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宫阙重重。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一场为平定北境、缔结盟约的夜宴这样展开。
只是这样的祥和之下,涌动着只有局中人才能感知的暗流。
玄澈高踞主位,冕旒垂旒,遮住了他大半神情,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他举杯,声音通过内侍的传唱,清晰地回荡在殿中:
“楼烦立国,北境得安,此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陈爱卿、谢爱卿,洞察局势,斡旋有力,促成盟约,功在千秋。朕,敬二位爱卿,亦敬我朝所有肱骨之臣!”
“陛下万岁!”群臣齐声应和,举杯共饮。
楼烦王女都兰侍奉太后,一身碧绿宫装,恭谨沉静,进退有度,娴静温婉的姿态无可挑剔。
这样标准的礼仪,是她有心扮演,她可以学着宫廷的规矩,可以做出温婉的姿态,但那源自生命本源的、不受拘束的力量永远不会消失。
陈锦时换下戎装,身着绯色官袍,更衬得姿容似玉,抬头望向上首,极其自然地将视线落在都兰身上。
都兰仿佛心有灵犀,在陈锦时目光投来的瞬间,她正微微侧身准备为太后更换汤匙。没有人看到她有任何逾矩的动作,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偏移,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器皿。但玄澈却敏锐地捕捉到,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那原本平静无波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柔和了一瞬,像投入石子的湖面,终会荡开一丝涟漪。
那是一个需要极致专注才能发现的、属于他们两
人之间的、无声的交流。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殿下那些歌功颂德的臣子,看向那些翩跹起舞的宫娥,试图融入这片喧嚣的喜庆之中。
尝试了一会儿,他心生烦躁,屏退了侍从,独自出了宫殿。
“朕到御花园去散散,你们不许跟着。”
太和殿内觥筹交错,笑语喧阗。陈锦时总能读懂都兰的细微表情。
他已经足够在这样的场合里推杯换盏,应对得体。都兰却难免觉得这宴会冗长无趣。
二人视线短暂交织,又分别散去,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二人分别半载,短暂相拥后又各自赴会,难免思念得有些焦灼。
她看起来依旧低眉温顺,恭谨沉静。
她借更衣之故,仪态端庄地朝太后行了一礼,步履从容,退出了喧闹的大殿。
微凉的空气瞬间驱散殿内沉闷,都兰循着记忆,快步穿过一条回廊,走向御花园一座较为偏僻、常用于存放园艺工具的琉璃亭。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小径上。
她走至亭内站定,一只滚烫的手便摸过来,身后传来温热,一条软烟罗从头上罩下来,他在她脑后一系,她顿时陷入黑暗,感官放得无限大。
“唔!”都兰低呼一声,后背抵上柱子。
陈锦时喝了不少酒,身上裹着浓烈酒气。
都兰有些嫌他,却也推不开他。
男人胸大肉厚,她沉沉地倒进去,只能感受到熟悉的灼热呼吸喷在额顶,随后是耳尖、脖颈。
以及那双在夜里亮得惊人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她。
压抑许久的狂风暴雨,都兰很是期待。
“阿姆……”
都兰托起他的头,眼尾也满是欲色的红:“嗯?”
声音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微颤。
他没有回应她。
下一瞬,吻便落在她唇上。
细细感受,便能察觉软烟罗的布料并不厚实,隐约能透进些许月光,勾勒出他近在咫尺的模糊轮廓。
她大约看清了他闭着的眼,微蹙的眉。
滚烫的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他似乎刻意不愿一次给够。
夏衫轻薄,体温很容易传导给对方。所过之处,皆是一簇簇细小火苗。
她撇开他的头:“别这样,会留下痕迹。”
碧绿色的宫装一旦重新束好领口,她又是那个恭谨沉静的近侍女官。
陈锦时收起唇齿,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委屈可怜,可惜都兰并看不见。
“阿姆,你想我了吗?”
“想的,”她声线冷静,但仍带着被亲吻后的软糯,“每时每刻。”
他低下头,想再次吻她的唇,却被她避开。
她推着他的肩膀坐下,跨坐在他的腿上。
她自己不愿脖颈处留痕,却想把他污染。
黑暗剥夺视觉,却让触觉和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清晰地感受他大腿肌肉瞬间地绷紧,听到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呜咽的抽气。
她忽然停住动作,抚摸着他的脸,俯视他,明明她才是看不见的那个,却像是把他全身上下扫视而过。
“时哥儿,阿姆许久没有夸过你了,对吗?”
