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托我的福


    【第四十一章】


    屹儿见阿凝如此, 也踮起脚尖,雙肘拄在桌面上,雙手托着自己的小脸蛋, 把脸挤成了一个包子。


    孟羽凝被小娃娃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抱起他亲了一口:“我们屹儿宝宝怎么这么可爱。”


    屹儿小脸红扑扑,也凑过去亲了阿凝一下, 随即把脸埋在她肩上, 害羞地躲了起来。


    孟羽凝笑着拍拍他的小屁股, “屹儿, 咱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她担心追过去的郁逍和粟央,还有出去搜索的穆雲他们。


    当然, 她也惦记刺客的事, 她十分肯定, 她可没得罪过什么人, 想不通那刺客为什么要袭击她。


    屹儿自然说好,于是两人手牵手出门, 一打开门才发现,穆九带着三人正守在门外的, 见她出来, 几人行礼:“孟姑娘。”


    今天发生刺殺的事, 祁璟宴这么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她也不多说,只问:“殿下呢?”


    穆九:“殿下在三楼。”


    孟羽凝说好,带着屹儿往三楼走,穆九几人寸步不离护着两人,直到她们到了三楼议事厅门口,这才又退了下去。


    祁璟宴见两人上来, 温声问:“怎么不多歇歇?”


    “歇好了。”孟羽凝牵着屹儿上前:“殿下,小侯爷,阿央,还有穆雲他们都回来了吗?”


    祁璟宴:“还不曾,过来坐。”


    孟羽凝便抱着屹儿挨着他坐了,可一坐下,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腿上。


    祁璟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孟羽凝忙看向别處:“没什么。”


    说是没什么,可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趁着这会儿大家都没回来,跟他把话说清楚。


    她看了一眼跟两座山一样守在门口的穆山和穆江,往祁璟宴这边偏了偏身子,小声说:“那个,殿下,以后你别那样抱我了。”


    祁璟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上勾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


    见他没回應,孟羽凝怕他不高興,毕竟剛才是自己先没站稳,跌在他身上,他才顺势抱住自己的,其实说起来,他也是怕她摔着。


    她这样说,好像在暗示他对自己有什么意图似的。


    于是她斟酌一番,又说:“殿下,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俩现在的关系,不應该这样。”


    祁璟宴:“阿凝以为,你我如今是何关系?”


    没想他竟这样直白的追问出来,孟羽凝一时語塞。


    是啊,他俩现在啥关系啊?


    床搭子?她腦中蹦出这个词来,覺得还挺贴切,可这话可不好说,于是支吾半天也没给出个答案。


    祁璟宴便又问:“方才那等情形,我若不抱你,该当如何?”


    孟羽凝:“你把我扔地上也行啊。”


    还不等祁璟宴说话,屹儿率先摆着小手否定:“不行,不能把阿凝扔地上。”


    孟羽凝捏捏屹儿的小手。


    祁璟宴又问:“阿凝,你在介意什么?”他们同床共眠这么久了,不过一个抱而已。


    孟羽凝没想到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在人际关系上竟然这么迟钝,难道他不知道社交距离吗?


    她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剛才穆风他们还在呢,讓他们看到多不好。”


    祁璟宴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往后会留心。”


    见他终于明白了,孟羽凝松了一口气,朝他礼貌性笑了笑。


    这才问起:“殿下你说,是谁要殺我?”


    祁璟宴:“该是想殺我的人。”


    孟羽凝不理解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殺你,反倒跑来杀我?”


    祁璟宴看她:“因为他们覺得,你是我的人。”


    “你的人?”孟羽凝想了想:“那倒也是哦。”


    她和穆雲穆风他们一样,都跟在祁璟宴身边,那看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他的人嘛。


    祁璟宴待在船上,护卫重重,肯定不好杀,见到他身边的人落单,那闲来无事杀一杀,也能理解。


    见她对他的这句话欣然接受,祁璟宴嘴角微微扬起——


    孟羽凝和祁璟宴正说着话,就听穆山在门口报:“殿下,小侯爷回来了,还带了蔡家大小姐一行四人。”


    祁璟宴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蔡家大小姐?”


    穆山:“蔡将军蔡为麟的女儿。”


    祁璟宴有些意外:“她怎会在此。”


    穆山摇头:“属下不知。”


    孟羽凝一听蔡为麟,好奇问:“蔡家大小姐,是叫蔡月昭吗?”


    祁璟宴看向她:“应是的,怎么,阿凝和她相識?”


    孟羽凝摇头:“在京中时,见过一两回,但没说过话,算不得相識。”


    话音方落,就见郁逍带着蔡月昭走了上来。


    郁逍朝着祁璟宴拱了拱手,解释道:“云舟,我没追上杀手,但遇着蔡家这丫头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到處亂跑,便把她带了来,等到了岭南,我带她一道回京。”


    凌川和蔡家姑娘自幼相識,还有过一段共患难的日子,情分非比寻常,祁璟宴点头,表示理解。


    蔡月昭上前行礼,态度和以前见祁璟宴还是太子一样十分恭敬:“臣女见过殿下。”


    祁璟宴点头,声音温和:“蔡姑娘请起。”


    蔡月昭起身,又转身对着屹儿。


    孟羽凝见她要给屹儿行礼,忙起身把屹儿放到椅子上,自己走到祁璟宴身后站了,免得一起受了她的礼。


    蔡月昭便又给屹儿行礼:“臣女给十七殿下请安。”


    屹儿学着哥哥的样子,微微抬手:“蔡姑娘请起。”


    蔡月昭谢过起身,郁逍又说:“这位是孟姑娘。”


    蔡月昭便又朝着孟羽凝福身一礼,客气道:“孟姑娘。”


    孟羽凝忙从祁璟宴身后绕出来,还了一礼,还善意地冲她笑了笑:“蔡姑娘。”


    见她一脸真诚地对着自己笑,蔡月昭一愣,腦中不禁闪过以前某次赏花宴上见过的那个打过照面,端庄异常朝她微微点头,随后莲步轻移,款款离开的姑娘。


    这个孟大姑娘,她这前后变化,有点大啊。


    蔡月昭心中有些困惑,可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微微笑着点头还礼,默默退到郁逍身边站了。


    祁璟宴讓穆山给两人搬来椅子,两人谢过之后坐下。


    孟羽凝也抱起屹儿,坐回椅子上,一脸好奇又带着些崇拜地打量蔡月昭。


    郁逍说他没追上刺客,那自然就是没有找到线索,祁璟宴便也不多问,而是看向蔡月昭:“不知蔡姑娘缘何在此?”


    蔡月昭看了郁逍一眼,不想说实话,想了想答道:“回殿下的话,臣女在家待得无趣,便出来逛逛。”


    祁璟宴的目光在她和郁逍之间转了转,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郁逍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接话道:“你这一逛,倒是逛得挺远。”


    蔡月昭又看了郁逍一眼,随即把头扭向一边。


    孟羽凝看到了蔡月昭看向郁逍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些许怨愤,好像还有委屈。


    她腦中灵光一现,冒出一个念头。这位蔡姑娘,她该不会是喜欢郁小侯爷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孟羽凝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


    原剧情里,郁逍的妻子,是被康文帝指的婚,是礼部精膳清吏司六品主事家的女儿,而且也不姓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在祁璟宴出事这年的下半年,康文帝的疑心病越发重了,竟然也开始对以前百般信任的成安侯郁允衡起了疑心。


    康文帝听信三皇子的谗言,随便给郁逍指了位小官的女儿,以此试探郁家父子对他的忠心是否依旧。


    成安侯二话没说接了圣旨,回家之后,拉着儿子在书房下了整晚的棋。


    次日,成安侯夫妇就请了媒人,带着重礼,高高興兴登了女家的门,提亲去了。


    书上形容郁逍夫妻二人的感情,用的是“相敬如宾”这个词。


    而在郁逍被赐婚的次年春天,蔡月昭嫁给了一个寒门出身,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的探花郎。


    按书中所说,也是康文帝牵的线。


    两人成婚之后,谈不上多么如胶似漆,可也算得上举案齐眉。


    只不过那探花郎英年早逝,成婚刚一年,就病死了。


    蔡月昭守孝半年之后,便离了夫家,回了娘家。


    同年深秋,康文帝沉疴难起。


    三皇子奉旨监国,借机把持朝纲,在朝堂上搅风弄雨,想把忠于康文帝的文臣武将全部撤换掉。


    时任中军都督府大都督的成安侯郁允衡,以及掌管西南军务的右军都督府大都督蔡将军蔡为麟,就首当其冲。


    但成安侯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康文帝心中,地位都太过牢固,再加上成安侯父子处事圆融,三皇子一时找不到把柄,所以他动不了成安侯。


    那手握重兵,镇守西南,脾气耿直,又没有那么听摆布的蔡将军,就成了三皇子的心头大患。


    三皇子以蔡将军的母亲,妻子,和一双儿女相要挟,要蔡为麟把军务交给朝廷派过去的监军,然后归京述职。


    蔡月昭从郁逍那里事先得到消息之后,毅然决然打晕了固执得非要留守京城,给她们姐弟争取时间的祖母和母亲。


    随后带着幼弟,乔装打扮成收泔水的农家父子,把她祖母和母亲装在两个洗净的大泔水桶里,带着她们混在百姓之中出了城。


    之后一路隐姓埋名,不停变换身份,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西南军中。


    当蔡将军见到失踪多日的母亲妻儿,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抱着她们,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直道苍天有眼。


    但也就在那一刻起,蔡为麟生了私心。


    不管后来三皇子再以什么借口要他回京,或是逼迫他交出兵权,他都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了,反正就是软硬不吃。


    后来,祁璟宴杀回京城时,三皇子调动几方军马,想拦住他。


    彼时,蔡为麟“敌我未明”,祁璟宴并未联络他。


    但蔡将军探得祁璟宴的动向和意图之后,主动以‘清剿流寇’的名义,带兵四处游荡,明为剿匪,实则游弋于各军要道。


    但凡有兵马欲动,必遭蔡为麟‘误伤’拦截,或者道路莫名被断,又或者行军途中遭遇大批‘流民’乞食阻道。


    三皇子从南方诸地调动的几路军马,竟被蔡为麟一人按得死死的,几乎寸步难行。


    蔡将军这番举动,为祁璟宴顺利归京,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当然,后来祁璟宴扶持屹儿登基为帝,也一直重用蔡将军。


    所以,蔡家是我方队友。


    孟羽凝对这个性格耿直,脾气火爆,又聪明识时务,还十分有魄力的蔡将军很有好感。


    而蔡大小姐蔡月昭,一身武艺,又胆识过人,临危不惧,带着一老一弱一小奔走千里,到达西南,孟羽凝覺得她的所作所为,堪称女侠。


    后来祁璟宴回京夺权之际,大兴朝堂动荡,几个邻国趁机作亂,西南边境同样烽烟四起。


    蔡将军带兵出去打仗的时候,蔡月昭便提刀立马,领着幼弟带兵镇守边关。


    姐弟二人皆是将门虎胆,英勇无畏,带着士兵屡次出城杀敌,从敌军刀下救下无数百姓。


    几匹狼就把她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的孟羽凝觉得,这样一个女子,真的超级值得她敬佩,可以说,她很崇拜她。


    而且,蔡大小姐还长得那么好看,这简直是集美貌、力量与智慧于一身啊。


    要不是两人刚认识,还不熟,她都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找她要张签名了。


    孟羽凝看向蔡月昭的目光太过热烈,太过直白。


    不光蔡月昭被她看得一头雾水,心里发毛,就连郁逍和祁璟宴也发现了异常。


    郁逍对祁璟宴挑了挑眉,示意他问问怎么回事。


    祁璟宴也好奇,便微微偏头,小声问:“阿凝为何这般看着蔡姑娘。”


    孟羽凝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目光,这么明显的嘛。


    书里那些事情她不能瞎说,她的心里话更不好直说。


    可见祁璟宴却一直等着她回答,孟羽凝想了想,便也凑过去些,小声撒谎道:“我和这位蔡姑娘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我很喜欢她。”


    祁璟宴知道,这姑娘又在忽悠他。


    但她不愿意说,他也不追问,只说:“蔡家乃是世代将门,蔡家人行事素来光明磊落,这位蔡姑娘和凌川又关系匪浅,阿凝若与她投缘,不妨多些往来。”


    “好啊好啊。”孟羽凝开心道,随即又担忧地小声问:“可她父亲是镇守西南的蔡将军,现在在外人眼里我是你的人,若我二人往来过密,会不会给殿下招来麻烦?”


    听了这话,祁璟宴笑了:“阿凝担心我。”


    孟羽凝想翻白眼,又问了一遍:“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祁璟宴:“在船上怎么着都无妨,等到了岭南,还须避人眼目。”


    孟羽凝便开心了:“好,那晚些时候我去找她说话。”


    见二人在那鬓发相偎,窃窃私語,十分亲昵,蔡月昭内心震撼。


    太子殿下和孟姑娘当着外人都这般不避嫌,那想必已经在一起了吧。


    她下意识看向郁逍,心中犯起嘀咕来,是她误会了郁逍,还是郁逍这家伙单相思啊?


    郁逍见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他一脸狐疑,低声问:“干什么?”


    蔡月昭摇头,随即又故意试探着说:“孟姑娘可真美啊。”


    郁逍点头而笑:“那是,确实很美。”不美能让祁云舟这厮另眼相看,整天挂着一张痴汉脸?


    见郁逍说起孟羽凝来,满脸痴汉一样的笑容,蔡月昭觉得他可能是单相思,顿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可同时又自嘲地笑笑,她又有什么资格笑话他可怜,她还不是和他一个样。


    她刚起了点多愁善感的情绪,就见郁逍又把脑袋伸过来,悄声说:“不过美不美的倒是其次,孟姑娘那一手厨艺,那才叫一绝,如今你也上船了,回头一定要尝尝。”


    “厨艺?”蔡月昭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忙又问:“你是喜欢孟姑娘的厨艺,才对她那么大献殷勤?”


