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次听说
周正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派出所,交了保证金,警察就放人了。
从派出所出来,走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旁,周正午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施南笙上车。
施南笙走近了才发现,后座坐着一个人,是路星川。
接到施南笙的电话时,周正午和路星川正在朋友开的私人会所里喝酒,喝了酒没法开车,叫代驾又耽误时间,路星川就让他的助理谢植代劳,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施南笙犹豫了下,对周正午说:“你先上。”
周正午先上,施南笙后上,把周正午夹在了中间。
“送你回家?”周正午问。
“去酒店,”施南笙说,“我还没到下班时间。”
周正午让谢植先往酒店开,然后问施南笙:“到底怎么回事?”
施南笙言简意赅地说:“有个客人动手动脚,我就用床头的台灯砸了他的头。”
周正午很生气,但他丝毫都不意外,按摩女在很多人眼里与妓-女无异,只要施南笙继续从事这个职业,她就会不停地遇到这种事,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会一直给她招来狂蜂浪蝶。
“被打的那个人呢?”周正午沉着脸问,“刚在派出所怎么没看到他?”
“孙经理送他去医院了。”
“你有他联系方式吗?这件事我来帮你摆平……”
“不用了,我的工具箱里有一支录音笔,每次上钟前我都会打开录音,我有证据证明我是正当防卫,那个人不能把我怎么样。”
“既然你有证据,刚才怎么不交给警察?”
“因为偷拍偷录是明令禁止的,如果让孙经理知道了,轻则罚款,重则开除,所以我只能私下解决。”
“这份工作你不能再做了。”周正午态度强硬,“你辞职吧,现在就给这个孙经理打电话,说你不干了。”
“我需要这份工作,”施南笙说,“我只有高中学历,找不到比这工资更高的工作了。”
路星川一直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即使他竭力克制,也还是流露出些许惊讶。
当年她超常发挥,以优异成绩被排名前十的一流大学录取,十三中的光荣榜上有她的名字。
他还去那所大学找过她两次,但校方不肯向他透露学生信息,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定点蹲守,一次在食堂附近蹲了三天,被保安轰走了,一次在女生宿舍附近守了两天,被警察抓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因为他的工作让他失去了大部分自由。
她怎么可能只有高中学历呢?难道她没去那所大学报道?为什么?
路星川陡然想起那天施南笙脖子上来历不明的伤痕。
六年前的6月8号,从高考结束到他在青塘街找到她,这中间的三四个小时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和这段她不肯宣之于口的经历有关?她抛弃他,是不是有苦衷的?
“工作的事我来帮你解决,”周正午说,“不用你操心。”
“你可以问问翛然姐,”路星川突然插话,“我前几天听她提过,她要给言安久招个助理。”
“我听说已经招到人了。”驾驶席上的谢植扭头说了一句。
周正午掏出手机就要给周翛然打电话,想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就没打,转而对施南笙说:“我给你找好工作你就辞职,行吗?”
施南笙踟蹰片刻,勉为其难地应了声“好”。
派出所离酒店没多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越野车靠边停,施南笙下了车,连声“再见”都没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正午和路星川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穿着一条极为修身的水绿色旗袍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和玲珑有致的线条,袅袅婷婷,丰姿绰约。行止间,垂至脚踝的裙摆随风轻舞,宛如一只蹁跹的蝴蝶。
谢植看了眼后视镜,见后座那俩人都像是被迷住了,一时没敢作声,直到施南笙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开口:“现在去哪儿?”
周正午说:“去周翛然家。”
车开出去一段,路星川忽问:“这位施小姐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正午乜他一眼:“你刚才听了半天还没听明白?”
