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舒应听得彻底怔住,所以她这几年错过的那些文件,竟然是陆铭安在这几年里给她买的各种房产?


    直到挂断电话,舒应还处于极大的震惊中,而对面的方淮见她脸色发白,紧张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舒应摇了摇头,出于礼貌她也该好好把这顿饭吃完,不该让其他情绪影响自己。


    于是她把手机放下去,重新镇定下来道:“没什么,是一些私人的事,你可以继续说。”


    方淮给她倒了杯酒,自己则将整杯酒喝下去,道:“其实这些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四年前我还在英国,那时候拍了一些实验性的电影,参加小众影展也获得了一些奖项和认可。可我内心很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艺术和商业之间的平衡,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电影。恰好当年秦述导演的新电影在英国上映,于是我买了张票去看首映,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他声音低下来,眼神因为酒精作用而显得格外缱绻,“电影的开头,你在天台上跳舞,该怎么形容那时的感受呢,就是好像突然之间,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想学的电影构图、镜头语言通通抛到脑后,只剩荧幕里的那个女孩,她就是我视线的全部。你知道有种说法吗,人生重要的其实只是几个moment,而在那个moment,我很清晰地确认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我要继续拍电影,直到让你成为我的女主角。第二件事,是我爱上了你。”


    他看着舒应震惊的眼神,赧然地抓了下头发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说的太戏剧化,甚至怀疑这是为了打动你的伎俩,但我可以发誓刚才这番话绝对真诚,甚至可以说,我想回国拍电影,还有后面取得那些成就,其实是因为你的原因。”


    舒应实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表白,她震惊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掩饰地喝了口酒。


    而方淮笑着吐出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道:“总算说出来了,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难。其实我之前不敢说,是因为怕吓着你,毕竟我们还要合作,万一你觉得尴尬,后面的拍摄都会受影响。”


    舒应把酒咽下去,终于开口道:“你说你爱上了《云端》里的我,可你并不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方淮连忙摇头,道:“我当然知道,我回国以后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还看了你的每一部剧。包括那次《惹火》的杀青宴,我很想见你一面,才会答应你们导演的邀请。事实上,真实的你更让我心动,包括这三个月的拍摄,我们各方面都很合拍,你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件事。”


    他此时急切地不再像功成名就的大导,更像个热烈真诚追求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而舒应沉默了很久才道:“可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你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方淮一怔,随即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说过,我很喜欢听别人的故事。”


    舒应垂下目光,继续道:“小时候,我爸爸为了做生意总是很忙碌,他一直不太喜欢我,因为他想要个男孩帮助他的事业。我妈妈对我要求很高,跳舞、学业、包括未来的伴侣,都必须由她给我安排好,我一直很努力想达到她的要求,这样她才会觉得对我的付出是值得的,才会多爱我一些。”


    “可我自己知道,那时的我应该很不讨人喜欢,太小心翼翼、太拧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麻木顺从他们对我的要求。再后来,我爸爸给我们留下了巨额债务,为了很还清债务我过得浑浑噩噩,不得已说过一些谎,也做错了一些事,过了很糟糕的一段时间。”


    她揉了揉眼角,笑了下道:“直到我开始演秦述的电影,一切好像才变得好起来。我开始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明白成功的滋味,于是我很努力走到现在,直到能泰然自若地坐到你面前,成为你眼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女明星。”


    方淮往前倾身,试图去握她的手道:“你做的很棒,不是谁都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摆脱过去,找到自我。”


    可舒应把手收回来道:“是啊,所以我迫不及待想摆脱那些东西,摆脱我的过去,包括那段总让我感到耻辱的婚姻。可我现在回想起来,18岁那年,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不喜欢就该拒绝的人是陆铭安,20岁,第一次试镜成功是因为陆铭安,22岁,第一次演电影也是因为陆铭安,他给我还清了欠债,让我毫无负担地成为了现在的样子。刚才你说人生重要的就是几个moment,而我每一个重要的moment,他好像都存在着。”


    方淮皱眉道:“可他伤害了你,他没承认过你的婚姻,只当你是他的所有物,不然你为什么要提出离婚?”


    舒应垂下目光道:“他只是不够喜欢我,这不是他的错,毕竟我们根本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


    “而我想要离婚,会反复感到痛苦,其实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太讨厌以前的自己,所以会记得他说的每一句伤人的话,会不断和他喜欢过的人比较,觉得他一定会看不起我。所以我面对他的时候总是逃避,想把所有和过去有关的东西都埋起来,只敢说言不由衷的话,这样就能在他面前维持住一点自尊。你看,真实的我就是这么拧巴,不洒脱,明明开始做


    错事的是我,却想要别人毫不介意的包容,和你在电影里看到的,喜欢的那个舒应完全不一样。”


    方淮看着她脸上渐渐浮现出的红晕,还有眼底浓重的悲伤,叹了口气道:“你每次提起他,好像都显得很难过。既然过去让你这么不快乐,既然你决定了要离婚,为什么不走出来,尝试新的开始。”


    舒应似乎已经有了醉意,她抬起迷茫的眼眸,道:“你说得很对,可我好像做不到。”


    然后她用手撑着额头,声音里带了鼻音道:“答应你约会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做到,现在才发现,好像没人能取代他,至少到现在为止。无论你说什么,我只会想到我们以前的事,那些我试图全部忘掉的事,可它们好像就长在我的心脏里,根本没法拔除,我没法带着这样的记忆去重新喜欢别人。”


    方淮怔了怔,随即露出个苦笑道:“你这算是拒绝我了?”


    舒应长睫毛压下来:“如果我说是,你会后悔请我吃这顿饭吗?”


    方淮笑了起来:“《歧路》这个剧本我筹备了很久,能选到你这样的女主,让我觉得很庆幸,是你让这个剧本有了灵魂,现在电影杀青了,我本来就该请你吃饭谢谢你。”


    舒应揉了揉酸胀的眼角,举起酒杯很真诚地道:“是我该感谢你,给了我能再演电影的机会,我想我们应该还是朋友。”


    酒液隔着玻璃杯触碰又分开,方淮的表情也多了些释然,问道:“所以你还是准备回到他身边吗?”


    舒应摇头道:“已经做出的决定,没有收回的必要,我总不会一辈子都放不下他。”


    方淮表情有些复杂,直到他们要离开时才道:“今天之前,我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这么深。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万一哪天你想重新接受另一个人,希望我能排在第一顺位。”


    舒应被送回酒店时,头还有些昏沉,不过她喝得并不太多,神志还是很清醒。


    她很快拨通了陆铭安的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就开门见山道:“我看到了你寄到我公寓里的文件,为什么要给我买房产?还买了那么多?”


    她提前预想了一些理由,无非是因为陆铭安够有钱,送那些房产和他在拍卖会随意拍到的首饰一样,是自己作为他名义上妻子的附加福利。


    可陆铭安道:“你记不记得那年在你家的公寓里,你说高利贷曾经追到你们家,很用力地砸门,还在外面泼油漆。你和妈妈躲在房间不敢出来,你很害怕很想逃走,但是你们家的房产已经全部都被拍卖了,你不知道能躲到那里。那时候你说,如果你有钱了,就要在全国买很多房产,把看上的房子都买下来,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谁也不可能轻易找到你。”


    舒应觉得酒精让自己变得太脆弱,因为她又想哭了,用力吸了下鼻子忍住泪意,问道:“你还一直记得?”


    陆铭安“嗯”了声道:“所以我在外地工作的时候,看到你可能会喜欢的地方,都会给你买一套房子,还有一些商铺,你说以后退休了可以开咖啡馆,因为你煮的咖啡很好喝。”


    舒应声音哑了:“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陆铭安沉默了一会才道:“那时候我们之间不怎么交流,我怕当面交给你你会拒绝,所以直接把赠予文件寄到你的公寓,我以为你会看。”


    舒应摇头道:“可我已经拿了你够多的钱,怎么还能收你这些。”


    陆铭安道:“钱你已经还给我了不是吗?这些房产是我想给你的,不是要挟,也不是羞辱,你不用想太多。”


    舒应用力咬着唇,对抗内心泛滥的情绪,许久说不出话来,因为怕自己会哭出声,这时陆铭安问道:“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正好我需要你帮个忙,你周五能为我空出一天时间吗?”——


    作者有话说:下面的章节会慢慢揭开一些以前的事,以及甜甜了,感觉已经没什么人追了,作者凉的暴风哭泣。


    第52章


    “原来你说的宴会,居然是在游轮上举行吗?”


    舒应和陆铭安从车里走下来时,震惊地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海岸,而海面则上停靠着专属于陆家豪华气派的游轮。


    这就是三天前陆铭安在电话里提出的请求,他说陆正清好像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特地安排了一场宴会,邀请的都是家里的亲戚和好友,让他们两个一起出席。


    此前的家宴陆铭安曾带舒应参加过,向家族里宣告了已婚的身份,如果这次她不能作为他的妻子出席,相当于昭告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


    “最近华盈的事已经够多,我不想再费心思和他们解释什么,你就当陪我再多演一场戏,反正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也可以当作是一种回报。”


    他把话说成这样,让舒应觉得自己如果拒绝,会显得太无情且没良心,正好电影也杀青了,她暂时没有别的工作,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可她没想到这个宴会竟然是在游轮上举办。


    相较于她的错愕,陆铭安显得自然许多,抓起她的手往前走道:“是,上次忘了告诉你,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迟。”


    舒应愣愣地被他牵着上了游轮,甲板上已经或坐或站许多宾客,有一支乐队正在演奏乐曲。在悠扬的乐曲声,和众人被吸引扫过来的目光里,陆铭安亲昵地搂住她,侧身在她耳边道:“我们现在还是夫妻身份,做戏要做全套。”


    舒应许久没和他这样亲密,身体有些僵硬,但是毕竟是自己答应过的,于是只能任由他搂着进了二层的宴会厅。


    时隔几个月,她又看到了陆正清和方文瑾,他们穿着十分般配,正在和身边的亲戚闲聊,两人时而对望一眼,像一对无懈可击的恩爱夫妻。


    至于陆铭安曾经告诉过她关于这段婚姻的隐情,华丽外表下的千疮百孔,谁又会真的在乎呢。


    陆铭安察觉到她在发呆,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收紧,带着她走到父母面前,道:“爸妈,我带小应来了。”


