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自投罗网
经过山顶的这条线路, 列车速度不算快,足以为乘客提供最佳的观光体验。列车越过山顶, 金色的朝阳直射入车厢,在壁上映出一对依偎的影子。
梁青埋着头,视线无措地在地面上扫来扫去。他的指节被兰汐捏来捏去,全都搓红了,她还时不时用指尖抵进敏感的指侧,在他禁不住蜷缩手指时牢牢扣住, 不让他逃开。
易感期的alpha真难应付。
“为什么一直躲?”
兰汐凑近了他,气息扑在耳边,梁青瑟缩一下,乖乖把五指放松让她扣好。
也许因为时间过早,这节车厢内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接下来沿途到站一定会有人上车。梁青没带抑制剂, 也没带其他的信息素防护,他虽然闻不到信息素,可他能猜到兰汐的信息素正在整个车厢内部弥漫。
他用空出来的一手翻了翻包,抽出一条围巾。用围巾把后颈遮住, 能挡一点是一点。
只是, 要怎么给兰汐戴上……
兰汐时刻在关注着他的举动:“你拿围巾做什么?”
“给你的, ”梁青转手递了过去,“冷的话就戴上吧。”
车厢里空调的温度非常适宜,兰汐只当他是有些局促, 想随便做点什么事打破这氛围。她松开握住梁青的手:“好啊,你给我戴。”
没想到兰汐答应得这么快。梁青赶紧抬起手帮她围上,细心地打了一个结。
做完这件事, 他使劲嗅了嗅,企图察觉到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变化。列车到站,有人上车,神态自若地在座位上坐好。看起来有用。
事实上信息素根本不会被衣物阻隔,此时空气中的信息素微乎其微。兰汐在公共场合都会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
如果她知道梁青给她戴围巾的真实目的,可能会笑得前仰后合。
“你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兰汐,“有没有头晕发热?”
“我哪有那么容易感冒。”
梁青不放心,用手背试了试,确认她的额头没有发烫,这才稍稍安心。他对alpha的易感期了解实在太少,又缺乏实际经验,根据生理知识来说alpha会暴躁易怒,对omega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有的甚至会控制不住对omega进行暴.力性行为。
兰汐表现得挺正常,没有出现相关症状,只是对他有点出格而已。梁青想,如果他是个omega,就可以用信息素安抚她——那才是兰汐真正需要的。
脑袋忽然被掰过去看前方,兰汐兴奋地说道:“你看!”
列车蛇一样潜入树林,轨道被掩藏在绿叶丛里,头顶耀眼的朝阳被阻隔,投在车厢内部的金色光晕也随之消失。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绿湖水般灌进车厢,随着列车的行驶而流淌不息,列车内的乘客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一时间静谧无比。
光影在兰汐脸上掠过,梁青又想起昨晚,她专心致志地吻他,眼眸半敛,角落挂着一盏暖黄色灯,柔和的光打在她脸上那么好看。兰汐的下唇比上唇稍厚一些,相同的是唇瓣都很饱满,她和他分开时唇上沾着莹润的水色,质地像是某种纯净的冰块。
“我上次坐这条线时还是春天,”兰汐指着窗外,“花开了一路,比现在更好看。”
梁青望向窗外,却在车窗玻璃中一眼看见身旁的兰汐。她曾经也坐过,那是和谁一起坐的呢?
“你……在偷看我。”
兰汐将下巴放在他肩上,这个举动很亲昵,彼此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她感受到梁青的僵硬,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真有点穴术,梁青的肩头就是他的死穴。
“没有,我在看窗外。”梁青的语气里含着克制不住的心虚。
她追问:“真的吗,一眼也没有看?”
梁青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感受到兰汐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几乎蹭在了他肩窝处,这才不得不承认:“我是在看你。”
围巾捂着脖颈,温度越来越高。兰汐忍不住解开了围巾,往自己脸上扇风:“有点热,我不戴了。”
她说着,扯下围巾还给梁青,没想到他反应异常大,抓起围巾就要重新套回她脖子上去,仿佛她摘的是呼吸罩。
“非要我戴这个,为什么?”她按住了梁青的手,大有他不回答就不松手的架势,“你不怀好意吧?”