路星川说:“就是没听明白才问你。”
周正午无奈一笑:“也是,你除了拍戏就是宅在家里,从不出入任何声色场所,还是个未经污染的纯情Boy,听不明白也正常。”
顿了顿,周正午实话实说:“她是那家酒
店的SPA技师,说通俗点就是给人做按摩的,是那种没有特殊服务的纯绿色按摩,要不然她也不会把人打进医院了。那家酒店按摩房里的床头灯是大理石灯罩,是能砸死人的,她也是真敢下手。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敢这么肆意妄为。”
路星川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施南笙无缘无故地抛弃他,把他推进了万丈深渊,他恨她,但他从来没有一分一秒希望她过得不好。
他由衷地希望施南笙也能像他一样,遇到一个逆转人生的契机,只有她过得好,他才能心安理得地怨她恨她,而不是像此时此刻这样,怨也怨得没底气,恨也恨得不痛快。
她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样?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周正午碰了碰路星川的胳膊:“这件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按摩这个职业被污名化得太严重,我不想施南笙被人说三道四,我自己脸上也无光。”
路星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周正午又跟谢植强调了一遍,谢植腾出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周少请放心,我嘴严着呢。”
到了周翛然家,周正午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却被周翛然断然拒绝:“不行不行,她性子太野,我Hold不住,而且她长得太漂亮了,她跟安久站一块儿,别人都分不清谁是艺人谁是助理,这哪儿行啊,你还是让她另谋高就吧。”
“姐,我在公司但凡有点实权也不会来求你,”周正午死缠烂打,“看在昨晚我帮你收拾了烂摊子的份上,你就帮我一回吧。”
“烂摊子还不是你的小情人搞出来的。”
“可她也是为了维护你的艺人啊。”
“……”周翛然噎了一下,“那倒是。”
“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安……安久是吧?”周正午乘胜追击,“她性子太软了,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吱声,她就需要一个能为她撑腰的人,你说是不是?”
周翛然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思虑再三,严肃地问:“你实话告诉我,这个施南笙到底是干嘛的?”
周正午闪烁其词:“她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孩。”
周翛然撇了撇嘴:“她怎么无依无靠了,这不是有你呢吗?”
周正午心虚地笑笑:“我这不是想挟恩图报嘛。”
“你这回该不会动了真心吧?”周翛然打趣他。
“真心?”周正午干笑两声,“我的真心早就喂狗了。”
“你最好是。”周翛然说,“她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所以你是答应了?”周正午激动地抱住她,“姐,你是我亲姐!”
从周翛然家出来,周正午立刻打给施南笙,兴冲冲地说:“我帮你找好工作了,就是给昨晚在派对上被骚扰的那个女孩当助理,月薪两万五,包吃不包住,工作内容也特简单,你就照顾好她的衣食住行就OK了,其它的不用你操心。”
“这么简单的工作,凭什么拿那么高的工资?”施南笙问。
“事少钱多还不好吗?”周正午打哈哈,“这样的工作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就偷着乐吧。”
施南笙默了默,语气忽而有些郑重:“周正午,谢谢你。”
她对他总是冷若冰霜爱答不理,冷不丁说句好话,周正午不禁就有点心花怒放,他暗骂自己下贱,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话音也温柔了几分:“那你是不是可以去辞职了?”
“嗯,”施南笙说,“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施南笙就去找孙笑妍说辞职的事,孙笑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跟我摆起谱了。怎么,攀上高枝了?”
施南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随便她怎么想。
“我还以为你是个挺聪明的女孩,原来是我看走眼了。”孙笑妍噙着一抹冷笑,漫不经心地说:“你在这行待了也有两个多月了,男人的各种丑态也都见得差不多了,竟然还会天真地相信‘救风尘’那一套。我告诉你,从你踏进这行那天起,你在那些男人眼里就脏了贱了,他们既不会跟你谈恋爱,更不会跟你结婚,他们只是想玩玩你,等玩够了,新鲜感没了,他们就会像丢掉一块用完的抹布一样甩掉你。你想走就走吧,不出一年,你还会回来找我的,可到时候我还要不要你就不一定了。”
“谢谢妍姐这段时间的照顾,”施南笙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来了。”
施南笙拿到了离职申请书,填好之后让孙笑妍签字,又向孙笑妍要来今晚被打那位客人的手机号,就去员工宿舍收拾东西了。