    陆正清的笑容有些僵硬,敷衍地应了声就偏过头,方文瑾则摩挲着手里的酒杯,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两人。


    旁边站着的是陆正清的三叔和三婶,舒应向他们问了好,三叔调侃瞅着陆正清道:“人家小夫妻这不是挺好的嘛,大哥你既然把华盈都交给铭安了,就整天别操心人家年轻人的事了。”


    三婶则貌似关切地问舒应:“你前段时间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啊?我听人说,好像是有什么绯闻之类的,网上有很多人在骂你。”


    她看陆铭安的表情立即变了,马上陪着笑道:“哎呀我这嘴!我也是听别人乱说的,娱乐圈的事嘛,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旁边的三叔看见陆正清的脸色阴沉,心里一阵舒坦,当年自己没争到华盈,儿子也不争气,陆铭安这几年坐稳华盈总裁的位置,却把自己儿子发配到边缘的分公司混日子。


    不过陆铭安就算再厉害,还不是被个黑料缠身的女明星迷得团团转,娶个见不得光的女明星回家,私底下早成了家族的笑柄。


    于是他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对舒应道:“别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提醒你,娱乐圈这么乱,你都嫁进陆家了,何必还要抛头露面,去赚那三瓜两枣。”


    陆铭安显出不耐烦的神色,舒应却很坦然地回道:“可我很喜欢演戏,娱乐圈就是我的事业,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至于之前那些事,都是媒体乱写的,他们也对我公开道歉了,都过了这么久,难为三叔还记得。”


    她又笑了下道:“现在电影已经拍完了,既然三叔三婶这么关心我,等电影上映,你们可一定要包场去看。”


    三叔听得一愣,怎么自己劝她退圈,反而成了要给她包场了。但是当着陆正清的面,小辈都已经开口了,他不包场实在显得小气,只能没好气地胡乱应了声。


    三婶在旁边“啧”了声,道:“他们能乱写一次,难道不会有第二次,幸亏你们还没公开,不然我们陆家也会受影响。”


    陆铭安突然笑了声道:“三婶对娱乐圈有这么大意见,是不是应该先担心自己的儿子?”


    三婶立即瞪圆了眼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铭安慢条斯理道:“陆杰为


    了追娱乐圈的新晋小花,挪用了公司的钱去给人家送包送车,还求我帮忙给她介绍商务资源,这些你们竟然都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三叔气急败坏地道:“小杰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三婶在震惊后果断抓住重点,尖声道:“那公司是小杰的,他要追谁,怎么叫挪用公司的钱?”


    陆铭安仍是带着笑道:“合策是华盈的子公司,所有账目都需要集团监管,原本看在陆杰是陆家人的份上,我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合策的账目一直是独立运营的。不过现在为了让叔叔和婶婶安心,以后他用的每一笔账目,都必须通过我,我这个当堂哥的会看好他,绝对不会让他再有用公账追求女明星的机会。”


    见三叔和三婶被他说得脸都白了,陆铭安随手拿过服务生端来的甜品递到舒应手上,道:“至于我的妻子,她想做什么,要不要留在娱乐圈,全看她自己的意愿。我不会干涉,别人,更别想干涉。”


    他的语气冷下来,上位者的气场,压得三叔三婶一个哆嗦,两人没趣地讪笑一下,找了借口溜走去找儿子兴师问罪。


    看了整场戏的陆正清冷笑一声,瞥着陆铭安道:“你可真够有出息的,为了个女人,就这么对你三叔三婶?”


    陆铭安也朝他笑:“爸您这是谦虚了,当初您把三叔从董事会踢走的时候,比我现在可狠多了吧。”


    陆正清气得眼都瞪圆了,这能是一回事吗!


    还想再训斥几句,可儿子已经牵着女明星离开,好像生怕她在自己这里受委屈。


    方文瑾看他脸色难看的要命,揶揄地碰了下他的肩道:“你还没习惯吗?我劝你还是早点接受比较好。”


    另一边,两人走到餐台旁,陆铭安见舒应一直低头偷笑,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舒应笑着清了清喉咙道:“你知道吗?你刚才很像那种……霸道总裁,为她对抗全世界之类的。”


    陆铭安看着她问:“我不是吗?”


    舒应简直笑得停不下来,不小心被口水噎了下,咳嗽着脸涨得通红,陆铭安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帮她挡住别人的视线,手放在她背后轻拍着说:“慢点。”


    “哎哟喂。”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怪叫,两人转头就看见周一宴站在不远处,夸张地捂着眼道:“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舒应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有许多年前一个模糊的印象,因此她有些拘谨地站好,朝周一宴伸出手问好。


    周一宴大大咧咧握住她的手,夸赞道:“你比上镜可漂亮多了,比十几岁的时候也漂亮。”


    陆铭安沉下脸,按着他的肩把他往后拽了步,让他不得已放开了舒应的手。


    周一宴耸耸肩,道:“我可不是来看你们秀恩爱的,是叶伯伯让我来找你,说有事和你商量。还有,我那个房间睡得不舒服,陆少爷帮我换一间呗。”


    “什么房间?”舒应奇怪地问:“我们今天不下船吗?”


    周一宴挑眉道:“你不知道吗?这场宴会持续两天,今晚大家都会住在船上。”


    舒应眯眼向陆铭安问:“这件事你之前也忘了告诉我,是吧?”


    陆铭安耸耸肩道:“我一向不关心这些安排,贺谦也没提醒我。”


    此时正在开车的贺谦莫名打了个喷嚏,感觉背上被人扣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见舒应没好气地瞪着他,陆铭安垂下头道:“我去见叶伯伯,会尽快回来。”


    然后他对周一宴交代:“你在这儿陪下她,别让陆家人骚扰她。”又警告似地加了句:“别做多余的事。”


    “知道了!”周一宴搭着他的肩道:“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铭安离开后,舒应有些无聊拿了杯果汁来喝,周一宴却在旁边一直打量她,然后颇有些感慨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可没想到你会和铭安结婚。”


    想起过去的事,舒应觉得口里的果汁变得有些苦涩,那时候在陆家庄园,她只是个一心想着要考X大的高中生,从来不敢想会和陆铭安有什么纠葛,更没想到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周一宴把胳膊撑在桌上继续道:“不过铭安后来告诉我他结婚的对象是你,我其实没有很惊讶。毕竟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会为谁当众和人打架,还打得那么凶。”


    舒应一愣,连忙问道:“什么打人?他打谁了?”


    周一宴诧异地看着她:“宋家老三宋云祁啊!你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宋云祁出场在9章


    第53章


    “宋云祁?”舒应回忆了很久才想起这人是谁,好像是很多年前,在陆家庄园里妈妈介绍的那个男人。


    他们一起弹了段钢琴曲,然后妈妈让宋云祁送自己回家,最好能和他继续交往,可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男人,于是鼓起勇气拒绝了他。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为什么陆铭安会和他起冲突,听周一宴的意思,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周一宴看她一脸迷茫,露出惊讶表情道:“你还真不知道啊?这么大的事,我以为铭安会告诉你呢,毕竟当初宋云祁被打的不清,宋家老爷子跑到他家兴师问罪,两家还因为这样彻底断了交。”


    舒应有些着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周一宴摸了摸下巴,回忆着道:“应该是大概6年前,铭安刚大学毕业,从家里离家出走那次。”


    他看着舒应愣怔的表情,继续道:“那时他失踪了一个月,陆伯伯快把我们家都翻过来了,可我们这些朋友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后来有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心情不好想要喝酒,让我给他找个地方。”


    “我那时可吃惊了,铭安以前从来不喝酒,更别提和我们去那些地方了。我猜他是受了什么打击,就帮他组了个局,说是为了庆贺陆少爷回家,就在我常去的酒吧里。可那天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一直低着头喝酒,但他酒量太差了,喝了两杯看起来就要醉了。”


    舒应咬了咬唇,听起来,这件事是发生在她妈妈拿了陆家一千万,自己彻底和他闹翻之后。


    于是她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怕他再喝下去会出事,就硬把他扶出去,想让他去外面透透气,可我们经过吧台的时候,正好碰到宋云祁和一群人在喝酒,还听到了你的名字。”


    他看了眼舒应,迟疑了会儿继续道:“好像是有人问宋云祁还记不记得你,说你家破产了,你妈妈四处找人和你相亲,想要找接盘侠,说你们两母女也太自不量力了。宋云祁那时好像也喝了不少,他很大声的说……”


    他又停下来,紧张地清了清喉咙道:“先说明我只是复述啊,没别的意思。”


    舒应急得不行,道:“你快说吧,我在圈子里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周一宴想想也对,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他说你去找过他,哭着求他帮你家还钱,还说只要他肯出钱,你愿意给他睡,睡多少次都可以。”


    舒应没想到宋云祁会这么在背后给自己泼脏水,气得整个人都在抖,问道:“陆铭安也听到了?”


    周一宴点头道:“宋云祁当时的声音很大,好像故意想让别人都听到,铭安那时可比你现在生气,我一下没拉住他,他就直接冲过去揍了宋云祁。”


    “宋云祁当时都被打懵了,可他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根本不敢还手,旁


    边的那群人也一个都不敢上来帮忙,我没想到铭安喝了酒发疯会这么吓人,给宋云祁打得脸都肿了。最后铭安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让他当众道歉,承认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他在造谣。还警告宋云祁,以后再敢对别人说关于你的一个字,他见一次就打他一次。”


    舒应沉浸在过于震惊的情绪下,以至于周一宴说完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开口。


    他说的口都干了,于是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道:“经过就是这样,我以为铭安早就告诉你了呢,毕竟要是我为喜欢的人这么出气,肯定忍不住和她炫耀。”


    “喜欢的人?”舒应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迷惑。


    周一宴有点闹不懂了,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这段话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而舒应脸上涌上急切地红晕,问道:“是他这么告诉你的吗?”


