟疑道:“那是陛下特许的西州侯府尹氏,若是公羊世子能得特许,自然会放行。”


    公羊洛手握折扇制止小厮的言语,视线远眺马场上的那道身影,文雅神态间透着阴沉。


    此刻另一队人为首者轻蔑出声:“看来公羊世子的宠幸也不过如此,还是乖乖等着吧。”


    公羊洛没有言语的收回目光,也不再逗留,而是带着马球队离开马场。


    江云远远就看见这两伙人的存在,倒不是担心来抢场地,只是不希望战术泄露。


    可正当江云分神之时,球杖下的鞠球,猛地落空,视线看着尹星笑成月牙弯眉,娇憨甜美,原本截球的动作一顿,心想就当免费赠送她一球吧。


    午后,尹星满头大汗的回到殿内沐浴,整张脸红扑扑的厉害,格外高兴说起自己进球的事。


    玄亦真掌心撒落药草给尹星药浴,耐心的听着她热切话语。


    “这还是我练习这么久进的第一个球呢。”尹星咧嘴露出洁白贝齿,笑盈盈的念叨。


    “如此说来,按照赛场比分,你岂不是输的很惨。”玄亦真指腹轻点尹星挺翘鼻头,忍不住捉弄的出声。


    毕竟整场比试只进一个球,还能这么开心,除了尹星玄亦真没见过别的人。


    尹星顿时笑容黯淡许多,眼眸眨巴看着温婉柔美的玄亦真,只觉她说话尤为一针见血,挽尊出声:“没办法,江云很厉害的嘛。”


    玄亦真瞧着尹星眼眸笑意散去许多,不忍打击她,只得应:“嗯,那你多努力吧。”


    其实玄亦真觉得尹星进的那个球,多半是江云退让的结果。


    毕竟玄亦真调查过江云往来,她曾经是国都贵女里最擅长打马球的贵女,而且能斩杀韩飞,可见武功身手确实很厉害。


    这远不是尹星能够胜出的对手。


    水声潺潺,玄亦真掌心拨弄药浴,视线幽幽落在尹星光洁粉白肌肤,蔓延进水底深处,清润嗓音透着低哑的唤:“你的手伤还疼吗?”


    “没事,我今日特意包住手,已经好了,不会耽误上场。”尹星展开手,露出虎口肌肤,已经不见水泡红肿。


    “看来你确实很想上场比试一回。”玄亦真握住尹星的手,给她揉着关节穴位,缓解酸涩不适。


    马球的鞠球都很厚实,否则很容易被击打破碎毁坏,自然对于力*道有要求。


    尹星点头,眼露好奇问:“不过我还不知道会跟谁比呢。”


    按理玄亦真是比赛裁判,她肯定知道内幕吧。


    玄亦真看着尹星探究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小心思,戏谑道:“你想跟谁比?”


    “我不知道,亦真觉得怎么安排比较好?”


    “朕觉得把你放去女子赛队比较合适,最好碰上三公主,肯定很精彩。”


    尹星察觉玄亦真捏手的力道重了许多,有点疼,迟疑出声:“亦真不会是认真的吧?”


    那三公主很擅长打马球,基本没有输过比试,所以尹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玄亦真垂眸看着尹星因染上水雾湿漉漉的眼眸,喉间干涩,轻笑道:“看来你不是很愿意,那就到时来抽签决定吧。”


    “抽签,会有哪些人?”尹星问询。


    “这就要看你运气。”说话间,玄亦真蜷缩修长指腹弹着水珠捉弄。


    语落,清灵水珠颗粒般作响,尹星下意识闭上眼,感受到水流划过面颊,忙抬手擦拭,无辜的看着调皮的玄亦真,掌心捧着水,偷袭!


    水声哗啦,玄亦真稍稍偏头,却还是有些许晶莹水珠落在玉白脸颊,晕染湿痕,美目轻眨,其间透着莹莹光辉,柔声道:“你现在就胆敢得罪裁判,看来不怕被罚出场?”


    “嘿嘿,我不怕。”尹星痴痴的望着玄亦真,暗想反正自己赤条条,无所畏惧。


    可是尹星面上的笑容不过三秒,只见玄亦真忽地探手沉入水中,顿时引得惊呼!


    水面激荡,引得投落日光,斑驳游离,清脆的求饶声不断溢出内里,引人遐想。


    “救、救命哈哈哈!”


    “……”


    女官春离沉默,习以为常的抬手屏退宫娥们,心想六大长者们容不得君后之位落入外族之手,可主上一门心思都在尹星身上,难怪不待见长者。


    偌大的宫廷里谁也没有尹星这等独一份的宠幸,若非她没有野心,恐怕主上连帝位都能给她坐坐。


    半晌,声音渐而微弱,尹星有气无力的捧着玄亦真的手,怕痒的厉害,示弱道:“我认输,不玩了。”


    玄亦真也不挣扎动作,兀自打量呼吸紊乱的尹星,感受掌心触及的细腻肌肤,指腹微动,难耐的出声:“行。”


    说罢,玄亦真收回手,不经意的触碰某处,自顾起身去更换溅湿的衣物。


    尹星也没有再沐浴,水声哗啦,抬手扎着丸子头,穿戴衣物。


    两人出来用膳时,女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尹星。


    尹星正巧迎上这道像是关切又像是八卦的目光,不解的看着女官,心想这是怎么了嘛?


    待女官领着宫娥退离内殿,尹星喝着茶水,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女官多半是误会自己跟玄亦真的玩闹。


    当即尹星红着脸看向端庄大方的玄亦真,满目幽怨。


    玄亦真慢条斯理的尝着豆腐羹,滑嫩柔软,莫名想到先前玩闹,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尹星。


    “怎么了?”尹星郁闷又茫然的出声。


    “没什么,只是觉得豆腐很嫩,你尝尝。”玄亦真手持玉勺不由分说的投喂给尹星。


    尹星莫名其妙的尝着豆腐羹,虽然很嫩很滑,但是远没有肉香,有点不明白玄亦真的口味。


    玄亦真看着尹星平平无奇的反应,出声:“不好吃?”


    “没有,只觉得豆腐拌饭会更好吃。”尹星很给面子的应声。


    “这样么,朕只想吃豆腐不想吃米饭。”玄亦真见尹星不明白也就没有多说。


    话语说的尹星云里雾里,心想玄亦真这不就是挑食嘛!


    尹星一时无言的埋头用饭,良久,又听玄亦真忽然出声:“不过你比豆腐要更白嫩一些。”


    “咳咳……”尹星瞠目结舌的看向满面正经的玄亦真,才发现她坏的很!


    这哪里是吃豆腐,分明就是调戏自己嘛。


    尹星装聋作哑的听不懂玄亦真的暗示,反正在马场决赛局前,自己绝对是不会跟她这样那样的胡闹!


    无声处,宫殿外光亮照落的内里金碧辉煌,渐而模糊两人用膳身影。


    时日渐至马场决赛场当天,西苑贵族公子的角逐,已然展露胜者排名。


    公主郡主们之间的较量,更是毫不留情,四公主的马球队败给上官家的贵女,成为皇室里最先出局者。


    当即四公主的面色阴郁,侧耳同侍女冷冷道:“这群人离宫就统统带出去打断腿,省得丢脸!”


    大公主见此,禁不住出声奚落:“啧啧,真可惜啊。”


    因着数场比试下来,早早提前更换马球队里滥竽充数者,所以大公主才进入前八名。


    不过当角逐前四时,大公主的马球队惨败给二公主马球队,许多人吐血倒地,很是惨重。


    西苑贵族公子的争夺更是激烈,甚至都马匹都有受伤倒地不起,尹星看的心惊胆战。


    本来以为只有初日开场有些暴力,没想到这一场更是凶残,看来中间那一日是养兵蓄锐隐藏实力啊。


    最终那公羊洛和萧逸以及两名万俟世家的贵族公子进选前四。


    而女子队的前四名是两位公主和太安郡主以及上官胜。


    尹星眺望名册,险些以为这是个男子的姓名,谁想是个眼神锋利逼人的女子,莫名跟江云很像,大抵是练家子。


    玄亦真看着万俟世家六大长者血脉没有贵女入选,心情不错,这些人终究无法抵抗整个王朝势力,但愿能清醒身份,不要逾矩找死。


    随即玄亦真抬手命人奉上签桶,出声:“今日实在是精彩纷呈,为了增进最后的观赏与悬疑,朕要实行性别混合签桶,另添西州侯一队参与比试,但无论输赢都只当游乐,不赐名次。”


    众人目光投落而来时,尹星绷紧心弦,没想到玄亦真这么明目张胆安排关系户。


    圣令一出,自然无人非议,更何况女帝明说输赢不占名次,意思昭然若揭。


    这个西州侯尹氏纯纯就是玩乐一场罢了。


    公主郡主们更是早就在御书房就已经知晓这件事,对此反应平平。


    大公主眼眸转动的出声:“陛下,多出一队人不好比,臣愿意递补。”


    语出,四公主深吸了口气,险些气死!


    尹星一听,只觉大公主实在太不谦虚,有点佩服。


    玄亦真目光看着大公主,颔首应:“行,朕就准许你额外递补参赛。”


    很快,众人亲自抽取玉签,尹星看着落在自己面前只剩最后的一根玉签,仍旧搞不懂其中奥妙。


    难道玄亦真就不怕自己手黑一把抽中三公主?


    胡思乱想间,尹星抬手握住玉签,视线落在底部有金箔镶嵌花纹,而后看向镇定自若的玄亦真,一点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女官春离已经执笔写下对战双方,于台前,高呼宣布。


    尹星在一脸茫然之间听到自己的对手,只觉离谱。


    “第五场,西州侯尹氏与大公主对决。”女官春离停声,也觉得惊奇,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玄亦真迎着尹星清亮干净的目光,指腹捏她的手把玩,细声调侃道:“你要是赢了大公主,这不就有机会伸张正义?”


    对于女官春离被大公主掌掴一事,玄亦真已经不止一次听尹星义愤填膺的枕旁控诉。


    尹星恍然大悟的看着玄亦真,心想她难道算准大公主会抢参赛资格?


    这也太神了吧!


    然而,玄亦真其实并没有想到大公主会这么主动索要名额。


    本来还想做另外安排,谁想大公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因着今日决赛太过激烈,还未临近午时就已经热意翻涌,便推迟到五日后进行总决赛。


    众人有序退离,公羊洛看着手中的玉签,指腹落在上面的金箔花印,暗想女帝真是颇费心思。


    三公主傲慢的随手把精美玉签放置案桌,暗想玉石哪有宝石好看,某人实在不懂欣赏。


    马球比赛上没有实力却太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三公主从不觉得玄亦真会做无用之事。


    见此,大公主倒是心情极好,那个尹氏一看就病殃殃,到时自己稳赢。


    “阿嚏阿嚏!”从马场观赛台离开的尹星,接连耸动鼻头,直觉有不少人在诅咒自己。


    玄亦真偏头看向尹星,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并不冷,疑惑出声:“怎么?”


    尹星摇头应:“没事,我就是在想等比赢大公主要怎么让她赔礼道歉。”


    “这么有信心,你们看来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玄亦真禁不住打趣道。


    因为玄亦真可以猜测此时的大公主估计正有同样的想法。


    “嘿嘿,我有注意大公主的马球队比赛,实力很一般。”尹星天真的以为自己被夸,全然没有听出半点揶揄。


    玄亦真指腹抚上尹星笑盈盈的月牙眉眼,忍俊不禁,很是配合的应:“原来你这么厉害。”


    从目前多场马球比赛来看,玄亦真也觉得大公主的马球队实力一般,正好跟尹星合适对战。


    假如尹星能够听到玄亦真的心声,大抵小心脏会碎成一地渣渣,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热风抚过辇车明黄珠帘,宫道间行过的宫娥屏退静默,其中一人抬眸盯着仪队方向。


    “别磨蹭,宫里的规矩多着呢,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话,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通通都有奸细嫌疑。”管事女官沉声教诲,踏步领路,同另一队宫娥交错而过。


    “是。”宫娥们伏首随同行进,而尾端的宫娥同另一队宫娥目光交触,不敢大意。


    偌大的宫廷里宫道宫苑角落,宫娥们更有数千余人,藏匿耳目并非难事,除非女帝把所有人杀光。


    而此时负责巡逻的江云穿过宫道,热的拿着帕巾擦汗,突然觉得陪尹星练习打马球比做千户悠闲多了。


    因为女帝恩准,江云陪同尹星打马球只要忙碌半日,而且还是早间,凉快的很。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般整日的巡逻宫苑,江云心间满是腹诽苦水。


    没想却迎面碰上一个熟人,苏絮影身着朝服,颈间佩戴红蓝飞羽饰品,难得没有一身暴发富的俗气。


    “江千户,我们云掌司有请。”话语正经,苏絮影表情却很懒散,从袖中取出金扇扇风,一幅快热死了的模样。


    “不去。”江云笑嘻嘻的回拒,抬手示意宫卫先去巡逻。


    苏絮影无奈出声:“那好歹是你外祖母,何必这么生分?”


