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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玄澈的神情令都兰退后了一步。


    那是身为帝王的势在必得,还有她极熟悉的一种情绪,叫偏执。


    “那陛下,要怎么办呢?”


    都兰悄悄看向四周,这大庭广众的,对方也做不了什么。


    玄澈却绕到她身前,眼底的执拗越发清晰,他扶起她的脸:“听闻你们楼烦女子,丧夫、改嫁是常有的事。”


    都兰猛地攥紧了拳,抬眼瞪他:“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


    “为什么?”他眉眼间的冷厉忽然柔和了几分,“是因为他是你的丈夫,还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他柔声像安慰:“都兰,朕不会伤害你的孩子。”


    都兰瞳孔骤然收缩,心头像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


    她猛地挥开玄澈的手:“皇上,你不能如此不讲道理。”


    玄澈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怒意,竟莫名觉得心头一痒。


    自他认识她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动怒。


    他喜欢看她动怒,她终于不再像个无喜无悲的神女。


    要知道,愤怒是一种索求,向谁愤怒便是在向谁索求。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他在哄她,他真的不会去伤害她的孩子。


    夜宴上,陈锦时开始敌视高台上的皇帝。


    令他感到错愕的是,皇帝回给他的是一种温和而充满善意的视线。


    都兰换好宫中,坐到他身边,陈锦时看出她的心事重重。


    角落里,他压低声音问她:“阿姆,你说他有病吗?”


    都兰睫毛颤了颤,往高台望了一眼。


    “他没病,吃你的饭。”


    陈锦时不再多问,被她盯着吃了两口东西。


    这话刚落,就见一个内侍提着食盒走到桌前:“都兰大人,陛下念您白日辛苦,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奶酥糕,让小的给您送来。”


    都兰又抬眼望了他一眼,那人的眼神温和得近乎诡异。


    食盒打开,奶白色的糕点做得很精致。


    陈锦时脸色沉下来,顿了顿,反倒笑起来,仰头望向那人,手揽着都兰的腰。


    那人以为,这样就可以挑衅他吗?


    实则连谢清樾的竞争力也赶不上。


    他拿起一块糕点,亲手喂给都兰,像是在宣示主权。


    他低声问她:“阿姆,他怎么老在看你。”


    都兰轻轻咬碎糕点,垂下头,眼睫盖下来后,眼眸流转起来。


    她在想法子,想一个有趣的法子。


    都兰胆子不小,心性看似沉稳,却狡黠得很。


    桌下,就连陈锦时也没想到,她的手忽然探进了他的裆。陈锦时眸子瞬间瞪大,这是,这是阿姆的奖赏!


    他忍住浑身的颤抖:“阿姆,你想如何?”


    都兰心想,玄澈自以为掌控一切,他身居高位,可以逼走她,也可以继续纠缠她。


    但都兰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拿捏的人。她要让高台上那位帝王,在这一把,输得淋漓尽致。


    三日后,都兰在慈宁宫遇到前来给太后请安的皇帝。


    玄澈显然还没死心,在御花园拦住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谢清樾在楼烦的任务办得差不多了,朕打算叫陈锦时过去收尾,功劳给他。”


    “都兰,他走了以后,朕打算让你留在宫中,全天照看母后的身体。”


    都兰垂着头,默认了他的计划。


    “你放心,待陈锦时从楼烦回来,朕不会亏待他。毕竟,他是你寄予厚望的孩子。”


    玄澈眼底的偏执稍稍散去,竟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


    抬手想碰她的头顶,都兰没有避开,他的指尖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蓬松的褐色卷发编织成一头茂盛,显出无限旺盛的生命力,玄澈为此深深着迷。


    夏天还没过完,陈锦时就接了调令,要动身前往楼烦。


    都兰给他装了满满一马车行李:“回去带给阿爸他们,图雅只怕要生了,我给她做了些阿胶,你带上,还有这些茶叶、布料。”


