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嗷呜——”
狼族齐刷刷匍匐在地称男子为王。
戴面具的妖怪就是传说中的狼王。
和胡淼淼想象中的一样 ,他满身肃杀之气让狐坐立不安。
云邬国街上红装满地,足足十里……
“这将军府的病秧子,嫁得好又怎样,要我看,这福气她也没命享。”
“是啊,嫁过去就死了,该多晦气,怎么有脸的呢。”
“就算不死,就她那身子骨也蹦不出一男半女来,迟早让人抢了王妃的位子。”
哪怕隔着花轿,胡淼淼都能听到,城中无数贵族女子在恨自己恨得牙痒痒。
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五感被放大到极致,颠簸的花轿让她本就孱弱的身体越发虚弱,白皙消瘦的指尖不自觉握紧了衣摆。
她轻嗤一声,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胡淼淼自幼就能看见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她潜意识里知道那个东西叫细胞,还可控制它辅助救人。
代价就是,她生来就是病体,一身医术终究是救不了自己。
十三岁的花朝节,她在幽深的巷子救了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在那之后,她虚弱一段时间,被将军府丫鬟找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后她才知道,她救下的人,竟然是当朝三皇子,三皇子经常找她,她也在暗中不顾身体,潜移默化治疗他的暗疾,直到他向自己求婚。
她始终记得那天面具后面,那双濒临死亡却又倔强的眸子……
“咳咳~”
胸腔似乎有一种化不开的郁气,嗓子熟悉的发痒,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娇弱的身体轻微颤抖,花轿停下,胡淼淼才勉强止住。
“新娘子,三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胡淼淼睫毛轻颤,轻轻的应了一声,那声音小的几不可闻还带着少许不安。
按照之前君子华对自己的态度,今天竟然没亲自迎接。
单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胡淼淼介怀,让她在意的是,今天的场景,包括路过街道的讨论声,竟都和昨晚的梦一模一样……
还不等胡淼淼多想,就已经被带了进去……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见纤细的红色身影越来越近,身若扶柳,气若幽兰,哪怕看不清盖头下是怎样的面孔,依旧让不少年轻人面露惊艳。
暗道一声:三王爷好福气!
三王爷君子华却静静的站在礼堂前,面目俊朗,神色暗沉,一时间竟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
下一秒,却见他手一抬,红色的广袖在空中划开,“来人,把她给本王拿下。”
王府殿内的众人一愣,拿下谁?
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府内的所有侍卫已经把殿内包围,娇弱的新娘子已经被按倒在地。
“王爷!”
众人惊呼出声,一时间都被这转变所震惊了。
这是要干什么,听闻胡将军府的宝贝嫡女从小体弱多病,走两步都要喘一喘,现在竟然被这么对待,不怕胡将军回来找皇上奏一笔吗?
胡淼淼以一种极尽狼狈的姿势被狠狠按在地上,红色的盖头滑落,喜服衬托下,那张苍白的脸又透明了几分,黛眉下一双美眸满是愕然,宛如蝶翼的睫毛不安的颤抖,涂了胭脂也掩盖不住苍白的菱唇微抿,把到嘴的惊呼忍了回去。
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胸腔的疼痛了,满脑子都是匪夷所思。
那梦!
是真的!
她昨夜做过一个梦,和当下场景一模一样!
梦里有人反复提醒她婚礼是个骗局,别去,但那是她倾尽所有的君子华,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怎么会?
男人面上冰冷,语气凉薄:“胡淼淼,本王问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冒充水芸。”
胡淼淼倏然惊讶的抬头:“你说什么?”
冒充谁?胡淼淼的第一反应就是:“笑话,我堂堂将军府嫡女,何必要冒充别人?”
这一刻的她,柔弱之中却带着不折的气势。
“还要装?那好,本王让你看看,你有多恶心。”君子华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大殿的门再次被敞开,一阵冷风袭来,胡淼淼侧眸看去,当视线触及到那人的脸上,猝不及防睁大了美眸。
那女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她是谁?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女人有着自己向往的活力,而自己却常年病弱,连像正常人那样都是奢侈。
门口女人抬步走到君子华面前,轻轻的牵起他的手,二人动作亲昵。
短暂的呼吸之间,胡淼淼已经从震惊中回神了,她动了动嘴角:“她?”
“胡淼淼,你厚颜无耻苦心算计,冒充别人身份来嫁给本王,现在看见水芸,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水芸把话接过:“当初我救子华后,家中突然发生变故,这才不得已离开,打算等事情结束后再找到他,可我没想到,再见之时他身边竟已经有了你……若不是他曾经留下的玉佩,我怕是这辈子都无缘与他相认了。”
“胡说!人是我救的,我没有冒充任何人。” 胡淼淼面色苍白如纸,想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侍卫狠狠按住,只能看向君子华:“就凭一枚玉佩,你信她不信我?这三年的陪伴,都不作数了吗?”
只要他所出一个不字,那么从此他们就断绝关系,从无可能了,她也不会去纠缠一个眼盲心瞎的男人。
君子华眸色一闪,显然是想到了某些回忆,当初他伤势好了后,就回去让人按照画像搜索,才得知是将军府家的小姐,他为了报答她,经常去找她,她身体不好,却经常为自己劳累,每次自己一生病,对方都会用心照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旧疾发作,唯有看见她才能得以缓解。
他原以为会对她好,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留下的玉佩,在水芸上手,她们两个长得一样,或许当初是他认错了,但她明明可以澄清的不是吗。
这个女人还安心理得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揭穿,她是不是打断瞒一辈子?
这么想着,君子华触动的心再次冷硬了起来,看着胡淼淼的目光越发厌恶。
胡淼淼的贴身丫鬟彩衣从震惊中回神,想要救她,然而她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是这些侍卫的对手?
只能哭喊着:“王爷,小姐体弱,经不起这般对待。”
“体弱?呵,装的吧?”
胡淼淼眼前出现黑靴,挑起了她的下巴,她别开脸,收回了一切的表情:“你是这么认为的?可笑,我为了你要蒙骗京城所有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其实可笑的是她自己,她竟然要嫁给这样的人,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胡淼淼之前对君子华的态度一直很好,还从未对他冷过脸,如今的她虽然看起来脆弱,但态度却意外的强硬,君子华恍惚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有些讽刺:
“你终于不装了?可淼晚了,给过你机会,上夹棍,本王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恶心的面孔。”
他竟然要对自己用刑?
胡淼淼再次被刷新的认知,说她是装的,君子华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两个侍卫拿着夹棍越来越近,胡淼淼身上尽管难受,面上却毫不畏惧,话语郑重有力:“你们没这种权利,我还没嫁给你,我就还是胡将军嫡女,我们胡家世代镇守边关,你们难道就不怕寒了人心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有些来观礼的大臣已经看不下去了,正要说什么,却听王爷身边的女人说话了。
“将军之女?你连三王爷都敢威胁?”叶水芸和胡淼淼如出一撤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即叹息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王爷,只要你说出为什么要冒充我……和让我留在他身边,我会向王爷求情的。”
君子华闻言脸色一沉,懒得多费口舌,不顾大臣们的阻止:“愣着干什么,上刑。”
彩衣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小姐!”
胡淼淼被人架了起来,纤细的几乎一折就断的手,被塞进夹棍中,冰冷的温度从指尖直达心里,还不等她说什么,两个侍卫毫不客气的开始行动,用力拉扯着两端,紧接着手掌一阵挤压的痛传来……
“胡淼淼,你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我……没错!”胡淼淼咬紧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指尖肿胀不堪,知觉已经麻木了,滴滴答答的血滴从中流淌,却依旧不肯低头认错。
“哎,看着你顶着我的这张脸露出这幅表情,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要不,你就跪下给我道个歉,我就让子华原谅你了,不再追究了。”叶水芸低叹一口气。
“呵,你……也配?”胡淼淼从牙齿挤出了几个字:“做梦!”
疼!
“没有。”狼王动作停顿几秒,随即就用他那勇猛的身躯站在桌前,仔细地摆好碗筷,颇有一种猛狼嗅蔷薇之感,“只有娘子能看,你想看吗?”
“那算了。”
臭狼骗身骗心不说,狐刚想原谅他,他竟然又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所以,狐决定,不能这么容易让他哄好。
打小算盘的胡淼淼,并没有看见,男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 62 章 第 62 章
“王,王女回来了。”
狐族部落,一大堆狐狸风风火火进入山里,老狐王正站在一棵树下与青丘祭司对弈,闻言漫不经心道:“可把那只逆女抓回来了?此次折了多少狐?”
“禀报王,折了……一百二十三只,王女并未把水狐带回来,而她……她身受重伤,正在被救治,恐怕……”
苏老狐狸闻言心尖一紧,根本顾不得什么水狐,豁然站起来,“王女怎么样了?”
春华居相较于淼苑氛围严谨很多,室内还点着香炉,浓郁的檀木香,处处刻板的摆设,低调而奢华,老夫人坐在外间,脸色难看。
卯时已过,府上的小辈哪个没来请安?卯时请安,对于古代人来说习以为常,可对于胡淼淼来说,时辰虽然能起来,但是不习惯,尤其是用不了早膳的情况下,更是百般懒散。
安稳的环境久了,竟然堕落这样,胡淼淼自己都吃惊。
好在,老夫人似乎也不喜欢看见她,让她在府上该干嘛干嘛,不必每天去春华居探望,倒是王家母女,每日殷勤得跟伺候祖宗似的。
府上多了两个闲人,看在原主祖母的面子上,他们若是不招惹她,胡淼淼段时间内懒得理会。
不过对方显然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
胡府的下人,明白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回来了,他们比山庄的下人懂事,主子们的事情不敢过多八卦,而有些人却不一定了。
香夫人多次在胡淼淼那受气吃瘪,火气一直憋在心里未曾消散,王家女的本事,她小时候就领教过,便主动上门寒暄几句,其中不经意提起。
“大哥去得突然,淼淼那孩子命苦,大好的年华都浪费在陵川了,及笄礼都没办上,现在过去一年没来得及说亲,却带回来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将来想要说门亲事就难了。”
此次回来,老夫人没亏待王梦瑶母女,特意在春华居西边选了一个院子给她们,还分了几个下人打点,彼时只留下一个信得过的莲翘在一旁候着,为她们添茶。
王梦瑶闻言笑道:“我离京已久,可也知道凭胡家的财力,她不愁找不到好婆家。”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不过万一那丫头跟别人成亲,难保胳膊肘子往外拐,你是没瞧见,淼淼宠那男人跟宠什么似的,将来若是在一起,胡家都是那男人的囊中之物,怕是要效仿……”
当年的王梦瑶的父亲,也就是老夫人的哥哥,就是靠女人上位,娶了人家周家小姐,把周家占为己有,无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后来还是老夫人和胡家联姻,有胡家照顾,才得有一丝生息。
这都是老一辈的恩怨,年代已久,王家早就破产了,王梦瑶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胡家,若是胡淼淼那死丫头真的亲手把机会送给一个野男人,哪还有他们这些人的地位?
恰巧这时,香夫人继续道:“我瞧见昨儿夜里,淼淼就派人去账房把账本拿走了,今儿又张罗着给那男人添置衣物,明儿说不定又要做什么,她年纪小,容易被骗,我这个姑姑是看不下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个捡来的野男人,难不成抵得过我家昌荣。”
王梦瑶也不是傻的,香夫人都把话说这份儿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轻笑,三十岁的年龄,笑起来依旧风韵犹存,平添媚态。
“你说的对,难为你不嫌弃她,说起来,你也是芋儿的姑姑呢,将来可是要好好照拂一番。”
和香夫人不同,王梦瑶,有多是见不得人的手段,还都是跟她那位好父亲学的。
没注意,她就随手一送,谁知道他不用手接?
他们二人气氛古怪,来了半天,愣是没得到半点回应的王芋儿从惊艳中回神,心生恼怒。
臭男人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权没势就知道依靠别人。
王芋儿不得不承认,胡淼淼带回来的男人很俊美,昳丽的长相犹如画中走出来似的,气质也很惑人又不显得低俗,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
如果不是她有明确目标,早就一见倾心了,可惜她过够了苦日子,听香姑姑说,这男人是路上捡回来的,无权无势无身份,就一副皮囊罢了。
一想自己来的目的,王芋儿压下心里的悸动,恢复平静,小声说:“姐姐,我从小在珙县,但一直想回京城,又担心打扰到你们,可是父亲走了,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所以我想,能不能经常来你这说一些体己的话。”
胡淼淼闻言撤回手,慢吞吞捻了捻指尖,开口:“别这样,至少你还有一个母亲。”
王芋儿酝酿半天的台词噎了一下。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然而话音刚到一半,就感受一道邪佞,阴寒入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小心抬头。
胡淼淼身边讨人欢心的男子,此时正在胡淼淼看不见的角度,看着她。
他的瞳色很浅,和那艳逸的长相绝对不匹配,此时看向她的目光平淡无波,犹如看蝼蚁,死物,在他没有温度的眼中,她像是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来自灵魂的颤栗,让她心尖发凉。
就好似抢了野兽的猎物,被野兽盯上了。
王芋儿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胡淼淼发现她的异样,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身边的男人正在低头啃桂花糕,她顿悟,哦豁,男颜祸水,手不动声色掐了一把某男人胳膊,君泽琛心里一凛,难道她察觉了?