    江云打开身侧水囊喝水,慢悠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原因,那老人家无非是看我如今身份地位重要想拉拢罢了。”


    母亲从不提母族,所以江云一直以来她是孤儿,因为对外对内母亲就是这么说的。


    过去江云从来没怀疑,因为自己没有见过任何来自云家的母族亲友,哪怕母亲忌日,她们也没有露面。


    “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事,但云掌司向来处事公正,通常不会这么狠心无情,想来是你母亲嫁给外族人,还让你改姓,才大怒,否则不会袖手旁观,其中必有缘由。”苏絮影规劝道。


    “停,我不想再听陈年旧事,你也别费嘴皮子工夫渲染温情。”江云系好水囊不欲多说。


    语罢,江云踏步就要离开宫道,苏絮影只得直白道:“云掌司,她想要你母亲的遗物,一枚血玉佩,就当可怜老人家一把年纪。”


    江云脚步一顿,而后踏步向前,心想母亲的遗物早就被当年皇帝的宫卫查封带走,哪有什么血玉佩。


    午后,江云回到药室沐浴,同小女孩一块躺在竹椅纳凉,视线看着痴迷药草的柳慈,撇嘴的闭眸躺在一旁,不去打扰她。


    原本只是闭眸的江云,模糊间,想到很久远的以前。


    那时院落里的枣树还不够墙高,柳慈乖乖的坐在树下,双手蒙眼,稚声数数,玩捉迷藏。


    江云快步躲进母亲的房间里的柜中,曾经无意间看到一枚血玉,样式很特别,像没有五官的脸,其间有很奇怪的文字。


    再然后,江云晕过去,等到醒来时,正躺在母亲榻上,难得见她严肃担忧模样。


    江云印象里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尽管她的武功很高,但是从不发脾气。


    所以江云先入为主的以为母亲是被父亲辜负,甚至出卖。


    可现在江云知道母亲藏着许多秘密,大抵父亲也不一定清楚。


    风吹,江云感觉到凉快,睁开眼眸看见柳慈,她正给自己和小女孩用帕巾擦脸,其间有清凉药香,很解暑。


    柳慈抬手摸了摸江云的颈旁疤痕,出声:“你刚才眉头紧蹙,想什么呢?”


    “母亲有一块很奇怪的玉佩,今日那个老人家派人说想要,可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江云搂着柳慈让她也躺下歇歇。


    “你说的奇怪玉佩是不是形状像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柳慈枕着江云的肩,帮忙思索的回忆。


    江云疑惑道:“你也见过?”


    柳慈顾忌入睡的小女孩低声应:“没有,我以前听你提及看到一枚鬼脸玉佩。”


    “我有这么幼稚吗?”江云现在想想那应该就是一块玉佩而已,小孩子想象力真丰富。


    “嗯,你还昏迷病了好几日,后来我就不敢跟你在江家主院玩捉迷藏。”柳慈那时也很小,还以为是自己让江云撞邪,自责很久。


    现在想想,江云多半是藏在柜子里睡觉着凉了。


    江云听着柳慈的话,笑的格外肆意张扬,探近亲了亲她,调戏道:“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


    柳慈耳热,抬手捏了捏江云的耳朵,怨念的应道:“你小时候调皮又傲气,特别讨厌,我不跟你玩捉迷藏,你还气的说再也不理我。”


    因着这句话,柳慈小时候伤心大哭一场,结果没过几天,江云蹦蹦跳跳来找自己玩,仿佛无事发生。


    这话说的江云有些尴尬,心想自己以前是不喜欢柳慈不理自己,气的狠,说些小孩性子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柳慈记得这么清楚,真的让人无地自容。


    青梅的坏处,大抵就是这种情况吧。


    两人卧在榻旁细声言语间,窗外热气渐渐消散不少。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巍峨宫殿的高台,风吹帷幔,很是凉快。


    尹星很早就知道宫廷里有这么一处高台,却不知道内里是用铁链相连接的简易电梯!


    “这里以前是观星台,不止是宫廷,也整个国都的最高处,夜里相比别处宫殿,会更凉快。”玄亦真牵着尹星行进,给她指引方向,眺望国都夜市灯火。


    “好高!”尹星握紧玄亦真的手感慨道。


    玄亦真沉静的俯瞰渺小的宫廷群苑,淡然出声:“古往今来,皇帝都喜欢至高无上的位置。”


    尹星迎着夜风吹的格外舒服,偏头看向玄亦真,只觉她幽静眼眸里透着睥睨一切的微光,犹豫问:“亦真也喜欢吗?”


    “嗯,所以朕也想让你看看高处的景象。”玄亦真抬手整理尹星纷飞的发带,手臂半揽着她入怀,亲密依偎,喃喃道。


    “我还是更喜欢看近在眼前的玄亦真。”尹星鼻尖嗅着熟悉的清幽冷香,面热的出声。


    闻声,玄亦真轻笑道:“你的嘴怎么这么甜?”


    尹星探近亲了下眼前的薄唇,俏皮的应:“无添加,纯天然!”


    高处的风声遮掩玄亦真的细声笑语,尹星却能从她的唇形,看出话语。


    “等赢比赛,再说吧。”尹星脸红的拒绝道。


    “行吧。”玄亦真幽怨的抬手捏了下尹星的脸颊,方才同她落座席榻,抬手熄灭夜灯。


    原本尹星有些疑惑以及慌张,因为担心玄亦真非要做不可。


    问题是,这里是户外啊!


    可等玄亦真让尹星一道赏景,才发现今夜的月亮并不算圆,但是漫天星宿格外的闪亮清晰。


    尹星尴尬的脚趾抓地,同玄亦真躺在一处,视线眺望星宿,念叨:“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星星。”


    玄亦真视线却一直看着尹星,痴迷而虔诚,轻声道:“朕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亮的星星。”


    像太阳,让玄亦真想要牢牢的卧在掌心。


    “好漂亮啊,如果手机拍照就好了。”尹星偏过头,迎上玄亦真清明美目,话语渐渐微弱。


    漂亮,还是玄亦真更漂亮,哪怕是夜幕里依旧透着令人惊艳的美丽。


    “手机是什么?”玄亦真离尹星很近,几乎鼻尖轻贴,却仍旧贪婪的觉得不够,指腹缠绕她的发带,越来越紧。


    夜风抚动玄亦真的发,带来熟悉的清香,尹星吞咽喉间,缓神道:“手机就是一种可以把眼睛看到的东西,永远保存。”


    玄亦真轻眨漆目,纤长眼睫,细直繁密,簌簌招展,思索的应:“朕如果可以选择永远保存的东西,那就是你。”


    “为什么?”尹星心跳飞快的出声,嘴角上扬的幅度,难以克制。


    “自然是因为朕喜欢你,所以你呢?”玄亦真指腹松开尹星的发带,搭在她的脸庞,尤为轻柔的触碰。


    “我说不出口。”尹星埋头枕着玄亦真的颈窝,只觉羞得很。


    玄亦真顺势揽着尹星,指腹抚上她的衣带,蠢蠢欲动,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仿佛蛊惑般出声:“这有什么说不出口,只要你想,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尹星抬眸看着玄亦真清透澄净的眼睛,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探近道:“那我要亦真……”


    “好,答应你。”玄亦真探近吻住尹星接下来的话语。


    “唔!”尹星睁大圆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玄亦真美丽面容,心想她太坏了。


    可当尹星尝到清幽冷香的柔软与炽烈,忽地一切都说不出口。


    待到呼吸紊乱,玄亦真轻退开身,抬手握着尹星的手,肆意游走,美目专注的凝望,出声:“你想从哪里开始要呢?”


    尹星难以启齿的偏头避开玄亦真目光,随即又被捏住下颌,直直迎上她满目深情,像一汪汹涌的湖面。


    很显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独善其身,尹星只得探头亲向居高临下的玄亦真,小心翼翼,仿佛摘取天上月,唯恐她染上尘埃,沾满阴霾。


    今夜的玄亦真比月亮更光辉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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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夜风无声抚动柔滑繁密黑发,丝丝缕缕交织,如同细纱笼罩视野,其间夹杂沁人的清幽冷香。


    玉白莹莹处,隐隐浮现曼妙的薄红,像燃烧的冰雪,透出蒙蒙的火焰,冷艳又勾人。


    可周遭的热意却在不停翻涌,连带夜风也变的越来越温暖,尹星贴近依偎温凉的玄亦真怀抱,试图寻求慰藉。


    榻旁垂落的金玉衣带,随着风扬起,华美锦绣衣裳间若隐若现的显露出窈窕体态,像一尊流畅线条勾勒的玉菩萨,清冷却纵欲。


    玄亦真垂眸揽住乖顺的尹星,并不急切,指腹缠绕她的发丝,反而极有耐心的出声:“你不尝尝吗?”


    话语说的寻常,像是品一杯茶,吃一块糕点,像过去数年里两人吃的每一顿膳食,静谧自然。


    尹星红着脸会意,探近启唇,蓦然想到玄亦真曾提及的豆腐羹,竟然觉得很贴切。


    不过尹星平日里用膳多是大快朵颐,相比较温文尔雅的玄亦真,总是不太沉稳。


    因而尹星很是小心的动作,毕竟过去就曾咬伤过玄亦真,哪怕她不怕疼,但依旧很脆弱呢。


    风声之中,玄亦真气息压的很低,尹星甚至听不出她的情绪,只是感觉她揽着自己的力道更加重,甚至有点透不过气。


    “唔、呼!”尹星艰难仰头呼吸,便看到玄亦真沾染绯色的清丽面颊,蛾眉轻拢,似缥缈烟波笼罩眸间,才知她是喜欢的。


    “好吃吗?”玄亦真嗓音低哑的出声,仿佛并没有多少反应,身段却已经压的更低,恨不能做并蒂莲连理枝才好。


    尹星看着玄亦真表里不一的反应,害臊的配合应:“嗯。”


    但户外,真的不太有安全感!


    玄亦真却满意的舒展眉头溢出轻笑,似如沐春风般明媚和煦,沉静美目晕染层层涟漪,不断蔓延,像是要包围吞没尹星。


    天上星月灿烂,隐隐照出地面暗影,摇摆婀娜,似水蛇一般,不断缠绕尹星的影子。


    两人成婚数年,对于玄亦真的喜好,尹星多少是明白的。


    无论是疾风骤雨,还是润物无声,只要自己足够配合,玄亦真她都很喜欢。


    尹星仰头亲吻玄亦真的玉白面颊,看着她秀眉微蹙的柔美情态,看着她深邃漆目里的水润星光,只觉自己像是置于汹涌火场,好像更热。


    不得不说,玄亦真的容貌虽美,但她的一颦一笑更是如同画龙点睛,太过具有欺骗。


    哪怕尹星隐隐感觉到玄亦真并没有她表现的对朝政权势毫不在意,可仍旧担心她的一切,总是怕她被人欺负委屈。


    尤其玄亦真现在是这么一幅柔情似水的模样,哪怕是一汪沸水,尹星也舍不得离开她。


    待到地面簌簌招展的暗影,渐而平稳,像傲然雪枝,收敛凌厉孤傲。


    玄亦真缓缓放松,低垂修长玉颈枕着尹星,呼出的呼吸拉长些许,漆目透着莹莹光辉,低哑的出声:“你这样应该不累吧?”


    “嗯,只是亦真不觉得冷吗?”尹星抬手给倚靠自己的玄亦真披上薄毯,有点担心她会着凉。


    “不会,朕现在觉得很热。”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的脸,清润声音里透着慵懒,分外勾人的语调。


    尹星听的更觉热的慌,甚至听着玄亦真的呼吸都能心跳飞快,眼眸眨巴的望着她这般柔美模样,有点期待的出声:“那还要继续吗?”


    “既然要保存精力参加比赛,朕自然得体谅你。”玄亦真掌心依旧搭在尹星脸侧轻抚把玩,格外温柔缱绻的应声。


    “……”尹星有点意外玄亦真的体贴,她平日里可不是这样轻易就能罢休。


    繁星闪烁,静谧处,尹星看着玄亦真温和良善模样,不带半分先前的主动强势,迟疑出声:“那好吧。”


    语落,尹星想抬动手臂,却被玄亦真掌心按住动作,只见她呼吸紊乱的嗔怪出声:“这么调皮?”


    “我、没有那个意思。”尹星察觉紧致,心跳一瞬漏拍,险些结巴,不敢去看玄亦真冷艳眉眼。


    “那你就别乱动,这样放着也很不错。”玄亦真伏身依偎尹星单薄身段,薄唇贴在她的耳侧,喃喃细语。


    尹星却只觉脑袋里无声炸开巨型烟花,她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半晌,尹星确认玄亦真没有一点玩笑姿态,只得嗫嚅道:“这样不行的吧。”


    “这样有什么不行?”玄亦真抬手拉着薄毯裹住自己和尹星,玉足轻抵,肌肤相贴,宛若一体同生般亲密无间。


    “这个、那个,可能会弄坏的吧。”尹星极尽所能的思索,最后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说辞。


    玄亦真轻笑,身形倾斜而近,呼吸一沉,喃喃道:“放心,你这样还不至于弄坏朕。”


    尹星面热,因为感受到玄亦真的挑衅,指尖微微发麻,出声:“可是这样怎么睡觉?”


    “平日里你闭着眼就能睡,现在自然也行。”玄亦真抬手遮住尹星的眼眸,颇为宽和的安抚道。


    可尹星却只觉得荒唐,抬动另一只手臂扒拉下玄亦真的掌心,视线落在她红晕未退的面颊,薄唇轻抿,才发现这不过是她的新玩法罢了。


    这时尹星不得不庆幸是古代而不是现代,否则一旦被拍,怕不是得社死!