    郁逍一脸纳闷:“不然呢?”


    说完又一瞪眼:“不是,什么叫殷勤,你哪只眼睛见我对她大献殷勤了?”


    见他声音大起来,蔡月昭偷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咬耳朵的两人,伸手在郁逍胳膊上拧了一把,低声道:“你可闭嘴吧,那么大声干什么?”


    这边两人在小声说着话,那边孟羽凝和祁璟宴也在一直小小声说话:“殿下,郁小侯爷和蔡姑娘,他们是什么关系?”


    祁璟宴侧着耳朵听完,也学她那样子低声耳语:“阿凝为何这么问?”


    孟羽凝:“就是好奇。”


    祁璟宴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孟羽凝身后的椅子背上,身体极尽可能往她那边倾斜,这才压低声音娓娓道来:“成安侯和蔡将军曾是同袍挚交,二人曾一起在西北从军,彼时陛下尚值盛年,还不似如今这般疑神疑鬼,虽也依制要求两家家眷留在京中,但也准许她们时不时去边关探亲。”


    “有一年凌川和蔡姑娘随同母亲一同去武州城探亲,两家府邸就挨在一处,便时常一起玩耍。”


    “恰逢草原乌库部落突然入侵,边关乱了起来,成安侯和蔡将军分兵两路追击敌军,久久未归,怎料又一波敌军趁虚而入,包围了武州城。”


    “武州城被困一月之余,城内粮草几乎消耗殆尽,军民饿着肚子死守城门。”


    “那年,凌川八岁,蔡姑娘五岁,两位夫人每日亲率家丁仆役上城协防,只留一个厨娘在府中照看两个孩子。”


    “城中粮食日益短缺,两位将军夫人将府中存粮只留少许,其余尽数分与守城将士,故而凌川与蔡姑娘也是每日饥肠辘辘。”


    “那时凌川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很是能吃,而蔡姑娘年纪小,食量也小,每回吃几口就说饱了,总把自己那份省下一半,硬塞给凌川。”


    “就这样一天天熬着,直到成安侯和蔡将军大破敌军,率兵回援那日,蔡姑娘突然昏倒了。”


    “军医来看过,说是长期没吃饱,饿的。”


    “凌川才知道,原来蔡姑娘也一直没吃饱过,他愧疚死了,扑在蔡姑娘床前大哭了一场。”


    “自那以后,但凡他得了什么好吃的,就会给蔡姑娘带一份。”


    孟羽凝听得一阵唏嘘,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小声嘀咕一句:“那为什么两个人最后没有在一起呢。”


    祁璟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孟羽凝:“我是说,他们俩有这样的过往,以后会在一起吗?”


    祁璟宴摇头:“凌川素来只拿蔡姑娘当妹妹,从不曾听说他有意迎娶蔡姑娘,再者说,有陛下在,必不会同意两家联姻的。”


    孟羽凝感慨万千:“这样啊。”


    那如果两个人都不喜欢彼此,也就罢了,如果蔡姑娘真的像她猜的那样喜欢小侯爷,最后俩人又没在一起,那是多悲伤的一件事情啊。


    想着想着,孟羽凝就忍不住替蔡月昭难过起来。


    见她好像挺失望的,祁璟宴问:“怎么,阿凝想让他们一起?”


    孟羽凝连忙摆手:“没,殿下别乱讲。”


    事关两人终身幸福的大事,她一个外人怎好瞎说。


    见两人脑袋对在一起,一直说悄悄话,屹儿心中十分好奇,扶着椅子扶手,把小脑袋硬挤到两人脑袋中间去,眨巴着大眼睛,跟着附和一句:“哥哥别乱讲。”


    两人都被小娃娃逗笑了,祁璟宴伸手在弟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提着他胳膊,把他放到地上:“一边玩去。”


    屹儿一把抱住阿凝的腿:“不要,屹儿要和阿凝在一起。”


    孟羽凝便笑了。


    正笑着,就见穆云和粟央一同回来了。


    几人忙正了神色,询问情况。


    粟央把在城外破庙的情况说了,随后懊恼道:“恨我技不如人,不敢硬拼。”


    祁璟宴:“莫气,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无非就那几人。”其他人也都出言安慰,粟央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随后穆云也汇报道:“城内都搜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那些人应是跟着我们的船一路过来,见我们的人下船采买,这才趁机下手。”


    等穆云说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半天,但都猜不透,为何第一箭是直直奔着孟羽凝一个女子去的。


    见商议不出个结果,祁璟宴便下令起航,又让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还特意嘱咐了穆云给蔡姑娘主仆几人安排住处。


    大家一一应是,各自散去。


    孟羽凝本想追着蔡月昭去,但见她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跟着郁逍走了,她便只好先跟祁璟宴和屹儿回房。


    回房之后,屹儿小手拍着肚子:“阿凝,屹儿饿饿。”


    “那能不饿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晌午饭呢,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孟羽凝说道,“现在也没人做饭,咱们只能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了。”


    说完,她推着大的,带着小的,三人去净房洗了手。


    洗过手出来之后,把今天买回来的点心拿出来几样,装在碟子里,祁璟宴坐在轮椅上,孟羽凝带着屹儿坐在床边,三人围在一起,慢慢吃完了。


    吃完点心,又各自喝了杯茶,孟羽凝又拿出那包芝麻糖,喂了屹儿一塊,自己吃了一塊,随后又把糖包递到祁璟宴面前:“殿下要不要来一块?”


    祁璟宴说了要,可说完,他不伸手,而是张了嘴。


    孟羽凝:“……”


    她发现,这人最近真是越来越懒了,连吃东西都要她喂了。可腹诽归腹诽,她还是拿起一块芝麻糖喂到了他嘴里。


    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屹儿含着糖,大着舌头说:“哥哥系个大懒汉。”


    祁璟宴将他提过来,抬手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不学好话。”


    屹儿咯咯笑,孟羽凝忙把屹儿从祁璟宴的魔爪里抢回来,嗔他一眼:“别逗,孩子吃糖呢,卡住怎么办。”


    屹儿指着自己的嘴,歪着小脑袋重复:“孩子吃糖呢。”


    见两人瞪着眼睛的样子一样可爱,祁璟宴忍俊不禁,笑着点头:“好,往后我会注意。”


    孟羽凝把屹儿抱到床边上,让他乖乖坐着把糖吃完,一抬眼,就看见先前护卫们送回来的那一堆首饰盒子。


    她兴奋起来,“对了,殿下,我有件要紧事和你说。”


    她把那些盒子吭哧吭哧全都搬到床上,又一一打开,展示给祁璟宴看。


    金灿灿的首饰映得她双眼直冒金光,她搓了搓手,一脸得意地邀功道:“殿下,托我的福,你发财了。”


    屹儿也有样学样,两只小手搓了搓:“哥哥,你花财了。”糖没吃完,还是大着舌头——


    作者有话说:再跟宝宝们说一下,更新时间是每天晚上23:00~24:00,最迟不会超过24:00。


    没办法再早了,因为打工人白天要上班,还请宝宝们谅解,如果有早睡的宝宝就不要辛苦等了,第二天来看也是一样的


    另外,有的时候下班晚,当天更的会少一些,但是但凡有空,都会多更的哈——


    关于剧情,大家口味不同,有的宝宝喜欢看这个,有的宝宝喜欢看那个,实在没办法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不然的话,我的节奏就会乱套了,还请理解。


    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按照我自己想写的,去好好写完这个故事的,爱你们~——


    另外,我发现“云昭”,和太子的“云舟”听起来很像,而且按理说,也要避讳,所以想了想,就给我们蔡姑娘改了名字,改成蔡月昭了,还请理解——


    这章留言,红包掉落,比心~


    第42章 042 别别扭扭


    【第四十二章】


    孟羽凝被屹儿逗得乐不可支, 也故意学着他说:“花财了,花财了。”


    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掌,屹儿十分配合地上去拍了一巴掌, 两人又异口同声说:“花财了。”


    见两人一副财迷的样子,祁璟宴笑着搖头,又问:“这都是凌川買给你的, 怎的说是我发财?”


    先前东西送回来的时候, 护卫们就拿给他看过了, 他惊讶凌川这次出手竟如此大方。


    轉念一想凌川那个吃货, 但凡府上有厨子做菜合他心意,他都要大赏特赏。


    而阿凝是他的人, 凌川又怎会亏待。


    只是, 阿凝怎的说是他发财了, 難道, 阿凝是想把她赚来的钱给他花?


    这个念头一起,祁璟宴眼角眉梢的笑意便藏都藏不住。


    孟羽凝被那花朵一样的笑容晃了眼, 一时看得呆住。心中感叹,这男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见她对着他一副垂涎三尺的架势, 祁璟宴面上笑意更浓, 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凝, 为何是我发财?”


    孟羽凝回神, 一副“你还跟我裝”的神情,“这不是小侯爺借着我的手,送给你的嘛,我都明白的。”


    说着拿出一个纯金的大手镯子晃了晃:“殿下我跟你说啊,这些都是那家店里最值钱的,等到了岭南, 能换不少银子呢。”


    祁璟宴:“阿凝这是担心我没钱花?”


    孟羽凝心想你连買菜都要挂人家小侯爺的账了,那可不就是没钱了。


    还有,原剧情里,祁璟宴到达岭南最初那段日子,明里暗里被各方势力的人盯着,也不敢动用自己的私产,上上下下过得十分艰苦,不说穷困潦倒吧,但也捉襟见肘了。


    按书上所说,有一阵子实在揭不开锅,护卫们甚至商量着要出门卖艺,当街碎大石去了呢。还有汤神医,都做好一个卦幡,准备冒充道士,出去坑蒙拐骗给人算卦去了。


    好在,祁璟宴想方设法偷偷搞来一笔钱,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所以你说吧,这像是有钱的样?


    但这些话,好像不好当着他面直说吧,不然他会不会覺得没面子。


    孟羽凝自认十分善解人意,怎会下了堂堂慎王殿下的面子,她用些许夸张的语气说:“殿下会没钱?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随即话锋一轉,“只是我想着 ,咱们这几百号人到了岭南,开销肯定不小,这些首飾在殿下眼里那自然是不值一提,可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嘛,所以殿下你就收下吧。”


    见这姑娘瞪着眼睛又在这忽悠他,忽悠得人心里还挺熨帖,祁璟宴忍俊不禁。


    屹儿头一回听说“蚊子腿也是肉”这种新奇说法,三岁的小娃娃不大懂这句话是用来比喻的,只以为要吃那嗡嗡叫的蚊子了,想想就怪恶心的。


    小男孩一脸嫌弃,连连摆着小手,语气十分严肃:“屹儿不要吃蚊子肉。”


    两人都被逗笑,孟羽凝摸摸屹儿小手:“不吃,不吃,打死不吃蚊子肉。”


    见阿凝语气如此肯定,屹儿这才放下心来。


    祁璟宴接过孟羽凝手上拿着的大金镯子,戴在她手腕上,温声解释道:“凌川爱吃你做的菜,这些都是他对你的感谢,并非是给我的,你收着便是。”


    孟羽凝感受着手腕上的沉甸甸,看着那铺了一床的金灿灿,一脸的難以置信,“这些首飾,全都是给我的?”


    祁璟宴点头:“全都是给你的。”


    孟羽凝只覺眼前有烟花炸开,整个世界都灿烂起来。


    可她还是指着床上那一盒子又一盒子首飾,再一次谨慎确认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殿下当真一个都不要?”


    祁璟宴忍笑:“嗯,一个都不要。”


    孟羽凝想裝得淡定一点,可她是一个俗人,突然发大财了,哪里还能淡定得了啊。


    “发财了,发财了,这下是真的发财了。”她眉开眼笑,抱起屹儿狠狠亲上一口,又抱着屹儿原地轉几个圈,随后把屹儿放下,推着祁璟宴的轮椅又转了几个圈。


    祁璟宴不语,以手撑额,笑得双肩直颤。


    孟羽凝这还不算,双手合十,对着祁璟宴就拜了又拜:“多谢殿下,殿下你简直是我的财神爺,话说,像郁小侯爷这样慷慨大方的朋友,殿下你还有吗,多多益善啊。”


    祁璟宴听着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看着那张快怼到他面前的脸,还有那双写满真诚的眼,他伸手把那张脸往旁边推了推,越发笑得厉害:“屹儿,快把她拉走。”


    孟羽凝搖了搖头,故作失望道:“得,看来是没有了。”


    屹儿虽然不太知道自家哥哥在傻笑什么,可见哥哥如此开心,他也跟着嘿嘿嘿地笑,难得听话地走过去,抱住阿凝的腿往一旁拖:“阿凝,跟屹儿玩。”


    孟羽凝便拖着一个小挂件,走到床边去,把屹儿抱上床,自己也脱鞋坐上去。


    把手上的大金镯子摘下来放回盒子,兴致勃勃地把盒子里的首饰倒腾来倒腾去,分门别类,装到不同的盒子里去。


    先前她以为这些都是祁璟宴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可眼下知道是自己的,那心情就不一样了,这可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屹儿见阿凝喜笑颜开地在那摆弄这些首饰,他凑到阿凝旁边,歪着小脑袋问:“阿凝,你喜欢金子?”


