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叶南鹊一开始还态度冷淡且坚定地说不必多此一举, 架不住慕久麟红着眼睛软磨硬泡,他是见识过慕久麟说哭就哭的本领的,最不会招架的就是这类人。
无奈之下, 叶南鹊默默叹了口气, 转过身,露出了后背上那些斑驳伤痕。
背对着慕久麟,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慕久麟用手指碰了碰那些伤口旁边的位置。
他的手不太稳,一时轻一时重, 叶南鹊动了动躲开:“痒。”
慕久麟收回手:“上过药了?”
叶南鹊:“嗯。”
看也看过了, 总该消停了。他刚要披上衣袍, 忽觉肩上一沉,侧目而视,慕久麟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叶南鹊一噎:“慕师弟?”
慕久麟的呼吸听起来很沉很重,起伏又湿热, 叶南鹊能感觉到慕久麟的嘴巴就在他肩膀旁边很近的位置, 他有一种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茫然, 干笑一声:“慕师弟, 你这是做什么?”
慕久麟声音低哑:“鞭子打在背上的时候,师兄是不是很疼?”
叶南鹊:“那倒没有。”毕竟他是个有系统加持的男人。
慕久麟:“我猜到师兄会这么说了,师兄喜欢口是心非,自己受下的苦……一字也不会提。”
叶南鹊更茫然了, 啊?他原来是这么高尚的人吗?
慕久麟:“……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
叶南鹊感到肩膀上湿湿的,有温热的水滴从他肩上滑落到后背,一滴又一滴。他琢磨了片刻,惊悚地想到慕久麟应该哭了,从他肩膀上滑落下的东西是慕久麟的眼泪。
叶南鹊觉得自己的背上有东西在烧, 脸也热了起来,这种感觉很陌生,好像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本来还想快点赶慕久麟走的,现在是一动也不敢动,梗着脖子道:“这与你无关,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慕久麟:“我记得,师兄以前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叶南鹊:“有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慕久麟:“有的,师兄不知道,可我记得清楚。”
这是又在说什么胡话,他说的话他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叶南鹊不敢反驳,他怕他再惹慕久麟,慕久麟会嚎啕大哭。
不敢惹,真的不敢惹。
不对?受伤的不是他吗?为什么哭的是慕久麟啊!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所以他才是真汉子是吗。
慕久麟毫无眼力见,压得他胳膊都麻了还不说起来。看着窗外亮堂堂的月光,叶南鹊感叹今夜恐怕会很难熬。
清晨,司银阁弟子例行每月给江采玉送忘情丹。
司银阁弟子习惯性给他倒水,正要将丹药放水中化开时,江采玉道:“放桌上即可,我现在不用。”
司银阁弟子心下诧异,江采玉往常拿到忘情丹都是当场服下,今日怎么转了性。他什么也没说,行了礼就退出了房间。
桌上一瓶檀香木瓶,内里一颗忘情丹。江采玉平时通常不会多想,可从昨日起,脑中总想着叶南鹊那句“师尊常年服用太上忘情丹,一定不会理解我日日夜夜被嫉妒折磨的心。”
闭上眼,叶南鹊的脸就浮现在眼前,连打坐都不能清心。
那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何时竟长成了连他不了解的样子了。修行之道,需要清心寡欲,若是欲壑难填纵容心魔,不但修行不成还会走上歪路,他必须要及时帮助叶南鹊改正。
江采玉当即招叶南鹊前来。
九鞭惩戒在江采玉看来并不多,他本意也只想给叶南鹊一个警示,御剑宗哪个忍不了九鞭?不过就是些皮肉伤。
谁知叶南鹊来时手揉了下右肩,脸上露出隐痛神色,虽然他做得克制,只是个极细微的小动作,江采玉还是顿了顿,问他:“昨日惩罚,伤到筋骨了?”
叶南鹊低头:“没有,弟子只是……没有睡好。”
慕久麟!他早该想到慕久麟会在他那里软磨硬泡一夜,说什么自己向来都是睡惊晓堂的,睡不惯客房,等到破晓时分怕被人发现才回去。
都是借口!那一年在苦海极境他是怎么过的?总不能从惊晓堂给他搬张床过去吧!
叶南鹊越想越气。
江采玉观察着,明白了:“你心中不忿,为师理解。”
叶南鹊:“没有,师尊教导都是应该。”
“你叫我一声师尊,我就要对你负责一日。”江采玉一伸手,忘情丹的药瓶被他以法术控制飞入手心之中:“你说的话我想过了,并不是毫无道理。从今以后,为师不会再吃忘情丹。为师要教你一个道理,人纵有七情六欲,纵然被贪嗔痴恨占据,也要本心不移,不可心生杂念,方能自渡。为师做得,你也做得。你既已领罚,之前种种我不再追究,往后若再有,就不要怪为师不念旧情。”
啊?江采玉倒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平时看起来不怎么管事,关键时候他这个师父当的还挺负责。
叶南鹊出言阻止:“师尊不必为我做这些。”
江采玉:“也不是全因为你,我也想证明一件事。”
叶南鹊:“师尊想证明什么?”
江采玉直视他:“为师要证明,就算没有忘情丹,我也不会像你一般,被凡俗感情左右。”
第42章
七日的时间很快就到, 御剑宗主要战力都踏上了前往巫宗的路途。
巫宗,这是叶南鹊第二次到这里了,看见这熟悉的黑不溜秋雕刻得凶神恶煞看着就很邪恶的大门, 叶南鹊还有点故地重游的小感慨。
与上一次不同, 这次他身边站了不少战友,各宗门的都有,不过有的宗门似乎还在观望情况, 并不想掺和此事,只拍了寥寥几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弟子前来。
先礼后兵, 虽说来人众多看似气势汹汹但一开始也是要讲礼貌的, 玄宗弟子率先请门口小童代为通传, 门口小童进去又出来,道:“宗主请大家稍等。”
百余号人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大门打开。
又有人上前,请了那位小童子一遍。
小童子进去复又出, 还是让大家稍等。
几次三番下来, 众人心知自己是被耍了, 人群中有声音恨恨道:“看来宽颐前辈所言非虚, 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不敢让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般的闪光从天落下,刚好落到说话之人的身上, 叶南鹊顿时闻见一股焦灼气味,抬眸看去,不过片刻那人竟全身化为灰烬,站的位置只留下一摊黑色粉末。
珞蘅真人皱眉:“邪术。”
她蹲下身伸手一探,眉头皱得更深:“没有魔气。”
慕久麟上前一步解释:“我被关在巫宗时, 见过巫宗暗河密室中有其他修真人士的存在,裴逢似乎在进行某种将魔族与修士结合的秘术,让魔族进入修士身体,以修士身体存活于世,先前他迟迟不杀我,也是因为想用我的身体。如果他这个秘书成功,那么眼前之人即便是魔族,也察觉不出魔气,即便施法,也相当于普通修士。”
珞蘅怔了怔,道:“竟有如此邪恶的想法。”
有人拉住叶南鹊衣袖,还试图躲在他身后:“这么可怕的吗?”
叶南鹊回头一看,秦齐?
不是,秦齐为什么会来啊?他来有啥用啊?他能有什么战斗力?这一路他也没看到秦齐啊?
秦齐内心也很苦涩,他求了师尊好久师尊才把他带上,叶师兄刚受了伤他本想一路上悉心照顾,谁知每一次!每一次他想到叶师兄身边时,都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无法靠近!不是别人有事找他,就是他自己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
也就刚才慕久麟说话的时候,他才能凑到叶南鹊身边。
叶南鹊顺嘴道:“没事,跟着师兄就行。”
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像秦齐这种平时没什么剧情和存在感但在最后几章依然出现了的小配角简直安全得可怕。
叶南鹊都没担心他自己呢。
宽颐不多废话,直接上前一戟劈开大门,震得那叫一个飞沙走石遮云蔽日。
口中还振振有词:“修罗宗,宽颐,前来拜会裴宗主。”
游必徊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叶南鹊用膝盖都能猜到游必徊是欣赏这种高效率的解决问题方式。
门打开后,门口的小童竟悄然不见,似乎是趁着方才那阵飞沙走石的雾霾消失的。
整个巫宗异常平静,站在门口看去,竟无一个弟子。众人心下觉得诡异,怕是什么空城计,可谨慎走进院子中之后,确实又什么都没有。
宽颐道:“久麟,叶小友,你们二人都是去过暗河密室的,记得路吗?”
叶南鹊能进去,纯粹是靠当时有悬铃感应和裴逢故意放水,最主要还是裴逢故意放水。而慕久麟,他是混沌暴起中逃脱的,当时那个状态,哪还能记得什么路线。
慕久麟道:“我只记得路途蜿蜒,中间多有障眼法。”
雁西窗道:“无妨,左右不过就是在这巫宗里,大不了将这里翻个底朝天。”
她率先领头,一间房一间房的检查,推到第三间房,房间正中央站着个修士,背对着众人。
雁西窗小臂上紫色长绫飘飘,看似温柔,实则已然进入戒备状态,轻身细语问了声:“是谁?”