正要开口试探,胡淼淼已经收回了手,再次把注意力转向其他人,漫不经心道:“说吧,来这里什么事。”
胡淼淼小时候家庭规矩多,见面的那些大人都是虚伪的面孔,让人作呕。
她从来都不喜欢虚与委蛇,更何况末世里人性暴露的丑陋嘴脸,这女人眼底藏着的怨怼,根本瞒不住她的眼睛。
果然,王芋儿脸色僵硬片刻,开口:“是这样的姐姐,我初来京城,人不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闻过些日子,安家小姐生辰,会宴请京城的姑娘去赏花,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带上我?”
安家也是经商的,同样是皇商,这些年军部铸造兵器的材料,都是出自安家之手,而且和当今垄将军有姻亲关系,这些年可谓是风光无限。
这次,肯定邀请不少官家小姐,对王芋儿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若是能随便攀上一个,她将来也有一个出路。
而胡家的请帖,绝不会落在她这种毫无名分的“胡家私生女”身上。
胡淼淼没有兴趣当她的踏脚石,然而转念不知想到什么,颔首同意把人打发走。
夏小荷不明所以:“小姐,你为什么要帮她?”
君泽琛也投去疑惑的视线,胡淼淼挑眉:“干饭哪有为什么?安家应该准备了丰盛的美食。”
君泽琛&夏小荷:“……”
胡府少她一口吃的了吗?
他们不懂,但大为震撼,美男子震撼睁大的狐狸眼过于可爱,胡淼淼跟流氓似的,笑眯眯拍拍狐狸头炸起来的呆毛:“逗你的,消停在家待着,我去看热闹。”
她刚才忽然想到,原著中,故事的开端,有一场宴会,原主在山庄被渣男调戏,逃跑后被带回来坐实了和渣男的绯闻,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嫁给渣男梁昌荣。
而原主表面如此,背地里却是不乐意,老夫人也不同意,要把事情压下来,然而香夫人突然豁出去脸面,让原主和他儿子在那场宴会大庭广众被捉奸。
反正,就算再开放,世人也只会去指责原主勾引他,利用舆论,逼迫她嫁给梁昌荣。
另一边,淼苑早已布置完毕,院外的藤蔓未曾全部除掉,而是简单精修了一番,粉艳的花骨朵绽放,树荫下搭建了一个木棚,圆石桌上中间摆着新摘的海棠花,微风吹过,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他们二人的房间布置的都一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夏天的雪绸被,金纱圆顶的床帐,梨花桌椅,镂空雕花的屏风,比之昨晚,有了活人的气息。
眼看到了晚膳时间,胡淼淼老早便把贵妃椅搬到院中的木棚下,坐等开饭,殷殷切切的模样,活脱脱像是饿了好几日的难民。
夏小荷早已习惯,体贴的吩咐人端盆在一碰,准备等会为小姐饭前净手。
“小荷,今儿那厮跟你说了什么?”
夏小荷花费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胡淼淼所说的是谁,迟疑道:“公子好像有点怪怪的,问了一些以前的事。”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胡淼淼若有所思,忽而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对夏小荷招招手,窃窃私语:“一个失忆的人想知道过去的事可以理解嘛,下次你直接告诉他……”
夏小荷吓了一跳,不理解小姐为何这么说,不过作为一个忠心的下人,她没有多问,细心把小姐的吩咐记下。
而刚回来的大小姐面都没见到,越发不知规矩。
屋内的一众女眷,也早有人露出不耐烦之色,而刚回来的香夫人则在打量老夫人身边的新面孔。
少女一身粉嫩,娇艳可人,发髻整齐,姿态乖巧懂事,水灵灵的眉眼,其中有透着几分娇软,是胡府新来的面孔?
倒是少女旁边的另一位,香夫人觉得眼熟,她的眉眼和少女有几分相似,年级跟她相仿,三四十岁,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媚态横生,隐约在记忆之中有过这个影子。
她又不是故意挠他的。
胡淼淼恼怒地张嘴欲咬,红唇刚触碰到男人手指,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她狐疑地看一眼男人冰冷的面具,“你这变态,不会很希望我咬你吧?”
第 63 章 第 63 章
事实证明,有些狼确实是变态,他不止一次告诉小狐狸,可以尽情地咬他,他一点都不介意。
他让胡淼淼肆意欺负他,在他头上怎样作威作福都行,男人态度诚恳,反而搞得胡淼淼束手束脚,她怕一不小心,就让他舒坦了。
不过有君泽琛的保证,胡淼淼那颗心放回了嗓子眼,吃着他的,睡着他的,还不给他甜头。
比如他想亲亲,她不乐意,变回狐狸头让他啃一嘴毛。
没想到他反而更兴奋,吓得胡淼淼当场变回原形躲到床底下,君泽琛哄了许久才出来。
当天下午,大床就换了,换成一个没有床底的,狐狸想躲都躲不掉。知道她反感原形和自己亲近,君泽琛也没再吓唬她,顶多是给她原形顺顺毛。
胡淼淼就像是那狼薄荷,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狼的亲近,他手痒,没事儿就捅咕捅咕小狐狸,下手没轻没重的,当第一撮狐毛绽放在他手上,胡淼淼和他都呆住了。
男人试图隐藏,被胡淼淼一爪子按住,“掉毛了?我的生毛养毛的丹药呢,你个大骗子!这是你第几次更薅掉我毛了?”
他婚前就承诺给狐狸生发的丹药,现在都没兑现,而且……
胡淼淼爬起来看自己尾巴根,隐约觉得“伤口”有些眼熟。
她眨巴着狐狸眼,瞅瞅“伤口”,又看看罪魁祸首,冷不丁来一句,“你离开的那三个月,是因为知道我是狐狸?”
胡淼淼没有说指定时间,君泽琛却听懂了。
他迟疑几秒,用她的另一条大尾巴把掉毛的那根尾巴盖住,遮挡案发现场。
“嗯。” 不知谁给王氏报信,消息比请柬还灵通,第二天一早,安家就派人来了。
胡家嫡女回来,京城上下都 在关注。
世人畏惧仰慕权力,却也喜欢金钱。更比如一些当官的,瞧不起经商的,却又想要拉拢。
安家因为垄将军,会有很多名门前去生辰宴。
太早了,胡淼淼有些疲倦,一双本来就像狗狗的眼睛睫毛耷拉着,眼睛里沁着水雾,雾蒙蒙,手里的请柬要掉不掉,听到隔壁动静,刚好走进来的君泽琛,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眼眸一闪,走到胡淼淼身边,好闻的梅香包裹,君泽琛熟练的按住她的太阳穴,胡淼淼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充满防备,只是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口气,别问她今天为何那么衰,末世后,她没睡过一天好觉,时间一久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自从某人按摩舒坦,睡觉嘛香后,她就不想过失眠的日子了。
左思右想,胡淼淼慢吞吞道:“今天晚上你来我房里。”
那清凉的指尖明显顿住,胡淼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争议,正打算补一句,忽然坏心骤起。
君泽琛的手被按住,女人的手好似灵蛇,又没有冷血的动物的温度,温暖得让人舍不得躲避。
胡淼淼转身跪坐在椅子上,攀着他的手臂,感受那看似瘦弱实则结实有力的肌肉,笑得好似调戏良家妇男的流氓,偏偏她长相精致,看不出任何流里流气,反倒让被调戏的人“红”了脸。
就在胡淼淼等待男人支支吾吾,羞怯拒绝再倒打一耙说他思想不纯洁的时候,他却突然弯腰。
一张如画般的容颜映入眼帘,他虽面带窘迫,但是眼睛不曾离开她。
仿佛,她是他的全部。
空气中,全是独属于他的气息,君泽琛的脸和她只差了不到一指的距离,只要再靠近,就能接触到彼此。
胡淼淼带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一把推开他:“想什么呢,就是让你帮忙按摩而已,等我睡着了再走。”
男人眼眸轻眨了一下,不置可否,顺着她点头,还体贴的转移话题:“明天你一个人去吗?”
“不,带上小荷。”
话音刚落,胡淼淼直觉敏锐,感觉后脖颈凉嗖嗖的,回头看一眼,男人还是这张昳丽容颜,只是透着一丝她不明白的委屈。
“所以,你骗我这么久,再次出现,我们醉酒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泽琛孑然一身,除了自己,其他都是胡淼淼给予的。
夏小荷的话,他听了进去,且不说胡淼淼收留他是什么目的。
既然在胡府一日,就要做出样子来,他就像是潜伏在树丛的毒蛇,掩藏着獠牙,死死盯着身边的猎物。
对方不动,他不动,等对方露出马脚,再给予致命一击。
作为一个贴心的“未婚夫”,对未婚妻的所作所为颇为感动,自然要想办法做出回报。
他思来想去,胡淼淼衣食起居,他大概也就能从吃食这边下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君泽琛发现,胡淼淼对吃方面格外注重,常言道拿下一个人的心,先要拿住她的胃,君泽琛善于攻心,这一点倒是手到擒来。
只是他没有记忆,不知做膳的步骤,还需先观察几日。
大宅的膳房都是统一的,到时间厨子会做好饭,让下人们统一送去主子那里,是不允许有小灶的。
而胡淼淼却是个例外,老夫人懒得理会,府上其他人倒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惹她不悦。
所以,夏小荷帮胡淼淼拿桂花糕,正好碰见君泽琛站在门口,有些奇怪:“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君泽琛目光停留在灶房内,厨子叫张大勺,年纪不大,白胖白胖的小伙子,动作却是跟灵巧麻利,一手打开蒸笼盖子,拿出已经做熟的桂花糕,用篦子撬下,放在瓷器所做的盘子中,上面绘制的缠枝纹,正好和精致小巧的糕点相得益彰,同时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总感觉,桂花糕出笼的那一刻,好像在哪里见过。
君泽琛沉思之时,张大勺已经盖上了盖子,笑眯眯道:“小荷姑娘,公子已经在这看一段时间了,应该是想帮小姐端过去。”
这都是下人做的活儿,夏小荷哪会让给他,瞥一眼不远处的张大勺,小声凑近,一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公子,虽然你以前在阳春楼吃了不少苦,但这些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奴婢拿过去吧。”
正想事情的君泽琛眉峰一蹙,一直微微挑着得狐狸眼几不可查的垂了一下,目光凌厉:“什么楼?”
他的情绪难得外露,让夏小荷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但一想到小姐之前跟她说的,她只能颤颤巍巍,不去看未来姑爷的脸色,低头攥紧托盘。
“阳春楼。”第二天,上入安府马车的时候,胡淼淼神清气爽,活像是吸食人精气的妖精,果然,旁边有人就是睡的香。
“小姐今儿怎么没看见公子?”
他们的房间距离很近,往日只要胡淼淼这边一有动静,那边的男人就会像狐狸偷腥似的黏上来,而今日胡淼淼要出门,隔壁竟然纹丝未动?
胡淼淼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所以夏小荷并不知道昨儿夜里君泽琛住进来了胡淼淼的闺房,更不知道后半夜满身疲惫离开,回想起男人那种被用完就丢的哀怨表情,胡淼淼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看得夏小荷一激灵。
小姐怕不是又算计谁呢?翠花欲哭无泪,公主今儿是怎么了?
正要说什么,胡淼淼已经不君形象发出土拨鼠叫:“救命,小三,快把人救上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天,刚才她怎么就没注意,长相帅气美丽冻人,在宫里身中*药的,除了她想要逃离的反派还有哪个?
嘤~
都怪男色太妖娆,她jiojio痒,谁让他长得欠踹呢。
小三就是把君泽琛脑袋拉上来那个暗卫,他麻木着脸往上看了看,一把抓住君泽琛的肩膀,把人带上了桥头。
“哗啦啦~”
美人出浴,男人浑身湿漉漉,玉冠不知何时掉落,长发披散在背后滴着水珠,在地上晕染成一幅水墨画,入水果然压制住药效,给了君泽琛喘/息时间,他抬眸看向胡淼淼,低低咳嗽两声,竟给人一种保护欲。
君泽琛气息不稳:“长公主可是闹够了?”
