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通话断开,她走进卧室,卡尔睡在相邻的房间,房门敞开,两张床一墙之隔。
睡前,她躺在按摩椅上,酸痛被揉开,忍不住发出舒爽叹息。
人声像从洞中穿出,轻飘飘的,“战事结束后,您有什么打算?”
眼睫的阴影落在眼下,红血丝布在脸颊,倒影映在碧眸中,金发像丝绸,但愁绪爬上了脸。
两人朝夕相处,她也学会读表情,按下关机键,把他唤到身边。
“怎么了,待得不适应吗?”
她拍了拍座椅把手,让他靠过来,伸手去解衣扣,屋里就两人,没必要穿这笔挺的外套。
每次见他,都打扮好,连家居服都熨好,不知道是几点起床几点睡。
“你要是想回去,我去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安排。”
他生长在富裕家庭,可能过不惯,这儿甚至还停水电。
男人摇头,他并不是嫌弃物质环境,而是下午的一通来电,来自家里。
他向祖母、堂姐等人祝贺佳节快乐,众人齐聚一堂,问候他的近况,同时旁敲侧击关系进展。
在得知两人相处许久还是相安无事后,家人不解,劝他珍惜机会。
他努力过,对方却不接招,结局总是驱逐,不明白她为何排斥,被幽灵讥讽,缺乏魅力,不愿意使用他。
卡尔也不恼,对方毕竟不排斥自己,他为此做足准备,寻找机会,打破两人间的这面墙。这段日子她很疲惫。
盼到假期,她也一如既往。
别看手在解自己的衣扣,但他知道,只要伸手,对方就缩回去了。
她喜欢主动,这会让她有安全感,作为动作的发出者和终止者,控制始终。
外套褪下,紧身布料勾勒身型,一举一动轮廓分明,上腹侧方,前锯肌斜向排列,像鲨鱼线。
她看直了,艰难地转移视线,这是色诱啊,穿这么紧身!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只是口嗨,她清了一下嗓子,把外套递还,挥手道别,歪头斜视,不敢再看。
男人蹲下,低下一头,“我的被子被老鼠咬坏了,没地方去,可以和你一块睡吗?”
很明显的暗示,对方突然从椅中惊坐起,但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那我的菜怎么办?”
这个时候了,她只惦记着菜园么?他谎称已做好防鼠措施,将她的注意力再次拉回来,“可以吗?”
“……”起夜
时,她好像没听见老鼠咀嚼声,有些犹豫。
“明天我去拿一床,就一晚上。”
一再请求,配着楚楚可怜的表情,显得很无助。她答应了,但床小,两人要挤一挤。
“没事,那咱休息吧。”
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脱外套上床,反正所有衣物都是卡尔打理,他见得多了。
同床共枕,两人靠得很近,她的手不小心碰到紧实的下腹部,吓得收拢,翻身侧躺。
这个被子好像也有点短小,连他的肩膀都盖不全,怕他着凉,“你要靠过来一点吗?”
鼻息吹散脑后的散发,腰间覆上一只手,胳膊向下搭,手掌盖过肚脐,男人靠过来。
她几乎是立刻紧张起来了,好强的存在感,感觉有点热,翻身和他面对面,和他沟通说:“你抱着我,我睡不着。”
他应该听懂了,她握住手腕,把它放回两人间的空地。两人面面相觑,男人突然坐起身,一手撑在枕头边,俯身下来。
以为是晚安吻,她也没躲,但不是额头、眉间或脸颊,是嘴唇,像有弹性的果冻,内侧比外侧湿润,舌尖撬开贝齿,纠缠在一起,发出水声。
吻得有点久,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将他推开,觉得嘴都被嗦肿了,应该结束了吧,没有。
稍作休息后,男人又贴近,清香从肌肤逸散,她被迫仰头,手抓向后背,扣紧布料,这似乎太亲密了。
等他再起身,她大口喘气,胸膛微微起伏,他却直接脱了上衣,裤子松垮的系在腰间,光线不亮,她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那姣好身材,他好像已经热得全是汗,金发都成缕状,小伙子好像有点兴奋。
“要不改天?”
她总觉得这样容易擦枪走火,不太安全,心理防线在被冲破的边缘,激情和理智在打架,她又不是和尚,不可能没感觉。
熄灯,夜里,被子翻滚,枕头上只有一人仰面躺着,主人公咬牙,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单纯的服务,从开始到结束就短短几分钟,她手脚都软了,像耙面条,没一点力气。
脸颊落下一吻,她脑瓜子嗡嗡的,反应迟钝,困意袭来,摊成大字型,闭上眼睛。
而男人则捡起上衣,走到浴室,开始冲凉,他所了解的,应该循序渐进的来。不起眼的角落,银杏开花,香气迸发。
一夜过去。
第二天,等她醒过来时,枕边人早已起床,端来早餐,她看着凌乱的床单,回想起来,直到被亲时还有点懵。
他皮肤薄,天生白,还能看见她留下的印子,好像掐狠了。
她躺在床上,沉思良久,才决定起床面对现实。
洗漱时,很遗憾地发现自己脖子上也有草莓印。但她不知道的是,比这更明显的,是他染上的气息,泡进皮肤和口腔。
用餐时,她准确得知,众人预计的休假日期,清晨回消息,阿瑞斯问她昨晚睡得如何,她摁熄屏幕,决定不回。
饭后,她看见卡尔穿着围裙,忙来忙去的背影,两人的关系,也许不该逃避。
徐珊珊:“等结束了,我们去旅行吧。”
“我们?”