    孟羽凝笑着点头:“嗯,喜欢。”


    屹儿一脸认真:“那以后屹儿给你買好多好多。”


    三岁小娃娃说的话,当不得真的,所以孟羽凝也没说不要,伸手揉揉小娃娃的头,接受了他的好意:“好,阿凝等着我们屹儿给我买。”


    兄弟俩一左一右,看着孟羽凝在那乐此不疲地摆弄首饰,直到她终于摆好,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刻钟。


    孟羽凝一抬头,就见屹儿坐在那里,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便赶紧下地,把盒子一个一个搬到柜子那摆进去,这才拍拍手,走回床边坐好,伸手把屹儿抱进怀里,轻轻晃着:“屹儿宝宝睡覺觉喽。”


    小男孩早就困得不行了,此刻被温柔地抱着晃啊晃,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孟羽凝又抱了一会儿,等屹儿睡熟,这才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扯过他的小虎头被子,搭了一角蓋在他的小肚子上。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已经不需要蓋被子,可是屹儿睡觉的时候,小虎头被子一定要放在他旁边才行。


    那还是在山上小木屋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嫌那被子堆在两人中间实在热得慌,就把被子拿到床里边放了。


    誰知屹儿半夜醒来,没摸到小被子,便哭哭唧唧满床爬着找“被被”,找到之后抱在怀里,这才又睡了过去。


    后来她问过祁璟宴,祁璟宴说这小被子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屹儿喜欢被子上的小虎头,皇后娘娘便一直把小被子放在床上。


    以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还好,屹儿对这小被子也没有怎么依赖,可从他被太后娘娘送到祁璟宴身边之后,这小被子就成了屹儿最最重要的东西。


    孟羽凝听得心酸,尤其是想起屹儿睡觉要蓋着小被子,睡起来还要自己叠好,小娃娃动作笨拙,叠得歪歪扭扭也不怎么整齐,可却还是要叠,她更是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那以后,孟羽凝就记得,不管屹儿盖不盖,她都会把小被子放在他身边。


    想到这些,孟羽凝在轻轻叹了口气,爱怜地在屹儿小脸上亲了亲。


    祁璟宴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突然叹气,便问:“怎么了?”


    孟羽凝搖头:“没事。”


    虽然祁璟宴现在该吃吃,该睡睡,说话行事也都一切如常,看起来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可她知道,他心里压着一座悲伤的大山。


    以前在山上,他偶尔对着山谷静静坐着,现在在船上,他时不时也会一个人对着江水发呆,每当那个时候,她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死气沉沉。


    所以那些难过的事,还是不要和他提起了,免得惹得他也跟着不开心。


    见屹儿睡得踏实了,她便小声说:“殿下,你这都坐了大半天了,要不也躺一会儿?”


    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又问:“躺吗?”不躺的话,她可要躺了。


    祁璟宴点头:“也好。”


    孟羽凝便往床边挪:“那我去喊人进来扶你。”


    祁璟宴本想说过去这么久了,他想再试一试看自己能不能起来,可碍于上回的兵荒马乱,还有汤神医劈头盖脸那一顿骂,还有吓得不敢吱声的阿凝,他还是放弃了。


    孟羽凝出门喊了守在门外的穆山进来,把祁璟宴扶到了床上,等穆山离开,她也上了床,拔下头上簪子,散开头发,挨着屹儿躺了下去。


    祁璟宴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阿凝,今天这番惊吓,是我连累了你。”


    孟羽凝睡眼朦胧地摆了摆手:“殿下你不都说我是你的人嘛,那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再说我还得了那些首饰呢,吓一吓也没什么的。”


    说实话,要是天天能得这么些好东西,每天一吓她也是愿意的。


    祁璟宴无声笑了:“阿凝,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很会说话?”


    孟羽凝困得不行了,意识开始模糊,稀里糊涂咕哝了一句:“那是当然,不会说话怎么能在网上混得風生水起呢。”


    祁璟宴:“……”


    就凭阿凝的伶牙俐齿,花言巧语,她混得風生水起,这事他信。


    可是,是在网上?还是在晚上?


    如果是网上,是什么网?渔网?亦或是别的什么网?


    如果是在晚上,那是在何地?但不管在哪,总归不是在京城罢了。


    祁璟宴满腹疑惑,可偏头一看,那没心没肺的姑娘已经呼呼大睡了,他无奈笑了——


    穆云把蔡月昭和拂冬安排在二层的一间客舱内,等元青和车夫把蔡月昭的东西都搬进来,穆云便又带着他们二人去安顿。


    拂冬一个人忙忙活活地整理床铺,蔡月昭则和郁逍坐在窗边榻上,相对无言。


    郁逍打量着蔡月昭眉宇间的疲惫,忍不住问:“你出来多久了?”


    蔡月昭说:“有二十多天了。”


    郁逍:“那不是我刚离京没多久,你就出来了?”


    说完,突然一脸怀疑地盯着她:“你不会是追着我来的吧?”


    蔡月昭心中突突一跳,满眼期盼地看着他:“你、你猜到了?”


    郁逍抬手就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蔡月昭,我是出来办差,不是偷偷出来吃好吃的,你用得着追这么紧吗?”


    蔡月昭看着他那张从小看到大,却百看不厌的脸,突然觉得心好累,她不想说话了,于是偏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郁逍:“又不说话,你是不是和元青那小哑巴在一起久了,也快变成哑巴了。”


    一旁的拂冬拿着鸡毛掸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侯爷这张嘴啊,她可真怕他改天不小心舔一下嘴,把自己给毒死了。


    郁逍又问拂冬:“好好的,你又搁这叹什么气呢。”


    拂冬指了指自家姑娘,摇了摇头,继续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掸掸掸。


    郁逍看看主仆二人,一脸嫌弃:“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两个的全都成了哑巴。”


    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先睡一会儿,晚些时候吃飯的时候我来喊你。”


    这回蔡月昭回话了:“哦,知道了。”


    等郁逍离开,拂冬赶紧凑到自家姑娘身边:“姑娘,怎么样?”


    蔡月昭:“是我误会他了,孟姑娘和太、和慎王殿下在一起了,郁逍那家伙给孟姑娘买东西,只是因为孟姑娘做菜好吃。”


    拂冬顿时高兴起来:“原来是这样,如果是因为吃的,那小侯爷送人家再多东西也都正常。”


    说着又忍不住劝:“姑娘,那要不你跟孟姑娘学几道菜?回头做给小侯爷吃,也算投其所好了。”


    蔡月昭皱眉摇头:“我又不喜欢做菜,我不学。”


    看到那些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她就脑壳疼,她宁肯出去舞刀弄剑,打打杀杀,也不愿在厨房切切剁剁,翻翻炒炒。


    拂冬:“就算为了小侯爷,姑娘你也不愿学?”


    蔡月昭继续摇头:“不学,他要是心悦我,我不会做菜,他也会心悦于我。他若是不喜欢我,我哪怕成了天下第一厨,他还是不会喜欢我。”


    拂冬:“可是如果姑娘会做菜”


    蔡月昭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要是他因为誰会做菜就心悦于谁,那他干脆娶了他们府上做菜最合他口味的那个大厨得了。”


    想到成安侯府后厨那个被郁世子赞不绝口的五十多岁的厨子大叔,拂冬抱着膀子打了个寒颤,她们姑娘这想法,太过超凡脱俗了。


    不过,好像也有道理哦——


    祁璟宴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就那么面无表情,静静望着屋顶。


    直到一道晚霞透过窗户照进窗内,他才轻轻拍了拍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一大一小:“阿凝,屹儿,醒醒了。”


    孟羽凝艰难睁开眼,“怎么了?”


    祁璟宴把她脸上糊着的一缕头发拿起掖到耳后:“天色不早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孟羽凝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一下坐起来:“都这时候了,我得去做菜了。”


    祁璟宴双手撑床,也坐起来:“若是累,就让他们去做,不必你顿顿下厨。”


    孟羽凝利落地下地穿鞋,走到镜子面前坐下,拿起梳子梳头发:“殿下放心,我不累的,而且我喜欢做菜。”


    她是真心实意喜欢做飯,也喜欢看到大家吃到她做的飯那番惊喜陶醉的模样。


    而且护卫兄弟们都很给力,每次在厨房,体力活都被他们抢着干完了,她其实一点都不累的。


    见她没有丝毫勉强,祁璟宴点头:“好,阿凝喜欢就好,若是哪日累了,只管歇着就好。”


    孟羽凝给自己也梳了个简单的丸子头,用簪子一插,又从最开始穆風和粟央幫她挑的那两盒子首饰里挑了两个小钗,把碎发固定,对着镜子照了照,清爽利落,颇为满意。


    祁璟宴已经把屹儿也叫起来了,屹儿小小一个,正睡眼惺忪坐在床上发懵,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呆萌,瞧着十分可爱。


    孟羽凝走过去,将屹儿抱起来,“屹儿,阿凝要去做饭饭喽,你要不要去呀?”


    屹儿点点小脑袋,“屹儿去。”


    嘴上说着去,可人还没缓过神来,搂着阿凝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又发起呆来。


    孟羽凝也不急这一会儿,先抱着屹儿到门口,把守在门口的穆江喊进来,主仆俩在那忙活,她便抱着屹儿到走廊的窗户那去,两人在那欣赏晚霞。


    等穆江推着祁璟宴出来,几人这才一起出了船舱。


    到了二楼甲板上,就见穆风和粟央正在比赛钓魚,不过这一回又加了一个和两人年龄相仿的半大小伙子。


    孟羽凝小声问祁璟宴:“殿下,那个头戴斗笠的是谁?”


    祁璟宴:“蔡姑娘的随从,名叫元青。”


    孟羽凝有些惊讶:“他就是元青?”


    祁璟宴看她:“阿凝知道他?”


    孟羽凝点头:“听说过。”


    原剧情里,当初蔡月昭带着她外祖母,祖母,还有弟弟逃出京城奔赴西南时,她身边就跟着两个护卫,女护卫叫拂冬,男护卫就叫元青,两人可谓是蔡月昭的左膀右臂。


    后来蔡月昭带着幼弟镇守西南,元青和拂冬也一直都跟在她身边,主仆三人在战场上配合默契,所向披靡。


    这个元青虽然不会说话,又有些不谙世事,可却是个神射手,又使得一把好刀。


    书里只说他武功高强,又一心护主,可却没提他的年龄,原来他这么年轻的吗?这看起来和穆风差不多嘛。


    孟羽凝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就听粟央大呼小叫着把不停抖动的魚竿拉了上来,是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魚。紧接着,元青的魚竿也拉了上来,是一条更大的草鱼。


    见他们这边热热闹闹,孟羽凝便带着屹儿凑了过去,祁璟宴自己转动轮椅慢慢跟在后头。


    原来粟央和穆风比赛,每回都是粟央钓得更多,可如今来了个元青,速度竟然和粟央不相上下,只见两人的鱼竿不停地往起拽,往下甩,两人桶里的鱼都越来越多,眼看着都快满了。


    只有坐在中间的穆风桶里还只有零星几条,他左边瞅瞅,右边看看,干脆放弃了。


    往地上一坐,把两人的桶都抱到自己面前,幫他们数起鱼来,数完之后又帮他们计数,当起了裁判。


    屹儿也揣着小手凑过去,帮着一起计数,不管是谁,每钓上来一条,小娃娃就欢呼着跳脚:“鱼,鱼,好大的鱼。”


    孟羽凝看了一会儿,见楼梯口那有两个帮厨兄弟探头探脑,老往她这边看,似乎是想喊她,又像是不好意思。


    孟羽凝见状,凑过去小声跟祁璟宴说了一声,“殿下,我去做饭了啊。”


    等他点头说好,她也不喊屹儿,奔着楼梯那走了过去。


    两个护卫见孟姑娘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孟姑娘,米饭已经煮好了,兄弟们在做菜,但怕做不好,想请你过去看看。”


    孟羽凝笑着说好,几人一起去了厨房。


    一进门就见穆山腰上围着围裙,手里举着铲子,正站在一堆处理好的食材前发愁,一见孟羽凝过来,他立马憨憨地笑了:“孟姑娘,你快帮我看看,要先做哪一个菜。”


    孟羽凝笑着问:“今天都准备做什么菜式?”


    穆山那铲子挨个指过去:“孜然羊肉,土豆炖牛肉,胡萝卜炖排骨,醋溜大白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个菠菜鸡蛋汤。”


    这些都是孟羽凝以前教过他们的菜,不然也不敢瞎做。


    孟羽凝想了想说:“孜然羊肉,土豆炖牛肉,这两个菜你们来做,胡萝卜炖排骨咱们改成蒜蓉蒸排骨,我来做。”


    刚好买了蒸包子的蒸笼,可以派上用场了。


    穆山说好。


    孟羽凝又说:“醋溜大白菜和菠菜鸡蛋汤都留着,你们做,酸辣土豆丝和醋溜大白菜有些撞味道了,咱们给它改成肉沫土豆泥。”


    大家又是齐声说好。


    于是大家分工,穆山他们用了两口大锅做他们负责的四个菜,孟羽凝则用一口锅做她的两个菜。


    她把切成小块洗好的排骨用淀粉又洗了一遍,沥干水分之后,加入一大碗蒜末,用筷子搅拌均匀,随后加入盐,酱油,料酒,少许白糖,胡椒粉,葱末,姜末,再次搅拌均匀,分别装入几个大盘中。


    之后把新买的蒸笼拿出来,擦洗干净,把装排骨的盘子一层一层摆在蒸笼里,直到把六层蒸笼都装满,盖上最上面的盖子,让护卫把蒸笼搬入已经装了水的锅中,烧火开蒸。


    孟羽凝交代烧火的护卫:“要蒸差不多半个时辰,排骨才能软烂入味。”


    护卫说好,搬着小板凳坐在灶膛前,守着锅认真烧火。


    孟羽凝:“那我先去甲板上,等会儿排骨蒸好了,再来喊我,我来做土豆泥。”


    护卫们自是说好。


    孟羽凝就往外走,怎知一出厨房的门,就见蔡月昭站在门外徘徊。


    蔡月昭见孟羽凝出来,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把手里攥着的那把小巧的匕首塞到孟羽凝手里,有些别别扭扭地说:“那个,我想跟你学两道菜,就只学两道,这把匕首给你做束脩可行?”


