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我也喜欢你。”
后颈被咬开的腺体干瘪, 其中没有包含一丝一缕的信息素,对易感期的alpha来说就像是沙漠旅人朝着远方的清泉奔跑后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你现在需要的是抑制剂, ”梁青重复了一遍,眼神闪烁,“或者……你想让谁来帮你吗?我替你联系。”
“咚!”
才分开的一点距离被迅速收紧,他侧着脸贴在门板上,后颈又挨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兰汐突然死死按住了他, 力道比之前大得多,他感觉浑身的骨骼濒临崩碎。
兰汐往那干瘪的腺体里疯狂注入信息素,像瀑布倾入深渊,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激不起一点水花。
她捏着青年的下颌吻过去,血腥气充斥在口腔中。他轻轻地发着抖, 舌尖被勾出来摆弄, 顺从着她仰起脸。他似乎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这间房间里出去,终于不再喋喋不休。
许久,他在空隙时喃喃着问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你为什么……”
兰汐无视了这句话, 把后半句堵死在他喉咙里。她撩开他的衣摆一手握住腰, 一手沿着脊线探索, 梁青抖得不成样子。
他攥住她的手阻止她:“不要碰背后。”
“为什么?”兰汐勉强停下来,看他咬着唇默不作声。
她抚摸着他的肩胛骨:“说话呀。”
“……求你了,”梁青哀求她, “别碰。”
兰汐能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触及某一块区域时梁青会紧张起来,生怕她发现什么似的。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她看着他湿漉漉的、哀求的眼睛, 一时间犹豫不决。梁青抓住这机会把她贴在后背的手移开,心头的紧张终于落地。
他感受到握着腰的手朝另一方向移动,五指张开再收拢。梁青的脸颊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热度,在他愣怔时兰汐另一只手也跟过去,有节律地揉捏起来。
除了omega的信息素,一个易感期的alpha更想做的当然是,。
指尖似有若无地靠近着目标,就着面对面的位置并不容易触及,为了防止兰汐把他翻过去背对着,梁青抬起右腿方便她行动。
她立即用手臂架起他的右腿,指尖抵上去,一霎时梁青的呼吸都滞住。
他盯着阳台的把手看了几秒,等兰汐继续,可是她纹丝不动。像是一台机器在运行某个程序时卡了壳。不确定性令梁青的心情愈发忐忑。
他的脑袋里有无数个声音同时炸开。兰汐是终于清醒一点,不想做了?还是他哪里做得不对,让她没有兴致?又或者……他无法控制地想下去,一个比一个沉重的猜想几乎要把他压垮。
煎熬了一阵,他朦胧中听见兰汐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梁青没有听清楚,硬着头皮对她说,“你能不能,再问我一遍。”
兰汐狐疑地打量他,看他瑟缩的模样,不敢和她对视,简直是一只缩壳乌龟。她很想钻进小乌龟壳里吓唬他,让他避无可避。
“你愿不愿意给我?”她抬高了音量又问一遍。
尽管这间房间里外都没有旁人,梁青听见后还是忍不住想把她的嘴捂住。
兰汐问了一遍也没等到答复,指尖烦躁地摩挲着:“给不给。”
“嗯。”梁青点头。
“听不见。”
兰汐用指尖点了他两下。
梁青跟着抖了两下,他发现回不回答结果看起来都不太妙。
他忍着即将爆炸的羞耻感,回答:“我、我愿意给……的。”
“给谁?”兰汐不依不饶。
“给你。”
说完这句话梁青被她闹得彻底没脸了,干脆把头埋在她肩上,低了低腰,抿着唇等她继续。
汗水浸透了衣服,兰汐拽着他的裤腿扯掉,跌跌撞撞把人带上床,梁青不肯趴着背对她,也不肯脱掉上衣,在这方面他异常固执,分明汗水淌了满脸也不从。
预准备差不多完成,梁青喘着粗气,看兰汐大大方方对他展示出来。她一眨不眨盯着目标,触手在梁青面前延伸弯曲。
“……”梁青想起来了,女alpha的是不一样的。她的视线未免过于直白,他并拢一点,企图挡住。
“想不想摸一下?我马上就用她*你。”
兰汐问的时候已经牵着他的手按过去,梁青猝不及防感受到黏腻柔软。他的心稍稍放下去一些,手里的触感逐渐变成了铁杵。
“?”
他意识到不对,闪电似的弹开,手脚并用往后退,可惜兰汐反应很快,捉住他的脚踝就轻易脱了回来。
“不行的!”梁青惊恐地提醒她。
先前小打小闹似的准备根本不够用,他觉得应该要拿个模具再试验一下,否则绝对会被*死在这儿。
兰汐亲吻他的脸颊,柔声哄他:“我保证不会弄疼你的,刚刚是吓唬你玩儿,你不信现在看看?”
梁青主动去碰了碰,那股威胁的确没有了。他看着兰汐郑重的神情,还是选择相信她,分开了一些:“好,你小心一点。”
轻柔得过分,异感并不强烈,梁青尝试放空思绪,好让自己彻底适应。
“别紧张,”兰汐还在哄他,“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怎样才算不紧张?梁青暗暗地尝试了半天,兰汐仍旧蹙着眉,看起来她并不好受。梁青更急了,他满头大汗地抓紧床单,脑子一片空白。
炙热的吻落下来,兰汐缓缓捏着他的一侧耳垂,亲了好一阵。她的动作顺畅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亲吻后浮现出来,连空气都变得燥热。
梁青揣摩她的神色。
他几乎都想直接问了,可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又咽回去,实在问不出口。她依旧慢悠悠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做一件平常的公事。
果然还是他有问题。他没有办法让兰汐缓解,是啊,她明明应该找个omega……梁青鼻子一酸,他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做到一半被放走,就惶惶不安。
不够用。兰汐强忍着冲动,寻找着能让梁青放松一些的办法,她总不能一直糯叽叽地蹭,这点空间待会儿就不够用了。
她思索了片刻,手钻进衣摆抚了抚他心口,梁青的反应超出预期,随着指间收紧,听见他的气息极度不稳。
兰汐干脆撩起衣摆凑了过去,犬齿不轻不重剐蹭。梁青战栗得可爱,他竭力控制着呼吸,将声音遮掩起来,实际上却为她提供了更多的空间。
“终于可以了。”她满意地亲亲他,箍住一截窄腰,烦躁和不适瞬间化解,兰汐开始不遗余力。
“嗯……兰汐,你、你不是说不会……啊!……”梁青一句完整的话七零八落,他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视线一时模糊一时清晰。这样的情形下他逃也逃不掉,触手的吸盘将他牢牢固定住,越是挣扎越无法忍受。
他怎么能相信一个易感期的alpha呢。
……
充斥着信息素的房间里,兰汐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颤抖不已的青年,他哭得太厉害,眼尾红得一塌糊涂,苍白的皮肤泛着绯色,饶是如此也不肯去掉那件碍事的衣服,还随时提防着她的举动。
“为什么不能看?”她趁着这时候问他。
“……不好看。”梁青伏在她肩头,嗫嚅着回答。
“怎么可能不好看?”兰汐继续哄他,“我觉得好看,让我看一下嘛。”
梁青警惕起来:“真的不行。”
察觉到他的不安,兰汐只得放弃:“好好好,我不看。”
她托着他往上抬了抬。梁青太瘦了,这个位置他的骨头甚至会硌到她。兰汐揉了揉那一把骨头,向着他仰起脸,梁青心领神会地吻上来。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顺从的,正因为如此,不露光的后背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兰汐……”
“怎么了?”