“……”梁青回忆起昨夜他告诉她易感期的事,兰汐仗着他闻不到信息素就连连否认。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换作平时她怎么可能会对他做出任何越界的行为呢?更何况他是个寡淡无味的beta,也只有在她易感期没有omega时聊胜于无。
她对他的那种热情,完全不正常。
可是兰汐她自己并未意识到。
“你可以收敛信息素吗?”梁青小心翼翼地问她,把希望寄托在兰汐身上。
“我一直有好好地控制信息素啊,”兰汐不懂为什么话题突然就从戴围巾转到信息素上,“不会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的。”
整趟回程中梁青神情总是很紧张,好像他身边跟了个通缉犯似的,生怕被人认出来。兰汐再迟钝也猜到了他的顾虑。
昨晚他就说过易感期。可她的易感期还有至少一周才会到,除开omega信息素等外物刺激和情绪剧烈波动以外,不会在此时发作。
兰汐觉得自身的信息素确实有点飘,但那是正常范围内的飘,应该是因为她弄清楚自己真实的心意后太过激动兴奋。
回家后她打开手机,进山时设置的免打扰,甫一解除就弹出十几条未接来电的消息。从昨晚到今早,父亲给她打了一串电话,督促她记得去参加那个秦星的画展。
“我不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去你安排的相亲约会了,我有自己的选择。”兰汐在输入框里一气呵成打出这两句话,点击发送。
换来的是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条,兰父气势汹汹地把她过往因为玩乐而约会放鸽子的罪过细数一遍,然后忽然语气一柔,说找个omega伴侣有多么多么重要,最后劝她听老人言。
兰汐弯着嘴角:“我有中意的人。”
兰父立刻问:“是谁?”
想到梁青畏畏缩缩的态度,兰汐没打算立即告诉父亲,就回复了一个字:“猜。”
过了一分钟,兰父道:“无中生有,你瞎编来骗我的吧?”
屋内气温有点热,兰汐打开阳台门吹了吹冷风,继续保持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信拉倒!”
*
在山里坚持跟着大部队走了一天的路,梁青醒来便觉得酸痛,上下楼梯时两腿打颤,肌肉酸痛得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形状。他在卧室里拉了拉腿,学着网上的教程拉伸按揉。
运动真是件耗心耗力的事情。
梁青龇牙咧嘴地按了一遍腿,看看时间,推门去找兰汐。回家时他提醒了她要赶紧打抑制剂,还把抑制剂找出来放在了她面前,而兰汐的态度模棱两可。
兰汐的卧室门虚掩,屋内一片漆黑,梁青看不清其中的状况。门缝里溢出过量的香草味alpha信息素,他对此浑然不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阳台门敞开,冷风呼呼灌进来,半透明的窗帘起落翻飞。梁青上前想拉上阳台门,却被一道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别关。”
“这样容易着凉。”
“可是很热啊,”兰汐躺在床上,正对着空调的出风口,“开着吧。”
阳台边的青年沉默了几秒,缓缓地走过去观察她:“你没有打抑制剂。”
语气肯定。
他的视线在房间内逡巡一圈,找不到那板抑制剂,估计是被兰汐放起来了。他神情紧张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我出去给你拿。”
在他右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后背覆上一片火热,门板“砰”一声被关上。梁青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按着后腰压在门板上。
“我不想打抑制剂,”兰汐的语气带着点可怜,“打了很难受。梁青,你别出去拿。”
她根本没有注射抑制剂的打算,一直待在这里等着梁青送上门来。alpha一般在进入易感期时都会有个突然发热和腺体胀痛的不适感,在这段时间内alpha能保持清醒,可兰汐打开阳台后吹着冷风美美眯了一会儿,跳过了清醒的阶段。
属于alpha的天性作祟,她立即确定了猎物,耐心等他自投罗网。
身体贴在门板上,凉意透过衣物渗透进来,梁青打了个寒颤。兰汐按住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凭他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兰汐……”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女alpha俯身贴近他的后颈,仔细地寻找着可供汲取的omega信息素和腺体。
“我是beta,没有信息素,你放开我,我给你打抑制剂……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都这种时候了,梁青还在妄图说服她。他对alpha的认知过少,对兰汐的信任过高,始终认为她保持着理智,只是行动上有些大开大合。
他后颈的腺体是萎缩的,不仔细摸的话都找不出来。可兰汐找到了。她的嘴唇贴在上面,亲了两三下,像是在为之后的冒犯预警。
梁青感觉自己被钉在靶心,她每亲一下,他就抖一下,不知道这种柔软的触感何时会被痛感取代。未知总是令人恐惧。
在无声的战栗中,尖锐的犬齿刺破皮肤,淡淡的血腥味混入铺天盖地的香草信息素。痛楚没有他想象的剧烈,兰汐找不到迫切需要的信息素,收起尖牙松开了他。
“所以说……”梁青的尾音有些颤,他苦涩地对兰汐说明事实,“我对你没什么用,还是打抑制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