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狗作妖被清算
他不想滚出去,所以他打开了门,走进去,重新关上,锁门。
沈辞年原本坐在桌前,见他进来,转了下椅子,面对他。
没说话,只是目光格外冷。
“我……解释”,方恪忽然就有点怯场,他在这一瞬很怕面前的这个人,但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没背叛……你。”
“我只想要你…也只会要你……”
听起来有点感动像某种誓言,但沈辞年淡漠地看着他。
看得他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那你是成心在耍我,是么让我丢下所有事情去找你,去不顾脸面跟你发一顿火,你就满意了,是么”
“我……”
“噤声”,沈辞年忽然呵斥,“别逼我拿皮带掌你的嘴!”
方恪愣了一下,瞳孔都放大了,然后他抿紧唇,低下了头。
“这是你想要的么?”沈辞年又露出那种很淡漠的笑。
“什……什么”方恪没理解其中含义。
“我问你刚刚那种训话的语气,是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你绕了一大圈就为了激怒我后想要的。”
是。那又怎么样。
他就是想。
他死死埋着头,眼睛里有眼泪在打转。
“眼泪收起来,还没到你哭的时候”,沈辞年抬手拿了个什么东西丢到面前地上,“过来,跪上去。”
那是一柄紫檀木的戒尺,曾经放在他床头柜上的那柄,那时候他眼睛不好,并没有看清它跟市面上卖的那些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把私人的、精致的、似乎是刚做出来不久的戒尺。
尺面很干净,只有尾端刻着一个字。
——恪。
在看清这个字的一瞬间,他的脑袋再也不能更清醒:在他脱口而出沈辞年不配的瞬间,沈辞年究竟收回去的是什么东西。
是——独家定制,唯一关照。
他辜负了这份心意,同时也收获了沈辞年的冷淡。
“第二次向你重复这句话,跪上去。第三次我会直接让你滚出去。”
没有第三次,方恪顺从地走过去,走到沈辞年脚边,跪下。
膝下的木头存在感很明显,像是在提醒他浮木为什么飘远。
是他无意识中抓住了,却又在梦魇里以为那是一只诡手,于是他亲自将救命的浮木丢了出去。
沈辞年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继续看。
看着看着,一只狗爪子就试探着搭在了他腿上。
小狗在寻求安慰,心里很不安是吗。
沈辞年故意没理会,只是看书。
方恪头越来越低,手无意识地摩挲沈辞年的膝盖骨。
他的跪姿相当不雅,可是沈辞年竟然不纠正他,沈辞年是不是……
沈辞年只是看了两页书的功夫,方恪就开始走神甚至到了要用手扣他大腿的地步。
他忽然放下书,书脊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钝响。
方恪瞬间收回手。
“大少爷”,沈辞年却伸了一只手,抚上他的左脸,语气里满是嘲讽,“您搁这坐茶馆呢小的去给您倒碗茶”
他刚要开口,脸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沈辞年调情似的轻笑:“喜欢吗?”
他摇头,“不…”
“不喜欢啊,我以为你很喜欢呢。”
还是同一个位置,沈辞年又落了一下,“你不就喜欢这样打别人吗,打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爽吗?”
不爽,他其实一点都不爽。
打架只能暂时疏解他的烦躁,无法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爽快。
“对不起…我只是……”方恪又把手扶上沈辞年的膝头,“我…不想有人靠近你……”
“那你就打我,是么,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挨个来一拳或者来一耳光”
“长了嘴不会问,那不如缝起来好了,以后你遇事只需要用拳头,一拳下去谁都得听你的。”
沈辞年语气轻飘飘的,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嘲讽还是真话。
大抵是嘲讽吧。方恪用力握紧拳头。
“手指松开,别让我来掰”,沈辞年终是一改松垮的语气,沉了脸,“如果你事到如今还要在我面前一身反骨,那我请你现在就出去。”
方恪手指更用力地攥了一下,然后骤然放松,自然垂在身体两侧。
“方恪,我给你的宽容包括但不限于:放任你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尽量温柔照顾把自己作生病的你、替你解决一屁股麻烦事最后轻易饶恕你、几次三番容忍你拉着我一块找死只给你警告……”
“你是在因为我的容忍把我当没脾气的泥人肆意耍弄吗?说话!”
“不…”
啪!极重的一耳光。
方恪侧过头去,舌头舔了下牙根。
是沈辞年让他说话的,他还没说出来,沈辞年就给他了一巴掌。
逆反心理瞬间上头,他站起来,甚至想要扇回去。
但沈辞年仅仅是用冰冷的一个目光,就止住了他一切动作。
“跪回去。觉得很难堪是吗?很莫名其妙很不讲道理是吗?”
他杵着不动,不肯跪。
但沈辞年只是轻蔑一笑,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让方恪重新跪了下去:“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对我和这个家里的人做的事。”
“你可以去问问给你做饭的厨娘难不难堪,问问她是不是也觉得你不讲道理。或者你不愿意去,那现在我给你时间问我:我会不会觉得你不知好歹,会不会觉得你无药可救。”
方恪沉默很久,哑着声音:“那你……会吗?”
“我不会,因为我不是你。我不会跟你一样让极端的念头充满你那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我只会觉得你实在是欠揍。”
“今天的时间很长,很不巧,鄙人刚刚失业现在正待业家中,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着,我们一样一样清算。”
“你用什么力度打的我,刚才我就用什么力度还的你,还有九下,你试试看是你的嘴脸硬还是我的手硬。”
可能是想求饶吧,某人的两只狗爪子都搭在了他膝盖上,方恪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委屈。
可惜,他的大度已经耗尽了。
“抬头,这不是惩罚,你也无需求饶,不过是叫你认清楚我是谁。”
可能是真怕了吧,那狗爪子抬起来一只抓住了他要扇下来的手腕,他顿了顿,低头看方恪已经湿了的眼角。
很温柔地给方恪擦干净,然后在方恪微动的眼神中再次扇下去。
他在笑:“你哭也好,求也罢,随便你,我会安慰你,给你擦眼泪,但我不饶你。”
说着,那神色就变脸似的骤然冻下来:“因为我原本打算放弃你,如果你真敢背着我做出偷腥的事。”
“我给你机会”,九下过后,他竟又笑,“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呼吸粗重了几瞬,方恪下意识开口,“我想……”
“做您的sub,叫您主人。”
得到了狠狠的一巴掌,沈辞年的语气却很轻,“凭什么,我不同意,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沈辞年饶有兴致看着方恪眼睛里闪过的恼火,炸毛小狗似乎是又想站起来给他一拳。
他淡淡开口:“这是我清算你的第二件事,你当初可以拒绝我,自然我也能拒绝你。”
火,瞬间熄了,方恪默不作声,膝盖弯下去。
“先别跪,把你膝盖下的东西递给我。”
方恪把它拿起来,跪好,递过去,在递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沈辞年不咸不淡地接过去,然后当着他的面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上好紫檀木的中部。
应声而断。
它就这么断了,轻描淡写,一次都还没正式用过,就断了。
就像沈辞年坐在那的身影那样,如此绝情,直接掐断了他一切念想。
“站起来,滚出去。”
“可你…你已经……”
“第一,我从未说过你进来就能获得原谅。第二,我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不是惩罚,这是我跟你讨的债,只为了让你认清我是谁。第三,我到现在甚至没有听见你认哪怕一声错,我凭什么就这么原谅你。”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算呢,不能这么算的……
方恪不动,手用力抓住沈辞年的裤脚。
“喜欢跪你多跪一会,满足了就自己离开,既然我碰你让你觉得很恶心,那么同样,现在我看见你在这赖着也一样恶…”
话没能说完,方恪两只手圈住了他的小腿,把脑袋埋在了他大腿上。
“别说…求您……别说……”
于是沈辞年摸了摸这只正在他腿上藏眼泪的狗头。
“这个词就这么难听,让你听一下就受不了了那我呢?你说话之前,有考虑过我吗?”
毛绒绒的狗头专心致志把眼泪全藏进他腿上布料里,那里很快就湿润起来,让他稍微有一点心软。
“出去吧,我拿冰袋给你敷脸”,他语气缓和下来,“一夜没睡的不止你一个,敷完回房间睡一会,让我也睡一会。”
“另外,在你有资格做我的sub前,我允许你叫我先生。这是我对你额外的宽容。”
方恪没动,因为眼泪还在流,他不想抬头,丢脸。
沈辞年没惯着他,揪着他耳朵给他拉着强迫抬了脸,然后桌上抽几张纸巾给他擦着双眼,甚至戏谑地拿着纸巾轻捏他鼻子:“少爷,要我伺候你擤出来吗?”
闻言,方恪抬手就是一拳。
第52章 方恪大意中阴谋
沈辞年笑了,气的。
他单手摘下碎了的眼镜,丢进桌旁的垃圾桶,捏着方恪的耳朵俯身,语气说不上来的凉薄:“讨打”
并不。
方恪伸手搂住沈辞年的腰,眼睛刚刚才擦过,但现在又湿了。
“先生……”
这句话听上去很恭敬,沈辞年垂了眸子,弯身打算一听究竟。
方恪的嘴唇就贴着他耳朵,说出来的东西既不是求饶也不是撒娇,竟然是威胁,“你再跟宋书衣搞在一起的话,我还是会打你的。”
闻言,沈辞年呵笑了一声,这次倒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觉得面前肿着个脸的人实在有趣至极。
——方恪跪在他脚下,以一个臣服的姿态仰起头,十足骄傲但没有自知之明地威胁要打他。
他只觉得自己太仁慈了,可能也的确如此吧,他一向是宽容温和的。
他松了方恪的耳朵,把地上的人抱起来。
“结束了”,习惯性的善后语气,他安抚着怀里的人,“很乖,你做得很好。”
其实并不乖,方恪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把脸闷进沈辞年前襟里,双手环着沈辞年的脖子。
他做的那些事,就这么轻易被放过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辞年在讨完债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安慰他、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
沈辞年的确是温柔的,大部分时候都是。
沈辞年照顾他,抱他去泡了个热水澡,把他搂在怀里拿着冰块消肿。
其实并不严重,就像沈辞年说的,他什么力度打的沈辞年,沈辞年就怎么还回来,而他那天打沈辞年其实是留力了的。
不重,但已经够了。足够他认清搂着他的这个人是谁了。
他忽然很想依赖这个人。
很想很想。
大抵是不想让沈辞年听见,他很小声,“主人……”
沈辞年听见了,没说他什么,只是手轻抚着他的背,末了淡淡的一句:“准你叫了我惯的你”
……
沈辞年是惯他惯得不行,惯得他两周都不去上学,每天就在家里抱着猫看电视。
“喵”,小猫抬起爪子想走,但他不松手,他不想让猫去蹭沈辞年的腿,那是他的位置,那是他打算蹭的,他不许。
沈辞年从来不催他去上学或者干什么,只是每周六陪他下一次副本。
但……说来可笑,沈辞年到现在还没同意他的搭档申请。
他看着电视里的喜剧片,笑不出来。
为什么不同意!