    陈锦时收紧捆物资的麻绳,用膝盖顶着车板,利落地打了个结:“放心吧,到时候我给你回信。”


    走前,陈锦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你定要护好自己。”


    “我知道。”


    “保护好自己,还有那把火铳。”


    直到马车轱辘碾过路面,卷起一阵尘土。都兰站在原地,转身往皇宫走。


    刚入宫门,见内侍捧着一件天青色披风候着,见了她忙上前:“都兰大人,陛下让小的给您送件衣裳。”


    都兰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还是接了过来:“谢过陛下。”


    当晚,玄澈便以“陪侍太后”为由,召贴身女医都兰住进了慈宁宫偏殿。


    她偷偷擦拭着藏着枕下的火铳,陈锦时是为了迎接楼烦人的归顺而走,除了她的丈夫,皇上、臣子、非她一族的百姓,全都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那是属于他们的荣耀,但绝不属于楼烦人。


    陈锦时进士出身,受制于皇帝,不得不做这件事;谢清樾全族皆为朝廷所用,更是不得不做此事。


    都兰被皇帝软禁在宫中,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楼烦百姓不被铁骑对待,也不得不温顺认命。


    住进来以后,玄澈常来她这处,有时是夜里来,坐会儿就走,有时拿着奏折来,问她楼烦的风土人情。


    除了那日碰了她的发顶,他从未碰过她。


    都兰将火铳擦拭得锃亮,枪管映出她眼底的冷光,她轻轻将其塞回枕下,刚整理好床榻,就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内侍推开门,省了通报,玄澈穿着常服进来,他命人将食盒放在案上。


    “楼烦新进贡来的奶豆腐,你尝尝是不是家里的味道。”


    都兰垂眸上前,无意纠正玄澈说的“进贡”二字,楼烦尚未归顺一日,互市就该叫互市,不叫进贡。


    掀开盖子一看,瞧形状便知。


    “是泰赤乌部做的。”


    “是,朕看过地图,泰赤乌部离你家很近。”玄澈坐在案前,指尖捻起一块奶豆腐,缓缓递到她唇边,“尝尝吧。”


    都兰面色平静地咬了一口,听玄澈道:“朕今日接到了从楼烦来的信,听说陈锦时如今在楼烦是人人喊打。”


    “这不是正如皇上心意?”


    玄澈没吭声,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只是我始终不明白,陛下为何执着于让楼烦归顺?楼烦人偏居草原腹地,既不争地,也不争民。陛下若想与我族合作,如今已是最好的时机,若是定要收服在自己的版图上,只怕


    有些人要不满。”


    玄澈对她说话的声音很沉着温柔,但仍带着一丝帝王的野心:“没有哪个皇帝不想要四海归一,朕的做法,已经很温和了。”


    “在陛下眼中是四海归一的好事,在楼烦人眼中,却是被人哄骗着失去主权的屈辱。”都兰抬眼,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


    “屈辱?这是何意?”玄澈沉默片刻,恍然大悟,“你知道朕为何爱你吗?旁人被朕这样对待,会欣喜,或是认命,而你,你会感到屈辱?”


    玄澈越想越彻悟。


    “楼烦人没有被君主统治过,所以,都兰,你们的腰没有弯下过。”


    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忍不住碰了她的脸,她没有避开,脸颊被他托在手掌上:“都兰,朕现在很好奇,你朝朕跪地请安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不服吗?”


    玄澈觉得,任何人跪地向他朝拜,都没有都兰的更有力量。


    他见多了向他跪拜的人,但只有都兰的跪拜,令他兴奋、令他……


    这是真正的猎物。


    他浑身的血液都流动起来,灼热起来,他爱都兰,他是那么爱都兰!