她轻声唤他,如同蛊惑,气息交融时,他险些失态。
“让我看看你……你长得好乖。”
陈锦时浑身一颤,是,阿姆,你许久没有夸过我了。
她抚摸着他的喉结:“刚刚叫得真好听啊~”
她扶着他的肩,轻轻起伏,手精准地探入他绯色官袍地交领。
陈锦时喉间又是一声喘,下意识想抓住她作乱的手。
却被她更快地反手扣住手腕,压在身侧的柱子上。她的力道不大,带着毋庸置疑的掌控感。
“别动。”明明是命令,声音却因动情而显得妩媚,像在撒娇。
他果然不再挣扎,只是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愈发沉重,像一头被驯服却又躁动不安的兽。
都兰的指腹在他锁骨下方流连,感受着皮肤下奔涌的热血和急促的心跳。
然后,她低下头,柔软的唇取代了指尖的位置,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缓慢的力度,印了上去。
不是吮吸,而是用牙齿细细地碾磨。
陈锦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扩散,被她唇齿间带来的,混合着细微刺痛与极致酥麻的触感逼得扬起了头。
脖颈拉出一条脆弱弧线,剧烈滚动的喉结彰显着他隐忍不发的力量,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脆弱。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气音。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收缩和震颤,感受到他扣住她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
“阿姆……”他哀鸣般唤她。
一切都快要失控,所以他祈求她。
都兰恍若未闻。
她的唇依旧那样不紧不慢地逡巡,沿着他的锁骨,如同猛兽在享用大餐前,先耐心标记领地。
每一次细微的啃咬,都引得那人难以自抑。
她在用这种方式,确认他的存在,安抚自己空虚已久的身体。
碧绿色的宫装依旧整齐地穿在她身上,裙摆铺陈在他绯色的官袍上,色彩交织,端庄之下,是唯有彼此磨合之处才能感知的、惊心动魄的靡丽与潮湿。
月光如水,却照不进琉璃亭内那片被软烟罗笼罩着的,更加浓稠的黑暗。
玄澈本是心中烦闷,信步至此。
想他天下之主,九五至尊,践祚以来,夙兴夜寐,也称得上是千古少有的明君,而非昏君、暴君之流。
遵的是尧舜之道,循的是孔孟之训,行的是垂拱而治,求的是四海升平。
即便是对楼烦,初始亦是想宣之以德,柔之以礼,盼其慕化来归,共谱一段万国咸宁的佳话。
他向来以为,为君者,当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应以德行与威仪令四方臣服,而非一味依仗雷霆斧钺。故他行事,多取中庸之道,避极端之法,总想着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即便心有偏执,亦被克己复礼的君子之道紧紧束缚,自认是发乎情,止乎礼义。
却唯独被她……
他引以为傲的帝王心术,君子之风,在那人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
不知怎的,一走便走至这等偏僻之地,也好,正好借着这偏僻之地的清冷压下满腹的燥郁与酒意。
然而,他刚绕过一丛茂密的忍冬,脚步便猛地钉在了原地。
琉璃亭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而亭内,比起那双人影,更快抵达他耳边的,是压抑难耐的喘息。
都兰坐在陈锦时腿上,眼睛仍被蒙着,她看不清他,也不知外界如何,她只知眼前男子是独属于她的,肌肉、血液、癫狂伫立着要献祭的躯体,也都是为她而生。
他看到那个永远脊梁挺直,永远眼神清冷的女人,此时正仰着头,唇瓣微张,似乎是在呜咽。
那声音像是被碾碎了的花瓣,带着泣音。就算是泣音,她仍旧在自主而动,在索取,无限地索取。
“锦时……我的时哥儿……”都兰的声音带着哭腔,脸庞呈现一种惊心动魄的、全然依赖又脆弱的美。
是玄澈从未见过的。
原来她会这样软媚的哀求,哀求一人,她的腰肢纤细,原来会这般迎合,柔软而坚定。
陈锦时咬着她颈侧的软肉,忽然抬眼,目光射向玄澈,咧起嘴无声地笑起来。
轻薄丝绸制成的宫装,原本规整而紧实地缠在人的轮廓上,玉带束出板正腰肢,曲裾缚住双腿,使它不大开大合,此时这一切都变形得惊心动魄。
与他任何一次被后妃侍寝的样子,都不同。
他听那人恨恨地开口,咬住她的耳朵:“阿姆,你这般模样,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这样的情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将玄澈最后一张假面也彻底捅穿。
礼义廉耻、纲常伦理,此刻皆如齑粉,被那亭中靡靡之音、活色生香撞击得粉碎。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圣人之言犹在耳,然眼前景象,却如洪炉沸鼎,将他素日恪守的君子之道、帝王威仪,尽数投入其中,焚灼煎熬。
后宫嫔妃侍寝,无不屏气敛声,恪守宫规,何曾有过如此……如此放浪形骸、恣情纵性之态!