    孟羽凝拿着匕首,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不说话,蔡月昭又从手上撸下一枚玉镯,又塞到孟羽凝手里:“这个也给你,要是不够的话,我回头再补。”


    第43章 043 我也宠你


    【第四十三章】


    孟羽凝这回反应过来, 当即开心地笑了。


    她本来就打算找机会和蔡月昭認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来找她说要学做菜,这可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学几道菜而已, 还要给什么束脩,这蔡姑娘还挺可愛的。


    心里这般想着,孟羽凝便把玉镯塞回她手上, 匕首也还给她:“蔡姑娘, 你想学什么菜尽管说, 哪里用得着什么束脩。”


    蔡月昭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大方, 还如此熱情,很是有些意外, 越发为自己先前先入为主的偏见而心生愧疚, 把匕首和镯子又往回塞:“一定要的, 哪有白白学你手艺的道理。”


    一个诚心给, 一个非不要,两人在廚房门口拉拉扯扯, 来回推拒,惹得廚房里闲着的护衛们探头出来看。


    孟羽凝的力气实在比不过自幼习武的蔡月昭, 没一会儿那镯子就又套在了她手腕上, 匕首也挂在了她腰间。


    她有些哭笑不得, 覺得再推拒下去, 怕是要伤情分了,于是便笑着作罢:“那多謝蔡姑娘了。”


    蔡月昭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孟姑娘柔柔弱弱的,手上动作还挺利索,她又怕自己力气太大,不小心伤了她, 都快给她忙活出汗了。


    孟羽凝笑着问:“蔡姑娘,你想学什么菜?我会很多菜的,你想学多少都行,都学也行的。”


    蔡月昭忙摆手:“不用如此麻烦的,我只学两道就行。”


    学做两道郁逍愛吃的,偶尔给他做一回,以此表达她对他的心意就够了。


    她不会为了讨他欢心,整日泡在她不喜欢待的廚房里,哪怕她再喜欢他,那也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她有点不能理解这孟姑娘的熱情。


    郁逍府上的那几个廚子,每个人擅长不同的菜色,一个人做菜的时候,其他厨子都会心照不宣地避开,绝不窥探他人手艺。而且他们也不会轻易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授予他人,她覺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可这位孟姑娘,为何对她要学菜这事,如此慷慨熱情?


    孟羽凝不知道蔡月昭心里的嘀咕,只是很开心能和自己崇拜的人打交道,她指了指厨房和她商量说:“现在是穆山他们在做菜,我们先出去透透气,晚些时候我做菜的时候,咱们再进来好不好?”


    蔡月昭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便上了二楼甲板,粟央和元青的钓鱼比赛活动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旁边围了不少人。


    孟羽凝喜欢熱闹的氛围,想问问蔡月昭要不要过去瞧瞧,可见她似乎不是很感興趣,便指了指人烟稀少的一个角落:“要不,咱们去那坐坐?”


    蔡月昭有心事,刚好想静一静,便点头说好,跟着孟羽凝走到了那处僻静阴凉处。


    两人扶着栏杆,望着江水,吹着江风。刚認识,还有些不熟,一时便都没说话。


    孟羽凝等了一会儿,率先开口:“蔡姑娘,你想学什么样的菜?”


    蔡月昭想了想说:“肉菜吧。”郁逍那家伙虽然不挑,只要是美味他就愛吃,但骨子里还是和她一样,无肉不欢。


    孟羽凝:“行,反正咱们坐船还得坐一陣子,回头我把我会的肉菜都做一遍,你先尝尝,看喜欢哪一道,再决定学什么。”


    蔡月昭感受到孟羽凝从内到外散发的善意,笑着说:“謝谢你啊,孟姑娘。”


    孟羽凝回以微笑:“你叫我阿凝就好了。”


    蔡月昭说好,又问:“不知阿凝今年几岁?”


    孟羽凝:“今年刚过了及笄。”


    蔡月昭:“我虚长你两岁,那我喊你阿凝妹妹吧。”


    孟羽凝很开心:“阿昭姐姐。”


    蔡月昭笑着点头。


    称呼一改,两人之间的距離无形之中拉近了不少,二人对望一眼,都笑了。


    蔡月昭好奇问:“阿凝妹妹,你这么会做那么多菜的?”


    女子会做菜很正常,但能让郁逍赞不绝口的厨艺,那必定非同凡响。


    孟羽凝便把说给祁璟宴那番说辞搬出来:“阿昭姐姐你也知道的,我娘走得早,我爹没过多久就续了弦,我外祖母心疼我就接我过去住了几年,我小时候是个爱吃的,有事没事总往厨房跑,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蔡月昭瞠目结舌:“看着看着就学会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孟羽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蔡月昭:“可是阿昭姐姐你也很厉害啊,你从小习武,得吃了多少苦才能练成今日这番成就。”


    面前的姑娘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说话声音也是軟軟甜甜的,还带着一股京城姑娘不常见的宛转悠扬。


    蔡月昭的心莫名就软了。


    想起她在京城时,覺得他们孟家人都是一丘之貉,听说阿凝被孟怀甫那老东西一个包袱送到慎王殿下的马车上,当时她只覺得解气来着。


    可现在真正認识了阿凝之后,她忽然心疼起这个赤诚热情的姑娘来。


    再开口,声音不知不觉温柔起来:“阿凝妹妹,今日既然你我以姐妹相称,便是缘分使然。日后若遇難处,或有人欺你,无论山高水远,只需一封书信,姐姐必定快马加鞭赶来护你周全。”


    孟羽凝不知道她这话题咋突然跳跃这么大,可心中却已泛起暖意,眼眶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


    難道这就是将门虎女的豪迈义气,对刚认识的人就能如此仗义。


    孟羽凝自认自己做不到,心中越发崇拜起蔡月昭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阿昭姐姐,谢谢你。”


    蔡月昭看她双眼湿漉漉的,像个惹人怜爱的小狗狗,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只有一个弟弟,她叔伯家也没有女儿,他们老蔡家这一辈就她一个独女。外祖家倒是有些表姐妹,可是離得太远,不太熟识,关系算不上多么亲近。


    京城之中倒是有不少认识的高门贵女,可那些姑娘们聚在一起不是吟诗作赋,就是弹琴作画,要么谈论胭脂首饰。可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她喜欢舞刀弄剑,出城纵马,那些姑娘又觉得她的爱好太过粗野,所以大家聊不到一块去。


    其他武将家倒也有性情相投的闺秀,可陛下向来忌讳武将之间私交过密,她不得不收敛心中的亲近之意。每每相遇,总要刻意保持疏离,生怕落人口实。


    所以长这么大,她根本没有贴心的小姐妹,更谈不上可以交心的闺中密友。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她和阿凝打过照面,当时就觉得她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个人会说得上话。


    加上她和祁家姑娘虽只见过几面,却颇为投缘,再加上郁逍和慎王殿下的关系,所以她就对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孟家人心生敌意,包括阿凝在内。


    只是没想到,如今一见,阿凝竟和她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那阿凝原来那般,走起路来,步子大小都似乎是拿尺子量过一般标准,怕是被她那个无良的爹和继母压迫的吧。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在深宅大院里孤苦伶仃艰难求活,暗地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真真是可怜极了。


    想到这些,蔡月昭的心里难受得不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被阿昭姐姐连番揉着脑袋,孟羽凝感觉自己此刻像只小柯基,可她还是很高兴能交到这样仗义的一个朋友,抱着她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了她肩膀上:“阿昭姐姐,我喜欢你。”


    这样直白热烈的话语,让蔡月昭有些不好意思,她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没没能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那实在是,太肉麻了。


    孟羽凝只管大方表达自己的心意,至于阿昭姐姐是否回应,她不在乎。


    不过两人都笑了。


    孟羽凝又好奇问:“阿昭姐姐,你为什么想要学做菜?”阿昭姐姐这样英姿飒爽的未来女将军,就该仗剑策马,潇洒走天涯才是,总感觉和锅碗瓢盆不搭边啊。


    蔡月昭素来磊落,虽不好意思提自己对郁逍的心思,可也不想欺骗阿凝,沉默了片刻如实说:“我想做给一个人吃。”


    孟羽凝一下就想到了郁逍,可她们俩投缘归投缘,还没熟到可以聊这些隐秘话题的地步,识趣地不多问——


    不远处,祁璟宴,郁逍,还有屹儿,两大一小,三人从高到低排成一排,正望着她们这边,望了有一会儿了。


    见两人把臂言欢,言笑晏晏,郁逍架着双臂,纳闷道:“云舟,你说她们俩聊什么呢,聊得那般投机?”


    “瞧瞧,瞧瞧,脑袋都靠在一起去了。”


    祁璟宴面容平静:“不知。”


    郁逍:“稀奇,很少见阿昭和哪个姑娘打得这般火热,和孟姑娘这才认识多大一会儿功夫,怎的就如此熟络了?”


    祁璟宴:“阿凝性子好。”


    郁逍瞪他:“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阿昭性子不好呗。”


    祁璟宴:“这话是你说的。”


    屹儿不想听两哥哥在这斗嘴,啪嗒啪嗒朝着阿凝跑过去,跑到两人身边,也不出声,从两人之间挤进去,抱住阿凝的腿,仰头喊她:“阿凝,阿凝,屹儿在这呢。”


    孟羽凝只得松开蔡月昭的胳膊,弯腰把屹儿抱起来,笑着问:“怎么不看钓鱼了?”


    屹儿搂住阿凝脖子:“屹儿想和阿凝一起去做饭饭。”


    孟羽凝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点头:“好,那就一起去做饭饭。”


    说完又看向蔡月昭:“阿昭姐姐,走吧。”


    于是三人便一起下到一楼,去了厨房。


    烧火的那个护衛见孟羽凝回来,站起来说:“孟姑娘,时辰够了,我正想去喊你来瞧瞧呢。”


    孟羽凝说好,把屹儿放在地上,屹儿自动自觉站得离灶台远了些,绝不让自己被烫到。


    孟羽凝掀开锅盖,雾气升腾,一陣裹着浓郁蒜香的肉香扑面而来。


    孟羽凝吸了一口,笑着说:“就是这个味儿。”


    今儿晌午闹了那么一出,屹儿没吃晌午饭,就垫吧了几块点心,此刻闻到这样诱人的香味,当即忍不住了,吸溜着口水,急得直踮脚:“阿凝,屹儿尝菜菜。”


    孟羽凝笑着说好,让护衛把几笼蒸屉全都端出来放到一边的木盆内,隨后拿了两个小碗,各自盛了几块排骨,一碗端给屹儿,一碗端给蔡月昭:“尝尝,小心烫。”


    屹儿舔了舔嘴唇,馋得不行,可看着直冒热气的排骨,还是乖乖点头,抱着碗走到萝卜堆找个大萝卜坐了,啊呜啊呜对着排骨吹气,想让排骨凉得更快些,一个护卫见了,拿了一个蒲扇,在一旁帮着扇风。


    蔡月昭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碗,有些惊讶道:“我也先吃吗?”


    孟羽凝热情邀请:“快尝尝。”


    蔡月昭便也不推辞,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边咬了一口。


    排骨已经蒸得骨肉分离,稍微一咬,肉就掉了下来,排骨软糯入味,蒜香浓郁,鲜嫩多汁,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蔡月昭吃完这一块,眼睛都瞪圆了,连连冲着孟羽凝点头,却是顾不上说话,又夹了一块吃完,紧接着又夹了一块。


    就这样,三下两下,把小半碗的排骨全都吃了个幹幹净净,连骨头都被她咔咔咬过,嚼成了渣,这才作罢。


    仍旧意犹未尽:“阿凝,你刚说这个菜叫什么来着。”


    孟羽凝笑答:“蒜蓉蒸排骨。”


    蔡月昭兴冲冲决定:“我想好了,我就学这个蒜蓉蒸排骨。”


    她和郁逍那家伙的口味差不多的,她喜欢吃,他也一定喜欢,而且这道菜是蒸的,不用油星子满天溅,她更愿意做这种。


    孟羽凝笑着说好,见蔡月昭眼神止不住地往盖好了盖子的蒸笼那瞟,又问:“阿昭姐姐,要不再来几块?”


    蔡月昭不好意思地摆手:“不了,不了,再吃就饱了,待会儿和大家一起吃吧。”


    她这边刚吃完,那边屹儿的排骨也凉了些,孟羽凝便拉着蔡月昭走过去围观小屹儿尝菜菜。


    屹儿人小,吃起来的速度那就慢了很多了,腮帮子鼓鼓的,嘴一直忙着嚼菜,没空说话,不过小娃娃那双大眼睛却是多姿多彩,一会儿弯成月牙,一会儿瞪得溜圆,看得众人都忍不住笑。


    直到小娃娃吃完最后一块排骨,这才从大萝卜上站起来,十分严肃地大声宣布:“这个菜菜好吃。”


    众人十分配合地一阵欢呼:“菜菜好吃,好吃。”


    蔡月昭被这阵仗吓一跳,可看到小殿下得意的小模样,便知道,这应该是哄孩子呢,不禁觉得有趣,忍不住跟着笑了。


    孟羽凝撸了撸袖子,戴上围裙:“阿昭姐姐,接下来我要做的菜是肉沫土豆泥,虽然是个素菜,但也很好吃,如果你感兴趣就看两眼,超级简单的。”


    蔡月昭说好,站在一旁看着。


    孟羽凝把那些蒸排骨端出来,让一个护卫帮她把那一大盆土豆切成片,隨后上了蒸笼去蒸。


    她则找了块磨刀石,把菜刀磨了磨,洗净之后,拿了一大块新鲜猪肉,先切成薄片,再切成条,隨后切成小块,最后又剁了一会儿,把肉剁成碎末。


    之后又切了一些葱末,蒜末,姜末,放在一旁备用。


    见阿凝柔柔弱弱,切起菜来却十分干脆利落,蔡月昭不禁目露赞赏,还有些惋惜道:“阿凝,你要是自小习武,也一定是个使刀的好手。”


    孟羽凝连忙摇头:“我不行的,让我切切菜可以,让我切人,我肯定干不了的。”


    蔡月昭被她“切人”这个说法给逗笑了,“那也没什么的,反正有慎王殿下在呢,不会让你陷入什么危险的。”


    这话孟羽凝可不敢苟同,今天她差点儿中箭,就是托了慎王殿下的福呢。不过这么多人呢,这话她可不敢说。


    屹儿听到蔡月昭的话,走过来说:“阿凝,还有屹儿呢,屹儿会保护你的。”