    他毫不介意她曾经有一个丈夫。


    陈锦时是她的猎物,是她的羔羊,而她,是他的猎物。


    玄澈不会吃猎物的猎物的醋,甚至认为,陈锦时可以一直存在。


    只要都兰,能被他收服。


    都兰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是那样的淡漠,好似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入她的眼。


    “没有不服,皇帝陛下。”


    玄澈自认是位真君子,尽管情感已经喷薄而出,他还是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举动。


    就连他托着她脸的手掌,也只是稳当地托住,并不用力。


    比起揉捏她的脸颊,以示占有,他更期待她自己用脸颊来依偎他的手掌,祈求他的抚摸。


    他相信都兰身上一定有那一面,陈锦时也未必尝过那样的她。


    都兰在慈宁宫的日子按着规制,每日天不亮,先去给太后请脉,亲自给太后熬煮养身汤。


    辰时刚过,御膳房的人会准时送来吃食,渐渐多了些楼烦风味,许多从前绝对在京城吃不到的吃食,如今都摆上了她的餐桌。


    玄澈偶尔在午后过来,漫不经心地问她今日菜肴合不合胃口。


    午后,太后午歇的时间,她多用来整理皇宫内的草药典籍,偏殿的书架上,渐渐堆满了她写的方子。


    玄澈闲时翻来覆去地翻看这些方子,有时指着某味草药问:“这‘狼毒草’在楼烦常用吗?朕从前以为它有毒。”


    “狼毒草虽有毒,但若配着麻黄、甘草,能治顽固性风湿,楼烦的老牧民常用。”她一边解释,一边将写好的药方折好。


    偶尔玄澈命她陪同到御花园散步,话不多,大多是问些楼烦的趣事:“你幼时常和玩伴们玩些什么?”


    “放牧,跟着兄长学医。”


    玄澈忽然话锋一转:“楼烦众部归顺只差最后一步。朕打算封你为郡主,许你在京中建府,由你劝服楼烦各部彻底归顺。”


    玄澈的声音平和,但不容置疑,仿佛给她的是至高无上的恩赏。


    “陛下厚爱,都兰惶恐。”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好似他方才所说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只是,归顺之事,非一纸诏书、一个封号肯定。都兰人微言轻,恐负陛下重托。”


    玄澈有的是耐心等她满满软化,他深深看了都兰一眼。


    接下来两日,慈宁宫依旧平静。都兰有意向太后求助,可皇上并未做什么过分之事,无非是降服楼烦一事,太后恐怕帮不了她。


    她对玄澈的到来表现得越发平静,比以往更沉默几分,这种过分的安静,终于令玄澈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都兰隐忍安静的反应,投石问路,也听不见回响。


    他想要她。这样至少可以让他掌控她的身体,她的一部分。


    但同时,他的品德、教养,不允许他这样做。


    玄澈来看她来得更勤了,有时甚至会在批阅奏折的间隙,忽然信步走来。


    他不再与她进行那些激烈的谈话,只是用一种近乎观赏的目光凝视她。


    “都兰,”有一日黄昏,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如果朕许你皇后之位,你愿意吗?”


    都兰有些诧异。


    玄澈当年的两位侧妃,如今一个被封了贤妃,一个被封了淑妃,玄澈并无皇后。


    在他的注视下,她思索了片刻,随后缓缓摇头。


    “为何?”玄澈感到疑惑,“朕也是思虑了许久,愿意给你这样的诚意。你很好,堪当此位,待四海归一,朕想让你生下太子。至于旁的那些阻碍、异议,朕都有办法应对。”


    都兰转过身,她也不敢相信玄澈会这样对待她。


    “难道在你心里朕还比不上陈锦时?”


    玄澈可不信她是为了什么忠贞观念。


    “皇上,你恐怕的确不如他年轻力壮,况且都兰无心与后宫妃嫔争来抢去。况且,”都兰抬起眼,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陛下难道从未想过,为何我与他成婚半载,腹中却无音讯?”