“对,你和我。”
卡尔点头应下,去哪里都可以,对方随之开始算时间和开支,打开账户,查看余额。
卡尔:“你定好时间,我提前申请,钱不用担心。”
阔少就是不一样哈。
幽灵不被允许靠近,等他再见两人时,他们间萦绕的甜蜜氛围,哪怕是他的都看出来,对视傻笑,眼神拉丝,这个男人甚至都不吃飞醋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什么实际经验,也没什么感觉,记忆里没有,别人的拿来,也像隔了一层,但最终还是分析出来了。
低头看着自己圆润、憨萌的身体,硬邦邦的金属躯壳,毕竟不是人,至少这个载体不行。
但给他捣点乱还是很容易的,看他都听到了什么,两人互相承诺,贱人好手段。
远处,阿瑞斯霸占了信号点,蹲在这儿一个钟头了,对方就回了一句,之后就消失了。
佛尔克:“队长,该我了吧。”
他刚想凑过去,男人转身,时间过去了,他该走了,却突然传来一则消息。
一张图片,白皙的手搭在肩膀上,握着纸巾擦汗,在手旁,脖颈之后,是一道长长的抓痕。
没有人露脸,但胳膊上的小痣,他认出来了。
他问对方是谁,但他没回复,只是陆续发别的视角,让人想入非非,羡慕嫉妒恨。
卡尔当晚收到许多,不太友善的消息,传得很快。他只回复了山昊,告诉他:没有别人,无需担心。
来到相聚的那天,但人来得早,厨房刚开火,她听见人声出来,许多人。
有没那么熟的,比如王蟒,蛇队的人,请他坐下吃饭,推辞说不用了,见一面就走,他们要护送平民。
“好久不见。”
她脱下围裙,给了久未谋面的众人拥抱,解队顺手就往厨房去了。这么多人,恐怕睡不下,要找空宿舍。
众人在室外聚餐,气氛热闹,聊得热火朝天。
她用完餐,离桌时碰上一人,对方还没换衣服,“我走两圈。”
布鲁诺:“我陪你。”
“好。”
两人沿着菜园边的土坎上走,这条道不宽,需要看仔细,脚踩到被压得紧实的地上,她看见地里的苗,想起两人的约定。
“这是个菜园,不是果园。”所以不能一起摘水果,男人解释,没关系,路上吃过了。
两人在月下散步,走出很远,但久不相逢,一时竟有点陌生。
“你们还顺利吗?”
布鲁诺:“很好,就是想念你。”
太直白,鞋尖碰到一块石头,她停下来,“你们在这儿待多久。”
也待不了几天,比不上某个人,但总归要来露脸,免得被忘在海沟里了。
两人说着话,光脑突然响了,她接通,长官来电,这么很暗,看不清脸,但可以看见对方。
常规通话,解释他有事来不了,问她是否缺什么,周围有谁,叮嘱注意安全,最后玩得开心。
两人的谈话越过了上下级关系,充满温情,布鲁诺静静听完,在光脑熄屏的一刹那,一阵火花,所有的灯骤灭。
“小心。”
她牵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安慰他道:“没事,这条路我很熟。”停电了,等一会儿就好了。
布鲁诺认为这不安全,点亮手电,带她到平地,椅子上坐下。
徐珊珊:“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摸不准她的想法,试探道:“你呢?”
“想去别的塔看看。”
布鲁诺:“你……一个人吗?”
她摇头否认,“和别人一起去。”
从夜色里冲出一只狮子,一跃跳上长椅,停在两人之间,歪头靠在她身旁,男声随之而来,“当然是跟我去了~”
“抱歉啊,二人旅行就不邀请你了。”
谁说跟他去了?她没好气地看向从夜里窜出来的男人,这位倒是换了衣服,只是弄乱了。
见她皱眉,他凑过来,抱起狮子坐在中间,解释道:“下午遇见一个老婆婆,她手脚不便,送了一路,所以来晚了。”
她没生气,担心他饿肚子,请他先去吃饭,但阿瑞斯拒绝了,“我不饿,”好不容易见面,他想好好看看她。
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有完全消失,男人的笑容淡下来。
第72章
多么亲近的关系,一口一个“我们”,三句话不离“卡尔”。
狮尾拍打手臂,催促他行动,发现男人无动于衷,自己起身,踩在椅边和两人间,一屁股坐下,翻身让肚皮朝上,前脚掌搭手。
她果然看过去,停下讲述,翻看狮爪,伸手挠向下巴和头顶,黑狮爽得咕噜噜叫,尾巴翘老高。
手感顺滑、柔软、厚实,对方享受的反应,也让她充满动力,抱起头部,按摩两腮,眼睛眯成一条线。
布鲁诺撇嘴,知道自己不讨喜,所以另辟蹊径么。他凑那么近,都快贴到别人身上了。
阿瑞斯牵起她的手,惹得对方警觉,带到脆弱的腹部,雾丝缠绕着每一根手指,随后松手,“这里手感好。”
他一定是太贴心,太正直了,才会勾引别人去摸敏感部位,绝没有一点私心,只是按摩交流,礼貌地引导。
但摸大猫确实很解压,很可爱,她忍不住这么想,手指蠢蠢欲动,想戳湿润的鼻头和胡须,对方也察觉了意图,仰头贴上来,一副任人蹂躏的乖巧模样。
进一步的交流被打断,夏广礼靠近时被狮子吼,还是挂着笑脸:“好容易来一趟,可不能冷落我们。”
“哪有,我看你们吃饭呢,吃好了吗?”
人都走了,饭也吃得漫不经心的,一瞥头就看见两人漫步在田野上,从夕阳到日落,跟演浪漫电影似的,谁坐得住。
夏广礼:“你不在,饭都不香了。”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香辛料,能给食物增添风味。但他们来这儿,主要是为她,不好缺席。
得了暗示,黑狮让开,女人顺利起身,两人并肩同行,椅面一轻,布鲁诺也加入行列。
他说了什么烂笑话,逗得她捧腹大笑,怎么他听了笑不出来。说些恼人的事,被拍打,看不出一点后悔,只有享受,故意的。
朋友们齐聚一堂,很温馨,众人围坐,形成大圆,圆心处篝火燃烧。
人刚走近,纷纷起身,帮忙拉椅子,伴着鲜花、掌声和乐声,火光照亮脸蛋,她笑着扫视起哄的人。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夏队给我们来一个。”
话出自一个小伙子,但欢呼声愈演愈烈,被裹挟着,身旁的男人伸出右手,掌面下压道:“行,我开头!”