    孟羽凝笑着说好。屹儿小小一个人,还没她腿高,却整天把保护她挂在嘴上,真真是可爱死了。


    那边的土豆片已经蒸好了,孟羽凝让护卫把土豆片全都倒进一个大盆里,用大木勺把已经蒸得软烂的土豆压成泥。


    她则起锅烧油,等油烧热,把那半盆肉末倒进锅里,翻炒至金黄变色,放入葱姜蒜末,以及豆瓣酱,炒出香味,加入酱油,料酒,再加适量的盐,随后加入三瓢冷水,大火烧开,煮一会儿,加入刚刚调好的淀粉液,熬煮至汤汁粘稠,盛出来备用。


    她先用小碗盛了两份土豆泥出来,用勺子堆成山状,随后淋上刚刚熬好的肉沫汁,递给屹儿和蔡月昭:“快尝尝。”


    两人抱着碗,用勺子挖了一块淋满了肉沫的土豆泥,齐齐放在嘴里,两人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肉沫咸香浓郁,土豆泥入口即化,吃上一口,满口软糯鲜香。


    屹儿奶声奶气开口:“泥泥好吃。”


    蔡月昭也直点头:“好吃,这土豆泥是真的好吃,阿凝妹妹我想好了,我就学这道菜。”


    孟羽凝忍不住笑,心道怕是明儿她再做了别的菜,她尝过之后,又要学别的了吧。


    她也不管抱着碗吃的两人,招呼护卫把那一大盆土豆泥分成十一份,装在盘子里,随后淋上肉沫汁。两百个护卫,二十人一大桌,加上她和祁璟宴坐的这一桌,一桌一盘刚好。


    孟羽凝这边两个菜做好,穆山他们的几个菜也全都做好了,孟羽凝问屹儿可要尝尝,屹儿跑到几个菜盆前瞧了瞧,摇头说:“待会儿一起吃吧,屹儿就不尝了。”


    小男孩对穆山他们做的菜没什么信心,想留着肚子多吃点阿凝做的肉肉和泥泥。


    孟羽凝便说好,招呼大家:“开饭喽。”


    于是大家便吆吆喝喝地端着一盆一盆菜,拎着一桶一桶饭,出了厨房,去了二楼甲板上。


    闲着的护卫们早已经把桌子摆好,碗筷布好了,见众人端着饭菜出来,呼啦啦跑过去帮忙,很快饭菜就上了桌。


    孟羽凝左手牵着屹儿,右手拽着蔡月昭,到祁璟宴那桌坐了。


    孟羽凝以前吃饭,是坐在屹儿和祁璟宴中间的,可今天刚认识了蔡月昭,和她聊性正浓,便坐在了屹儿和蔡月昭中间。


    这样屹儿就挨着祁璟宴。


    祁璟宴看了看,伸手把屹儿抱起来,放在左边椅子上,又把他的碗和筷子拿过去,随后拍拍右手边椅子:“阿凝,坐过来。”


    孟羽凝正热情地给蔡月昭介绍今天的菜色,闻言“哦”了一声,头也没回,起身就挪过来,坐在了祁璟宴身边的椅子上,还顺手把蔡月昭也拉过来一个位置。


    孟羽凝继续介绍:“这道是孜然羊肉,殿下和小侯爷都说像是他们在西北吃过的烤肉,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穆山他们也看着我做过几回了,瞧着味道就不差的,阿昭姐姐你尝尝。”


    蔡月昭笑着说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吃了,点点头:“味道不错,可是阿凝,我还是更喜欢吃那道蒜蓉蒸排骨和肉沫土豆泥。”


    孟羽凝就笑。


    见蔡月昭挪了个地方,挨着她的郁逍也端着碗筷,跟着起身,挪了一个位置过来。


    屹儿挨着阿凝坐的好好的,突然被哥哥抱去另一边。


    屹儿不知道自家哥哥抽哪门子的风,突然把他抱走,可是他要挨着阿凝坐的,于是就从椅子上爬下来,绕过轮椅,跑回去,可就见阿凝身边已经没了位置。


    小男孩气死了,抬起小拳头就在哥哥背上锤了一拳,随即挤到阿凝身边,吭哧吭哧爬到她腿上:“阿凝,阿凝抱。”


    孟羽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祁璟宴干了什么,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平时自己给祁璟宴夹菜夹习惯了,他还想让她给他夹菜罢了。


    于是笑着说好,把屹儿抱在怀里,手伸到祁璟宴面前:“殿下,屹儿的碗筷。”


    祁璟宴便又把屹儿的碗筷递了回来,屹儿抢着接过,得意地冲他哥歪了下小脑袋:“阿凝抱着屹儿吃饭饭呢。”


    这也要炫耀,孟羽凝忍不住笑出声,在小娃娃最近明显变得肉乎乎的小手上捏了捏:“是,阿凝抱着我们屹儿吃饭饭。”


    说着,还舀了一勺土豆泥,喂到他嘴边:“啊。”


    屹儿便乖乖张嘴,啊呜一口吃掉了,笑得一双大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祁璟宴无奈摇头:“阿凝,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要把屹儿宠坏了。”


    孟羽凝着急和蔡月昭说话,没空跟他掰扯怎么养孩子才是对的,她用公用的筷子夹了两块蒜蓉蒸排骨放他碗里,又拿勺子舀了一勺肉沫土豆泥放他碗里,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我不光宠着屹儿,我也宠着你,来殿下,快吃嗷。”


    满桌埋头猛吃的人齐齐把脑袋从饭碗里抬起来:“……”


    郁逍嘴里刚啃干净的排骨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蔡月昭一脸震惊:“……”


    祁璟宴:“……”


    第44章 044 生窝囊气


    【第四十四章】


    孟羽凝见大家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心头一囧,后知后觉反應过来,自己对待他们金尊玉贵的慎王殿下, 态度好像太过隨便了些,她怎么能拿哄孩子的态度来敷衍他呢,这的确是有点尴尬了。


    可说出去的话, 如同泼出去的水, 收不回来了。


    她腦中快速转动, 想出一个缓解尴尬的方法, 站起身,用公筷给桌上每个人都夹了一块排骨, 又都舀了一勺土豆泥, 笑着说:“来来来, 大家都吃。”


    众人可不敢吃, 腦袋又齐刷刷扭向祁璟宴,就见殿下他面容虽平静, 目光也温和,可就是感觉有点瘆得慌呢, 于是谁也没敢动筷。


    孟羽凝順着大家的视线看向祁璟宴, “怎么了?”


    祁璟宴看向她, 语气温柔:“无事, 这两道菜,味道不错。”


    孟羽凝便笑着说:“那殿下就多吃点。”


    祁璟宴说好,又扫了一眼桌上众人,大家全都低下头,接着吃飯。


    孟羽凝要照顾怀里的屹儿,要时不时地给左边的祁璟宴夹菜, 还要和右边的蔡月昭说话,自己还要抽空吃几口,一顿飯下来,给她忙活得快冒烟了。


    中途祁璟宴见她顾不上自己吃飯,便伸手想把屹儿抱过去,可屹儿还记恨他把自己位置搞没了的事,就是不肯,孟羽凝也不让:“都快吃完了,殿下别折腾了。”


    祁璟宴便说好,却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吃完之后,拿了公筷不停地给屹儿和孟羽凝夹菜,这样两个人便只顾吃就好了。


    如此,孟羽凝才闲下来一些,她见大家都快吃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和蔡月昭说话,开始专心吃饭。


    这顿饭,不出所料,所有人又都撑着了。


    穆山他们几个做的那几道菜,味道虽比孟羽凝亲自下厨差了那么几分,但相比之前他们做的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那可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孟羽凝给予了极大的肯定,称赞他们一点就通。


    大家伙都很高兴,保证后面会更尽心地去学,穆山更是憨憨地说:“孟姑娘,这都是名师出高徒,嘿嘿。”


    这句话把大家都夸了,孟羽凝笑:“穆山说得对。”


    其他护卫们也对最近时常在厨房帮厨,学做菜的那些兄弟称赞不止:“这下以后出任务,咱们就不用总啃幹巴巴的凉饼子凉馒头了。”


    “言之有理。”郁逍摸着肚子,琢磨着:“云舟,回头我也得安排几个人学一下做菜,免得一出来办差就吃不好。”


    祁璟宴没搭理他,视线落在别处。


    郁逍順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孟羽凝和蔡月昭又跑到角落吹風去了,他看得好笑:“这俩姑娘这是幹什么呢,怎么总是鬼鬼祟祟说着悄悄话。”


    他问完,见祁璟宴半天也不回答,便回头,就见云舟怀里抱着屹儿,兄弟俩此刻正一脸幽怨地望着那俩姑娘的方向。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上,那凄怨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郁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伸出一只大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祁璟宴扫了他一眼,目光虽淡淡,却带着满满的嫌弃。


    屹儿却垂下眼眸,有些可怜巴巴的:“阿凝没有陪屹儿绕圈圈。”


    每天晚上吃完饭,阿凝都会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绕圈消食的,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们在小院子里转,后来上了船,他们就在甲板上转。


    可是今天,阿凝吃完饭,哥哥就把他抱过去给他擦嘴,还喂他茶喝。


    等他喝完茶,一抬头,就见阿凝拉着那位蔡姑娘跑了。


    郁逍看得可乐,伸手揉揉小男孩的头:“走,你凌川兄带你去绕圈圈。”


    屹儿委屈,屹儿不想说话,更不想跟凌川兄绕圈圈。


    他从哥哥腿上爬下去,走到離阿凝她们不远的地方,一屁股坐到地上,背对着阿凝吹風。


    吹了一会儿,回头瞅了一眼,见阿凝还亲热地和那位蔡姑娘靠在一起,一边说一边笑,压根没看到他。


    屹儿哼了一声,转回头去,小屁股一挪一挪,往后挪了一段距離,离阿凝近了一些,然后继续吹風。


    郁逍看着这一幕,用胳膊肘撞撞祁璟宴肩膀:“哎,云舟,屹儿这小家伙就那么喜欢孟姑娘?这怕是片刻都离不得了。”


    祁璟宴沉默片刻,说:“长嫂如母,屹儿和阿凝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哈哈哈!”郁逍看着好友那一脸理所当然,他毫不留情嘲笑出声,可说话却是没敢太大声:“还长嫂如母,我看人家孟姑娘可没那个意思吧。”


    祁璟宴斜睨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


    说着,转动轮椅,往屹儿那边走去。


    郁逍:“我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没管好我自己了。”


    祁璟宴没搭理他,转着轮椅走到屹儿身边,和他一起吹風,不过他是面对着阿凝那边。


    屹儿见到哥哥来了,哼了一声,小屁股一挪一挪,往旁边挪了一些,和他拉开些距离。


    祁璟宴伸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拍了拍:“想过去就过去,窝窝囊囊独自在这生闷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屹儿仰着小腦袋看他:“哥哥你怎么不去。”


    祁璟宴抬眼望月:“……我又没想和阿凝待在一起。”


    屹儿觉得哥哥在撒谎,可他看着哥哥一脸不在意,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祁璟宴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找阿凝带你一起消消食,之后我们就要回去歇息了。”


    “哦。”屹儿乖乖應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小屁股,踏踏踏走到阿凝身边,抱着她的腿,也不说话,就那么靠在她腿上。


    孟羽凝低头,见是屹儿,忙伸手把小娃娃抱起来,打量他的神色,温柔地问:“屹儿怎么不高兴了?”


    屹儿搂着她脖子:“阿凝不要屹儿。”


    小奶音委屈巴巴的,孟羽凝的心一下就化了,忙抱着小娃娃狠狠亲了一口:“瞎说,阿凝怎么会不要屹儿,阿凝最喜欢我们屹儿了。”


    屹儿抬头,看了一眼蔡月昭。


    小娃娃没说话,可那眼神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你还喜欢她呢。


    孟羽凝看懂了,哭笑不得,却不敢笑,强装严肃保证道:“阿凝不管还喜欢谁,但是最最喜欢我们屹儿。”


    看着小殿下可爱的小模样,蔡月昭想到了自家弟弟小时候也总喜欢黏着自己,也是这样霸道地不让别人和他抢姐姐,她忍不住想笑,也没敢笑,忙跟着保证:“阿凝最最喜欢小殿下了。”


    见两人都这么说,屹儿放了心,可是想了想,又伸着小手指了指不远处对着江水吹风的自家哥哥,“那哥哥呢?阿凝最喜欢哥哥,还是最喜欢屹儿?”


    孟羽凝毫不犹豫:“那当是最最喜欢屹儿了。”


    这下小男孩彻底放下心来,抱着孟羽凝脖子,和她贴了贴脸:“屹儿也最最喜欢阿凝。”


    几个便都笑,屹儿下地来,拽着阿凝的手:“阿凝,我们转圈圈。”


    孟羽凝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带着屹儿消食,于是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不忘拽上蔡月昭一起。


    屹儿确定了阿凝最最喜欢他,便不再介意阿凝拉着蔡姑娘一起,牵着阿凝的手蹦蹦跶跶地走,欢快起来。


    若是平时,只有阿凝和屹儿在牵头遛弯,祁璟宴都会自己转着轮椅慢慢跟在后头一起转,可今天突然多了蔡月昭,他便不好再跟着。


    他坐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对郁逍招了招手。


    郁逍走过来:“咋?”


    祁璟宴拍拍自己椅子扶手:“晚上吃的有些多,推我转几圈,消消食。”


    郁逍气笑了:“我推你转几圈,你消食?祁云舟,你要遛我,你就直说啊,何必绕这个圈子呢,你当我傻听不出来啊。”


    祁璟宴懒得听他废话:“让你推你就推。”


    郁逍无奈,“好,推推推。”


    说着,推起轮椅就去追前面溜溜达达走着的两大一小。


    追上之后,又突然加速,推着轮椅跑了起来,只听耳边风声呼呼,他哈哈笑着说:“云舟,好久没跑这么快了吧,怎么样,开心不。”


    祁璟宴面上平静如一潭死水:“郁凌川,你最好盼着我的腿这辈子都好不了。”


    听出祁璟宴平静话语里的咬牙切齿,郁逍状若癫狂,开心异常:“啊哈哈哈哈哈~”


    穆云穆山穆江几人看得直摇头,全都聚拢过来,打算万一小侯爺不小心把自家殿下摔出去,他们好及时扑上去接住。


    见郁哥哥推着自家哥哥在甲板上狂奔,屹儿也来了奔跑的兴致,拖着阿凝就去追:“凌川兄,等等屹儿!”