宿舍在地下一层,有四人间和八人间,施南笙被分在八人间,但她平时不住这里,只是上下班的时候过来换个衣服,也就没多少行李,一个手提包就搞定了。
租的房子离酒店并不远,但路比较绕,走过去要二十分钟。施南笙戴着耳机听着歌,吹着夏夜晚风,沿着河边慢慢走,过了一座桥,拐了几个弯,终于进了小区。
已经过了零点,合租的室友们都睡了,施南笙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拿上沐浴用品和换洗衣服,去共用的卫生间洗澡,脫衣服之前,先点开手机上的摄像头检测软件,例行检查。
……
第二天上午,施南笙先去酒店办完离职手续,接着又去医院看望被打那位客人,给他听了录音,要求他撤销报案,等他给派出所打完电话,她往床头柜上放了两百块钱,既是补偿也是羞辱。
吃完午饭,施南笙去了理发店,要求理发师把及腰长发剪成齐肩短发,理发师比她还要舍不得:“你确定?这么好的头发,剪了多可惜呀。”
“确定,剪吧。”施南笙十分笃定。
“剪完要不要染个色?”理发师随口问了一句。
施南笙原本没这个打算,对方一提,她就有些跃跃欲试了,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未染过头发,现在不染,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你有推荐的发色吗?”施南笙问。
“你皮肤这么白,又长得这么美,不管什么发色都适配。”理发师恭维几句,拿来色板供她参考,“我个人推荐你染这个西柚粉金,是今年最流行的发色,而且非常适合夏天……”
“就这个吧。”施南笙迅速下了决定,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小区的路上,施南笙在路边的水果摊挑了几颗水蜜桃和两串荔枝,付完账刚要走,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循声看去,是合租室友之一,叫姜雪海,和她的男朋友谭勖(xù)一起住在主卧。
姜雪海小跑几步来到她面前,边打量她的新发型边赞不绝口:“好漂亮的发色,既甜美又酷飒,很女团风,超级适合你。”
施南笙说了声“谢谢”,和她并肩往前走。
姜雪海说:“女孩子突然改头换面,通常意味着情感、工作或者生活发生了变化,你属于哪一种?”
施南笙说:“我换工作了。”
姜雪海笑着说:“那恭喜你呀。”
她没细问,因为她和施南笙并不熟。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快三个月,但她们作息不同,很少能碰面,偶尔碰到也只是打声招呼,也就是个点头之交,与陌生人无异。
“我老家是鹿城的,”姜雪海试图了解她,“你呢?”
“我是苏城的。”
“你来北城多久了?”
“三个月。”
“那我比你久得多,我是在北城读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里工作了。”
“嗯。”
“你应该刚毕业没多久吧?”
“嗯。”
“……”姜雪海不知道还能聊什么了,憋了半晌才想到
一个稍显冒昧的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有。”
“那怎么从没见他来找过你?”
“他住得远。”
“在北城,情侣不住在一个区就等于异地恋,”姜雪海流露出些许同情,“异地恋是很难有好结果的。”
施南笙一笑置之,并未多言。
回到家,姜雪海说还有工作要处理,让施南笙先用卫生间。
等施南笙洗完澡出来,姜雪海的男朋友谭勖和住在次卧的陈岭也回来了,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外卖。
施南笙把他们当空气,连声招呼也不打,径自回房——她的房间紧邻主卧,是用书房改成的卧室,面积很小,唯一的优点是连着个小阳台,采光很好,晾衣服也方便。
施南笙把手洗的內衣晾好,又拎着两袋水果去了厨房,清洗干净,端着果蔬篮回房间的时候,她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姜雪海打开门,一见是她,不免惊讶:“有什么事吗?”
施南笙从篮子里挑了一颗水蜜桃递过去:“给你。”
姜雪海受宠若惊,急忙伸手接住,连声道谢,不等她回赠点什么,施南笙就带上门走了。
等施南笙回了房间,谭勖和陈岭窃窃私语。
“施南笙长得是真好看,颜值和身材俱佳,”陈岭说,“十分满分的话,我能给她打九分。”
“那一分扣在哪里?”谭勖饶有兴趣地问。
“你不觉得她身上风尘味很重吗?”陈岭小声反问。
“像她这种明艳型的美女,多多少少都沾点风尘,这很正常。”谭勖压低嗓音,“这种女的在床上肯定特带劲。”
“我靠,你要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陈岭面露红光,“刚才她穿着睡衣从客厅经过,我就礼貌性地硬了一下。哥们儿实在太久没开荤了,我真想……”
主卧的房门忽地开了,谭勖“嘘”了一声,打断了陈岭的口嗨。
……
施南笙等到室友们都去上班了才起床。
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头粉毛的自己,她感到既陌生又后悔,这个发色过于明媚了,一点都不适合她——“冲动是魔鬼”这五个字,她真该刻烟吸肺,铭记于心。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只能慢慢接受。
洗漱完,化个淡妆,刚换好衣服,就接到周正午的电话,说他在小区门口等她,送她去公司办入职。
挂了电话,施南笙就拎上一只编织托特包出门了。
周正午见到施南笙,几乎不敢认:“你怎么……突然换发型了?”