那修士身体一动,好像还不适应四肢的用法,呆板的转过身。
叶南鹊眼睛一辣,那修士脸上并无五官,只有一朵长满锯齿的花苞。
我嘞个大呲花。
第43章
秦齐往叶南鹊身后躲, 抓着叶南鹊的手正在瑟瑟发抖:“叶、叶师兄,别怕,我保护你。”
叶南鹊无语:“……秦师弟, 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慕久麟笑出了声:“师兄,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伤。”
想到慕久麟现在的战斗力,叶南鹊很安心:“嗯。”
秦齐:“!!”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古怪的异形修士身上, 倒是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雁西窗长绫刚要甩出去,身旁一修士突然哭道:“是师尊, 这不是我师尊吗?雁师伯, 你看他的手!”
雁西窗一愣, 目光下移,看见异形修士手上果然有一处红斑胎记,正是她师弟方重山与生俱来的。方重山三年前说要下山云游,他本身个性又孤僻, 常有三年五载不见人的习惯, 未曾料到, 竟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方重山境界不低, 能把他改造成眼前的样子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可怕。他听慕久麟之言,原以为裴逢只会抓散修,没想到他竟然有能力把手伸进七宗中。
雁西窗这一闪神, 锯齿花苞的中央袭出一根长舌,她以长绫相击,力量对冲,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人正要帮她,那异形修士的胸膛里却传来声音:“雁师姐的长绫?雁师姐?师姐我好害怕, 这里好黑,我好痛啊,头要裂开了,师姐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圣医宗的人对此很难没有反应,毕竟是同门,眼睁睁看见同门被折辱成一个怪物,皆是心有戚戚然。
除了圣医宗的人,还有一人对方重山的话有了反应,慕久麟。
他身形未动,面色不变,可周身气息突然冷了。叶南鹊明白他这是想起了曾在巫宗的那一年,那一年中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痛苦度日,被关在密室中,每日都能听到那些修士的痛苦嘶嚎也是一种精神折磨。当初叶南鹊来看他,他也是像现在的方重山一样,这样求着叶南鹊,求他救他。
在场的,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慕久麟一样对方重山感同身受。
叶南鹊低声道:“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想。”
慕久麟歪着头对他笑了笑:“我知道。”
方重山抓着自己那个花苞脑袋,踉踉跄跄往前走:“好痛啊真的好痛,为什么要把花魔……种在我的身体里……为什。”
他声音陡然变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雁师姐,你来陪我!”
那长舌再一次伸出,这次上面的尖刺都展开了,雁西窗刚要出手,有一人比她更快,一剑削下方重山的脑袋。方重山的脑袋掉在地上,舌头扭动几下,僵硬了。他的身体还站立着,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脑袋,手向上摸了摸,摸到空气后,身体才倒下。
慕久麟的衡水正在滴血,他看不惯,捏了个诀,将衡水的脏污除去。
方才说话的圣医宗弟子哭得停不下来,心知慕久麟做的是对的,可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你怎么能……你怎那么能就这么杀了我师尊,他是圣医宗的人,就算要处理,也该由我们圣医宗的人处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
慕久麟淡淡道:“没了头,方前辈就不会再头疼了。”
圣医宗弟子摸着眼泪:“你……你……”
雁西窗黯然道:“紫霄,不要感情用事。”
珞蘅真人:“这里情形不对,我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想退出院子,可方才来时的入口竟不见,就如同门口的传话小童一样,不知不觉间就不见了,一行人虽然退到院子里,可四周都是厢房包围,围得密不透风。
有人颤着声音道:“这这这这要怎怎怎怎么出出去,这些房间里不不不不会还像刚才那个一样,有有有有怪物吧?”
叶南鹊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探头一看,呦,熟人,薛少炎。
薛少炎上次和他一起被困在画境里,这是被困出阴影了?
珞蘅真人自觉丢人,呵斥道:“闭嘴,没用的东西,区区一个迷障就把你吓破了胆,以后出去不许说是我的徒弟。”
珞蘅真人的教育方式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啊。
但薛少炎猜的其实是对的,他们要出去必然要找到迷障中的生门,生门藏于这些房间里,而每一个房间都有怪。
裴逢,也就是俦崧,最狡猾的一点还在于,这些房间在他的控制下可肆意变动,还处处有陷阱,若是普通妖魔他们还可以靠感知魔气,但这里的怪物偏偏都是和修士融成一体,几乎无法靠感知来分辨,除非他们一行人一个个杀光怪物,否则很难找到那唯一出口。
杀光这里的怪对于这里这么多高阶修士来说并不算艰难,但是很废时间,还要抽空保护自家小辈,难免有无法周全的地方,这就给了裴逢有机可趁的余地。
珞蘅真人道:“大家注意不要分散,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陪裴宗主好好玩一玩。”
游必徊不说话只行动,刚要动身就听珞蘅真人道:“方才我家小辈惹了笑话,这次让我们画仙宗来。”
她抢先一步推开一扇厢房的门,房间里坐着妙龄少女对镜梳妆,通体煞白,白得像堵墙。
那少女梳着长发,口中喃喃道:“不漂亮,这个身体一点也不漂亮。”
珞蘅冷笑:“要漂亮的身体,自己来取。”
说着手持画笔凌空一画,每一个墨点都是一只燃烧的飞鸟,团团火焰毫不怜香惜玉地朝着少女飞去。堪称真人版愤怒的小鸟。
少女咯咯笑起来,仍由飞鸟冲入她身体,却化成团团轻烟。她绣口一吐,空气结成冰霜不断向外扩大,在目光触及到叶南鹊时,忽然眼睛顿住,轻声道:“我喜欢这个身体。”
下一秒,叶南鹊脚下开始结冰,屋子里的少女消失,从他脚下的冰阵中攀出,双手搂住叶南鹊的后颈就要撕破他的皮钻进去。
叶南鹊扯着她的头发就把这个纯白少女甩开了。
一回头,对上了薛少炎古怪的眼神。叶南鹊没空细想其中深意,再一看珞蘅真人又出奇招,朵朵莲花并蒂而放,将这个纯白少女外表的妖怪灼成一滩黑水。
不得不说,画仙宗的法术在视觉上是非常惊艳的,看珞蘅真人出招不亚于看了一场展览。
叶南鹊啧啧称奇,心想薛少炎怎么说也是珞蘅真人亲传弟子,怎么一点真才实学没学到,带着鄙视的目光他再一次看向薛少炎的位置。
嗯?薛少炎呢?跑哪儿去了?
有人叫道:“师尊,薛师兄不见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怎么第一个又是你,薛少炎。叫你平时多做点好事积点德,啧啧,还是我们御剑宗的孩子好,和薛少炎对比起来,秦齐简直是完美师弟。是吧,秦齐。
叶南鹊回头一望,身后空空荡荡。
……
叶南鹊小声问慕久麟:“你看见秦齐了吗?”
慕久麟温柔道:“他应当是跑到别处去玩了。”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现在是玩的时候吗?秦齐就算再贪玩也不会在这种关头贪玩的。
叶南鹊提高音量:“师尊,秦师弟也不见了。”
刚说完话,就看见慕久麟把自己的衣袖和他的衣袖扣在一起了,眼睛半月牙状:“看来这里很危险,只有师兄和我系在一起,我们才不会被分开。”
叶南鹊陷入沉思,他待会可是要单独被俦崧召唤过去的,慕久麟这么搞……不会影响剧情吧?
叶南鹊试图把扣解开:“这样不好吧,慕师弟你还是解开吧。”
慕久麟按住他的手,将手掌覆于他的手上,压住了,阻止他再解下去,两相触碰间,竟有红线若有似无得缠绕在二人手指间,叶南鹊没看见,可慕久麟看见了。
不仅慕久麟看见,雁西窗眼尖也发现了。
她微微一愣,心道一声渡情,渡情是她亲手给慕久麟的,自然了解其用法,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人几眼。
那两人倒是旁若无人,一个支支吾吾说着什么,令一个低头好声哄着,全然不顾现在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倒像是来郊游来了。
雁西窗明白了,想她师弟慕峰当年和妖族结契就是个惊世骇俗之人,没想到子承父业,她的好侄儿慕久麟更是个惊世骇之人。
雁西窗咳嗽两声,试图提醒两人注意场合,也不知道遮掩着点,再这样下去,谁都要看出来了。
完全没用,谁也没搭理她。
还好游必徊站出,引走了众人注意。游必徊冷冷道:“各宗门看好自家小辈,不能再久留在这迷障里,速战速决。”
长剑一挥,一排厢房的门尽数打开。
奇形怪状的妖物从里面用处,高阶修士自动往前站,将小辈们护在中心位置。
叶南鹊也是高阶修士,当然是要打头阵的,可偏偏他的衣袖和慕久麟的衣袖绑在了一起,略微影响发挥,还好他绑的是左手。
他绑的是左手,慕久麟岂不就绑得是右手了?用左手行剑不是很亏?