    无声处,尹星探近亲了亲玄亦真的唇,缓慢抬动手臂,心想这些日她大抵是太克制,所以很辛苦吧。


    天上星河流转,不知觉间缓慢浮现鱼肚白,东方朝阳徐徐浮现,带来耀眼光亮。


    尹星睡眼惺忪的醒来时,入目是玄亦真清冷卓绝的面容,以及她身后的深蓝天际一轮模糊红日,安静却又充满野性,孤傲炽烈。


    四目相对,一时无声,仿佛天地间只有两人,空旷又寂寥,说不出的感慨。


    玄亦真缓缓抬手给尹星稍稍遮挡光亮,轻声唤:“好看吗?”


    “好看,亦真你没睡吗?”尹星缓过心神亲昵贴近玄亦真问询。


    “嗯,只是有点不太舒服。”玄亦真垂着眼眸含笑的低低应声,像纯情的少女,清丽秀美的眼角眉梢却又难掩风姿绰约。


    尹星当即羞得睁大眼眸,才迟钝发现自己昨夜最后好像困倦的忘记重要事!


    不多时,玄亦真拿着衣带系上衣物,偏头看向裹着薄毯呆坐的尹星,薄唇轻抿,探近道:“怎么?”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玩,否则会受伤。”尹星严肃的出声,正打算跟玄亦真做一番生理健康的理论。


    没想,玄亦真很给面子的应:“好,你说得对。”


    尹星一下有点懵,看着玄亦真低垂眉目,难得温顺模样,又见她薄唇泛着红肿,我见犹怜。


    当即尹星心软的不忍心说玄亦真胡闹,只得怨自己昨夜不够强硬。


    唉,谁想到聪明绝顶的玄亦真也会有贪玩享乐的时候。


    “很疼吗?”尹星碰了碰玄亦真的唇,担忧又忸怩的问询。


    “嗯,很疼,可能需要抹药。”玄亦真美目轻眨,话语说的颇为正经,漆目里却透着别样的愉悦。


    因为玄亦真知道尹星一直都很心软。


    果然随即尹星没有再介怀昨夜的事,而是紧张的带着玄亦真回寝宫。


    朝阳初升,玄亦真任由尹星牵引,目光看着她沐浴霞光的清秀白净面容,像一株朝气蓬勃的迎春花,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怕疼。


    疼痛,对于玄亦真而言,只会是另一种愉悦,可惜尹星她始终都不懂。


    早间,女官春离入内奉药等物件。


    半晌,见着尹星脸颊红扑扑的抬着手匆匆离开纱帐,女官不由得狐疑。


    平日里多是尹星需要各种药膏,今日她倒是出乎意料的精神。


    纱帐里悠悠系着精美裙带的玄亦真,薄唇轻抿,长身平缓的躺在床榻,只觉尹星太过纯情。


    可玄亦真想到尹星抹药的生疏动作,糟糕的一塌糊涂,呼吸微沉,耳廓泛着烫意,双手合拢,搭在身前,指腹转动戒指,暗自克制无边无际的念想与潮浪,无声喟叹。


    女官听的更觉自己猜的惊讶,暗想尹星真是出息了!


    窗外的艳阳高照,国都坊市之间,光亮热烈,车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茶楼酒肆里的热闹声中,热雾沸腾,声音嘈杂,有人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马球赛的赌注丰厚!”


    江云骑着马,穿街而过,勒住缰绳停顿,张望里面各样的投注名称木牌,竟然看到尹星,探究道:“这是什么?”


    周围有茶客看热闹的出声:“女帝今朝的马球比赛,国都有人在各处开设胜者投注,许多人砸了银钱。”


    “那目前胜率最高的是哪些?”


    “太安郡主和三公主最为有希望,上官家贵女也有不少人看好,所以这些牌号挂在最上头。”


    江云这才发现确实如此,因为尹星的牌号放在最末尾,比大公主还要靠后,而且是一赔二百,可以说是冷门选手。


    店小二上前热情道:“贵人,可要试试手气?”


    “行,我买西州侯尹氏胜。”江云抬手拿出银锭给店小二,心想输掉也不心疼,赢钱可就翻倍啊!


    不多时,江云接过凭证,随即骑马离开长街,去往江家。


    店小二等茶客们大多觉得江云的银钱打水漂,因为西州侯尹氏没有参加一场比试,一看就是新手,很显然必输无疑。


    马蹄阵阵,江云利索翻身下马,进入江家主院,打算去找老管事。


    江家的老管事是母亲的选进主院服侍多年,所以江云觉得她应该知道血玉佩。


    于是江云扯着嗓子说半天,却见老管事一脸茫然。


    “啥玉佩?”


    “我母亲以前有戴过红色的那种玉佩吗?”


    半晌,老管事摇头应:“奴从没见过夫人带过饰品,尤其当年宫卫来过府邸一趟,很乱,也许老爷知道。”


    江云迟疑,不太想去找那人,摆手道:“没事,不麻烦,你去忙吧。”


    语落,江云咳咳嗓子,踏步穿过院廊,去母亲的旧屋,决定自己翻翻。


    没成想,江云推开房门看见坐在堂内案桌前的人影,身形一怔。


    江正明一身常服坐在案前练字,很是悠闲自在。


    “母亲的旧屋怎么变成书房?”江云不乐意的出声。


    “这里本来以前就是你母亲的练功房,闲着也是闲着,你来做什么?”江正明提笔*游走宣纸之上,字迹苍劲有力,一气呵成。


    江云看着这人一幅冷漠模样就很生气,抬手抱着佩剑,疏远的站在窗旁,出声:“我就是来问些母亲的事,那位万俟世家的云掌司说要母亲的一枚血玉佩。”


    语落,江正明执笔动作一顿,而后缓慢提笔,放置笔隔,不紧不慢的饮茶道:“没见过。”


    “行,那我不打扰。”江云踏步便要离开这处承载自己多年眼泪的旧屋。


    母亲的地方,江云很长一段时间都很不愿意踏入,以免伤心难过。


    “那位云掌司为什么找你要玉佩?”江正明捧着茶盏出声。


    江云看着江正明漠然神情,不以为然的应:“我也不知道老人家的心思。”


    语落,江云踏步离开屋院,堂内渐而安静许多,只有满地光亮耀眼。


    寂静处,江正明放下茶盏,抬手从案桌柜台里取出小盒,其中放在一枚似人脸的血玉,眸底幽沉。


    另一方从江家出来的江云,骑马穿过长街,想着先前那人不经意的问询模样,直觉有些不对。


    同为大理寺办差,很显然对于审问江正明颇有一套手段,以至于江云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江正明从来不会多管闲事问询自己半句话语,他一向很是冷漠。


    原本江云来找血玉佩就是随便问问,好应付苏絮影。


    可现在江云觉得其中兴许藏着什么事,云掌司那个老人家到母亲丧命也没有露过面,想来两母女关系恶劣。


    现在那个云掌司反常的派人来取母亲的玉佩,很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且江云总隐隐觉得那枚血玉佩有点眼熟,只是又偏偏想不起来,有点烦。


    不多时,江云骑马回宫,而原本跟随的飞鸟,盘旋落入另一处幽静宅邸。


    苏絮影抬手接过飞鸟,稳稳落在手臂,聆听叫声,方才踏步入内出声:“掌司,江云她去过江家,但似乎无功而返,恐怕不会来见您。”


    “这孩子倒是像极她那个一身臭脾气的母亲。”堂内的白发老妇人手持香柱出声,缓步上前亲自安放,面前是无数云氏灵牌。


    对此,苏絮影不语,暗想江云可比她母亲要滑头的多。


    江云她母亲只是与外族结亲,江云是直接跟一个女子私定终身,这要在万俟世家怕是会被打个半死。


    云掌司拄着绘制红蓝飞羽神鸟的漆目拐杖,步履平稳,转过身蹙眉唤:“现如今万俟世家的内部族人都太过没落,族内贵女竟然连一场马球赛前四都没能进选,实在丢脸。”


    苏絮影回神恭敬应:“您息怒,打马球并非本家人的擅长,而且这回的比试多有钳制,恐怕主上是有意如此挫磨锐气。”


    “真不知老纪和老辛两人这些年是怎么培育主上,现在闹成如此僵持局面,实在惹人笑话。”


    “这事恐怕只有那两位掌司清楚,现下别家还未曾打听到具体缘由。”


    无声处,云掌司抬手挥退,苏絮影噤声,踏步动作,视线瞥过香雾缭绕处,其间有江云母亲的牌位。


    如果说从做母亲来看,云掌司老人家太过强势,反而江云母亲很是温和。


    不过若说云掌司完全不在意江云她母亲的死,苏絮影却觉得不尽然。


    万俟世家有明文规定未经母族允许私自外嫁者,死后不入祠堂,可是云掌司一直每日上香,守着云家人的牌位。


    当年皇帝下手实在太狠,万俟世家潜伏在王朝的族人都受到残酷围剿,伤亡非同一般。


    可哪怕如今从万俟领地移居国都,云掌司也没有落下一日祭奠,这何尝不是一种思念呢。


    苏絮影暗自想着,一点也不怀疑主上如果做的太过分,长者们也不会坐以待毙,那结局只会两败俱伤。


    脚步声远,窗棂处的光亮徐徐照落在幽深堂内,使得香雾泛着幽紫,模糊云掌司神情,增添几分幽静。


    云掌司睁着灰白的眼眸看向雾中的少女,只见她被自己抽的满身血痕,依旧死不悔改,身影似雾朦胧,倏忽间消散干净,空荡无物。


    此刻,堂外夏日的蝉鸣已经愈演愈烈,日上三竿,临近端午,便到马球赛的总决赛。


    大公主胜券在握的入观赛台,瞧着那西州侯尹氏,略带挑衅出声:“今日若是输球,可不要过于介怀。”


    尹星险些嘴角抽抽,礼貌出声:“当然,今日我还想要约定额外的赔礼,不知大公主可敢奉陪?”


    “行,不过本宫想知道是什么赔礼。”


    “自然要输者屈尊移步,参拜服输。”


    语出,大公主脸上显露怒气,碍于玄亦真,才只得克制应:“好!”


    众人面色各异,并不知两人有什么私人恩怨。


    待到约定之后,尹星离开观赛台,女官春离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再出声。


    马场等候区,尹星尤为紧张的给小乖整理它的刘海,碎碎念叨:“小乖待会可别害怕。”


    江云挑眉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到底是安慰它还是安慰自己?”


    “当然是安慰它也安慰自己。”尹星坦诚的应声,面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


    “行,那趁着还没上场,我给你说个近来的国都趣事。”江云望着远处公羊洛跟一队万俟族人比试,玩笑出声。


    西苑里的贵族公子大多跟万俟世家送进宫的人不对付,下起手肯定毫不留情。


    尹星好奇看着江云问:“什么事?”


    江云收回目光,嬉笑的应:“我前天出宫发现国都百姓在根据马球比赛下注,这可是全城关注的大事,你的赔率最高。”


    “我有这么厉害嘛!”


    “……”


    原本想看尹星热闹的江云陷入沉默,心想她难道没赌过钱?!


    好吧,江云想起尹星平日里扣扣搜搜的花钱习惯以及女帝的管钱手段,她整个人大抵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场说是混合性别的赛事,实际只混合尹星和大公主,别的依旧没变,女帝也是好手段。


    江云只得叹气的解释应:“赔率最高,说明大家都不看好你,所以庄家才会这么设置,否则你以为庄家打开门做赔本买卖?”


    尹星尴尬的挠头应:“说的也是。”


    “不过你放心,我还是看好你!”江云一脸正经鼓励。


    “所以你买了多少银钱?”尹星半信半疑的问。


    江云摆手,压低的出声:“嘘,我可是背着柳慈给你花二十两巨款。”


    见此,尹星没再多问的点头,视线瞥到观赛台边沿的席坐,见柳慈带着小女孩坐在其间,有点羡慕。


    玄亦真是皇帝,她肯定是不可能给自己助威。


    不多时,公羊洛那方的比试,还未分出胜负,结果反倒是二公主和太安郡主的马球队先有结果。


    尹星看着二公主马球队那个最为魁梧的参赛者被太安郡主的球杖击打坠地,血流满面,整个人一惊。


    江云也发现太安郡主的下手利落干脆,武功不低,叹道:“二公主的马球队要输。”


    这些皇室公主郡主一个个都是不饶人的主,谁都不会谦让谁。


    不多时,前四场的比试陆续分出胜负,尹星同江云以及女官春离一道领着宫娥们上场,紧张的握着球杖,有点出汗。


    待到鞠球击飞升空,双方马匹拉开阵仗,观赛台上,大公主格外关注情况。


    四公主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女帝,有点不懂今日尹氏挑衅上场的意义。


    不过输掉比试的二皇姐,竟然难得多看赛场几眼,四公主更是摸不着头脑,按理不该是有流言蜚语的三皇姐更注意的嘛。


    当初的桃色传闻,上至皇室贵女,下到市井小人,人人皆知。


    三公主抬手解下闷热的皮革手套,虽说比赢上官胜,但也只有一球之差,非常险峻,因而不太满意。


    至于为何不去看尹星的比试,三公主觉得必输无疑,没什么看点,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可随着前五个鞠球的大比分领先,大公主神情难堪的铁青。


    而此刻场上的尹星一脸灿烂喜色,江云的战术好有效!