电视很闹腾,但丝毫影响不到正在看书的沈辞年,沈辞年翻书的动作很慢,偶尔推一推金框眼镜,似乎看得很认真。
沈辞年有很多副眼镜,早晚他都给它们打碎。方恪这样想着。
沈辞年似有所觉,从书里抬起头,语气依旧很淡,“好全了吧,准备在家里赖多久”
“安全局让我一直跟着你”,对上沈辞年淡漠的眼神,他一顿,“您。”
沈辞年展示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链,“你这不是一直跟着我么。”
手链上镶嵌的不是宝石,是从他心脏里取出来的定位器。
但他其实有疑惑,他也就问了出来,“宋书衣是怎么通过我的灵魂把我躯体上的东西取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当然不能。
沈辞年语气还是那么淡,“谁知道呢,我跟他不熟。”
这句话莫名取悦到了方恪,他心里似乎松快了一点,简直比那嘻嘻哈哈的喜剧片更管用。
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纠结另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月就是高考”,他偷偷摸摸观察沈辞年的脸色,手指随时可能攥起来,“我不去上课,你……您不管”
“管你干什么,一个月你能学什么,你走特招就能进最好的国防大学,不去就不去”,沈辞年又翻一页书,头都不抬一下。
开明、宽容、仁慈。嗯,他可真是个好主人。沈辞年继续看书。
“那……那”,方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就抱住了沈辞年的手臂,“你……您…陪我去。”
“陪你干什么?陪你上大学”沈辞年嗤笑一声,“你不能自理”
“不习惯用敬称就不用,我又不是老古董。”
这话说得不对,他还真是老古董,字面意思上那种古董,活的。
要是去博物馆,兴许还能看见跟他相关的祭祀用品呢。
不过看方恪这德性也不像是会去博物的人。
“你陪我去!”方恪忽然大声,“听见没有!”
啧,好一个听见没有,命令起他来了。
沈辞年斜了他一眼,“听见了少爷,老奴这就跟着伺候您,再给您买个奶嘴儿,随时让您嗦着。”
沈辞年嘲讽他好像从来不留余力。
但即便是嘲讽,说到底也还是惯着他的。
倒反天罡了也不跟他生气,只是不咸不淡开开玩笑。
方少爷乐得自在,电视不想看了却也不关,踢掉拖鞋往沙发上横着一躺,脚直接搁在沈辞年腿上。
米诗梦端着水果出来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站在远处迟迟不敢过来,看见神主似乎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才走近,放下果盘就跑了。
“年终,我要吃葡萄!”
“你吃呗,我不让你吃了”
方恪拿脚轻轻踢他,“我不吃皮,不吃籽,也不吃葡萄丝。”
“那你挺棒。”沈辞年往旁边挪,避开方恪的脚。
方恪躺了一会,跟个怨妇似的坐起来,自己拿了个葡萄丢嘴里,皮不剥籽不吐直接囫囵咽。
“想再弄出胃病就直说,疼不死你怎么?”沈辞年见方恪籽都不吐没忍住呵斥了一句。
他终于合上书,起身,进厨房洗手,然后拿了个空碗出来,坐回沙发上开始剥葡萄。
惯得要上天了。
连着较粗的葡萄丝都剥干净,剥了大概半碗,沈辞年把碗递过去。
方恪不接,只张嘴。
这不是欠抽是什么。
沈辞年忍无可忍,揪着方恪耳朵给他拎起来,往沙发上一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某只分不清大小王的小狗右臀上。
他下手不轻,方恪抿了下唇,“先生……”
沈辞年目光微沉,用手给方恪揉了揉。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揉完他拿起勺子,当真喂方恪吃起葡萄来。
他哪里知道方恪是怎么想的。
方恪是个sub,那么轻还是用的手,简直就跟奖励似的。
方恪觉得,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难得的一段宁静且……幸福的日子吧。
他的第一感觉没有欺骗他,沈辞年的确能把他养得很好,从他不再闹腾那一天开始,他的体重在慢慢增加,身上长了一些肉。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想要露出笑容,但他太久太久不笑了,忘了怎么笑,所以总还是木着脸。
他不怎么出门,沈辞年没禁他足,他却好像打算自己把自己圈养,他很快适应了被圈养的生活,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沈辞年去哪他去哪,然后想方设法捣乱引起沈辞年注意。
唐县晴了一段日子,米诗梦种在室内的玫瑰开了。
但A市却在酝酿暴雪。
先开始是关于方恪的学生游行发展到每周一次。
再渐渐发酵成抵制方氏医药、方氏日用。
超市里的货架、药店的柜台,自发开始下架方氏的产品。
这对于方济民来说无疑是个搞不好就要破产的巨大挑战。
与王家的联姻迫在眉睫。
以王家的财力,可以收购大部分方家的产业,而他现在也老了,正好可以退居幕后享受生活。
方恪不知道A市那些事,沈辞年看报纸他不看,他总是鄙夷沈辞年老派。
他不出门,所以甚至连自己的卡什么时候被冻结的都不知道。
大概就是这一天吧,一个周三。
戒烟戒酒戒了快三个星期,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没跟沈辞年打招呼,翻墙跑了,打算先爽完了再说。
至于那之后沈辞年会不会罚他,那就不是他现在管的事,他现在就一个目的,去买一包烟和几瓶酒,酒还得要冰镇的。
结账的时候他打算刷卡,这才知道卡用不了了。
他愣了一下,用手机付了账。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戴上这个项圈的那一天,他成年了。
成年了,方家就不养他了,是吗。
他看向自己的手机余额,大概只剩下四十万。
他没走多远,但离别墅还是需要一个多小时路程的,没在最近的地方买,怕沈辞年来太快他还没爽够。
走太久了,有点累,他蹲在大马路牙子上,抽完第七支烟,打开酒瓶灌起来。
本来是想过瘾的,现在成消愁了。
其实还是有一点难过的吧,心里不舒服,喝了一瓶还不够,又买了五瓶冰的出来,一瓶接一瓶喝着。
人都是渴望爱的,尤其是来自亲人的爱。
尽管他不承认。
但在察觉到被抛弃的那一刻,他还是不可避免想要酩酊大醉。
电话忽然响了,方恪拿出来,接通,那头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些怒气:“在哪”
“…你心里。”方恪嘟囔。
“……”电话那头是诡异的沉默。
方恪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好像喝到了假酒,头好晕啊,他说着胡话,“先生,先生,主人……”
“别…别骂我……我难受……”
“好”,沈辞年答应了,语气放温柔,“在哪里,去接你。”
“在……”方恪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晕,晕得都有些不正常,看见便利店里忽然出来几个人,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可是来不及了,药效已经上来了,他咕咚一声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我在想我怎么入V……我能不能糊弄编辑入V……我入V后会不会出啥事……
……
有主意的话咱们在这章最后一段的段评里讨论……章评讨论容易引人注目……
哎,其实我想下周六或者下下周六V,但是我又有点怕……
万一编辑又肘击我怎么办……
我那本涉政的就被肘击了……
第53章 他其实很想改变
沈辞年手猛然一紧,来不及再多询问,他迅速起身,连外套也没拿在手里,无视米诗梦和唐白渡的询问直接走了出去。
没有开车,他化作一团黑雾,在夜色遮掩下无形扩散。
胆子大了,像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天黑了还敢独自跑出去,甚至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实在是……欠收拾。
散开的时候,他这么想。
……
方恪是在迎头泼下的一桶冰水中再次清醒的。
他被捆在椅子上,他的眼前有很多面孔,但年纪并不比他大很多,看样子刚刚二十多出头,似乎都是刚进社会的青年或者大学生。
“请组织放心”,一个青年似乎在跟某个上级汇报,语气很恭敬,“地下336小组已经俘虏方恪,请领导放心,我们没有立刻动粗,一定会按照党章先好好感化他的。”
另一个女青年拿着一张纸展示在方恪面前,她语气肃穆:“你好方恪同志,我是禁灵党336小组的政委,我希望你配合我们接下来的思想教育。”
“我认为你不应该仗着特权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你的行为已经……”
“基于此,禁灵党主席温故新同志对你做出以下指导:第一,你应该跟着我们336小组深刻体验普通民众水深火热的生活,希望你在此过程中能够醒悟。第二,温主席希望你能够加入禁灵党,推翻玩家会的特权统治,温同志认为一切的特权都是自玩家会建立开始。第三,……”
方恪保持沉默,脑子里满是问号。
玩过家家吗?这是什么幼稚发言
打击玩家会,反对御灵人,那么谁来抵抗诡异
外敌当前,这些人脑子被狗啃了竟然要搞内战!
看到方恪抗拒的眼神,女青年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到一边。
“向组织报告:目标不接受我党招安,我党秉持先礼后兵指导思想决定屈之以武。”
“上刑!”
“狗屁!”方恪终于没忍住爆了粗口。
什么思想指导,这不就是洗脑吗?这些人在搞传销吗?!
他想要挣脱椅子站起来揍人,胳膊却忽然一阵刺痛,转头一看,妈的一个傻B拿着针筒准备给他打针肌肉松弛剂!
他用力一甩,把药剂摔飞出去,针断在了胳膊里,青肿了一块,疼得他瞬间呲牙。
“目标反抗严重,取消绳子给他上手脚铐!”
什么玩意儿取消绳子这特么什么中二组织!
“草”,方恪抬起一脚就把靠近他的人踹到一边,“他妈的你们脑子进水了演戏上瘾了?被学校挂科逼疯了”
“目标情绪激动,无药可救”,那人重新爬起来,强行把方恪的手拷在椅背上,脚腕也拷在椅子腿上,他脸上的神情竟是一种怪异的狂热和虔诚,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组织说的没错,御灵人都是目中无人骄傲自大失去人性的东西,他们都是冷血的,在他们的统治下我们迟早会被吸干身上的血……”
“他们是……灵魂的奴隶,他们像诡异那样欺压人类同胞,他们……是诡异的帮凶、走狗!”
颠倒黑白到这种程度也是实属难见了,方恪一时间感到非常厌蠢,他无力挣扎,只能狠狠瞪着面前的一群智障,恨不能用眼刀生生挖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浆糊!
他野兽般的凶狠似乎激怒了这些人,立刻有人从火盆里拿起火钳。
如出一辙的狂热,如出一辙的魔怔:“我们不需要对他们仁慈!我们要把自己武装起来,掌握话语权!让这些狗日的灵奴看看什么叫日月换新天!”
“灵奴!灵奴!”
“把这两个字烙在他脸上!”
草……
方恪扭过脸躲避,但那火钳的热度仍然在持续接近,滚烫的火星甚至已经撩断了他脸上的几根汗毛!
他拼命挣扎,椅子也在死命晃动,可那该死的手铐就是挣脱不出。
草!他妈的他真要毁容了!