叶南鹊小小担心了下,看向一旁慕久麟,却见他剑剑利落,直取要害,虽同他束缚在一处,却丝毫不见掣肘之感。
剑是个好法器,寻常人握剑都能握出一番姿态风流,装个大的,更不用说慕久霖天生英姿飒爽,面容俊秀,自带主角光环。
叶南鹊看着只觉得一阵清风扑面,神清气爽,明明周围是一堆奇怪妖物,可心情跟着异常得好起来了。
片刻后,反应过来,鄙视了自己一下。
身为反派,这波竟然给主角装到了!
第44章
混斗之间, 叶南鹊忽觉得目眩耳鸣,耳鸣中听见类似梵音的呼唤,见他状态不对, 慕久麟扶了他一把:“师兄, 你没事吧?”
叶南鹊刚准备说没事,可他看向慕久麟时却发现他身后的厢房移动变幻,自动让开了一条窄道, 就像是在刻意引诱他过去。旁人好像完全看不见,仍沉浸在打斗之中, 只有他自己能看见这里有个狭窄通道。
叶南鹊冲慕久麟一展笑颜, 做出了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一剑割开他们相连的衣袖, 自己飞身冲进窄道之中。
等身体做出了这些举动,意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哭死,俦崧还是像以前一样这么喜欢召唤人。
窄道湿漉漉的,有阴冷的气息, 脚下粘腻, 和当年他去暗河密室时的感觉很像, 又不太一样, 此道黑暗狭窄,看不见尽头,寒冷侵骨。尤其是刚经历过那些怪物,这条走道里理论上应该不会有怪。
但毕竟是在理论上。
叶南鹊:[统统你说句话啊统统。]
系统:[呵,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想起我,你是不是害怕了?]
叶南鹊:[哈哈,胡说,你不知道我外号叶大胆啊。]
系统:[你没害怕的话为什么腿在抖?]
叶南鹊:[因为我冷。]
系统:[你没害怕的话为什么声音变这样了?]
叶南鹊:[其实我是个夹子来着。]
系统略微沉吟:[那我给你讲点故事吧。]
叶南鹊:[好啊好啊,什么故事?]
系统:[人/皮图腾、血色骷髅和半夜叫你别回头, 你想听哪一个?]
叶南鹊:[……你还是闭嘴比较可爱。]
系统邪魅一笑:[你就是害怕了。]
叶南鹊确实有点,也许是刚才那些厢房里的东西令他心有余悸。
这个俦崧也真是的,活脱脱把一个修真世界玩成了异形,看书的时候还没那么想吐槽,亲身经历过之后他是真的很想暴打俦崧一顿。
腿麻也得往前走,叶南鹊走着走着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叶南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对着嚎了半天才发现脚下是薛少炎,昏迷的薛少炎。叶南鹊探他鼻息,一切正常,只是昏迷过去了,又往前走了会,一路上陆陆续续遇见了方才在迷障中消失的弟子。原来都是被弄到这里来了。
前方有团红光,很熟悉,叶南鹊在红光前几米的距离停下脚步,红光是躺在宝座上的裴逢发出来的,他一袭华丽衣衫,慵懒躺于宝座中,没带面纱,闭着眼睛。
叶南鹊低声道:“俦崧。”
坐在宝座上的裴逢哈哈笑着睁开眼:“你果然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我是谁。”
叶南鹊:“那是因为你连魔气都不藏了,而恰好,我感受过俦崧的魔气。”
裴逢,也就是俦崧轻轻一笑:“何止呢?你何止是感受过我的魔气,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帮你的。”
叶南鹊沉默。
俦崧:“不是吧小仙君,难道你要过河拆桥,不肯承认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叶南鹊:“你想要我怎么还?伤害宗门修士的事情我不做。”
俦崧:“不是吧?在我面前你还要装什么正义,我们本质是同一类人,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当初合作得很好呢。”
叶南鹊一个抬头皱眉,显然很厌恶俦崧将二人归结为一类,却又无从反驳。无因随着主人的心情动了动,叶南鹊道:“我与你不同,我没有将修士改造成邪恶妖物的习惯。”
“啊,你说那个。”俦崧缓缓咧开嘴,不知道是不是叶南鹊看错了,俦崧咧开嘴时,嘴唇两边的皮肤也跟着开裂了。
“那些都是失败品,叫人怪汗颜的。曾经我想,修士修行甚苦又进步极慢,而妖族与魔族天生具备力量却常出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毫无道德约束,以伤害他人作乐,时常搅得世道混乱……”
说的他自己好像有道德约束一样。
“所以我想,若是将二者结合,以修士之躯载妖魔之力,彼此只取优点,该是怎样一副和谐共存的美好光景。”
……
不怕科学怪人做坏事,就怕科学怪人有理想有抱负。这种倒行逆施、有悖人伦的事情放到他嘴里一说竟然还给他说出了几分道理。
“可惜,”俦崧笑着摇了摇头:“具体操作起来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失败品就是失败品,太劣质了。既然这条道路行不通,那我就放弃了。”
实验愿景是远大的,实验过程是曲折的。
叶南鹊这次看清了,俦崧说话时他的面部皮肉在不正常的挪动,不是正常人有的表情,而且皮肤上有许多开裂的地方,细看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叶南鹊:“你的脸,怎么了?”
俦崧轻飘飘投过来一个眼神:“这副身体我用的太久了,太久太久了,我本来就只有一缕灵识在里面,快要维持不住了。当初我抓你那个小师弟就是想要他的身体,却被他逃了出去。”
俦崧的眼神越来越热切,叶南鹊警觉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想要干嘛?”
“别那么紧张,我们上一次合作是很愉快的,我相信这一次也会很愉快。我想让这缕灵识回到魔界俦崧的身体里,可我现在太虚弱,无法自己回去,需要有人帮助,这么大个便宜,我打算留给你。”
这种促销式的语气让叶南鹊下意识婉拒:“……谢谢,不用了。”
俦崧用手撑着下巴:“其实你拒绝也没用,决定权在我。而且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就算你宁死不从,外面还有好多小修士的身体,虽然他们比你弱,但我也可以勉强一用,没准就能碰到个合适的。”
……那说这些干什么?直接来吧。
俦崧:“你知道我为人向来善良,不喜欢硬来,还是要和你分析清利弊。即便只有一缕灵识,我也比你强大太多,你瞧瞧你,这么长时间没见,竟然还是个金丹。若我在你体内,借着我的力量你必定修为大涨,江采玉也好、慕久麟也好、还有那个什么掌门,你不必再屈居他们之下。看似你在帮我,实则我在帮你。”
俦崧这番花言巧语完全拿捏住了原主的心理,这对叶南鹊来说确实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叶南鹊按照剧情假装自己态度有所松动,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俦崧循循善诱:“你一生所求,不过他人高看你。难道你不想要江采玉认可,难道你不想要所有人都臣服在你脚下,你帮我把灵识送回魔界,这段时间我会助你修行,传授你魔修之法,金丹、元婴、化神、渡劫……突破境界唾手可得,这是双赢。”
“过来,”俦崧轻轻勾着手指:“到我身边来。”
叶南鹊一步步向前,像是沉浸在俦崧的美好构想中,已然露出了贪婪之心,他走到俦崧面前,仰起脸看他,俦崧微笑着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仔细端详叶南鹊的脸:“我真是不懂那些宗门人士为什么偏偏只把慕久麟当个宝,明明更璀璨的宝石就在眼前。”
他眼睛突然一动,眯了起来:“甩不掉的尾巴来了,我们要快一点。”
和曾经在囚妖狱中渡魔气一般,一缕轻飘飘的东西从俦崧的眼中进入叶南鹊的眼睛,这就是俦崧的灵识了。
几乎在这缕灵识进入的瞬间,叶南鹊的丹田热得快要化开,俦崧说的对,即便只有一缕灵识,他也比叶南鹊强太多,叶南鹊的身体突如其来被注入这股强大灵识,一时难以承受,他半跪在地上,听得自己体内有俦崧的声音:“你的身体在排斥我,你要压制住,你才能载住我这缕灵识。”
叶南鹊手指眉心,以气决压制住原本身体里的灵力,体内气海翻腾不息,想壶烧开的开水在浇灌。叶南鹊疼痛难忍,汗水顺着额头向下低落。
不知多久,他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在地上。
众人杀入密道,看见了之前失踪的各个弟子,唯独不见叶南鹊。慕久麟心急着一路寻找,终于在道路尽处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叶南鹊,不顾众人眼光他冲上前,急急唤了两声叶南鹊也没醒,干脆直接抱了起来。
抱起之后才看见前方是一个镶满宝石的金色宝座,上面躺着的是裴逢。只是这个裴逢已然没有气息,且皮肉开裂,看起来格外诡异。
玄宗长老一探便道:“裴宗主自食恶果,这种情状,应当是被反噬了。”
慕久麟并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只看着叶南鹊,听着叶南鹊的呼吸才觉得安心。
江采玉从方才起就注意到二人,慕久麟曾是他弟子、是叶南鹊师弟,虽然他知道叶南鹊心怀嫉妒,但慕久麟并不一定知道,他比旁人对叶南鹊亲厚也能理解,不过,他们二人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免生事端。
江采玉走过去:“久麟,把他交给我吧。”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江采玉感到慕久麟突生戒意,等抬眸看清是江采玉,才又重新换上笑脸。
手却丝毫不松,笑眯眯:“师尊,这种体力活我来做就好。”
第45章
叶南鹊醒来的第一眼是在一个陌生房间, 慕久麟正坐在床边拧毛巾,刚要把毛巾敷在叶南鹊额头上时看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立马洋溢起了笑容:“师兄, 师兄!”