游隼站在他的肩上,爪子扣进衣领皮料,结实的翅膀突然扇动,刮起风,它一跃而起。
他们都仰头看,但她看不清,一束灯照亮空中,布鲁诺为她指明方向,只见光束上移,扩散变淡,逐渐融进夜色。
她感到疑惑,决定再看看。
又一束光亮起,是曼努埃尔,两束交叉的光锁定了它的位置,一个狭小的点逐渐扩大,像一颗子弹,快得看不见影子。
电力恢复供应,所以近地面是亮的,它从田埂上、林间穿过,身上多了一抹红,调转方向,朝她而来。
她紧张地屏息,想罢还是掏了夏广礼的手,万一没控制好,还有个盾牌。
不知是谁泼了一杯酒,火舌一下子窜出几米高,热意扑脸,它没减速,从头顶跃下,收拢翼展,冲入火中。
她惊得俯身,呼声还没出口,它已经穿出,微小火星还没燃起,被风扑熄,短暂的一瞬,像绚烂的尾焰。
这是第一圈,减速向上冲,空中转向,圆形轨迹下落,绕着火舌,一边翅膀伸入,螺旋上扬,依然完好无损,包括携带物品。
“哇~”
厉害,只有够快,才不会烧身。二次升空,速度减慢,扇动翅膀,悬停身前,她才看清。
两朵娇艳的芙蓉花并蒂在枝头,送给她的,历经火焰,娇嫩的花瓣仍保持完好,不烫,也没有皱缩。
夏广礼:“接下来需要你的配合。”
在男人的牵引下,她来到火堆旁一米处,游隼再次升空,男人说:“丢吧。”
听过“火中取栗”,怎么还有火中取花,她犹豫,看它盘旋空中,怕来不及,不过催促声响起。
“珊珊向导,不要放水呀。”
“对,不要偏袒他。”
两人鼻尖相对,金色火焰跳动在眼眸,男人点头,他能搞定,这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放不下心,火芯的温度最高,这也更难,要是掉底了,爪子伸进碳灰里去找找,难忍的灼热。
她低声说:“换一个吧,别烧伤。”
“行。”
男人轻声应下,偏袒也好,对能力的不信任也罢,反正她关心自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羡慕去吧。
两人随风起,不一会儿,失重感袭来。
他倒是安全了,徐珊珊在空中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钻火呢,鸟类都喜欢玩空中交接吗?
顺利返回,她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惊犹未定,但习惯了,还挺刺激的。
晚会的最后,她还看见了狮子钻火圈,跟火杠上了,还有脱衣舞表演,阿瑞斯敢跳,她都不敢看。
她捂着脸,怕真冒出鼻血,还是没看完,毕竟现场的质感比网络视频更细腻,找了借口离开。
阿瑞斯想跟上去,被拦住,来者不善,讥讽道:“你是白塔的哨兵,还是酒吧里的脱衣舞男?”
阿瑞斯:“装什么清高。”
他是一个人来的,但也不怯,看向说话人,就连在队内,这人都排不上号,座位隔了多远,有多看过他一眼吗?
骚包的鸟头带着一群小鸡仔,看看他们耳坠、脖子、手腕带的璀璨饰品,别告诉他,他们战场上也这样。
就是比他们有资本,能够吸引眼球,豁得出去,怎么,难道还要维持体面吗?看不惯就滚。
还有这个,金发白莲,喜欢我什么都不做,但是向导就是喜欢我,就是宠幸我,就是要把我带在身边吗?
他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卫生间。
她洗净手,掀开围帘,看见台阶处守候的灰狼,它的主人站在旁边,自然地将牵引绳交给她。
她牵着狼往前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眼前巨犬和梦中别无二致,男人头上突然冒出两条毛茸茸的尖耳。
怎么突然兽化了,“你还好吗?”是否需要帮助。
“没事。”
他有些脸红,但掩在面罩下,语气波澜不惊,好似只是偶然事件,其实是笨拙地讨好,但她没意识到。
两人往外走,手背有些痒,她低头看,灰狼隔她一米远,这是谁的尾巴?反手一抓,身旁的人闷哼出声。
这股力道牵扯脊椎,强烈的刺激施加于尾巴根部,脆弱的地方遭人抓紧,紧张、心虚和期待。当她松手,有些失落。
“痛不痛?它突然伸过来,我下意识……”
“没事。”
她也没琢磨出来,尾巴从哪儿钻出来的,难道屁股兜被掏了一个洞吗?手感蓬松,有些扎手。
因为有些走神,下楼梯踩空了,往下倒去,牵引绳脱手,但预想的疼痛没传来,被人搂住腰抱起来,手也下意识扒住肩。
曼努埃尔:“台阶滑,小心。”
她靠在胸前,遥听见外面的传唤,在喊她的名字,“放我下来吧。”
见她面露疲色,时间也不早了,曼努埃尔劝她先回去休息,他们休了假,很晚才睡。
她也听建议,和这些人比不了精力,在解释后,先行离开。
大部分访客,会住在家属楼,但比起舒适的卧室,他们似乎想在客厅打地铺。
临睡前,她收到一条好消息,被净化过的土壤,对污染有抗性,意味着,她离开后,也能种出健康食物。
这太棒了。如果能挡住污染蔓延,人们能利用更广的土地发展、生产。
既然都来了,也别闲着,之后的几天,他们都帮忙干活,她也会帮忙疏导。
能操控精神力后,她不必再进行肢体接触,和多数向导的处理方法相同,因为人多了,就三人成组,争取在走前轮完。
意外出现在一天夜里。
男人站在门外,很浅的呼声从窗户传来,听不清在哼唧什么,来到墙边,撬开一角,浓郁的向导素充斥鼻尖,一下瞳孔睁大。
男人没做声,拆卸防盗窗,钻进去,再盖上,因为他们来,门锁了。来到床边,发现她浑身发热,意识不清。
应该是结合热,群体疏导,又加上送来的病人,精神体不得休息,才诱发的。男人的喉结滚动,将指甲掐进肉里,奉劝自己,别干傻事。
陌生的感觉,她很难忍,喊了卡尔半天,却忘记对方将卧室让了出去。
面前来人,不知道是谁,她的意识混乱,难耐地贴上去,凉意出现在肌肤相接处,像盆清水熄灭躁动的热意。
“卡尔,好热。”
男人趴在床边,任由她的手胡乱伸过来,没有章法地扒,一次次邀请,脸色
潮红,看着他喊别人的名字。
“看清我是谁。”
相似、模糊的高大背影,她分不清,凭着本能凑过去,贴在一块,稍作缓解。
一个吻落下,但并不足够,她的嗓音越发娇软,求得恳切,到最后还恼了,质问道:“动一下,卡尔,动一下。”
男人缩手往后,却被极轻的一股力道拉住,“别走~”
“好,回床上。”男人最终做出妥协,认领下这个名字。
“卡尔……”
“嗯,喜欢这样吗?”