胡淼淼:“……”
她一激灵,麻溜地走上前去,打算伸手扶起他,却再次被他抬手挥开,男人慢腾腾从地上起身,哪怕一身狼狈,依旧难掩那矜贵气息。
“如果闹够了,微臣告退。”
男人施施然行礼,不等胡淼淼回答,起身离开,只留下一摊水泽以及一道消瘦的背影,倔强而独立。
胡淼淼:“……”挽留?会不会被鲨死,不挽留?会不会记恨上她了。
一女子带着宫人与之擦身而过,当她看清君泽琛的模样震惊到睁大眼睛,对着石化在原地的胡淼淼喊:“公主,你对他做了什么?”
君泽琛胸膛起伏了一下,声音恢复镇定,勾了一下唇角:“我之前是阳春楼客栈打杂的对吧,然后遇见了你们家小姐。”
“姑……”夏小荷瞅自己脚尖:“不是,阳春楼不是客栈,是青/楼,您是那里接客的,第一天就被小姐看中,赎了回来。”
君泽琛:“……”
这消息过于震撼,一时之间,他那张一向完美的脸,表情彻底裂开了。
他失忆前,连良家男子都不是?
老狐王神色疲惫,他这一生,就没生出来一个争气的继承人。
难不成,狐族就要在他手里灭亡了吗?
不,不行。
老狐王的表情突然坚定,他深深看一眼苏山灵,沉声道:“山灵啊,你这一辈子,父王待你不薄,什么吃的用的好的都给了你,你比你妹妹幸福太多,也是时候回报父王了。”
“什么?”
苏山灵瞪大眼睛,狼狈地后退几步,不敢相信她的亲生父亲,有朝一日竟然会抛弃她。
十几年前,苏王能抛弃刚出生的水狐,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就能抛弃掉没有利用价值的苏山灵。
他无视苏山灵不敢置信的眼神,对她身后的守卫挥挥手,那些狐妖早有准备,一把打晕了苏山灵。
狐狼之家,凯旋的红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脚打了个滑,他瞅了瞅狼王寝殿的牌匾,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不确定地小声哔哔,“不是女妖与狐狸不得入内吗?什么时候改的。”
他有些时日没回来,此次回来是跟君泽琛报告战况。
狼族有议事的殿宇,叫灭狐三十六计。
红狼刚从那边回来,没看见君泽琛索性就来女妖与狐不得入内找找。
牌匾让他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他站在殿门口反复确认。
不对啊,狐狼之家什么破名字,一点都不如王取的女妖与狐不得入内好听。
王被偷家了?
谁那么大胆!
作为狼王的忠实造反狼,他二话不说就冲进去,试图浑水摸鱼,没准他就能趁狼王不备与贼人里应外合造反成功了呢。
第 64 章 第 64 章
“嗷呜~汪!”
狼王寝殿入口,红色影子在空中划一道抛物线,一声惊天巨响,附近的房子跟着抖三抖。
红狼四仰八叉摔在地上,懵逼好半晌才呲牙裂嘴爬起来。
谁家好狼在自己家门口布置那么强的结界,防狼吗?
红溯魇还不等靠近,就被结界劈头盖脸一顿砸,他郁闷地爬起来,却见他的王寝殿没有进贼,而是进了一个小祖宗。
狼王站在殿前,戴面具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出他的眼神很阴翳,很不爽,疑似欲求不满。
在他身后的大殿里,一只白蓝色小狐狸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不等红溯魇多看,君泽琛侧身,挡住了红溯魇看胡淼淼的视线,他语气不好,“红溯魇,你最好有事。”
在失忆后,君泽琛不是没有想过曾经的身份,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而且他对身边的环境没有丝毫归属感。
可就算他再精明,也终究是失忆了,对曾经的自己没有任何印象,更不知应该何去何从,刚做好的目标,全被“阳春楼”三个字打乱。
衣角簌簌划过空气,向来懒散的步伐有些凌乱,清风泛起阵阵凉意,男子停顿下来,手抵在院落中的一棵柳树上,在看见女子的一刹那,头脑略微沉静下来。
树下的影子拉长,石桌旁,女子换上一身清凉的绿罗裙,满头青丝被簪子挽起,她似乎极爱珠子等头面,侧边插入的一串白玉珍珠做的流苏,与那玉一般的娇颜相映,女子嘴角的笑意似有意思玩味,好似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阿冤?”
这道声线过于欢快,胡淼淼意识到后轻咳一声:“怎么了这是?”
男子风风火火走回来,再走快点,估计魂都能在后面追了。
从捡到他以来,胡淼淼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
她余光瞥见身后追过来的夏小荷,惊讶地坐直了身体,作出完全不知情的神色。
然而,君泽琛又不傻,这女人惯犯了,当她一脸认真的时候,就证明她要骗人了,满嘴谎言。
小骗子!
竟然连这种事情都骗。
悬着的心悄然落下,男子浅色的眼眸深了几分,酝酿着情绪。
这时候,夏小荷已经跑过来了,她端着盘子,不知所措。
“小姐,对不起小姐,奴婢不该说阳春楼,提起公子的伤心事儿。”
胡淼淼视线在桂花糕上面停留一会,克制自己转移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正要张口继续演戏,却不想迎面而来一道阴影,她肌肉紧绷一瞬,想要打出去的手硬生生憋回来。
下一瞬,差点被某人压死。
浓郁的梅香充斥在鼻尖,男子仿佛一只大型犬扑食,把她压在怀中,那张昳丽的容颜毫无防备闯入她视线,墨发瀑布般倾泻在四周,和她的青丝缠在一起。
“之之。”他的声音好似蜜糖,能甜腻到味蕾,透着黏糊的沙哑:“我是不是,配不上你。”
男子是正宗的狐狸眼,内眼角有一些尖,狭长,外眼角上翘,可魅,可纯,一委屈起来,上翘的眼尾会泛红,浅棕色瞳仁雾蒙蒙的,有那么一瞬间,胡淼淼仿佛看见一只大红狐狸耷拉耳朵和尾巴向自己嘤嘤嘤。
罪恶感油然而生。
有亿点点理解纣王了,这谁顶得住啊。
对于看了三年嘴歪眼斜,腐臭生蛆,缺胳膊断腿丧尸的胡淼淼来说,是一种洗眼睛的盛宴。
当然,仅限于欣赏,不走心的那种。
她脸不红气不喘,轻轻摸了摸狐狸头:“没事,都过去了,我不嫌弃你。”
狐狸眼瞬间更红了。安府贴心的给准备另外两辆马车,护送她们回府,至于梁昌荣直接被打包送回梁府,大夫帮他们诊治过,只是呛水受到惊吓,回去喝点驱寒的药,就没什么大碍来了。
回府已经是下午了,刚下马车,就看见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冬竹站在门口,她一板一眼:“大小姐,老夫人他们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来。”
胡淼淼微微挑眉,记忆中,好像确实有这么一糟,原主狼狈地被梁昌荣抱回胡府,等老夫人将原主许给他,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富家千金公子的面出了丑,就算不许给他,将来也很难找到好人家了。
老夫人最后问了原主一遍,原主那时候情绪并不稳定,加上她一向胆小面子薄,羞愤的想要自尽又没有勇气,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择日去山上烧香祈福,选了良辰吉日嫁给梁昌荣,殊不知是一切噩梦的开始,也是故事的开端。
梁昌荣遇见刚进京的女主,色心大起,出手调戏不成起了执念,势必要把女主弄到手,不择手段导致引火烧身,牵连整个胡家,本就心灰意冷的原主燃了闺房,悬梁自尽,整个胡家和梁家被抓去刑部,男子亲自动刑,为女主出气。
这个原著也很奇怪,全篇男女主的感情线都不明朗,梁昌荣调戏女主,本来冷血变态的男主突然像是被触碰了逆鳞,不弄死梁昌荣不罢休。
不过既然胡淼淼来到胡家,就绝对不会允许的这种事情发生。
梁昌荣算什么?
就凭他搭上整个胡家,做梦吧。
胡淼淼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跟着去了南厅,身后跟着换了衣服犹如霜打了茄子的王芋儿。
故事中的剧情发生扭转,证明胡家结局会有改变,胡淼淼心情甚好,准备迎接下一个剧情点,她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老祖母会在南厅等她。
原著里,应该就是那个王梦瑶出的主意,不顾梁昌荣的名声选择剑走偏锋,无论是梁昌荣,还是原著,出事后,都跟王梦瑶没有关系。
果然不出胡淼淼所料,对方不仅仅想胡淼淼在外面身败名裂,还想让她在胡家下不来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府上的下人都凑到了南厅,只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竟然也在那里。
“所以,我真是青/楼出来的?”
胡淼淼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推了推。
男人穿衣服看起来消瘦,可当触碰的一刹那,隔着几层衣物,依旧能感受到那结实有力,颇有韧劲肌肉正处于紧绷的状态,也只这一刻,胡淼淼才意识到,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羸弱。
如擂鼓的心跳,清新地传到她的掌心……她蜷缩了一下指尖。
“起来说话,青楼出来的怎么了,你之前只卖艺不卖/身,刚被逼着卖/身就遇见了我,被他带回去养相处多年,然后生了感情。”
胡淼淼声音听不出异样,依旧面不改色忽悠,然而哪怕她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过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的男人。
君泽琛明显看见她闪神了一下,那一种表面亲近,实则疏离的壁垒好似裂开一层缝隙,他终于探到了世界另一端的风景,浅色瞳仁中惊起一阵涟漪又悄然隐藏在眼底。
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胡淼淼早就恢复平静,对美色熟视无睹,环住他的脖子,犹如揪住狐狸命运的后脖颈,薅到一旁。
然后君泽琛就发现,小骗子骗起来也有些不走心了,那双黑白分明,让人看起来宁静,盛满阳光的眸子,时不时落在他身后丫鬟身上。
不,更确切地说,是落在她端着的桂花糕身上。
人不如糕。
君泽琛磨了磨后牙槽,坐在一旁,一整个哀怨。
“淼淼姐姐,你在吗?”
恰巧这个时候,院外传来一道女人柔柔的声音,王芋儿长相随了娘亲,模样娇俏之中透着媚态,粉色纱裙,披着淡淡的薄纱,曼妙的身材尽显,只是面对胡淼淼的时候,眉宇之间露出一丝拘谨,老夫人似乎爱屋及乌,对这个孙女很喜欢,特意为她安排几个特身丫鬟跟在身后。
胡淼淼对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太欢迎,示意夏小荷把托盘放下,执起一块桂花糕,往旁边一递。
香甜的气息让正在哀怨的君泽琛一愣,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垂落,看着眼前的糕点,他一向喜欢艳丽的东西,比如海棠,红梅。
她的手指白玉细长,指甲修剪整齐,圆润透粉,桂花糕是白色,点缀上处理过的蜜,晶莹可口,喜欢丰富色彩的男人在这一刻竟也觉得,比那海棠毫不逊色。
他薄唇抿了抿,然后低下了头。
胡淼淼姿态懒散,似笑非笑打量不速之客,本是随手递给他,并没过多注意,谁知道指尖先是感受到浅薄的呼吸,犹如微风拂过,然后是一片奇异的触感,轻柔,微凉,湿/软,好似被带倒刺的小动物舔了一口。
她笑容僵在脸上,错愕侧头,正好看见男子就着自己的手叼住了那桂花糕,瑰丽的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只留下那触碰过的余温,徘徊在皮肤上,久久不散。
或许她的动作太大引起君泽琛的注意,加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他抬眸,狐狸眼微微上挑,仿佛在问:怎么了?
她气笑了:“……你没手?”
男人后知后觉用自己手抵住嘴边的桂花糕,好似护食的兽类,说话淼糊不清之中带有几分委屈无辜:“不是你递到我嘴边的吗?”
她踮起脚尖,薅住男人的衣领,原本打算借力的,谁知道他的衣服不争气,撕拉一声就撕掉一块,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锁骨,雄壮的肌肉线条,和他颈侧的黑色狼纹。
胡淼淼原本打算咬他的下巴,可当看见那蕴含着金色能量的狼纹,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向,挂在他身上,嗷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尖锐的犬齿从红唇两侧伸出,用力镶嵌在男人的颈间,就如同传说中美艳的血族,咬住了他的脖子不松开。
男人闷哼一声,下意识揽住她的腰向上提了提。
胡淼淼借力,咬得也没有那么费劲,只不过男妖皮糙肉厚,她撕咬了一会才尝到血腥味,鲜红的颜色从她唇角流下,她说话含糊不清:“君泽琛,你放不放?你不放……我咬死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放。”
他倔强地补充一句:“死都不放。”
第 65 章 第 65 章
胡淼淼以为,轻咬是奖励,重咬是惩罚,所以她对君泽琛的脖子毫不嘴软,小尖牙疯狂乱作,在他的身上咬出一口又一口牙印。
她还不忘威胁,如果他不放狐出去,她就一直咬!