这两句师兄叫的那叫一个娇俏。叶南鹊从床上爬起来,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身体里的俦崧神识,可慕久麟在这里,他又不好做什么, 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左右看了看,问:“这是在哪里?”
慕久麟:“现在是在画仙宗, 画仙宗离巫宗最近, 于是长老们决定来这里商讨此次巫宗一事。”
叶南鹊点了点头, 问:“那你呢,你怎么没去一同议事?”
慕久麟:“自然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叶南鹊沉默了。
慕久麟凑过去:“师兄不问是什么?”
叶南鹊皮笑肉不笑:“我想你大概会回答,这更重要的事情,是照顾我?”
慕久麟:“我与师兄当真是心有灵犀。”
叶南鹊嘴角抽动了两下, 越来越搞不明白这个慕久麟现在到底想干嘛。
也许这是一种怀柔手段, 慕久麟心里厌恶他, 但表面上还是选择了和他搞好关系。
如果是这样, 那他也没必要主动撕破脸。
叶南鹊站起身:“师尊他们在哪儿?”
叶南鹊一醒来,对守在床边的他视若无睹,开口问的第一个人就是江采玉,慕久麟虽知道此时不是吃味的时候, 可要说大度,他又实在做不来。
他笑着:“师兄身体还未恢复,那些杂事让人费神,不如不听。”
原著里慕久麟对巫宗的事情可是异常上心的,毕竟整整受了一年的苦, 恨不得事事都亲自上阵,眼前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叶南鹊皱眉道:“不闻不问,事情就能解决吗?”
见叶南鹊不大高兴,慕久麟当即改了口:“师兄说的对,只是,先把这盅补汤喝了,我再领师兄过去。”
桌上果然有一小盅汤,叶南鹊狐疑走过去,在“慕久麟是不是给他下毒了”和“不会的慕久麟是个伟光正人设应该不会给他下毒”中纠结了一会儿,直着脖子硬生生灌了下去。
慕久麟紧张:“味道……怎么样?”
叶南鹊:“味道?呃……尚可。”
慕久麟明显松了口气。
叶南鹊反应过来,呆滞了一下:“你做的?”
慕久麟面色泛红:“……是、不是……我请人教我做的,师兄不是喜欢喝汤吗。”
也不知道慕久麟从哪里得知他喜欢喝汤这种谣言,叶南浅浅品尝着,嗯,还可以,再喝一口,嗯,还可以,再喝一口。
慕久麟满含希冀:“这是我第一次学做汤,师兄觉得值不值得一个夸奖?”
这幅凑上前要夸奖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知道他会做饭想蹬鼻子上脸一较高下?
虽然好喝,但他不会承认慕久麟手艺比他强的,他才是整个九州大陆最擅长做汤的人!
叶南鹊胜负欲上来了:“还好,就还好。”
慕久麟脸上的红色一点点褪下,好似受伤。
怎么……怎么比个厨艺比得这么真情实感?
叶南鹊看得没来由的有些不忍,不敢再看他这副受伤表情只得挪开目光看向一旁,心里嘀咕着下次还是不要在这种小事上和慕久麟比了,慕久麟看起来自尊心比较强的样子,不过就是一个汤,都接受不了自己做的比别人差。
怪不得是主角,对自己要求真的好高。
叶南鹊这一挪眼的动作被慕久麟抓到,成了他嘴硬心却软的证据,慕久麟立刻不难受了,心中多了份窃喜。
慕久麟想,师兄对他一贯如此,说话冷淡,却不代表他内心也是如此,他早该习惯,以后自己要长久伴在师兄身侧,必须要适应师兄的个性才行。
况且,师兄对旁人常有礼貌,唯有对他才会露出这样刻薄一面。
人只有在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最真实的个性,即便是坏脾气,这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丝毫不做伪装了。
转念之间,慕久麟自己就把自己想通了。
他领着叶南鹊来到画仙宗议事堂,议事未散,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叶南鹊听得里面人商议道。
“游掌门,俦崧三年前从你们御剑宗里逃出,现在便出了裴逢通魔一事,若说没有联系我是不信的,你们御剑宗要负很大的责任。”
“李长老,我看在巫宗的时候你也没出很大的力,推卸责任倒是不懈余力。再怎么说,当年御剑宗肯将俦崧镇压在瀛洲岛下,定然费了比旁宗更多的心力,不是你我在这里说两句空话就行的。”
“是啊,现在正是我们团结一心的时候,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在一片毫无用处的讨论声中,游必徊淡淡开口:“这几年我们御剑宗一直在追查俦崧的踪迹,有了些眉目。不瞒大家,御剑宗密卷里记载,俦崧乃上古大妖,天生地养,本体乃是万枯谷中一道飓风,说来也怪,不知是何机缘,那飓风在万枯谷中徘徊百年,我御剑宗先辈察觉古怪曾想渡化,未能成功,果然不久之后他就化形成了大妖俦崧。虽说他形神不灭,但封印的这千年也足够消磨他的元神,逃出去之后,他必然要回万枯谷。”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一道杀过去,再封他一回。”
游必徊顿了下又道:“事情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只是时移世易,密卷上记载乃是千年前的事情,万枯谷究竟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九州大陆何其浩瀚,若要一一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游必徊正说着,叶南鹊忽然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一道声音,冷冷的:“你也听到了,你要在他们之前抵达万枯谷,将我的灵识送回身体。”
这是俦崧的声音。
介于慕久麟就在一旁,叶南鹊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
但他想到一个问题。
叶南鹊:[统,俦崧到我身体里了,咱俩说话不会被他听见吧?]
系统:[放心,咱俩是加密通话。]
叶南鹊:[那就好那就好,我和你才是真玩,和他是假玩。]
系统:[那可不,咱俩最铁。]
按照原著内容,叶南鹊成功抵达万枯谷把灵识送回俦崧本体,俦崧竟然还算厚道,后期一直给叶南鹊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
但现在的叶南鹊,不打算这么干。
他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被人供给永远受制于人,又抢又夺方显反派本色。
叶南鹊:[我要抢走俦崧的力量。]
系统:[好想法……你你要干什么?!]
叶南鹊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抢俦崧的力量。御剑宗有一心法,叫燃身诀,可炼化邪心。现在俦崧的神识在我身体中,自然就算我的邪心。如果我灭了他的本体,将他的神识炼化在我体内,我不就可以获得他这部分神识的力量了吗?]
系统疯狂查阅资料,而后道:[系统判定:合情合理,可以一试。但你先打得过俦崧再说,你现在的武力值在俦崧之下,无论是杀了他的本体还是炼化他的神识,都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叶南鹊:[我没说要亲自动手哇。这不是有慕久麟吗。]
系统:[你要利用慕久麟杀俦崧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你36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招式的。]
叶南鹊掐腰:[早跟你说了我做反派很可怕的!我们反派就是这么坏的!]
系统:[那很坏了。]
叶南鹊垂下睫羽,在眼睛下方投射下一圈浅浅的阴影,看起来苍白又无力:“我累了。”
“累了?”慕久麟有点紧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没检查出来?”
叶南鹊很少会露出这种弱势的神态,以慕久麟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他实在不适,他是觉得不会说出“累了”“困了”“不舒服”这种话的,叶南鹊习惯于在大家面前维持一个得体的形象。
所以慕久麟才更紧张,叶南鹊昏迷时他已经检查过,叶南鹊身上没有伤口才对,难道是内伤?
叶南鹊轻声道:“我们回去。”
慕久麟不疑有他,只一味照做:“嗯,我们回去。”
他二人回到住处,等时间差不多叶南鹊又找了个其他借口支开他:“今天下午你给我做的那盅汤花了多长时间?”