灯,忽然灭了。
阴冷的风掀起每一个人的裤脚。
视线在一瞬间陷入黑暗后短暂失明,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黑暗中只有那个燃烧的火盆和火钳亮得吓人。
一只苍白冰冷的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握住了拿着火钳的那只手。
冰冷,是尸体一样的冰冷。
“啊——!是诡!诡手!闹诡了!”
“快报案给安全局!让他们派御灵人……”
嘴巴忽然就被捂住,耳边是很轻的一声:“嘘——”
“游戏时间到此为止了”,沈辞年摩挲着那人的喉管,“你不介意我带我家不懂事的小朋友走吧”
没法介意,沈辞年尖锐的指甲就抵在他动脉上。
他只能颤抖着点头。
黑暗里有一声响指,接着是手铐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站起来,牵着我。”
方恪抿唇看着那只从火钳光线里露出来的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忽然好心虚是怎么回事。
沈辞年一手劫持着拿火钳的人,一手紧紧抓着方恪。
“可别轻举妄动啊”,沈辞年看向那些反应过来是人不是诡正在蠢蠢欲动的青年们,“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会把他的头扭下来。”
这威胁听起来像是真的。
没人再敢动,直到三个人退出了仓库。
仓库外,三小队的安全员荷枪实弹等待着,在出事之后米诗梦第一时间拨通了安全局的电话,详细描述了方恪被劫持的事,还通过跟神主的心灵感应准确报了他们的地址。
“里面的人全都抱头蹲下!聚众闹事还绑架市民,都给我带回安全局拘留起来做思想教育!我告诉你们,等待你们的将是公诉!要是想戴罪立功,就立马供出你们知道的所有成员和窝点!”
夜风有点凉,沈辞年解下围巾圈在方恪脖子上。
“听到他们也要被思想教育,心里解气了吗?”沈辞年语气很平静。
“嗯”,方恪顿了顿,道,“不过我还是想一人揍一拳,打醒他们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脑子。”
在沈辞年的目光看过来之前,他抿着唇小声:“不过那样就成了我跟他们打群架,我自己也要……”
“带你去个地方”,沈辞年忽然说。
方恪没想过沈辞年说的地方是安全局,他坐在沈辞年旁边,看着安全员拿着红色的印章给那些青年脸上盖戳然后排队拍照,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想笑。
他刚笑了一下,似乎又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脸色立刻又冷下来,还用手掐沈辞年的手心,似乎是警告沈辞年不要出去乱说。
他其实明白沈辞年是什么意思,除了给人一拳外有太多规章制度允许内的解气方式,比如——沈辞年出示许可证,带他参观了一圈安全局对这些不法恐怖分子的审讯。
自然有些东西不会透露给外界,但安全局内部是有刑讯逼供这么一说的。
看了一会,方恪就失去了兴趣。
就是这时候,他听见沈辞年说:“要改变吗?”
他摇头,“我不。”
沈辞年就说:“那你进去打他们吧,没人会阻拦你。”
沈辞年低头的瞬间,方恪双手圈住了他的腰,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你跟人交往既不犯法也进不了局子,所以我还是只能揍你。”
沈辞年轻呵一声,“反了你了。”
他其实一直都想改变,一直。
一直都很想做一个正常人。
他把脸埋进沈辞年胸口,“你不让我受刺激我就改一点,但是你听着,我只改一点点。”
沈辞年伸手摸他头,良久,应了:“好。”
方恪没动,他从心底里就不相信沈辞年说的话。
他清楚得很,还有一个多月,等高考结束,等着他的就是家族联姻。
等他回了A市,他的处境将会比之前更糟。
沈辞年就算是青天白日,也不过就是有一点钱罢了。
沈辞年没有权没有势,两大家族当前,没有人能扭得过他们的手腕。
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短暂的虚影,但他……其实……
其实已经可以了,心里其实是知足的,其实回忆是可以反复咀嚼的,其实痛苦什么的都是可以被回忆麻痹的,所以……所以……
所以他想……想多一点,多一点吧,别让他在未来某一天终于厌倦了,想要找点新的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
他会很烦的,他真的会很烦很烦的,哪天连活着都烦了,也许他会……
结束自己这荒诞不经的一生。
方恪抱紧沈辞年的腰,他忽然……忽然很想跳到沈辞年身上。
像一个跟哥哥耍赖的小孩子那样,像个蜘蛛一样手脚并用攀在沈辞年身上。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这种丢脸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只是很小声:“主人……”
沈辞年放在他头上的手微微一顿,没应。
“主人……”他像是不死心,又这么喊了一声。
还是没应。
沈辞年不应,只是轻拍他背,“可以了,起来了,回家还要算账。”
“我不,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方恪不起来,“年终……”——
作者有话说:这个禁灵党和温故新算是重要伏笔。(立场暂不揭晓)
我号又被封了……更新不影响但评论暂时回不了,过两天回[比心](评论每一条我都会看的[比心])
第54章 方恪要跟沈决裂
沈辞年这回倒是应了,“嗯。”
“不舒服怎么办?要我哄你”
“嗯……”很闷的一声。
“行吧,我哄你。”沈辞年牵着他出了安全局,在外面慢慢散步,无论路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过来,沈辞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即便,他自己想要挣脱。
沈辞年就是这么哄他的,很会哄,他好像又开心了一点。
这就是他想要的,在外面的时候,永远站在他这边,无论他是对是错。
但……
那又怎么样呢。他成年了。他成年了啊。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东西想要就能得到的,不是所有东西得到了就能留住的。
他的自由时间只有一个月了,不对,其实只有23天。
23天,他忽然想把自己陷进一场长梦,然后在最后一天醒来。
梦,会很美。
……
沈辞年并非没有察觉。
方恪突然就变得特别黏人,而且非常喜欢赖在他的身上。
沈辞年很快发现方恪好像给自己设定了什么剧本,沉浸在角色里面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的眼神,偶尔会流露出病态的依恋。
这是一种病,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叫“妄想性认同”或“现实感丧失”。
沈辞年在察觉到的第一时间就想过应该干预。
但已经来不及了,方恪坚定自己就是那个他虚构出来的角色,甚至拒绝承认自己的现实身份。
这不是没有预兆的,方恪曾经数次想要自杀,他对于现实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某种临界值,在骤然接触到美好之后,他第一时间一定是无法适应。
无法适应,但内心却又有某种紧迫感,逼他不要浪费时间去适应。
于是他干脆给自己换了个身份,一个不是“方恪”的身份,好让事情“本来如此”无需适应。
在事情发生之前,谁也没有想过会演变成这样。
再放任下去,极有可能走向最危险的那个可能——人格分裂。
沈辞年深知这其中的可怕后果,他尝试在方恪的人际关系网中寻找那个被方恪代入的角色,但……
方恪代入的好像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他常常站在某个地方,等待或者发呆。
目光永远落在沈辞年的脚后跟。
晚上他会从客房轻手轻脚走进主卧,爬上床,蜷缩在沈辞年脚边,又在天亮前自己离开。
方恪短暂的把自己变成了一条乖狗狗。
一条真正意义上的狗。
这是某天晚上,突然打开房门看见方恪正在走廊爬行时沈辞年得出的结论。
从客房到主卧,方恪不是走过来的,他每天晚上都是这么爬过来的。
十多年来的执念最终导致了精神的病变,当一条狗比当一个人更能给他安全感。
在成功找到这个虚构的角色后,沈辞年将方恪带上了三楼,准备用一场特殊的“调教”将他唤醒。
游戏的“开始”他会让方恪进入小狗的角色,然后不断做出心理暗示,在最后结束时用“结束了你做的很好”的指令将他从双重角色中带出来。
出的不光是游戏的角色,还有方恪自己设定的角色。
想法很好,但中间出了意外,在游戏过程中方恪竟然自己醒了过来。
温顺的眸色瞬间变得很冷,方恪从跪姿改为站姿,拿下身上所有道具,在沈辞年的注视中走到一旁穿好衣服,然后直接下了楼。
砰——!
他用力关上客房门。
沈辞年揉了揉眉心,头一次感觉很心累。
他一样一样把用过的东西捡起来,走进三楼的消杀室,消毒后把它们该归位的归位该丢掉的丢掉。
在意识到方恪能够自由出入角色,是方恪自己把自己弄进这种危险的精神状态时,沈辞年不可避免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那种怒火很难遏制,他几乎是以“别不小心打死方恪”的理由在劝说自己强压下去不要动手。
他不是不能理解方恪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太极端了,也太疯狂了,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他走下去,敲响客房的门:“出来,我们谈谈。”
方恪把门反锁了,他坐在靠着门的地上,肩膀在微微颤抖。
不是偶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放弃自主人格。
从一开始,他就想要完完全全依附某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人把他锁在家里,不放他出去,也不让他接触外界。
他想被圈养吗……
不是的。
他想被囚禁。
他想被剥离人格,从此变成一张白纸,这样他的脑子会安静很多,他不用再考虑这考虑那,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剥离他的那个人。
把所有目光、注意力、思想,所有的一切,不止是身体,还有完整的一个灵魂都交给那个人。
很疯,他也知道这些念头既危险又疯狂,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几年前,明知道跳楼会疼,可能还会死,他还是当着方济民的面跳了下去,像是某种愚蠢又无能的抗议。
跳下去后他太疼了,他意识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随便抓住了一个路人的衣服请求那个人带他走。
最后的结果是方济民把他从医院里接了回去,那之后两人开启了长达八个月的冷战,然后就在某一个凛冬的早晨,方恪消失了。
那时候的方恪更疯,他没有进城,只是沿着路过的每一个农村一路逃一路挨家挨户敲门,每敲开一扇门他就血红着眼睛要求对方拿狗链子把自己锁起来。
他太奇怪了也太令人害怕了,于是他总是伤痕累累地被赶出村庄。
直到徒步跨越整整八千公里来到了唐县,直到他疯疯癫癫迎面撞上一个人,他一把推开那个人,然后扯住那个人的领子,以一种歇斯底里的语气摇晃着那个人跟那个人说:“把我栓起来!”