玄澈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向来把“欲”包装为一种很体面的东西。
他眼睁睁看着都兰看似掌控身下人,却被身下人掌控,像一摊化冰的河水一般融化,看着她那双被蒙住的眼睛下方,脸颊泛起动情的潮红,看着她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不管不顾地散乱,几缕褐色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
他们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进行着一场疯狂的、不管不顾的献祭与占有。
她不知道自己的疯狂和无所畏惧、不管不顾,是否与眼睛被蒙住有关。
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玄澈站在阴影里,浑身冰冷。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维持帝王最后的尊严。
但他的双脚如同被钉死在地上,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缚住,死死地盯着那激烈交缠的身影。
他看到陈锦时将她的一条腿抬起来,盘在自己腰上,裙裾都在腰上堆叠,从小腿到大腿,白皙得晃眼。
她的骨肉生得匀称而健硕,一切都是那样的美,那样的不堪入目。
此情此景,非是敦伦之礼,简直是……是郑卫之音,是桑间濮上之行!
玄澈直想怒斥,可偏偏,那女子唇间溢出的破碎呜咽,那男子喉头滚动的压抑低喘,交织在这寂静的夜里,竟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原始而蓬勃的力量,像野火燎过荒原,烧得他精心构筑的礼法世界摇摇欲坠。
显得他曾以为的克制,虚伪到可笑,在这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欲望与真情面前,显得如此隔靴搔痒,如此……不痛不痒。
一种混合着嫉恨、羞耻、失落与自我怀疑的复杂情绪,如同毒涎般啮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嫉那青年能拥有她全部的热情与依赖;他羞于自己竟如窥墙邻子般立于暗处;他失落于自己永不可得的那份鲜活;他更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治国平天下之理,是否在某些层面,本就是一场刻舟求剑的虚妄。
亭内,那被蒙住双眼的女子,仿佛卸下了所有世俗的枷锁,只遵从最本能的呼唤。而她给予那青年的,是他穷尽帝王之尊,也无法换取分毫的毫无保留。
二人都是溺水之人,他听到那些压抑到极致却又控制不住溢出的呻吟与喘息,将他这旁观者也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他是这天下之主,此刻却像一个最卑贱的偷窥者,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珍宝,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绽放出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最秾丽最鲜活的光彩。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将他排斥在外的圆满。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
最终,在即将抵达最癫狂的顶点,喘息声变得破碎而高亢,玄澈踉跄后退一步,背心抵上冰凉粗糙的假山石壁。
月光依旧无声洒落,照见他脸上再无半分酒意,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洗礼过的、近乎虚无的平静。那是一种信念坍塌之后,万籁俱寂的荒凉。
亭内的动静瞬间一滞,玄澈心头一紧,几乎是落荒而逃,将自己更深地藏匿于假山之后,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见到都兰惊慌的低语:“有人……?”随后她摘下覆与眼上的软烟罗。
然后是陈锦时沉稳却依旧带着情潮未退的沙哑声音:“是风。别怕,阿姆,看着我……”
接着,玄澈又听到一些模糊的呜咽。那人已经将她重新拖入情欲里,她无心再打听,外面是否有一个人在偷看。
玄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连露面也不敢。
明明他是这个皇宫的主人,是这碗里江山的主宰。
他甚至可以立刻现身,处置那对悖逆礼法的男女,让他们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所想的画面绝不会出现。
都兰对“礼法”不屑一顾,陈锦时对“礼法”嗤之以鼻。
更有一种隐秘的冲动,他想看着他们,要如何忘情投入,登峰造极。
一种混合着卑劣、羞耻与病态渴求的情绪,在他心底返佣上来。
亭内那场活色生香并未因短暂的打断而终止,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刺激,变得更加激烈,更加无所顾忌。
都兰被重新夺去了注意力,陈锦时对她很有占有欲。
或者,她已沉沦到无需遮蔽,心甘情愿地溺毙。
他看到她被他托着臀,那条盘在陈锦时腰间地腿绷出优美而有力的弧线,脚趾时而蜷缩。
碧色宫装早已被揉弄得不成样子,领口歪斜,露出一截莹润的肩头。
动静愈发高亢,都兰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地唤着“时哥儿”,欢愉和崩溃就在一瞬之间。
陈锦时是一头不知餍足地年轻雄兽。
“礼崩乐坏……郑声乱雅……”玄澈在心底无声嘶吼。可他发现,那些曾经信奉的圣人之言,在此刻显得如此空洞无力。
他亲眼见证了一种超越礼法、甚至超越理智的生命合力,那种纯粹的、野蛮的、蓬勃的,像最炽热的岩浆,将他的世界烫出了巨大的窟窿。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不敢露面。