慕久麟道:“不长,不过三个时辰而已。”
叶南鹊当机立断:“好,那我还想喝。”
慕久麟微怔,没有想到叶南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忙不迭地应下,说这就去做。
支开慕久麟,叶南鹊就去找江采玉告辞,说自己在巫宗受了内伤,想回御剑宗养伤。江采玉自然是答应了,此行慕久麟在,他一直不希望叶南鹊和慕久麟再遇上,引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得了江采玉的首肯,叶南鹊包袱也没收拾当即就顺着俦崧的指引御剑飞向万枯谷。
慕久麟做着汤,回忆起叶南鹊晚上的言行,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找别人帮忙看了个火,自己回房间,叶南鹊早已不在房中。
慕久麟心渐渐沉下去,打开随身带着的悬铃,悬铃指示,叶南鹊早已在画仙宗一里之外。
师兄,真的很喜欢做这种,一声不响将他甩下的事情啊。
第46章
叶南鹊:[跟上来了吗?]
系统:[一直在你后面跟着呐。]
叶南鹊:[跟上来就好。]
叶南鹊早知道慕久麟肯定会跟上来, 放心大胆地一路向前冲,俦崧的神识给他指引,一路走走停停, 过了湾溪镇, 在两山夹道悬崖前,前方已无路,俦崧却突然让他停下了。
叶南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看脚下千尺不见底的深壑,问:“怎么了?”
俦崧道:“念诀。”
叶南鹊:“干什么?”
俦崧:“开一道天弓搭桥。”
天弓就是彩虹, 所谓万枯谷难找一个是因为地理位置, 另一个其实是因为要进入万枯谷还需要特定的条件, 也就是所谓的天弓搭桥。
怎么说呢,当把冒着魔气的俦崧和彩虹联系在一起后,叶南鹊觉得俦崧还挺……还挺少女心的。
跟着俦崧默念口诀,脚下生风, 凉飕飕的, 念诀时他与俦崧二人几乎形神合一, 叶南鹊恍惚间不知自己是谁, 他就是俦崧,俦崧就是他,他是众修士鄙夷的妖邪,是天下人避之不及的魔种。他一时不知是受到了魔气的影响自己一下把持不住思想觉悟降低了, 还是这本就是俦崧元神中承载的恶意。
他几乎无暇思考,直到一道通向对面悬崖峭壁飞架起天弓,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恶意和怨念才逐渐平复,也许刚才真的是俦崧的情绪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就在叶南鹊要踏上天弓时,手腕被人一扯, 一回头,慕久麟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师兄,你要做什么?”
面对叶南鹊的时候,慕久麟几乎没有用过这么严肃的表情和语气。
俦崧:“他怎么来了,麻烦。”
叶南鹊抽开手:“不用你管,你快回去。”
慕久麟看向对面,天弓所架另一端探不清虚实,慕久麟也只是依靠直觉感到那里不同寻常。
慕久麟:“师兄究竟在做什么?看起来很……很奇怪。”
什么叫究竟在做什么,他一直深耕于做坏事的领域,在此道路上一往无前,慕久麟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才很奇怪吧。
叶南鹊:“我说了,无需你多事。”
慕久麟:“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肯和我说?为什么总是这样?”
叶南鹊冷下脸:“慕久麟?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不在我御剑宗了?再者说,即便你还是御剑宗同门,我也无须事事都告知你!”
慕久麟哑然失声,看了叶南鹊停了片刻,喃喃道:“原来在师兄心中,我与你先前就只有同门二字,可是为什么,在涂州……”
他话锋一转,上前一步逼近,眼神凌厉,端得带出几分气势:“在巫宗时,师兄倒在裴逢座前,第一个触碰师兄的人是我,我往你体内输送灵气,不想却感到另一股力量在排斥,若不是我有意遮掩,你以为师尊发现不了?师兄不让我跟着也可以,我立刻返回御剑宗,将此事的蹊跷之处同师尊一一道来,师兄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但是我想,师尊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俦崧:“烦死了,杀了。我现在在你体内,你何须惧怕这混小子。”
叶南鹊站定不动。
俦崧:“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叶南鹊装听不见。
俦崧:“要我帮你吗?”
说着,叶南鹊的左手就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被叶南鹊用右手压下去了。
他晃了晃脑袋:“不要吵我。”
慕久麟不知叶南鹊在和谁说话,像是在同他说又像是在同另一个人说话,他正欲探究清楚,听得叶南鹊又道:“既然已经帮我瞒了,那就一直帮我瞒着,你想跟就跟,但若是让我知道你往外说一个字,以后你我就不必再见,只当陌路。“
也许是他语气说得重,慕久麟竟真像被震慑住了,张开嘴,呆了呆,不知该说什么,又将唇紧紧抿起来,抿了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抓住叶南鹊的手腕直勾勾看着他。
叶南鹊知道慕久麟这是妥协了。
他踏上天弓,慕久麟自然也跟着踏上天弓,低声问:“这是去哪儿?“
叶南鹊沉声道:“万枯谷。“
慕久麟讶异地看他,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出口。众人苦寻万枯谷未果,叶南鹊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既然知道了,又为什么不和江采玉说清楚,要一人独自前来……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萦绕,他却不敢再多问,只怕叶南鹊会心烦。
俦崧缓缓开口:“为何带他进来?”
叶南鹊道:“甩不掉。”
俦崧:“我不信他。”
叶南鹊:“他不会碍事。“
慕久麟一惊:“师兄,你在和谁说话?“
叶南鹊只看前路,并不回答。
俦崧顿了顿:“万枯谷护法之一,名唤方傀,见过他的双眼可使人心窍迷失三日,待会方傀会先见过他,我才放心。”
叶南鹊没说话。
俦崧隐隐警惕起来:“怎么?看起来对我的安排你很不乐意?不过一个慕久麟,你当真要因为他毁了你我之间的信任?“
叶南鹊:“没有不乐意。“
俦崧冷笑一声,但像是放下心了。
天弓所引之处是悬崖石壁,看似已经无路,实则别有洞天。叶南鹊刚到石壁前,石壁就自动开了道门,从里面走出两个守门妖怪,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就是看起来有些凶,不如那些个宗门人士这个仙师那个尊人的仙风道骨相貌堂堂。
其中一个紫袍开门见山:“魔君让我带两位去桑云殿。”
应该是俦崧的本体已经把事情交代给手下了。
紫袍的目光在叶南鹊和慕久麟二人之间转了转,锁定了慕久麟,一个大步跨到他面前,作势就要按住他的肩膀,慕久麟冷冷避开,都不用两个回合,剑都没抽出,不过动了动手指,指前一条细长白色蛊丝就要穿透紫袍的眼珠。
叶南鹊出声:“停下。”
那蛊丝悬停于紫袍眼睛前一厘米处,慕久麟提醒道:“师兄,他眼睛有古怪。”
慕久麟这么一说,叶南鹊明白眼前人正是俦崧所说的方傀了,他想也不想,直接道:“看过他的眼睛。”
一瞬间慕久麟的瞳孔有些放大,没有料想叶南鹊会说出这种要求。眼前的方傀方才刚与他打过,不像是带着善意来的,叶南鹊这么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处境会是如何?
“师兄?”
叶南鹊再次命令般道:“看过他的眼睛。”
带着委屈和不可置信,慕久麟看着叶南鹊的脸,半晌,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好。”——
作者有话说:朋友们我肥来更新啦
第47章
俦崧在叶南鹊体内很满意地道:“很好, 我看这个慕久麟还算识趣,没有让你多费口舌。话说回来,你们正道人士真是古怪, 你分明讨厌他, 可又不愿意让我杀了他。他分明知道你嫉妒于他,却在你面前又表现得十分乖顺,啧, 奇妙得很呐。”
叶南鹊不理会俦崧的话,眼睁睁看着慕久麟双目失去光彩, 如明珠蒙尘, 瞬间便暗淡了下来。
方傀冷哼一声, 仿若是看慕久麟外表年少又这么轻易失去神智,看轻了他,以为不过是个修为低劣的年轻修士,没把他放在眼中, 转向叶南鹊道了声:“跟我来。”
叶南鹊跟着方傀走了几步, 察觉慕久麟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目光涣散, 已然一具行尸走肉。
叶南鹊停了步伐:“他听不见我们说的话吗?”
方傀翻了翻眼:“我的控瞳术对不同人有不同的效果,若修为深厚者,能有所抵抗,行为可如六七岁小儿, 但我看他,呵,是一点也抵御不了,深陷其中,我们说什么做什么, 他当然就听不见看不见了。”
叶南鹊走到慕久麟面前,想了想,伸出手牵住他,低声道:“随我走。”
慕久麟由着他牵着,身体动了。
叶南鹊牵着慕久麟,走不快,倒是能好好看一看这万枯谷。诚如这名字所言,谷中气候寒冷,不见日光,始终处于永夜之中,因此草木皆是枯黄。但若说萧条也算不上,没有日光,却有鬼火,蓝色的、紫色的、红色的鬼火照着妖怪市集,反倒添了异域风情。市集上做着什么买卖的都有,见到叶南鹊,都觉得很新奇,偷偷打量着他,甚至还有小妖拽他的衣袖,叶南鹊一低头,看见一只不过才有他腿高的蝴蝶妖,一只手里拎着个篮子,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从万枯谷外面来的?”