那个人目光错愕,有些惊慌地跟他说:“先生,我不是dom,我是sub。”
“什么是dom什么是sub”
“dom就是……给你戴个项圈,把你拴在身边,你可以将一切都交给他,他会好好照顾你。”
原来这就是dom的含义。
原来他一直想找个dom。
那个在虚妄里飘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浮木在得知这个词的那一刻,具象化了。
他想戴上项圈,然后有人会好好照顾他。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身体、灵魂,都交给那个人。
但他始终找不到值得托付的人,他在唐县的老城区开了一家小酒馆,取名蚌的死目,那是深海里的一个坐标,懂的人自然会走进去,坐下来,喝上一杯自己或者其他人调的酒。
方恪总是坐在吧台上,坐在整个酒馆最高的位置,弹着吉他,用歌声诉说心事。
懂的人自然会走上前,勾搭他。
那是一段很懵懂的日子,烦躁一如既往,喧嚣仍旧令人生厌,死目的一切都渐渐建立起来,从无到有。
它甚至有了一个网站,实行会员制。
网站还是当初那个sub帮忙建的,他是个程序员,一个可怜的社畜,同时也是一名诡异玩家,ID:一只猿。
一只猿死在了三年前某场噩梦级副本之中。
而那个时候苏楠刚好发现了这个藏在人海里的“明珠”。
苏楠轻而易举答应了他的请求,带他下了一次副本。
噩梦似乎从那时候才算真正开始,而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预演。
……
寒冷的感觉从身下坐着的那一小块地板开始蔓延至整个躯体。
“不谈”,他的声音很冷,就跟他的身体一样冷,他把沈辞年关在门外,把自己的浮木拒之千里,只是紧紧抱住发冷的躯壳。
手机亮着屏,方济民在过去的三天里给他发了将近60条消息,而这是过去三年总量的30倍。
消息是99+,剩下的是王晓声和王灵心发过来的。
今晚他就走,离开沈辞年,舍弃这段从未正式开始的关系,回A市去。
王灵心已经结束了高考,方王两家想让沈辞年跟他一起回A市参加订婚宴,安全局也是这个意思,可他不愿意。
他不想。他不想。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但他就是不想让沈辞年出现在他订婚的现场。
脑子里有很多念头:逃婚、寻死、大闹一场。
那王灵心怎么办,王灵心喜欢他这么久了,就算他不喜欢王灵心,也不想让她独自一个人难堪。
他是自私,但他不是黑白不分,王灵心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他一直都当她是个聒噪的妹妹。
虽然很聒噪很惹他烦,但妹妹是应该保护的。
联姻是两大家族的共同决定,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不是他闹一闹就能决定的。
王家的小公主铁了心要嫁给他,方王两家必然会逼他低下脊梁去拜堂。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沈辞年,怎么告诉沈辞年这件事,他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隐瞒和逃避。
他唯一能够选择的是……
跟沈辞年决裂。
尽管他,他不想这样做。
“滚!”他的声音很低哑,极力压制住颤抖的哽音,“用不着你管!”
第55章 窒息难耐的订婚
沈辞年在外面站了很久,最终他放轻了声音:“好,不管你。”
沈辞年回了主卧,今晚月光不是很亮,窗台上有两个今天刚送来的信封,已经拆封了。
——《国防大学灵异系教授(正教授资格)聘请书》
——《国防大学灵异系(实战天骄班)录取通知书》
沈辞年站在窗前,回忆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他离在国防大学的那些日子已经很远了,久远到记忆逐渐模糊,那些岁月似乎已经被淡忘了。
但他其实还记得国防大学报告厅上六个红色的大字,准确来说……是印象深刻,深刻到即便身份几次转换,从始至终都不能忘怀分毫。
“为人类,求新生。”
这是个好大学,老式的报告厅已经拆除又新建了吧,那些斑驳的痕迹恐怕只能在相册和老报纸里回味了。
“人类……”沈辞年声音很轻,里面所包含的情感却仿佛有千斤重。
太轻了,其实不太听得出来。
他说:“人类啊,真有意思。”
……
客房,19:45。
接他的专机会在20:30分降临在安全局分局大楼顶部。
方恪站在窗边,闭着眼睛吹了一会夜风。
过了明天,他将不再是自由身。他会有一个妻子,他会跟他的妻子一同上大学,上同一个班级,住同一间别墅。
也许按照安全局的意愿沈辞年也会住进去,作为……
作为一个监控。
他们想用王灵心束缚他的感情,再用“青天白日”束缚他的行为。
夜风很凉,但他发僵的脑子似乎更凉。
他没怎么犹豫,就站在了窗台上,三息后,他就这么跳了下去。
没发出任何声音。
坠楼的感觉很短暂,那种短暂让灵魂逃脱的感觉几乎令他上瘾,如今的他已经成年,当然不会再跟小时候那样摔得头破血流。
跳下去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想死吧或者想被人接住。
没有,都没有,不会死也不会被接住。
所以他什么也没想。他穿着一身黑色,没惊动任何人,就这么消失。
他在狂奔,迎着风狂奔,跟几年前一样的那种狂奔,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气势,就那么消失在了别墅区。
……
沈辞年看着暮色沉沉的窗户外面,目光落在方恪戴着玄色兜帽的头顶。
有点不高兴。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楼原本正在保姆房假寐的唐白渡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似乎察觉到神主心情不佳,他语气今夜格外恭敬:“先生,今晚回集团吗?”
“不急,开学再回”,沈辞年拉上窗帘,转身,眼眸深沉,“方家和王家的事让沈蔺去解决。”
“是。”
……
方恪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自己的身份证。
直升机大概一个小时后降落在王家豪华别墅上空,今天的风很大,夜很冷,王灵心打扮得很漂亮,像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她头上戴着镶嵌有大颗大颗闪闪发亮钻石、宝石的白金王冠,穿着国际知名设计师亲手裁制的雪白蓬蓬裙,裙撑很大,裙摆很长,身后两个女佣替她托着。
方恪来之前她就等了很久了,鼻子冻红了也不肯下楼,固执地要亲自迎接方恪。
方恪刚刚下直升机,王灵心就不顾螺旋桨的巨大风力冲了过去,一把扑进他怀里,大声哭起来。
“圆圆哥,我好高兴,我好高兴,我终于要嫁给你了,我……我真的好高兴……”
方恪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在王晓声催促的目光中轻轻拍了一下王灵心的背,他学着沈辞年那样温柔,“高兴怎么还哭”
“圆圆哥……你真的变了好多,你,你以前总是不耐烦,每次你对我不耐烦其实我都很难过……不过现在,现在好了,我们要订婚了,你以后会对我好就像刚刚那么好对不对”
方恪难以回答,最终闭上了眼睛,违心点头:“是……”
“我们下去吧圆圆哥,上面好冷。”
王灵心自然又亲切地挽住方恪的胳膊,她用手帕擦干眼泪,方恪余光看到她的侧脸,恍惚了一下。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种王灵心长大了的感觉。
他对王灵心的印象其实一直还停留在她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小姑娘总喜欢叉着腰挡在他面前,把所有说他不好的话的人都骂得狗血淋头。
“王灵心!”他那时候年纪也小,他总是在王灵心爬他家院里树的时候皱眉,“你能不能像个女孩子!”
小姑娘就跳下来,跟他吵架,“像女孩子我保护不了你!”
原来几年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原来他们这么快就成年了,而那个天天爬树的泼辣女汉子竟然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公主了。
王灵心穿着得体的高跟鞋,优雅的走在他身边,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真正的公主。
王灵心即便走路的时候,目光也总是时不时落在方恪身上,她看到方恪兜帽下裸露出来的项圈,眼神克制不住地心疼。
她忽然伸出手,想要触碰项圈。
方恪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眼神瞬间暗了下去,不过很快她又重新拾起笑容。
她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我。”
“可娶我,能保护你。”
方恪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心里有些发堵。
“我嫁给你,我爹就会倾尽所有保护你,因为我才是他这一生中看得最重要的,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
闻言,发堵的心竟然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王灵心是王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那他呢?他在方家呢?似乎无足轻重。
身为叱咤风云的“一集团两世家”之一方家的大少爷,他似乎只在花不尽的金钱中感受到了生在这种家庭的福利。
而余下的,竟只有痛苦。
他回想起曾经在A市那些纸醉金迷的日子,少爷小姐们的恭维之下其实藏着很深的鄙夷。
鄙夷的源头来自他那疑似背叛人族的母亲,二流世家苏家的千金大小姐,苏梨夏。
鄙夷的内容大概分为两类:跟他妈一个德行或者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只他从来不在意也懒得计较就是了。
今晚宴席来的人很多,有财阀、有世家、有军部、有高玩。
那些有权有势之人也带了各自的千金和少爷。
两位主角一进入宴会厅,祝福的人就蜂拥而至一起围了上来。
大部分是恭维王灵心的,连带着也说两句方恪的好话。
少部分是王灵心真正的好姐妹,这些人无一例外对方恪都是敌视的目光,毫不客气当着方恪的面让王灵心万一以后要是被家暴就到她们家里住。
此刻应该有这样一批角色:一群兄弟,站在他身边替他说话,拍着胸脯保证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但没有。就像订婚明明是一件喜悦的事情,他的内心却只有沉重。
王晓声和方济民站在不远处交谈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往这对新人的方向投来。
方恪越来越感到不适应,他像是混进海底世界的一只折翼鸟,身周的人流像海底的压强快将他挤碎,他……
就快要被海水淹死了。
好想透口气。
王灵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下红酒杯,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眼圈红了又红。
“圆圆哥……圆圆哥你是不是想走,你别走好不好,你别把我丢在这……你把我丢在这……我要怎么办……”
方恪端着香槟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是整个身体,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那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几乎已经快要摇摇欲坠了。
王灵心……像是一片更深的海。
更令他窒息。
王灵心几乎也要哭了,“求求你了圆圆哥,你再不耐烦也等我爹宣布完订婚的消息好不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我真的好喜欢你……”
为什么如此窒息呢
因为知道面前这个姑娘是爱他至深,用情至多,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的人,这个姑娘曾是过去那么多岁月里,过去几千几万个日子里唯一不分青红皂白坚持站在他身前的人。
那么长那么难熬的一段日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无脑认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是他不喜欢这个姑娘,他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甚至有点烦这个姑娘的吵闹。
而现在,这个姑娘就站在他身边,要如愿以偿嫁给他了。
怎么这样呢,他一点都不喜欢。
向来就这样,不喜欢有什么用。
王灵心不是他讨厌的人,正因为他不讨厌,他才更加感到痛苦。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死了。
方恪一动不动,像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木头。
“圆圆哥……”
王灵心慢慢松开了他的手,眼神说不上来的受伤:“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了,我只想你开心就满足了,可是你从来……从来都不笑的……”
“苏阿姨还在世的时候,你很会笑的,你知道吗,你笑得像一朵太阳花,不,你比它更阳光,你在我眼里整个人都是光芒万丈的,从小你就比我聪明,你那时候可是大学神啊,你给我作业抄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天神下凡一样……”
“我好想看你笑一笑,在我们的订婚宴上笑一笑啊……”
“你知道吗,只要能看到你笑,我为你死都愿意啊……”
方恪骤然回过神来,头皮一阵发麻,瞬间抬手捂住了王灵心的嘴。
第56章 完了,少爷死了
他不喜欢这种话,也不明白为什么人只要一提起爱就要死要活。
都是这样……
“圆圆……妈妈愿意为了你去死……”
都这样。
他……也一样。
可自己说是一回事,他就是不想再听见别人对他说这句话。
王灵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方恪轻轻摇了摇头。
方恪就松了手,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想放肆喝一场,想跟从前一样酩酊大醉,想喝得不省人事。
然后呢。
让所有人都看他和王灵心的笑话,是吗。
他只喝了一杯就不再喝,找了个位置坐下,王灵心跟着他,坐在他旁边。
宴会已经快要结束了,王晓声走上高台,刚要正式宣布订婚的消息,侍者却忽然将门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过去,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更想不到的是……
来的那个人会是沈蔺,沈氏集团首席执行官。
坐在下面的方济民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迎接,王晓声也立刻下台,期间偷偷给方济民使眼色:你邀请的
方济民跟他是同样的疑惑,沈氏可不是他们能搭上边的,方家和王家虽然是一流世家,但不过也就活跃了几百年罢了。
沈氏才是真正一手遮天的狠角色。
沈氏从来都是黑白通吃,论白-道,各大世家都挤破头想与之合作,论黑-道,沈氏坐拥当前最大的地下娱-乐-城(包含赌坊、地下钱庄、奴隶交易市场、斗“兽”场等)。
沈氏的地下娱-乐-城甚至与安全局有交易往来,每年光是帮助安全局洗过的不明来历的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沈氏,掌握着几乎每一个世家、财阀、组织的把柄。
捧谁或者摔谁,不过是沈家那位先生一句话的事。
王晓声和方济民不知道沈蔺的来历,紧张地站在这位首席执行官面前,脸上少有的露出窘迫。
沈蔺很平易近人,但身上却总是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淡漠。
“二位不必紧张,沈某只替先生带句话,说完就走,你们宴会可以继续。”
“您说,您说。”
“先生说方大少与他颇有渊源,希望两位家主拎得清轻重,莫要不识抬举惹了他心烦。”
什么?!竟然是为方恪来的!