因为爬山,梁青的腿酸痛无比,现在这样他更提不起力气,两侧的肌肉牵拉着疼。他亲亲兰汐的唇角,和她商量:“换一个位置行不行?”
兰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见她态度温和,梁青撑了一会儿,又和她商量:“很久了……你能不能快点结束?”
“唔……”兰汐颇显为难,“不换新位置我就没什么感觉。”
她冒出一个想法:“我可以从后面抱着你吗?”
“不……”
涉及到后背,梁青拒绝得很快。
但兰汐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我保证不掀衣服,我的手垫在前面好不好?而且——其实我现在很难受,太久了我也痛,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神情,梁青踌躇道:“很痛吗?”
“嗯!”兰汐使劲点头。
梁青的态度开始松动:“那你要快一点。”
“好!”
“你保证……”
兰汐欢呼一声,反手把他翻过去:“我保证我保证。”
她果真没有碰他的后背,两只手安安分分待在他心口,到了最后阶段谁都没有说话,呼吸频率加快等着最后时刻。
梁青闭上双眼。他到的次数太多,坚持到现在几近晕厥,不仅无力动弹,连脑海也完全放空,不能进行思考了。
偏偏在这时候兰汐顿了顿:“梁青,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不是?你回答我。”
她扳过他的脸,梁青脸上红晕泪痕斑驳,眼瞳焦点落不到实处,傻傻呆了半晌,才恢复一点理智:“喜欢。”
“那你说一遍,对我说一遍!”
“好……兰汐,我喜欢你,”他不知为何又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床单上,“我喜欢你。”
兰汐亲他的眼泪,心满意足:“我也喜欢你。”
怀里的人僵住,剧烈痉挛了一阵,然后不动了。
把他翻回来时还睁着眼睛,没有晕过去。她戳了戳他的脸:“你怎么了?”
梁青吸了吸鼻子:“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你说了我就不能说吗?”兰汐感到莫名其妙,“我就要说。而且你明明很受用。”
“嗯,”梁青眼底清明了几分,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我明白。”
*
易感期alpha异常难伺候,兰汐不让他穿裤装,他只好穿她指定的浴袍在家里走来走去,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都恨不得黏在一起。她甚至要求他只能用绿茶味的沐浴露,每次他清洗了出来就会被抱着蹭满alpha的信息素。
“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梁青猜了半天的答案都被否决,他对此十分好奇。
“我提示过你好几个线索了,”兰汐掰着手指,“植物、甜,两个字。”
“我真的猜不到。”
“好吧,”兰汐吊足了他的胃口才公布答案,“是香草。”
“香草?”
“很惊讶?”兰汐看他扬起的眉毛,“你心里有答案吧。说说看,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某种花。比如说玫瑰,或者是其他的……”
“玫瑰?”兰汐歪头。
“你不是喜欢玫瑰么,”梁青回忆着,“江少爷送过你玫瑰。”
“这你都还记得?”
兰汐伸出手按在他有些肿的唇瓣上,慢条斯理地摩挲:“你这么关注我?”
“我是你助理,了解你是应该的。”
“换一个理由,”兰汐碾了碾,“我不想听你说‘助理’这两个字。”
她的态度总是很蛮横,不过这也符合alpha易感期的症状。梁青这么想着,乖乖地回答:“我喜欢你啊,所以一直在关注你。”
兰汐啄了他一下:“我也喜欢你。”
她话音刚落,梁青就屈起一条腿抵在墙上,当着她的面将手指探进衣料边缘,自顾自地做准备。
“等、等下?”
兰汐按住他,“你想做?”
“不是你想么?”梁青也跟着愣住。
对视沉默而漫长,直到梁青的脸烧起来,想放下腿忘了收回手,闷哼一声。
“对,”兰汐搂着他的腰坐到沙发上,“我想。”
她就算是不想,现在也想了。
放纵的后果显而易见。
兰汐易感期的第二天早晨,梁青涂了药后趴在床上。过度使用的那处疼得厉害,他虽然看不见,但兰汐涂药时忍不住倒吸气,眼神里充满了自责。
“那你怎么办?”他最关心的是兰汐的易感期。
“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打针!”
兰汐把装着抑制剂的医药盒抛起来,扔到最高处去了。她坐在床边玩他的手指:“你用手帮帮我就好了。”
“不太行吧……”
梁青对她有了充分的了解,一般情况下兰汐的要求都是循序渐进的,她以后会挑个他没办法拒绝的时机提出下一阶段的要求,如此重复。
大不了就是用嘴帮她,梁青很疑惑,这并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第22章 022 “我们是什么关系?”
alpha的易感期持续天数因人而异, 像兰汐这种常年定时定量注射抑制剂的人,时间大概是三天。结束的晚上, 兰汐能察觉到自己的兴致急速减少,浑身也不再发烫,晚饭后她在跑步机上追完八点档,趁梁青在泡澡时溜进去打开花洒冲澡。
浴缸中的人压低了身体,只露出脑袋和光滑的双肩。
“别藏了,”兰汐双手按在浴缸边缘, “你又不是没给我看过。”
她发现梁青这几天特别好说话,乖得过分。兰汐从不放过大好的机会,比如现在,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泡在热水里,安静沉闷,不欺负他一下都说不过去。
“现在……不行, ”梁青抱着膝盖, 掀起挂满水珠的眼睫望着她,“浴缸太滑了,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想你看见我的背后。”
这方空间里退路都被兰汐挡住, 他手边一件可以遮住后背的东西都没有, 于梁青而言, 这里并不是能够放松去做的场合。
“我没说要做,”兰汐伸手泡进热水,拨出水花溅在梁青脸上, “我就是看看你怎么洗澡。”
兴致不那么高的时候,光是看着梁青她也很满足。
这几天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哪怕是简简单单地晾个衣服、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或是小口咀嚼食物, 兰汐都看得津津有味,每一个看似普通的举动,由梁青来做就是赏心悦目。大概每个人对自己心仪的对象都有一层厚厚的美好的滤镜吧。
兰汐想,她以前真是太迟钝了,到现在才尝到甜头。以梁青的性格来说,如果她不主动,那么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进展。
浴缸中的人缩了一下,毫无威慑力地瞪她:“你……”
“我帮帮你呀,”兰汐一脸无辜,“礼尚往来,你帮我我帮你,很正常。”
梁青原本抱住双膝的手臂松开,改为握着浴缸边缘。他低头也不是仰脸也不对,干脆闭着眼装死。
恍惚间他听见一声轻笑,不由得睁开眼看兰汐。
兰汐的确笑得很开心,尽管她不能从中得到一丝体感上的愉悦,但梁青的反应,在她眼里是一场视觉盛宴。
“你好可爱。”她亲了亲梁青,用一块长毛巾将他裹起来,打横抱进卧室,把人放进被子里后抽出毛巾,在他身边躺下。
“……帮我拿一下衣服。”
梁青提醒她。
兰汐拿了件宽松的T恤给他套上,埋在他肩窝小声说:“睡觉。”
“睡觉?”