    “当然不是,”周一宴摇头道:“他那个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接管华盈,所以他对什么事都表现的很淡漠,没人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在乎什么。就好像这次,如果不是我家里出了事,他特地赶回来帮我,我也没想到他会真把我当好兄弟看。”


    他摇晃着酒杯道:“所以都是我自己猜的,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会这么冲动为你出头?不喜欢你,怎么会愿意和你结婚?”


    舒应觉得心脏跳得很快,在她妈妈拿走那一千万之前,她曾想过陆铭安可能会有一点喜欢她,但那颗小小的种子很快就被现实碾碎,还没长成大树,就成了一片无望的废墟。


    她记得他们分别时在餐厅说的每一句话,记得陆铭安每一个失望又愤怒的表情,所以在后来的两年里,她一直阻止自己再去想他,因为会被无止境的负面情绪包裹住。


    她害怕去揣测陆铭安对自己的想法,公寓里的那些记忆,对他来说一定很不堪很想抹去,有时候她会梦到和陆铭安重逢,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好像在看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骗子。


    可她从没想过,在分开的那段日子里,陆铭安会因为有人诋毁她而为她出头,他那时在想什么,自己那样骗他,他就算不恨自己,也该像陌生人一样冷淡走开才对。


    如果事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呢?


    陆铭安回来的时候,还看到舒应在发呆,眉心微微拧着,很是困扰的模样。


    他马上沉下脸问周一宴:“你对她做什么了?”


    “冤枉啊!”周一宴瞪着眼举起两只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他想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他,转念一想陆铭安这么多年都没透露过,万一他不想说,结果被自己给戳破了呢。


    回过味儿来的周一宴连忙站起来道:“你回来就好,不用我帮你陪老婆了,我去甲板上玩玩。”


    陆铭安眯眼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总觉得这人十分可疑,转头看向舒应,问道:“怎么了?他说什么了吗?”


    舒应张嘴又合上,因为看见他身后又有人冲着他过来,现在人来人往的,她暂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于是摇头道:“算了,晚上再说吧。”


    很快到了晚宴,陆铭安还是很忙碌,陪她坐一下就被叫走,舒应也懒得和人应酬,就这么独自坐着反而觉得清静。


    正在思考该拿些什么东西过来填肚子,一个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道,“陆先生让我送过来的,他说今天的羊排做的很好,说让夫人尝尝,是你喜欢的味道。”


    舒应惊讶地接过盘子,尝了口发现确实烤的很嫩,而且今天的厨师做菜口味较重,让她想起很多年前在公寓里,自己斥巨资买了羊排,边翻看手机上的食谱,边叮嘱陆铭安该怎么做才合自己的口味。


    这时陆铭安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问:“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当年的味道?我记得那时你很喜欢吃,明明在减肥,还坚持把整块都吃光。”


    舒应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又酸又有些疼,这时乐队演奏起一首熟悉的旋律,是《CucurrucucuPaloma


    》,许多宾客走向舞池,陆铭安突然站起身,朝她微微弯腰,伸手道:“想跳舞吗?”


    舒应抬头看着他,想起当年台风夜,他们没跳完的那支舞。


    于是她也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走向舞池,两人这次跳的是简单的交谊舞步,陆铭安搂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耳边,说话时带起一股灼热的气息:“那支舞我一直没学会,因为没人继续教我。”


    舒应抿了抿唇,问道:“你全都记得吗?那年在我家发生的事?”


    原来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并不是避之不及,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被他所鄙夷和厌弃。


    陆铭安把她搂的更紧一些,看着她道:“一直想忘记的人,是你吧。”


    舒应撞进他幽深的黑眸,心里一慌踩乱了舞步,不小心撞到后面的宾客,高跟鞋滑了下,扭到得脚腕咔嚓一响。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舒应觉得实在丢脸,可她的脚腕很痛,只能攀着陆铭安的手臂靠在他怀里,暂时没法动弹。


    陆铭安扶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打横抱起,说:“我太太扭伤了脚,要先回房间。”


    第54章


    舒应把脸埋在陆铭安怀里,被抱着走出宴会厅的路上,能听到不断有人在窃窃私语,她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这么抱过,脸有些发红,干脆闭上眼装死。


    好不容易走过船舱进了房间,舒应被他放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才长出一口气,道:“你干嘛要抱着我走?”


    陆铭安在她身边蹲下,手掌轻按着她的脚踝,看到那里又红又肿,皱了下眉,打电话让外面的船员送跌打药进来。


    然后他抬头看着她:“不然你想要谁抱你走?周一宴?”


    舒应搞不懂这话的逻辑,道:“我是扭到了又不是腿断了,我自己可以走。”


    正好这时陆铭安给她把袜子脱下来,虽然他已经很小心,还是碰到被扭伤的地方,舒应没忍住疼得嘶的一声喊。


    陆铭安看了她一眼,手掌轻轻给她按揉着说:“都疼成这样了,还逞强?”


    舒应撇了撇嘴,正好这时船员送了伤药过来,陆铭安接过药关上房门,重新蹲下来,把药膏挤在手心,搓揉一下再轻轻揉在她红肿的脚踝处,用温热的掌心帮她揉开。


    舒应感觉他手心的热度沿着皮肤微微散开,果然没有那么疼了,但又有点不自在,问道:“这船上没有医生吗?”


    陆铭安头也不抬地道:“只是扭伤,没必要找医生。”


    舒应腿肚子抽了抽,犹豫了一下才道:“刚才周一宴对我说了一件事,他说六年前,你在酒吧里打了宋云祁?”


    陆铭安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为她搓揉着道:“是,我那时喝多了,而且他说话太难听。”


    舒应目光垂下来,问道:“只是说话难听吗?没有我的缘故?”


    陆铭安抬头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不过教训他很有用,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提起你一个字。”


    舒应嘴角往上翘了翘,又问:“那你相信他说的吗?”


    陆铭安沉默了片刻,道:“没有全信。你可能因为债务去找过他,但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低贱,你不会让自己变成那种人。”


    “是吗?”舒应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可我那时刚骗了你,为了钱,我好像什么事都做得出,不是吗?”


    陆铭安仍是低着头道:“收了我家的钱,放狠话跟我摊牌的时候,都忍不住要说对不起的人,不会让自己堕落到那一步。”


    舒应鼻尖有点发酸,道:“谢谢你那时候帮了我,不然他这些话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把我传成什么样子。但我一直以为,你那时候很讨厌我。”


    陆铭安站起身,拿了张纸擦掉手里的药膏道:“是恨你。恨你拿了钱说走就走,抽身的那么潇洒,彻底把我当陌生人一样。恨你宁愿去求宋云祁那种垃圾,也不愿来找我。”


    舒应连忙道:“不是,我根本没去求过他。其实我和他一共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你家的宴会上那次。后来我妈妈让他送我


    回家,但是我觉得他让我很不舒服,所以就拒绝了他,半路下车了。可能就是因为那次我伤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听说我家破产了,就在背后这么抹黑我。”


    陆铭安惊讶地道:“所以那年你被他送走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见舒应很认真点头,他的脸阴沉下来道:“早知道我那时该多揍他几拳,最好让他能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舒应垂目盯着自己的脚踝,又道:“而,我那时根本不敢再找你,毕竟我妈妈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回了陆家,也不再是那个和我挤在一间公寓里的落魄少爷。每次我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消息,都觉得你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好像无论我怎么踮脚,都不可能再够得到你。”


    陆铭安在她身边坐下道:“自尊就那么重要?宁愿背着那么大笔债,也不肯试着来找我低头,也许我愿意帮你呢?”


    舒应眼睫一抖,道:“是啊,我那时候,好像也穷得只剩下自尊心了。我不想连唯一的自尊都抛下,不然可能会滑进看不到尽头的深渊里。”


    陆铭安将指腹贴上她的脸颊,帮她抹去眼角一点湿濡,问道:“那酒店那次呢?你为什么明知道我被下药还进来,真是因为你很想演秦述的电影?比那些债务还重要?”


    舒应惊慌地抬起眼,那些隐藏太久的少女心事,压抑太久的情愫,一不小心就会被戳破。


    于是她偏开头道:“那是个意外,但是我真的很想演秦述的电影,没有那次机会,我不会得到现在的一切。”


    陆铭安凝神看着她,似乎有些失望这个回答,但他很快恢复如常,问道:“你的脚还疼吗?能不能去阳台坐坐。”


    当舒应被他搀扶着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才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让她出来看看。


    夜晚的海面平静而广袤,墨蓝色的天幕上有一大片星河,偶尔有星芒掉落海面,是城市里很难见到的美景。


    舒应正沉浸在这样的夜景之中,突然看见海对岸燃起了烟花,盛大而绚烂的花束,“嘭”地爬上夜空绽放,将海天都照的无比梦幻。


    头顶的甲板上传来宾客的惊呼声,她向旁边的陆铭安惊讶地问:“这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陆铭安点头道:“你忘了吗?我说过要追求你,没点诚意怎么行?”


    舒应的脸被一簇簇的光亮映得发红,眼眸微微闪动,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在烟火全散落开来时才开口道:“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们要去南极看极光,最好也坐游轮,像这样在大海上行驶,可以穿过冰山,说不定还能看到企鹅在冰上滑行,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陆铭安偏头看着她,声音被夜风吹得又沉又温柔:“愿意你还记得,我们说要去南极看极光的事?”


    舒应低头压抑汹涌的泪意,那年暑假仅仅一个月的相处,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很快忘记,甚至弃之如敝屣。可原来他们都默默记了这么久,那些细碎的日常,年少随口说出的承诺,谁都没有轻易忘记。


    如果不是后面发现的那些事,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此时烟火熄灭,夜空重归平静,舒应垂下头,压抑着浓重的鼻音说:“有点冷了,我们进去好吗?”


    然后她扶着椅子想赶紧站起来,可陆铭安已经走到她面前弯腰,轻按住她的手背,在舒应还没反应过来时,又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这次他把她直接抱到房间里洗手台上坐下,胳膊撑在她身体两边,借着头顶的灯光看着她的脸,问:“你刚才哭了?为什么?”