方济民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方恪是怎么搭上沈氏这条线的!
但眼下……
“沈总留步”,方济民怀着忐忑的心情,“方家那些产业……”
“哦,是沈某疏忽了”,沈蔺似笑非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你产业的那些事稍后集团会有人来交接洽谈,另外先生说,如果方家主问起,就把这个交给方家主。”
“这……这是……”
“先生说这是买你儿子的钱,此后你方家与我家小少爷再无关系。”
“好好好,行行行”,方济民松了一口气,暗自给老王使眼色。
王晓声不太情愿,他不想让女儿伤心,可是沈氏也不是他能对抗的,沈氏想捏死王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顶多他这只蚂蚁稍微大一点罢了……
他只能忍气吞声。
“既然话带到了,沈某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告……”
“等等”,方恪忍着心里的刺痛和不怠站起来,“我不认识他,他凭什么买我!”
好像他是个商品一样,想买就买想卖就卖。
他确信自己没有跟任何姓沈的人打过交道,姓沈的买他要做什么老东西看上他这张脸了要玩弄他
凭什么,他不是出来卖的!他不是做鸭子的!
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方济民凭什么把他卖了!
外界没人见过沈氏集团真正话事人的面容,但大家普遍认为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精老头。
避世多年、心狠手辣、有某些大佬通有的变态爱好。
方济民心里其实有猜测,这种大佬如果花钱买断一个人的人生,那多半是可能会在床上把这个人折磨死的。
他有一点不忍,可很快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方恪没那么容易死,十死无生的副本他都能活着回来,不至于被玩死在床上,那位先生见他耐玩,说不定一高兴还能随手给方家更多好处。
如果方恪能一直受宠,那他方家是不是可以……死灰复燃,甚至……远超王家……
想到这里,方济民再也顾不上方恪愤怒的神情和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心软,他满口答应下来,亲自把沈蔺送出了门。
“圆圆哥……”王灵心看着方恪布满血色的双眼和不住颤抖的身躯,想要安慰一下,她慢慢伸出手,“你,你别难过……我,我会帮你想办……”
她还没触碰到他,手就猛然被甩开。
“老子宁死不做玩物!”狠狠丢下这句话,方恪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奔向窗边。
这里是五楼。
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方济民瞳孔一缩,顾不得形象大喊:“快拦住他!”
“来不及了!”
窗玻璃被直接撞碎,方恪张开手臂,拥抱住这浓浓夜色。
抱不住,怀里空荡荡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扑进夜色怀里,然后就在这无尽黑暗中坠落深渊。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完全舒展开身体,放弃了所有抵抗。
一声巨响,眼前只剩下黑红色的一片,耳边有一声响彻天地的凄厉尖叫。
“圆圆哥——!”
失去意识前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他爹就这么把他卖了,卖给了一个老男人,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他不想跳的,可是……
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他心里对方济民仅剩的一点念头终于揭晓庐山真面。
方济民真的不爱他。
……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好疼。
……
“快打救护车!”
事情发生太突然,王晓声第一个回过神来吩咐完下人,走到窗边搂住痛哭的女儿,把外套披在王灵心身上,“乖女儿…不哭了……就算他活着你们也没有缘分……爹没用,爹拧不过那位的手腕…爹……”
“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王灵心哭得撕心裂肺,“要不然我就跟着他一起死!”
“胡说什么呢女儿!你死了…你死了爹怎么办……”王晓声用力抱住王灵心,用怀抱给她安慰,“没事的,女儿,爹再给你找别的男朋友好不好?那些小世家的少爷任你挑,你喜欢谁爹都让他入赘,女儿别哭了,爹心里好疼……”
“圆圆哥!圆圆哥!放开我!你让我跟着他一起走了算了!”
王晓声眼里闪过深深的无奈,他一个手刀劈晕了王灵心,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方老弟”,路过方济民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节哀顺变。”
方济民呆愣愣的,耳边全是嘈杂的各种声音,救护车的喇叭、王晓声离开的脚步、窗边尖锐的风啸……
他往楼下看,院子里已经开起了灯,他看到了深红色在院子里蜿蜒,那些红色里……还有白花花的东西。
脑浆。很久之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那是脑浆。
“死了……方恪死了……”
方济民的嘴唇发白,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有一种脱力晕倒的感觉。
前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地狱的大门就在他眼前轰然打开!
“孽…孽障啊……我哪里对不起你,我生你养你,我把钱给你花……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偏偏要现在死,你为什么死了都要拉着方家灭门给你陪葬……”
他不敢想他收了沈氏的钱,人却没了会有什么后果。
“孽障!畜生!你……你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
沈蔺刚刚走到楼下,一个东西就砸在了他面前,他摸了摸鼻头,犹豫着要不要救人。
他是不是表达错意思了……少爷为什么跳了……
少爷不想离开方家吗?为什么?方家都是一群烂人,离开方家跟着先生生活不好吗?
他到底哪句话说错了……他说得不对吗?这个钱就是买少爷的呀……为了让方济民日后不要过来纠缠,他还给了很多很多呢,大概有几百亿。
沈蔺当习惯了商人,自然做事也是商人思维,他花钱买断方恪与方家的关系到底有什么问题方恪怎么就跳了……
神主把这事全权交给他办,他居然……办砸了。几百年了,多少商界风云都走过了,他唯一办砸的就是这件事……
沈蔺下意识皱起眉头,他无法容忍自己居然出了差错,他第一个走上前去查看方恪的情况,眉头越皱越深。
完了,真的没救了,脑浆都溅出来了,这么严重的颅脑损伤,不用拍片他都知道方恪肯定颅骨骨折、脑组织、脑干严重受损,中枢神经已经遭受毁灭性破坏。
看样子方恪的呼吸、心跳等基本生命体征已经很难维持。
这个样子生还概率很低很低几乎没有的。
就算没有当场死亡,极短时间内也会死,根本来不及送医院。
完了完了,他真搞砸了,沈蔺手忙脚乱打了救护车然后颤抖着手指给沈辞年发消息。
【相如:哭脸/哭脸/哭脸/】
【年:】
【相如:对不起……】
【年:。】
【相如:我刚谈完下楼,少爷却比我先下来。】
【年:所以】
【相如:他抄的近道,从五楼跳下来的……地上有不少脑花,看样子彻底没救了……】
【年:……没事,忙你的吧,我处理。】
沈蔺低着头打字,并没有看到正被挪上担架的方恪手上戒指里有一缕黑雾飘出。
第57章 你情史可真丰富
七天后,A市,本市最大的五A级御灵人医院。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王晓声牵着王灵心的手站起来,他微微用力拉住女儿,不让女儿因为太激动扑到方恪身上。
“让你圆圆哥好好休息吧,年老师会照顾他的,再说了沈总还在这呢。”
这几天手术室外陆陆续续来过一些人,没人知道沈辞年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当沈蔺腾出手准备过来看护的时候沈辞年已经在这坐着了。
再后来是王灵心,她昏了一夜,凌晨的时候醒来,穿着睡衣就跑了过来。
王晓声没办法,只能拿上王灵心的外套跟过来。
方济民没来,他在忙着交接名下的产业,沈氏把他的大小产业挨个收购了个干净,连他占的股份都用天价给买了下来,一丁点都没给他留。
方济民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那位看中了他儿子,沈氏集团会帮助他的产业起死回生,却没想到沈蔺半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方恪还没醒,王晓声拉着女儿告辞。
王晓声心里很清楚,沈蔺就坐在这,方恪跟他女儿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若是让王灵心离方恪太近恐怕有不好的事发生。
“女儿走吧……走吧……我们该走了,手术成功你也该放心了……”
“我不走!他还没脱离危险期!我不走!”
“走吧……”
王晓声硬拉着王灵心走了,路过沈蔺的时候脚步加快了许多。
重症监护室内,只剩下沈辞年和沈蔺坐在床边。
“先生”,沈蔺神情有些尴尬,这祸是他闯出来的,但他最近真的很忙,腾的空就这么点,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此时也想离开了。
“去吧”,沈辞年摆手放他离开。
门外有护士在讨论门里的医学奇迹,脑花子都出来了还能手术成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辞年在病床边站了一会,缓缓伸手,指尖抚上方恪眉心。
一团黑雾从方恪体内飘出,回到沈辞年身体里。
那是诅咒,他诅咒的人着实有点多了,记不得这是个什么诅咒,但此刻,他把它收了回来。
守着方恪大概两周后,医生检查结果已经脱离危险期,沈辞年给方恪办理了手续,把人带回A市国防大学城附近的别墅。
他给方恪喂了一颗药丸,大概到晚上方恪就会痊愈。
米诗梦见方恪回来,走路变得很轻,像是不想惊扰方恪睡觉。
沈辞年将方恪抱上二楼,这栋别墅与之前那座布局差不多,就是整体颜色偏浅一点。
二楼有几间客房,但沈辞年没抱方恪进去。
他抱方恪去了次卧,次卧的墙壁贴满了天蓝色的壁纸,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但不透光的遮光布,另一层是天蓝色的纱。
方恪喜欢天蓝色,这是沈辞年猜的。
向往自由的人,如何会不喜欢天空的颜色呢?