    从一开场江云就牢牢控球,牵引对方大部分的人马,女官春离这时命人早已按照计划接应,随时等候。


    鞠球,被击打穿过众多马匹,来到防卫空虚处,那就是尹星捡漏的时候。


    眼见形势不妙,大公主对身侧侍者狠狠出声:“如果不能赢,一个个都得砍掉她们的脑袋!”


    很快,江云最先发现对方马球队的变化,异常凶猛,球杖甚至数次偷袭攻击。


    幸好江云也不是吃素的人,以一挑多也不在话下。


    不多时,数人被江云球杖打的鼻青脸肿,退离身侧。


    糟糕的是,江云发现鞠球不见了,这可真是好黑的手段!


    此时女官春离牵着缰绳疾速奔走,带领一部分人去追鞠球,心知战术被破,只能咬牙硬打。


    于是接下来的比分缓慢的出现相持,大公主面色顿时才好了许多。


    二公主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玄亦真,她依旧没什么情绪,像是混不在意的样子。


    看来尹星的输赢对于玄亦真而言,并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又一杆鞠球被同样的招数夺取,江云勒紧缰绳,准备去追。


    尹星同样一直配合女官的安排,只是周围的宫娥把自己包围的水泄不通。


    毫不夸张的说,尹星都怀疑自己才是宫娥们的鞠球,因为身旁至少有三到四人随行。


    所以尹星压根不用防守,只要拼力得到鞠球,宫娥们就可以让其她人靠不进身。


    不过尹星没想到对方非常的蛮横,球杖挥动之间,竟然往人的身上招呼,风中都能听到类似长鞭的声音。


    “小心!”这时尹星顾不上传球,结果看似身旁平平无奇的宫娥,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反而是想要偷袭的对方球杖断裂,随即遭受周身宫娥们的围殴。


    这些事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尹星默默移开目光,暗想先动手者恶,实在怪不得别人。


    观赛台的人看不太清具体,却并不傻,虽然只看到一堆人狼狈倒下,但是想想也知道肯定有冲突。


    不过没有哨声,比赛就得继续。


    大公主愤愤不平控诉道:“马球比赛中伤人分明是作弊!”


    玄亦真视线落在驰骋在马场上的身影,神情平和的应:“马球队员磕磕碰碰实乃常事,大公主确定要如此言语?”


    原来还信誓旦旦的大公主迎上玄亦真幽沉目光,心间回忆起尘封的惊恐,顿时不再言语。


    观赛台高座一片噤声,而先前被大公主马球队攻击的世家贵女们,更是心间痛快。


    寂静处,一场比赛结束,三公主看了眼从头到来只打进两个球却满脸憨笑的尹星,实在没眼多看。


    然而,其实尹星只是在向玄亦真招手而已。


    不多时,尹星牵着小乖心满意足离场,江云呼出长气,心想这绝对是自己成绩最差的一场马球。


    赛场紧接着还有最后的夺冠比赛,因而并没有空闲太久。


    尹星进入观赛台,便看见大公主起身要来遵守游戏规则,有点意外。


    当即尹星让女官替自己受礼,退后一步出声:“你去替我接受大公主的参拜赔礼吧。”


    女官春离沉默颔首,大公主神情冷的掉渣,跪拜行礼。


    随即大公主以身子不适为由,匆匆离开观赛台。


    玄亦真看着心情愉悦的尹星,抬手捏了捏她的手,暗想实在鲁莽。


    如果尹星今日输掉比赛,那玄亦真都不知怎么给她收场。


    而马球总诀赛的两队冠军是公羊洛和太安郡主,两队进行最后一场比试。


    太安郡主的马球队赢得最终的桂冠,四公主看着输掉唾手可得桂冠的三皇姐,不太敢出声。


    今日皇室公主输的都很惨,不过再惨也没有大公主惨,颜面尽失。


    三公主斜睨了眼太安郡主,这人过去不怎么参加皇帝举办的马球比赛,恐怕只是看不上而已,实力不可小觑。


    此刻高座的玄亦真抬手示意女官宣召封赏:“今前八名者赏千金封地千户,战绩优胜者九十七人加爵封官……”


    尹星听着一大串的名单封赏,竟然还有防守与进攻的单列排名,暗叹女官的文秘工作好复杂!


    二公主饮着茶水此刻才看出玄亦真的心思,这场马球比赛的赢家既不是皇室公主也不是万俟世家的掌司。


    玄亦真只是在找寻新朝的势力,敢于挑衅皇室公主,也能直击万俟世家。


    三大世家,看来往后风头正盛。


    宫廷各道诏令下达各处府邸,茶楼酒馆仍旧热议不断。


    江云捧着沉甸甸的银袋在店小二的注目之中离开,暗想早知道就多投点!


    午后,柳慈看着江云提着大袋银锭,得知她去下注,抬手捏着她的耳朵,出声:“这与赌何异?”


    江云满面的笑容顿时消失,抬手护着耳朵,讨饶道:“我错了,绝对再不敢!”


    “你以后身上还是放铜板的好,否则准得染上恶习,教坏小孩。”柳慈松开被江云握住的手,收拾银锭去屋内,以免江云花钱大手大脚。


    江云无奈的抬手揉着耳朵,偏头迎上眼眸亮晶晶的小女孩,逗弄的出声:“你柳姐姐怎么现在越来越凶?”


    小女孩摇头,稚声应:“柳姐姐说赌博是很坏的事,江姐姐说做了坏事就是坏人,坏人都要去坐牢,对吧?”


    这话说的江云哑口无言,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能点头,心想小女孩颇有大义灭亲的气质啊。


    相比较而言,尹星竟然显得更好骗,江云暗自感慨。


    而此刻好骗的尹星正被按在浴池,脸颊红扑扑的厉害,清亮圆眸望着身侧的玄亦真,难为情的唤:“亦真我错了。”


    玄亦真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尹星出声:“哪里错了?”


    “我也不知道。”尹星也不明白玄亦真为什么不开心。


    “那你岂不是不知错的在对朕撒谎?”玄亦真抬手捏住尹星红扑扑面颊,像可口桃肉。


    尹星卖乖的亲了亲玄亦真薄唇应:“没有,亦真说我错,我就是错了。”


    玄亦真不为所动的看着弯眉笑盈盈的尹星,薄唇重新缠住她的唇,含糊不清道:“你就不怕输掉比试,反而要向大公主赔礼?”


    尹星唇瓣微微发麻的退开身,呼吸紊乱,迟缓的应:“我有点怕,不过大家都很努力,而且亦真也说过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肯定有希望赢。”


    玄亦真看着满眼信任的尹星,轻叹的应:“这么说起来倒像是朕不信任你的实力?”


    “没有,我知道亦真是担心我,很开心。”尹星贴近着玄亦真心间泛暖。


    “傻,朕是你拜堂成亲的妻子,岂能让你丢脸。”玄亦真环住尹星低声耳语,薄唇亲了下,惹得她怕痒的颤。


    尹星像惊弓之鸟一般的瑟缩,满目幽暗,抬手也试着捏玄亦真的脸,却舍不得力道,改为轻轻的触碰,念叨:“不过我得罪大公主会给亦真带来麻烦吗?”


    毕竟尹星知道那些公主郡主的性子,睚眦必报,绝不留情。


    哪怕公主们是姐妹也没有过手软,更何况其它。


    “兴许吧,不过她们可能都要忙于新的朝事纷争,没时间计较太多。”玄亦真同尹星平和的说着,想起那些大批晋升的世族,哪个不是野心勃勃的野心家。


    当初世家里是万俟世家和夏侯世家独大,现在该换换人。


    “也是,朝廷每天有那么多的文书,而且我听说国都有人因马球比赛开设赌注,非常热闹,不知那几个公主郡主们有没有投入手笔。”尹星想起江云说的话,便也同玄亦真说起这些听闻以及自己的超高赔率。


    玄亦真耐心听着应:“你今日的取胜,肯定让很多人赔钱,兴许大公主也买了注。”


    尹星轻笑的应:“自己买自己赢也太自信了吧?”


    不过感觉那些公主真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这也是撑一种场面的方式,公主郡主们并不差这些银钱,面子更重要。”


    “说的也对,早知我也买自己赢,这样就会有很多很多钱。”


    玄亦真轻笑,抬手点了下尹星鼻头出声:“赌博,可不是好事,你还是跟江云保持距离吧。”


    尹星眨巴眼眸,悻悻的笑应:“也是,如果赌输会倾家荡产,还是老实点的好。”


    闻声,玄亦真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多说。


    毕竟尹星大抵不知道这场马球赌局的庄家是自己。


    玄亦真初登基,便发现王朝的国库空虚,历年的赋税甚至不足三分之一。


    旱灾瘟疫战争接连发生,早就已经使得国库入不敷出,难怪当初皇帝迫不及待要对付世家。


    王朝世家林立千年,而皇亲国戚太多,若不用别的法子,往后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坐吃山空。


    其中之一是皇室里的公主郡主,其中之二是四大世家,所以玄亦真今日赏出去的钱财不过是暂时的存放罢了。


    窗外月夜静谧,国都繁华夜市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四公主毫不留情看着满院被砍掉脚的门客,鲜血淋漓,抬手翻着账簿,实在是亏的厉害。


    而同样气恼的还有大公主府邸,满地狼藉,侍女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混账东西,一个西州侯爵出身,竟然让本宫赔礼!”大公主只觉受到奇耻大辱,抓狂的厉害,甚至都没心思去看自己的赌注亏空情况。


    最终大公主把这一切都是玄亦真的算计折磨。


    相比之下,二公主府邸显得格外平和,抬手拨弄红宝禅珠,视线落在坐垫旁通体雪白的猫儿,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掌心轻抚,出声:“既出了风头还拿了银钱,甚至不动声色打压皇室和万俟世家,手段实在高明。”


    “喵。”猫儿匍匐在一旁露出毛绒绒肚皮,很是讨喜。


    侍女却有点意外,平日里主人对于那位女帝向来痛恨憎恶,今日倒是平静的很,有些反常。


    二公主轻摸着小猫儿,颇为惬意的问:“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呢?”


    “奴愚钝。”侍女低声应道。


    “那就唤它长庚。”二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猫儿的眼睛出声。


    侍女疑惑,长庚乃天上星宿名称,怎么会给一只猫起名呢。


    正思忖间,二公主话锋一转道:“你说当一个人有了弱点,会如何?”


    “回主人,自然是会被敌人攻击弱点。”侍女应声。


    “是啊,弱点往往都容易致命。”二公主垂眸看着雪白的猫,安静等待时机。


    风吹,檐铃作响,夜幕间万家灯火通明,宫廷里殿宇却已经大多陷入灰暗沉寂。


    唯有中心的寝宫里依旧亮着烛火光辉,尹星打开药盒,不太自然看着静卧床榻柔弱美丽的玄亦真。


    “我看这药兴许不管用,否则亦真怎么还会疼呢?”尹星看向散落长发的玄亦真,视线落在她淡然神态,担忧的念叨。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别人来看吧?”玄亦真安静的望着担忧不安的尹星,随意的握着她的掌心,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尹星想起宫廷里那些御医,看了看清丽婉约的玄亦真,只得应:“要不我去问问柳慈吧。”


    玄亦真摇头,不肯应:“你确定要让别的人碰朕?”


    “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看病身体最重要。”尹星以为玄亦真担心自己多想,连忙解释。


    “那也不行,你若是不愿意给朕涂药,那就算了。”玄亦真松开尹星的手,一幅不理人的冷傲姿态,只有满头乌发似绸缎般滑落,身影倩丽优美,透着些许幽怨。


    尹星哪还敢迟疑,只能探身凑近,讨好的软声唤:“对不起嘛,我就是担心,没有不愿意。”


    上回尹星被涂药一回,很快就没事,可玄亦真好像挺严重,才忍不住担忧。


    玄亦真稍稍偏头看着尹星,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薄唇贴近眼前的唇,很轻的触碰,喃喃出声:“原谅你,来吧。”


    尹星听着这有点奇怪的话,莫名怀疑玄亦真很期待自己给她涂药,垂眸看着她坦荡模样,又不好问询。


    无声处,裙带悉数声,微弱的响起,尹星察觉玄亦真目光像是焦灼的黏着自己,面热的很。


    完,这感觉怎么像自己在偷香窃玉呢!


    平日里玄亦真可不会这么的安静,尹星抬眸迎上浓郁情念的视线,心脏一跳,暗想这谁能无动于衷啊!


    可是玄亦真偏偏没有过去半点主动,她像个无助的病人,格外温顺,仿佛可以任由自己胡作非为。


    尹星整个人陷入自我怀疑,暗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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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寝宫内殿里琉璃宫灯摇曳,其间摆放许多娇艳欲滴的花团绿植,大多簌簌闭合。


    幽暗处,明艳花团无声合拢层层叠叠花瓣,轻柔舒缓,瑰丽妖冶。


    这时纱帐里的尹星探出一颗脑袋,面红耳赤,心神恍惚,抬手放入水盆清洗,不敢去看玄亦真。


    半晌,尹星才平复心境的偏过头,见玄亦真正垂眸系上一截裙带,漆目低垂,温顺柔美。


    尹星下意识的摩挲指腹,隐隐残留滑腻,喉间干涩,想起那与眼前截然不同的艳丽景象。


    玄亦真抬眸看着红扑扑面颊的尹星,指腹轻巧系上裙带结扣,故作无事的出声:“怎么?”