    屹儿拖着孟羽凝,孟羽凝又拖着蔡月昭,三人一路跟着跑。


    见有人追,郁逍越发起劲儿,拔足狂奔:“来呀,小屹儿,来追我啊。”


    穆云他们一伙为了方便待会儿能及时接住自家殿下,便也跟着在外圈跑。


    一时间,咚咚咚!咚咚咚!


    声如鼓擂,甲板震颤,仿佛有一群受惊的野牛狂奔而过。


    祁璟宴:“……”


    拂冬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叹气,小声和一旁的元青嘀咕:“我真想劝劝咱家姑娘,换个人喜欢吧。”


    元青指了指自家姑娘,用两只手比划了个心形,隨后又指了指头发都快跑散的郁世子。可是姑娘喜欢郁世子啊。


    拂冬无奈翻白眼:“所以我才说要劝劝姑娘啊。”


    粟央本来在别处纳凉,听到这边动静赶紧跑过来,见大家都发了疯一般在跑,他也跟着跑,边跑边问:“穆风,为什么要跑?”


    穆风看了一眼小侯爺,可又不好当着他面说他坏话,于是说:“先别问,待会儿跟你说。”


    粟央便哦了一声,乖乖跟着跑,跑着跑着还加快了速度,一溜烟跑到前头去了。


    孟羽凝跑了两圈,左肋下方猛地一抽,岔气了。


    她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屹儿忙去扶她:“阿凝,阿凝,你没事吧?”


    说着又对剛好从身边跑过的穆风说:“穆风,去喊汤伯伯来。”


    孟羽凝忙摆手说不用,可穆风應了一声,已经转身跑走了。


    蔡月昭一把扶住孟羽凝,扶着她慢慢坐下,同样一脸担忧:“阿凝还好吗,要不要我抱你回房?”


    孟羽凝笑着解释,“没事,没事,就是跑快了,缓一会儿就好。”说着开始深呼吸。


    等了一会儿,见她的确没有大事,蔡月昭略略放下心来。


    可一看郁逍那死家伙还在那笑着疯跑,顿时心头火起,几个起落飞奔过去,在他背上狠狠捶了两拳:“郁逍,你作死啊,殿下腿伤了,哪里经得住你这样发癫?”


    郁逍挨了打,也跑够了,就势停了下来。


    一旁跟着的穆云他们忙把轮椅接了过去,围成一圈低头打量自家殿下,就见他神色如常,眼中好像还带有笑意,便都松了一口气。


    蔡月昭却不肯放过郁逍,又追着他踢了几腳:“就是为了追你,阿凝妹妹肚子都跑疼了。”


    一听这话,祁璟宴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郁逍扒拉开,就见阿凝一手捂着左侧肚子坐在地上,屹儿蹲在她身边在给她輕輕拍背,不远处穆风带着汤神医跑了过来。


    祁璟宴脸色一沉,“推我过去。”穆云应是,推着轮椅很快到了孟羽凝身边。


    祁璟宴伸手摸了摸孟羽凝的头:“阿凝,你怎么了?”


    孟羽凝抬头,就望进祁璟宴一双满是担忧的眸子里,她笑了笑:“殿下我没事,就是跑快了,岔气了。”


    汤神医到了近前,拿过孟羽凝手腕,给她把脉,大家都望着他,静静等着结果。


    不多时,汤神医看着祁璟宴说:“饭后疾行,气息阻滞,乃至疼痛难忍。”


    孟羽凝笑了:“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祁璟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她的话,又问汤神医:“可要开些药来服用?”


    “用不着,坐那歇会儿,待会儿自己就能好了。”汤神医起身就走,又叮嘱:“饱餐之后,切莫疾跑,以免肠绞气乱,要是那样,怕是要开膛破肚了。”


    孟羽凝吓了一跳,忙捂着肚子連声应:“记住了,以后不跑了。”


    祁璟宴扫了一眼郁逍。


    一旁等着的蔡月昭一听这话,没忍住又踹了郁逍几腳:“都怪你,差点儿害了阿凝妹妹。”


    郁逍不过是想逗逗时不时死气沉沉,摆出一副活人微死德行的好友,没想到她们几个也跟着跑,还跑成了这样,他抱歉地冲孟羽凝笑了笑:“对不住啊。”


    孟羽凝见大家为了她小小一个岔气弄得如此兴师动众,心中很是不好意思,觉得缓得差不多了,便要站起来,以此展示她真的没事。


    没想剛要往起站,祁璟宴一只手就按在她肩膀上,把她按回地上:“再坐一会儿。”


    两人力气悬殊,孟羽凝没有办法,只好又在众人的围观下,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被允许起来。


    可祁璟宴和屹儿都不肯再让她走,两人拉着她回房去了,孟羽凝連连回头:“阿昭姐姐,那咱们明天再说话哈。”


    蔡月昭也依依不舍摆手:“阿凝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明儿再说。”


    郁逍见两人如此,架着胳膊,一脸不解:“不过就是一晚上不见,至于如此吗。”


    蔡月昭现在看到他就是一肚子的火,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脚往自己房间走。


    郁逍追上去:“听说你在学做菜?”


    蔡月昭转身推他:“你别跟着我。”


    郁逍往后一避,躲开那一推:“谁跟着你了,我也回房间。”


    蔡月昭便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郁逍却又追着问:“你不是最讨厌进厨房了嘛,好好的,为什么如此想不开?”


    蔡月昭偏头看他那蠢样,突然哈哈哈笑了:“为了一头猪。”


    郁逍皱眉:“我怎么觉着,你这话是在罵我呢?”


    两人剛好走到蔡月昭的房门口,她停下脚步,目露期盼地看着他:“阿逍哥哥,你说呢?”


    郁逍仔细想了想,打死也不相信,这吃虾都不想自己动手剥壳的懒姑娘会为了他去学做菜,于是摇头:“那你肯定不是罵我的。”


    蔡月昭冷了脸,哼了一声,转身进门。


    郁逍:“好好的又突然变脸,来,你把话说清楚,哼什么哼。”说着抬脚就要追进门。


    可拦在门口的拂冬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对不住了郁世子,我们姑娘睡了。”说完把门当着他面关上了。


    郁逍气了个倒仰,指着门气哼哼骂:“上梁不正下粱歪,主仆三个,没一个好的。”——


    蔡月昭的房间离孟羽凝他们房间不远,穆云把祁璟宴推回房,便转身出门,开关门那一刹那,孟羽凝听到了郁逍的骂声。


    她好奇小声问:“殿下,郁小侯爺这是骂我阿昭姐姐她们吗?”


    “应该是的。”祁璟宴答,又说:“你方才肚子疼,先到床上躺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去沐浴。”


    “哦,好。”孟羽凝依言照做,先把屹儿的小鞋子脱了,隨后踢掉自己的鞋子,两人都上了床。


    郁逍声音很大,可孟羽凝从他那虚张声势的骂声里却听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便又问:“传闻不是说,郁小侯爷脾气很不好吗,那他怎么好像很纵容我阿昭姐姐。”


    祁璟宴:“怎么样算纵容?”


    孟羽凝:“我见我阿昭姐姐打他好几回了,他一点也不生气呢。”


    祁璟宴:“两个人从小都习武,又都是好强的性子,见面过招切磋,乃是日常,从小就打习惯了。”


    孟羽凝听得好奇,双手托腮,趴在床上:“是真打吗?”


    屹儿见状,也学着阿凝的样子,双手托着小脸,和她并排趴着。


    看着一大一小两张包子脸,祁璟宴眉目舒展,接着说:“真打,凌川小时候是真还手,还把蔡姑娘打哭过好几回。”


    “不过蔡姑娘也是个硬气的,哭归哭,回家绝不告状,下回还找凌川比试。”


    孟羽凝听得两眼直冒星星:“我阿昭姐姐可真牛。”


    一直静静听着的屹儿点点小脑袋,附和道:“阿昭也是一个好牛。”


    “一个好牛”是过不去了,祁璟宴和孟羽凝没忍住都笑了。


    两人齐齐伸手去揉屹儿的脑袋,孟羽凝挨得近,手先落在屹儿头顶,祁璟宴后落一步,两人的手就罩在了一起。


    两人顿了一瞬,随后像烫到了一般,齐齐把手抽了回去,下意识对视。


    见祁璟宴定定望着她,目光意味不明。


    孟羽凝心道你看什么看,是你摸我,又不是我摸你好吧。


    可这话她可不敢说,赶紧转移话题:“那后来呢?”


    祁璟宴单手搓了搓手指,接着说:“后来一次,凌川又把蔡姑娘打哭了,恰好成安侯路过瞧见,他气得把凌川狠狠揍了一顿,说他恃强凌弱,不知道让着妹妹,还是省下自己口粮救了他一命的妹妹。”


    孟羽凝听得解气:“就该狠狠揍他。”


    祁璟宴:“是啊,一开始凌川还不服,叫嚣着说习武之人比试武功,就该使出全力,那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说不然岂不是在侮辱对手,气得成安侯又揍了他一顿。”


    “直到后来蔡姑娘挣脱成安侯夫人的怀抱,扑过去护住凌川,说凌川说的对,说是她让凌川全力以赴的,让成安侯不要再打了,还说要打,幹脆连她一起打。”


    “成安侯哭笑不得,到底没有再打下去。”


    “那日过后,凌川突然就像懂事了,再往后和蔡姑娘比试,都会掌握分寸给她喂招,没有真动过手了。”


    “再大些,凌川就几乎不跟蔡姑娘动手了,但是蔡姑娘可能是打习惯了,但凡凌川惹了她,她都会打他几下,两人一直这样,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听着他们俩的过往,孟羽凝心里直冒粉色的泡泡,没忍住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滚回来趴好,捶床恨道:“啊啊啊,这不妥妥的青梅竹马加欢喜冤家嘛。”


    书里为什么就没在一起呢。


    哎,说来说去,都怪康文帝那死老头从中作梗。


    见阿凝滚了一个圈,屹儿有样学样,跟着滚了一圈,又滚回来,攥起小拳头,也恨恨捶了几下床,可他没明白阿凝的话,便没跟着说。


    祁璟宴被这两个活宝逗得直笑。


    可见阿凝捶床扼腕,一脸惋惜,祁璟宴又问了一遍他之前问过的问题,不过是换了个方式:“阿凝是觉得,凌川和蔡姑娘应该在一起?”


    孟羽凝正在琢磨两个人到底为什么没在一起,听到祁璟宴问,順嘴答道:“是啊。”


    答完一呆,又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虽然猜测阿昭姐姐喜欢小侯爷,可万一猜错了呢,或者阿昭姐姐过阵子又不喜欢他了呢。


    再说,只要康文帝在龙椅上坐着,两个手握重兵的武将家,是绝对不可能联姻的。


    要是事情没捅开,回头康文帝给两人分别赐婚的时候,两人就可以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年少时这段朦朦胧胧的感情,就会成为心底一段美好酸涩的回忆罢了。


    可万一事情说出去了,回头两人又没成,那对阿昭姐姐来说,该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情。


    再说,还不知道郁小侯爷对阿昭姐姐是个什么心思呢。


    虽然她想让阿昭姐姐达成所愿,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太复杂了,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干涉得了的。


    似乎看出她的担忧,祁璟宴点头:“放心,这些话,我不会同他人说。”


    孟羽凝点头:“小侯爷那也别说。”


    祁璟宴:“不说。”


    孟羽凝放下心来。


    又想,如果阿昭姐姐找她帮忙什么的,那她还是会帮的,除此之外,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吧。


    毕竟原书中,祁璟宴没有坐船这回事,郁小侯爷也没有来找他,阿昭姐姐也不曾出现过。


    现在却一下发生这么多变化,谁又能说得准,事情会怎样发展呢,说不定俩人最后就成了呢。


    孟羽凝晃晃脑子,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坐了起来,“殿下,这下我彻底好了,我带屹儿去洗澡了啊。”


    祁璟宴:“去吧。”——


    刚才在几人回来之前,护卫们就已经把热水送了进来,天气热,这会儿水还热着。


    孟羽凝先给小屹儿脱光光,放在小木桶里,给他洗了个澡,擦干水,换上干净寝衣,又带着他刷了牙,随后抱出去放到床上,让他和哥哥玩,她又回了净房去洗澡。


    水温合适,她就多泡了一会儿,直到外头一大一小开始喊她,问她是不是睡着了,她这才从水里出来,换好衣裳,顺手把她和屹儿的衣裳洗了晾上,手里拿着巾帕,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走了出去。


    祁璟宴对她伸手:“我来。”


    孟羽凝不知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帮人擦头发,碍于以前拒绝几次都没拒绝掉,便也懒得跟他争,把巾帕递到他手里,自己背对着他,到床上坐了。


    祁璟宴便拿着巾帕,异常熟练地,一缕一缕给她擦起头发来。


    屹儿看了,也下地去柜子里翻了枚帕子出来,爬回到床上,学着祁璟宴的样子,拿起阿凝一缕头发,给她擦起来。


    刚洗了澡的小娃娃软乎乎香喷喷的,认真给她擦头发的样子又乖又可爱,孟羽凝心软得不行,伸手将屹儿抱进怀里:“谢谢我们屹儿了。”


    屹儿笑出一口小奶牙,又越过阿凝肩膀,对着自家哥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祁璟宴无奈摇头。


    等一大一小慢悠悠把孟羽凝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屹儿就下地,出门喊了穆云进来,穆云推着祁璟宴去了净房,洗漱沐浴。


    孟羽凝便带着屹儿躺在床上,一边轻拍着他,一边哼着小曲。


    等祁璟宴收拾妥当从净房出来,屹儿已经睡着了。


    孟羽凝听到动静,把小虎头被子轻轻往屹儿身边推了推,坐了起来。


    穆云把祁璟宴扶着坐到床上,又回去净房,把用过的水倒掉,随后抱着祁璟宴换下来的衣裳出门去了。


    等门关好,孟羽凝打了个哈欠,问还在那坐着的祁璟宴:“殿下不累吗,怎么还不躺下?”