    舒应有些无措,眼角红了一片,连带着脸颊和鼻头都泛起潮湿的红,她惊慌着想要躲避,却被他捞住腰牢牢禁锢在胸前,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眼皮上,说:“你的妆都哭花了。”


    舒应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镜子,果然看见自己的眼线都晕开,心头一阵懊恼,而这时陆铭安已经打开洗手台旁边的抽屉,拿出化妆棉和卸妆油道:“你脚不方便,就坐在这儿,我帮你卸掉。”


    然后他打开她身后的水龙头,将化妆棉沾湿,很小心地擦着她脸上的妆,指腹温柔地在她脸上按压着,灼热的黑眸和气息都离得太近,让舒应逃避地闭上了眼,咬着唇,连呼吸都用力屏住。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一时冰凉一时温热的触感总算消失,陆铭安似乎笑了下道:“好了,都卸完了。”


    舒应长吐出口气,睁开眼时,眼睫上还挂着泪,腮边泛起因缺氧造成的酡红,饱满的唇珠微微张开,还残留着一点未卸干净的唇彩,被头顶的灯光照得格外诱人。


    陆铭安的眼眸深了几分,身体往前压,俯身碰着她的唇,用舌尖卷走柔软唇瓣上的一抹艳丽,然后才退开一些道:“对不起,没忍住。”


    舒应眨了眨眼,唇上还留着他的气息,像某种瘾药诱人沉沦,她不知哪来的冲动,将胳膊绕在他脖颈上,问:“没忍住,只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后面大概还有十章正文就完结了,感谢一路陪伴小冷文的小伙伴们,挨个摸摸


    第55章


    舒应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在不适合再有□□牵扯,不然只会继续不清不楚,越扯越乱。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陆铭安捞着她的腰把她按在洗手台上,唇舌侵压上来,两人的身体贴得没有一点缝隙,不大的空间里响起黏腻的水声。太久没有这样的接触,忘乎所以地亲吻,让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舒应觉得自己简直是色令智昏,本来想说出口的拒绝,全被他尽数吞下,渐渐不止满足于亲吻,大掌从她腰上慢慢往下,在肌肤上带起一阵战栗。


    舒应脸到脖子都泛起潮红,全身酥软地提不起一点力气,意乱情迷之间,发现自己已经被抱起压到了大床上。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太熟悉,陆铭安很清楚怎么挑起她的欲|望,就在防线节节失守时,一阵电话铃声把舒应从堕落的边缘叫醒。


    她连忙推着他的肩,哑声道:“电话,我有电话要接!可能是工作。”


    陆铭安很不满地抬起头,黑眸里还带着未褪的欲\望,和被打断的怨气。


    当他发现打电话来的人竟是方淮,怨气更是直冲天际,死死瞪着手机,恨不得把那人从手机里拖出来杀了。


    舒应在床头坐起,伸手把已经乱七八糟的衣服拉好,露出一截的肩头,还带着因他而起的红痕,然后她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说:“方淮这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有关电影的事。”


    然后她无视陆铭安危险眯起的眼,转过头清了清喉咙,接通电话道:“方导,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方淮在电话那边道:“有件事我已经和你经济人说了,她让我直接告诉你,说你肯定会很高兴。”


    “是有关《歧路》的吗?”舒应好奇问道。


    她很专注地和方淮对话,并未发现陆铭安的身体滑下去,然后有两只手抓住她的小腿,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电话那边的方淮却浑然未知,继续道:“嗯,你知道GMagazine吧,现在国内级别最高,最难上的时尚杂志,他们的主编看了《歧路》的样片,对我们电影很感兴趣,也看好电影上映后能拿到大奖。所以想邀请我们做一期有关电影的双人访谈,然后一起上开年刊的封面……喂,你在听吗?”


    舒应此时脚趾都绷紧,呼吸有点急促,她没想到陆铭安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但这时候挂电话更显得奇怪,毕竟G刊这种级别的杂志是所有明星都渴望能上的,自己的五大刊只差这一刊就能集齐,何况还是最有价值的开年刊封面。


    于是她拼命蹬腿想要阻止他胡来,还得让语调努力保持平静地回:“嗯,我在听,这个访谈准备什么时候做!”


    方淮觉得她声音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继续道:“这次的封面拍摄安排在国外,他们会做一整个关于电影的企划,到时候我们两个要和摄影组一起去墨尔本,你经济人说时间上可以协调……”


    舒应此时正处在灵与肉分裂的边缘,很难专心听对面到底说了什么,只能机械重复道:“我们要一起去墨尔本拍杂志?”


    可她说出这句话后,陆铭安竟变本加厉,抓住她小腿的手往外用力,逼迫她以羞耻的姿势,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人前。


    舒应倒抽口气,脚趾用力蜷起,上下都shi的像从水捞起来似的,可她现在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将手指放进嘴里咬着,避免自己泄露出任何不堪的动静。


    方淮这时也察觉出一些不对,问道:“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我是不是不该这时候打扰你?”


    舒应眼眸里挤满生理性的泪,有爽的也有吓得,大腿的皮肤颤动,见陆铭安终于抬头,便祈求似的对他做了个口型,求他快停下来。


    陆铭安眼眸里闪动着阴影,终于坐起身,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手机,对那边的方淮说:“确实不方便,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舒应也没工夫理会方淮会怎么想,她羞耻得全身都快虚脱了,被捞进陆铭安怀里也没力气反抗,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任由他折腾,把刚才的服务做完。


    一切结束后,舒应总算把脸从枕头里露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看着面前那人仍是衣冠楚楚,只是衬衣领口被解开,而自己已经糟糕得没法看了。


    她一脸愤恨地踹了他一脚道:“就到此为止,没有下一步了!”


    陆铭安笑了下道:“好,你说过要按你的节奏来,只要你觉得爽了就行。”


    舒应脸又红了,瞪着他道:“什么爽不爽的,谁让你说这些的。”


    陆铭安无辜地看着她:“没爽到吗?可你刚才叫得很大声……”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狠狠捂住,舒应见他眼眸仍然带着笑,又羞又气地道:“不许说了,也不许再乱来,不然我现在就出去,让外面的人给我换间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已经要离婚了。”


    陆铭安嘴被她捂着,只能很乖顺地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明白了,绝对会听从安排。


    舒应这才把手放开,感觉全身都黏糊糊的难受,然后发现自己放完狠话,还得被他抱着去浴室,因为脚踝还肿着,没法自己洗澡。


    等到再回床上,舒应已经累得一动也不想动,陆铭安把房间的灯关掉,躺在她身边为她把被子拉好,轻声问道:“你要和方淮出国拍杂志?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舒应睁开眼,转身面对他道:“那些文件你已经签好了吗?你答应过我的。”


    陆铭安抿紧唇,过了一会儿才道:“签了。”


    舒应垂下目光,道:“签好了就可以寄给律师了,让他帮我们去美国走下一步离婚流程。”


    陆铭安伸手触了触她低垂的睫毛,低声道:“舍不得寄出去。”


    见舒应没说话,他俯下身继续道:“你说过去的回忆让你痛苦,我们可以退回去,从头开始慢慢来,我可以按你的节奏,让你来决定我们的关系走到哪一步。这些我都可以妥协,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舒应仍是沉默,过了一会才道:“陆铭安,我以前因为冲动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也后悔过很多次,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发生任何会让人后悔的事。”


    她在黑暗里看向他道:“所以先分开好吗?分开一段时间,彻底跳出这段婚姻,我们才能想清楚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不会因为冲动再造成更多伤害。”


    陆铭安的呼吸变得有些重,终于垂下头道:“好,我答应过你,什么都听你的,就会按你说的去做。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


    他低头在她眼皮上印下一吻道:“除了你,没有其他正确的选择。”


    半个月后,舒应和杂志摄影组坐在去阿布扎比的飞机上,脑中仍会回想起这句话,因为想的太过入神,连方淮在她身边坐下都未察觉。


    等到面前被递上一杯果汁,舒应转头看见许久未见的方淮,迅速回忆起上一次通话时的尴尬情形,幸好方淮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只是问道:“你一直坐在这里没说话,是累了吗?”


    舒应接过果汁,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闪躲着摇了摇头。


    坐在她旁边的小冉很识趣地站起身,道:“方导坐在这里吧,我过去和他们聊聊天。”


    方淮于是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眼窗外道:“现在墨尔本很冷,你穿的太少了,下飞机的时候要加件外套。”


    舒应有点不自在,回道:“谢谢方导关心,等会儿我让小冉拿件外套出来。”


    方淮笑了:“我们好像没多久没见面吧,怎么变这么生疏。你以后要躲着我?”


    他这么直接打趣,舒应觉得自己也不该再扭捏,成年人之间无需追根究底,于是把话题转向电影的后期,很快,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就消解了不少。


    直到航程即将结束,方淮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舒应很坦诚地道:“他已经签了解除婚姻关系的文件,律师正在美国帮我们走下一步离婚流程。”


    那次从游轮下来以后,陆铭安真的如他们约定的再也没有找过她。而舒应在钟言心的安排下接洽新的高奢商务,还有看各个影视公司递过来的新剧本,忙得也没空多想,所有离婚有关的事都交给了律师处理。


    方淮似乎有些意外,然后露出笑容,朝她举了举杯子道:“那就好,先恭喜你。”


    下飞机后,他们和摄影组一起住进了杂志安排的酒店,按照流程规划,在明天的外景拍摄之前,他们会在会议厅里安排一场有关电影的访谈。


    访谈会全程录像,在出刊时剪辑成纪录片,发到媒体上造势。


    记者一连问了几个关于电影的问题,然后笑着问道:“听说导演和舒老师在拍摄《歧路》是合作非常默契,据我所知,有些导演会在拍摄时对演员产生不一样的情愫,不知道方导对舒老师是不是也有心动的感觉呢?”