    “没什么。”尹星又搓了搓手指,才拿起绣帕擦拭掌心水珠,没敢再多想,自顾爬进床榻里侧,规矩躺着。


    现在玄亦真她还病着呢,自己不要太禽兽!


    见此,玄亦真也没有再言语,微微侧身,搂着尹星,闭目听她狂乱的心跳,薄唇轻扬,溢出无声的笑。


    太纯情,玩起来也挺有意思。


    夜幕深深,天上月移星转,因着端午佳节,宫中赏赐宫粽等时新物至西苑各处。


    那马球比赛前四名的贵族公子,更被赐独院,封名号,毫无意外荣获女帝更多的赏赐。


    其中公羊洛和萧逸则尤为特别,因而西苑里派别渐成,更是明争暗斗。


    早间,江云命人扭送数人要去内司,心想大过节,这群男的事太多。


    仅仅因为宫粽数目封赏不一样都能动手对骂,实在闲得慌。


    “江千户,我家主子是公羊家,你怎能偏袒先动手的萧氏爪牙?”一小厮怒吼道。


    “宫中规矩斗殴者都要处罚,你不服莫非是对陛下有意见?”江云只觉聒噪的很,挑眉出声。


    语落,那小厮见江云铁面无私毫不畏惧,才只得噤声。


    另一旁的萧氏随从则更为张狂出声:“江千户,我家公子的父亲可是邢部尚书,比你父亲大理寺卿,还要官阶高一等。”


    江云抱着佩剑斜睨一眼,不耐烦道:“来人,把他们的嘴都给堵上!”


    “是!”宫卫们扭送数人去内司。


    终于耳旁消停,江云呼出长气,心想同在国都,自然不用打听也知道萧逸的家底。


    毕竟萧家跟江家往来还算密切,而且跟工部尚书周升泰一样都是先帝的重臣。


    六部官员基本一把手都不是四大世家子弟,而是其它门阀,很显然是先帝的抗衡之术。


    当今的女帝更是用的很是顺手,前朝后宫,基本全都是这般安排,甚至更为焦灼。


    江云怀疑女帝是故意把这么一群贵族公子圈在西苑,他们本就身份尊卑有别,家族强弱不同,现如今又有待遇之差,自然而然就会陷入争斗。


    不患贫而患寡,便是如此吧。


    正当江云感慨女帝好手段时,远远看见辇车仪队入西苑,想起可怜的尹星。


    女帝能有这种心思手段,难怪尹星总是抓不到偷情这种现场,以至于都不信江云的话。


    江云轻叹,只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尹星说得对。


    女帝本就善于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却仍旧愿意欺瞒尹星偷摸宠幸,总归是念几分旧情吧。


    否则宫廷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尹星根本没办法跟那群贵族公子争夺。


    骄阳当空,蝉鸣喧嚣,因着今年没有举办端午宫宴,尹星特意早起给玄亦真包粽子!


    “粽子比做月饼容易多了。”尹星拆开热乎乎的绳结念叨,随即露出各样丰富馅料的食粽。


    玄亦真听到尹星提及月饼,想起她去年的爱心月饼,视线停顿的看着眼前的食粽,有些迟疑。


    尹星喜欢吃甜,所以准备绵密白砂糖,出声:“亦真,尝尝吧!”


    见此,玄亦真只得低头尝着尹星喂到嘴旁的粽子,入口清香软糯,并不算难吃,只是有点过甜,回神出声:“嗯,很不错。”


    “嘿嘿,我也觉得好吃!”


    “那你多吃些,朕的肠胃并不好,不宜多食糯米之物。”


    尹星点头,一点也不介意的大口咬着玄亦真没吃完的食粽。


    因为尹星也知道玄亦真因着服药,肠胃并不好,所以没多做,以免浪费。


    每年的节日,尹星都得吃好多玄亦真吃不完的食物,现在早就已经吃出丰富经验!


    尹星本以为玄亦真会像往常一般休息或是批阅文书奏折度过节日。


    没成想,玄亦真却带着尹星乘坐车马一路直出皇宫。


    国都的端午节很热闹,街市里有各样杂耍表演,酒楼园内也会有唱曲戏目,人群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当然赛龙舟更是重头戏,湖畔上画舫游船行驶在山水之间,其间弦乐渐起,悦耳动听。


    许久没出宫,尹星新奇的眺望秀美风光,视线不曾移开,掌心牵着玄亦真下马车,出声:“亦真小心。”


    “好。”玄亦真由着尹星牵引,同她一并踏上临岸的画舫,见她满眼都是雀跃,美目清透澄净,笑意悠远。


    因着玄亦真长年的习惯,基本不会主动在外面游玩。


    而尹星也很是配合从不提出去玩,但玄亦真知道,她还是更喜欢热闹,所以今年才不办端午宫宴,同她出宫瞧瞧热闹。


    娇嫩的花枝,总得见见太阳才能开的更好。


    湖面的风很大,波光粼粼,浪涌层层,尹星倚靠船栏,发带纷飞,抬手拨弄水面,出声:“真凉快。”


    玄亦真看着贪凉玩水的尹星,颔首应:“是啊,所以想着你这么怕热,还是出来吹吹风的好。”


    两人同吃同住,玄亦真用不得冰鉴,尹星也就只能热的时常沐浴解热,倒是难为她。


    “嗯,这风吹的很舒服,亦真会冷吗?”尹星关切的问,因为知道玄亦真的感知不同于常人。


    “放心,你难得出来玩就开心些。”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的脸,指腹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宽慰道。


    尹星捧住脸侧的手,并不算冷,这才安心些许,念叨:“那就好。”


    玄亦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依旧搭在尹星掌心,美目眺望湖面山水,想起些趣事。


    那年尹星险些沉船的狼狈模样,历历在目。


    可那时的玄亦真却没想到自己会跟她成亲。


    “亦真你在笑什么啊?”尹星痴痴看着玄亦真温婉含笑的模样,她发间纷飞的发带都变的格外优美。


    “嗯,想到某个落水的傻瓜。”玄亦真收敛心神淡笑道。


    语落,尹星明白玄亦真在笑自己当年跟踪事件,耳廓通红,有点不好意思。


    玄亦真望着尹星羞赧情态,心跳一瞬停滞,发胀般的疼,微微侧身,探近亲了下她的耳廓,调戏道:“你是不是那时就想着娶朕,所以才跟踪朕与夏侯世家的会面?”


    “唔……”尹星被倾身而近的玄亦真触碰耳廓,整个人激灵的颤,偏头欲言语,却贴上她的薄唇,随即看到她漆目里的温柔笑意,暗叹这下彻底说不清。


    风吹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金灿光芒的水面浮动变化,模糊倒映画舫游船里的亲密身影。


    而湖面之下,水流涌动,不复光亮,而墨绿深黑处,其间有巨物涌动,带出水流。


    忽然间,水声哗啦,鼓声震天,一船只轰然倒塌,不少人落水,惊呼声不断。


    端午盛行龙舟,画舫游船甚多,许多船只争先避讳,更有异响频频,使得人心生慌乱。


    “水里有什么东西!”


    “快、快跑啊!”


    尹星唇间微红的退开身,偏头张望乌泱泱的船只,疑惑道:“外面是怎么?”


    玄亦真意犹未尽的抿唇,手臂揽着分神的尹星,随着看向远处湖面,忽地蹙眉出声:“看来是有命案。”


    语落,尹星也看见顺着水面漂流蔓延的大片血色,不由得惊骇。


    这湖难道是尼斯湖嘛,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不过尹星看着玄亦真淡然反应,想起她好像每一*次都能目睹重大事件,心间升起些许怀疑。


    培风楼大火,游船爆炸,今日这一回难道玄亦真也提前知情!


    很快,大理寺官兵以及都卫陆续赶来湖畔,原本热闹湖面顿时空旷冷寂,凝聚森然危险气息。


    尹星也同玄亦真上岸,视线落在湖面漂浮的残骸,心有余悸的出声:“好端端的船怎么会遭受如此可怕的破坏力?”


    “这事需要大理寺等查证,但此地不宜久留,回宫吧。”玄亦真带着尹星弯身上马车,并没有多看湖面的情况。


    暮色时分,国都内的传言四起,水中鱼怪一说,最是盛行。


    酒楼堂内,人云亦云,更有人提及当年上官家公子被鱼怪啃食只剩骨头的旧事。


    “当年上官家公子坠湖,死状凄惨,一直没能抓到那只鱼怪。”


    “看来湖中的怪物又出来兴风作浪,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而且据说今日女帝微服私访,正好也在湖上游船,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耐人寻味。”


    酒楼堂上,金扇摇晃,苏絮影微眯着眼,抬手端起茶饮用,叹道:“无风不起浪,国都里还真是能人辈出呐。”


    女帝出宫,这么隐秘的事,竟然不到半日传遍国都,其中必定有人推波助澜。


    “莫非这事是针对主上的行刺?”一婢女奉茶道。


    “如果只是行刺,那可就太失败,毕竟主上已经毫发无损的回宫,岂不是自寻死路。”说罢。苏絮影没再言语,指尖把玩精美锋利金扇,顾自思索幕后主使的意图。


    酒楼内灯火通明,夜色里湖畔处悄然无声,巡逻的兵卫,沿着湖畔巡逻搜证。


    马蹄阵阵,江云奉令来督查,完全没料到大过节自己竟然全天无休,心间止不住腹诽女帝简直没人性!


    可当深夜里江云看见黑沉湖面翻涌出巨物,禁不住瞠目结舌,出声:“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自然是传说中的鱼怪。”上官胜骑马而来沉沉出声。


    江云看着沉稳持重的上官胜,本来还挺意外这人为什么会参加调查。


    可当江云听到提及鱼怪,才想起当年离奇丧命国都的上官公子是她的亲哥。


    数日之内,国都流言愈演愈烈,不止市井小民,连同世家贵族也多有传闻非议。


    而身在宫闱里的尹星,消息最是落后。


    宫殿药室,尹星本是来问询柳慈近来给玄亦真治病情况,没想从江云得知鱼怪一说。


    药室院落里开垦一方药圃,种植不少药花药草,亭内柳慈给尹星倒着解暑凉茶,又去准备糕点招待。


    江云难得偷懒没有去巡逻,没想碰上窜门的尹星,逗弄道:“别客气,多喝点,这可是好东西。”


    尹星天真的仰头喝了大口凉茶,险些咽不下去,艰难出声:“这是药还是茶?”


    “她的新配方,我每天都要喝,你明白我的苦楚了吧。”江云也觉得这更像药,可是柳慈的话不敢不从,只能往肚子里咽。


    “嗯,你也挺不容易。”尹星默默放下茶盏,不敢再喝第二口。


    江云笑的肆意张扬,禁不住打趣出声:“鱼怪这事你怎么不去问女帝?”


    尹星无言,不想说自己有点怀疑玄亦真,只得应:“最近各地州城出现不同程度的旱灾,所以她很忙的。”


    “停,我知道,再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好吧,不知鱼怪有被抓到吗?”


    江云摇头出声:“没有,那家伙很大,而且神出鬼没,不好找。”


    国都的湖泊可不是那一片,还有被各处酒楼园林圈建的水道,更别提水流又通向护城河,简直难于登天。


    尹星见江云仿佛见过鱼怪,探究问:“那鱼怪长什么样?”


    “我也没看清,总之很长很壮,而且根据船只残骸和尸体来看,不止有血盆大口,还有锋利爪牙,攻击性很强。”江云想起那晚模糊的一眼,其实有点犯怵。


    尹星听的觉得不像寻常大鱼,可能像是超大型的鳄鱼,出声:“国都水道以前有过鳄鱼吗?”


    江云疑惑道:“鳄鱼是什么?”


    语落,尹星沉默,心想看来古代的鳄鱼有别的称呼。


    “它就是一种水里的动物,像蛇的体型很长很大,但是又有爪子,而且血盆大口,皮肤有厚实的盔甲外皮,不仅会爬行还能游泳,攻击性很强。”尹星试图用言语来描绘鳄鱼,但是发现很难。


    人,很难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生物形态。


    这时柳慈端着糕点入内出声:“我曾经看过一种动物的记载,很像你们说的那种动物,它的名字叫鼍,体长超过数丈,水陆都可通行,撕咬力惊人。”


    江云主动给柳慈倒着茶水,思索念叨:“这么说是有点像。”


    “但这种鼍从来不出现在国都,而是更温暖更宽广的江河,否则它们很难熬过冬日。”柳慈坐在江云身旁喝着茶水解释。


    “所以是有人养着这么个东西出来祸害人?”江云当即反应过来,只觉有些人活得不耐烦。


    尹星一听,想到玄亦真,低头喝了口凉茶,苦的蹙眉,都没敢吱声。


    因为尹星知道玄亦真很多感受跟常人不同,连同对待很多事也有点异于常人,所以有点没底气。


    午时,玄亦真从大殿进入寝宫,便看见尹星唉声叹气的蹙眉,疑惑道:“怎么了?”