等她第二天醒来,看见侧躺在身旁的人,惊得裹紧被子,低头一看,自己也浑身赤裸,这不对吧。
把被子扯过来,裸露的身躯陈列在眼前,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红痕,一副遭到无情摧残的模样。
房门被敲响,是卡尔的声音,提醒她早餐做好了,边回应,边把男人推醒,她也没喝酒怎么就乱性了。
“起来,别睡了。”
第73章
手指刮过下巴,青色胡茬陷进指肚,粗粝扎手,男人闭着眼,呼吸均匀,脸颊上有她的咬痕,伸手将他摇醒。
他惺忪睁眼,露出明媚笑容,好自然地伸手过来,仰头讨吻,她攥着被子,将他推开。
男人荡回床上,床垫摇晃,弹簧震响,凹陷再反弹,低头自视,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在这儿?”
她无奈扶额,凉风飚进空隙,打到身上,好像叫早了,还没换衣服。
没想到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昨夜,她睡得早,但中途醒了,身上像人抓抚,热意难耐,将头捂进枕头,也无法抑制。
她没吃陌生食物,这个症状,更像是结合热,下意识想唤人,又没力气。
长期相处,她产生了依赖,叫卡尔,多半是分享,有时也没事,纯听回应。
但这不是……夏队吗?
秀美的眉毛蹙起,她的目光倾注,眼睛没聚焦,像被问题难住了,咬唇思考着。
女人翻身,流畅的瓷白脊背伸出绒被,拉开抽屉,掏出一本书,摊开翻看,指尖在纸面滑动,读完介绍。
结合热——哨向之间,由于身心契合,强烈的吸引和结合渴望,引发身体反应和情感波动。
信息素纷杂,但至少她是接受的,不排斥,至于渴望,她抬头,难掩表情,他昨晚听到了。
“看见是我,你很失望?”
回避的神色,好像在搜寻礼貌的拒绝话术。他应该是病了,看她翘嘴,觉得可爱,想抱在怀里,压着亲。
但显然,这不可以。见她横眉,要生气了,男人摊手讨饶,抓上衣裤,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水声哗哗。
浴室柜的开放格,放着一把木梳,还有发圈、发夹、发箍,小鸟形状的挂钩、墙壁上嵌的吹风机。
生活留下痕迹,他扫视室内,暗记下她的沐浴品偏好,挂钩的摆放高度。
在他洗漱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好了,旧衣服被塞进洗衣机,还有床单、被套……
天呐,全是罪证,这屋不能进人了。
但人半天没出来,她挠头敲门,“好了吗?”还想两人商量一下,不知道在干嘛。
“请进。”
她推门闯入,他原本蹲在垃圾桶前,缓慢起身,叉腰看来,一副无事人模样。
她有些无奈,“你这是翻垃圾桶了吗?”
她不是会在里面埋金子的人,这儿有什么,也凑过去,对方拦住问:“那是你的经期用品吗?”
……
怎么,有何指教?
这是月经前用的护垫,两人缩在这儿谈论这个话题,她不太自然道:“怎么了?”
“贴身的东西,最好买贵点的。”
她的拳头硬了,这也管?他又没来过月经,一个男人懂什么,头发短见识也短。
“这个闷热、不透气、容易滋生细菌,蹲下也不方便,”他停顿,仔细观察它的构造,“还会漏。”
夏广礼:“现在有很多新产品,我让人带来。”
“别说了,好好,我知道了。”
她总算明白,卡尔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产品太落后,但还是婉拒了,大可不必如此贴心。
“这个是塔里发的,每月免费领。”
脑海浮现一个场景,两个男人在争论,到底哪个公司、什么系列、型号的产品才最安全、舒适,她坐在中间说:“卫生巾就很好了。”
太可怕了,将这个画面甩脱,她决定先聊正事。两人离开,门铃响了,自动播放留言。
是活力满满的洛伦斯和他哥,来叫起床的。她说不吃了,要补觉。
门外两人听罢,那没事了,原来是睡觉,还以为有妖怪钻被窝呢。
兄弟俩离开时,看见很显眼的一个铺,床上空空,被子简单铺平,没有叠好,短时出门,整夜未归,两人若有所思。
夏广礼:“我们的事,你打算怎样处理?”
“就当没发生过吧。”
“嘿?!”坐着的男人一下站起来,挡住她向外的视野,将她抵在墙边,手撑在头顶,“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徐珊珊:“对。”
这理所当然,她抬眼直视,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她猜对了,他确实算个很好应付的人,但只对她这样。
夏广礼:“看来我没能让你满意,但只修不换。”
男人俯身靠近,她用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偏头任他蹭颈窝,感觉抱得有点紧,大概只是贴在一块,某人就起反应了。
她的嘴里冒出一个数字,数日子,原来是在看他多久离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他?
“我是第几个?”
啊,什么玩意?她胡诌了一个数字,“八九十吧。”
“哦,一两个。”
不要随意篡改别人发言啊喂,这哥们脑子里只剩下自己爱听的话了,男人扬起下巴,翻过手掌,将脸凑上来。
他才不在乎,那怎么了,女人经验多,会疼人。
徐珊珊:“你知道这是违规的吧。”如果她追究,把这位送进去易如反掌,原则上来说,应该用药安抚,有点钻空子的意思。
“随你。”
说话声又闷又黏,像一块融化了的软糖,又在那里舔来舔去的,她怒了:“你又不是狗,别舔了。”
“……珊珊想要一条狗吗?”