    她原本是想给方淮挖个坑,出刊的时候能搞点似是而非的话题来炒作,可她没想到方淮竟然很大方地承认:“没错,我正在追求她。”


    记者被他的直白惊呆,一时间竟忘了问出下个问题。


    这段流出的侧拍视频飞快占据国内媒体热点,陆铭安从手机里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有关方淮和舒应的话题已经爆上了热搜,引发了上亿条讨论,而他只想把手机给砸了。


    站在旁边的贺谦很礼貌地阻止了他:“陆总,这是我的手机。”


    第56章


    贺谦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很有专业精神的打工人,在今天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他不该在浏览华盈股价的时候,因为好奇点进了正被全网热议的视频,标题为:最年轻的金语奖影后,《歧路》女主舒应,被一线导演公开示爱。


    这是一段侧拍视频,应该是杂志用来做采访素材,可不知是谁未经剪辑,直接把这段炸裂的内容发在了论坛上。


    方淮作为如今电影圈最被看好的年轻大导,本身就具有很高的话题度,只是他轻易不接受媒体采访,除了电影宣传也绝不暴露自己的私生活,谁也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说出这样一段告白。


    如果告白对象不是华盈的总裁夫人,这段视频也没有被恰好开完会的总裁看到,贺谦这个总裁助理就能在工作之余愉快吃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面对老板汹涌的怒火。


    贺


    谦看着老板抓着自己的手机脸色铁青,手背因用力而凸起青筋,很担心手机会遭遇不测,于是语气温和地提醒:“媒体就爱断章取义,这段视频没头没尾,说不定是经过剪辑,专门放出来炒作的。”


    陆铭安冷笑一声:“什么炒作?这导演就是这么不要脸,以前只是私下搞些手段,现在明知道有人在拍摄还公开示爱,心机深得很。”


    贺谦清了清喉咙,很想提醒老板,现在他们已经在走离婚流程,他已经不算是正宫身份,没有立场斥责男小三了。


    陆铭安当然也明白这点,所以才更觉得憋屈,满肚子火没处发。


    要不是答应了舒应要按他的节奏来,不能公开他们的关系,他现在就可以直接叫记者过来,发声明让方淮不要恬不知耻,成天惦记别人的老婆。


    于是他脸色阴沉地把手机还给贺谦,咬着牙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封杀他?最好能把他赶回英国去。”


    贺谦此时发挥了极为专业的职业精神,在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后,表情都没变一下,仍是语气如常地道:“方淮在业内地位很高,而且他入行以来也没什么黑点,如果华盈要封杀他也不是不行,就是会面临很大的舆论压力,需要提前做一系列公关预案。”


    他轻咳一声,又貌似不经意地道:“还有,如果要封杀导演,他拍的电影就会很难在国内上映。方淮刚杀青的电影就是夫人主演的那部,她拍了这么久花了很多心血,如果不能上映,夫人可能会伤心。”


    陆铭安冷冷瞥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贺谦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也不能做这么蠢的事,真的封杀了方淮,只会给他卖惨的机会,让自己和老婆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关系毁之一旦。


    而此时,#舒应方淮##舒应潜规则##《歧路》PLAY的一环#等关键词的黑热搜也爬上了榜首。


    《歧路》一向被业内认为是冲奖的电影大饼,现在立即被引导成导演追求女明星的工具,笃定电影质量不会太好。难怪他试镜完就选定了舒应,还有当初的偷拍视频也被翻出来,更加佐证这其中有暗箱操作的存在。


    而此时,G杂志官博发布了紧急声明,称那段视频为工作人员偷拍流出,杂志社将会对其追究法律责任,然后放出了后续的采访视频,希望公众能有公正的判断。


    在方淮说出那段告白后,记者震惊了一会儿,继续问道:“导演这么说,就不怕外界觉得舒老师能接拍您的电影,是因为私人因素,而不是出于专业的选择?”


    方淮表情认真地道:“我是个专业的导演,《歧路》是我准备了三年的作品,在拍摄几个月里,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为这部电影付出了最大的心血和努力,尤其是身为女主的舒应。而我对舒应的欣赏,绝不会影响我对艺术的判断,无论我有没有在追求舒应,她都是我最好的女主角,就好像秦述导演曾经说过的那样,等到电影上映,她的表现会让所有人惊艳。


    他笑了笑,又道:“其实一部好的电影,本身就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所以不需要我多解释什么,电影本身就是解释,希望大家到时候自己看一看这部作品,相信每一位观众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杂志及时发出的视频和声明稍微平息了一些非议,但微博和论坛仍然是议论纷纷,连带着G杂志甚至拍摄地也上了几个热搜。


    而此时墨尔本的外景拍摄地,主编浏览完手机上的信息,对舒应抱歉地道:“这次的舆论风波确实是因为我们引成的,不过我们也做了及时补救。现在公众对《歧路》的讨论热情很高,等到双人封发刊,刚好可以配合一系列宣传计划。”


    舒应正在补妆,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是,杂志的热度也跟着升的很快,”


    主编也没否认,笑了笑道:“毕竟开年刊对我们非常重要,而且这次国外拍摄的企划花了很大的人力和财力,能多收获点关注为什么不要,本来就是双赢的宣传。”


    舒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尚杂志就是又当又立,还好拍摄只有两天,等拍完就能回国,不用再留在这个小镇上。


    看着主编离开后,站在旁边的方淮问舒应:“你是不是怪我当时不该那么说?”


    他看到工作人员正在准备拍摄工作,没空理会这边,又靠近些道:“其实我当时听到这个问题,能想出很多转移视线的回答,可我突然觉得,这没什么好回避的,既然我就是喜欢你想追求你,为什么不能承认。反正你马上就是自由之身,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追求,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舒应看着他道:“你能这么坦荡,我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但是我的态度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目前我还没有改变的想法。”


    方淮耸了耸肩:“我说过,我不在乎结果,但也不会放弃,反正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舒应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还好方淮性格直率,哪怕得不到回应,也不会让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尴尬,让后面的工作都进行的很顺利。


    谁知道到了拍摄的最后一天,当地突然发布了飓风预告,据说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飓风即将袭来,会造成的灾害难以预估。这则预告造成了很大的恐慌,机场仅有的班次马上被抢空,而杂志社因为那时正在忙于拍摄,没有及时看到预告,连经济舱的票都没抢到。


    谁也没想到会被滞留在这个小镇上,小冉本来就是沉不住气的人,急得都要哭了,她们回国还有工作要做,而且在异国面对可能会发生的灾害,这种心理压力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舒应也觉得有些焦躁,但她还是握住小冉的手,安抚她别着急,总有办法回去的。


    这时小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后一脸惊讶,随后激动地又是哭又是笑的,拽着舒应的手,好不容易才把整句话说完,“是华盈的陆总,他说会安排他的私人飞机来接我们。”


    继导演对舒应公开告白后,这条消息火速引爆互联网。华盈的总裁陆铭安,竟然大张旗鼓调用他的私人飞机去澳洲接人,看来之前网友和狗仔猜测他和舒应的包养关系结束了,竟然全猜错了。


    热搜里的讨论飞快刷新,网友对这种三角恋八卦的热情极高,很快又刷出上亿讨论量。


    “啧啧,这是什么强制爱剧本,那边刚表白,这边就宣告所有权,太刺激了。”


    ““按照霸总小说的套路,陆总就是对自己的小情儿被表白生气了,毕竟这可是他包养了好多年的人,应该亲自飞到墨尔本把不听话的金丝雀抓回来。”


    “抓回来还要好好惩罚,囚禁、小黑屋play!”


    “那个舒应到底是什么人啊!不就是长的漂亮点,让两个极品男人为她公开争来争去,要我说,估计就是够骚!”


    “人家20几岁就被包养,靠金主拿到大导资源,手段当然不一般,你们懂什么?”


    陆铭安看到这些讨论皱起眉头,想了想,登录自己的认证账号发布第一条消息:“不是金丝雀,也没有包养关系,舒应是我太太。”


    想了想又觉得心虚,如果被舒应看到肯定会怪他违背协议,于是加了句:“我正在努力,一定会让她成为我的太太。”


    第57章


    当舒应一行人从私人飞机下来时,马上在小冉的惊呼声中,得知了这桩爆炸性新闻。


    向来被外界视作清心寡欲的华盈总裁陆铭安,竟然会用个人账号公开宣告要追妻,甚至他还没追到!而被他称作未来太太的人,竟是被当做金丝雀多年的女明星舒应。


    小冉不顾形象地捂着嘴叫道:“这也太甜了吧!!舒老师你要回应吗?”


    舒应的脸色很难看,四周围绕着或羡慕或好奇的打量,于是她深吸口气,走出人群上了保姆车,回到G市的公寓之后,马上想给陆铭安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要发这么一条微博。


    可她没想到,先接到了律师从国外打来的电话。律师告诉她离婚手续已经全部办完,现在只需要他们亲自去一趟拉斯维加斯,就能彻底解除这段婚姻关系。


    舒应挂断电话后有些恍惚,原来三年多的婚姻,只需要这么简单就能办完全部手续,很快


    她就能和陆铭安退回各自的世界,不再因法律关系而捆绑在一起。


    这样,算是放彼此自由吧。


    可为什么她没有想象中的解脱感,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以前无论是纠结还是怨恨,好像都有根看不见的细线牵住彼此,而现在这根线断了,他们的结局又会走向哪里?


    舒应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毫无必要的愁绪,然后拨通了陆铭安的电话。


    陆铭安接起电话时,猜到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抢着解释道:“我没有透露我们的婚姻关系,既然他可以公开表白,我也一样可以。”


    可他没想到会听到舒应说:“离婚手续已经全办完了,张律师说,需要我们飞去拉斯维加斯,做最后的确认程序。”


    陆铭安的呼吸一沉,许久都没有说话,舒应没催促他,也没挂断电话,两人就这么互相沉默着,好像想起了许多事,又好像全是空白。


    过了很久陆铭安才开口,“这个结果,真是你想要的?”