叶南鹊愣了下,嗯了一声。
小蝴蝶妖从篮子里拿出一张符咒:“给你一张倒霉符,贴在讨厌的人身上,保管叫他喝水塞牙走路磕牙吃饭崩掉牙。”
所以这符咒只冲着牙去是吗。
叶南鹊笑了下,并没有接。
小蝴蝶妖道:“我也不是免费送你的,既然你能自如地进出万枯谷,你下次从外面给我带朵花来就行了。”
原来如此,叶南鹊反应过来,万枯谷中草木凋敝,这些小妖修为低下又出不去,鲜花青草在这里大约算是稀罕东西。
说起来慕久麟倒是有这个能耐,叶南鹊以前看过他变花变草,他随手摘了根枯枝,放在慕久麟手上,试着让他变朵花出来。
叶南鹊也就是随便试一下,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没想到这枯枝在慕久麟手中竟真由枯黄转成青绿,几秒钟的时间枝头上就开了朵淡色花苞。
蝴蝶妖兴奋地要走了花,把倒霉符放在叶南鹊手中。
很快,又一群小妖围过来,叶南鹊把一根根枯枝放在慕久麟手中一一都变了花朵,分发下去了。
虽说这个小插曲还算温馨,可叶南鹊细品之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以他的聪明才智,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叶南鹊:[难道他是公主!]
系统:[……你说……谁?]
叶南鹊:[慕久麟啊,他根本就是迪士尼公主吧!这种技能难道不是迪士尼公主才会拥有的吗!还有刚才那个剧情!一群小动物围着慕久麟要走了他变出的花朵!完完全全的迪士尼路数!]
系统:[……是吗?]
叶南鹊:[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作者给慕主角的草木灵根设定很鸡肋,无论是衡水还是蛊丝都是可以给主角提升战斗力的,而草木灵根这种属性到底有什么用处?现在我明白了,就是要营造出慕主角这种热爱自然热爱小动物的爱心人设,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听过没有,就是这种反差感!]
系统:[……是这样吗?]
叶南鹊斩钉截铁:[肯定是这样,听我的准没错,不然你说这草木灵根还能怎么用?]
系统想了想:[哦,那可能是吧。]
叶南鹊牵着慕公主的手越发的轻了。
因为耽搁太久,方傀忍不住出声催促:“快点,不要让魔君等得太久。”
说着,嫌慕久麟走得太慢似的,要伸手来抓他的衣领提着他向前。
叶南鹊横了他一眼,一把剑挡在慕久麟身:“既然你说我们是被请来的客人,就该用待客之道。”
方傀哑口无言,沉下脸继续带路,叶南鹊跟在他身后,偷摸把倒霉符粘在方傀鞋底。
桑云殿,俦崧所在的魔宫主殿。
一进桑云殿,叶南鹊便能隐隐感到其中魔气远比在外面市集时更甚,方傀将他带进殿堂之中,只见一道十分骚气的紫色帘幕挡住了俦崧本体,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的轮廓形态,俦崧的声音从帘幕后传过来:“方傀,你退下吧。”
方傀一出去,俦崧就迫不及待地吩咐叶南鹊:“好了,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快将你体内的那一缕神识还给我。”
身体内的俦崧神识也感受到本体召唤,迫不及待要从这具躯壳的束缚中脱离出去,叶南鹊直接点了几处穴位,封上窍门,将自己的身体变成困住神识的牢笼,虽然以俦崧之力来说,他只能困一时,但是这一时就足够了。
俦崧:“你这是做什么?”
叶南鹊道:“讲价。”
俦崧哼笑两声:“你想要什么,直说。”
口气倒是大方。
叶南鹊边说边上前:“我所求什么你再清楚不过,只是我想问,你究竟能给我多少,几缕魔气已经不能令我满足,我要能更长久的为我所用的东西。”
俦崧道:“口气好大,说到底,你不过就是帮我运了一缕神识,当真以为自己能威胁到我?”
“是,不过就是一缕神识。”叶南鹊道:“是你乱了阵脚,反倒被我发现破绽。堂堂魔君,竟然连自己的一缕神识都召唤不了,还需以我的身体承载。况且,如果当真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神识,魔君舍弃了又有何妨,偏偏又舍弃不了。我想,我体内承载的……恐怕并不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神识。”
叶南鹊已行至帘幕前,一道魔气从帘幕中冲出,打在他的脚下,是俦崧的警告。
叶南鹊没有被吓住,他缓慢撩开帘幕:“魔君还是不要逼我太过,免得我一怕之下,同你的神识玉石俱焚。”
帘幕之后,俦崧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脖颈处有几道不正常的青紫色痕迹从衣领爬出,已经爬上了下颚的位置。
叶南鹊抿了抿唇:“看来我猜对了,你的本体竟然衰弱至此,你口中所谓的‘裴逢体内的一缕神识’反倒是你大部分的力量来源。”
俦崧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先前,我是不是太小瞧你了?太聪明的话,并不是件好事,容易连做交易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下,叶南鹊体内的东西要用尽全力冲出,他一时不支,竟呕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叶南鹊大叫了一声:“慕久麟!”
方才还似浑浑噩噩的慕久麟突然暴起,手中衡水在昏暗桑云殿中发出刺目光芒。
第48章
慕久麟动手的那一刻, 俦崧明显不淡定了。
他一掌轰下,身下宝座崩裂,闪身至一旁。手中法器化形, 九幽双刃出现在他手中, 同他的瞳孔颜色一般,有暗紫幽光。、
“你没有被方傀的控瞳术蛊惑?”
“我母亲是出身沧海的妖,最善蛊惑人心, 我又怎么会被这种低劣的控瞳术蛊惑?”
俦崧眯了眯眼睛,看向此时身处左右的二人:“所以, 你们一早就联手了?”
这种时候, 都是需要有讲解的角色上场的, 叶南鹊主动担任了这个角色,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手握剧本的男人。
他道:“从你发现慕久麟的那刻起,你就对他表现的过于在意。起初我想不通,后来突然想起曾在书上看见过, 你是天地孕育的妖物, 因此并不能被寻常修士除灭, 因为以修士之力, 不可违背天道,于是,众人都称,魔君俦崧只能被封印。但偏偏, 慕久麟手中有一把衡水剑,衡水剑随梁州鬼谷通天河而生,亦是天地孕育的法器,偏偏能克你的天生地养。所以,你才会如此忌惮慕久麟, 嘱咐我,一定要让方傀迷了他的心智。”
俦崧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即便你猜的到,可我的神识一直在你体内,从未察觉到你是何时和慕久麟谋划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慕久麟代替叶南鹊回答了:“师兄与我之间何须言语?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俦崧望着慕久麟:“是么,你觉得你们是默契,其实叶南鹊不过是利用你。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对你的态度,他向来厌……”
慕久麟眼神一变,以剑封口,同俦崧打在一处,打起来,自然就没有闲工夫动嘴皮说话了。
慕久麟体内的俦崧神识横冲直撞,撞得叶南鹊吐血,幸好这两股力量没有汇合,要是他把神识交出去,俦崧会比现在难对付的多。
但体内的东西也让他不好受,本来叶南鹊想等慕久麟杀了俦崧本体之后再慢慢炼化神识,现在看来要提前动手了。
他干脆席地而坐,念起燃身诀,霎时,体内似大火燎原,灼烧得叶南鹊和俦崧神识都煎熬万分,连和慕久麟打斗中的俦崧都愣住了。
这一愣,就被慕久麟一剑穿透肩膀。
“燃、身、诀?”俦崧咬牙后退,身上已多了一个血洞,叶南鹊说的对,衡水对他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他第一次被这种与他相克的法器击中,那种力量的流失感让俦崧的牙齿咯咯作响:“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他捂着伤口大笑起来:“叶南鹊,我还以为你顶多就是个善妒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叶南鹊正一边和体内的神识斗争,一边承受着燃身诀的痛苦,本来是无暇顾及俦崧的,但为了丰富一下他反派的形象,还是硬挺着冷冷说了句极其做作的台词:“我说了,几缕魔气已经不能使我满足。我要你神识的所有力量。”
俦崧猛地转向慕久麟,吼道:“你在看什么?你们正道就是这么教弟子的?你要亲眼看着他变成半人半魔的东西?他若炼化我的神识,叫江采玉知道了,你师门还能容他?”
一番怒吼,竟真让慕久麟惊疑住了。
“师兄?”
叶南鹊只回:“你要做的只是杀了俦崧。”
俦崧:“蠢货,他到现在都只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他是在利用你除掉我的本体,好让他更方便的炼化神识?蠢货!你要是真想帮他,就该去制止他!”