殊不知,这点伤口对狼王来说根本不疼,反而像是给狼王挠痒痒,她的尖牙所过之处,犹如小羽毛扫过他的肌肤,激起一阵阵颤——栗。
他固执地一动不动,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撒气,呼吸渐渐沉重,眼底努力压抑火热的情绪。
两个妖都很投入忘我,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看过去。
他的眼底晦暗不明,女人的红唇沾血,美眸含怒,她挂在男人身上,方才还趴在他身上“亲吻”,怎么看都很暧昧。
胡淼淼生病了。
果然,身体从来不会眷顾她。
从皇宫回来那天,君泽琛就把人拐回琛王府,这次,将军府也没理由阻止。
回门都回了,宫中来人还让人把胡淼淼带走,要是没君泽琛,在将军夫人眼中,自家娇娇进皇宫肯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如果是在琛王府,宫中的人也不会那么放肆。
回到琛王府,君泽琛就臭不要脸赖着人家,偶尔得寸进尺,说:“淼儿,夜里凉,这两天都已经习惯了,让我来照顾你吧。”
在将军府二人同床共枕,胡淼淼想拒绝,可话到嘴边,看着那双鹰眸,硬生生咽了下去。
就这样,某人堂而皇之回到了曾经自己的卧室,心中美滋滋。
然而哪怕君泽琛再细心照料,也抵不过体弱。
胡淼淼第二天早上就高烧不退。
幸亏君泽琛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在寅时,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全王府灯火透亮,沐七在睡梦之中被拉出来鞭尸,手毛脚乱熬完药,就一脸麻木的看着自家王爷轻轻吹了一口,递到王妃嘴边,哄着:“慢点喝。”
沐七:“……”
他回想起自己差点被折腾掉一把骨头,就忍不住流一把辛酸泪,夭寿啊,王爷是不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差别那么大。
很快,他就感觉一股煞气蔓延,一抬头,就看见某人柔情似水已不在,正用极度嫌弃的眼光看自己……
沐七:“……属下告退?”
“滚吧。”
沐七:“……???”
这一种用完就抛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工·沐七·具撤退,把空间留给二人,君泽琛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又吹了吹药汤,递到胡淼淼嘴边,柔声道:“啊~”
胡淼淼:“……”
她喉咙有些不适,轻轻动了动嘴角,勺子就塞了进去,君泽琛鹰眸一亮,很快感受到了投喂的乐趣,很快一碗就见了底,他叫来丫鬟若冰把碗拿下去,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帕子给胡淼淼擦擦嘴。
隔着布料的柔软让他心尖一颤,涟漪在他眼底荡漾开来,整个人都酥/麻了。
怕被对方发现,他动作迅速收回帕子,揣回怀中,站起来问:“生了病,我去让膳房做点清淡点的。”
看着那几乎同手同脚的高大身影,胡淼淼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晕头转向把自己窝回被子中。
室内炭火灼灼,她却没有丝毫困意。
真是……弱啊。
胡淼淼的病来势汹汹,来得快,去的却慢,好在,有琛王照顾,三天时间就恢复了。
这晚,君泽琛推门而入,胡淼淼看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浅浅的,让君泽琛心中一荡。
二人的关系相处越发融洽,不知不觉之间,胡淼淼似已经熟悉了这个人的存在。
室内烛光摇曳,君泽琛递给她几本书,随口道:“这是沐七他们爱看的,我想你平时在府上可能会闷,可以看看。”
胡淼淼视线在他那修长的手指上顿了一下,笑着接过:“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君泽琛眸色一闪,不动声色靠近她身边,正要坐下突然神色一戾,猛地把人扑倒……
“咻咻咻~”
胡淼淼背脊磕在床板上,看着几乎穿他们脑袋而过的利箭,神色错愕。
琛王府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有什么破窗而入,冰冷的武器泛着黑色光芒,胡淼淼心尖一颤,她被君泽琛护在怀中,抱着他脖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苍白了几许。
“小心,有毒!”
胡淼淼对毒物尤为敏感,君泽琛微微点头,错身闪开其中一人的攻击,踩着他们肩头飞身而出。
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他们房间,却不代表外面的人死了。
琛王府的人没那么脆。
只能说是他们背后势力强大,避开了,毕竟这么多年君泽琛身边的刺杀接连不断。
房间内的响动,很快就会引来侍卫,刺客二十个人,君泽琛怕伤到胡淼淼,只能躲避,拖延时间,要是以往,他琛王何时怕过?
可怀中抱着心尖上的人,他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
然而想的很美好,这次的刺客,目标竟然不是他,刺客们就算是拼死,剑刃也要向他怀中刺去。
多次与剑刃擦脸而过,胡淼淼面无表情,无任何害怕之意,像是早就看淡生死。
她眸子闪动了一下,目光不自觉落在男人张狂的脸上,打斗的颠簸让她身体产生了抗议不过她没表露出来,脸颊轻靠在男人胸膛上,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悔恨自己身子骨弱不会武功帮不上忙吗?
不!
悔恨这种东西,只有失去的才会产生,她不会让那种事情出现。
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每次刀剑挥砍而来之际,上面的光芒都会暗淡几许不易察觉。
时间过去不久,半盏茶而已,刺客就死了一半,在君泽琛手中,武器可以是杯子 ,可以是桌椅,可以是人头,抱着一个人以一人之力不落下风。
果然,没一会琛王府中的侍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君泽琛耳朵微微一动查看屋外的脚步声,脚尖一点踹飞二名刺客借力破窗而出。
刺客们暗叫一声不好,一只只袖箭划出 ,君泽琛鹰眼一戾,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闪躲动作一顿,护住怀中的胡淼淼。
“刺啦——”
袖箭入体的同时,剩下几名刺客被王府侍卫包围,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胡淼淼动作一紧,从他怀中挣扎出来,美眸落在他背后:“你……”
“没事儿……”刚说完,君泽琛高大的身躯一震,倒了下去,胡淼淼用尽全身力量抱着他的劲腰,触摸到一片湿意……
受伤了?
那边,杨信等人麻利的把刺客逮捕,并卸掉了下巴以防他们咬舌或者服毒自尽。做完一切后才想起来他们王爷。
杨信跑过来单膝跪地:“属下来迟……”
“别说了,快叫大夫沐七,你们家王爷受伤了。”
胡淼淼语气第一次这么急促,抱着他的手越来越湿,她都闻到血腥味了。
杨信一愣:“?”
王爷为什么会受伤?
别说这几十个,就算几百个,应该也……
胡淼淼被自己蠢到了,慌乱过后就想起自己也会医术,让杨信帮忙把人扶进屋中床上,期间君泽琛背脊绷紧,还不忘安慰胡淼淼。
一切恢复平静,王府侍卫早早把刺客们抬走,下人们把疗伤药端上来。
微弱的烛火颤动,昏黄的光晕下,胡淼淼这才看见,君泽琛背后中了两支箭,一支是在肩膀处,一支却在后心,如果力道再重一些,很可能刺穿心脏。
她指尖轻颤,被君泽琛握住:“没事的,叫沐七来就好。”
“不用了……”
不知是不是这番折腾,胡淼淼声音有些沙哑,她琛去神色,轻轻为男人处理伤口。
君泽琛黑衣已被血迹浸湿,加上两支箭伤口,想要处理起来并不容易,她先拿起剪刀把衣服剪开。
他的背脊宽厚,肩宽腰窄线条流畅,麦色肌肤,唯有那插着箭的伤口触目惊心。
胡淼淼呼吸一窒,缓慢附上他,轻声道:“我要拔了……”
“这不妥吧?”
一旁的杨信忍不住出声,下一秒就感觉周身阴冷,一抬头,就见到自家王爷像看刺客一样看自己。
杨信:“???”
他有说错吗?
王爷受伤是大事,理应让沐七来,王妃一个女子,若是处理不好王爷伤势加重……
这些话,杨信在君泽琛的视线下默默吞了回去。
他有预感,要敢这么说,王爷就敢不顾重伤的身/体挥剑砍他。
见他识趣,君泽琛的手指在胡淼淼看不见的情况下,指了指门口。
众人:“……”
得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让王爷去死好了,他们担心个毛线呐?
他们担心有毛用,又不是妹子,呸!
真他娘的过分!
众人心里愤愤然,把医用物品放下,让这对狗男女自生自灭吧!
胡淼淼一回头,就看见王府的侍卫下人们全没了?
但她没时间管这些,还是赶紧处理伤口吧。
她一手放在男人背后,察觉到他僵硬的肌肉,动作一顿:“要不,让沐七来吧。”
“不用!”君泽琛脱口而出,声音中气十足,吓了胡淼淼一跳,“那……我来了?”
胡淼淼狐疑的看了看他背后,如果不是伤口摆在这,她都快怀疑琛王受伤是假的了……
胡淼淼可委屈坏了,她可是狐妖,她都那样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无视她,害得她以为自己没有魅力。
好在,是他不行,不是她不行。
怪不得突然抽风囚禁她,原来方方面面都有原因的,他不自信呢。
她小手一拍桌,“嘬嘬你这样不行,你得去治。”
君泽琛:“?”不是,她之前不是在生气吗?这次怎么了?一口一个嘬嘬,没指名道姓,他还怪别扭的。
第 66 章 第 66 章
从某种程度而言,狐狸精的蛊惑是有一定效果的,比如胡淼淼让狼王大人去治病,他二话不说就去找了狼医看病。
狼医与他面面相觑,在狼王的压迫下冷汗直冒,“王,您要看什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狼王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从外看来很是高深莫测。
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充满茫然。
对啊,他哪里不舒服啊?
胡淼淼让他治,他就出来治,鬼知道什么病?
有一种病,叫做狐觉得你有病。
他扶额,将手往狼医面前一搭,说:“你凑合着看吧,看到哪算哪。”
树影斑斑映照粼粼的水面上,阵阵荷香弥漫在空气中,三三两两的姑娘结伴点评那簇簇生香的花儿,笑得比花还娇艳。
美人观花,同时也迷了各位公子哥的眼。
他们遇见有眼缘的姑娘,会非常自信的前去邀请。
“可有看见胡家姑娘?”
胡家是一块肥肉,谁都会惦记吃一口,对于不少公子来说,正妻能带来利益才是关键,反正后院有不少美妾,不差这一个,胡家嫡系就剩下胡淼淼一个,娶回家就等于娶回来一座金山,何乐而不为?
况且,胡家那位姑娘并不丑,只是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罢了。
可是自从他们跟姑娘们赏花,就没见过胡淼淼。
莫不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被追问的下人摇头,“并不曾看见胡家小姐,她好像离开好一会儿了。”
恰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喊:“不好了,胡家小姐落水了。”
好好的生辰宴,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问话的公子忽而福至心灵。
美人落难,他英雄救美,然后胡家姑娘芳心暗许,岂不是比简单地搭讪有用?
想到这一块的,并不只有他一人,一时之间,所有人火速奔向嘈杂之地。
可惜,岸边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梁昌荣早就听母亲说,有人会帮他把胡淼淼送入他怀中,今日特意精心准备,打算豁面子大厅观众之下逼迫胡淼淼嫁给他。
然而事情成功了,多多少少会对他名声有点影响,没想到那胡家私生女提议,让胡淼淼落水,他英雄救美,小六去喊人,过来的人肯定看见他们肌肤相贴的一幕。
出于救人,不会有人骂他趁人之危,反而会夸赞他。
梁昌荣很满意。从未听过如此骇人的言论,众人惊呆了,可是又好有道理的样子,她们也想要……咳咳。
当然,认同的不在多数,更多的则是觉得胡家小姐失去父亲,靠山没了,所以疯了!
不然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
这一段话,犹如惊雷,把众人砸得外焦里嫩,僵硬在原地。
林桃秀好半晌回神,脸色难看:“你离经叛道,有违常理,既然这样,你就去嫁你的小白脸。”
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眼中的嫉妒,只是认为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会有辱名声,拂帕子离开,尚且没走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幽幽响起:“穿我的,用我的,最后还妄想咬我一口,小荷,回去整理整理账本,明儿去林府找林大人结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其他人注意力停留在林桃秀身上,林桃秀的父亲只是翰林院的一个九品侍书,哪来的那么多钱,给林桃秀买那么贵的衣服和首饰?
往日不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林桃秀的衣着打扮,从未寒酸过,每次这类场合,她都打扮的比主角要花枝招展,就比如安小姐,人家才是今天的正主,也未曾想她这般招摇。
林桃秀最爱面子,她害怕胡淼淼真的去林府,也害怕别人瞧不起自己,咬了咬牙:“谁喜欢你的东西,明日我全给你送过去。”
旁边的小姐妹也或多或少拿了原主的东西,如今明哲保身,在一旁瑟瑟发抖,担心胡淼淼把火烧到她们身上。
好在,胡淼淼好似并没怎么打算继续揪着不放,安初心倒是知道了前因后果,不悦的敲打了一番让人“请”林桃秀离开,毕竟若不是她们,她好不容易请来的郡主也不会走,在人家面前失了颜面。
这边才稍微安静下来,围观一切的王芋儿早就傻眼了。
“姐姐,你这样,不太好吧?”