    “是。”舒应很快地回,绝不让自己有任何犹豫。


    陆铭安垂下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道:“好,我答应过会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只要你需要,我就会配合。”


    “但最近不行,最近华盈有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我处理,而且我之前发的那条微博,现在讨论度还很高,我们刚好这时一起出国,肯定会引起很多猜测,甚至还会有狗仔跟着,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舒应很轻地“嗯”了一声,说:“好,我会等你空出时间,尽快把最后的手续办完吧。”


    她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月,期间她和陆铭安联系了几次,对方每次都有借口往后推迟,让她忍不住猜测,这人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而《歧路》已经完成后期剪辑,依靠之前的一系列造势,还有方淮在院线的资源,电影顺利敲定在春节档上映,市场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度很高,马上就要进入宣传期。


    舒应刚接了高奢代言,又忙着准备电影宣传,也将去拉斯维加斯的事抛在了脑后。


    整个宣传期她几乎和方淮同进同出,网上磕他们的CP粉越来越多,剪辑出各种糖点视频,播放量节节攀升。可惜在某一天,这些视频突然全被下架,气得CP粉大骂资本控制舆论,她们的小情侣一定要长长久久,顶住资本恶势力。


    在某次访谈节目,主持人无不调侃地问起有关两人现在的关系,方淮遗憾地笑着道:“我也想回答你有进展,可惜让你失望了,舒老师很难追。”


    “不过对美好的人,肯定需要多花点心思,我觉得很值得。”


    这段访谈让“舒情淮意”CP粉全网狂欢,被剪成课件广为传颂,她们口里咒骂的资本陆铭安看到后勃然大怒,要不是因为贺谦以死相谏,差点直接把全网话题都给封了。


    《歧路》正式定档在大年三十,前一天会举办首映式,方淮把首映式的邀请函交给舒应时道:“这次首映不对外售票,你可以邀请你想请的人来参加。”


    舒应听得笑了笑,道:“导演这是在试探我?”


    方淮摸了摸鼻子:“如果你想请他来,我不会有意见,但是在舆论上,可能会觉得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舒应看着邀请函道:“华盈没有投资《歧路》,他和这部电影毫无关系,我没有立场请他过来,现场名额还是留给影评人和业内人士吧。”


    方淮表情变得很愉快,说:“好。”


    随着《歧路》的上映日期越来越接近,舒应也忍不住感到紧张,不知道自己重回电影圈到底能不能得到认可,不知道《歧路》会得到什么成绩。没想到在首映式之前,有一件事打乱了节奏,她妈妈苏玉华回国了。


    从机场接妈妈回家的路上,舒应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路,讲自己这几年跑了哪几个国家,又抱怨小男友靠不住,竟然瞒着她偷偷和别人约会,气得苏玉华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舒应耐着性子听了一路,直到苏玉华问她们现在去哪里时才回道:“先去东兴路我买的那所的公寓,暂时和我住在一起,如果你想搬到别的地方,我再给你找房子。”


    苏玉华奇怪地看着她:“陆铭安没和你说吗?他给我安排了住处,就在云林区的别墅,听说那里可贵了呢。”


    舒应一脚踩停了车,问道:“他什么时候和你联系的?”


    苏玉华得意地道:“就是我跟你说要回来的第二天,啧啧,当初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气家里才和你结婚的,没想到对你这么上心,我还没回来呢,就把住处给安排好了。”


    舒应稳了稳心神,回道:“你不能住那里,跟我去东兴路。”


    “为什么!”苏玉华拔了个尖锐的高音,然后听舒应很冷静地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苏玉华震惊地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大喊道:“为什么!他有别人了?要把你甩了?”


    不等舒应回答,她就骂骂咧咧道:“难怪他突然对我这么热情呢,原来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只给一套别墅可不够,以华盈这样的资产,你就该趁着他还有愧疚,多要点钱和房产。你们结婚了三年,哪能说离就离了,这也太便宜他了!”


    舒应按着额头,等她把一连串话说完,才道:“离婚是我提的,也不会要他的赔偿。他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苏玉华简直被她气得不行,“你都在娱乐圈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他给的那些,不就是从他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万一把他和你有过三年婚姻的事捅出去,看他准备怎么收场!”


    见女儿皱着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苏玉华气得拍胸口道:“亏我当时在美国碰到你那个死鬼老爸,特地告诉他我们女儿嫁入豪门,他当时那个表情多精彩你都不知道,没想到一回来,你就给我这么大个下马威!”


    舒应一愣,问道:“你在美国遇到他了?他会回来还钱吗?”


    苏玉华冷笑一声:“还什么钱,他现在过得可惨了,自己都朝不保夕,活该,谁叫他当时把我们扔下!不过我也不会放过他,我直接报警抓他,可惜那边的警察说管不了国内的事又把他放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我回来之前又去找过他,听和他一起住的人说他偷偷回国了,还跟别人炫耀说他有个女儿,要回国去过好日子,他没有来骚扰你吧?”


    舒应皱起眉,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具体是哪天?”


    苏玉华想了想,拿出手机翻了下道:“看,是九月份,我把他送进局子是大概15号,听那些人说,他出来以后没见着人了,大概就是20几号吧。”


    舒应心中一突,突然想起她开车去找陆铭安,又被他晾在酒店等到晚上的那天,好像也是20几号。


    然后她整段路都有些心神不宁,偏偏苏玉华一直在她耳边叨叨,说不管怎么样,至少得把别墅要过来,最后舒应告诉她,不和自己回东兴路的公寓,就彻底断掉母女关系,苏玉华这才吓得闭嘴。


    回到公寓之后,苏玉华累的放下行李就去睡了,而舒应则独自坐在沙发上,想起来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在她提出离婚之后,陆铭安曾经说过那


    件事他可以解释,可自己并不想要他的解释,她那时只想早点解脱,不想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那时候陆铭安说了什么,他说:“其实你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你靠着这个答案判了我的罪,你不想听我解释,因为你怕我解释了,会让你提出离婚的理由不够理直气壮,会轻易被我动摇。”


    她深吸口气,被某种猜测搅得心脏狂跳,甚至不敢面对这个问题可能的答案,最后她终于决定,要找陆铭安问清楚这件事。


    可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舒应突然又退缩了。


    万一那个猜测是真的,她该怎么面对他?离婚的事本来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现在好像从中间抽出了一块,让当初决定的地基变得摇摇欲坠,可她并不想改变这个决定。


    这时,陆铭安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舒应扒了扒头发,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直到那边迟疑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舒应用手掌扇了扇风,很轻地说:“嗯,我们见一面说吧。”


    第58章


    陆铭安听得愣了一下,他还记得舒应曾说过,在正式离婚前最好不要见面,大家都想清楚再做决定。


    所以哪怕他被方淮气的要死,但为了尊重她的决定,仍是忍着没有去找过她。没想到舒应会突然提出见面的要求,让他甚至有些忐忑,该不会准备给自己闷头一击,说她要和方淮交往了吧?


    这念头让他有些焦躁,松了松衬衣领口问道:“为什么要见面?”


    舒应垂下头道:“有些话想问你,你有空吗?”


    陆铭安似乎想了下,问:“你想要什么时候?”


    舒应翻看自己的日程,这几天的宣传排得很满,好像抽不出时间和他见面,而再过两天就是《歧路》首映式的日子。


    这几天她刻意忽略方淮那个问题,可还是留下了那张首映式邀请函,在她内心里,是不是也在暗自期盼着什么。


    于是她沉了口气,问道:“你能来参加我电影的首映吗?就在腊月二十九,两天之后。这次首映没有对外公开,我可以给你邀请函。”


    陆铭安一愣,随即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起,莫名有些暗爽。


    可他马上想起自己接下来的工作,用很不痛快的语气道:“可华盈的项目需要我马上出国,可能赶不回来参加你的首映。”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如果我去不了,可以让别人去吗?”


    舒应有些失望,可语气仍是平静地道:“好,那就你等你回来,我们再找时间见面。”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毕竟电影即将上映,还是在万众瞩目的春节档,这才是对她事业至关紧要的事。


    《歧路》首映式当天,由于方淮在电影圈的地位,还有此前轮番炒高的话题度,媒体和影评人都以被邀请为荣,电影院里座无虚席。


    还有许多业内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毕竟《歧路》是春节档热度最高的电影,市场的期待度也一直很高。


    但是女主舒应已经三年没演电影,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起这么重要的角色,在加上方淮和她之间的绯闻,如果电影质量最终不被认可,极有可能会遭到巨大的反噬。到时候方淮这个被捧上天的紫微星导演,就能尝到一脚坠落的滋味。


    这道理舒应当然也明白,所以首映式当天,她无可避免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比当年《云端》上映前还要紧张,偏偏在电影首映前,小冉跑进来激动地道:“舒老师!!你知道谁来了吗!”


    舒应倏地站起,莫非是陆铭安赶回国了,赶着来参加首映?


    可就算是陆铭安来了,小冉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就在这时,方淮也匆匆过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之色道:“秦述导演来了!他特地回国来看我们的电影首映!”


    舒应瞪大了眼,秦述这几年长居国外,连媒体都联系不到他,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歧路》的首映式,又怎么会突然回国来参加?


    于是她连忙问道:“是你邀请他的?你怎么做到的?”


    没想到方淮摇了摇头,神情也有点迷茫地道:“不是你邀请他的吗?他手上拿的是我给你的邀请函。”


    舒应心头一突,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到了首映式开始的时间,主持人让他们上台,在简单的访谈之后,电影幕布放下,开始播放《歧路》的最终成片。


    这也是舒应自己第一次看成片,渐渐的,她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开始沉浸地进入整个故事。


    电影的结尾,叶果终于想起来一切,自己并不是姐姐叶芙,只是在叶芙死后被父母逼迫着成为了她,而她在日复一日的压力里,渐渐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分裂出叶芙的人格,这样才能彻底从痛苦中解脱。


    可十二岁的叶果人格,却被她和父母一同抛弃,封闭在记忆循环里。


    小叶果被困在孤独而被遗弃的世界里,逐渐变得乖张而残忍,于是她构筑了一所并不存在的旅馆,在一次次的循环里,亲手杀掉造成她痛苦根源的父母,杀掉闯进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大荧幕极有艺术感的光影里,二十五岁和十二岁的叶果相对而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


    然后二十五的叶果捂住脸,跪坐下痛哭失声,膝盖触着地板上黏糊糊的血液,冰凉地透过裤腿,爬上她的大腿和小腹,很快,有什么东西从哪里涌了出来。


    那是她自己的血。


    叶果低下头,看见十二岁的自己,将手里的刀一点点刺进她的小腹,漂亮的眼睛闪露凶光:“你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要打扰我,你们都该死!”