    尹星回神,欲言又止的试探应:“我听说端午节那日出现的是食人鱼怪,江云她们说可能是一种名为鼍的动物。”


    “嗯,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玄亦真淡然应声,抬手揉了揉尹星月牙眉梢,不太喜欢她为别的事忧虑。


    “亦真,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啊?”尹星心里的猜疑更重了。


    玄亦真抬手端起茶盏,浅饮道:“上官胜也在查探此事,朕自然能收到奏报,这种鼍本该是远离国都的东西,所以有人故意在国都闹事。”


    出宫一事,玄亦真没有提前透露任何风声,按理不可能被旁人提前设计行刺。


    不过玄亦真还是命多方势力去查探,究竟幕后主使是意外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玄亦真都相信对方必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天子脚下,新帝即位,国都传出如此惊骇古怪之物,不祥之兆,总该是要徐徐铺垫,才能奏效。


    尹星听着玄亦真的话,见她坦荡如砥,反倒松了口气,出声:“原来那日是意外撞见的啊。”


    本来尹星还以为是玄亦真特意想看一场热闹,毕竟她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


    “傻,世上哪有这么多的意外,鼍这种东西体型巨大,光是每日的食物能比你还要高大,远非一般人养得起。”玄亦真握着尹星温暖的手,细细描绘她的掌纹,知晓她夏日很贪凉。


    “那亦真难道已经知道谁是闹事的坏人?”尹星满眼惊奇的出声,暗叹玄亦真的剧情总感觉比自己和别人走的快呢!


    玄亦真迎上尹星满是探究的漂亮眼眸,薄唇轻扬,指腹在她掌心画圈,悠悠出声:“你想知道的话不如亲朕一下?”


    尹星怔愣的看着颇为正经的玄亦真,心跳飞快,探近亲了下她的脸,面热出声:“可以吗?”


    情趣,玄亦真很会制造,而尹星也很乐意。


    “可以,但是朕现在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玄亦真很是耐心的出声。


    “……”尹星不敢置信的看着坏坏的玄亦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行吧,亲都亲了,还能怎么办呢。


    玄亦真见尹星扭过头喝茶,神情难辨,探近道:“这就生气了?”


    尹星摇头应:“没有。”


    其实尹星挺喜欢亲玄亦真,当然尹星绝对不会直接说出口!


    “你这样没有脾气,岂不是宫里人人都可以欺负你?”玄亦真轻笑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可以跑啊。”尹星自信满满的出声。


    玄亦真美目轻眨映衬尹星亮晶晶的笑眼,抬手揽着她,颇为强势的问:“这样你怎么跑呢?”


    尹星并没有抗拒玄亦真的动作,偏头枕着她的肩,笑出声:“可我知道亦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


    “这么相信朕吗?”


    “嗯!”


    玄亦真原本的捉弄心思消散干净,抬手环住尹星温软身段,眼底暗色涟漪翻涌,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才好。


    尹星嗅着清幽冷香出声:“亦真,我还不知道鼍这个字怎么写,你教教我吧。”


    语落,玄亦真平复念想,眸底恢复往日清明,抬手在尹星掌心书写,颇为耐心的很。


    “鼍,它的皮坚硬可以制作鼓,成为鼍鼓。”玄亦真柔声解释。


    “这个字形体看起来就很像它,大大的眼睛,长长的体型,还带着尾巴。”尹星联想到说着,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玄亦真听着尹星的稚气描述,轻笑出声:“你都不认识鼍字,怎么知道它长什么样?”


    尹星本来想说科教频道,但是想到玄亦真有代沟,只能解释:“我也没实际上看过鼍,但是在手机上看到别人拍的图片。”


    “你说的手机还有这种新奇作用?”玄亦真一直把尹星提的手机当成一个画本般存在,因为她说可以保存画面。


    “嗯,手机上的图片文字甚至连声音都能保存传递给同样有手机的人。”说完,尹星有点担心玄亦真听不懂。


    “那确实很方便有用。”玄亦真应的坦诚,心间却从最初以为尹星摔坏脑袋,渐渐有些相信她说的另一个世界。


    因为以玄亦真对尹星的了解,她的脑袋无法编排出如此天马行空的物件,无论是高铁或者手机都太过异类。


    而尹星却不知自己在玄亦真的眼里是个笨蛋,反而满心感慨玄亦真接受能力好强!


    玄亦真回神,禁不住问:“你觉得哪个世界更好?”


    尹星没多想的应:“那个世界更好,因为它有着这个世界不会有的许多新奇物件,而且很多别的方便。”


    “这样么。”玄亦真眼眸微暗,掌心握紧尹星的手,低垂眉眼,任由纤长眼睫遮掩眼底灰暗漩涡。


    “不过亦真在哪里,我就更喜欢哪里。”尹星依偎着玄亦真念叨,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去看她。


    玄亦真美目轻眨,眼睫微颤,眸底不复先前阴霾,薄唇轻勾,幅度明显,指腹勾住她的尾指,出声:“你说话要算数,不许言而无信。”


    尹星察觉玄亦真的动作,配合的凑近大拇指,弯眉念叨:“嘿嘿,盖章!”


    语落,一直等着奉膳的女官春离,终于禁不住叹息。


    这两人一天天视若无睹的恩爱,谁敢嫌命长打扰啊!


    宫殿外光亮耀眼,万里乌云,正是盛夏热浪开始的时候。


    国都亭台楼阁之间,热风呼啸而过,午后街道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大多避讳烈日。


    培风楼里的冷雾萦绕,堂内或是小室里都是贵族世家的客人,相约饮酒玩乐,或是吸食销魂散,飘飘欲仙。


    而顶层的雅室里却格外安静,满身珠翠华服的三公主,看着新挑上来的人,没有一个看的顺眼。


    “滚出去。”三公主端着酒盏饮用,面上镶嵌珠宝的半截面具映衬点点彩光,眉目傲慢,红唇明艳,很是无趣。


    语落,这一群模样清秀俊俏的贵族子弟,只得悻悻退离。


    毕竟眼前这位三公主喜怒无常,而且好嗜杀,不少人都有听闻面首横死。


    “您这样,太妃那边恐怕会不乐意。”侍女弯身倒着茶水低声道,过去主子还能找着合眼缘,现在一个都瞧不上,这可不是好事。


    当今女帝登基,膝下无子,整个皇室血脉更是凋零,按理越早有血脉越好筹谋。


    大公主如今更是早早为她的幼子谋算,太妃忧虑催促也是人之常情。


    三公主轻嗤,不以为然的出声:“这些涂脂抹粉的男子过于阴柔造作,实在没意思。”


    侍女斟酒的动作一顿,没敢说三公主有阵子喜好特意装扮的清秀男子,总是打扮的格外招眼。


    现在三公主忽然又说没意思,实在叫人难猜心思。


    总不能把那位女帝的原配抢过来玩弄,才叫有意思吧,侍女不敢说大逆不道的话,只能沉默腹诽。


    “那国都鱼怪的事查的如何?”三公主收敛心神出声,执箸夹着鲜美鱼脍品尝。


    “消息很乱,也不知具体哪方在推波助澜,但是查到那艘船是户部张侍郎公子设宴,当场丧命,尸身不全,很是骇人。”侍女如实应声,不由得庆幸三公主自从当年游船事件就再没有举办游船宴会。


    “这有什么可怕,不过就是一群吃肉的畜生而已,该警惕是喂养畜生的主子才对。”三公主饮着酒,第一怀疑是二公主的手笔。


    不过如果是二公主,又未免太过草率,而且玄亦真也没有出事,反而打草惊蛇。


    对于当年上官公子的死,三公主知道的不多,只是怀疑跟父皇脱不了干系。


    可如今父皇都已经葬进陵墓,那些东西却还在继续祸害,叫人不得不防备。


    侍女思量道:“奴以为您与这事无关,倒不如坐山观虎斗,别掺合的好。”


    三公主垂眸望着酒水出声:“现在的局势不争也得争,玄亦真不会因为怀疑所有人而手软迟疑,反而会下死手。”


    如果换作三公主也会因为疑心所有人而选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换言之,有人想要挑起玄亦真的杀心,三公主也不得不入场应对。


    酒水晃悠,模糊三公主杀意。


    二公主府邸里檀香萦绕不散,菩萨壁画端庄威严,木鱼声中,雪白猫儿慵懒的趴在席团,长尾晃悠。


    “看来你很怕热呢。”二公主掌心轻抚绵软的猫儿,腕间红宝禅珠鲜艳如血。


    “喵……”猫儿翻着肚皮任由揉捏,不太有精神。


    侍女从外入内参拜唤:“主子,国都各处都在有兵卫寻找鱼怪踪迹,甚至连私院也要搜索水池。”


    二公主神情平静的拿着拂尘逗着猫儿出声:“看来宫里那位还挺急切,可惜端午那日没人知道她出宫,不然更有趣。”


    “主子,隔墙有耳,还请慎言。”侍女慌忙提醒道。


    “本宫又不怕死,你怕什么?”二公主随意挥动拂尘看着猫儿目光灼灼的漂亮眼眸,像宝石一般清透。


    侍女没有应声,视线看向身着道衣的二公主,慈眉善目却让人心生敬畏,倒是很像那位先皇。


    无声处,香雾缭绕,窗棂处的光亮由盛渐而衰,夕阳余晖像将要湮灭的火,风中残留灼烧的气息。


    苏絮影看着蹭吃蹭喝的江云,视线落在上官胜,疑惑道:“两位大人,我这酒楼可没有什么池园。”


    上官胜眉目凝重的应:“别多想,你问江千户。”


    “咳咳,我就是饿了,讨口吃的,你家厨子手艺不错!”江云嬉笑道。


    “那江千户一定要记得付钱,本店慨不赊账。”苏絮影没好气的出声,掌心挥动金扇。


    江云险些噎住,抬手端起茶水喝了大口,转移话题的出声:“这位是上官胜,四大世家里的上官家贵女,当今皇帝重视的红人,她很有钱。”


    说到这里,江云正打算继续铺垫。


    没想,上官胜停了下饮茶动作,觑了眼江云,淡然道:“我跟她不熟,各付各的茶钱,今夜主要是为问苏大老板可知晓鼍的习性?”


    江云一时尴尬的没了声,突然觉得还是尹星最好骗!


    苏絮影对着想故技重施的江云翻白眼,方才应:“我曾经见过鼍,但是这东西不在国都河域活动,会游泳,能吃很多的肉,而且异常凶猛,不亲人,想抓它最好不要离岸太远,否则会被连人带船卷进水里,那可就死定了。”


    “看来不能在水深的地方抓它,只能想法子诱到陆地,我有一个办法!”说话间,江云起身,翻身离开酒楼,身影消失不见。


    “她这是想到什么办法?”上官胜蹙眉疑惑道。


    苏絮影挥动金扇,当即气的咬牙,愤愤出声:“呵,她想的只能是关于赖账的办法呗!”


    语落,上官胜望着满桌清盘的菜肴陷入沉默,这个大理寺卿之女真是狡猾。


    夜幕低垂,繁星闪烁,宫殿内的灯火静燃,尹星沐浴更衣,手持毛笔绘制鳄鱼。


    玄亦真翻阅书卷,视线随意的看向尹星的墨宝,上面绘制的图案,有点一言难尽。


    原本以为尹星只是不懂音律,现在看来她的画技更甚。


    “有点难画呢。”尹星发现自己画的过于卡通抽象,猛兽还是萌兽,傻傻分不清楚。


    “你如今又不在大理寺办差,倒也不必如此上心这些事。”玄亦真宽慰道。


    尹星偏头看着温婉端庄的玄亦真,面热出声:“我也是想帮一点忙嘛,这东西很危险,如果不能早点抓到,大家都会害怕到水边,天热没有水,很难熬。”


    玄亦真见尹星如此坚持,倒也没有再多说,抬手握住她的手,身形倾靠,牵引道:“你来说说模样,朕给你画。”


    语落,尹星感受玄亦真单薄内裳无法遮掩的体态,僵直身段,红着脸,木讷描绘,尽可能忽略玲珑饱满。


    不多时,尹星看着纸上已经有些像模像样的大鳄鱼,赞叹道:“很像!”


    “那就好。”玄亦真打量纸上物件神似放大的壁虎,四足长尾,不过皮肤坚硬,牙齿锋利,有些像传闻之中的龙。


    “可惜这东西藏在水里,并不常上岸,江河湖泊太过宽广,很难抓。”尹星嘀咕道。


    玄亦真收回目光,疑惑的问:“它会上岸做什么?”


    尹星解释道:“因为它虽然可以在水里待很长时间,但是仍旧需要用鼻孔呼吸空气,所以睡觉还是会上湿润的浅岸。”


    “如果鼍能上岸,或许就有办法抓它,你说的或许很有帮助。”


    “那就好,我其实还蛮想去看抓捕现场。”


    玄亦真手臂拥住笑盈盈的尹星,过于娇憨可人,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她的光洁额旁,怜惜的出声:“那种现场可不好看,兴许鲜血淋漓,很是暴力残酷。”


    尹星一听,有点犹豫,毕竟鳄鱼是除人类以外的顶级捕猎生物,而且能撞翻十来人的船只,可见威力有多惊人。


    正当尹星脑袋想些有的没的,忽然间感觉身前清凉,垂眸看着随意跃入衣襟的玉手,以及神态自若的玄亦真,面热的不知所措,耳旁听着她的清幽浅笑,空灵缥缈,带着神性的媚,更觉心神恍惚。


    夏天衣衫单薄,再加上尹星贪凉,反倒很方便玄亦真偷袭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感谢38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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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夏夜相比白日稍微凉快些许,国都夜市里尤为热闹,子时临近,人们才各自归家。


    湖旁长街灯火渐而微弱,行人大多避讳水岸,不敢靠近。


    从打烊的小酒馆里踉跄行出的三两酒鬼,嚷嚷不停,许多人避讳远离。


    他们大多喝的两颊酡红,一人粗着嗓子嚷嚷道:“兄弟们今个喝、喝尽兴,再找个酒馆!”