梁青重复了一遍。
“就是单纯的睡觉。”
他隐隐猜到了些答案,兰汐接着说:“明天我易感期就结束了,正常上班。”
“不做了?”
梁青仍然在反复地确认,他的声音闷闷的,兰汐从中读出了一点……失望的情绪。
“今晚不了,”她解释道,“我知道你很累的。再说还有很多时间啊,以后再做呗。”
“以后?”
梁青又抛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坏了,兰汐心说她还从来没发现梁青是个x冷淡,他不会除了易感期都不让她碰吧?
“下次易感期?”她试探着问他。
兰汐屏住呼吸等了十几秒,梁青才开口答应道:“好。”
那岂不是还要等将近一个月!兰汐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她就该再睡一次,不,睡N次……她装什么啊!
*
翌日早晨。厨房里传来叮咣的声响,兰汐洗漱完毕跑进去,搂住正在煎蛋的人,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早安吻。
煎蛋在她眼前飞了出去,“啪叽”一下贴在墙壁上。
梁青的反应大得离谱,他愣愣地放下锅铲,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易感期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呀,”兰汐抓着他的手晃来晃去,“你这么不经吓嘛,那我以后注意点……”
“……”
梁青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在做着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你怎么了?”
兰汐想摸他的脸颊,被他迅速躲开,躲得干脆利落。
她问了几遍,梁青始终保持沉默,气氛骤然冷下来。他的表情十分怪异,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平日里不太熟的人突然凑来亲了一口。
对,就是这种怪异的感觉。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兰汐忍不住笑出来,她挥手在梁青眼前摇了摇:“你在想什么,不是易感期连亲一下也不行?这是在家里诶。”
“兰汐……兰总,”梁青改了称呼,“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什么叫‘不需要’?你……”
兰汐停顿了一下,眸光不明,“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是您的私人助理。”
空气一霎时冷得几欲凝固。兰汐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所以之前算互帮互助么?”
梁青点了点头。
“你帮人会帮到床上。”她也点头,“还会一遍一遍地表白……难道是烘托气氛?”
“……你也是这样的。”梁青又点点头。
“我不是!”
兰汐忍不住喊了一句,她完全想象不到,情侣的亲昵在梁青眼里会变成“互帮互助”,“我说的话是真心的。我就是喜欢你,梁青。”
“是因为你在易感期,对身体的渴望会错误地理解为喜欢,”梁青移开视线,一字一句地说,“你从易感期开始的那天想要亲近我。”
明明是因为亲到了他才让易感期提前的。兰汐不想解释这么多,她上前一步拽过梁青的领子,把他打好的领结扯得乱七八糟,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咬,不遗余力。
“我现在易感期结束了,”她挑了挑眉毛,“我还是想亲你,我……我还想*你,你觉得是因为易感期么?”
迎着她的目光,梁青还是摇头。
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兰汐感觉自己像围着缩壳乌龟团团转,手足无措。她沉默片刻,猛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帮我,帮你的老板,度过易感期?”
梁青呆呆地站了一分钟,纹丝不动。
“你绝对喜欢我。”
根据他的反应,兰汐下了结论。这一点她再怎么样也不会看错,她有十足的自信。梁青就是喜欢她。
他在别扭什么呢?他俩是两情相悦,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他怀疑她的心意的话,她可以慢慢证明给他看……
“不重要。”
梁青终于开口说话:“我的心意不重要。”
“很重要!”
兰汐立即反驳。
她摸不清梁青的心思,但任凭他这样颠倒黑白地说下去,不及时纠正恐怕会有极其不好的后果。
可是她斗志昂扬时梁青却垂下眼帘,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出去。他走得那样瑟缩,仿佛一只不能见光的鼹鼠。
“你要做什么,”她着急地拉住他的手,“你可不可以听我说完?梁青,你又要躲吗……”
“我想请假,”梁青说,“我不能胜任这个岗位,兰总……我很抱歉。”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正如他说的那样,不重要。他的心意不重要,因为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兰汐错误地理解了喜欢,可是他不能占这个便宜。和江岁、秦星那些或明媚或含蓄的富家少爷比起来,他什么也没有,他甚至没有信息素能帮兰汐度过易感期……
这也是他之前为自己的表白感到难过的原因。如果把真心比作求婚用的戒指,别人都在挑选着戒指上的宝石品相和大小,而他所能给的仅仅是一个素色指环,甚至连个精致的外包装也没有。不值一提。
兰汐应该得到一枚镶嵌着稀世珍宝的戒指,而不是一枚尺寸不合适的素色指环。
梁青的行李不多,他常年搬家,收拾动作也非常迅速。推着行李走出客卧时,他瞥见兰汐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摆弄着手机,面无表情。
她是很好的一个人,而他方才冷淡的态度彻底消磨了她的热情。他做得真难看啊,他也只能做出这么不体面的应对方式。梁青留下一句“抱歉”,推门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如此痛苦地讲明呢……装糊涂不就好了吗?反正兰汐是个很好的人,在最初的热情消退,她明白之后,也不会为难他。可是梁青实在太害怕了。
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再次被抛下的事实。只是这样想,心脏就会痛得无法呼吸。梁青忽然想起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为了穿上水晶鞋不惜削掉大脚趾、脚后跟……忍受着无法言说的疼痛,而鲜血早已溢了出去。
在赌什么呢……赌会被选中嫁给王子?可是王子爱的并不是她们,那只水晶鞋也不属于她们。事情败露的时候,她们的心境究竟如何呢。
梁青想,他的一生都在为穿上水晶鞋而修剪自己。削掉后脚跟,一根一根脚趾也削去……为了成为爸妈理想中不吵不闹不需要操心的孩子,他什么要求也不提,忍气吞声,就连学费和生活费也靠申请贷款和兼职;为了成为梁斐眼里的好弟弟,将存款都给他帮他维持工厂……
成为兰汐的对象太难了,即使失去整个脚掌也无法穿上那只“水晶鞋”。
早秋的清晨雾气很浓,穿行在其中挂了满身的潮湿。
梁青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能流下来。
第23章 023 “我有允许你查他么?”
流水一样的定制礼服在兰洄身上展示着, 他像刚上了发条的人偶似的,不知疲倦。那些礼服在兰汐眼里并没什么大的区别, 每当兰洄换上一套新的衣服从试衣间走出,她一律点头表示赞同,捧着咖啡掩盖自己的心不在焉。
“刚才那件适合订婚穿,”兰洄在她身边坐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你觉得怎样?”