“不要。”
“我看你每天溜挺开心。”它的口水都糊她手上了,也没见骂过一句。
那不一样,等会,思路都给他带跑偏,那是真的狗,这是真的人,不能一概而论。
“你一个大男人,嫉妒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强。”她就摸了一会儿,十分钟不到,记这么清楚。
夏广礼:“我没嫉妒。”只是看不惯,有人装乖卖可怜,“别提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唔,只想着我。”
手臂托着大腿,她完全被抱起来,然后带离了墙,胯部贴着小腹,为了不往后仰,揽住男人肩膀,被带到镜前。
他在看什么?算了……她总不能送恩人坐牢,也怪她,还以为自己地球人呢,药被塞进包里,丢进不知名角落了。
原来现在,自己的激素也没那么稳定。
“唉,”她叹了口气,也不想斗嘴了,俯到男人肩上,“怎么办啊?”现在外面有点动静,她都胆颤心惊。
夏广礼感到疑惑,到底是谁在她脑子里刻下了不能享受的烙印,何至于这么烦恼,谁能拿她怎么样?
“他不准你和其他人交往?”一个妒夫,如果是他,不会让她为难。
“没有……”她一张嘴就要开始为他辩解,尽是他不爱听的话,“我和他的关系,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虽然他们起步晚,但是发展快呀,别看他们离得近,但心远了,再近也是陌路人。
他就这么在心里上演,虽然陪伴你的是他,但是爱的人是我这种戏码。除非她不这么想,难道他是家,自己是旅馆?
徐珊珊:“你不懂,算了。”
“你知道,在我们那儿,这叫什么吗——乱搞男女关系。”被人知道就是社会性死亡。
她还是忘不了过去,夏广礼见她越说越气,搂在怀里哄道:“是我错了,你先别急,你要是担心……”
话讲了一半止住,勾得她期待地看去,男人真诚道:“我去跟他说。”
这什么补救措施啊,她哎了一声,拍响男人手臂,皱眉扶额,分明是不满意,他不明白,是不想承认吗?
夏广礼退步了,“那就先瞒着他。”
女人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好一阵才停下,认命道:“我自己说,”转头看来,一脸歉意,“你做好准备。”
“万一他打你,我是不会护着你的。”
这是准备承认了?他倒不怕一个A级哨兵,能否近他的身都两说,反而迫不及待。
情敌怎样都不重要,重点是她的打算,他想问又不敢,要是把他踹走就更好了。
一阵心理建设,她走向门口,下压解锁,刚露了个缝,室外光景呈现,砰的一声关门。
她伸手捂脸道:“好多人啊……”
“救救我。”
门口应时传来人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当然是否决。她躺回床上,给自己鼓足了气,才再次抬头。
“我先走,你待会儿,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夏广礼站在床头,挡住光线,他若有察觉,侧头后视,阳光从帘顶刺入,有人在窥伺。
“很抱歉,亲爱的,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实际上,没有不被发现的可能,哨兵只是在感情上单纯,侦察能力不弱,更何况,彼此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
只要一踏出这道门,两人的亲密行为就昭然若揭,但只是她不承认,没人会点破,地下情人就是地下情人。
“所以,你还打算和他说吗?”
“说!”
如果要长久相伴,就不愿隐瞒和欺骗,结果好坏都认了。
这个信息像一颗在耳边爆炸的炸弹,她已被轰得头冒星光,咬牙切齿道:“我犯下的错,我承担。”接着趴进枕头里,一顿呜咽。
清白一世,如今也沦为渣女了,呜呜——
第74章
懊悔过后,还得面对,门扉开启,她推着夏广礼的腰向前,往门外走去。
毒气般的柔光扑面,她忍不住抬手挡,但更省力的方式,是站在阴影处。
是的,这里有很多人。
临时床铺被挪到墙边,棉被叠成豆腐块,方方正正地放在床头。哨兵们坐着,擦拭武器。
公主终于出来了,但视线回避,轻声寒暄后,快步离开此地,像屁股着了火,走得匆忙。
为什么?他们将目光移向夏广礼,男人嘴角上扬,心满意足,信息素夹杂着,混在一起。
事实昭然若揭,嫉妒、羡慕、懊悔,情绪复杂,有人脸色铁青,但毕竟,这是预料到的,早晚会发生的事。
几人沟通,了解情况后,就过去了。
路过庭院,角落处雨棚下的围栏,一根线拉着禁止靠近,是她的精神体,另两只精神体趴坐在它附近,尾巴摇甩。
银杏像忠诚的护卫,栽植在一旁。因为工作,小蘑菇无法做动作回应,但另两只狮、狼并没做出格动作。
无鬃狮也许有点,但刚展露倾向,就被被另外两只精神体警告,打压,因此消停下来。它张嘴打哈欠,掩饰自己的食欲。
当她的气息出现,两兽意动,主人才同步得了消息。
她走进厨房,靠在门边,男人听见声音,转头见她,起身走来,她下意识低头,不敢直视。
“抱歉,我起晚了,随便吃点就行。”
好似没发现般,卡尔没问任何事,只是向她介绍早餐品类,已经热上了。
她无意间瞥见桌边放置的一盒零食,揭开包装袋,里面是一袋压缩饼干。
黄褐色、大长板,压得很紧,口感很差,掰半块能饱一整天。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她曾经吃过,曾经。
刚被救时,她不敢说话,因为他下手凶残、穿着神秘,像嗜血的恐怖分子,她跟个鹌鹑似的,乖得不行,生怕被解决掉。
他的话也很少,简短、防备,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转折在分享食物。
他先吃再递过来,她就模仿他的吃法,难吃也嚼进肚子,小半块被他夺走了,水喝了一点。
她以为要控制她,所以不喂饱,结果证明她错了,半夜胀着肚子,一直放屁。她试图跨过男人,去外面放,被拦住了,不可以出去。
两人就这么闻了一晚上的臭屁。
从那儿后,她明白了,不让她吃也许是为她好。通过观察、问询等手段,探了她的底细,才把她带回塔内。
在旅程中,两人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交好。
所以一看到这个饼干,她就觉得嘴干,碎屑填满口腔。但这是应急食物,怎么有人吃这个?她有些奇怪,吐槽道:“没必要吃这个吧。”