    祁璟宴也不说话,只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头。


    孟羽凝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还在滴水,黑色的寝衣都打湿了一大片,这头发洗过之后,显然是一下都没擦啊。


    孟羽凝心道穆云今天可真是粗心,这头还哗哗滴水呢,就这么给推出来了。


    她伸手接过帕子,膝行着走到祁璟宴身后,慢慢给他擦起头发来。


    孟羽凝擦着擦着,困意袭来,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手上也擦不动了。


    看看那如瀑青丝还半湿着,不禁心生怨念,这男人可真是,好好的长这么多头发干什么,这得擦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感受到头上的动作越来越温柔,祁璟宴眉宇之间尽是一片放松之色。


    阿凝这是,想多给他擦一会儿吧。


    这个念头刚起,就感觉后脑勺有个头靠了上来,随后那头又顺着他后脑勺往下滑去。


    他下意识反手去接,刚好托住一张软糯如脂的脸。


    祁璟宴微讶过后,不禁莞尔。


    阿凝这是,睡着了?


    他换另外一只手去托住阿凝的脸,随后顺着她倒下的力道,慢慢把她半个人托到面前来,就见这姑娘青丝扑面,眼睛果然已经闭上了,只余一双浓密卷翘的睫羽。


    祁璟宴摇头失笑。


    这姑娘说睡就睡的功夫,和屹儿有得一拼了——


    作者有话说:来了,今天稍微早一点,明天还是十一半之后的哈~


    第45章 045 酣眠如泥


    【第四十五章】


    祁璟宴托着阿凝的臉, 任由她就那么侧躺着睡了一会儿,直到睡沉些,这才双手抱起她, 把她慢慢顺过来,整个人抱在手上。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又轻又缓, 生怕把她吵醒。


    可这姑娘却酣眠如泥, 丝毫没有反应, 祁璟宴不禁哑然失笑。


    他双手那么悬空托着她, 靜靜看了她一会儿,这才侧身, 想把她放到床上。


    却发现屹儿和他之间留出的空地, 不足以放下一个阿凝。


    他抱着阿凝, 想挪过去一点, 把阿凝放到屹儿另一边,却发现自己不用手撑着床, 双腿根本就不使不上力,压根挪动不了。


    他嘗试着伸出胳膊去, 可身子一歪, 阿凝差点儿从他手上滑落砸在屹儿身上, 他连忙回正身体, 这才把人抱稳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把阿凝放在自己腿上,单手抱着她,腾出一只手来,把屹儿往远處推了推, 推出足够大的位置,这才抱着阿凝,轻轻放了下去。


    他看着并排躺着呼呼大睡的一大一小,眉目缓缓舒展开来,自己也撑着床,慢慢躺了下去。


    次日清晨,祁璟宴还是最早醒来。


    他醒过来之后,侧头去看,就见阿凝不知何时翻过身来,面对着他在睡。


    一张巴掌大的小臉又和往常一样,被头发糊了大半,他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帮她把头发慢慢都捋到了耳后。


    隨后,他就那么侧着头,靜靜看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在他脖子有些发酸的时候,一缕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内亮了起来,外头也渐渐传来了脚步声。


    该起了。


    他伸手推了推屹儿,屹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祁璟宴又伸手推了推,见他还没醒,便在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这下屹儿被他拍醒了,顶着一头蓬蓬松的头发,一骨碌跪坐起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祁璟宴伸手揉揉他毛乎乎的小脑袋,柔声说:“起了。”


    “好。”屹儿奶声奶气应了句,一双小手攥成拳头,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清亮了许多。


    这才发现不对,他伸手指着阿凝,歪着小脑袋:“哥哥,阿凝怎么睡这里?”


    虽然阿凝和平时睡的地方不一样,但是他是挨着阿凝的,所以并没有生气,只是好奇。


    祁璟宴已经坐了起来,伸手把屹儿抱过去,在他小屁股上又拍了一下,轻声说:“小声些,不要吵到阿凝。”


    屹儿便用小气声又问:“阿凝为什么睡在这?”


    祁璟宴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屹儿的衣服给他穿:“我也不知。”


    屹儿眨巴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那等阿凝醒了,屹儿问阿凝。”


    祁璟宴:“……”


    怕屹儿这小漏勺待会儿又到處嚷嚷,祁璟宴默了默,最终选择如实交代:“阿凝给哥哥擦头发,擦着擦着困了,便躺在了这里。”


    “哥哥腿不方便,所以……,大家就这样睡了。”


    屹儿根据哥哥说的话,脑补了一下,哥哥见阿凝睡在这边,就想挪到床边里去睡,可他拖着双腿,费劲巴拉爬了半天也没能爬过去的艰难场面。


    小男孩心疼了,伸出小手搂住哥哥脖子,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哥哥,屹儿会快快长大的,等屹儿长大,屹儿就能扶哥哥了。”


    祁璟宴低头,把下巴搁在屹儿小小的肩膀上,嘴角微弯:“好,哥哥等你长大。”


    说完,又说:“那昨晚的事,不要告诉阿凝可好?”


    屹儿郑重点点小脑袋:“好,屹儿不说。”


    哥哥那么惨,那么可怜,他当然不会跟别人说,阿凝也不会说的。


    兄弟俩达成约定,又抱了一会儿,屹儿就下地,出门去喊了穆云进来。


    等兄弟俩洗漱完毕,便把房门关好,出门去了甲板上。


    孟羽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她睡眼惺忪坐起来,用手做梳,拢了拢头发,稍微清醒些,就往床边挪。


    挪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晚上她好像给祁璟宴擦头发来着,可后来她怎么睡着了,她给他擦完了没有来着?


    想不起来,她起身去了净房,收拾妥当之后,出门去,找到祁璟宴直接问了这个问题。


    祁璟宴神色如常:“你擦着擦着困了,直接躺倒睡了。”


    “这样吗。”孟羽凝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印象,但还是挺心虚的。


    祁璟宴给她擦头发的时候那么有耐心,她给他擦头发,擦到一半竟然睡着了,别的不说,单从礼尚往来这一点上讲,就有点不像话了。


    她心虚地冲他笑了笑,绕到他身后,推着他轮椅往前走:“今儿天气好,殿下我推你走走吧。”


    祁璟宴点头说好。


    屹儿在一旁骑着小木马晃来晃去,见两人走远,忙从小木马上下来,追上去:“阿凝,屹儿来帮你推。”


    孟羽凝笑着回头:“屹儿快来。”——


    蔡月昭从房里出来,见到阿凝在前头,笑着就要过去打招呼,却被从三楼跳下来的郁逍一把拉住:“别去。”


    蔡月昭耍开他的手,不满瞪他:“你想干嗎?”


    郁逍:“不是我想干嗎,是你想干嗎?”


    蔡月昭:“我找阿凝妹妹说话啊。”


    郁逍伸手指着站在护栏前看風景的三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一家三口在那待的好好的,你一个外人过去打扰,你自己想想合适吗?”


    蔡月昭再看过去,就见不知祁璟宴说了什么,阿凝妹妹正笑得花枝乱颤,小殿下正拍着小手转圈圈,三人其乐融融,温馨又美好。


    她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我现在过去,的确不合适。”


    她看向郁逍:“阿逍哥哥,我们也找个地方看風景吧。”


    郁逍见她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声音还有点夹夹的,没忍住往后退了半步:“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山猪吃不得细糠,非得我打你才行。”蔡月昭翻白眼,伸手掐着他胳膊上的肉,直接拎着他上了三楼露台。


    到了三楼,两人席地坐在露台边上,双腿都从栏杆缝隙伸出去,吊在空中一晃一晃。


    云开见日,霞染群峰。


    蔡月昭的心情明媚起来,她望着前方的重峦叠嶂,山明水秀,小声说了句:“阿逍哥哥,要是我们能一直待在这,那就好了。”


    郁逍听出她声音里的感慨万千,偏头看她。


    朝阳映照下,经常一言不合就对他拳打脚踢的姑娘,此刻安安静静坐着,温柔得像一副画。


    他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小小的阿昭,舔着嘴唇,把只喝了几口的粥碗递到他面前:“阿逍哥哥,昭儿吃饱了。”


    还有那回,他家老头子拿着竹条狠狠抽他的时候,他娘抱狠心地在一旁看熱鬧,后来还是刚比饭桌高一点的阿昭冲过来,护在他身前,把一切都揽在她身上,讓他那日免了皮开肉绽。


    想着那些往事,他的心不由柔软起来,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你喜欢这里,以后我再帶你来玩,想来几次都成。”


    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硬朗英俊的臉,蔡月昭生出一股冲动,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可话到嘴边,她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只是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远方:“可是阿逍哥哥,要是以后你娶了别人,你还怎么帶我出来玩?”


    郁逍:“成婚怎么了,你是我妹妹,我想帶你出来就帶你出来。”


    蔡月昭摇头笑:“那要是,你娘子不讓呢?”


    这话把郁逍问得愣住了。


    他家老头子位高权重,陛下又生性猜忌多疑,他早就知道,他婚事自己做不得主,不光他做不得主,连他父母都做不得主,极大可能是陛下赐婚。


    他和阿昭因为小时候的情分,这么多年往来始终未断。


    恰是为此,他家老头子和蔡将军未免陛下猜疑,年年都要故作姿态,各自上几道弹劾对方的折子,把对方骂得一文不值,狗血淋头。


    陛下每每在批复中,都要好言劝诫,说上几句同朝为官,望与同僚和睦相處之类的。其实陛下心里巴不得两人针锋相对。


    两家老爷子这番作态,就是为了讓他们两个晚辈不要被迫断了情分。


    可万一到时候陛下给他赐婚的对象,是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不允许他和阿昭多来往呢?


    不不不,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来。


    心中如此这般想,他笑着说:“放心,我会和她讲明我们的过往,想来她会通情达理的。”


    蔡月昭:“那要是她还是不同意呢?”


    郁逍:“那我也不会给她留情面,总之你不要担心,我说到做到。”


    蔡月昭:“阿逍哥哥,我信你。”


    说罢,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信他,可是,这个世道太复杂了。


    若是有朝一日,他成了婚,娶了别人,那她不会再和他过多联系了。


    见她说信他,郁逍笑着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出来玩就敞开了玩,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蔡月昭这回笑了:“好。”


    两人说完话,准备静静看一会儿風景。


    可就在这时,孟羽凝推着祁璟宴转过来,发现了三楼的蔡月昭。


    她一下就笑了,把祁璟宴的轮椅一放,牵着屹儿朝这边走:“阿昭姐姐,你醒了,我以为你还在睡,你等我上来找你说话。”


    蔡月昭也笑了,见阿凝带着屹儿上下不方便,便说:“你等着,我下来。”


    说罢起身,轻松利落越过栏杆,直接落在了二楼甲板上,衣袂飘飘,身姿潇洒。


    孟羽凝被她帅得两眼直冒星星,待她一落地,上去就拉住她手:“阿昭姐姐,你好厉害啊。”


    蔡月昭被她甜甜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反手握住她的手,笑了笑。


    屹儿见两人又在自己头顶上手牵手说话,便又挤到两人中间,抱住阿凝的腿。


    孟羽凝知道这小家伙又吃醋了,便伸手把他抱起来,“阿昭姐姐,穆山做了千层饼,还做了瘦肉青菜粥,我们去吃早饭吧。”


    蔡月昭自然说好,跟着一起往廚房走,边走边问:“阿凝妹妹,今天晌午咱们吃什么菜?”


    早饭还没吃,就惦记晌午了,孟羽凝忍不住想笑:“我们得去看看还有什么菜……”


    三人说着笑着,奔着廚房去了。


    祁璟宴扶着轮椅扶手,独自坐在那,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默默无语。


    郁逍从三楼跳下来,架着胳膊走过去,嘲笑道:“哎,云舟,看着现在的你,我想到一个词。”


    祁璟宴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转着轮椅就往另一个方向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郁逍却死不要臉追上去:“云舟,你刚才那样,特别像个孤寡老人,你知道吗?”


    说完,自己被逗得叉腰大笑出声:“哈哈哈……”


    祁璟宴转回来,目光冷飕飕:“郁凌川,闭嘴吧。”——


    得益于郁小侯爷带来的三千精骑一路沿岸隨行,沿途障碍皆被肃清。


    此后众人舟行水上,可谓顺风顺水,再无半点波折。


    但因先前孟羽凝在集市遭遇刺杀之故,此后船只再未靠岸停泊,一应补给,皆由郁逍手下的郁严联系岸上伙伴操办。


    每隔个两三天,便有小船满载物资,在前方水道等候。


    船上的日子宁静太平,孟羽凝每天睡到自然醒,隨便吃几口护卫们做的早饭,便带着屹儿去找蔡月昭玩。


    孟羽凝交到了仗义的姐姐,蔡月昭遇到了贴心的妹妹,两人相见恨晚,除了晚上睡觉各回各屋,其他时间恨不得形影不离。


    但自从那回屹儿问她最喜欢谁之后,孟羽凝再没丢下过屹儿,不管是和蔡月昭赏景,还是说体己话,都带着屹儿。


    小小的娃很是乖巧,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他只静静挨着阿凝坐在一旁,从不捣乱,听到什么也从不去跟别人说,连他哥面前都不提一句。


    两人说到开心处,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他便也抱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两人见他这般,便越发笑得花枝乱颤。


    两大一小,每天都快快乐乐,优哉游哉。


    和她们一比,祁璟宴那边的日子就安静沉闷多了,无事的时候,经常坐着轮椅静静看着她们这边出神。


    郁逍见他如此,定要走过来,嗤笑一声,再讥讽一句:“痴汉。”


    祁璟宴并不反驳,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摇摇头,再啧一声。


    每当这时,郁逍就要炸毛,“你啧什么啧,有话不能直说?”