“嗯, 可以。”兰汐点头,“那我们聊聊其他的……”
“我还没选完,”兰洄又站起身,气势昂扬地走向试衣间,“我还想再看看婚服。”
等了三个小时,兰汐屁股都快失去知觉了, 她追上去拉住他:“婚服还早吧?你要花一天时间把这些全部挑好么?”
“不行吗?”
三个小时是她等待的极限, 兰汐无奈地摊了摊手,打算拎起包先走。
“哎!”兰洄叫住她,“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沉浸在求婚成功的喜悦中,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兰汐的异常。直觉告诉他兰汐想说的事情很不一般, 错过这次就没有机会再听。兰汐的耐心十分有限, 多数时候只会给他一次机会。
一旁的经理等人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把空间留给他们。
兰洄看着兰汐凝重的表情,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捧着杯子等她开口。他有预感会听见不得了的消息, 因此摆出一副乖巧的听众模样。
“我喜欢我助理。”
兰汐开口第一句即王炸。
“我去??”
兰洄杯子歪了,水从杯口溢出去。
“但问题是他根本不信,”兰汐继续说道, “他总能找一些借口装傻糊弄,逃避我、逃避这段感情。”
兰洄试探性地问:“那他对你……”
“他肯定喜欢我。”
他刚想说是不是自作多情,眼神落在兰汐身上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说的多半没错,从小到大兰洄不知道帮多少omega递过情书。兰汐高中时喜欢踢球,场边一圈都是递水的人,场上还有铆足劲儿想博得她注意力的,可是兰汐只留意到一个因拥挤摔伤脚腕的学生,穿越人群过去把人抱起。
她的注意力永远奇怪,总爱盯着不起眼的地方。
“他可能有点害怕,”兰洄架着腿,“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有点害怕……你是真的喜欢他么?”
听兰汐说喜欢不亚于看一条在水里游了二十八年的鱼忽然振翅飞翔。
“对了,你助理是谁来着?”兰洄问道。
“梁青,在A大你见过的,他是沈苏同学,帮我推过轮椅。”
“哦,那个beta啊,”兰洄记起来了,“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把助人为乐的好心理解为喜欢了?你帮他帮得多了,就自然而然地关照他。”
“恰恰相反,”兰汐坐直了身体,“是他把喜欢误解为助人为乐。”
“等一下,有点绕,”兰洄抓了一把头发,“你这话说得很有问题,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等兰洄给出解决方案不亚于等一台进水死机的老电脑自行重启。
“我应该继续找他说明白么?”兰汐干脆直接他。
“那肯定不行,”兰洄这回响应得很快,“他都跑了,明显就是需要时间冷静冷静,你再逼他可能就全完了。”
“那我就这样放下?”
“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提交辞呈了吗?”
兰汐愣了愣,打开手机查看:“没有。他请了几天假。”
“那证明这份工作他还是需要的,”兰洄分析道,“你等他回来,一切照旧,先维持工作关系。”
兰汐不置可否。
“只要他还是你的私人助理,他就会在你身边,把他稳住之后再说呗。”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兰洄打了个响指:“没错。”
他难得有机会给兰汐提建议,见她将信将疑,补充说道:“姐,虽然在其他方面你比我行,但是感情这块儿吧,我是速通。速通懂吗?”
这句话的说服力显而易见,兰汐终于点头:“好吧。”
维护住了自己的权威,兰洄托腮说道:“不过我真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你喜欢啊。难道他表面上文文弱弱实则是个铠甲勇士?难道他敢腰上绳都不栓就去攀岩?”
“打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谈个铠甲勇士?”
“你条件不都写着嘛,要跟你一样上天入海的,”兰洄掰着手指头,“江岁的朋友圈现在全是这些,等着你去赞呢。对了,你跟他是怎么闹掰的啊,他比秦星符合条件。”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找个……”
兰汐及时闭了嘴。
她还真说过。
兰洄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放心吧,按照我说得准没错。之后有事再找我,我帮你把他办得明明白白!”
*
梁青顶着蒙蒙细雨,将一个又一个纸箱搬进电梯。找房子进行得还算顺利,他拖着行李箱在兰汐住址附近的小区里和房东谈好了,这套房两室一厅刚装修完,因为不错的楼层和采光通风,他还以为会是个高价。没想到房东很年轻很好说话,租金不算高。
这套房没什么家具,房东让他自己挑。外面下了一天的雨,梁青忙了一整天把房子布置好,累到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决定今晚不做饭,泡一碗速食面搞定。
“叮咚。”门铃响了。
他条件反射一般弹起来,谨慎地看监控屏幕。门外是房东,不是什么梁家人。
梁青不由得笑了笑。这房子是他刚找的,不可能有人能在这时找到他。
“晚上好,”房东拎着两袋打包好的菜踏进来,“哇塞,你搞得这么快?”
“关于家具……”
房东打断了他:“没事,你直接跟我讲总价,我待会儿打给你。先吃饭。”
“好,谢谢你,”梁青帮着他一起拿出食盒,“这么晚还来请我吃饭,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住对门的,”房东微笑,“我猜你忙活一天都没时间吃饭,顺便来看看这房子。以后有问题找我就行。”
“好。”
梁青点头应下。房东看起来二十出头,也许还在上学,他家境很好不缺钱,完全是把梁青当成了朋友对待。
“你是在找工作还是……”房东突然问道。
“我在工作,是请假搬的家。”梁青立即回答。
“哦,那个,别紧张,”房东拿着勺子大口喝汤,“我就随便问问。你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工作好几年了吧。”
“嗯,我现在是私人助理,”梁青解释,“我老板的住址在这附近。”
“这样啊,”房东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他端起自己那一份饭推门出去,梁青送到门口,看着他闪身进了对面。
不太对劲,但梁青想不出他的目的。
他一边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梁青希望现在就收到辞退通知,这样他的心能好受一些。他不断地点开和兰汐的聊天框又不断退出,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公司里的其他同事发消息来问候,梁青统一用“身体不太舒服”这种借口糊弄了过去。
他等得万分煎熬。
假期结束,消息列表静悄悄的,梁青没有等到任何通知。