更合口、好消化、有营养的餐食就在那儿,她可不想再去折磨自己的胃。
她注视已久,久到早餐热好,端上桌,碗筷摆好,听到人喊,才回过神,坐好。
眼见他要走,一句话都不问,她急了,握着筷子的手攥紧,张嘴,只喊出名字。
尽管如此,男人还是回头了,向她确认,她舔湿嘴唇,认真道:“可以等会儿再走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男人听罢,点头回应,来到桌子对面坐下,静静注视她进食。
因为心理压力,她吃得如坐针毡,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澄澈的倒影里,全是她的心虚,吃得呛鼻,咳嗽起来。
卡尔递过来纸巾,安慰她慢些吃,不用急,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等她准备好再说。
她擦拭鼻子,心想,自己倒是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准备好。
吃完饭,将碗筷丢进洗碗机,又坐回桌前,手放在桌上,手指反复摩擦桌角,脚趾在鞋里蜷缩。
“抱歉,我……我做了一件错事。”
“对不起你的事。”
男人的表情很平静,波澜不惊道:“你说,我听。”
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她手指握拳,指甲陷进肉里,昨晚记不清,应该是他们做过的事,只是换了人。
男人起身,她往墙边缩,他坐在左侧,她拘谨地往右边靠,卡尔再度贴近,将手放在她的掌背,交叉相握。
卡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她抬眼看去,被他的平静感染,缓慢的脉搏通过相连的手腕,两人心率共振。
像某种镇定剂,她下定决心,面朝他,盯着眼睛说:“昨晚,我突发结合热。”
立刻感到指间施压,夹紧了指骨,但很快放松,另一只手也覆上来,两侧并握,男人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想叫你,但是你不在,然后夏队帮我解决了。”她极度羞耻地说完这句话,说罢低下头,不敢想对方会如何看待自己。
这种等待评判的紧张,就和初中,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收缴,下课再去找他要时的不安。
觉得自己该骂,但又不希望被骂,还想着他把手机还给自己,承诺下次肯定不玩了。
她就这样窝囊地屡教不改。但卡尔不是她的班主任,她也不再是未成年。
沉默里,愧疚感冲破心理防线,脑子里响起许多斥责声,她没忍住红了眼,低声啜泣。
“珊珊,没事的,别哭。”
一个温暖、小心翼翼的拥抱,正是这句包容的话,让她彻底泪崩,手扒紧后背,头埋进胸前,她忏悔自己。
“我们可能发生了亲密——”
“没事,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
卡尔没忍住,打断这话,作为她的哨兵,他曾预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但还是,听不了,她和别人的亲密行为。
她没有错,他确信
这一点,他不会指责她,不管发生什么。
“每个向导都会经历这种时刻,怪我没能陪在你身边,那时你很脆弱,需要人照顾。”
“是吗,”她抬头问,“很多人都这样?”
“当然,我不会骗你。你的精神力使用过度了,为了他们,”男人想起表格上增长的数据,低声道:“为了我们。”
她是个很好哄的人,听他这么说,好像没有哭下去的理由,但趴在胸前的感觉很好,弹性十足,她不想起来,头蹭来蹭去。
卡尔:“他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对吗?”
男人的手掌抚向后脑勺,整个人被裹在清香、温暖的身躯中,她想起两人的约定,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对,那只是意外。”
一场意外,哈?
夏广礼刚处理完队内的事赶来,希望与她一同面对,或者说,与他对峙,结果听到了什么?
又气又想笑,像用完的纸巾把他丢进垃圾堆?不,他相信她不会这样做,也不会这样想,一定是言不由衷。
尽管如此,开导自己,他仍感到内心焦灼。但现在,他不该给她惹麻烦,男人抬头,看见来人,点头示意,至少别像这个蠢货,惹她厌弃。
男人的背影远去。
阿瑞斯皱眉,先是意味不明的眼神,那可不友善,他不在意,但他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嘿,等等。”
对方径直离开,不作回应,反而是厨房的门应声而开,金发男附在她耳边私语,思念许久的人,抬头看到他们,很惊讶似的,打完招呼就要走开。
但阿瑞斯不想放她走,右移一步,她低着头,再往前走就要撞进怀里了,但对方显然睁着眼,停下脚步。
徐珊珊:“找我有事吗?”
另一边肩膀被轻拍,男人不自在地垂眸,不是想拦她,就是问问,“你想碰吗?”
她一下想起来了,原来是逗猫摸狗的事,的确,她许下过约定,但转头看向卡尔,对方微笑点头。
他不干涉她的行为,但是,徐珊珊停顿,思考,接着答复:“算了吧,改天再说。”
改天是哪天?
可他们要离开了,刚得了通知,要提前收假,阿瑞斯想再次邀请,但她抬脚离开,没问出口。
卡尔让路,“没吃饱的话,里面还有。”
曼努埃尔:“劳烦费心,我们自己处理。”
最后,只剩两人立在那儿,和脑中翻滚不满的精神体,前后走进厨房。
阿瑞斯嫉妒得抓狂,嘴里不禁爆出脏话,一个又一个,但都不是他,他隔得远,什么事都后知后觉。
见曼努埃尔还在慢条斯理地用餐,难以置信,阿瑞斯抓起肉包,抛给精神体,真诚问:“你不气?”
曼努埃尔:“我不贪心。”
……
下午,她和莎莎通视频,同他再次确认地址,他们那儿没休假,在忙碌中接的电话,很快挂断了。
傍晚,运输车满载离开,果实还未完全成熟,机械化后,各流程都变得更省力。
她在晚饭时,知道他们要提前走了,突然不舍。
蹲守在田埂边,看小蘑菇被染得黝黑,她叹了一口气,手抓起一捧土,它的菌系已经扎根到很远的地方。
地上多了个影子,她转头看,绿眼发出幽光,是曼努埃尔,来接她的。两人慢步往回走。
“你收拾好了?”
