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叽小说 > 虐心甜宠 > 契约结束前omega又死遁了 > 12、大腿内侧疼
    回答陈竹年的只是鹤来的沉默。


    意外吗。


    不意外。


    耳钉已坏,情绪再难控制,陈竹年只有靠深呼吸。


    视线落在鹤来腿根,他慢慢退出去。


    陈竹年起身,用满是alpha信息素的外套盖住鹤来,一手将衣角往凹陷处压,让外套紧紧贴在鹤来身上,信息素盈满鹤来鼻腔。


    然后他沉默地坐在床边,背对着鹤来,染上血的耳钉安静地躺在他手心。


    陈竹年闭上了眼。


    凌晨三点。


    一天中最沉寂的时刻。


    因为仿生人和人类的契约关系,陈竹年的情绪能直接影响鹤来的身体状态。


    大脑中“假发情”的倒计时极速减少。


    鹤来躺在床内侧,即使陈竹年的信息素将他彻底包裹,他依然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浑身关节疼痛的无助夜晚。


    那种刺入骨髓的折磨即将袭来,再度将他淹没。


    这明显不正常。


    过于强烈的契约影响意味着仿生人的主人此刻状态极差。


    鹤来的“假发情”直接对标“陈竹年腺体很糟糕”这一种原因。


    因为陈竹年和鹤来的契约关系太久没有激活,鹤来只能非常迟钝又轻微地感知对方忍受的痛苦。


    直到现在,他才从自己信息素异样中找到隐藏在催情剂副作用和陈竹年高等级信息素下真正导致他“假发情”异常难熬的真实原因。


    鹤来喉咙哽咽。


    手颤抖着,慢慢靠近陈竹年置在他床边的手腕处。


    即将贴在一起那刻,他又胆怯地停下。


    两人隔着几毫米的距离,只要一人呼吸起伏过大,就能不小心贴在一起。


    然而两人好像都非常平静。


    令人不敢相信的平静。


    他偏过头,看着陈竹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床头一点橘黄的光,映得泪珠像夕阳下闪烁的珠宝。


    他很容易哭,但此刻眼泪不是因为身体疼。


    为什么。


    我那么吵,脾气很差,要求很多,麻烦很多,你和我分开之后,你应该因为没了累赘和讨厌的人的纠缠而感到快乐和轻松。


    为什么。


    为什么腺体会这么糟糕,为什么即使这样,也一直要喂我信息素呢。


    眼泪流淌下来。


    他很快揩去。


    他想喊陈竹年的名字,想让陈竹年再看看他。


    但他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先前那番话。


    长久以来,鹤来用那些话不断地麻痹自己。


    让陌生人类亲近,让自己像商品一样呈在台面上,让自己身上贴上情爱的标签,再听从别人的命令绑定主仆关系。


    对仿生人来说,向人类讨要心疼和喜欢是极其天真的。


    人类,只要身体契合,只要接吻的时候能够发生生理反应,只要闻到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只要脸蛋漂亮,身体柔软。


    没有爱情。没有感情。甚至彼此不认识。


    也能因为身体接触和体.液交换砰然心动。


    然后产生让人工智能困惑不已的,所谓的爱情。


    他虽然无法理解,但他知道如何让自己接受人类的亲密行为。


    【我是伴侣型仿生人。】


    【我生来就是为了缓解人类生理需求,如果没有这层原因,我早在十年前被清空所有数据归为废弃品。】


    第二代父亲逼迫他将这段话重复了很多遍。


    哭泣的声音压抑在心里。


    鹤来觉得陈竹年不一样。


    这其中的原因太复杂太难分析,他只知道他第一次主动地想要靠近人类,每一次笑,每一次眼泪都是自然流露。


    他很喜欢陈竹年。


    然后说出这些话来伤害陈竹年。


    如果这也是爱情。


    鹤来怯懦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让眼泪藏在陈竹年的外套里。


    好糟糕,好愧疚的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涩着嗓子,很轻地说。


    “疼。”


    他难受地扭了下身体,之前陈竹年的膝盖往上抵得太深了,他大腿内侧已是粉红一片。


    原本这点不舒服不算什么。


    但遇到陈竹年后他仿佛变得格外脆弱。


    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了。


    他说话声音很小,可能根本没奢望陈竹年能听见。


    但眼前光亮暗淡了一瞬,他看见陈竹年转过来。


    陈竹年神色还是一如往常平静,或许脸色发白,但鹤来看不清,也看不懂。


    他只觉得有人用温暖的手抚在他脸侧。


    那人视线追随他,问:“腿疼?”