他过得浑浑噩噩,经常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大把的时间都被浪费掉。而对门的房东总会来串门找他吃饭散步,短短几天周围的饭馆都被尝了一个遍。
回去上班的前一天晚上,梁青失眠了。
他没办法面对兰汐。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当时的眼神困惑又难过,像一把钢刀扎穿他的心。梁青想,他不值得喜欢,兰汐应该趁早发现,然后辞退他,让他消失得远远的。
凌晨两点,梁青将要穿的衣服重新熨烫了一遍,将日程和相关注意事项再过一遍,又查看了要递交的各类文件,甚至在脑海里把要说的话都演绎一遍。
他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自欺欺人。
“滴滴滴。”
闹钟响了。
兰汐睁开眼,一翻身起来,拿过手机查看消息。一切正常,她也正常地洗漱晨练,到了某个时间点,门铃准时响起。
她眼睛一亮,随即收敛起惊喜的表情,走去玄关打开门。
门外是梁青,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形容越发憔悴,眼底还有一点没遮盖好的乌青。
这几天他并没忙于什么事情,出门散了步按时吃了饭,可看起来情况依旧不太好。兰汐遏制住问他的冲动,转身进了屋里,继续回跑步机上跑步。
偌大的客厅只有电视剧的声响,梁青换了鞋进门,视线刻意避开兰汐的方向,系上围裙去做早饭。
吃饭时兰汐没有指定让他坐旁边,她翻看着手机,一点注意力也没有分给他。
梁青在她斜对面坐下,安静地用餐。
似乎是他多想了,本以为兰汐会生气会厌恶,但她表现得那么平常,之前的种种都翻了篇。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很好,他心想,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待在她身边,这本来就是他的初衷。
“你的建议还不错。”
兰汐在手机上和兰洄说道。
既然梁青想逃避,那她就跟着他一起逃避,一起自欺欺人,温水煮青蛙,只要把他留在身边就行。
兰洄秒回:“什么错不错的,我查到点事儿,晚上跟你见面说。”
兰汐的眼神冷了下来。对于他们来说查一个人的底轻而易举,但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那天太心慌,她忘记警告兰洄不准查梁青了。
“你说个地点。”她快速地回复。
*
关系变回从前,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兰汐还喜欢约会放鸽子,这次她走时甚至都没有知会他一声,梁青在文秘书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确定兰汐的位置。
那是一家会所,梁青踏进去两侧有侍者夹道欢迎,店铺面积广,装横异常华丽,他越往里走越是不安。前台甜美的omega在他报出兰汐的名字后为他指路:“兰小姐在地下二层。”
梁青从电梯间走出来,一条暗红色的走廊尽头隐隐有乐声和欢呼声,他稍稍放下心来。其实他很怕地下二层是那种事的场合,那样他一声不吭地找过去就会像是……捉奸。
他被脑子里蹦出来的词吓了一跳,轻咳两声打断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根本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
走廊尽头视野豁然开阔,欢呼的人群围堵得几乎水泄不通,在正中央,聚光灯闪烁,拳击场上两个赤膊的alpha正在厮打。
竟然是个地下拳击场。
梁青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尴尬。
他抬高视线,在高处的包厢寻找兰汐的身影,令他惊讶的是兰洄也在,耷拉着脑袋用冰块敷脸,似乎是刚上场打了一架。
养尊处优的少爷居然喜欢亲自下场打拳。
他绕开人群走上去,来到兰汐面前:“兰总。”
“梁青!!!”
兰洄表现得异常诧异,他被兰汐瞪了一眼,灰溜溜地挪了挪椅子继续敷冰块。
“你能找到这儿来,是文秘在帮你吧,”兰汐视线落在拳击场上,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我今晚不会赴约的,你不用劝了。另外,你现在可以下班了,回去吧。”
梁青沉默着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
他的任务不仅是为兰汐安排日程和约会,还包括了照顾她起居日常和记录行为。一直以来他都听着兰汐的话,但总是没有成效也不行,梁青还要应付董事长。
场上的打斗暴.力血腥,下注的观众都在疯狂呐喊,梁青不喜欢这种场面,看了一眼便移开,专心致志观察兰汐。她看得很专注,或许也是下注的一员。
一场比赛结束,有穿着清凉的omega上台来为胜者庆祝,那个男omega戴着兔耳兔尾,一条细细的短裤堪堪遮住,他向所有人抛着飞吻,雪白得晃眼。梁青瞪大了眼,心想这地方果然还是不太对劲,他的直觉没错。
兔耳omega下台后并没有离开,他穿过直勾勾盯着他的人群,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梁青没来由地认为他会来找兰汐,这个想法没什么依据,但他深信不疑。
果然,他来到了兰汐面前:“兰小姐,玩得还开心么?”
他将酒杯捧在胸前,为她倒满了一杯。
兰汐侧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兰洄,后者埋着脑袋装死。
兰洄想,这下他大概是真要被打死了。
他就不该自作主张……
半小时前。
雪白的几张资料页在桌上铺开,兰洄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等兰汐过来震惊她一脸。兰汐的身影刚出现在转角处,他就迫不及待拿起一张纸站了起来:“姐你看……啊、啊!”
兰汐一记直拳砸在他脸上:“我有允许过你查他么?”
这一下没留手,兰洄几乎被砸懵了,后仰着翻进单人沙发里。他急忙举起资料页嚷道:“先别打我,他有病啊!”
她一把拿过来展开看。这是一份去年的报告单,重度抑郁,患者一栏的姓名是梁青。桌上零零散散的几页纸概括了梁青从出生那天起到目前为止的种种信息,兰汐沉默着看完,忽然想起变成暹罗猫的某天夜晚。
那天晚上有人砸门,她一直在催促梁青报警。他原本想去开门,后来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在沙发上枯坐到天亮。
她又想到那个熏了梁青一身烟味的所谓的“朋友”。
其实那个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梁斐。
梁青家的工厂在父母手上时还不错,那会儿梁青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餐馆兼职赚生活费。现在梁斐嗜好赌博,工厂每况愈下,梁青把存款打进他的账户里。
“……”兰洄没吭声,捧着冰块给自己敷伤口。事情和他想象得截然不同,在他的安排中他姐应该看完资料就直接失恋,对梁青失去兴趣,这时候他约好的男omega就该上场抚慰她的心灵了。
现在男omega按时上场,可梁青也来了,而兰汐的表情复杂,看样子是在思索把他切片拿去煲汤。
第24章 024 “你还会来这里?”