最终,在那交织的喘息与呜咽攀至顶峰,化作一声漫长而颤抖的喟叹时,玄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不再去看那香艳的余韵,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滞。
他来时所带地满腹燥郁与酒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浸入骨髓的疲惫与虚无。
月光依旧清白如水,公正地洒在琉璃亭上。
那惊心动魄的唇色,深深刻在了他神魂深处,成为他这位“明君”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当那阵如同濒死天鹅般的长吟终于从都兰喉中逸出,一切激烈的动静骤然平息,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息,交织在夜里。
如同暴雨初歇后,屋檐残留的、连绵的滴答声。
都兰浑身脱力,软软地伏在她的年轻丈夫怀中,她不喜欢这样不干爽的身体,挪动着臀,想要把衣裙整理妥当。
陈锦时将脸埋在她汗湿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情事过后特有的靡丽气息,混着她身上独特的草药淡香和羊奶气味。
她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洗礼过的藤蔓,紧紧依附大树。她微微眯着眼,长睫上还沾着情急之时溢出的泪珠,眼神涣散,带着餍足后的慵懒与一丝空茫。
过了许久,陈锦时才稍稍动了动,抬起头,用指腹极温柔地拭去她眼角和额角的汗和泪珠。
“阿姆……”他低声唤她,声音是纵情后的沙哑,带着无限的眷恋。
都兰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抬起有些乏力的手,抚上他的鼻梁,指尖顺着挺直鼻梁滑下,落在他微微红肿的唇上,轻轻摩挲着。
“疯了……”后知后觉,带着一丝嗔怪,“若是被人瞧见……”
“不会有人瞧见。”陈锦时打断她,语气笃定,“就算瞧见了又如何?阿姆,你还怕这个吗?”
都兰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支起身子,想从他身上下来。
“我们该回去了。”都兰试图找回冷静,声音依旧带着时候的娇媚,“离席太久,恐惹人疑心。”
都兰被他抱下来,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两人借着月光,有些狼狈地整理着衣物,抚平褶皱,束紧玉带,又将散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只是眉梢眼角的春情,衣领下的红痕,不是那么好掩住的。
将那份靡丽与潮湿勉强掩在宽袍大袖之下,一同踏着清冷月光,步履略显虚浮,朝着那片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
夜色掩去了所有痕迹,两人一前一后,相隔片刻,悄然回到太和殿。
都兰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属于琉璃亭的迷乱气息压入肺腑深处,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娴静温婉的面具,仿佛刚才那个恣情纵性、软媚哀求的女子只是一道幻影。
宴席正酣,似乎无人留意他们短暂的离席。
都兰步伐从容,回到太后身侧,那身宫装重新变得一丝
不苟。
“太后娘娘,臣更衣回来了。”
太后正与身旁的太妃说着体己话,并未多留意她,只朝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都兰便又如之前一般,举止得体地侍立一旁,为太后布菜斟酒,做她身为女官该做的,也是楼烦王要想坐稳王位,王女该做的。
只是那碧色宫装的领口,似乎比离开时束得更紧了些,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所有。
唯有她自己知道,那被衣料摩擦而过的肌肤,还残留着被细细碾磨过的灼热酥麻。
陈锦时回到席位,面上潮红已尽数褪去,只是眼尾还残留一丝薄红,为他姿容似玉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风流意气。
他端起酒杯,与同僚谈笑风生,怎一个意气疏狂。
他实在是很好的长大了,他的阿姆将他教导得很好,他学识渊博,进士及第;姿容姣好,神情亦佳。
犹如璞玉浑金,当初谁不说他是个混球,这辈子只怕也难堪大任,历经切磋琢磨,终成如今这样。
都兰立于太后身侧,眼角余光掠过底下那丰神俊朗的年轻臣子,心中百感交集,骄傲颇多。
他是她年轻的丈夫,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孩子。
她看着他周旋于臣众之间,应对如流,举止有度,是她一点一滴,亲手雕琢而成。
她微微垂下眼帘,他已是足以让她倚靠的参天大树,是她的时哥儿。
她是他的塑造者,他也完全听命于她。
只是方才的极致放纵里,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另一种力量的崛起。
他拥有了与她分庭抗礼,甚至在某些时刻主导彼此的能力。
这认知让她心底生出一份微妙的、混合着骄傲与失控感的战栗。
陈锦时隔着喧嚣人群,与她的视线短暂相接。孺慕与依恋之情中滋长出来的,是一种滚烫而直白的东西,
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隐秘的挑衅。
都兰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孩子试图将母亲牢牢掌控,她当然要夸他:“好样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番外只有男女主两人,不会有其他cp,主体是二人转,也就是上炕、滚草地、钻树林……反复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