方恪的床单被套是蓝白渐变色的,窗台上有一串小风铃,这样的环境会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沈辞年放下方恪,给他盖好被子,进了隔壁书房。
次卧在书房与主卧之间,与它们相邻。
对门那三间则都是客房。
沈辞年坐在书桌后面,打开电脑查阅灵异系需要上课的内容,然后发邮件给国防大学回复聘请书的事。
……
方恪醒了,房间里开着暖调的夜灯,配色太过温馨,他一时间以为自己死了已经来到了天堂。
他坐起来,身上并不痛,于是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已死的想法。
从五楼跳下去,基本就是全身粉碎性骨折的结局。
身上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可能。
他穿上拖鞋,梦游一样走出去,似乎想要印证什么,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对面的装潢很简单,像是……高级点的酒店
他以为天堂的每一个房间都该像他的房间那样有着梦幻的配色,每一个房间里都该有一个跟他一样孤独的灵魂,或许房间里面会有布偶,或许里面的人会抱着布偶诉说心事慰藉自身。
他的房间里就有一只很大的浅棕色的熊,大概跟他人一样大,就坐在铺了毛绒绒毯子的窗台上。
窗台很大,可以躺得下一个人。
看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上帝眷顾,又或者说那个房间其实空着等灵魂升天,房间会自动变成新人喜欢的样子
方恪走回自己的房间,他没上床,踢掉鞋子跪坐在窗台上,俯身把自己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大熊里面。
好软,好像妈妈的怀抱。
天堂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他想永远留在这里,不想再投胎转世。
“妈妈……”他抱紧大熊,眼角有泪滴落,“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为什么……你不等我…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不该这么脆弱的,可这里是天堂,除了上帝又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脆弱。
他其实很委屈,真的很委屈。
也委屈了很久。
“妈妈……他们都欺负我……”
他把大熊的两只手臂抬起来,架在肩膀上,假装大熊在拥抱他。
“没关系,我都欺负回去了……”
米诗梦听到方恪的声音,轻手轻脚上来想给方恪送牛奶,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就忽然有点泪失禁,她一边用袖子擦眼角,一边悄悄离开了。
少爷真可怜,少爷肯定很想念他的母亲,也许她可以……
可以代替少爷的母亲,给少爷足够的母爱。
方恪自言自语跟一只没有生命的大熊说了很多话,他才刚刚成年,心理其实还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没来得及转变。
也许等他长大了,就不会再这样意气用事说跳就跳。
也许有一天他不再那么情绪化。
也许他会麻木会冷漠无情。
可现在,他只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沈辞年站在走廊里,目光落在抱着大熊的方恪背影。
忽然想给他一个真正的拥抱。
一直耐心等到方恪说了很久把那些心事都说完,沈辞年才轻声开口。
“过来,我抱抱你。”
方恪的身影猛的一惊,僵住了。
这里根本不是天堂!他的拳头立刻握起来,他不知道沈辞年究竟听了多少,他只知道他马上就会干碎沈辞年的眼镜!
沈辞年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孩最要紧的是面子。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弯下身子把方恪圈在臂弯里。
方恪在抖,可能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他脑袋有点发晕,手指攥紧又松开反复数次。
直到沈辞年扣住了他的手腕。
“眼镜没剩几副了,买一副也挺贵的,给我个面子”
“我不。”
“我鼻子也是会疼的,放过它一次”
他其实清楚沈辞年在哄他,但他还是抿紧唇说:“就打你。”
“乖”,沈辞年给他顺毛,“我陪你上大学,给你做教授,你可以报我的研究生、博士生,我给你做导师。”
“哦”,方恪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很快又紧绷起来,“我凭什么报你!我没说要报你!”
“你还想报谁”,沈辞年继续顺毛,“还有谁有资格教你”
的确,除了沈辞年还有谁比他等级高要不是他暴力拆除副本的风格不适合其他人用,他进入国防大学的第一天就会被聘请为教授。
况且,除了沈辞年他也不接受别人的指手画脚。
“下去吃饭吧”,沈辞年的语气很温和,很自然地牵住方恪的手,事实上这仍然是一种安慰,“今晚家里有客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你去见一下。”
他没提方恪跳楼的事,也没询问任何相关事情。
像是有意识地给揭过去。
方恪不自觉被沈辞年身周安定的气息感染,竟也决定在心里把它揭过去。
直到……
直到下楼,他一眼就看见沈蔺坐在餐桌上。
沈蔺坐得尤其板正,事实上他有些拘谨和僵硬,但在方恪眼里他的坐姿完全就是“气定神闲”。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沈辞年被威胁了、沈氏上门要人来了、沈辞年要把他卖了……
那些想法还没落下,新的想法在沈蔺站起来的那一刻蜂拥而出,沈辞年怎么样瞬间就不重要了。
他脑子里叫嚣着无数想法,每一个想法都是如何揍这个高高在上的沈蔺一顿,然后让沈蔺滚回去告诉那个变态死老头:他就不走!他就要待在这!有本事过来跟他同归于尽!
他可不会尊老爱幼,管你什么人,一拳打过去!
他的拳头刚刚捏紧,整个人已经蓄势待发,却在耳朵里听到那个词的瞬间,所有想法瞬间被击碎。
“先生。”
沈蔺说:“先生。”
大概三秒后,脑子里重新浮现出想法,两个。
①沈蔺是沈辞年的sub。
②沈辞年不姓年,姓沈,沈辞年就是那个买断他跟方济民关系的死老头。
前一个想法令他愤怒,后一个想法更加令他愤怒。
他抬手就是一拳——对着沈辞年的脸!
沈辞年似乎早有预料,接住了他的拳头,眼神很平静也很坦然。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是前者!
方恪瞬间火了,他咬牙切齿:“妈的,你情史可真他妈丰富!”
“真他妈有你的!一边跟诡异谈情说爱,一边跟沈氏CEO不清不楚!”
“你他妈的是魅魔吗!!!”——
作者有话说:方(吃醋但不自知,硬要当成恨铁不成钢):老子就应该平等地创死每一个接触他的人!
相如:……你好,上下级关系了解一下
方(被愤怒夺走理智):老子不想知道你们床上的体位!
第58章 他真名叫沈辞年
沈辞年似乎有点无奈,语气依旧很温柔,没有因为方恪大小声就生气的意思。
“听解释吗?”沈辞年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方恪的手,没有在沈蔺面前松开。
如果沈蔺真的是情人,怎么也不该是牵着他。方恪轻轻抿了下嘴唇,“那你说”。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进步了,竟然能冷静下来听他说话。沈辞年把抿着唇闹别扭的人往上拉了一个台阶,语气越发无奈,“跟你道歉,瞒了你这么久,也不是故意的,告诉你的话,别跟我生气”
方恪还是抿着唇,但是松了一点口,“看你表现。”
“怎么说呢,我是先用的假身份再遇上你的是不是呢,没道理跟我生气,不是专门瞒你,讲点道理”
方恪手指动了动,沈辞年还在哄着他,哄得他有点……
有点喜欢。
“我不讲道理”,但他继续伸爪子试探沈辞年的底线,打定主意要看看沈辞年能包容他到什么地步。
“不讲就不讲吧”,沈辞年弯了下眉眼,笑容很温和,“那我多哄哄你别跟我生气了我告诉你我的真名。”
“谁稀罕知道”,方恪用手指甲轻轻刮沈辞年的手心。
平心而论,有点痒。像是小狗尾尖的毛扫了一下。
沈辞年心血来潮,竟当真住了嘴,不再往下说,只含笑看着身边低着的毛绒绒狗头。
方恪等了一会,没听到答案,有点恼火。
哄人呢,怎么哄一半停了!
他猛然抬起头,看见沈辞年在笑,立刻笃定沈辞年就是故意的,他气急败坏揪住沈辞年黑衬衫的衣领,恶狠狠威胁,“快说!”
沈蔺和两只大诡排排坐,亮着眼睛竖着耳朵看戏。
情绪是可以置换的,尤其在人类失去理智的时候。
神主就是神主,好厉害呀,两三句话就把少爷的怒火从“隐瞒身份”偷换成了“卖关子不说真名”。
少爷也很可爱,什么时候上当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其实不怪少爷,是神主太高明了!
沈辞年还在笑,“那你不跟我生气。”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好吧,记好我的名字,目前只告诉你一个人”,沈辞年轻轻敲了敲方恪的脑门,“也许未来这个名字会救你很多次。”
“狗屁”,方恪鄙夷沈辞年的自恋行为,他对沈辞年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什么只告诉他一个人,难道餐桌上那三个都不是人不成
“说认真的”,沈辞年不咸不淡收回手,“沈,沈辞年。辞旧迎新的辞,年年岁岁的年。意为——旧年将终,新岁伊始。”
“方恪同学,过去终将褪色,接下来是新生活。”
方恪没说话,只是尝试性张开手索要拥抱——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老实说非常丢人,他整个人既僵硬又紧张,随时做好了“如果沈辞年拒绝他就打沈辞年一顿”的准备。
但他的准备注定用不上了。
沈辞年将手放在他后背上,然后坚定地将他拥入怀。
“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会抱住你,随时随地,只要你想。”
沈辞年示意方恪从他怀里抬起头。
方恪分了点余光出去,目光忽然就凝住了:他看见排排坐的三人点头如捣蒜。
他面子有点过不去,好像他很需要拥抱似的!他很小声抗议:“我才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沈辞年轻轻拍他后背,“吃饭总是要的吧该抱够了,再抱下去鸡汤凉了,我们家唯一的小姑娘该偷偷伤心了……”
米诗梦脸唰一下就红了,“先先生,我我我没偷偷伤心……”
方恪听到沈辞年说“我们家”的那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改变。
客房与次卧是不一样的。
“我家”和“我们家”也是不一样的。
他从这一刻起,竟然生了久违的归属感,他觉得……
这里就是他的家。
“哦”,方恪声音闷闷的,他松开了沈辞年的腰,有点不舍,但接下来沈辞年又握住了他的手,于是那点不快马上烟消云散。
可能是因为家里来“客人”吧,桌子上的菜格外丰盛。
有红枣枸杞乌鸡汤、有晶莹剔透的糖糕、有清炒小白菜、有松鼠鳜鱼、红烧排骨,都这么多道菜了,米诗梦竟然说锅里还炖着土豆牛腩,等炖软一点再上桌。
直到米诗梦一句:“少爷今天回家,先生特意亲自去市场挑的乌鸡白凤”。
方恪才恍然这一桌子菜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就连沈蔺也是专程为他回来的:“小少爷您好,我是先生的家政总管,我为先生管财务也为先生管家事,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从未有过的重视。
怎么说呢,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由衷欢迎他回家。
在厨房忙活了一整天的米诗梦做了一大桌子菜。
开车跑了好几天市场的唐白渡按照沈辞年的要求买回来布置次卧的装饰,又帮着沈辞年给他的房间安上窗帘贴上壁纸。
日理万机的沈蔺熬了好几个通宵,只为了在这一天腾出空回家吃上这顿接风饭。
方恪不知道的是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去看过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醒,想让他醒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照顾。
沈辞年更是从唐县到了A市就直奔医院,他在医院的时间几乎与方恪在医院的时间一样多。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来过。
苏楠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憔悴,他根本不敢看方恪的样子,也不敢等手术的结果,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红灯就快要晕倒,沈辞年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他就神情恍惚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讨债”什么“还来”。
后来听人说,苏楠是去方家了。去干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苏楠被保镖赶出来的时候满身是伤。
剩下两个是王灵心和王晓声,王灵心在手术室外哭天怆地,王晓声身上也透露着很深的疲惫,他不停地安慰女儿,用了很多力气才把王灵心拉住,不让失去理智的女儿冲进手术室去。
这些事饭后沈辞年都告诉方恪了,沈辞年认为,方恪有知情的权利。
方恪听完,呆坐了很久。
“并不是没有人爱你,这世上至少有两个人爱你爱得发疯”,沈辞年搂住方恪,给他安慰,“尽管我不如王灵心和苏楠那样爱你,但我同他们那样希望你好好的。”
方恪还在思考“不爱”和“没那么爱”是不是同一个意思,沈辞年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更加迷茫了。
沈辞年说:“我希望你好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在大脑反应过来的第一个瞬间,方恪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沈辞年肯定是个引导型dom。
沈辞年喜欢看别人在他的温柔引导下变好。
自己喜欢的事……
他喜欢什么呢?他喜欢抽烟,喜欢喝酒,喜欢找死玩寻刺激,喜欢挑衅规章制度,喜欢离经叛道的一切。
但那是过去了。
其实他……他喜欢演出,喜欢坐在很高的地方弹吉他,但不想要太多观众,他想弹给三两个懂他的人听。
其实他享受别人崇拜的目光,就像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是一个大学神,他很喜欢别人找他问问题或者借他的作业抄的感觉。
他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会觉得自己被需要着。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现在还能重新捡起来吗?