男人点头,他没带多少行李,见她的上下前后瞟,狐疑地审视自己,是否哪儿不对,沾了污渍或别的。
“我觉得你变了。”
眉毛上挑,曼努埃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哪儿变了,向对方请教,女人竖大拇指,笑着说:“变帅了。”
“你在队伍里,是担任什么角色呢?”
“突击兵。”
两人闲聊,走到台阶前,她没再迈步,她转身,男人猜她心乱,也跟从。
曼努埃尔内敛,遇事淡定,她则容易内耗,想知道他怎么处理焦虑。
至于为什么问他,而不选其他人,可能是信赖,她很难说,也许是单纯想跟他说话。
曼努埃尔:“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有一点。”
才几个月,往事逐渐褪色,不同于刚来,一无所知,现在她有了朋友,产生归属感。
“不想你们离开我,是不是很自私?”哪怕她没办法给每人一个交待,在战争结束后。
“为什么不想我们离开?”
徐珊珊:“和你们在一块,开心。”
“我的回答是——我愿意。”
他温柔缱绻的声音让她胆颤,得到肯定的回应,反而不敢说话,犹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朋友。”
“就偶尔聊天……”
好像越描越黑,天呐,她盖住一侧眼睛,但却听到身旁人的鼓励,再次肯定道:“任何形式都可以。”
曼努埃尔:“他们也会同意,只要你愿意。”哨兵们正是为此而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仍不明白,“你们不会觉得不公平,或不甘心吗?”
“当然,有人会这样想。”从不缺贪得无厌的人,但不重要,他们总会妥协,滑落到无可退步的底线,只求她别完全丢掉自己。
哨兵总是这样。
第75章
“我也愿意。”
黑点似的毛茸尾巴尖,弯曲着擦腿划过,胯部被挤,感受到躯体转动,她往旁边让,低头一看是只狮子。
他的主人随后而至,静悄悄跟随,不知听了多久,如今才露面发言。
她当没听见,蹲下摸发白下巴和毛发旺盛的颈侧,将竖起的尾巴抓进手心揉搓,像一根鞭子。
逃避并不好使,腘窝一重,身体悬空,人往后倾,以蹲姿被举起,腰被环住,调转方向,揽在身前,两人面面相觑。
阿瑞斯:“你们——包括我吗?”
“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不希望我走?”
她倒不紧张,伸手朝外,另一人靠过来,想从手中接人,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束得更紧了。
男人的嘴角落下,表情沉静,甚至往后退了两步,在她回答前,不会放她走。
曼努埃尔:“嘿,别逼她。”
“没事。”
她将手上伸,从青筋虬结的小臂到结实鼓起的大臂,男人喉结滚动,她的目光挪向那张直白的脸,情绪一览无余的双眸。
他内心紧张,当她的视线滑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决定放弃,像沉进水底,逐渐窒息,一秒、两秒。
“亲口和我说。”
“看着我的眼睛。”这是挽留还是挣扎。
当她抬头,只见耳侧,远处泛着暖光的室内,路过的哨兵,他察觉到视线,停步看来,像一道令人无所遁形的激光。
她将头埋进男人胸前,将身体藏起来,没否认,也没有承认。
阿瑞斯把这个动作当成回应,官方正式,她抱起来轻,像只小猫,比梦里更真实,太多细微的触感。
徐珊珊:“你能等吗?”
明亮的眸子颤动,手指沿着肌肉生长的方向刮擦,因为很轻,指甲磨着表皮,带来痒意,他的注意力不知该放哪儿。
当另一具身体靠拢,两道“高墙”彻底挡住光线,龟缩于夹缝的阴影中,鼻尖恰好顶在胸前,靠得太近,以至于转头会擦过。
被卡在那里,她羞赧地抬手,用胳膊抵在两人之间,与他保持距离。
“我需要一点时间,”她想,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尽管在这儿,这被允许。
粗大、圆钝的手指按着腰侧,虎口与衣衫相贴,指尖摩挲,仿佛能透过衣料,碰到温热的身躯,男人轻喘着说:“说实话,我几乎等不及了。”
“先让我收取一点利息吧。”
一个吻,或许不止一个,她的脸被弄得湿乎乎,沾满了口水,嫌弃地将男人推开,他嘟囔着什么帮你清理就又要贴上来,捏了脸颊把人往后拉,
效果不明显。
要么就是他的脸皮非常有弹性,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乎,她也舍不得下手,被迫上身往后仰,但这又有两个阻碍。
一是覆上后背的手掌,顶着脊椎,指尖压着肩胛骨,掌根落在松软的背部,往后仰的动作被压制,几乎是依靠着手臂的力量将她往前压。
二是身后的男人,当她太靠后,头顶就撞上了某种弹性十足的“橡胶”里,她尽量不去想那是什么。
面对阿瑞斯的热情,她有些无法招架。一连说了好几个够了,最后不得不扇了一个巴掌,终于让他冷静下来。
她好像打重了,有点后怕地伸手向曼努埃尔,还没怎么打过人。
他不放手,她不得不申明道:“你得听我的。”手摸上刚才拍过的地方,不知是否会火辣辣的疼,大拇指像涂有药膏一样,抚过脸颊,权当安抚。
她需要时间,去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确保不让妒火,摧毁她在意的人。
顺利从阿瑞斯的怀里,转到曼努埃尔身边,侧坐在手臂上,手抓肩膀,确保自己不下落,他拿出纸巾替她擦拭。
圆润的嘴唇染上晶莹,她舔了舔下唇,看向曼努埃尔,透过他的面罩,回忆画面蹦出来,手指放上去,摸到耳后的系带,将它解下来。
“你想要一个吻吗?”她问,惊讶地发现,脸上凹凸不平的棕色瘢痕消失,新移植的皮肤与原生表皮融合。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左手握紧,没有皱眉,好奇地覆手上来,指尖微凉,面容扩大。
男人缓慢、确定地点头,他没有动,她怀疑他没喘气,风刮得碎发落在唇间,头往前伸,一点点靠近,两人间的间隙越来越小,唇瓣相碰。
像蜻蜓点水,她很快就收回来,他没做任何举动,只是盯着她的唇,目光幽深。
阿瑞斯:“我也要。”
暧昧氛围被打破,她扭头看去,“你已经有了”他甚至得到的更多。
“这不一样,亲爱的。”他也想要她的主动,这不一样。
“下次。”
她拍拍曼努埃尔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还有其他人。
房间内,包裹沉闷地落向桌面,伴随着拉链、锁扣合上的声音,哨兵们在涂油擦拭枪支,清点装备。
因为昨夜的意外,卡尔决定守夜,清扫房间,往外走时,冷语灌进耳朵。
“瞧,三人幽会,他还不知道呢。”见他没反应,对方挑眉道,“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很明显的挑拨,卡尔不会傻乎乎的,被这种话激怒,冲上去干扰,她和别人的交往,他有身份,而他们一无所有。
他的不回应,无疑彰显了自身底气,反而火上浇油,让当事人更愤怒,嘴里叨个不停。
“够了,她来了。”
冷淡的目光瞥来,暗含警告,他当然保持安静,听着脚步声扩大。
她探进屋内,还真是一个人都不少,打包的动作暂停,有张闲置的椅子,她坐下,周遭很快围满了人。
“珊珊向导,这么晚了,你去外面做什么?”某人明知故问道。
“散步,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早几点走?”