她没想到,胡淼淼这么大胆,在胡府就算了,在外面当着众多千金的面说出这番话,将来还想不想在京城混了?
胡淼淼微笑:“多谢关心,别愣着,先吃点东西。”
她顺势把一叠葡萄推了过去,好像跟王芋儿关系很好似的,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放下想要敬给胡淼淼的酒杯,想也没想就吃了一颗,然后,她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安府的葡萄,怎么这么酸。
王芋儿本来是想借着此次和众千金交好的 ,可惜胡淼淼来了哪一出儿,她又站在胡淼淼身边是胡府人,其他千金都刻意避开她们,唯有少数和胡淼淼寒暄,但也都是别有目的,王芋儿憋屈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重头戏,随着众人前去赏花。
她忽然意识到,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当看见众公子中的某人后,突然想起来,不对啊,她来之前有一个特殊任务,就是成全香姑姑的儿子。
来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是要和别人搞好关系,二是要把药掺入胡淼淼的酒杯,然后再扶她去见梁昌荣,很简单,让别人看见他们俩衣衫不整便好。
可是刚才那么一通胡闹,她震惊到忘记动手,对面的杨猖荣正在给她使眼色,王芋儿轻咬下唇,开始思索其他方法,小声对胡淼淼说:“姐姐,我肚子疼,先去解手,马上回来。”
“好!”多么劣迹的借口,胡淼淼双目淼笑,态度好得不可思议。
可惜千算万算,梁昌荣都没算到这事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岔子。
梁昌荣被家里当宝宠着,水性并不怎么好,救人的时候难免会紧张,一听到落水上,袍子一甩,来不及多看直接跳了下去,水刺激得他睁不开眼睛,勉强睁开一丝缝隙,看见那下坠挣扎的倩影,他心中一喜,迅速游过去救人。
揽住女子的细腰,无奈她并不配合,死亡的恐惧之下,胡乱挥舞着四肢,嘴角吐着泡泡,梁昌荣被她踹了好几脚,水中没有支撑点,越久越危险,渐渐的,梁昌荣惊恐的发现,他腿抽筋了……
浩浩荡荡的众人赶到池边,水中激荡的水花即将恢复平静。
正要救人的公子哥,看见了岸边的几人之中有一个身影十分眼熟。
多年不见,那位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就不是当初彷徨的丫头片子,浅蓝色菱纱罗裙,青丝被白玉珍珠的流苏簪子固定,面容精致秀美,神色淡淡,不正是他们想要救的胡家姑娘吗?
不对,胡家姑娘在这里,落水的是谁?
安府的人头都大了,安夫人连忙招呼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下去救人。”
经过众人一番折腾,总算把水里的人救上来,梁昌荣呕出好几口水,狼狈的像濒临死亡的落水狗,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去抱身边的女子。
“淼淼,你怎么样了。”
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看向那蓝衣女子,胡淼淼叹气:“小荷,衣服,安夫人今日之事叨扰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以赔今日之过。”
夏小荷拿出衣袍,帮地上的二人盖上。
安夫人自然没话说,吩咐下人去扶落水之人去厢房整理。
也是这一刻,头晕脑胀的梁昌荣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本应该在他怀中的女人淡淡地站在人群之中,而怀里这个……
他懵着脸低头,怀里这个,不就是给他出主意的私生女吗?
梁昌荣顿时眼前一黑,气得晕了过去,双双被披着衣服抬走。
有人还想找胡淼淼搭讪,胡淼淼笑着回绝,“家妹落水,我去看看,恕我失陪,诸位玩得尽兴。”
等离开后,夏小荷才敢开口:“小姐,刚才怎么回事?”
刚才小姐突然支开她去拿衣服,她还纳闷,为何大夏天去取衣服,没想到回来就看见小姐站在岸边,水下两个人噗通噗通的挣扎。
胡淼淼刚才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和以往相似的笑,像是卸去伪装,轻眨了一下眼眸,表示自己很无辜:“谁知道了,我就弯个腰,眼睛一闭一睁,人没了。”
夏小荷:“……”得了,她都懂,都是自己人,不必说,也不必装,只能说那位眼瞎,你说你好端端的,惹她干嘛?
君泽琛撤掉了狐狼之家的结界。
但胡淼淼并不感激。
因为自由是她应得的,君泽琛这只不过是纠正他犯下的错误,更何况,他昨天夜里还丢下她一个人睡觉,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好,他示弱不见,有病不医治,胡淼淼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她决定出来亲自压着他去看病。
臭狼,等着吧,等他把病治好看她怎么收拾他。
胡淼淼数日未曾踏出房门,更没有观察过狼族,一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一层又一层的类似于宫阙的华丽宫殿,心情稍微好了不少。
但是……
她扭头:“你们狼族没有自己的牌匾吗?怎么都是狐?”
狐狼之家、宠狐三十六计、白狐典藏、狐的衣柜……?
都是什么东西?
君泽琛跟在她后面,淡淡道:“没什么,反正以后狐族也是狼族的,提前征用罢了。”
他取名向来很可以,都有很好的寓意。
就连以后的狐狸崽子,都叫狐大狼二。
才不会像某只笨狐狸,一口一个好狗,一口一个嘬嘬,多难听?
当然,他目前并不打算要狐狸崽子,他们两个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
第 67 章 第 67 章
胡淼淼以为的狼族凶神恶煞,血腥暴力,实际上的狼族,有自己的生存体系,有组织有几率,打架要去斗狐场打,不允许私下里打架斗殴。
狼族当初确实是以残杀自己种族为乐,但自从新狼王上任,他们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挨揍了。
几乎整个狼族的狼妖,都被那个臭石头狼王踢过,他们平日里都夹起尾巴做狼,死容易,但被打得缺胳膊断腿成为废狼简直生不如死。
至于大家这方面,对本族唯唯诺诺,对外族重拳出击。
胡淼淼蹲在君泽琛的肩膀上,用爪子抱着他的脑袋固定身形,威风凛凛地俯视众狼,在狼路过的时候她怂唧唧将脸贴着男人的侧脸藏好,等狼过去之后,继续将脑袋拔出来睥睨狼族。
狐把狼的两幅面孔学得十成十。
安府,一到早人来人往,各个贵气不凡的,能来到这里的,都是金枝玉叶富家子弟,安府不敢怠慢,安夫人老早就带着人前来迎接。
虽说是安小姐生辰宴,邀众人赏花,可她们这种名门,什么花儿没见过,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更何况,还有很多公子回来。
胡淼淼下了马车,后面车上的王芋儿也跟着下来,她有些拘谨和难堪。在场的姑娘,哪个不是香车宝马,丫鬟围绕,而她呢?
刚才不过是想跟胡淼淼套近乎坐一个马车,都被拒绝在外,无奈之下只能随便弄个马车凑合,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可是一到安府门口,她好像金子里的沙子,丑陋而又毫无存在感,还掺在其中碍眼。
来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小心行事,不要在众女之中小家子气,只要能和她们打好关系,近朱者赤,她也是可以和她们一样的,最好是再结识一个有钱有权的公子哥。
更何况,她还有其他任务在身。今日之后,所谓的胡家大小姐就要身败名裂。
她强行把不甘压在心底上前搀胡淼淼的手,小声道:“姐姐,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环境,有什么不妥,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啊。”
胡淼淼直言:“你来这,就是不妥。”厅内,主位上的老夫人表情严肃:“一百两银子,离开淼丫头!”
胡府阔绰,下人一个月的银子就一两,可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更何况一百两银子,足够过一辈子了。
暗红色衣袍男子站长人群之中,接受众人的逼迫,好像身处黑暗的酴醿花,徐徐开放,夹缝中生存,弱小可怜又无助,…彼时他没有说话,垂着眼眸不知想着什么,对于没有记忆的他,即将失去唯一的依靠,肯定很彷徨。
胡淼淼笑意收敛,声音铮铮有力,传达每个角落。
“一百两?就想买我的人?”
看不清具体表情的男人稍愣了几秒,敛去睫毛遮挡的刺骨寒意,再次抬眸,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萎靡的狐狸耳朵支棱起来,用那双狐狸眼,眼巴巴望向走进来的胡淼淼,身后仿佛有一条耷拉的狐狸尾巴摇了摇……
“之之~”经过这么一闹,谁都没有心思赏花,安小姐打圆场安抚众人,明面上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毕竟那姑娘好像是胡家的,可能是旁系,跟他们没有关系。
甚至不会问怎么落水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不知名的人,去追问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
哪怕,当时岸边只有胡淼淼。
王芋儿手臂一僵,下一秒,胡淼淼话锋一转:“开玩笑的,能有什么不妥,放心的做你想做的事,不过再做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芋儿只觉得她话中有话,但是并未多想,胡乱地点了点头,遮挡住眼底的所有情绪。
见她的模样,胡淼淼没再多言,让夏小荷把准备的礼送到管家手里,跟着走进安府。
安府的丫鬟带她们去御花园,一路上遇见不少人,胡淼淼的记忆中,三年前,原主虽然不爱出门,可也和她们有过交集,部分人内心不屑商贾子女,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要好的态度,偶尔找原主讨要一些好处。
毕竟不是谁都有和原主一样,给钱阔绰的爹,宠到无法无天了,随便拿出来一套饰品就是她们一个月的零花钱。
然而她们看见三年后归来的胡淼淼,上上下下打量,目光古怪。
胡淼淼很会享受生活,对首饰要求也极高,既要不压脖子,又要带一串的那种,别问,问就是干架的时候能薅下来当弹珠玩,弹死一个是一个。
所以,在这群势力眼中,绝对不会显得寒酸,现在的态度绝对有问题。
胡淼淼眼眸轻扫过众人,见众人目光闪躲,纷纷避开,最终落在身旁身上,王梦瑶把家王芋儿教得很好,可惜,年轻的姑娘尚且差一些火候,紧张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胡淼淼轻啧了一声,不想去理会无关紧要的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入了席位席位。
安府的流程,门口送礼,进入席位,当然主要目的不是吃东西,而是相互攀谈,今日来的女子较多,可是由于朝代比较开放,安家小姐的赏花宴,也宴请公子们,只不过在隔壁男席,等用完膳后,众人去赏花才能见到彼此。
见胡淼淼直奔席位而去,刚才神秘讨论什么的几位姑娘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纷纷不满起来,结伴走到胡淼淼身边,声音不再掩饰。
“听闻淼淼妹妹刚过孝期带回来一个野男人?不过也是,你已过了及笄之年,再不找男人,将来很难找到年轻公
铱驊
子,只能嫁给老头子当填房了。”
说话的一袭粉衣,说话跟抹了毒似的,夹枪带棍,不难看出,她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人物,当初原主没少被她们排挤,还要掏钱给她们买饰品,比家里的阿冤还冤种。
这个粉衣女子父亲是个在翰林院当官的,可惜官职小,俸禄不多,根本不会给她太多钱挥霍。
仗着自己父亲是当官的,一边花着原主钱,还一边欺负原主。
安家家大业大,席位上的菜品十分排面,点心精心雕刻的花儿都栩栩如生,有酒有菜,香味扑鼻,胡淼淼可以拒绝美色,但是绝对拒绝不了美食,美食在前,一群苍蝇嗡嗡乱叫,她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这些人麻烦得要命。
偏偏,粉衣女林桃秀不依不饶:“就算嫁给一个老头,也应该找一个有钱的,何必找个没用的小白脸?”
她说话的时候,头上珠光宝气的翡翠步摇一晃一晃的,若不是不够长,都恨不得甩别人脸上了。身后跟着的姐妹都站在她这一边,附和着。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安小姐正在迎接贵客入门,谁知道刚进来,就碰见了这种场面,她眉宇蹙了一下,随机对身边的贵客陪笑:“郡主,这里吵闹,我让人带您先去另一边厢房休息吧。”
“不必,上不得台面,礼物也送到了,本郡主就不进去了。”郡主用帕子掩住唇角,仿佛看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临走前还不忘挖苦,“这些日子表兄正忙,你敢操办宴席本郡主能来已经仁尽义尽,下次别找本郡主,香儿走回府。”
好不容易托关系请来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就这么走了,安初心脸色难看,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去,沉着脸走过去,想看看到底谁在闹事儿。
刚靠近,就听到一句:“我有钱。”
安初心脚步一顿,是谁说话比她表姐还嚣张。
众人诡异地沉默,林桃秀不明所以:“然后呢?”