下方的人群还在为比赛结果欢呼, 包厢里的气氛却异常凝固。
会所的omega悄悄抬眼,端坐在上的女alpha看起来对他没什么兴致。他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惶恐不安地举着酒杯。
更惶恐不安的是兰洄。他放下冰袋露出刚刚被打得肿胀的半张脸,企图激起兰汐并不存在的心疼:“姐,我错了……”
一个惶恐不安的漂亮omega和一个惶恐不安的比格弟弟,兰汐还是分得清该安抚谁的。
她接过那杯酒放在一旁,向omega抬起手。对方温顺地低下头,让她摸了摸绒绒的兔耳。
“我这儿有事, 你先去忙吧。”兰汐轻声说道。
这一举动化解了omega的不安,他长睫一掀凝着她,唇边带笑:“好,兰小姐玩得尽兴哦。”
他不着痕迹地朝她身后沉默站立的青年投去一眼。常年在这种场合工作,擅长察言观色的他能敏锐感知到那人的不安,尤其是当他靠近兰小姐, 低头让她摸兔耳时。
羡慕与难过交织, 从那双眼里泄露出来。
“你安排得好啊。”
兰汐抿了一口甜酒,好整以暇地瞥了兰洄一眼,“一件一件串起来整我。”
“我怎么知道你……”
碍于梁青在场,兰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清晰明确:他不看好梁青, 因为家庭背景和抑郁症。首先门不当户不对, 并且梁青的家境实在是个泥沼, 谁沾上都惹一身脏;其次他本人精神状态也堪忧,一个重度抑郁的人恐怕连提供点情绪价值都难。
泥沼里沉浮的枯木。
江岁不好么,秦星不好么?两个都是优质的omega, 兰汐要活泼的就选江岁,要文静的就选秦星,何必盯着一个处处是问题的beta。
哦, 甚至这个beta自己也不看好他们之间的感情。
兰洄腹诽之际,被揪着领子提拎起来。
“你最好安分点,”兰汐咬着牙警告,“否则我让你肿成猪头完成订婚宴。”
“诶,姐,你看在沈苏的面子上别动手,你怎么骂我都行。你想啊,虽然你这个亲姐打我不心疼,但是我未婚妻她心疼啊……求你,别让沈苏难过。”
危急关头,兰洄把未婚妻搬了出来,这才逃过一劫。他头也不回地溜了,冰袋都没拿,留在座椅上,孤零零地浸出一滩水渍。
缺少了活跃气氛的第三人,包厢立时安静下来。
兰汐端着那杯甜酒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落在远处的拳击场上,暗暗琢磨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在梁青请假的这几天里他们毫无交流,兰汐只能从派过去的“房东”那儿了解情况,她想问问他眼底的乌青是怎么回事,甚至想再问一遍他的心意。
可是她不能。梁青就像落在树下啄食果实的鸟雀,稍稍靠近他就会“呼啦”一下飞走。
侍者更换了被冰袋弄脏的坐垫,兰汐顺势说道:“坐吧。”
身后站了许久的人没有立即行动,他迟疑地看着兰汐的背影。作为助理他不该和她坐在一起,否则界线又会模糊起来……
不耐的敲桌声响起,兰汐一手握着酒杯,一手屈起指节,视线没有丝毫移动。
梁青一言不发地坐了过去。
他站在她后面的角落里就很好,那本来就是他的位置。兰汐的每一次关切都在挑拨他的警戒线,他做好了随时撤走的准备。
其实递交辞呈不就解决了么。他表面上畏惧极了这段暧昧的关系,一遍遍划清着界线,实际上双脚根本不能挪开一步。
梁青想,他真是个很贱的人。
“您总是推掉和秦星少爷的约会的话,董事长那边是没法瞒住的,”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我希望您能重视一下……”
“我不去当然是因为我不满意。”
“秦少爷是董事长指定的人选。”梁青强调。他在此时终于摆正了自己的阵营,明明白白地和兰汐站到了对立面。
出于某种私心,一直以来他都在配合着兰汐,将每一次会面都敷衍过去,到现在他却不敢了。
兰汐终于瞥了他一眼。自从他追到这家会所就惹怒了兰汐,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现在她看了过来,是不经意的一瞥,没什么情绪。
哪怕恨恨地瞪他也好,至少让他心安理得地承受她的愤怒。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她的语尾低下去,隐隐在对他施压,“我是哪里不满意。”
“……”
梁青保持着沉默,石塑似的坐在座位上。
两三秒之后,那股迫人的压力才从他周围消失,梁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畔若隐若现的嘈杂人声清晰起来。他在包厢里快待不下去了,外界的喧闹声音对他来说都像乐声那般美妙。
他不能问她,因为他不敢听她的回答。
如果她说出来,仅有的一点微妙和平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戳破,那时他将不得不离开。
意料之中的沉默。兰汐咬牙切齿地问完,几乎想再加上一句,让他别再自欺欺人,但秉持着温水煮青蛙的原则,她终究还是没添那把柴火。
那个兔耳omega的身影再次靠近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无袖露脐的上衣配长裤,但兔耳发箍没取,梁青一眼就认出他来。
“我看兰小姐有些无聊,”他俯身在兰汐面前,“现在我下班了,可以请你喝一杯么?”
他还带了两个omega同事,每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相比起上台时过于清凉的“职业衣装”,反倒是现在的常服更惹眼。
另外两个omega大约二十出头,脸还有些青涩。兔耳omega见兰汐盯着他们看,主动介绍起来:“他们两个是新人,都是二十一岁刚毕业的大学生哦。”
“叫姐姐。”他对另外两个人吩咐。
他显然是有资历的老人,另外两个omega依言甜甜地叫:“姐姐!”
梁青平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指骨绷紧。
“好吧,既然都叫姐姐了,”兰汐扬起唇角,“那就陪我喝几杯。”
omega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兰汐对此并不反感,年轻好看的小男孩为工作而努力,为想要得到青眼而努力,她不介意帮一下,只是举手之劳。
金黄色的甜香酒液沿着堆叠的酒杯流淌,玻璃的清脆碰响声回荡,一方圆桌将包厢分割成两个世界。世界的一头是欢声笑语,年轻漂亮的omega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女alpha;世界的另一头是一个独坐的beta青年,穿着严谨的正装,衣扣扣到了最上面,一动不动。
尽管梁青将注意力都放在场上,但听觉背叛了他,将身侧的谈笑一字不落传进耳中,眼角余光里已经看不清兰汐的脸,她被omega们围住了。
“姐姐是第一次来吗?我们会所除了拳赛还有很多好玩的,以后再来体验一下嘛,你来就叫我,我陪姐姐好不好?”
“以前来过几次,”兰汐摇晃着酒杯,“好像是……前几年吧,刚开业的时候我来玩了一下。”
“这么早?”
哪怕是资历最深的那个兔耳omega也不是开业就在这里的,他们对视一眼,又七嘴八舌地上去问她以前喜欢玩什么。
其实以前也没什么好玩的,兰汐开业时来玩纯粹是视察,这家会所是孙曦开的,有她投资。她感兴趣的也就是地下二层的拳击场,有出名的拳手参赛时会特意给她消息。
至于紧张刺激的拳赛之后出现的漂亮omega,只是中和的一味调剂,她没怎么留意过。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是必不可少的风景。
临走前omega们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门口,嚷着要她再来看他们。
“改天吧,”兰汐降下车窗,冲他们摆摆手,“有空就来看你们。”
“你还会来这里吗?”