    可叶果并没有挣扎,她用残存的力气抱住小女孩,将带泪的脸贴着她的脸颊,哽咽着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留在这里。”


    小女孩刺进她小腹的动作停了,身体僵了下,然后喃喃地道:“没人……没人抱过我。”


    她的嘴唇扁起来,像个稚嫩天真的小女孩那样哭泣着道:“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不如姐姐,该死去的是我而不是我姐姐。连你都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很孤单,很害怕,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呢,我明明已经很乖,很努力了……”


    叶果忍住小腹处的痛意,将她小小的身体搂住,让自己身体的温度将她紧紧包裹住,很坚定地道:“你还有我,我会爱你。”


    那个懦弱的,讨好的,不够优秀的自己,没有人爱你,我会来爱你。


    这时,整个旅馆轰然倒塌,叶果惊恐地抬头,看着不断落下的砖块,忙要把小女孩护在自己身下逃出去。


    小叶果苍白的脸上全是泪水,但她却是笑着的,那笑容很快乐很满足,然后她很亲昵地搂了下她的脖子,用力把她推了出去。


    叶果整个人向后倒去,再睁开眼,面前的旅馆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连同小叶果一起埋葬。


    她发出极痛的哭喊声,迫不及待想要去废墟里寻找,可就在她站起身时,突然有一种力量充盈全身,那时曾经被她丢弃的一部分,重新被接纳,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闭上眼,似乎还能看到小叶果在朝她微笑,她说:“带我走吧,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电影的结局定格在阳光灿烂的公路上,叶果重新坐上了他们开来的那辆车,她将车窗打开,任由海风吹乱黑发,道路两边的嫩叶被风吹得舒展开来,她望向远方漫山遍野的野花,笑得自信又张扬。


    方淮特地用了开放式结局,这条路会通向何方,女主能不能摆脱循环,车祸昏迷的她到底会不会醒来,都没有直接交代,因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找回了自我,接纳了曾经厌弃的自己,从此开启新生。


    片尾字幕过后,顶灯重新亮起,观众席却陷入安静,对这样一部作品,语言似乎显得苍白,于是他们站起身,用掌声表示对电影的震撼。


    舒应早已看得泪流满面,然后她擦去脸上的泪,站起身朝观众席鞠躬,迎接如潮水般的掌声。


    片后,很多媒体记者挤了过来,想要第一时间采访导演和女主,可舒应却急着在人群里搜寻秦述的身影,方淮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小声道:“你去吧,记者我来应付。”


    舒应朝她感激地点头,让小冉帮她把记者引导到方淮那边,自己则匆匆跑向秦述所在的座位,此时他正站起身,将手里搭着的西服穿好,转身往出口走,他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情绪。


    舒应跑到他面前,胸口忍不住剧烈地起伏,匆匆喊了声:“老师!”


    见秦述与她对视,舒应拘谨地捏着手道:“对不起,我


    忘了,您好像说过不让我再喊你老师。”


    秦述轻哼一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忘了。”


    舒应笑了下,问道:“老师刚才看完电影,对我的表演有什么评价吗?”


    她问得很紧张,脸颊都带着丝红晕,不像已经在娱乐圈游刃有余的女明星,好像又回到当初那个第一次演戏,演完一场就紧张地望着导演,期待他认可的新人。


    于是秦述也轻轻抬起嘴角,说:“你是我亲手带进电影圈的,三年前我就说过,你天生就适合大荧幕,迟早会让所有人惊艳。我入行几十年,看人从来不会错,今天,你又印证了这一点。”


    舒应听得鼻子发酸,这句话她等了太久,从她第一次拿影后的时候,就盼着未来能靠自己再得到恩师的认可,可这条路她走了太久太远,幸好终于能等到。


    于是她忍着哽咽问:“您今天怎么会过来,您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怎么会知道《歧路》首映的消息?”


    秦述道:“因为有个人特地找到我的住处,说想向我解释一些有关你的事,我不想见他,他就等了我整整两个小时。”


    舒应听得一愣,她已经猜出来这个人是谁,只是没想到陆铭安会为了她这么做。


    秦述继续道:“后来我知道他在伦敦出差,特地抽出半天飞到巴黎来见我,我想他这样的身份肯花这种功夫,说明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于是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叹了开口气道:“其实当年我在气头上对媒体说出那些话,结果被写成我说你虚荣又急功近利,自己也很后悔,只是我这个人心高气傲,不可能拉下脸面对你道歉。那天陆铭安告诉我你接那些剧其实是为了还债,还说你其实一直很尊敬我,也很想再演电影,所以希望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他给了我这张邀请函,说已经帮我定了机票,邀请我来参加你新电影的首映,说这部电影你花了很多心血去演。我想了想实在好奇,正好也没有别的事,就飞回来看一看你现在能演成什么样。”


    他露出骄傲的表情道:“你不愧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女主,当初对媒体说的那些话是我错了,我对你道歉。”——


    作者有话说:怕你们觉得剧情章节太多,特地加更一章,明天小情侣就能见面黏黏糊糊了。


    其实戏中戏是我特别想写的一个部分,虽然知道大家可能更想看感情线的部分,但是能把想写的表达出来,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比心。


    第59章


    这时许多媒体朝这边围了过来,秦述眉头一皱,本来想拔腿就走,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几乎是有问必答,毫不吝啬地对舒应的表演大加夸赞,似乎是想弥补当年对她造成的负面影响。


    舒应看着被包围的秦述,觉得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心里又觉得暖暖的,转身时正看到方淮越过围着他的人群,一脸的意气风发,朝她伸手比了个赞。


    舒应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好笑,但她完全能感受到方淮的喜悦。从试镜后风波,到开机澄清,再到整整三个月的辛苦拍摄,没人比他们明白这部作品经历了多少波折。可直到电影放映之前,谁也不知道市场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到这一刻,才觉得成功是如此清晰可见,好像伸手就能摘到。


    首映式之后,铺天盖地的通稿迅速点燃舆论,影评人不吝啬的夸赞,拉满了观众的期待感,《歧路》成了毫无悬念的春节档预售第一,在大年三十首映当天,拿下了超过40%的排片。


    第一天口碑虽然还来不及发酵,但《歧路》的票房已经有了大爆的趋势,除了能拿到首映当日的票房冠军,还有希望刷新首映日历史票房记录。


    看着不断上涨的票房数字,剧组的小群里热闹非凡,大家都欢天喜地地发起了红包,其中方淮和舒应发的最大,好多人还打趣,说他们红包发的都成双成对,让舒应很无奈地连发了三个表情包。


    这时方淮给她打来了电话,问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在家吃年夜饭吗?”


    舒应“嗯”了声道:“家里就我和妈妈两个,也不想做了,让酒店直接送过来,反正每年都是这样,凑合餐得了。”


    方淮的声音停了一瞬,故作轻松地问:“那我能过来蹭个年夜饭吗?”


    赶忙又解释道:“我爸妈都在国外,就我一个人留在G市过年,看着大家都热热闹闹的,我也想找个地方收留。我会给伯母带礼物的,吃完饭就走。”


    他说的十分可怜,可舒应仍是平静地问:“方淮,你应该知道在中国一起吃年夜饭的意思?”


    方淮被她戳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被你发现了,那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舒应沉默了一会儿,道:“方淮,我很感激你给我拍电影的机会,我们的合作也一直很愉快,但我已经想的很清楚,我们真的不可能,保持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关系。”


    方淮似乎有些激动:“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我们一直很合拍不是吗?做朋友合拍,做恋人当然也会合拍,我们才是最合适彼此的人。”


    “可我没法爱上别人。”舒应很轻地道:“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给你什么虚假的希望。”


    方淮皱起眉,“为什么不行?他就那么好吗?”


    舒应一愣,窗外有烟花炸开尾焰,在她的眼眸里转动出流光,然后她垂下头道:“当初我和他的婚姻掺杂了太多东西,我总是在后退,在逃避,很多东西都没法看清。现在想想,可能再不会有人像他对我这么好了。”


    方淮觉得很不服气,可这时酒店的年夜饭送到,苏玉华从客厅过来喊舒应吃饭,于是她对电话那边道:“我要挂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还有……祝你找到能陪你吃年夜饭的人。”


    然后她挂断电话走到餐桌边,苏玉华瞥了她一眼,问:“陆铭安打过来的?”


    舒应摇头,苏玉华更不满意了,翻了个白眼道:“大过年的,他不带你回家吃饭就算了,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真把你当陌生人了?”


    舒应叹气道:“妈,我说过我们马上离婚了,本来也不该有什么关系了。”


    苏玉华看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满肚子怨气也没法发泄,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今晚是除夕,开瓶酒喝吧,我特地从英国淘到的好酒,咱们母女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舒应点了点头,两人打开电视机听着春晚,再加上窗外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就着菜把酒喝了大半瓶,也算是有些过年的气氛。


    等到吃完饭时,舒应已经觉得有点上头,看了眼时间是晚上九点,她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手机又响了。


    她将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随手接起了电话,然后听到那边传来陆铭安的声音:“你现在在家吗?”


    舒应倏地睁开眼,心脏很猛烈地跳了下,脑袋清醒了一点,道:“是,刚和我妈吃了年夜饭。”


    陆铭安的声音似乎就贴在她耳边,问道:“你现在能出来吗?我在你家楼下。”


    舒应倏地坐起,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飞快跑到窗户旁边,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高大身影,此时正靠在一棵槐树旁,一手插在兜里,橘黄色的路灯照着他仰起的脸,因为太冷,呼吸时会带出淡淡的白色雾气。


    舒应


    觉得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她在看到这副画面时,心脏竟会难以抑制地悸动。


    她急忙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冷的天,站在那里干嘛?”


    陆铭安似乎笑了笑,说:“在等你下来。”


    舒应手指用力按着窗沿,来不及过多思索,飞奔回屋里穿上外套围上围巾对苏玉华喊道:“妈,我晚上要出去,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苏玉华也喝多了酒,此时正闭着眼躺在床上,含糊地应了声,又抬起手摆了下说:“这么快就找到新男友了,不愧是我女儿,玩得开心点。”


    舒应也不想和她多解释,直接换鞋出了门,大年三十晚上的气温很低,许多人都在家里吃年夜饭,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远处几个孩童边打闹边扔着炮仗,在夜色里闪出一点微光。


    陆铭安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槐树下,身后是万家团圆的灯火,夜色里他身形显得有些萧索,却又有种孑然独立的美感。


    舒应走得很急,仿佛有什么迫使着她快些走到他身边,可她刚才喝了太多酒,意识还有些不清醒,没注意脚下踩着烟花碎屑,陡然踩的脚下一滑,身体失了平衡往前栽下去。


    陆铭安连忙上前,伸手让她跌进自己怀里,有力的胳膊紧箍住她的腰肢,皱眉道:“走这么快干什么?”