如果可以,他想让“明珠”开遍全世界,他想在他的酒馆们里循环演出。
他想让深海里的这个坐标给更多他这样的人栖身之所。
蚌用那么久孕育出来的怎么会是死眼珠呢。
那是明珠。
他想有一天人们提起他,能想到的不再只是叛逆。
他想人们说:“他是个有功于人类的大英雄,他是个才华横溢的歌唱家,就跟他的天后妈妈一样。”
沈蔺默默看着他,然后转身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盒。
“抱歉小少爷,未经允许私自调查了您”,他将纸盒递出去,“这是我的见面礼,祝贺小少爷脱离过去融入新家。”
方恪接过纸盒,打开,然后愣住了。
MartinD-18E,世上最名贵的那把吉他,制造于旧纪元的1959年,历经几千年岁月洗礼几乎已经成为一种神话传说。
当年在拍卖会上的成交价是601万美金。
方恪小心翼翼把它抱出来,手指抚摸珍宝一样抚摸着这把吉他。
忽然很想即兴弹奏一曲,献给苦难与过去,致敬希望与未来。
几个人包括沈辞年都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米诗梦更是眼睛闪着期待的光。
那么,那就来吧,他不是扭捏和怯场的人,就把这当作一场家庭演唱会,唱给家人听。
他坐上餐桌,指尖的旋律很温柔,但很坚定,就像那个人从始至终对他不离不弃的照顾那样。
“北风剪碎烛火
母亲眼眸沉入冰河
父亲刀刃落下时
我成为叛逆血脉的囚徒
十四岁踏上跋涉的山路
烟头烫穿每一个夜幕
向每一个人献出铁链
[请拴住我这条疯狗]
他们说dom是项圈与温粥
八千公里尘烟中追寻钟声
高楼边缘跌落的风
替我试过这绳结轻重
功勋碑上刻满诅咒
烈酒浇灌徽章生锈
我的灵魂从黑夜搏杀到黎明
换不来半寸信任的眼眸
直到你踏过流言残雪
握住我悬空的手
[新年辞旧岁]这句话语
竟比所有绳结都懂得禁锢
你给的围巾是月光编织
伴我走过这场坠落起始
可昙花已预见凋零方式
当雪埋尽来时的路标尺
如今我站在新生路上
却听见命运在收网
我们掌心的春阳
原是厄运稍歇的谎”
“胡说什么呢”,曲罢,沈辞年眯着眼轻笑,“怪好听的,把最后两段去掉我会更喜欢。”
方恪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从桌子上跳下来。
彼时无人料到这随意挥洒的笔墨,终究序成了来日更加苦痛的章——
作者有话说:歌词我给你们写好了,歌……(疯狂暗示)[比心][让我康康]
第59章 大清早胡思乱想
厄运就像是一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走到哪里就蹭到哪里,粘得到处都是,很难很难把它甩掉。
那流言蜚语呢?它们像什么
它们是一粒粒微不足道的沙子,一粒沙子最多只能迷住一个人的一只眼睛,让那个人迎风流泪罢了。
一群沙子也不过是一个沙漠,只要沙漠里不起风,多的是天南海北的游客拍照打卡。
起了风也不过就是危险点,沙子那么轻,打在身上其实不太疼,沙子是散的,压在身上也很容易挣脱。
那……如果是一群时间很久了的沙子呢?外部不断将它们挤压,它们越来越紧密联系,终有一日,它们会变成沉积岩。
终有一日,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会化为成见的五指山。
积在那,像一块顽石,根深蒂固,无论用多少把辩解的铲、真相的凿。
是搬不动的。
愚公能移山是因为山就在他面前,看得见摸得着。
人心里的恶呢?那些被故意放大的恶呢?
揣摩不透也洗不干净。
……
方恪很喜欢他送的大熊,这是开学前几个晚上,发现大熊不在窗台上反而被方恪抱到了床上的沈辞年率先察觉的。
多大人了还要抱着玩偶睡觉,也不怕着了凉。
沈辞年无奈默许了方恪小孩子的行为,只是半夜总会在方恪睡熟的时候进客房给他盖好被子。
开学前一天,沈辞年敲响次卧的门,臂弯里是一条叠好的小毯子。
“拿着”,沈辞年说完,见方恪愣住,伸手掰开他的胳膊给他塞进怀里,然后在他呆呆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是你的小朋友的。或许它更想盖自己的被子”
方恪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沈辞年说的什么意思。
这条毯子是给他的大熊的。
沈辞年怎么知道的……沈辞年怎么知道的!沈辞年怎么知道他每天晚上睡觉前先给大熊盖好被子,至于自己被子会不会嚯风那就不是他管的事…可…沈辞年怎么会知道他半夜睡着睡着就没了被子……
沈辞年进他房间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未经允许敢这么干,此时绝对已经进医院了。
可是,沈辞年做这件事给他的感觉却并不讨厌。
他就说以他的睡姿怎么可能一觉醒来被子好好的在身上。
沈辞年正欲离开,腰就忽然被圈住。
方恪拿着毯子抱了他一下,毯子软软的触感很像……
很像一只毛绒绒的大狗在扑他。
他低头看,方恪依旧不肯给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可能是嫌丢人吧,别别扭扭埋着脑袋一动不动抱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呢。
小狗扑向主人都是想要什么呢?
沈辞年微微弯腰,搂住方恪。
小狗当然是想要一双手臂能把他环住。
方恪是条坏狗,享受完了主人的拥抱服务,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伸手把沈辞年推出房门,然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谁要你给我盖被子了,我没让你盖”,门里的声音有些哑。
“真是……要造反”,沈辞年对着莫名其妙忽然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没计较,好脾气的哄人,“明天报道要早起,闹钟定好,别总让我来喊你”
这好像是一句命令,但却实打实是商量的语气。
“……知道。”
语气很冷漠,一如既往的冷漠,但……
其实不是的。
其实他并不抵触,心里甚至有一点点不知道什么情绪在冒头。
很痒,心很痒,好像心田里有片绿芽要破土而出,心壁就被顶得难耐无比。
“知道你记得”,沈辞年总是这样,总能站在他的角度去说话,让他一点拒绝的念头都生不起来,“明天是你大学的第一天,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吗?
其实不。他不在乎这些,但如果明天是沈辞年同他一起入学的第一天,那么……
它可以重要。
“嗯”,方恪轻轻应了一声,他应了,声音却不大,外面的沈辞年能不能听见他没管,这是应给他自己听的。
它可以重要,因为沈辞年。
他可以重新做个学神,然后报沈辞年的研究生。
他可以变成一个不那么好的好人,因为沈辞年说以后是新生。
他这几天想过好多很好的未来,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他身上的刺都收敛了很多。
报道那天的早晨,他起得很早很早,没让沈辞年来喊他,他在衣柜里挑了很久,挑出他最喜欢的浅咖色毛衣和前一天晚上就让米姐帮忙吹干的米白色外裤,他心底有很深的期待,那些期待很隐秘,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竟然这么期待,期待着太阳升起,期待着新的生活。
他穿好了衣服在镜子前反复照了很久,忽然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一条围巾。
方恪从柜子里取出这条围巾,沈辞年其实从没说送他,但也没找他要回去,他默认是送给他了,不送又怎么了,他就要霸占着。
他把沈辞年的浅色格子围巾绕在脖子上,下楼。
早饭是阳春面和豆浆,方恪坐下来,用筷子戳开煎蛋,流心蛋液染黄了面条,面条就成了金灿灿的颜色。
太阳是一个被戳破的大流心蛋,它一出来,万物都被它的蛋液染成金色。方恪莫名其妙这样想。
好莫名其妙啊。方恪鄙夷自己,然后低头喝了口鲜美的面汤。
以前他从来不好好吃饭的,点了外卖也不趁热吃,放很久都懒得动它,饿得不行了才起来扒两口。
跟着沈辞年的日子不一样,米诗梦一日三餐都准备得很用心,味道也不是外卖能比的,家里的环境总是很宁静,让他也跟着能静下心,有耐心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沈辞年有意让他养着胃,米诗梦总做些山药啊粥啊的给他吃。
吃早饭的时候,方恪眼睛默默打量沈辞年的衣着。
沈辞年的外套搭在椅子上,身上只穿着纯黑的衬衫,顶上扣子解开一颗,没露出锁骨。
沈辞年腰上的皮带是StefanoRicci的新品,这款皮带是全手工缝制的鳄鱼皮,一条大概三百万。
它很贵,但很不起眼,外形就像普通皮带一样,但只有识货的人会知道这是当今世上最奢华的品牌之一。
方恪认识它,是因为只有它喜欢用鳄鱼皮做皮带,他太熟悉鳄鱼皮的感觉了,过去的时候他总是抽鳄鱼皮卷成的烟,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他感觉他的脑子短暂飞走了一会。
鳄鱼皮和皮肤亲密接触的感觉其实还不错,他有时候会用指尖刻意摩挲,手感真的相当棒。
沈辞年的皮带……
方恪忽然把自己给呛着了,他偏过身子咳了好一会,打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妈的,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在想这么丢人的事!他当真病入膏肓了不成吃着饭都能想那种事!