冷不丁的,驾驶座上的梁青出声问她。在不假思索问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触电似的避开后视镜里兰汐疑惑的眼神,发动车子。
那几个omega的野心太明显,他原本以为会不讨喜,实际上……兰汐似乎很受用。他在脑海里将omega的表现一一拆解出来,试图找到令兰汐满意的点。
他非常困惑也非常急切,潜意识在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已是火烧眉睫。
这副模样在后视镜里一览无余,兰汐勾唇无声地笑,但在打开手机时眼角抽搐,笑意崩碎得无影无踪。好几通未接电话,有文秘书的,有兰洄的,还有……父亲的。消息列表里,父亲的留言醒目:“明天回来一趟。”
糟了,这次父亲要动真格了。
兰汐已经能预见在打不通她的电话后父亲是如何联系兰洄的。父亲问他,你姐呢?兰洄那个坑货回答,哦她放了约会对象鸽子,和我在会所聊事情,我走的时候她在摸omega的兔耳朵呢。
哈哈,完全……没法解释。
她苦涩地告诉梁青:“明天推掉一切事务,我要回家一趟。”
“哥,你胆子真大,”街边的年轻omega对年长的前辈说道,“她拒了你一次,你还敢上。”
兔耳omega收起了盈盈如水的眼神,盯着那辆好车的背影:“她和那个男的没话讲,正需要我。”
“你就不怕那个男伴抽你?兰小姐身边的人惹不起啊,万一也是个有关系的怎么办。”
“你这眼神不大行,”兔耳omega用老练的语气说道,“没看出来么,他跟我们一样。哼,既看不起我又羡慕得要死。”
看着那个beta吃瘪他心里有种报仇的快意,谁叫他瞧不起他?更何况,那可是兰家继承人,万一他运气好傍上了呢。
第25章 025 弄得乱七八糟
“你到底是怎么跟父亲说我的?”兰汐捧着手机盯住聊天框, 那边兰洄打字打了半天,蹦出来一条语音。
“冤枉, 真冤枉,我就说你在会所看拳赛,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她摁灭手机屏幕,托腮对着车窗外出神。
从前的兰汐对婚约不感兴趣。联姻说到底不过是利益联合,联姻对象则是合作伙伴,利益往来各取所需, 她听从父母的安排即可。所以约会可有可无,她就算逃了也不影响什么。
她一向是个听话的好继承人,无论是哪一方面。换做几个月前的兰汐,会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向江岁或者秦星求婚,这对她来说跟签合同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她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去和一个没兴趣的人约会, 更不想牵着合作伙伴的手踏入婚姻殿堂。
兰汐长长地叹一口气。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下车, 兰洄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拉住她提醒:“父亲脸色不太好,但还不至于把你大卸八块……我听见他在电话里约秦太太来喝下午茶,秦星应该也会来, 你这次就别闹腾了, 老老实实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培养个屁啊, ”兰汐忍不住吐槽,“我跟他都没话说好吧,你知道他一句话能包含几十个我听不懂的词么?”
“兰总。”
梁青降下车窗, “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停好车我就走。”
兰汐刚想说没事,却被兰洄抢了先:“那个……梁助理,你先别走, 父亲让你进来。”
梁青神色一凝。
“你跟父亲说什么了?”她顿时紧张起来。
“没说,”兰洄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姐弟俩战战兢兢回去时,兰父系着围裙在厨房揉面团。兰汐很有眼力见地去洗手帮忙,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你亲自做点心啊,下午要招待谁?”
“秦太太。”
兰父瞟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这是明知故问。人家很看好你,觉得他们家星星性格含蓄了点,想让你俩多接触接触……总不能没见几面就订婚。”
“订婚?”兰汐干笑了两声,“太早了吧,兰洄订婚我也订婚,是有什么满二减一大活动吗?”
“迟早的事,”兰父指挥她去拿奶油,“看你俩的进展了,反正我呢是对秦星比较满意的。”
提前订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兰汐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秦星哪里好?他身体那么差,又不爱说话,我喜欢的东西他不感兴趣,反过来也一样。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订婚……总要有点感情基础吧。”
她索性瞎扯一通:“其实我跟江岁聊得挺好,你怎么不考虑他了?”
“江岁……”兰父略一思索,“那个孩子教养差了点。”
“好吧好吧,我们聊点别的,不说订婚的事情了。”
兰汐感觉自己被血脉压制得彻彻底底,在择偶方面毫无自主的资格。她就像总是配种不成功的濒危动物,现在饲养员要拿根链子把她和别人栓起来,不配也得配。
“不说订婚,那说什么?说你丢下秦星去会所叫三个omega陪酒?”兰父拍拍她的手臂,“你想找也要找干净的吧。”
“反正你都把订婚对象定下来了,”兰汐破罐子破摔,“我再怎么玩又不会带进家里来……少管我。”
她忽然厌倦了永远和父母站在同一观点保持同一认知,永远是家族长辈眼里那个不出错又听话的继承人。其实她也有犯错任性的时候,只是被父母选择性地忽略和遮掩过去了。
兰父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不悦:“不高兴了?有秦家做助力你会走得更顺、更高,哪怕你对秦星没感觉也不能撕破脸,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知道了。”
兰汐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有点羡慕游手好闲的弟弟。因为平平无奇的天赋和能力,他从小到大可以肆意地闯祸犯错,大不了认错道歉。在婚姻方面他选谁都可以,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看你心不在焉的,出去坐会儿吧。”
她应了声“好”,转身正欲出去,却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对上视线。是梁青,他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将方才的对话听了多少。终于被发现,他脸上窘迫的神情一闪而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的兰父笑呵呵说道:“你就别盘问人家了,是我叫他过来的。”
“……借过一下。”
梁青轻声对她说道。
刚才的对话他几乎听了个十足十,兰汐离开时的脸色相当精彩。
他听得分明了。她即将订婚,虽然嫌弃订婚对象性格内敛喜好无聊,但董事长和夫人看重的是秦家,所以这门婚事板上钉钉。她实在忍不住要找人解闷……所以他也是解闷的吗?毕竟她才说过不喜欢他那种性格。
梁青好像失去了判断分析的能力。
他一步一步走到董事长夫人身边,垂下眼帘:“您找我?”
“小梁,”兰父用力揽着他的肩膀,将彼此的距离缩短,“你工作很认真,一直在照顾兰汐对吧?”
“是的。”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梁青屏住呼吸。
“她前几天跟我说有中意的人了……我想来想去也猜不到,你有印象么?方不方便跟我说说那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时间的流动好似静止,梁青控制不住自己的狂跳的心脏,他攥紧右手,从钝痛中恢复一丝勇气,语气艰涩地开口:“抱歉……我没有印象……”
他耳边响起兰汐的话。她说不喜欢沉闷的性格,她说订婚对象已经定了下来,她说……再怎么玩也不会带进家里。
其实他觉得她说得没错,他之前分明也是这样想的,可当真从兰汐嘴里说出来,心口竟然抽痛得厉害。痛感让那颗狂跳的心脏一点一点慢下来,梁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根据我的观察,兰总应该没有中意的人。”
“是啊,”兰父笑起来,“我就说嘛,她是说出来骗我玩的,真有的话早该带过来让我看看了。”
“您说的对。”
“小梁啊,你做得很好,今天下午你帮我看着她和秦星,让他们好好相处。”话到这里就表示交代了任务,梁青点头应下,慢慢走出去。
兰汐迎上来:“他问你什么了?”
“没什么的,”梁青的视线停在她下颌处,不愿和她对视,“只是让我转告你,和秦少爷好好相处。”
*
午饭后秦家登门拜访,兰父带着秦太太在花园闲聊,自然而然地让兰汐和秦星相处。今天的会面目的很简单,双方长辈相看,合适就商议订婚事宜,顺便让两个年轻人再磨合一下。
事实是兰汐和秦星根本没到磨合那一步,因为他们还停留在自我介绍的阶段。她听着秦星讲关于画展的事情,边走边数花架上的花朵。
“……你似乎很忙,”秦星将话题转到她身上,“和你约会是不是打乱你的安排了?”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在远处跟着的一个青年beta,那人似乎是兰汐的助理,也许有工作上的事务等着她去处理。
“我今天是有空的,”兰汐撑起伞帮他挡住阳光,“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吧——订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她不喜欢慢慢套话,直入主题速战速决,如果秦星不同意那固然很好,如果他也同意的话……事情就有些棘手。
“订婚……”秦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说什么?”