    “改日吧,这附近不安全。”另一人步履不稳的出声,视线落在黑沉辽阔的湖面,有点犯怵。


    “怂货,这湖里官兵都搜寻好多回,哪有、呕……”话语间,说话者猛地弯身趴在湖旁岸堤,一顿呕吐。


    周围两人想去拉他,却都被摆手推开,只得规劝出声:“快离远些吧,水里的东西凶狠狡猾,指不定躲在哪里。”


    语落,一直干呕的人,转过身看向他们,轻蔑出声:“这天热的很,正好可以洗个痛快,你们敢吗?”


    另外两人自是不想冒险,还欲言语,忽地齐齐睁大眼眸,满面惊骇的退步。


    湖面的水浪哗啦作响,黑暗中巨大黑影自水中一跃而起,足有两层楼高大,压迫十足。


    原本扯开衣袍嫌热的人,迟缓转过头,当即看见一张血盆大口,满目惊恐,迟缓的惨叫:“啊!”


    地面震颤,鲜血飞溅,那人眨眼间被强行拽入水中,晕染血色,另外两人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口中大喊:“鱼怪吃人!”


    天光破晓,湖岸旁的血迹斑斑,过路百姓既是避讳又好奇,远远的张望,议论纷纷。


    上官胜沉静的看着不断打捞上来的尸体残骸,视线落在断骨血肉,可以想象咬合力惊人。


    马蹄阵阵,紫兰剑穗摇曳,江云轻快下马,观察附近的地势位置,视线转而落在破碎砖石处,隐隐可见撞击痕迹,惊叹出声:“这大家伙是什么铜墙铁壁不成。”


    “这条鼍,体型数丈之长,至少约莫两层楼的高度,寻常画舫轻舟都能被撞翻,江河湖泊里几乎没有敌手。”上官胜审视拖拽爬行的痕迹,像是巨大爪印,思索出声。


    语落,又有一人从马背下来,犹豫的不敢靠近岸旁,轻声唤:“这人死的也太惨了吧。”


    上官胜偏头,看见一位身着桃粉衣裳的姑娘,明眸皓齿,生的白净娇嫩,蹙眉道:“朝廷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干涉。”


    “这是自己人,我的义妹,曾经在大理寺当差。”江云忙出声解释,目光看着尹星示意配合。


    “嗯,我有鼍的画图,而且多少了解鼍的习性。”尹星将视线从残缺尸体移开,自袖中取出图纸解释自己的来意。


    上官胜看了眼栩栩如生的画图,而后望着嬉皮笑脸的江云,想起这人狡猾行事,颇为不耐道:“这位姑娘不会就是江千户指的办法吧?”


    尹星见上官胜漠然视之,只得偏头去看江云,眼眸眨巴,无声问询。


    江云尴尬的摸鼻出声:“我的办法去命人打制特制渔网,铺设各处,设置铃铛浮标等物,希望到时能够跟踪派上用场。”


    “这法子听起来很有用哎!”尹星很是给面子的出声。


    上官胜看了眼这位像捧哏的姑娘,淡然道:“国都内外的江河湖泊尤为宽广复杂,你觉得这样守株待兔多久才有用?”


    “所以我们还需要准备大量诱饵,比如猪或是牛羊一类,因为我义妹说这段时间可能是它的备孕期,所以需要大量食物,而且攻击性很强。”江云抱着佩剑巡视宽敞水面,稍稍收敛玩笑姿态,正经解释。


    如果让这么一个可怕的大家伙在国都水域扎堆,那就糟糕了。


    尹星点头应:“没错,所以时间很紧,晚上尤其得增添防卫,远离水旁,它们昼伏夜出,很擅长隐蔽存在。”


    说话间,尹星看了眼湖面,默默退了一步,心想那条鼍能偷袭一个岸上的成年男子,可见力量惊人。


    “行,我会尽快去命人准备。”上官胜没有迟疑的应声,随即离开湖岸。


    很快,湖旁人手各自忙碌,日头高照,江云带着尹星坐在茶摊,打趣道:“你凑够热闹还不回去,难道不怕耽误吃饭被罚?”


    尹星小口喝着茶水如实应:“宫里要召集大臣商议赈灾一事,所以会很忙,她特意准许我出宫解闷。”


    “看来你的牺牲很大,竟然连耳后都有印迹。”江云眼露戏谑的说着,视线扫过尹星藏不住暧昧印迹,很是玩味。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挠的。”尹星抬手扯了扯衣领,难掩羞赧,含糊应声。


    江云看破不说破,没再多提,转而道:“说起来,端午那日死的是户部张侍郎的公子,地方赈灾也是户部的差事,最近户部官员挺忙的。”


    根据江云的了解,户部尚书过去跟大皇子来往密切,现如今三公主的培风楼也多有招揽户部官员为座上宾。


    这里面不知有没有什么干系,想到这里,江云又觉自己不要没事找事。


    毕竟已经答应柳慈不再牵扯皇室权贵之间的那些肮脏事。


    尹星不懂朝中的官员利益要害,只是想起玄亦真曾怀疑鼍的背后另有主谋,探究出声:“难道那条鼍背后是户部张侍郎的仇敌?”


    “这可是你说的,我一个字没提。”江云指尖剥着花生,没有多说,嚼的嘎嘣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尹星见江云这样讳莫如深的反应,有些疑惑。


    江云嬉笑糊弄道:“我只是奉令来抓鼍,可不是来审案,更何况事关户部官员,一般的仇敌可不敢这么报复。”


    换言之,那张侍郎十有八九是挡人财路或是断人生路,自己的儿子才会惨死。


    眼见江云话语云里雾里,就是不肯直说,尹星只得没再多问。


    不多时,江云看到湖上载着物件的队伍汇集,这才放下铜板,准备撒网行动的踩点。


    两人离开茶摊,一道骑马顺着国都湖畔行进布防水道,查探踪迹。


    待到午后,尹星停在一处废旧的造船坊,想起当年的火灾,出声:“这片临水又是废弃造船区,很适合鼍藏匿住处。”


    “可是这里已经离岸很远,如果我是鼍会更愿意就近藏在浅水,毕竟凉快。”江云随意用衣袖擦拭额旁的汗,拿起水囊喝了口苦涩凉茶。


    尹星一听,稍稍靠近湖畔浅水区,因着有段时间没下雨,岸旁露出半干半湿泥地,很是宽广。


    江云见尹星看得认真,疑惑道:“怎么突然出神,你该不会得暑热了吧?”


    “没呢,我就是觉得你说得对,鼍确实会更喜欢待在这种不冷不热又湿润的地方隐藏,只是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出现伤人。”


    “它可不是突然出现,至少在国都得有六七年,当初你曾问询我关于你那位尊贵妻子的两位未婚夫死因,其中上官家公子就是被它活生生咬死,城内现在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尹星听的更觉扑朔迷离出声:“如果幕后主使故意养着这么大条鼍行凶,那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肆意纵容百姓?”


    江云止不住耸肩的应:“谁知道呢,我更好奇这么大条鼍是怎么听候差遣。”


    毕竟世上多得是无风不起浪的野心家,更何况新帝登基,风声越大,越是容易生出各种事端。


    鼍,都是凶残的性格,如果对方能操控它袭击,肯定另有乾坤。


    “是啊,它又不懂人话,总不能成精了吧。”


    “兴许真的成精也说不定,古时人常传水中有龙,可呼风唤雨,控制雷电。”


    玩笑间,江云抬手向远处水面的船队做手势,示意撒下特制渔网,随即同尹星两人骑马往别处找寻踪迹。


    湖岸旁大片的泥泞处,因着日光晒的表面有些干裂,其间泥地堆叠不一,层层变化。


    忽地一处有细微的变化,巨型之物睁开眼露出猩红瞳眸,戾气而凶猛异常。


    骄阳当空,大理寺堂内上官胜翻阅仵作验尸报告,其中另一份较为陈旧。


    当年兄长的死对于上官家的打击尤为沉重,哪怕所有人都认定是鱼怪,但上官胜却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国都皇室最有嫌疑。


    待上官胜观看尸检报告记录,转而比对这回尸体的尸检,视线停留在撕咬断骨的记录,眸间凝重。


    本来上官胜觉得当年目睹兄长死亡的章华公主,也就是如今的女帝,嫌疑最大。


    可现在看来更像是其她公主郡主的手笔,上官胜神情冷峻,绝不允许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夏日炎炎,午后更是热的厉害,无形热浪翻涌,让人透不过气。


    江云安排妥当,带着尹星回到热闹街市纳凉,以免她得暑热。


    尹星远远看到屹立的培风楼,心生疑惑的问:“我们来这做什么?”


    “这条街都仰仗三公主培风楼的生意,各样冷饮更是丰富,以你的身份白吃白喝肯定没问题。”江云忍不住调笑道。


    “我现在这种情况碰上三公主才麻烦,不去。”尹星当即握紧缰绳,准备掉头。


    江云知道尹星这个妻奴的避讳,笑的更是肆意,忙唤:“逗你玩呢,你这个娇滴滴小娘子的打扮,谁认得出你,前面有家冰豆沙店铺,味道很好,我请客。”


    尹星见江云指的方向确实有家豆沙冷饮铺的幡旗在风中招展,这才没改道,暗叹她难得大方呢。


    不多时,两人坐在摊桌旁,齐齐喝着冰冰凉凉绵密清甜的豆沙汤,满是惬意。


    但是不远处却有人起了争执,两队人看样子都是贵家出身,车马悬挂玉石,叮叮当当作响。


    “我家公子是培风楼贵宾,早就订好车马位置,你家算老几!”


    “马车停放可没有准数,谁先停放,自然就是谁的!”


    多人吵吵*闹闹,有点烦,整条街的马车也开始拥堵,虽然没有喇叭,但是怒骂声比喇叭更甚。


    尹星捧着豆沙汤碗看了看那些公子们的面色,惨白里泛着虚,面颊透着亢奋,有点不太对劲,出声:“培风楼对他们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江云见尹星一幅消息闭塞的模样,叹道:“他们都是奔着培风楼里的销魂散,那东西据说能让人飘飘欲仙。”


    “可他们看起来都好虚,销魂散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尹星正打算收回目光继续吃豆沙汤。


    没想,豆沙铺子的老板娘,神情认真的出声:“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得罪贵人。”


    当即尹星一愣,江云忙道:“她难得出门,没见过世面,不好意思。”


    尹星看向江云,疑惑问:“这是什么规矩?”


    “销魂散是三公主培风楼里的摇钱树,自然不许人污蔑,而且这条街都是她的地盘,所以你的话不就是在砸人招牌嘛。”江云小声解释。


    “那你觉得销魂散是好东西吗?”尹星探究的问询。


    江云无所谓的应:“不清楚,我又没尝过销魂散,而且柳慈管钱,现在穷的只能花铜板。”


    想当初,江云都是拿银锭金锭赏人,阔气的很呐。


    尹星看了眼忙碌的老板娘,低声道:“我觉得销魂散肯定不是好东西,你别碰。”


    “难道你尝过?”江云难得见尹星这么正经模样,有些好奇。


    “没有,我就是见他们面色都很差,情绪易怒,很不对劲。”尹星看着两伙人打的不可开交小声念叨。


    这种情况看起来很像瘾君子。


    不多时,江云带着尹星出豆沙铺,准备回宫。


    可街道上的两伙人还在互相对打,尹星牵着小乖,视线望着不少人打的头破血流。


    江云一脸漠然的由着他们打斗,反正这些贵族公子都是闲的慌。


    这时培风楼门口行驶而来一队人马,原本打斗的人纷纷停了动作,归于安静。


    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至少得有百余人,侍女们多是佩戴金玉,府兵更是高大威猛,马车马匹都悬挂金玉珠宝,可见富贵奢华。


    尹星不用问也知道里面必定是那位珠光宝气的三公主,当即牵着小乖往里知趣避让位置。


    当初尹星就曾因为没有及时礼让,险些被罚,可见这位三公主性情骄蛮的很。


    江云瞧着三公主的仪队车马,朝廷还在因赈灾银款而费心思,皇室贵族却拿着黄金珠宝装饰坐骑,实在讽刺。


    仪仗长队缓慢行驶停顿街中,因着有人伤的躺在地面,两位贵族公子忙不迭争先上前谄媚道:“托太妃的吩咐,特意来向您问安。”


    可马车的帘布未曾掀开,三公主垂眸欣赏新款珠宝手链,傲慢道:“本宫最讨厌当街犬吠,来人杖罚。”


    当即府兵挥动长棍动作,百姓见此皆是噤声,尹星看着被当街杖罚的贵族公子,突然觉得三公主性子蛮横也挺好的。


    寂静处,有婴孩啼哭声惊起,妇人面上显露惊慌,担心招惹麻烦。


    见此,尹星抬手取出身侧的糖果,递近道:“乖哦,不哭。”


    甜食,没有人不爱吃,除了玄亦真。


    “多谢。”妇人抱着含着糖果的孩童离开,以免冲撞贵人。


    尹星察觉江云扯了扯自己衣袖,疑惑偏过头,正欲问询,却发现三公主车马帘布撩开一角,那只手佩戴精美珠宝链条,于光耀下很是明亮晃眼。


    当即尹星险些呼吸停滞,原因无它,因为想到今日自己是穿着裙裳出宫,不由得担心被认出身份。


    毕竟当初江云一眼就认出自己,三公主搞不好也能认出自己。


    半晌,三公主并没有多看的移开目光,尹星暗暗如释重负。


    江云眼疾手快扯着斗笠遮住脸,松了口气,总觉三公主刚才看尹星的眼睛,满是审视。


    马车里的三公主听着外边杖罚声音,视线傲慢扫过那一身桃粉衣裳的女子清秀娇丽面容时,着实有些意外。


    因为这女子生的很像尹星,尤其是眼睛,清亮圆眸,像珠宝一样熠熠生辉,涌动清澈透亮的光芒,毫无畏惧的赤诚。


    想到这里,三公主没来由的不悦,匆匆放下帘布,出声:“回府。”


    青天白日,突然想那个小白脸,三公主心间就升起恼怒。


    “遵令!”很快,府兵结束杖罚,仪仗继续行进,周围寂静处,渐而恢复热闹。


    那两个贵族公子被各自小厮搀扶起身狼狈离开街道。


    江云轻快的翻身上马道:“赶紧走吧。”


    总觉那三公主会发现些许端倪,江云心生不妙。


    “哦、好。”尹星没有犹豫的跟着骑马穿过长街。


    不多时,马蹄声远,另一方仪仗长队马车里的三公主,仍旧想着先前那个过分跟尹星相像的女子。


    她身旁牵着的那匹马跟尹星的坐骑也很像!