众人你讲一句我插一嘴,她听得七零八落,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吵,已经习惯了,养鸟人就是如此。
左肩搭上一只手,滚烫的,他们体温偏高,外面凉风又吹,她还没看清是谁,右肩又搭上另一只,有人端来温牛奶,想留她在这儿聊天。
“卡尔在哪,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
宋晓宇:“一晚上都没见。”
不会吧,她有点不确定,还没细想,虚放在桌上的手,感受有什么东西钻进来,是一只鸟儿试图钻进虎口,应该是想要摸头。
顺手的事,当然,摸了谁,它在暗地里被别鸟的喙啄是少不了的,至少它们没上爪子,没做过火,她当没看见。
布鲁诺:“之后……你会想我吗?”
“当然,”她对此毫无疑问,“你、你们是我的朋友,在这个世界。”甚至更接近家人,可以信赖和依靠。
布鲁诺:“给我一个东西留念吧。”
她环顾众人,他们都不说话了,显然也想要,没问题啊,起身拨开别人,从卧室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
将封口解开,照片便散落桌上,是各种姿势的自拍照,手指间夹着纸片,上面写了他们的名字,还有留言,十分显眼。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这是象征性的东西,重点是,不是P的,她亲自写的。
她还绘了各人精神体的图案,等战争结束,可以找厂商定制,做成纪念品,比如杯子、T恤。
大手罩住一张小巧的相片,手掌合拢,别人便窥不见,嘴角含笑地贴身收好,却想看别人的,但显然,没人愿意分享。
“可以跟我们来一下吗?”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沸腾的说话声暂停,两人站在人群外,夏广礼和解逸飞两人,好像有事找,她点头跟上去。
房门合拢,两侧空间被隔开。
她再次收到两队肩章,如今明白了含义,没有犹豫地接过来,这算是正式接纳,她决定好了。
她低头看见地上的铺盖,想起卡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今晚会陪自己睡。
解逸飞:“关于这个,你放心。”他说会管束好队员,对他保持应有的尊重,别乱说话。她点头,算是答应。
待他离开,只剩两人独处一室,男人表情微妙,似笑非笑。
徐珊珊:“怎么不说话?”
她有点心虚,回忆白天,觉得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幸好他还算好哄,给了台阶就下。
夏广礼:“看来意外要变成常态了。”
“对。”她承认。
他们即将离开,她几乎能预料到,自己半夜噩梦醒来,全是死亡。不留遗憾,这是她的愿望。
话音未尽,灯光骤灭,男人靠近,握住她的手心,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
警报声四处响起,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她翻找手电,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扑飞声。
她举起手电,灯开一瞬,被男人取走摁熄,但迟了,像雨点砸落,污染物冲向玻璃。
只听见一句“小心”,她被塞在桌后,房门开启,周遭的声音变得模糊,这是他们提前收假的原因。
情况有变,她看见幽灵黯淡的电源指示灯,对方告知:这只是先锋,她得赶快撤离,怪物群正在聚集。
她要乘直升机离开,而他们要去支援其他人。
一小时后,她听着震天响的机翼转动声,但却不能快速离开,小蘑菇扎根在地里,要让连接断开,需要时间。
等她准备好时,研究所的大部分人已经撤离,但还留有一架直升机,为她停留,暂时还安全,很多人都在。
卡尔有执照,她也爬上座椅,升至半空,机身倾斜,轰然坠落,熊熊烈火燃烧,意外发生了。
面对废墟,卡尔说要留下来,让她先走,他稍后来。直到她升至高空,微光点亮,看见乌压压一片黑影,漫过山脊,才明白他的含义。
当天空电闪雷鸣,水滴落在脸上,队伍里的气氛变低沉,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身体不断旋转、倾斜,他们在空中灵活转向,尾羽划过一条线,但骚扰不断,击落后又有补充,让人烦扰。
一声尖锐的鸟鸣,它们改变队形,一人靠拢来,夏广礼做了决定。
最后一次空中交接,她离开游隼的背,轻柔地落进另一蒲羽毛中,目送它调转方向。
很多人被落在了后面,她想往回望,被捂住眼睛,“请把头放低,贴紧。”
“好。”
夏广礼决定停下,阻击后面的污染物,从升空到俯冲,混杂着枪炮声,一击毙命,只是未免太多了。
手肘辣痛,与此同时,播报传来,空中战场展开,令他更欣慰的,是她
已离开此地的消息,好样的。
哨兵是战争兵器,从激烈的攻击,到零星的冲锋,抗过最猛烈的一波。
他突然一阵晃神,手脚失力,风声喧嚣,血液汹涌,他在空中旋转,有一侧翅膀裂开,羽毛飘散。
坠落,坠落,坠落,像一颗流星,直砸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