兰汐向他歪了歪头。
她可算知道“声如蚊呐”是什么意思了,即使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也完全听不清,恨不得让秦星对着喇叭说,开口直接罩在她耳朵上。
花架下漫步的一对ao姿势很亲昵,一把遮阳伞挡住了上身,往下能看见他们的鞋几乎交叠在一起,很容易就令人浮想联翩。
“看吧,”兰父指着他们的背影,“我就说这两个孩子般配得很,小梁,你说是不是?”
“是,”梁青拘谨地站在一旁,“他们很合适。”
秦太太禁不住捂嘴笑起来,来之前她本以为兰家看不上她那内向的星星,没想到兰汐对星星关照有加。她在甜品架上挑了一块巧克力饼干,入口的瞬间,笑容戛然而止。
“这是我做的蔓越莓司康,”兰父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口感很丰富……”
梁青远远地跟在兰汐身后,看她为别人撑伞,亲昵地贴在一起窃窃私语,像每一对热恋的情侣那样,诉说着彼此隐秘的心事。他应和兰夫人的那句话并不假,是真心的,兰汐和秦星看着很相配。
他们家世相当,a才o貌,没有人会反对、质疑,所有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
他们慢慢悠悠地散步,说了很久的话,最后兴冲冲折返回来,就连含蓄的秦星眸子里也跳动着亮光。
“我们打算下个月就订婚,正好和兰洄一起,双喜临门嘛。”兰汐当着众人的面宣布。
果然。果然是这样,事情在按部就班地发展,兰汐就应该和门当户对的omega订婚。秋日的阳光有些过于刺眼,梁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挪了挪,站进阴影里。
“好啊,我觉得可以,”兰父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事凑在一起办!”
他们对兰汐的提议赞不绝口,拉着这对即将订婚的年轻人絮絮叨叨说起来。
这时有一道目光穿透了人群,带着探寻的意味落在梁青身上。这目光很熟悉,梁青瑟缩了一阵,不得不仰起头看过去——女alpha眼神颇为玩味,炽热得仿佛能把他洞穿,任何怯意都无所遁形。
长达一分钟,她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终于收回了目光。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是兰汐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喷泉。花园中心有一座喷泉,四周被高大的灌木墙和花架围着,比较隐蔽。
梁青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又看,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不久后,兰汐找借口暂时离开,他压下满心的疑惑,从另一边绕路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祝贺词,可是每一句从他嘴里蹦出来都很虚伪,祝贺词是寄托着美好祝福的话语,而他说出来却异常干瘪。
梁青绕过拐角,一道人影扑了上来,捏着他的下颌吻下去。
与之前怜惜安抚的吻不同,这个吻倾注了过多狂躁不安的情绪,近乎撕咬,尖锐的犬齿叼着他的唇瓣,很快就被咬破了皮,丝丝缕缕的血渗透进来。
她的呼吸急促凌乱,而他因为这个措手不及的吻更加狼狈,涎液自唇边溢出,大脑缺氧令他忍不住呜咽推阻。
兰汐放开了他,一丝银线随着她的动作牵长下坠,最终断裂。
“你为什么不吃醋?”她质问道,“我说我要订婚了,你为什么跟着其他人一起笑?你也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么?连你也觉得……我不该喜欢你?”
问话像连珠炮似的跳出来,兰汐看起来是气极了,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凶狠得像要咬断什么。
“你不应该喜欢我,你说你跟性格内向的人谈不来……”梁青有些语无伦次。
“我也以为我不会喜欢你,结果很明显了不是么?”
兰汐用指腹摩挲着被亲得水红的唇瓣,她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因为眼前这个可恶的beta总会把坏处往他自己身上揽,他善于在明晃晃的真相中用显微镜寻找那么一点不和谐的蛛丝马迹,然后信以为真,做出最丧最坏最难受的“结论”。
而如果她把真相拍在他脸上,他又会难以置信,立刻逃走……真是可恶极了,可恶到她恨不得把他关起来*成傻子,脑袋里整天只能想她的触手。
她掐着他的脖颈,再度吻上去。
梁青怀疑自己会被撕咬得七零八落,毕竟兰汐实在太凶了,她亲吻只为宣泄怒火,毫不留情,衣扣都被撕扯着拽掉,他被狠狠掐了一下,痛得眼泪要流出来。
“我轻点……”
她呢喃着拍了拍他的脸,唇瓣覆在被掐得红肿,,,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这里虽然隐蔽,但隔音却一般,兰汐制造出来的声响已经足够大了,他哆哆嗦嗦地咬住破掉的嘴唇,将所有声音忍下去。
系得漂亮的领带还挂在脖子上,兰汐嫌它碍事随手甩到一边,不顾beta的苦苦哀求,“咔哒”一声解开卡扣,手指拢住梁青。
刺眼的秋阳在闪烁,周围高大的灌木花朵们似乎和微风议论纷纷,因为喷泉旁发生的一切簌簌作响。
兰汐站起来,一身衣装整洁,她拿那条领带擦干净手,居高临下看着眼瞳涣散的beta。把他弄得乱七八糟就显得没那么可恶了,她心情十分愉悦。
“还能走吗?”她好心地向他伸出手。
梁青躲过她的手,撑着地面吃力地站起来,身体还因余韵轻轻颤栗。他慢慢地将扣子一颗一颗系好,领带缠成小团塞进口袋里,除了面上尚未褪去的情热,整个人又变回了平时的状态。
就像是在易感期时,容纳了过量宣泄后乖顺的模样。
兰汐的好心情被破坏得彻底,她发现无论她做什么梁青都会自认为是乖顺的容器,就算她一门心思让他开心,自己憋着冲动,他也不会往喜欢那方面想。
又或许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但就是不肯承认,堆砌起厚厚的城墙将她的心意隔绝在外,好像她是什么滚烫可怕的熔岩。
“我不会和秦星在一起的。”
她郑重地对梁青说道。兰汐很想说个清楚,像最胆大冒进的赌徒那样show hand ,可是在赌桌上她有如山的筹码,面对梁青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
“你跟他很合适,”梁青想了想,把酝酿半天的话说出口,“希望你们能包容珍惜彼此……别再看我了。”
他永远做她身后的助理就好。不过这不可能,因为私人助理这个职位设立的目的就是督促兰汐相亲,眼下她和秦星一路高歌猛进,他这个助理也就形同虚设了。
到那时,连她的面也见不到了。
梁青忽然酸涩起来,他实在是太渺小、微不足道,一点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满足。兰夫人隐含警告的话语犹在耳畔,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在那个饱经风霜的人面前一览无余,没有明说就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
兰汐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晶亮的光点在她眼里一闪即逝,像是他的错觉。她看起来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