    问完之后还要抬脚去踹祁璟宴的轮椅,可每次都是咋咋呼呼抬起脚,憋憋屈屈收回去,说上一句“等你腿好的”,就此作罢。


    而孟羽凝和蔡月昭笑够玩够,见时辰差不多,便去廚房做饭。


    护卫们学会的菜式越来越多,需要孟羽凝动手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可她还是熱衷于每天至少做一道新鲜菜色,讓大家嘗个鲜。


    这阵子,不管孟羽凝做了什么新菜,蔡月昭嘗过之后,都一脸惊喜地说:“阿凝,我想好了,我就要学这道菜。”


    这么多天过去,她的主意一天一改,却是一次都没动过手。


    郁逍嘲讽她:“阿昭,你这哪里是要学做菜,我看你天天混在厨房里,就是嘴馋,想先嘗菜吧。”


    蔡月昭抬脚就去踢他:“我爱学不学,要你管。”


    看着打打鬧闹跑出去的两人,孟羽凝便笑得停不下来。


    阿昭姐姐嘴上说着学做菜,可从始至终,她却是连菜刀都没摸过一下的。


    看来,她学做菜的兴致也不是那么高嘛,至少没有打郁小侯爷的兴致高。


    一旁跟着看熱闹的拂冬看出孟羽凝的想法,笑着小声说:“孟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吧,想让我们姑娘学会做一道菜,那怕是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


    孟羽凝笑:“我早看出来了。”


    拂冬:“孟姑娘,要不我跟你学两道菜成吗,回头我们姑娘馋你做的菜了,我试着做一下,我们姑娘好将就着解解馋。”


    孟羽凝对任何一个熱爱厨艺的人都表示欢迎,笑着点头:“行,那剩下这些天,我做菜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不懂的就问我。”


    拂冬欣喜谢过,那之后连着几天,孟羽凝做菜的时候,她就跟在一旁打下手,还真学会了好几道。


    后来厨房闲着的时候,她每样都试做了一小份,拿给孟羽凝和蔡月昭去品尝,两人吃完连连点头,都说很是不错——


    开心的日子慢悠悠过着。


    可再慢,还有一日,船就要到临安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等下了船,船上这般轻松惬意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吃过晌午饭,大家各自去歇息,等到日头西斜,天气微微凉爽些后,穆风,粟央,元青几个年纪小的,又跑到甲板上比试钓鱼。


    钓到兴头上,不知谁先起的头,几个半大小伙子扑通扑通接连跳进河里,说去捞鱼。


    说是捞鱼,可江中游鱼何等机敏,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抓到的。几人不过是借这个由头,想去玩水罢了。


    见他们像鱼儿一样撒着欢在水里到处钻来钻去,屹儿看得两眼羡慕:“屹儿也要去。”


    说着还把小短腿抬起来,想迈过栏杆。


    孟羽凝笑着抱住小娃娃,温声解释:“屹儿现在还不能去,等回头屹儿学会了游水才可以。”


    屹儿便问:“那屹儿什么时候能学游水?”


    孟羽凝想着明天就要上岸了,后面要坐马车,便说:“等到了岭南,屹儿就可以学游水了。”


    屹儿点头说好,又问:“那阿凝会游水吗?”


    孟羽凝想了想,她不应该会,于是便说:“阿凝也不会。”


    屹儿便拍着小手:“那阿凝和屹儿一起学。”


    孟羽凝笑着说好。


    看着水里的小伙子凫水嬉戏,欢腾打闹,坐在三楼露台上吹风的郁逍感慨万千:“云舟,想当年你我也曾这般,没想一晃竟是几年过去了。”


    祁璟宴也感叹:“是啊,我们已经老了。”


    郁逍拍拍自己年轻俊美的脸:“胡说八道,你我不过才弱冠之年,往后还有几十年好活,等你腿好,咱们就去海里游水,到时踏浪翻腾,岂不快活。”


    祁璟宴沉默了片刻,在郁逍热烈的目光中,终是点了头:“好。”


    郁逍轻轻叹了口气:“明儿上岸之后,你我就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坐在一起闲聊了。”


    在这船上,所有人都是自己人,他们想如何,便如何。


    可等明日上了岸,虽说那三千士兵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可人多眼杂,他只能保证自己那几百亲兵绝无二心的。


    而其他那些人,谁也不清楚,哪一个人又会是谁的眼线,一切都还要小心行事为妙。


    毕竟在外人眼中,尤其是在陛下眼中,他和云舟还是心有嫌隙的。


    祁璟宴点头:“我知。”——


    孟羽凝问过祁璟宴,知道明儿一大早船就会到达临安。


    今儿这顿晚饭,将是大家在船上的最后一顿饭,孟羽凝便想做顿好的,给这段惊心动魄,却又温馨美好的难忘旅行画上一个完美的终点。


    她看了看剩下的食材,还有那两大桶新鲜河鱼,最后定了今天的食谱。


    麻辣水煮鱼,紅烧肉,这两个菜她来掌勺。


    毛豆炒牛肉,酸辣土豆丝,还有清炒莲藕,这三个菜她都做过,穆山他们都已经学会了,就由他们来做。


    定好菜色,大家便开始处理食材,丁丁丁,当当当,厨房霎时间变得热闹起来。


    孟羽凝先开始做耗费时间的紅烧肉。


    干锅烧开之后,把切成几大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依次放在锅里,把肉皮烫焦,然后用刀把皮刮一遍,之后整个大塊冷水下锅,放入葱姜蒜料酒,焯水之后捞出。


    用温水冲洗干净,把肉改刀成大小均匀的正方形塊,之后锅里放油烧热,把五花肉一一摆进去,小火慢煎。


    煎至四面金黄,所有肉塊煎好之后,捞出来放在大盆里,把锅里多余的油倒出来,往锅里放入两大勺白砂糖,小火炒糖色。


    屹儿一看到阿凝往锅里放糖,就拍着小巴掌说:“屹儿喜欢吃甜甜的肉肉。”


    孟羽凝知道小家伙还记着上回的糖醋排骨呢,便笑着说:“上回的是糖醋排骨,这回的是紅烧肉。”


    屹儿便跟着说:“紅烧肉,屹儿喜欢吃甜甜的红烧肉。”


    孟羽凝笑着说好,慢慢用勺子搅着锅里不断融化的糖,直到所有糖都化成了枣红色,并不断冒泡泡,这才把先前煎好的肉块倒入锅中,快速翻炒,把肉块都裹上糖色。


    再倒入两勺黄酒去腥,加入适量酱油,半勺醋,翻炒一会儿,再加入香叶桂皮八角,葱段和姜片,加入烧开的水,水要没过肉,再多一些。


    她叮嘱烧火的护卫:“大火烧开之后,小火炖足半个时辰。”


    护卫说好,孟羽凝趁着这功夫,便去做麻辣水煮鱼。


    护卫们把鱼都杀好了,刮掉了鱼鳞,处理干净了内脏。


    她挑了六条大草鱼,让两个刀工不错的护卫把鱼肉切成薄片,随后把还带着些肉的鱼骨剁成块,放在一旁备用。


    孟羽凝往那一大盆鱼片里加入盐和胡椒粉,还有事先准备好的葱姜水去腥,加入十个鸡蛋清,适量淀粉,搅拌均匀,随后加入少许的油锁住水分,放在一旁腌制一刻钟。


    忙活的同时,孟羽凝对着刚才切鱼片的几个护卫连连称赞:“这个鱼片切得真好,简直薄如蝉翼。”


    护卫们被夸得乐呵呵。


    等鱼腌得差不多了,孟羽凝就让护卫把另外一口暂时闲着的锅烧起火来,等锅烧干,她往锅里加了油。


    等油烧热,加入葱姜蒜爆炒出香味,随后加入豆瓣酱,料酒,酱油,胡椒粉等调料炒香,加入大半锅清水,把之前剁好的鱼骨倒入锅中,大火烧开。


    等锅里的汤沸腾再煮上片刻,把之前准备好的小白菜,豆芽,还有切成丝的豆腐皮倒入锅中,煮熟之后全部捞出,盛入大盆中。


    再把腌制好的鱼片均匀地下入锅中,全部下进去之后,用勺子推动几下,确保全部煮熟,用一个大铁勺把鱼片和汤全都捞出,倒入先前装了配菜的盆里。


    随后在菜上撒入白芝麻,蒜末,葱花,一大把灵魂花椒粒,干辣椒粉,最后淋上热油激发出香味。


    如此,一大盆麻辣鲜香的水煮鱼片就做好了。


    众人闻着那扑鼻香气,都吸溜起口水来。


    孟羽凝照旧先拿了两个小碗,盛了两份出来,一份给蔡月昭,一份仔细挑过鱼刺的端给屹儿。


    蔡月昭吃完,连连说好吃。


    屹儿不住地嘶哈嘶哈,嘴上却是吃个不停,吃完之后,指着自己舌头给孟羽凝看:“阿凝,屹儿舌头上有麻点点。”


    孟羽凝哈哈笑,想了想又给屹儿做了一份儿童版的水煮鱼片,所有步骤都一样,但是只放了一点点辣和一丁点儿麻,这回屹儿尝完,没再斯哈了。


    拂冬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蔡月昭问她:“你学会了没?”


    拂冬摊手:“姑娘,奴婢这双眼睛是看会了,但手会不会就不知道了。”


    大家伙都笑了。


    麻辣水煮鱼做好,孟羽凝把这口锅还给穆山他们,她则带着屹儿,拉着蔡月昭出去吹吹风,透口气。


    天气越来越热,灶房里几口锅一同烧火,那就更热了。


    蔡月昭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脸担忧:“这还不到临安就这么热了,回头到了岭南,那得热成什么样啊,你们到那可怎么活啊。”


    孟羽凝笑了笑:“没事,既然岭南的百姓能活,那我们自然也能活的。”


    蔡月昭看着阿凝脸上明媚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阿凝,什么事到你这里,好像都不是问题,从未见你发愁过。”


    孟羽凝拉着她的手:“愁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那何不开开心心地过好眼下这一天呢。”


    蔡月昭看着她,突然伸手抱住她,相见恨晚道:“阿凝,我该早些认识你的。”


    孟羽凝哈哈笑:“现在也不晚啊。”


    蔡月昭也笑:“是啊,现在也不晚。”


    几人在外头吹了会儿风,汗散得差不多了,烧火的护卫就来喊她们:“孟姑娘,到半个时辰了。”


    孟羽凝应了声好,便又一手拖着一个,返回厨房。


    她把锅盖打开,把锅里的香料都捡出来,加了适量的盐调好咸淡,随后让护卫烧大火,收汤汁。


    她拿着大勺子守在一旁,等汤汁快没了的时候,她又让护卫转成小火,慢慢把汤汁收浓,就这样,一大锅油亮红润的红烧肉就做好了。


    屹儿已经端着碗,吞着口水凑过来了:“屹儿要尝甜甜的肉肉。”


    蔡月昭也端着碗跟在一旁:“我也要尝。”


    孟羽凝笑着说好,用勺子给两人一人盛了两大块。两人咬了一口之后,已经不会说话了,只顾不停地嚼嚼嚼。


    孟羽凝见穆山他们的菜也都做好了,便让一大一小到一旁去慢慢品尝,她则招呼大家伙开饭。


    护卫们欢呼着端着菜,提着饭出去,很快便在各自的桌前坐好了。


    蔡月昭和屹儿坐下之后,还抱着她们的碗,在慢慢啃最后一小块红烧肉。


    孟羽凝先给祁璟宴夹了一块放在碗里:“殿下你尝尝这红烧肉,这可是我最拿手的菜之一。”


    祁璟宴夹起那块颤颤巍巍晶莹剔透的红烧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这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软糯多汁,酱香四溢,绝对的人间美味。


    郁逍观察着祁璟宴的表情,见他难得露出一脸陶醉,他赶紧伸筷子夹了一大块。


    他也不咬,整块放入嘴里,随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直到把肉咽下去,才说:“孟姑娘,我回京之前,这肉你一定要再做两回给我吃,不不,至少要再做五回。”


    孟羽凝笑着说好。


    屹儿拽了拽阿凝的袖子,偷偷指了指麻辣水煮鱼,又看了一眼祁璟宴。


    孟羽凝领会,给祁璟宴夹了几片麻辣水煮鱼片,还特意夹了两个花椒在里头:“殿下你再尝尝这个。”


    祁璟宴依言照做,吃完之后,连连点头:“这个菜倒是十分开胃。”说完,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咕嘟咕嘟连喝了两大口。


    这是被麻着了吧,孟羽凝忍不住笑出声。


    屹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就等着哥哥吃完呢,此刻见哥哥不停喝水,他咯咯咯笑出声:“哥哥,是不是有麻点点?”


    见小娃娃一脸坏笑,祁璟宴伸手越过阿凝,在他小脸蛋上掐了掐,目光却是看向阿凝,笑着问:“故意使坏是吧。”


    孟羽凝捂着嘴笑。


    屹儿越发笑得厉害,桌上众人也都笑了。


    在船上的最后一顿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吃完了。


    等护卫们把桌子都收拾了,孟羽凝跟着祁璟宴,屹儿,蔡月昭,郁逍,他们一起在三楼露台上吹着夜风。


    不过大家都没提明天的事,只捡着一些好玩有趣的事情东拉西扯到了半夜。


    后来屹儿窝在孟羽凝怀里都快睡着了,大家才散去,各自回房。


    想着是在江上旅行的最后一晚了,本来孟羽凝还有些感慨,想和祁璟宴说说话的,怎料回来的太晚,洗过澡之后,她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天色已经大亮,船已经在临安码头靠了岸。


    祁璟宴和屹儿已经梳洗完毕,收拾妥当,一个坐在床边的轮椅上,一个双手托腮趴在床边,正静静看着她。


    孟羽凝一下坐起来:“殿下怎么不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