    “不是。”


    鹤来哑着声音说。


    半晌,陈竹年用指腹揩走他眼尾的泪光。


    他声音还是冷的,但语气已经软了。


    “大腿内侧不疼?那是哪里。”


    鹤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迟钝地想起人类拥有的一种独特的疼,不是身体,但疼起来时同样会牵连起身体各个关节的颤抖。


    像是有无数细针扎在心脏上。


    丝线纠缠,猛地拽直,又拧成一团,高高将心脏上的肉吊起。


    是心疼吗。


    但我这样的仿生人,怎么会有心呢。


    鹤来伸手将眼泪抹去。


    他知道陈竹年还在生气,就摇头。


    “别忍。”陈竹年说,“疼就告诉我。”


    鹤来抿唇,有些瑟缩:“说错话了,让你生气。”


    陈竹年缓缓合眼,手覆上鹤来额前,将鹤来乱掉的碎发理顺。


    他深呼吸,又好像在叹气。


    “你怎么能在掉眼泪的时候说这种话。”


    他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鹤来。”


    又说:“对不起。”


    鹤来总觉得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完全理解陈竹年。


    陈竹年不让他说对不起,却在每一次两人发生矛盾时主动道歉。


    即使整件事错不在陈竹年身上。


    人工智能推崇理性逻辑优先,鹤来磕磕绊绊地去反复理解陈竹年说的话,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回想陈竹年的眼神。


    像海一样深沉,又像云一样飘渺。


    每每想起,鹤来就会掉眼泪。


    没理由地,他逐渐不像讲逻辑的人工智能,也不像天生就能明白暗喻的人类。


    直到陈竹年靠近,鹤来才能看见陈竹年耳尖上的血迹。


    他心瞬间慌乱,连忙起身,翻箱倒柜半天,终于在陈竹年提醒下找到药盒。


    陈竹年没想让他处理,只说:“不用。”


    鹤来皱眉头,眼泪还挂在眼睫上,说话语气却硬了些:“坐好。”


    陈竹年没再拒绝,听从鹤来安排坐在床边。


    鹤来将伤口消毒,再进行简单包扎。


    第一道消毒过程很疼,陈竹年面无表情地让他折腾。


    鹤来很贴心地揽住陈竹年后颈,让陈竹年将脸埋进他怀里。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新伤盖旧伤,伤痕叠在一起,鹤来难过地给陈竹年揉耳朵。


    半分钟后,一点温热的湿润落在陈竹年耳侧。


    陈竹年愣住。


    鹤来忍了很久,他不想再次脆弱地掉眼泪,惹人类烦。


    却依然在看到陈竹年耳上伤口时没出息地抱着他哭。


    “对不起,陈竹年,你很疼吗。”


    他说话断断续续,抱陈竹年愈紧:“我是坏仿生人。你骂我吧。”


    耳朵受伤,腺体状况也很糟糕。


    陈竹年遇上鹤来,好像就没有好事发生。


    “不疼。”陈竹年让他跨坐在怀里,揉了一会儿他的粉发,将脸贴在鹤来脖颈,他说,“你在我身边,就不疼。”


    他又叫他。


    “小鸟。”


    鹤来手在发抖。


    陪伴人类,对伴侣型仿生人来说是最基础的命令。


    但他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人类。


    知道自己即将得到苦苦追求了几年的新身份和身为人类的自由。


    拍卖会后,他会断绝一切与人类的契约。


    他不再是伴侣型仿生人。


    所以这份陪伴,他也不用再遵守。


    可是。


    唇被咬得惨白。


    鹤来第一次对坚定了无数个日夜的决定产生动摇。


    他甚至想说,他不再希望成为人类,不再奢求平静又不会被贴上情.趣玩具标签的生活。


    这一瞬间。


    他真实地想要放弃。


    他再一次没有回答陈竹年。


    鹤来只是安静地处理陈竹年耳骨的血,眼泪落在陈竹年掌心。


    化为温热的,闪着光的珍珠。


    半晌,他说。


    “陈竹年,你……”


    鹤来停顿两秒,将“可不可以”的请求删掉。


    说:“你抬起头来。”


    陈竹年看他。


    看他主动闭上眼睛,看他留在脸上的泪痕,看他被咬得似石榴般红的唇,看他颤抖着,试探着,将身体贴近。


    然后柔软的唇落了下来。


    鹤来主动又笨拙地亲吻他。


    像中午在狭小的车后座,胆怯地将侧脸贴在他身上那般。


    没有过多的动作,没有进一步的接近。


    只是唇贴着唇,呼吸交缠着呼吸。


    心跳也一起。


    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


    情绪像是漂浮在赤阳高照的大海上,水面闪烁金黄鳞片,咸湿的海风温柔吹拂。


    心间有小人在轻盈舞蹈。


    陈竹年揽住鹤来的腰,不让鹤来掉下去。


    他配合地闭眼,等鹤来生涩的亲吻。


    然后。


    他听见鹤来贴在他耳边,向他请求:“我亲了你。”


    鹤来眼睫下垂,又露出温顺的讨好。


    “明晚拍卖现场,你可以不买我的契约权吗。”


    陈竹年一时间甚至无法理解鹤来说了什么。


    直到那些话语来回在脑海中碰撞,强迫他必须明白。


    目光逐渐暗淡,唇上温度消散。


    陈竹年指尖僵硬。


    大脑嗡地一声响,短暂地空白了片刻。


    先前心里的温情化作深冬的冰水。


    过了五年,陈竹年终于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被鹤来肆意戏弄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