他刚刚竟然在想,如果他用嘴咬它是不是跟咬烟卷是一个感觉。
好容易顺过气,他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往桌子下一瞟,看到沈辞年裁剪妥帖的黑色西裤,脑子里立刻又冒出那种要不得的念头。
他…他想爬到桌子下面……当然不是他自己主动,得要沈辞年要求他才行,要不然他嫌丢人,爬完之后紧跟着……他咬开沈辞年的……
打住,妈的,他脑子真要不得了。
方恪闷着头吃面,在心里想了无数理由给自己开脱。
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想这种事情,肯定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太诡异。
太诡异了,前因后果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画面尤其清晰。
……
梦里他戴着项圈站在正在燃烧的老式壁炉边擦嘴,沈辞年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让他过去给他把皮带扣上。
他擦嘴的动作一顿,回了句:“滚你妈。”
然后他就看见沈辞年忽然露出一个有点惊悚的笑容:“别骂人啊。”
……
太诡异了,他怎么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
那个梦着实很真实,沈辞年被火光晕开的脸庞如此清晰,甚至能看清楚上面细小的汗毛。火炉子的温度、外面的簌簌落雪声,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一个轻而淡然一个粗而急促,那些细节怎么会如此真实
太真了。
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梦,导致他一大清早就开始胡思乱想。
脑门忽然不轻不重被筷子尾巴敲了一下,沈辞年撑着头看他,语气温温和和的“方恪同学,再走神下去我可不等你了啊。”
面已经温凉,方恪很快把它解决完,豆浆喝了一半,另一半喝不下去了就搁在桌上,他插着兜往外走,用命令的口气:“走。”
“稍等”,沈辞年纵着他,没在意他语气,只是拿起外套,走到沙发前的茶几处,拿起聘请书和录取通知书。
这地方离国防大学走路只有二十分钟路程,现下还早,外面天刚蒙蒙亮,没出太阳,在下雪,雪不算大,方恪忽然想散步走着去。
他绕开车子,没上去,抱臂等着。
沈辞年扫了他一眼,将车钥匙递给身旁的小唐,小唐递给他一把黑伞。
“走吧”,沈辞年撑着伞,遮住方恪头顶的落雪。
方恪的头发有点长了,挡住了眼睛,他有点看不清路,伸手拨开发丝。
微愣——
作者有话说:上章那歌出了,要听的进群[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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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方恪第三次出逃
拨发丝的时候拨到了睫毛,是湿润的。
他哭了,为什么?
明明很幸福不是吗,为什么要在这种幸福的时候感到悲伤呢?
说起来,这几天一直都好平静。
太平静了,总给他一种很快要失去什么东西或者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
方恪最近一直没有上网,他不太爱玩手机,玩也都是些单机小游戏,自从跟沈辞年住后,他连手机都不怎么从兜里掏出来了。
他不知道别墅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雪不大沈辞年还要打伞一样。
他以为自己短暂的变好过,别人就会对他改观。
但不是的,其实不是的,事实上外界对他的评价一如既往。
别人又不会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又不会知道他想变好。
甚至于因为这近一个月他一个副本都没下,导致最近的几次副本损失惨重,民众对制裁他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跳楼的消息被封锁了,安全局认为这是有战略意义的,为了不让诡异那边知道人类这边短期无战力可用。
陈离做出了以下决定:在各大平台安全局官方号发布信息,宣称方恪又在闹脾气,官方已经出面沟通,请民众不要惊慌,方恪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归。
原本猜测方恪是不是出了意外而惊恐的百姓放下心来,方恪没出意外保护他们的人还在就没什么大事情。
心放下来后,就是别的揣测和指责。
保护人类是方恪的职责,方恪凭什么因为一点小情绪就任性不去下副本,害死了好几位高玩
方恪凭什么这么自私
方恪的行为与杀人何异
这些死在副本里的玩家都是方恪间接杀害的,不惩罚方恪怎么告慰牺牲者的在天之灵
呼声越来越高,热度久居不下,这几天其实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杀人犯方恪]的相关词条。
国防大学灵异系叶教授发表论文,核心论点:御灵人的职责和信念应当是“为人类求新生”。
叶教授认为:御灵人是人不是神,御灵人作为有能力一些的普通人,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凭借自身信念为了人类生存的仁义之举,不是义务也不该是“职责”,广大民众应理智看待“责任”与“义务”的区别。
虽然他的这篇论文与方恪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却被失去理智的网民认定他在包庇方恪,因为方恪马上要进入灵异大学成为他的学生,叶教授在各大平台的号都被冲烂了,得知此事的叶教授得意门生们一致决定先把老师摘出去,纷纷发表声明,声泪俱下。
于是舆论再次转向,热搜第二成了:[国防大学老教授无故被方恪波及,心脏病突发正在抢救,这位一生鞠躬尽瘁为国为民的老先生险些死在舆论冲击下,经此一事我们不经反思:不受控制的御灵人究竟有多可怕方恪究竟还能祸害多少人]
热搜第三是:[方恪滚出国防大学!人奸进入高等学府是否意味着人类无法再信任安全局安全局是否要将卖国贼包庇到底来日国防大学又准备培养出多少个“方恪”]
这些方恪一律都不知道,他手有点冷,就把手指插进沈辞年上衣口袋,让沈辞年给他暖着,二十分钟的路一会就走到了,他站在门口看着红木榫卯结构的学府大门,内心忽然有一点激动。
他的新生就要从这里开始了吗?他离开了方家,不再是方家的大少爷,他身上那些枷锁终于被拿走了一些,他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以后他会越来越好的。
他的瞳仁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他的视线终于越过大门看向里面,然后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
两边夹道站了好多学生,他们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站在凳子上举着一条条横幅。
新生欢迎仪式
方恪仰着头才能看清他们举的是什么字,看清后又是一愣。
[叛徒之躯,焉配星辉]
[吾等铮铮铁骨在,岂与叛徒共未来?!]
[万千英灵壁上观,看得此獠如何披人衫?]
[立校千载谁堪伯仲,再创新高竟收诡奴!]
那些学生站在高高的红凳子上,冷漠地看着从中间路过的人,那场面冲击力太强,那些无声的抗议像是一把把冰冷的枪口对着他的心脏,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然后退了半步。
“只会对自己人拔刀相向的懦夫!你敢从我们中间走过去吗!”
那道太长,那地面太红,方恪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红,忽然一桶血色的颜料就迎头泼了下来。
沈辞年的伞罩着他,但他米白色的裤腿还是染上了红色。
“你敢从这片红色上走过去吗!陈峰、臻群、唐欣,你敢听他们的名字吗!你四肢健全为何不下副本!为何你的任性要害他人流血!这三个人都是你的学长、学姐,你敢在他们英灵注视下走进大门吗!”
方恪的眼球在颤动,他不知道这三个人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但脚下大片大片的红色却在提醒他:这里不欢迎他。
这里容不下他,哪里都容不下他。
他终于将手从沈辞年口袋里抽出,然后将沈辞年推远了点。
“要我死吗?”他语气很平静,“我跟他们一起去死,可以吗?”
没人说话,只是都冷冷地看着他。
良久,一个声音冒出来:“你不配。”
方恪忽然暴发,他用力甩开沈辞年牵他的手,怒斥:“老子的功绩你们他妈的几百年都追不平!老子不配,行,老子不读了!读你奶奶个球!”
无动于衷,那些人的神情一如方才那样冷漠。
“你不是不想读,你只是不敢。”
方恪忽然发现自己在对牛弹琴。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为什么不敢,他又没做亏心事,他不下副本就不下了,又怎么样呢?本来他是要死的,不知道沈辞年用的什么方法救的他,可能又是上次那种药吧。
方恪忽然就很泄气,他这段时间被充满的心气在一瞬间泄了个干干净净。
他意识到沈辞年又跟宋书衣见面了,不然哪里弄的药呢,宋书衣这么大方,他们的关系这么好,沈辞年说不熟是避嫌吧?
沈辞年买下他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完成监视任务罢了,沈辞年也担心他背叛人类对不对。
沈辞年引导他,都是带着目的的,想把他驯化成没有威胁又好用的猎犬,是吗?
沈辞年跟玩家会跟安全局是一伙的,对啊,沈辞年是玩家会的副会长吧。
好烦……好烦……好像又回到了原先那种状态,心里没有一刹是宁静的,即便沈辞年就在他身边。
似乎就连沈辞年也不再能让他安静了,他的病好了一段时间,现在却变得更严重。
他不想为一群傻B迁怒沈辞年,可他控制不住烦躁的心。
他转身想要离开,身后门里,那群学生却忽然齐声:“为人类,求新生!”
一声一声,在他耳边不停绕着。
“求你妈!”方恪大步跑起来,尝试把那些声音赶出大脑。
很快,就跑没影了。
沈辞年收起伞,感应了一下方恪的方向,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化作黑雾去追,只能招了辆出租车,抄近道去截人。
方恪闷头跑进了一家酒馆,夺过调酒师手里的酒就开始喝。
调酒师刚要发作,一个人就坐到了方恪身边:“抱歉,你再调一杯,今天全场我请。”
方恪斜了眼身旁的人,是苏楠,苏楠的头上还包着纱布,显然不会特意跑出来喝酒。
苏楠看出来他的疑惑,很快解答:“听说你身体好了,今天是你报道的日子,想去送送你。”
方恪很早就没了母亲,但他,他是方恪的娘家人,他是替方恪的母亲去送的。
“刚到就看见你跑了,就一路追了过来”,苏楠看着方恪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乱七八糟的酒,他眼眸暗了暗,声音沙哑,“不要这样,方恪,我会为你难过。”
“你难过也不关我的事”,方恪继续闷头喝酒,苏楠想按住他的手,但很快被他挥到一边。
“别喝了”,苏楠没舍得语气太凶,他这些天一直很憔悴,也很担心,直到那天偶然看见方恪好好的出现在超市里,他悬着的心才放下,可他心底的苦涩却越酿越浓。
他知道他不该,可……
“宝贝……别喝了,听话”,苏楠伸手,拇指抹去方恪嘴角的酒液,“我真的会很难过。”
“本来我今天就回唐县的,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方恪倒酒的手忽然停住,他猛然转过头:“带我走!”
带我走。听到这句话,苏楠浑身一震,然后手指攥了下桌沿。
怎么办呢,那些呼之欲出的情感好像要压不住了啊。
其实他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把姐姐留给他最后的宝贝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后悔当年没有带他的宝贝走。
好后悔,那现在,是不是可以……
无论可不可以,其实他都没法拒绝吧,从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了永远都没办法拒绝方恪啊。
情绪在失控,但他仍然应该理智地告诉方恪这样做的后果,他看着方恪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如果我带你走,安全局迟早会发现异常,到那时候他们万一决定击毙你,你该怎么办?你在意的那个人又该怎么办如果你都不在乎,好,我带你走。”
方恪刚要答应,却忽然看见门口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走不了了,先帝逃跑未半,而中道被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