施南笙说:“入夏了,短发更清凉。”
周正午“喔”了一声,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她上身穿了件白色雪纺衬衣,衬衣下摆塞进一条黑色高腰伞裙里,很常规的OL穿搭,但她的粉色“妹妹头”又偏向甜酷风,混搭出一种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效果。
施南笙被他看得不自在,抬手捋了捋发尾:“这个发型很奇怪吗?”
“不奇怪,很好看。”周正午眉开眼笑,“我就是觉得,你看起来没之前那么高冷了,终于有点你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了。”
施南笙无话可说,绕到副驾上了车。
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他们抵达梦飞船娱乐有限公司,周正午把施南笙送到周翛然的办公室,又说了几句让周翛然好好照顾施南笙之类的话,他就去上班了。
“坐吧。”周翛然语气淡淡。
施南笙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周翛然端详着她的新造型,不由心想,她长了一张男女通杀的明星脸,当个小助理实在屈才了,她肯定怀揣着更远大的志向。
“我喜欢有野心的女孩,”周翛然突兀地说,“我不介意被人当跳板,但前提是不能损害我的利益。”
“周姐大可放心,”施南笙直接把话挑明,“我并不想进娱乐圈,也不打算嫁入豪门,我甚至不会在这个城市久留,过阵子就会离开。”
周翛然喜欢她的性格,笑着说:“他们都叫我翛然姐,你也这么叫吧。”
“好的,”施南笙从善如流,“翛然姐。”
“你多大了?”周翛然问。
“24。”
“哪个学校毕业的?”
“高中毕业。”
周翛然颇为诧异,眼前这个女孩完全不像没读过大学的样子,她看起来一脸聪慧,还有种远超同龄人的老成持重,仿佛遇见再大的风浪都不怕。
“为什么没读大学?”周翛然追问。
“因为一点人生变故。”
“之前做过什么工作?”
“都是在便利店和咖啡厅打零工。”
“有驾照吗?”
“没有。”
基本信息了解完毕,周翛然叫来助理吕茜茜,让她带施南笙去办入职。
到了人事部,先填入职登记表,吕茜茜见她在姓名栏写的是“尹云箫”,于是好奇地问:“你不是叫施南笙吗?”
“尹云箫是身份证上的名字,成年之后才改的,”施南笙边写边说,“我习惯了原来的名字,就很少用新名字。”
“是因为父母离婚才改的吗?”吕茜茜猜测。
施南笙懒得多做解释,就微微一笑,权当默认了。
办完入职手续,吕茜茜带着施南笙回到周翛然的办公室,周翛然交给她两份剧本:“一份给安久送去,另一份给路星川,小川的助理不在,就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施南笙顺口问了一句:“他们要演同一部戏吗?”
“安久还是新人,需要老人带一带,等她混出点名堂,就能独立接戏了。”周翛然说,“你加一下茜茜的微信,之后有什么工作安排她会通知你。”
施南笙加了吕茜茜的微信,吕茜茜先给她发了周翛然、言安久以及路星川的助理谢植的微信名片,然后再把言安久和路星川的手机号和住址发给她。
施南笙带着剧本离开公司,打开手机地图搜索路线,言安久住在北六环,路星川住在东三环,而她住在东五环,她决定先去找言安久,返程的时候再顺路去找路星川。
地铁1号线转5号线再转公交,下车后又走了一段,施南笙终于抵达了言安久居住的小区,耗时约两个半小时。
在门口被保安拦住,让她联系业主,她打给言安久,但接电话的并非言安久本人,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女人,她表明身份之后,对方就让保安放行了,但进门之前还得做个访客登记。
小区绿化极好,宛若园林,一幢幢欧式独栋别墅座落在花草树木间,能够在这里生活的人显然非富即贵。
施南笙不禁有些疑惑,既然言安久的家境如此优渥,为何会养成那种怯懦的性格?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该像江以桢那样嚣张跋扈才对吗?