    舒应头还有点晕,因此保持被他搂着的姿势抬头看他,有烟花从头顶上炸开,让她的瞳仁显出暧昧的彩色,唇角向上弯着,露出一点白牙,声音似乎都带着甜甜的娇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用回去过年吗?”


    陆铭安的喉结滚了滚,忍住亲下去的冲动,低头在她脖子旁闻了闻,问:“你喝酒了?”


    舒应点头,她喝了酒以后有些孩子气,目光很明亮很直率地看着他,似乎在认真等他的答案。


    于是陆铭安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刚下飞机,他们不知道我今天能赶回来,所以直接来找你。”


    舒应眨了眨眼,慢半拍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铭安笑了笑,说:“你不是要请我看首映吗?现在虽然晚了点,但还没过首映日,我们现在去看电影。”


    第60章


    大年三十,深夜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团圆,这座总是热烈的城市,终于显露出冷清的一面。


    舒应踏进电影圈之后,只在《云端》上映时进过两次电影院。


    那年她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偷偷走进放映厅也不会有人认出她,她在黑暗里看着自己在大屏幕上的影像,看着观众们为自己的表演而牵动,觉得这体验实在奇妙。


    后来她变成了话题人物,再没有能公开观影的自由,除了被邀请参加的首映式,就只能在影片下映后自己在家里观看,她没想到陆铭安会在大年三十晚上带她来电影院。


    两人到了一间偏僻的影院,舒应用厚厚的围巾裹着脸,鬼鬼祟祟跟在陆铭安身后,感觉两人像大年夜出来偷情的jian夫yin妇。


    走过食品售卖区时,舒应的目光忍不住在爆米花机上停留了一下,她已经几年没吃过电影院的爆米花了。


    正在检票中的陆铭安回头,然后让她先进了检票口,说:“你先进去。”


    他们特地选了电影开场后再进来,此时放映厅里只零散坐着几个人,黑暗的环境里,舒应走到最后一排,觉得自己很安全。


    过了一会儿,陆铭安走进来坐在她身边,把一盒爆米花递到她手上,问:“你喜欢吃这个?”


    舒应把奶油味的爆米花咬在嘴里,弯起眉眼道:“头晕,想吃甜的。”


    陆铭安把头偏回去,掩盖那一刻兵荒马乱的心动,他强迫自己专心盯着大屏幕,可很快就不需要他刻意转移,因为电影剧情非常抓人,很轻易就让他沉浸其中。


    当电影字幕打出时,整间放映厅还是很安静,能在大年夜深夜跑出来看电影的人,多少都有点故事,他们一脸唏嘘地站起身,偶尔交谈几句电影剧情,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出来,他们很庆幸今晚选择了这场电影。


    而舒应和陆铭安已经在灯亮起前偷偷溜出去,他们从楼梯通道走下停车场,陆铭安怕她喝了酒下楼时会跌倒,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在阴冷的通道里,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直到坐上了陆铭安的那辆迈巴赫,舒应才把头靠在座椅上,脸上还带着完成冒险后的兴奋,拍着胸口道:“还好没被人认出来。”


    陆铭安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问道:“被认出来会怎么样?”


    舒应皱了皱鼻子,道:“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会上热搜吧,女明星和商界大佬大年夜偷偷约会什么的。”


    陆铭安笑了下,说:“那不是还挺浪漫的吗?”


    舒应轻哼一声,又带了忐忑问道:“你觉得刚才的电影怎么样?”


    陆铭安点头道:“很好,具体怎么好我也说不出,就是能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一定要接这部电影。”


    舒应扬起嘴角,又问道:“那我的表现呢?”


    陆铭安道:“我从来没担心过你的表现,秦述今天托人给我带话,说很感谢我让他看到现在的你,还是一样光彩照人,说你注定是要在大荧幕征服所有观众的演员。”


    舒应将手撑在车窗旁,道:“说起来,这件事我还没好好谢你,我没想到你能让秦述回来参加我的首映式,这次媒体给出的都是正向报道,以后提到秦述就不再是我的黑点,而且对宣传也有很大作用。”


    她笑了笑说:“毕竟大众就爱看这个,世纪和解什么的,相逢一笑泯恩仇。”


    此时车已经开到主路上,突然外面响起如雷般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夹杂着无数烟火升空的尖啸声,舒应吓得赶忙捂住耳朵,陆铭安看她这模样很可爱,大声在她耳边道:“看来零点已经过了,到新年了!”


    舒应忙往外看,冷清的街景被新年的气氛一扫而空,许多人带着孩子出来放烟花,五颜六色攒动着填满夜空,孩子们尖叫着跑来跑去,十分快乐的模样。


    舒应扒着车窗看得一脸羡慕,说:“我从小就很少放烟花,我爸爸没空管我,妈妈觉得女孩子不该在外面胡闹,要随时保持矜持,我偷偷和邻居小伙伴去放过几次,后来我爸爸赚了钱,我们搬到别墅区,就找不到人陪我放烟花了。”


    陆铭安把车速放慢,问道:“你现在想放吗?”


    舒应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现在怎么放?你总不能还准备了烟花吧?”


    陆铭安摇头,道:“没有准备,但是我可以想办法。”


    他把车停在一条较为僻静的小路旁,让舒应坐在车里等,自己则绕上大路,很快就提了一袋烟花走回来。


    舒应见四周没有行人,把大围巾围好跳下车,激动地问:“这是哪来的?”


    陆铭安道:“我随便找了个人,给他5000块买这些烟花,他很高兴全给了我。”


    舒应听得一阵肉疼,这些连500块都不值吧。


    但她想到接下来能放烟花就兴奋起来,加上酒精的作用,全身都变热了,蹲下身把烟花一个个拿出来,感叹现在的烟花做的精致又复杂,她根本看不明白该怎么放。


    于是她仰头对陆铭安道:“你来帮我放好不好。”


    她声音里不自觉带了撒娇的味道,陆铭安当然不会拒绝,他拿起烟花一个个点燃,舒应开始被吓得想往后躲,可升空炸开后的形状又让她觉得极美,下巴高高仰着,让层层叠叠的花火把她整个人染上层金色。


    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就听到钟言心激动地喊声:“小应,我们的电影拿到了春节档首日票房史冠,而且明天的排片又涨了,加上口碑炸裂,我看冲总票房史冠也有希望。”


    舒应听得又想哭又想笑,捂着嘴和钟言心一起狂喜着尖叫,挂断电话时,发现微信里塞满了庆祝《歧路》票房的消息,可她现在最想和一个人分享。


    不远处的陆铭安刚放完最后一个烟花,在漫天坠落的余烬里朝她看过来,舒应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说:“新年快乐,陆铭安!”


    陆铭安被她抱得一愣,随即低头去看她,橘


    黄色的路灯下,她眼角、鼻尖、嘴角都红艳艳的,笑得像个偷吃到蜜糖的孩子,眼角眉梢都漾着诱人的甜,脸颊瑰丽而明艳。


    这时舒应瞪圆眼,看着冰凉而轻柔的雪片从天而降,落到陆铭安的黑发里,激动地喊道:“下雪了!”


    远处也传来一阵阵欢呼声,G市很少会下雪,虽然只是零星的小雪,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陆铭安眸色深暗,接了片雪花抹在她唇上,让唇瓣变得又湿又艳,指尖往里探了探,很轻地碰了下她的舌尖,说:“嗯,下雪了。”


    然后他把手指抽出,在她还在愣怔间,低头含住她的唇,小心地触碰,再吸吮,渐渐失了理智,舌尖迫不及待往里侵占,搅出yin糜的水声。


    背后有许多种颜色的烟火轮替升至空中,照亮紧紧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铭安终于放过被亲得红肿的唇瓣,他温柔地捧着舒应被亲吻和酒精搅得迷乱的脸,说:“新年快乐,小应。”


    回轩悦的决定是舒应做的,反正这晚已经够疯狂,她没法再使用理智去判断对错,干脆凭借着本能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进了别墅的客厅,舒应刚换完鞋,还没来及说上一句话,陆铭安已经将她抱起压在了沙发上。


    侵占欲极强的亲吻又落下来,外套早就被扔到一边,卷起的毛衣让腰肢露出来一截,舒应突然拼命挣扎起来,用力按着他的手臂道:“我有话要问你!”


    陆铭安握住她的手,将手指插|进她湿淋淋的指缝里,说:“你上次说要见面,就是想问我?”


    舒应被他摸得有点痒,偏偏又抽不出来,只能正经地坐起来,道:“舒国华,我爸爸是不是来找过你?”


    陆铭安一震,看着她问:“你怎么会知道?”


    猜想得到印证,舒应觉得身上都软了,她往后靠去,花了很多力气,才让自己问出:“那天我去S市找你,你消失了大半天,就是因为去见他了?”


    陆铭安没法反驳,点了下头说:“我们发生了一点冲突,他抢走了我的手机,所以我才没能接到你的电话。不过他胆子其实很小,所以我很快说服他放弃,给了他一笔钱,让谢峰把他送回了美国。你放心,我已经找人看着他,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


    舒应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涌了上来,哽咽着问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陆铭安想为她把泪擦掉,偏偏越擦舒应哭得越是汹涌,于是他叹了口气道:“本来那天来探班是想告诉你的,可你不想听,你说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婚。所以我想,如果我那时说出来,你也许会放弃离婚的念头,可你还是会感到痛苦,觉得欠了我更多,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哭得厉害。”


    他将她搂进怀里,道:“以前我犯过一些错,可我不想让你哭,也不想你再感到痛苦。那天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我希望你以后能没有任何压力地留在我身边,只记得快乐的事,不要再觉得你欠了我什么。”


    舒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好像怎么也停不下来,她用额头顶着他的胸口,放任自己哭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是不是有很多事你都没告诉过我。”


    陆铭安拧起眉,思索着道:“应该有一些,不过想不起来了,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