    “来人,去把先前那条街上衣着桃粉的女子,带过来。”三公主越想越觉得太过诡异,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等到三公主的府兵赶回原处,早就已经寻不到人影。


    三公主一听,更觉不对劲,难道那真的是尹星!


    暮色苍茫,霞光璀璨,巍峨宫殿之内,尹星赤身沐浴同玄亦真说起自己今日的听闻,感慨道:“那一眼感觉差一点都要被三公主发现身份。”


    玄亦真抬手拿起帕巾给尹星擦拭面颊水珠,耐心道:“她就算发现也没什么,你不用顾虑。”


    “嘿嘿,亦真说的也是。”尹星知道玄亦真不会让自己受到危险,只是也不想麻烦她。


    “那你出宫可有看见心心念念的鼍?”玄亦真迎上尹星盈盈笑眼,只觉她出宫回来都会很有活力,薄唇轻扬,染上几分笑意。


    “没有,不过我看见尸体,很惨。”尹星收敛笑意的应声,又想起那位上官胜是当年上官公子的妹妹,换言之,玄亦真差一点成为她的嫂嫂呢。


    玄亦真抬手摸了摸尹星的眉梢,擦拭水珠,淡声应:“鼍,本就生性凶猛,想来咬死人更是不在话下。”


    尹星歪头脸颊轻轻贴着玄亦真温凉的手唤:“嗯,我听说当年上官公子也是这么死的,亦真知道吗?”


    “太久,朕不太记得了。”玄亦真从不记挂其他人的死活,但是当年的事,多半是皇帝作祟。


    那么大条鼍,皇帝秘密驯服,肯定花费不少心思。


    “也是,我跟江云路过不少湖畔铺设特制渔网等物,希望能够有帮助吧。”尹星没多想的念叨。


    玄亦真指腹捏了捏尹星的脸颊,幽怨的出声:“朕还以为你今夜都要跟着去蹲守呢。”


    尹星讨好的笑道:“可那样亦真就要一个人睡觉。”


    “小坏蛋,你还真打算让朕一个人,既然你今日偷偷吃了冰豆沙,晚上不能贪喝酸梅汤。”


    “我觉得现在省省也挺好,朝廷赈灾很花钱的吧。”


    尹星知道玄亦真肯定派人保护自己,因而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玄亦真掌心握着帕巾给尹星擦拭,视线掠过她耳后的吻痕,指腹轻触,淡声应:“嗯,所以今日的朝事,并没有定下结论。”


    国库空虚,玄亦真新登基免除农田劳务赋税,而通商税赋大多在世家贵族的手里,难以收缴。


    现在赈灾需要不少银钱,各方都不乐意的推搡拉扯,世家贵族,皇亲国戚,哪怕是万俟世家的长者们也没有多少助力。


    “那怎么办?”尹星想起上一回旱灾那般大的阵仗,顿时有些担心。


    “这种事急不得一时,各州城旱灾不一,所以朝堂六部需要统筹协调。”玄亦真神情平静的应声,并没有更多的在意。


    那些人想要拿救灾来显示能耐,玄亦真有的是耐心看她们的手段。


    尹星看不出玄亦真的心思,念叨:“我在钱庄里应该还有些存款,也许可以先救急。”


    玄亦真回过心神看着单纯的尹星,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亲了亲她的眼角,失笑的出声:“放心,还不到那个山穷水尽的时候。”


    说罢,玄亦真踏步去给尹星拿衣物,一幅悠闲自得模样。


    尹星满目茫然的看着玄亦真,分不清她是否在逞强,只得没再多问。


    水声簌簌,尹星裹住长巾擦拭干净,方才系着衣衫。


    不多时,玄亦真带着尹星去浴房,同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这时尹星看到颈间的些许印迹,想到江云的调侃,面热的透过铜镜瞄向玄亦真清丽秀美的面容,嘟囔出声:“印迹,太明显了。”


    玄亦真迎上尹星镜中绵软目光,美目轻眨,抬手搭在她的耳后,淡然道:“可能不小心亲的太重。”


    “那今早亦真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可能当时亲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


    尹星看着坦荡如砥的玄亦真,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一向擅长用最温柔的模样做最强势的亲密事。


    玄亦真手臂揽住尹星单薄温软身段,视线看着铜镜里的两人,面容随着烛火而扭曲,有些不太习惯的移开视线,轻声道:“别生气,朕让你亲回去还不成么?”


    “……”尹星痴痴看着玄亦真柔顺温和模样,视线落在她雪白修长的玉颈,竟然有点心动!


    宫灯静燃,铜镜里两道身影缓慢靠近,玄亦真抬动垂落手臂抱着尹星,薄唇轻抿,由着她笨拙的亲,感受肌肤透过的痒,渐而弥漫血肉骨骼,难以抑制。


    不多时,尹星退开身,唇瓣微微发麻,视线扫过玄亦真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有点泄气。


    玄亦真抬手落在玉颈轻抚,神情平和,清润嗓音透着低哑的出声:“你这样的亲是不会有什么印迹。”


    太轻了。


    “如果弄出印迹,亦真明日怎么上朝?”尹星抬手牵着玄亦真离开梳妆台,往床榻行进,脸颊红扑扑的厉害,不愿承认自己吻技不太行。


    “这跟上朝有什么干系,除了你,大臣们也不会敢抬眸看朕的脖颈有没有吻痕。”玄亦真故意说的很慢,视线打量尹星红透的耳垂,像一抹霞彩。


    尹星被玄亦真说的更是害臊,抬手撩开纱帐,不欲继续话题,转而道:“总归皇帝也得有个皇帝的威严嘛,那些公主郡主一个个都很有钱,她们洒洒水或许就能救急。”


    今日见识三公主的奢华行头,尹星一点也不怀疑皇室的财大气粗。


    玄亦真坐在榻旁看着异想天开的尹星,淡然应:“她们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很不错。”


    “我看三公主就很有钱,她开的培风楼全是贵族人家,据说还卖一种叫做销魂散的东西,很贵。”


    “你出宫一趟得知很多事,连销魂散都有所听闻,朕心甚慰。”


    尹星没听出玄亦真的调侃,眉眼弯弯的笑,出声:“嘿嘿,不过其实我觉得那销魂散不是好东西。”


    玄亦真有些意外的应:“你又未曾尝过,如何知道?”


    对于三公主的培风楼生意,玄亦真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是尹星她不应该知道那种东西才对。


    “我的那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东西,它会让人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对身体精神伤害很大,而且戒不掉,很可怕。”尹星贴着温凉的玄亦真躺在一处嘟囔道。


    “既然那些贵族子弟愿意花钱买销魂散,那就没办法,朕总不能拆掉三公主的培风楼吧。”玄亦真揽着尹星贴在耳旁,轻声言语。


    尹星怕痒的躲避玄亦真呼出的气息,瑟缩动作,应道:“说的也是,那我们早点睡吧。”


    玄亦真轻笑,掌心触及她的耳垂,烫的惊人,便没再逗她。


    纱帐外花团绿植静静摆放,灯火摇曳,安静无声。


    宫殿外的国都湖岸,却经历一场凶悍搏斗,不少特制渔网撕裂,船翻人落,火把光亮映衬不进黑沉池面,仿若深渊。


    江云并不擅长水,当初就是靠着尹星才在天川活下来,因而在岸上看得不算真切。


    大船不便追逐,小船又太容易被掀翻,上官胜从水中上船,满面阴沉冷厉。


    “现在怎么办?”上官胜与岸上江云汇合问询。


    “等,这里是一片废弃的造船坊,没有其它水路,除非它能一直不出水,否则总会露出端倪。”江云手中握着佩剑看向水面血色未散,难得没有玩笑模样。


    因为这条鼍竟然可以完全藏匿身形动静,江云自诩武功高强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黑夜里,火把光亮跃动,上官胜望着四周人马,暗藏心思。


    待到黎明之处,江云哈欠连天,抬手拿出药瓶嗅闻提神,只觉这条鼍怕不是成精,竟然这么能憋气!


    上官胜神情难辨的隐于暗色,手中用帕巾擦拭弯刀。


    “你一夜都没合眼不困吗?”江云稀奇道。


    “不困。”


    江云见上官胜这个人总是一幅生人勿近的冷硬姿态,本来也不想多说。


    但是江云想到上官胜兄长的死,也明白她的报仇心切,问询:“哎,你说幕后主使会不会露出马脚?”


    上官胜停顿动作,抬眸警惕的看向江云,会意道:“你是在请君入瓮?”


    “我没有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习惯,不过它背后有饲主,肯定不乐意就这么被捕。”


    “这只是一条鼍而已,兴许幕后主使饲养许多条呢?”


    江云耸肩,无所谓应:“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咯,不过我听我的义妹说鼍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那可就它的卵是倚靠温度而分性别,天热多是雄性,天冷多是雌性,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闻声,上官胜眼露古怪,疑惑道:“你的义妹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谁知道呢,她那人看起来呆呆傻傻,但是人很热心,并不会撒谎。”说话间,江云眺望远处天际霞光,不太适应光亮。


    “那她跟你还真是天壤之别。”上官胜打趣道。


    语落,忽地水面有巡逻兵卫落水,江云上官胜两人顿时神情一变,警惕动作。


    天际黎明曙光乍泄,宫殿内里投落丝丝缕缕的光明,尹星醒来时,便看见红亮的霞光透过纱帐,有些感慨。


    难得一觉睡的这么早自然醒呢。


    玄亦真抬起纤纤玉手搭在尹星身侧,略带懒散的唤:“醒了?”


    尹星偏头看着闭眸的玄亦真,只觉她的纤长眼睫都很是好看,小声应:“亦真,你还不起吗?”


    “嗯,不急。”玄亦真侧耳听着尹星的心跳,只觉静谧安宁。


    见此,尹星没有出声打扰,小心翼翼的揽着难得贪睡的玄亦真,心间微软。


    可是当衣领微松,有些清凉时,尹星面热的发现玄亦真一点也不困,她兴致好着呢!


    无声处,纱帐似浪翻涌,尹星看着如雪枝招展般的玄亦真,此刻眉目含情,像是凝着一汪春水,荡着浅浅涟漪,足以使人溺毙其间。


    乌发雪肤,明眸薄唇,哪怕纱帐里并不算特别明亮,依旧难掩她的光华照人,像天上的明月,独照着尹星一人。


    “就一次,你快一点吧。”


    “好。”


    尹星红着脸应声,转念暗想不对啊,怎么感觉好像急色的是自己?!


    待尹星抬手握着玄亦真的裙带,视野随即陷入朦胧纱雾,鼻尖嗅到馥郁清香,有些忘乎所以。


    清晨的风,还没有夏日的燥热,稍微凉快些许。


    风吹,宫殿内的鲜花绿植,浮动招展,更像是一座精美绝伦的花房。


    而垂落的纱帐晃悠撩起一角,那向来镇定自若的玄亦真似绷紧的弦,濒临边缘,却又极致的克制。


    柳枝轻晃,婀娜多姿,玄亦真清冷卓绝的面颊,布满薄红,秀美微蹙,像霞光照落的高峰雪山,缓慢消融晶莹雪水。


    许久,久到尹星都有点分不清时辰,才终于堪堪结束一切。


    “咳咳……”尹星狼狈的平复呼吸,抬手撩开遮住视线的裙裳,迎上玄亦真染上绯色眼眸,冷艳勾人,心跳一瞬停滞。


    “再来一次吧。”玄亦真垂眸看着尹星红艳的唇和清亮的眼,清纯又色气,难以自持的出声。


    尹星心神恍惚的忘记先前的话语,这时哪怕玄亦真说要自己的命也得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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