慕久麟握着剑的手没那么坚定了,燃身诀、炼化俦崧……叶南鹊怎么会想出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和、那和堕入邪道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片刻的晃神,俦崧已闪身至叶南鹊身后,举起九幽双刃。叶南鹊正被燃身诀缠身,无法躲避。慕久麟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考虑,手中的衡水已经冲了出去,剑收回来时,上面已经沾满俦崧的鲜血。
俦崧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蠢、货。”
不过事已至此,他倒是莫名有些释然,千丝万绪的尽头,甚至还感到一丝好笑:“杀了我,不过是造就了另一个魔,慕久麟,你以为你这个师兄,他是什么好东西?”
俦崧大笑着,形神俱散。
慕久麟走到叶南鹊身侧,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此时的叶南鹊脸上不断有汗水滑落,嘴唇苍白,忍耐着。
慕久麟嗫嚅:“停下吧。”
叶南鹊轻飘飘看他一眼,并不理会。
直到门外传来声响,似乎是方傀要进来的声音,若是被这群人发现,少不得又是一场烦人的纠缠。
叶南鹊不想多生事,总算开了口:“慕师弟,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
慕久麟抿唇看他,想到了个或许能解决这件事的好地方:“好,我带你走。”
第49章
苦海极境。
亲眼见到苦海极境的时候, 叶南鹊还是很震撼的。书里用再多笔墨描写这是一个怎样超然脱俗的世外之境都不如他自己亲自来这么一遭。这里空空荡荡,却并不使人感到恐慌,反而内心很平和。
这一点也是叶南鹊算计好的, 他和慕久麟对付俦崧的胜算很大, 可是能在除掉俦崧之后的关键期内快速从万枯谷中逃走是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在慕久麟面前就不是问题了,他有一个随时能进入苦海极境的能力,如果借助慕久麟的帮助, 既能脱身又刚好给自己找了一处可以安静炼化元神的地方。
叶南鹊打坐,继续和体内的俦崧元神做斗争, 不想慕久麟在他身后坐了下来, 双手放在他的背上, 灵力毫不客气的灌入体内,试图冲开他刚刚封住的窍门。
叶南鹊挣开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慕久麟脸上流露着担心:“师兄,当务之急,是要把俦崧的元神从你体内剥离。”
叶南鹊眉目一凛:“无须你多管闲事, 我有我的方法。”
慕久麟沉默, 再次开口时, 声音沉了不少, 低低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的方法就是把俦崧的力量归为己用?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现在,怎么会……”
叶南鹊当即站起身:“既然你不想帮我,就将我送出去, 我会自己寻个僻静的地方,不会脏了你这样正直之人的眼。”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像是低吼,又像是困兽在寻求安慰,一时间叶南鹊都有些被慕久麟的语气吓到了,他在原地呆呆站着, 直到慕久麟很快反应过来去抓他的手腕,又软下态度:“我不是想对你凶的,师兄,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他一再被自己的欲望所困,担心他误入歧途,担心他不能回头,担心他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叶南鹊感到自己手上湿湿的,低头看去,看见一滴两滴三滴……不断有水滴落在他的手上。
慕久麟哭了?
……慕久麟为什么要哭?
……就算他要误入歧途,这同慕久麟又有什么关系?主角太刚正所以看不惯被他气哭了吗?
叶南鹊几乎要忘了演戏,下意识就想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有什么好哭的啦,你是主角,主角是很厉害的,就算有他这么个不争气的师兄,也不会受到影响的。
他还没有动作,慕久麟率先抬起了头,眼神变得坚毅许多,虽说眼眶还是泛着红色,但看起来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从前我最痛苦的时候,是师兄陪在我身边,如今师兄被蒙蔽双目做了错误的决定,也该由我来帮师兄纠正,就算你现在讨厌我阻止你,也好过将来后悔自己现在做的事情。”
说着,一只手突然扼住叶南鹊手腕,另一只手抵住他的额中,叶南鹊只觉得有一道无法抗拒的牵扯力使他动弹不得,他刚要质问慕久麟要做什么,浑身就痛起来。
这种痛就像是要活生生剥了他的皮一般,还不是给个痛快,是一寸一寸往下剥的那种,就算有系统加持叶南鹊也忍不住嚎叫起来,在慕久麟手下挣扎,又挣扎不开,整个人像在油锅里走了一遍。
慕久麟眼睛又红得厉害,手里的动作却不停:“忍一忍,师兄,等我把俦崧的神识抽出来,我就把满身灵力赔给你。师兄不过是想要变得更强大,用谁的力量都可以,那么就用我的,我愿意的,师兄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哪怕是舍去一身修为,我也一定让师兄如愿以偿。但是俦崧的,不行。”
叶南鹊知道慕久麟一直在说什么,但他现在实在没办法听清,他疼得耳鸣眼花,浑身冒汗,如果不是被慕久麟控制着,只怕要忍不住在地上打滚。
“慕久麟!慕久麟!”他尖叫道:“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别再……别再继续了!”
慕久麟下手真狠呐,他自穿书以来还没这么疼过。
叶南鹊又叫了起来,口中支离破碎地吐出哀求的话:“我错了,你别……你别。”
下一秒,叶南鹊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种快要被人扯出元神的痛感已经远远超越了他能承受的范围,让他痛得发蒙,眼冒金星。
慕久麟也在触碰到他元神时惊得停住了手,不敢相信自己试探到了什么。
他以为他出手,很快就能把俦崧的元神抽出,可因为叶南鹊已经在此之前用过燃身诀,俦崧的神识几乎融了一半在他的元神之中,分离神识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除非把叶南鹊的元神一并抽出,可那样,失去元神的叶南鹊就会变得疯癫痴傻。
慕久麟一松手,叶南鹊就弹开了。
离得八丈远。
慕久麟往前一步:“师兄。”
叶南鹊后退一步:“……别过来。”
慕久麟哽咽住了。
叶南鹊心情复杂,可实在不敢再靠近了。他低低道:“放我出去。”
慕久麟还未答,天边一道声音响起:“放你出去,岂不是放虎归山?你心术不正,元神与俦崧混融,若真让你成功了,必定会给九州带来浩劫。老道今日,要做一回恶人了。”
不见声音的来源,可字字都带着压迫感,听到后来,叶南鹊竟觉得站不稳,摇摇晃晃又吐了口血。
系统:[点亮角色标签:心术不正。读者满意度:37。]
叶南鹊现在没空管什么读者满意度的事情了,如果他没猜错,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长生大士了。
怎么会惹到长生大士呢。
叶南鹊一边腹诽一边后退,可这是苦海极境,修罗宗的地盘,长生大士无处不在。他又能退到哪里去?
体内剩余的俦崧元神还要笑话他:“不过才刚开了个头,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容不下你了,叶南鹊,你机关算尽,把自己算到如此穷途末路。”
叶南鹊头疼得厉害,语气也就跟着变差了,听起来有点像气急败坏:“闭嘴,闭嘴。”
一道白光如电从空中劈下,直冲着叶南鹊来,他分身乏术,以为自己只能生生受了这一击,眼前一暗,一个人影挡在他的身前,替他生生挡住了。
慕久麟。
和俦崧打斗时他不见狼狈,现在却再也撑不住般单腿屈膝撑着身体,口中道:“前辈,师兄只是一念之失,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请前辈放过他。”
隐约有叹息声传来:“慕久麟,你在苦海极境的那一年里,我屡次劝你归我修罗宗,以你之资,最适合清静苦修。可你说你前缘未尽,镜湖中日日只见一人,不见其他,我不勉强你。可如果那人是他,我唯有劝你清醒。”
“一如我当日无法劝你改变心意,今日老道要做之事,是为天下苍生,也不会因你而变。”
叶南鹊听了个断断续续,发蒙的脑袋还没能厘清这些字词的意思,慕久麟已经站起了身,对着上空道:“今日罪责,来日一定亲自向前辈赔罪。”
在道道雷鸣追击中,慕久麟单手托起叶南鹊,那些雷击本该是对付叶南鹊的,可因为慕久麟可以挡着,几乎道道都打在他身上。
叶南鹊迷迷糊糊想起来,这是修罗宗的顶级术法,天罚。
天罚,罚谁的?他还是慕久麟?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分不清了。
叶南鹊侧目看慕久麟,慕久麟正带着他逃,神情格外严肃,和从前那个脸上还有婴儿肥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像一个人了,可从某些角度来说,又很像。
叶南鹊脑子乱乱的,觉得累。明明是在逃命,他却觉得还挺安心的。
他头一歪,靠在慕久麟的肩膀上,轻声道:“我想回御剑宗,我想回去。”
第50章
慕久麟回应着他, 嗯了一声。
有慕久麟这个回答,叶南鹊就放心了。慕久麟答应的事情肯定能做到。
身后有混沌的响声,叫着慕久麟的名字, 似乎希望他不要再一意孤行, 置天下苍生不顾。
慕久麟有短暂的停顿,可他没有回头。
也许是俦崧见有机可趁,开始在叶南鹊的身体里作乱, 叶南鹊闭上眼睛压制着,再睁开眼时他们已从苦海极境中出来, 眼前是熟悉的院子, 慕久麟真的把他带回了御剑宗。
长生大士有一个bug, 虽然他修炼是顶级,但超强的实力同时也有超强的限制,他没有肉身,只能存在于苦海极境之中, 所以二人只要逃出苦海极境就安全了。
叶南鹊动了动手, 推开慕久麟, 自己朝房间走去, 还没推开门,迎面遇上秦齐。
秦齐瞪着双眼睛,眨了眨,看着狼狈的两人:“叶师兄、慕、慕久麟?你们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叶南鹊问:“你现在不是应该和师尊他们在岛外吗, 怎么回来了?”