    都兰的声音压得更低,看似坦白实则挑衅:“我与锦时……闺房之乐,重在欢愉,而非传承。陛下所说的要我生下太子一事,恐怕不是都兰想要的,都兰真正想要的,陛下只怕力不从心,给不起。”


    她眉眼淡淡向下扫过一圈,轻佻而蔑视。


    “都兰只想要个让我身心愉悦、年轻力壮的丈夫。”


    玄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很难不因冒犯和羞辱而感到震怒。


    他确实年长于陈锦时,帝王的威仪和养尊处优让他依旧俊朗,但年轻男子那种蓬勃的、未经磨损的生命力,是他无法企及的。


    她所否定他的,是他原本最不在意的,是作为男人最基本的吸引力!


    他堂堂皇帝,被比较在女人面前的吸引力,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那双始终势在必得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杀意,是毁灭欲。


    都兰仍旧用那双淡漠的眉眼看着他,他的失控反而代表猎人与猎物的颠倒。


    他想驯服她?呵!


    玄澈狠狠攥住她的手腕,那双向来沉静含威的眸子此刻赤红,翻涌着暴戾。


    那层温文尔雅的君子皮囊被彻底撕碎,露出底色。


    “朕现在就让你看看,朕给不给得起!”


    他期待着她的眉眼染上慌乱,可惜仰起的脸上,眼神依旧是那片冻湖。


    “陛下,男女之事并非用力便能使女子得到欢愉,有时候,光有力气是不够的,只会伤了自己,徒惹人笑话。”


    她似乎毫不畏惧他要用强,但只反复提醒他一点,他若是令她不舒服了,她会嘲讽他,就算是要来,也学些技巧再来。


    如今这一幕,陈锦时在走前未尝没有想到。


    他之所以还是走了,一则,皇命不可违;二则,她有火铳在手,关键时候,顺从还是要他的命,选择权在她手里;三则,陈锦时虽有占有欲,却并不把“忠贞”二字套在她身上,若她选择顺从,定有她的道理。


    阿姆做什么都有阿姆的道理。


    陈锦时可以哭泣,可以埋怨,但是不能阻挠。


    时


    机终于在一个午后降临。


    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入宫中,楼烦局势突变。


    几大部族非但没有顺利归顺,反而联合西域车师国兵马,陈兵边境,态度强硬地要求朝廷停止迫顺,恢复平等互市,根据密报,陈锦时和谢清樾两个带兵拥了答兰部落首领苏赫为楼烦王。


    消息传来,一向脾气温和的玄澈在御书房砸碎了一方上好的端砚。


    这些年,好的坏的都给了,红脸白脸都唱了。


    “好,好一个谢清樾!好一个陈锦时!”


    “来人,把谢家人都给朕抓起来,朕要等谢清樾一个答复。”


    内侍慌忙跪地:“皇上,谢家几位长老在朝堂上声势颇高,动不得啊!”


    “谢家朕动不得,那就把陈家人给朕抓了!”


    “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怒火冲昏了头脑,还怎么掌控全局?”


    不知何时,都兰出现在他身后,面容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柔,身上反而多了反客为主地姿态。


    玄澈回头,怒极反笑:“都兰,朕小看你了。”


    “陛下言重了。都兰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医,何德何能玩弄陛下。”


    “你们这是在造反!是叛国!陈锦时是朕的进士!谢清樾是朕的臣子!”他的手指戳到她的鼻尖,“朕是不是该砍你们的头?”


    都兰轻轻摇头:“皇上,不能。”


    她的话语令他逐渐平静,这些年他上位以后,失了初心。


    原本想拉拢楼烦,也不过是为了促进边境军民相助,他便能更好地掌握北境战事,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起了收服他们的心思。


    如今楼烦王是苏赫,从前平平无奇、声名不显,管理着一个小部落的苏赫,不难想到陈谢二人拥他上位的缘由。


    苏赫是陈锦时的老丈人,是都兰的父亲,有他在,玄澈若还想请求楼烦助力,便不能动都兰和陈锦时,相反,若他回到初心,友好相待,陈锦时就是他的臣子,为他所用的臣子。


    动不了谢家,不能动陈家,更不能莫名向楼烦王宣战。


    承认与自己臣子有着亲属关系的苏赫为楼烦王,是当前止损的最优解,是他身为一个成熟帝王的理性选择。


    玄澈那翻腾的、几乎要炸裂的怒火,在都兰平静的注视和那句“皇上,不能”中,奇异地开始消退,沉潜下去。


    他看着她,这个他认为势在必得的女人,要用他的温情和赏赐软化的女人,此刻站在这里,从来不是以弱者的姿态乞怜,而是以一种近乎平等的、甚至带着些上位的姿态,在教导他?