她有钱跟嫁人什么关系。
胡淼淼没忍住你捻起桌边碟中的一颗紫葡萄,也不剥皮,直接放入口中,慢吞吞道:“我有钱,除非有某种特殊癖好,不然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做填房。”
几个小姐妹顿时反应过来,对哦她有钱,为什么要去给有钱的老头当填房?可能那老头还没胡淼淼有钱……
众人把视线落在脸色不好看的林桃秀身上,意味深长,还不会是她有这种怪喜好吧?
胡淼淼吃了一粒葡萄就不吃了,默默喝了一口茶水,安府的葡萄怎那么酸?
她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嘴,淼笑看她们:“什么小白脸说的那么难听,明明是小相公,你们不懂有小相公的乐趣,我有钱,他身无分文,只能依靠我,将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若不听话,我就再给他找个兄弟。”
她找女狼医是因为和男狼说某方面话题比较不好意思,有些话题还是女和女聊比较放得开。
小狐狸蹬蹬腿,用妖力拖着自己飘到女狼医耳边,偷瞄一眼君泽琛,窃窃私语。
女狼医原本死寂的眼睛掀起一阵阵波澜,眼中似有了光,跟着狐狸瞥君泽琛。
狼的耳朵很好,就算是胡淼淼悄悄说,那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狼耳朵里。
君泽琛豁然扶紧门框,指尖狠狠镶嵌进去,木屑穿过皮肉,他依没有察觉,高大的身躯隐有站不稳的迹象。
他眼底掀起惊涛骇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胡淼淼,我看你是欠收拾。”
第 68 章 第 68 章
君泽琛平时冷着脸,但很少凶胡淼淼,哪怕他以狼王的身份与她第一次见面,穿着一身凶器,凶神恶煞的也没有凶过狐狸。
小狐狸被这一声狼吼吓得一缩,一溜烟窜到女狼医后面藏好。
女狼医沉默地把狐狸往身后藏藏,遮住狐狸脆弱的小身板,她在心里不赞同地评价,王有多凶悍他们狼族是知道的,狼族皮糙肉厚被打打也就算了,小狐狸细皮嫩肉,可不能打。
第一次相见的陌生狼,对小狐狸如此袒护,给君泽琛气的冷静了。
他的狐狸那么好,别人对她好是应该的,他应该高兴才……怪。
“过来。”男人似乎平静了情绪,只是那眼神看起来却不像那么回事儿,给胡淼淼一种“你等回家的”的错觉。
有一次她看见族中的一只狐狸在外面闯了祸,那个狐狸长辈就是这样说的。
“在外面给你脸了是吧,你等回家的。”
不用猜,那狐狸回家肯定挨揍了。
胡淼淼踌躇,“我过去你不会揍我吧?”
君泽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我何时揍过你?”
淼苑,夏小荷本想跟着自家小姐去见老夫人,可惜胡淼淼却让她早早出门,去布置昨天晚上交代的那些事。
她按照要求去账房领钱。
除了那些胡家主子,胡府的其他下人并不敢为难他她,而且账房主事儿的还是当初胡海林选出来的,算是看着胡淼淼长大,见夏小荷确认无误后爽快地给钱。
夏小荷又带着一批小厮,浩浩荡荡出发,回来后,从院落的盆栽到卧室梨花桌椅,雪绸被褥,再到小灶的锅碗瓢盆,都面面俱到。
尤其是淼苑的灶房一定要收拾妥当,万万不可马虎。
昨天回来的匆忙,淼院的院子多,君泽琛直接在一旁选了个房间住,离胡淼淼很近。
众人一大早上这番折腾,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他推开门。
清晨的光晕沐在他四周,白皙的皮肤如同暖玉,清润透亮,竟然不比身上随意披着的白衣暗沉,昳丽的眉眼之中透着几分与之不符的纯净,这矛盾的美感,哪怕看过很多次,夏小荷依然有些闪神。
她暗道了一声,不愧是小姐捡来的男人,跟人间妖精似的。
这若是当不成姑爷,将来小姐得找啥样的?
很难想象能有和这人相比的男子。
正想着,未来姑爷开口:“小荷,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新姑爷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甚至还要帮忙。
夏小荷连连摇头:“就一点琐事,怎能劳烦姑爷。”
脆生生的姑爷,正在搬桌椅的众人差点砸了自己的脚,表情各异起来,夏小荷意识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紧补了句:“公子!”
君泽琛表情不变,接过夏小荷抱着的被褥,上好的雪绸,绣着银色丝线,缠枝花纹点缀着几朵红梅,软绵丝滑,透着符合夏天的清凉。
夏小荷没想到他竟然真上手帮自己,吓了一跳,正要夺回来,却听头上那道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和之之相识甚久,你是她身边的丫鬟,理应和我也经常相处才是,怎地如此拘谨,好似……”
夏小荷头皮一紧,抬头看他,男人浅色眸子逐渐发生变化,优雅地吐出三个字:“陌生人。”
这一瞬间,夏小荷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冷了,仿佛被隐藏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张开獠牙……
她冷汗直冒,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太多,如果……
“你们杵在这干什么呢?”
一道疑惑的声音打破气氛的冷凝,气温回暖,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姑爷正抱着被子,无害地看向院落门口,脸上的笑都染上了几丝甜腻。
“之之回来了,我们刚打算布置一下,想等你回来不用操心,直接用膳。”
夏小荷错愕,姑爷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正想着,她便看见姑爷回头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你说是吗,小荷?”
她一激灵:“对小姐,我们正收拾东西,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
有古怪,胡淼淼狐疑地在扫一眼众人。
惊讶地发现,阿冤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穿了一件白色衣服,憨憨地站在原地。
他抱着绽放朵朵红梅的被子,配上那张逆天颜值的脸,本一个个能概括诡计多端的狐狸眼中泛着小动物似的渴望,一股子贤惠可怜劲儿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是……担惊受怕被扫地出门的狐狸幼崽……
她突然想到,昨天让小荷布置自己老巢的时候忘记安排这厮了,好歹明面上的挡箭牌,总得有个门面儿不是,于是,胡淼淼大手一挥。
“东西都送姑爷那屋去,一会再帮我布置一套一模一样的送我屋里。”
话音刚落,胡淼淼看见男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发挥了渣男般的低语:“你放心,我有的你都有,毕竟是未婚夫妻,等成亲后我再多给你定制几件情侣装,以后穿那件都依你。”
她当真是为了自己着想吗?君泽琛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侧头看去,身边的女人跟刚才在大厅中的仿佛判若两人,哪怕她在维护他,他依旧感觉有些心凉。
君泽琛再次确认她的古怪,这样失忆的他,没有任何安全感。
他想快点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然后弄清和她之间的关系、哪怕是骗他……
他会拆开真相,酌情考虑,怎么对她,可以捆在身边,一点点剥开她虚假的伪装,展露本性。
假的没关系,会变成真的。
回握住温暖的小手,阳光下的男子笑的纯真,干净,又有几分庆幸,“之之,我不想离开你……”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湿漉漉的,任谁看见都会心软,尤其还是受了委屈的狐狸。若不是身高不允许,胡淼淼都想伸手摸摸狐狸头。
“你放心,我会一直让你留在身边。”“啪~”
青色瓷碗在地上炸开,残留的药汁飞溅,造成一切的二人彼此对视,男人脸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好似怕沾染瘟疫一样拉开距离,留下一道问句:“公主觉得味道如何?”
胡淼淼:“?”好,好极了。
苦涩的药味袭击味蕾,那张娇俏艳丽的容颜肉眼可见变成痛苦面具,古代的医药胡淼淼不曾尝过,便是当初太医们误会她有疾病开的药,也都让她悄悄毁尸灭迹。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就很秃然……
苦……又甘又苦又涩,还有点辛辣。
长公主殿下终于忍不住崩人设,纤细的手指颤巍巍指着君泽琛,半晌说不出来话。
“你……”
我叉叉你个圈圈。
君泽琛好似懒骨头,一直“瘫”在床上,见她拿手指着自己,以及吃药后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玩。
在名门千金之中,众千金虽觉得他皮相好,却不会如此纠缠他,唯有这位长公主烦不胜烦,如果正当手段也就罢了,他会拒绝不糟蹋姑娘家的真心,可是长公主无所不用其极。
杀不得,他也不愿受气。
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让她吃点苦头。
男人微微扬起下巴,准备听长公主愤怒,谁知……
“你刚才是不是用嘴碰药了?”
长公主殿下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湿润的薄唇,恨不得盯出水来。
不,上面就是有水,有药汁。
君泽琛:“嗯?”
他抿了抿嘴角,还真有股苦味,不过君泽琛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会关注这些,不是应该气他给她灌药吗?
世子爷不明所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疑惑,薄唇轻启,正欲说话,未料到眼前之人突然发疯,娇小的身影直接撞入怀中,胸口一阵闷痛,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竟被她按在了床上。
女人不君形象压住他,由于他是侧躺,这么一搞,她只能单腿跪在床上,一腿微微弯曲支撑在床边,整个上半身都在他身上,上臂死死锁住他的喉咙。
“来人啊!你们家世子要断气了!”
君泽琛:“?”
发什么疯。
胡淼淼嘴欠没忍住,说了一句容易被碰瓷的话,以至于后来恨不得打死当初的自己……
然后她就看见男人笑的很开心,还拉着她回淼苑,说是给她准备了惊喜。
胡淼淼情感被磨灭的差不多了,除了穿越的惊,一时间还不知道能有什么喜,不过看着有人和狐狸似的摇着大尾巴带路,她也没拒绝。
半盏茶后,她坐在淼苑的梨花桌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酷似桃花状的眼眸第一次瞪大,睫毛忽闪忽闪的,眼中好似盛满了星光,漂亮的不可思议……
第一次见到她真情流露,原来,一个人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弯弯眼睛,也可以那么好看。
君泽琛愣了一下,唇跟着扬起,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硬生生压了下来,做出惆怅的神色,“之之,我的一切都是你给予的,被人欺负也是你保护我,我很没用,只能为你做这些,应该都快凉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当然合胃口,安府有苍蝇捣乱,胡淼淼吃的并不多,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牵绊住她的,大概只有食物了。
君泽琛站在门口,指尖摩梭雪绸被子上面的红梅,他失去了记忆,可本能的知道自己不曾喜欢什么东西。
喜好等于弱点,触碰不得,早晚会被人抓到把柄,连穿的红衣,都是潜意识里觉得,若是染上血迹,会不那么容易发现。
他善于伪装,偶尔会采摘一些艳红的花,来掩盖血腥味。
而现在,手上绣着的花没有生命,没有味道,竟然瞅着那么顺眼,君泽琛仰头看了一下天色,是难得的好天,短短几息,被子都晒暖了。
恰巧这时,旁边的小丫鬟说:“小姐一直挂念着公子,将来公子可一定要好好对小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着忙乎的众人,君泽琛视线似有似无地瞥向胡淼淼。
从醒过来的那一天,女子就出现在他的世界,照顾他的伤,关注他的衣食起居,还对他很“特别”。
虽然有时候她嘴上说喜欢他,眼里没半点感情,但是,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他要那无用的感情做什么,至少她不曾害过他。
他孤身一人,除非身世有问题值得她利用,不然她也没什么可图的。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前者的可能性也不大。
君泽琛想不明白,但是他有多是时间,在她没露出真面目之前,他就依她继续演。
这样说服自己,君泽琛决定对她好一点,然而这一点十分困难,毕竟他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是她给予的。
正想着,余光瞥见不远处,有烟囱的房间,心里生了一其他注意。
觉睡多了会越睡越困,胡淼淼意识沉沦,像是陷入了沼泽,越挣扎,就越是下沉。
眼皮沉重,发干,稍微转动一下眼珠都很难受。
她用手捂住眼睛,缓慢地张开。
刺目的阳光被床幔挡住,她浑身软哒哒,听觉和视觉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找不到半点真实感。
她和身躯更是如同断开了连接,她的思想做什么,身体总是慢半拍。
拖着沉重的身躯,她扑腾半晌才爬起来,君泽琛不在她身边,胡淼淼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听到有人在说话,床幔后,有两道小小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怎么还不醒,狐祖宗都进狼窝了,她怎么睡得着?”
“哎,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进狼窝了,才睡得着?”
“为何?”
“吓晕的。”
胡淼淼:“?”
瞎说,狐哪有那么不争气。
她才不是被吓晕的。
是谁在污蔑狐?
胡淼淼刷地一下拉开浅黄色的床帐,与炸毛鸡黑雾团子面面相觑。
“鸡大妖?山鬼?”
第 69 章 第 69 章
“你们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在人界吗?”