秦齐缩了缩脖子,感觉眼前这个叶师兄冷着脸不知怎么有点吓人,老实回答:“师尊说我帮不上什么忙,让我先回来了。”
叶南鹊:“所以师尊他们还没有回来?”
秦齐:“没、没有啊……叶师兄,你怎么了?”
叶南鹊一顿, 颔首道:“好,我不过是回来路上遇到了点小妖,不用和别人说,免得让师尊和师弟们担心。”
秦齐:“哦这样,好的,我不会说,不过师兄你身上伤口还是要好好处理,你有药吗?要不我来帮你上药。”
叶南鹊:“有,不用了,秦师弟,你忙你的。”
他推门进房间,慕久麟始终一言不发地跟着进去了。秦齐古怪地看了慕久麟一眼,心想他可真是自觉,叶师兄说让他进去吗他就跟进去,肯定要被叶师兄轰出来。
这么想着,叶南鹊的门就在他的眼前关上了。
秦齐愤愤又想,肯定是慕久麟那厮缠的紧,叶师兄懒得和他掰扯,这才随他跟着了。
叶南鹊进屋,调息、打坐,将没念完的燃身诀继续念下去。这次慕久麟只是抱剑站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再阻止。
俦崧元神煞气重,与他元神相融时叶南鹊眼前出现不少奇怪幻象,有时他会觉得自己身在战场,被一群人围攻,四处是陈尸腐海,令人恶心作呕,心绪翻腾,无法平静。还好他理智尚存,知道这些都是在俦崧的影响下出现的幻觉,仍能保持克制。
与这些幻觉同时出现的,是磅礴的无尽的力量,身上的伤口变得微不足道,疼痛被刺激一一掩盖,在彻底炼化俦崧元神的那一刻,叶南鹊睁开眼,仿佛连空气中的浮沉都能清晰看见,连手指都不需要动,不过意念一动,十里外的树林卷起一场狂风。
化神境,这就是化神境吗。果然好厉害!
叶南鹊兴奋地要和系统分享:[在这里我要感谢俦崧的无私奉献、感谢穿书管理局,感谢……]
眼睛一瞥,发现慕久麟还站在一旁看着他。
叶南鹊收敛了。
慕久麟走过来:“看来师兄已经炼化成功。”
叶南鹊:“不错,你又是要来和我说什么不要走歪门邪道的废话的吗?”
慕久麟笑了笑:“如果我真要说那些话,早在师兄进门前就已经阻止了。我想明白了,既然师兄炼化俦崧之力已成定局,那么以后我要时时刻刻跟在师兄身边看着师兄,我才放心。”
真是不容易,生为正道主角,一再被他挑战三观,还能保持如此稳定的情绪,甚至面对他时还能面带微笑,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素质。
有这种心理素质,慕久麟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当然,他也是不会放弃和慕久麟一直作对的。
叶南鹊刚要佯装生气说自己不是他的囚犯,忽然发觉慕久麟虽然是在笑着的,但脸色十分苍白。想起从万枯谷到苦海极境再回到御剑宗,这一路上,他利用也好、慕久麟主动替他挡也好,总之慕久麟确实帮他承受了不少。
还是不在这种时候找他吵架了,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恢复恢复吧。
叶南鹊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放下茶盏:“这一路多有辛苦,你也回房吧。”
慕久麟囫囵笑了声,称不上是高兴的笑还是不高兴:“师兄对我总算还有一丝仁慈。可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时时刻刻跟在师兄给身边,看着师兄,才能放心。”
叶南鹊皱眉。
慕久麟很自然地坐下了,学着方才叶南鹊的样子,也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叶南鹊还没来得及提醒那个茶杯他刚刚用过,慕久麟就已经顺着杯沿喝下了肚,眼眸抬起,直勾勾盯着他,看得叶南鹊浑身发毛,却又什么话都不说。
叶南鹊刚扭开目光,就听得慕久麟的声音响起来:“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师兄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一时是这样的,一时是那样的。我看人从来准确,唯有师兄,每次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师兄了,师兄却会做出令我惊讶的举动。从万枯谷开始,发生太多事情,让我无暇思考,现在坐下来,没那么急躁,很多事情应该变得清晰才对,可却越想越不通顺了。”
慕久麟声音平和有力:“我自小就知道,要看透一个人,就要看他做的事情,师兄做的事情……”
慕久麟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为什么似乎总会给我一种矛盾的感觉?”
叶南鹊心里一紧,心道自己难道做了什么露馅的事情了吗?应该没有吧……反正不能再让慕久麟琢磨下去了,这孩子有主角光环,没准真能给他琢磨出自己不是原主这种真相,到时候慕久麟再把他当成身妖怪一剑攮死,那就尴尬了。
他赶紧揉着额头,打岔:“头疼,你出去。”
慕久麟没出去,走过来伸手直接替他按揉着额角,轻声道:“是不是刚刚耗了太多灵力用燃身诀?”
他语气变得太快,方才还是一脸严肃地分析,现在又变成温柔腔调,叶南鹊差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下才摇头道:“我要睡觉了。”
慕久麟:“我守着师兄。”
守着就守着吧。
叶南鹊闭起眼睛,竟睡得很快。
只是这个梦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他化身妖邪,被几大宗门追了几天几夜后在悬崖边被包围住了,人人对他喊打喊杀,说他为祸人间不容于世,当被碎尸万段,叶南鹊站在崖边,身后是滔天海水,又气又委屈,心想自己其实也还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被提前端了?
他气不过,一手拎起靠得最近的小弟子,恶狠狠逼问:“你们说我为祸人间?好,那你说我做了什么恶事?”
那小弟子颤颤巍巍看着他,被他拎得两脚悬空,口中喊着:“叶师兄,叶师兄,你醒醒,是我啊……”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叶师兄,我是秦齐,你的亲师弟啊!”
秦齐?秦齐?
怎么会是秦齐?秦齐怎么会在这里呢?
叶南鹊脑袋混沌,想不明白。正在这时,他手腕一痛,抓着那小弟子的手自然也松了。
咚得一声,那小弟子掉在地上。
叶南鹊脑袋疼起来,他伸手揉着脑袋,看着脚下地面变得越来越熟悉,抬起眼,眼前竟是摔在地上的秦齐,慕久麟也在,皱眉看他,这里哪里是什么梦境什么悬崖,他还在御剑宗自己的房间内,只是他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了?怎么他自己一点也不记得了?
秦齐怎么摔了?地上碎了一地的茶壶又是怎么回事?
叶南鹊伸出手,想把秦齐扶起来,秦齐却捂着脖子一脸惊恐地向后退。
叶南鹊怔了怔:“秦师弟?”
秦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叶、叶师兄,你、你做噩梦了吗?”
结结巴巴,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做噩梦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
慕久麟站出来,挡在二人之间,背对着秦齐:“秦师兄,你先回去,我有话对师兄说。”
慕久麟这句话就像让秦齐收到了什么赦令,秦齐一股脑跑了,半点犹豫都没有,往常也不见他这么听慕久麟的话。
叶南鹊更懵了:“怎么了?”
慕久麟深吸一口气:“方才你睡觉时,我想去藏书阁查阅些资料,回来时看见你浑身煞气,掐着秦齐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叶南鹊:“……我吗?”秦齐!真是抱歉了秦齐!他也没想到吸收了俦崧的元神之后竟然还会冒出这种事情。秦齐那孩子胆小如鼠,被他这么一吓不会出现心理阴影吧!
慕久麟:“我去藏书阁,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以燃身诀炼化魔族的先例,目前还没有找到。”
叶南鹊嘴硬:“无需你担心,我自己会处理。”
慕久麟:“师兄,有些事情,单凭你一人,无法处理。”
叶南鹊面露不悦:“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和旁人说?如果你真如你所说那么想帮我,就该帮我保守好这件事情。况且,即便你真的说了,你觉得御剑宗的长老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慕久麟弯身,将刚刚因为叶南鹊的暴走而碎裂的茶壶碎片一片片捡起,平静地说:“我当然会帮师兄你保守秘密,师兄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可能师兄不知道,有的时候,即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是会伤心的,尤其是在与师兄有关的事情上,我总是……格外容易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