问题大概率出在言安久的父母身上,施南笙凭空臆测,越是缺爱的人越容易胆小怕事。
在小区里绕了半天才找对地方,施南笙按响可视门铃,一个女声问她是不是刚才打电话的人,她说是,门就开了。
进了门,穿过花团锦簇的庭院,刚走到门廊,入户门打开,走出来个一团和气的中年女人,带着她从别墅的旁侧绕到后院。
后院有个泳池,泳池边摆着几把躺椅,言安久正躺在上面做日光浴,没戴帽子和墨镜,身上穿着三点式比基尼,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发光。
“张嫂,我晒了多久?”言安久闭着眼问。
“快一小时了。”带施南笙过来的女人答话。
“我再晒半小时。”言安久说。
“好。”张嫂转而问施南笙,“你喝点什么?”
“不用了,”施南笙说,“谢谢。”
张嫂从后门进了别墅,施南笙开门见山地说:“我叫施南笙,从今天起担任你的助理,翛然姐让我来给你送剧本。”
施南笙从托特包里掏出写着言安久名字的那个牛皮纸袋递过去,言安久伸手接住,从
牛皮纸袋里抽出剧本,扫了眼封面,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请坐吧,”言安久眯眼看她,“你要是觉得热,可以把隔壁那把遮阳伞打开。”
施南笙捋着裙子坐在她旁边的躺椅上,屁-股先被烫了一下——已近正午,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实在不宜暴晒。
“你不怕晒黑吗?”施南笙问。
“我想晒成欧美流行的那种小麦色,”言安久说,“如果我看起来没那么白幼瘦,别人可能就不会觉得我很好欺负了。”
施南笙并不认为她这么想是对的,无论她是白是黑是瘦是胖是美是丑,想欺负她的人总能找到一万种欺负她的理由,与其埋怨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但施南笙什么都没说,言安久和周正午一样,都只是她的跳板,等她目的达成,离开北城,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言安久等了一会儿,一个字也没等到,只好另起话题:“我喜欢你的新发型和新发色,很适合你。我长这么大还没染过头发呢。”
施南笙说:“我也是第一次。”
言安久侧躺着,定定地看着她:“你爸妈也管你管得很严吗?”
施南笙留意到那个“也”字,慢半拍才回答:“以前只是没机会。”
言安久静了几秒,又换了个话题:“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叫我名字就好。”
“你比我大两岁,直呼其名不礼貌……我叫你笙笙姐可以吗?”
“可以。”
“你可以叫我安久或者小久,”言安久眉眼弯弯,声音和笑容都很甜,“或者叫我的英文名也行,Angela,中文谐音就是‘安久啦’。”
施南笙看着她,倏然想到“明媚”这个词,又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一个缺爱的女孩是不可能如此明媚的。
“笙笙姐,”言安久说,“你和周正午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
“那你们是不是就快在一起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帮你安排了这份工作,”言安久说,“所以我猜你应该会给他点回报。”
“别人投我以木桃,我不一定非要报之以琼瑶,”施南笙面不改色,“我也可以只是自私地接受。”
言安久若有所思:“好像也有道理。”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施南笙晒得受不了,起身告辞,“我加了你的微信,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爸妈都不在家,”言安久挽留,不自觉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陪我吃过午饭再走好不好?”
“不了,”施南笙拒绝,“翛然姐还交代了别的事,我得抓紧做完。”
言安久只得放人,眼看她要走出后院了,言安久忽然喊住她:“笙笙姐!”
施南笙驻足回头,言安久坐起来说:“那天晚上……对不起,我没有勇敢地站出来配合你。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出头。”
“别晒了,会晒伤的。”施南笙微笑着冲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公交转地铁5号线再转10号线,耗时约两小时,施南笙来到了路星川所住的小区。
她以为路星川会像言安久那样,住在别墅或者大平层之类的豪宅里,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区,看起来并不比她住的那个小区高档多少,安保也不严,外人随便进。
她跟在一名外卖员后头进了单元楼,坐电梯到19层,摘下耳机,摁响了1904的门铃。
稍事等待,施南笙听到了转动把手的声响,她后退一步,防盗门随即推开,站在门内的却不是路星川,而是又惊又怒的江以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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