    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让北境安宁,让楼烦成为助力,而非敌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楼烦的执念,掺杂进了对她个人的、扭曲的占有欲?


    他想收服楼烦,亦如收服她一样。要用一种看似温和的手段,实则威逼与利诱交杂,直至哄着对方臣服。


    他缓缓垂下了指向她的手指:“都兰大人,你赢了。”


    “皇上,沙地改为耕地的进程很顺利,往后我朝驻军边境,不用再为粮草一事发愁了。”


    “是。”


    “臣的父王苏赫,在楼烦会帮助陛下,以另一种更稳固的方式,维持北境的长久和平。”


    “是。”


    玄澈沉默了片刻,像是甘愿接受这个全新的局面,但他不得不先蛰伏起来,认可面前人的话语。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言语是在臣服、示弱,只是可惜,她的姿态并不是。


    玄澈此时才意识到,他驯服不了这个女子,从始至终都不能,反而,被她……


    她有两样东西,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剥夺,一个是尊严,一个是自由。


    陈、谢二人班师回朝的那一日,玄澈身着冕服,亲自站在城楼迎接。


    他看见都兰,那个不可驯服的女人,穿着鹅黄的裙子,颜色鲜嫩得像初春的迎春花,艳丽得惊心动魄。


    她的褐色卷发没有像在宫中时那样规整地编织,只是松松地披在脑后,蓬松、茂盛、肆意生长。


    玄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他看见她越过百官,穿过层层叠叠的仪仗,飞奔向了那个骑着白马、一身银甲的青年江陵。


    玄澈清晰地看见,都兰脸上那层在他面前永远存在的、淡漠的、如同冻湖冰面的表情,瞬间碎裂、消融。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求而不得的、纯粹而炽热的光芒。


    她的唇角无法自控地向上扬起,那笑容越来越大,毫不掩饰,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蓬勃的喜悦。


    她的步伐轻盈而迅捷,她的姿态热切而虔诚,蓬松的长发在她身后飞扬。


    玄澈站在高处,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奔跑。他身边的女子绝不会像这样奔跑。


    他看着她脸上毫无保留的思念和依恋。


    原来她有这样的一面。


    陈锦时张开双臂,他的脸上同样是一种巨大的、温柔的狂喜。他的眼睛里,也只有她。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帝王的凝视中,都兰如同一只归巢的乳燕,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陈锦时的怀抱。


    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微微仰头,没有半分犹豫,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她是燎原的野火,向来不怕这样坚定地吮吸、碾磨,用尽全身力气去确认他的存在,而非在意旁人目光。


    玄澈站在城楼上,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拥抱的力量。那是一种他永远也无法介入的、牢不可破的联结。他给予不了她扑向爱人的冲动,也给不了那个年轻男人承接她全部重量的臂膀。


    他驯服不了她。


    从始至终都不能。


    反而,被她用这样一幕,在他心上,完成了最后、也是最彻底的一击。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冕旒下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如果他下一世,不做帝王就好了。


    皇帝称陈锦时和谢清樾二人“平定北境、缔结稳固盟约”,在楼烦洞察局势,顺应民意,巧妙周旋,最终说服楼烦各部放弃对峙,拥立明主苏赫,并以姻亲纽带为基础,与朝廷签订了有利于双方的和平盟约,乃大功臣,在太和殿设宴庆功——


    作者有话说:定时定错了,昨晚没有发出来,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