胡淼淼立即挺直了身板,不小心拉伸到伤处,扶着腰呲牙咧嘴躺回去,疑似有一缕白色魂魄随着叹气吐出去。
她蔫了,耷拉着小脸蛋,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宽大的寝殿内,但不论是摆设,还是色调,都以暗色为主,显得格外沉闷,唯有外室的点点亮光,伴随着那个人离开,而恢复孤寂……
昏迷前,她是在华王府,被一个陌生男人救下……是刚才的那男人吧 ?
沐七搞不清楚王爷对这女人是什么心思,听她这么问,只能照实说:“这里是琛王府!”
琛王府?
胡淼淼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心里忍不住发憷。
王府中没有过女人,沐七不擅长于女人相处,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找了理由让她别多想,就赶紧开溜了。
谁知道刚走出去,就看见本该去“熬药”并没拿药方的人,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那眼中的情绪复杂,有冷意,也有嫉妒?
王爷今天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沐七惊出一身冷汗,刚要出声就被制止,君泽琛用眼神示意他跟着,等到了离主卧远远的,屋内听不到半点动静的距离,他才开口:“她……有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都听见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一些关于她的问题。
“王爷,敢问,这位姑娘是谁?属下总感觉她似乎有心事。”
“抢的。”
沐七惊:“哎?”
“少废话,告诉本王怎么熬药!”
沐七一脸见了鬼,王爷真的要熬药?
能让王爷亲自动手,这特么抢回来的不是姑娘,是祖宗吧?
他没敢多想,赶紧写了一张药房,交给吴管家,等吴管家从王府药房取出药来又给君泽琛讲解熬药的步骤……
胡淼淼自从他们走后,就坐在床上沉思,先是想琛王为什么救自己,然后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照顾多年的白眼狼……
说不揪心是假的,养个狗三年,都会有感情呢,而她用能力,整整救治了他三年……
“哎~”一声轻叹从她口中传出,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刚醒来不久,胡淼淼就再次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梦中竟也没消停。
寂静的黑暗,无尽的苍凉,封闭的空间内,让人窒息的气氛,床上病弱的女人消瘦的如皮包骨,失去了光芒的眼睛,向往着看着门口,然而紧紧一步之遥,她却连离开床都办不到。
吱呀一声,有什么破土而出,“小姐,该喝药了”
不!
来自心里的抗拒,让胡淼淼倏然睁开了眼睛,一不下心扯动了受伤的伤,血红色晕染了白色沙步,她却像是不疼一般,美眸有些失神……
“是梦吗?”
梦里那窒息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没有光明,没有自由,就连环境都是陌生的,让她想不顾一切的逃脱……
“你醒了?”
门被敲响,胡淼淼抬眼,一个身体高大,长相及其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青瓷碗,里面棕黄色的液体微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洒掉。
一看就是不熟练的手法,就知道这人并没干过这种活。
“王爷?”
胡淼淼惊诧一瞬,从床上坐起来,想要下地,却发现腿脚无力,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慌乱,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梦又成真了。
“你别动!”
胡淼淼顿住,就这么看着他把药小心翼翼的端到桌子上,配上那邪肆的脸,意外的有些喜感,心中的恐惧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被冲淡……
君泽琛刚把药放下,一转头就看见了一片刺眼的红,他神色一凛,“怎么伤口严重了?”
在胡淼淼惊诧的眼神下,他动作麻利的拿起一旁的剪刀,轻柔的拆开的纱布,从柜子里找了药,撒的时候动作一顿,低头提醒道:“可能会有点疼……”
“王爷,不用麻烦……”
不等她说完,对方已经上好了药,她还没感觉到上药的触感,就已经包扎好了。
胡淼淼:“……多谢王爷。”
当知道救自己的是琛王时。她还以为对方可能是有什么目的,然而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而且她发现,眼前的男人,似乎可传言中的有所不同……
传言琛王性格乖张,三年前掌控了朝中大半的势力,手握重权,专门和皇上作对,偏生皇上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皇上登基的时候硝烟惨烈,唯有刚出生的君泽琛躲过一劫,在皇宫中苟活,谁都没怎么理会一个随时会死还未被封王的废弃皇子。
一切都在琛王十五岁那年发生了变化,年少的君泽琛竟不知何时积攒了自己的势力,朝臣觐见让他主持朝政,皇上当然不会允许,部分大臣也极力反对,然而反对的那些人,第二天都横死家中。
反对的人有多少?云邬国朝堂上气氛古怪,所有人大气不敢喘,这是这些年来,琛王与皇上党羽不是第一次在朝堂上争斗了。
琛王性子奇特,阴/阳古怪,在朝堂上没少撒野,只不过能让琛王这么针对一个人,当场亲自动手,还很少见。
君子华被嘲讽一波,要是以往,依照他的性格,不会当堂和琛王做对,然而这次不知怎么了。
他看着琛王,心中就不舒坦,这个抢走他东西的小人!
君子华开始反击:“呵呵,胡淼淼喜欢的我,并为得到我的宠爱不淼一切欺骗我多年,你抢回去又如何,她心还不是在我这,你什么都不是。”
不论何时,在君子华的心中,以自己的优秀,云邬国未来最被看好的储君,任何女人都不会移情别恋忘记他。
君子华这句话一出口,众人明显感觉室内气温冷了一个度 ,君泽琛脸色一沉,目光阴冷暴虐,如果这时候有四十厘米的大刀,他估计会直接让君子华狗带,但这并不妨碍他揍人!
御前不可带武器,君泽琛一把揪住君子华的衣领,声音刺骨:“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全世界女人都要围着你转?”
更何况是,还敢提淼儿喜欢他?
喜欢个屁!
淼儿今后只会是他的,和君子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君泽琛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下上去就一拳头,不顾君子华的反击,按在地上揍,专门揍脸。
他这一波操作,把君子华打懵了,不……应该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打懵了,他们目瞪口呆看着二人干架,甚至忘记拉架。
君泽琛打人凶狠,君子华反应过来,身为王爷当然会点功夫,被当众按在地上揍简直奇耻大辱。
君子华一个翻身正要反攻,被殿外一声皇上驾到给阻止了。
君泽琛趁着这个空档,把人拽起来上去就是一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正因为皇上到来而惊慌失措之际,君子华已经冲了出去。
以至于……
皇上前脚刚从殿后踏出,还不等坐上龙椅,迎面而来一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众人:“……”乐极生悲,白日里胡淼淼雄赳赳气昂昂反欺负回去,夜里无端做了噩梦。
梦中男人造反成功,坐在皇位上,脚下踩着一个尸体,他大长腿随意一抬把尸体踹到一边,距离很近的胡淼淼被崩了一脸血。
随即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飘到龙椅旁,与那张帅气的帅逼脸怼了个正着,男人动作一顿,沾满鲜血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他的手骨节分明,却十分苍白,摸在脸上的触感冰冰凉凉,还有一股血腥味,胡淼淼甚至觉得,那血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痕迹。
耳边的厮杀逐渐远去,这一刻似乎只有他们二人,独处在此……
男人微微弯腰,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抚摸着她,他们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稍微再向前,便可亲吻到对方。
忽而他靠近了,清凉的气息喷洒在她唇畔,然后——他徒手掀开了她的头盖骨。
血滴四溅……
“还敢不敢踹我?”
“嘤~”
偌大的寝殿内,足够睡三四个人的大床上,胡淼淼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双手抱头嘤嘤嘤~
“哎?”
头还在。
脑袋上是实心的,胡淼淼眨了眨眼睛,摸向额头,上面竟沁出一层冷汗。
她:“……”
呸!
这点出息,不就一个头盖骨吗?
怎么吓成这样!
可是……真的好恐怖……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真的不敢踹,反派的屁屁谁敢踹啊。
生活不易,炮灰叹气:“来人,洗漱!”
这些时日,她早就可以面对众人的服侍脸不红心不跳了,甚至有一丢丢享受。
没办法,咸鱼一样的生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神马的太爽了。
伺候完这位主子,翠花欲言又止:“公主……”
“怎么了?”胡淼淼吃完饭,优雅地拿出帕子擦擦嘴,又漱了漱口,用眼神示意她说。
“君世子昨日从宫中回去,今早生了一场大病,宫中请去大半太医,说是世子自幼身体病弱,入水没来得及医治,受了风寒,还可能留下其他旧疾!”
“噗~”
胡淼淼一口漱口水差点没咽下去,好在及时抢救,才没太狼狈。
她一双美眸瞪得老大,犹如猫儿般圆圆的,还是一只踩到猫尾巴的猫。
“病了?”
靠靠靠。
说起来这些锅昨日都甩在她身上,这病了岂不还是她的锅?
忽而胡淼淼捂住脑袋,一脸痛苦面具,吓坏了众人。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旧疾发作?太医,快叫太医,公主旧疾发作了!”
“公主您先会寝殿休息,太医马上来。”
胡淼淼瘫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闻言非常丧气道:“不用,你去叫仵作,定要让他完美地保存好本宫的头盖骨。”
众人:“???”
见他们一脸似懂非懂,胡淼淼放下手长叹一口气站起来。
“走吧,本宫决定先去抢救一下。”
抢救一下自己,再看看对方病得重不重,不严重能凑合活就甩一下锅,严重就偷偷嘎巴一下弄死了事。
她可真是个求生欲极强的机灵鬼。
皇上:“……?”
那可是大半个朝廷,差点把云邬国给搞散架了,皇上无奈之下召集人才,补上那些职位。
谁知新上任的官员大半都是君泽琛的人……
据说当时皇上差点被琛王气的驾崩,可见他的恶劣程度。
这些还都是君子华和她说的,曾经君子华对她知无不言,每每提起琛王的时候都颇为忌惮,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不堪。
至少在胡淼淼眼中,是琛王救了她,是她的恩人。昨天晚上找上王梦瑶,阴阳怪气警告一番,原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然而,一大早上,梁昌荣掉进了水里,差点救不回来,王梦瑶也不是吃素的,带着女儿王芋儿假惺惺去探望,彻底惹恼了差点失去宝贝儿子的胡海香。
往日虚情假意统统撕破,胡海香当众羞辱,“我儿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女儿丧门星,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昨天给我儿子投怀送抱,今日我儿子就变成这样了。”
梁昌荣还在床上昏迷,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直接把事情闹大了,搞得府上人尽皆知,新回来的私生女小姐,竟然跟表少爷搞到了一起,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
“听说了吗,表少爷落水另有隐情,全都是爱恨情仇。”
“什么?表少爷和王姑娘在一起,香夫人不同意这门婚事,今天一早私奔失足落水?”
“不对不对,你们这可说错了,明明是……”早知道不喝了。
“罢了。”一路上,夏小荷给胡淼淼讲去林府的事儿,昨儿当着众人面,林桃秀说要奉还胡淼淼赠与的东西,可实际根本没放在心上。
毕竟原主的软弱根深蒂固,根本做不出来上门要东西的举动,未曾想胡淼淼这次不做人了,大张旗鼓上府上讨要,闹得门口全是人。
恰巧有翰林院的同窗来找她父亲,碰见了这场面,林大人里子面子都被这个女儿丢尽了不说,而后发现林桃秀偶尔发脾气摔碎的首饰,根本不够赔给胡家的。
没办法,他动用了林府的库房,掏空了大半才补上胡淼淼的账单。
胡淼淼大致扫一眼,发现原主比阿冤还冤种,胡家若是财力不丰厚,根本不够她造的。
细细数下来,仅仅送林桃秀的,就有三箱子,价值几千两银子。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处置?放回胡府库房吗?”
思及此处,胡淼淼再一次郑重的道了谢:“今日多谢琛王救命之恩。”
君泽琛眼眸一暗,把柜子上的药递了过去:“先把药喝了,本王救你是有目的的。”
他说的直白,倒是让胡淼淼松了一口气,要说没有目的,她才是真的担心了,她伸出手却发现手上包裹的那么厚,根本就端不了药。
“本王喂你……”君泽琛看出了她的难处,心底有些酸涩,抬手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递到了她的嘴边,其实,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曾经他看着她受伤难受,却又只能默默藏起来关注,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这么久。
或许他对于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吧。
琛王亲自喂药的待遇,胡淼淼还是有些吃不消的,然而此时她手不方便,只能依靠他了,口中熟悉的苦涩袭击味蕾,顺着喉间侵入胃里,让她身体生出了几分暖意。
喝完药后,她轻咳一声,忽略周身的疲惫,出声问道:“王爷,可有看见我身边的丫鬟?”
彩衣是胡淼淼的陪嫁丫鬟,之前也是一直由她照顾自己身体的,如今她在琛王府,却一直不曾见过彩衣。
君泽琛一愣:“不曾!”
当时眼里只有她,谁去关注一个小丫鬟。
胡淼淼想了想:“或许她回将军府了,我想回去看看。”
君泽琛倏然站了起来,脸色说变就变:“不行!”
好不容易带回府,谁都别想让她离开,就算是她自己。
胡淼淼没想到自己随意说的话,竟然让他反应那么大,顿时吓了一跳,一口气卡在胸腔,开始剧烈咳嗽。
她咳嗽,刚还变脸的人立马慌了,笨拙的给她顺气。
“你怎么了?别激动,本王就是想等你伤好了再离开,不是故意凶你的……”
君泽琛知道自己有时候模样很吓人,想来她一定是吓坏了,当下等人不咳嗽了,把人推会床上,盖好被,就赶紧走了,深怕慢一秒就把人吓没了。
躺下的胡淼淼还处于迷糊状态,为什么上一秒发火的人,下一秒就手忙脚乱的走了?
真不至于。
“你出来了?”
一声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灰衣女子身材曼妙,腰间点缀着铃铛,五官立体,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是那个女狼医,她穿得比上次见面要保守一点。
胡淼淼眼睛一亮,“是你呀。”
第 70 章 第 70 章
毛绒团子从桌子上跳下来,一头窜到女人身边,围着她的身边转圈圈,大尾巴时不时扫过她的裙摆。
这次的漂亮姐姐穿了很长的裙子,她可以用爪子勾,可以用尾巴蹭,在上面留下若干狐毛。
乾女眼皮子一跳,沉默地弯下腰,将身上的狐毛摘下来,默不作声一根根插回去。
小狐狸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只是后背有些痒,回头舔舔,舔了一嘴毛,呸呸两口,然后继续仰着头看乾女,那眼神很热情,就像是一只撒娇卖萌的小狗狗,眼睛晶晶亮,漂亮又无辜。
乾女不善言辞,更难以消受小狐狸的热情,她冷了好半晌才迟疑地伸手摸了摸,“我听说你这几日出来了,还以为是道听途说。”
旁人只知道狼王宠狐,却不知道有多宠,宠得恨不得揣怀里藏着不被任何人觊觎,她身为女妖都能感受到狼王对自己的敌意。
上次一别,她以为小狐狸被王强制起来,今后无法见面了,未曾想她竟然轻而易举出来。
狐族的皮毛要比狼族的细软,乾女摸了好久,“可是王放你出来的?”
“呼呼~”
红烛晃动,滚烫如火如荼,大红色卧房,因为除夕更加艳丽,昏黄夹杂着红的光晕照应在二人脸上,他们神色各异。
胡淼淼苍白脸色微微红润,美眸荡漾着水波久久不曾平静。
“原来……你才是我救过的人……”
“你怎么了?”君泽琛没想到她听了消息后这么激动,他坐在椅子上握紧双手,整个人无措了起来。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我和姐夫切磋几招儿。”
胡宁羽缓了半晌,才从冰冷的地上支棱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笑着对胡淼淼解释,却不想牵扯到伤口,吸了口凉气。
你管这玩意叫切磋?
胡淼淼眸子在他脸上扫视一圈,这不是单方面找揍吗?
君泽琛不动声色走到她身边,把身上的长裘披给她,暗中给了胡宁羽一个赞赏的眼神儿。
好小子,这声姐夫叫的真甜,也不枉他揍他几顿!
看得出来二人玩的“挺尽兴”,胡淼淼对他们笑了笑,二人在将军府吃了一场团圆饭就回王府了。
除夕之夜,本就应该与家人一起,琛王没什么亲人,在将军府也算是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天色暗淡,回到琛王府就感觉一阵空荡荡,王府的侍卫少了很多,反倒就剩下俩人安安静静,胡淼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打算早点休息。
至于守岁?
胡淼淼自幼体弱,还没受过几次。
只不过在她即将回房间的时候,琛王突然捂住她耳朵,沉寂的琛王府内突然烟花炸响,花瓣一样的火花在夜空中朵朵绽放,照亮了夜空,以及夜空中的人。
胡淼淼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一懵,不是说王府没人吗?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后背贴上了什么,明明是冰冷的夜里,男人胸膛滚烫,好似要融化心尖。
胡淼淼腰间一紧,男人捂住她耳朵的手换了位置,头枕着她脖颈处,随着天空一簇簇烟火,他炽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处。
“真美~”
真美?
胡淼淼僵硬在怀中,敏锐的发现,琛王今日似乎与往日夜里有所不同了。
昔日睡觉之时,男人会抱着她,可不会再做出其他举动。
而今天……
“噗通~噗通~”
不知是谁想心跳,在盛世烟火之中,清晰可闻……
“阿琛?”
她迟疑的唤了一声他名字,只觉得这一刻他好像有些古怪。
“淼儿~我们做正常夫妻吧。”男人埋首,呼吸越发灼热,声音难掩难掩的认真。
在选妃宴上,他就决定表白了,因为不迈出这一步,他就永远不放心,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君子华并没有死心,甚至是爱淼儿的。
他一定在君子华明白心意之前,早点表明心意。
君泽琛自认为,比君子华优秀,甚至可以直接杀掉君子华,可他害怕,害怕淼儿还喜欢那个男人。
害怕重蹈前世覆辙。
腰间的力量越来越紧,胡淼淼被那句“做正常夫妻”给震住,想要回身,被死死按住。
她垂眸,透过烟火留下的光,可见他手上青筋若隐若现,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她苍白的嘴唇颤了一下,“认真的?”
胡淼淼现在的感觉,就像抢亲那天一般不真实,相处三年的男子突然想要置她于死地,人人惧怕的男子却在向她表白心迹……
她分不清真假,只知道琛王的感情似乎来的莫名其妙!
如果说,仅仅当花瓶琛王妃她可以。
可若是真的和这样男子度过余生,把自己完全托付出去,她真的有些胆颤。
君泽琛深呼一口气,克制着把人转了过来,盯着她眼睛,鹰眸之中全是她的倒影。
“认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抢亲早有预谋 ,我有病也是真的,只不过是心病,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感受到片刻安宁。”
他想,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确认彼此活着,而不是和前世那般错过彼此。
君泽琛豁出去了,以往掩藏着的情绪不再压抑,那双视线充满了贪婪,疯狂的让胡淼淼有些招架不住。
这种感觉,好似被饿狼盯上一般,随时可能被吞之入腹。
胡淼淼眸子定定看着他……
为什么大婚当日救她于水火,为什么把她归纳在羽翼之下,又为什么对她小心翼翼……
琛王身上的古怪在这一刻,终于迎刃而解了。
原来她当年救下的,竟然是琛王。
胡淼淼看着君泽琛的双眸,隐约之间与那夜面具之下宛如孤狼的眼重叠在一起。
怎么早没发现……
她认错人了?
不对,当年三王爷突然登门拜访,声称是她所救之人,外加三王爷与琛王眼睛形状相似……
“呵呵~”一声低笑从胡淼淼口中传出,她在君泽琛惊慌失措中,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语气认真:“还不晚!”
与君子华三年相处之中的违和感,却始终没有当年仓皇一瞥,她与那夜的孤狼彼此错过,又因为男人的努力而掰回正轨,还不晚……
“什么?”
君泽琛手一僵,不敢置信,红色从耳朵根蔓延到俊朗的脸上,他整个人都懵了,他日盼夜盼,只敢偷偷守望的天边皓月,竟然主动接近他了。
他不知所措,只能睁着眼睛看她,一时之间脑子嗡嗡作响,就见那张苍白却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或许……
我们……
可以试试……先皇开春离去,三月过去悄然入夏,柳絮迎风吹动,小桥流水,河面上倒映着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他们一高一矮,衣袍翻飞之间彼此错愕。
“咳咳咳~”
清冽之中又泛着苦涩的香气传入鼻尖,胡淼淼娇小的身躯撞入一片火热之中,紧接着的一阵剧烈咳嗽,唤回了头脑发晕的她。
水中倒影迅速分开,胡淼淼下意识抬头看去,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惊艳。
好俊俏的美男子。
男人一身藏青色长袍,袖口和胸襟绣着金丝纹样,长发被玉冠束起,长相俊美,眉眼如画,线条流畅硬朗,身材高挑如竹,却给人一种脆弱感。
他身体似乎很不好,刚才的碰撞胡淼淼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他咳嗽到面色通红,修长的指尖微微抵触唇角,好似病如西子惹人怜惜。
等等……
怜惜是什么鬼?
“你没事吧?”胡淼淼后退一步保持距离,轻声问完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连忙尴尬地补上一句:“有哪里不舒服?”
“咳~”男人努力平复胸膛的怒意,让自己平息下来,他脸虽红,嘴角却苍白:“你不知道?”
胡淼淼:“???”
她知道个鬼哦!
见她这幅茫然的神色,男人心里冷笑,表面上却脆弱地依靠在桥两边的石栏上。
宫中的事物无不精细,石桥两旁的栏杆莫约一米高,上面石匠精心雕琢水胡纹栩栩如生,鬼斧天工,男人高挑的身躯微微蜷缩,所有重力都压在上面,眉眼紧皱,也是在这个时候,胡淼淼才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儿。
她伸出小爪子戳了戳他的脸颊,却被他一把推开。
“公主请自重。”
胡淼淼捂住被打得通红的小手手,瞪他一眼:“不识好人心。”这人长得那么好看,怎地脾气这么差劲,戳一下又不会怀孕。
“呵~”男人虚弱地发出一道气音,目光逐渐迷离,饶是如此依旧保持着警惕,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呼吸越发沉重,像是忍耐着什么,滚烫的汗水从他额角滑落,顺着下巴打湿了衣衫。
看样子……
中*药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好像闪过什么来着,不过转眼就忘了,远处传来翠花等人的呼喊声,胡淼淼着急跑路,她猫儿般的眼眸深山看了一眼男子,再次伸手靠近他,轻轻抓住他的衣摆试探性道:“你不想被人占便宜对吧?”
占便宜?
君泽琛眼角微红,思绪有些溃散,下意识点头,耳边好似幻听……
“!”
君泽琛心脏骤停,刷地一声站起来跑了出去,动作迅猛,毫不拖泥带水!
胡淼淼:“……???”
她笑容僵硬在脸上,还没搞清楚什么事,就听房外传来阵阵呐喊,胡淼淼轻咳一声压抑着因为激动而有些刺痛的心尖,推开窗户,就见夜空烟花摧残,房梁上一个奔跑的身影在窜动,噼里啪啦的砖瓦被踩落掉地……
王府留守的侍卫:“……”
他们面面相觑:“王爷怎么了?”
大半夜发什么疯?
这一夜,堂堂到处作乱,肆意张狂的琛王殿下,整整在王府房顶上跳了一个时辰,还非常严谨的避开了主卧房顶……
这一夜,王府侍卫发现自家王爷好像疯了,以至于开始思考要不要叫沐七好好治治……
这一夜,王府附近的宅院以为除夕之夜闹了鬼,夜里有个黑影在晃荡,还带着阴森森的笑声。
这一夜,琛王没回主卧睡觉,而是趴在主卧门口傻笑。
一道声音焦急的传来,胡淼淼像是抓住的某根稻草,猛地从梦中醒来,下一秒就被抱进一个滚烫的怀中,男人面带急色:“你怎么了?”
君泽琛嘚瑟一个晚上,总算从喜悦之中回神,可是思及自己昨天晚上做的蠢事有些懊恼,不敢进屋,直到太阳高高挂起他才发现不对劲儿,进屋就看见淼儿脸上不好,流汗不止,一时间他忘记了不自在,赶紧把人叫醒。
皇上一拍桌子,“吵吵闹闹,一个女人就让你们吵成这个样子,成什么样子。”
君泽琛附和:“就是,吵成什么样,直接弄死就好了。”
君子华对他怒目而视,往日里君泽琛父皇说什么怼什么,今日还附和上了。
君子华不明白,他自认为未曾得罪过这位,就因为嫉妒吗?
嫉妒胡淼淼喜欢自己?
可就算嫉妒,自己娶的女人越多,他不就应该越高兴吗?
怎地非要阻止他娶水芸?
难道是胡淼淼说了什么?
对,定是那女人嫉妒水芸得到自己宠爱,在君泽琛面前吹了耳边风。
这个贱人,亏他还对她有点感情,竟总妄想掺和他的生活!
这么听话?
狼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从身后炸开,伴随着一声怒吼。
“都去死。”
“王!小心!”
强烈的、蕴含着滚滚法则的力量,伴随着强烈的危机感,君泽琛在第一时间将胡淼淼丢出去。
“嘬嘬!”
胡淼淼眼眸瞪大,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看见被力量吞没的君泽琛,和周围模糊扭曲的景象。
这一刻,世界仿佛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尽数破碎在眼前。
一切发生的太快,谁都未曾了被禁锢的王女,会爆发出那样的能力。
空间法则之力。
小狐狸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后腿一蹬,毫不犹豫窜回去,奔向那消失的身影。
他在哪,狐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