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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临到腊月了,陆卿卿还是忙不完,她要忙着去兵部查记录,还要忙着去找房子,从林家搬出去。


    可一样都不顺利,去兵部那边,是还不熟悉不敢操之过急。房子的事,就是真真的难办了。


    京城物价本来就贵,贡院旁边的房子更是贵出了天际。别说买,租都租不起,除非是袁家那样的首富,一般人还真没办法。


    等她劳累的回来时,就看到元青禾笑得灿烂地迎了上来。可看到她的瞬间,脸上又变成担忧神色。


    “卿卿,怎么了,很累吗?”元青禾赶紧扶她坐下,又叫宝珠端了茶过来,要喂给她。


    陆卿卿看她这样,不好意思说道:“好了,我也没累到端不起茶。”


    元青禾低着头,歉意地说道:“卿卿都这么累了,我还给你惹了麻烦,我真该死!”


    陆卿卿听得一惊,坐正问道:“出什么事了?和人打架了?”


    元青禾赶紧说道:“那没有,我又不会打架。别人打我,我都会跑的。”


    陆卿卿被她说得急了,抓着她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快说,别让我着急。”


    元青禾小心看了她一眼,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不是说住林家不方便吗,我找了处住处,不过搬家可能很辛苦。可是不搬也不太好,唉,都是我,尽给你找事。”


    陆卿卿听着不对,赶紧问道:“你找了房子,哪里?多少银子一月?”


    元青禾想了想,说道:“会馆是不要房费,只管自己吃穿用度就好,应该比在林家少,林家还要打点下人,应该不少花吧。”别看元青禾不管事,但其中门道她还是知道的,供一个书生花费也不少,即使她中举时有人送她银子,可那些银子在京城也不经花。


    听先生的课要送银子,和同窗们吃饭也要花银子,为着叫她这个解元不被人瞧不起,陆卿卿不知操了多少心。


    元青禾唠叨地说道:“搬家肯定很麻烦,我刚看了一下咱们的行李,有不少呢。但是还是得搬,年底了不能住在别人家里。到时那大公子真以为我的小娘子是他的。”她最后一句是小声嘟噜的,也只陆卿卿听到了。


    陆卿卿哪有心思管她那没影子的干醋,她着急问道:“是女子会馆的房子吗?听说那位包姑娘不太喜欢你,你怎么说服她的?”


    “也还好,她那边空了半边院子,我给她全借过来了,咱们人多也住得下。我叫三娘帮忙先去打扫了。等那边清理干净,咱们再搬。”元青禾安排好了一切。


    陆卿卿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可给她省了一半的事。她高兴地揉了揉元青禾的脸,“你可真棒。”


    元青禾得意笑着,谦虚说道:“是正好听到小喻说起这事,我就顺势问了一下。”


    陆卿卿揉着她的脸,心里喜欢着,哪有什么正好,不过是她偶尔在她跟前说了这事,这人就记在心上。


    宝珠在一旁小心地说道:“二姑娘说服那位包姑娘也不容易,两人在屋里吵了半天呢。”


    陆卿卿停下手上动作,担忧地看着她,“她欺负你了?”


    “那也没有,她怕我住过去,给其他人惹来麻烦,我说她那里只有她和喻花两个人了。她又说,我俩是竞争关系,为什么要帮忙我。我就说又不是只一个进士,大家各凭本事考,指不定一起看书,还能互通有无。包姑娘人其实不错,喻花又劝了她,她就同意了。”元青禾说着,有些小得意,仿佛很容易一般。


    珠宝小心翼翼在旁边拆台,“二姑娘和她打了赌,若考不赢包姑娘要绕着会馆爬一圈。”


    陆卿卿听着不由一震,“你怎么能打这种赌?那房子咱们不住了!”


    元青禾赶紧拉住她,“别啊,不住不行,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她要以为我怕她了。”


    陆卿卿看着她,眉头皱得老高,也不是不信她能考赢包姑娘,只是科考的事,还是有些运气在里面。*


    更何况那位是包太师的孙女,就和侯静她们一样,都是考试,她们这些有背景的,肯定简单些。


    “你……”陆卿卿不知道怎么说她,她不想看到她受辱,即使有那样的可能,她也不想看到。


    元青禾晃着她的衣袖,劝道:“卿卿,你就相信我嘛,最少我考到解元了,应该还是比她厉害的嘛。”


    “是这么比的吗?”陆卿卿才没那么好哄,只是眼前已经这样了,她只能再想办法,“其它的事你不要管了,你只管专心读书就好。”


    “是,娘子,都听你的。”元青禾高兴说着,笑得见眉不见眼。


    两人去找了林尚书和他说了要搬出去的事,林尚书第一反应竟是想留下她们。


    可两人坚持要走,林尚书也不好说什么,等她俩道谢出去,林尚书这才猛然想到,这两丫头的消息可真灵通。


    肖、薛两人还在宫里跪着呢,如今还真没人敢动元青禾。


    她俩这一走,林尚书还真舍不得,若她真能考中,他不是半点便宜没占到。


    想着,他赶紧找来夫人,想林夫人去劝那两个姑娘继续住着。


    可等林夫人来了,却告诉他,“晚了,她们已经搬出去了。”


    林尚书吃惊说道:“这么快吗?”


    林夫人收好了库房钥匙说道:“她们的行李不多,搬走还叫管家过去清点过了。摔了个杯子,都赔了银子给咱们。”


    林尚书哪里愿意听她这些家长里短的,不耐烦地说道:“这些要和我说做什么?”


    林夫人默默看了他一眼,那个温文尔雅的林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耐烦。


    林尚书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些,好声好气问道:“夫人和我说这些,可是有何用意?”


    林夫人看他好好说话,这才说道:“我听说,那位陆姑娘嫉恶如仇,她们不占咱们半点便宜,日后元姑娘若高中了,也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林尚书不屑地说道:“我还指望她有什么好处?她考不考得上,都两说。”


    林夫人被他打断,也懒得与他争吵,只是将剩下的话说完,“日后,她们找我们报仇时,也无半点负担。”


    林尚书依旧不屑,冷笑说道:“就凭她们,夫人,你担心这些不如担心一下永昌的婚事。你不是与杨夫人交好吗,杨家还有个小女儿未嫁。”


    林夫人看着这对父子,已经猜到林府的未来,她叹气说道:“杨家都躲着我走,更别提亲事。你不如管教一下老大,别再让他惹事了。”


    林尚书依旧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心想着,女人懂什么。


    元青禾一行很快搬到会馆里,旁人问起她们只说是过年了,要安静看书。


    这事很快传开了,大家纷纷猜测是什么吵着女解元读书呢?


    大家开始都想的是过年了,林家拜年的客人多吵闹。


    却不想这时,林永昌不听劝的,又和薛二、肖纵喝酒,酒至酣处,肖纵他们一挑拨,林永昌在状元楼里放肆喊道:“那陆卿卿不就是个穷解元的姐姐嘛,给我做妾都不配!”


    他才喊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酒杯,直直砸在他的脑门上。


    这事立即就传开了,这下大家知道是什么打扰了女解元读书,原来是林家不要脸的大公子。


    陆卿卿她们都还不知道,忙着收捡院子。


    这边院子比林家偏院小,但是住得自在,包家下的人清高得很,引她们进了会馆,就走开了,连赏钱都不要。


    元青禾她们也乐得自在,分了房间就住了进去。元青禾还是和陆卿卿一间,要问就是保护她方便。


    这边没有书房,只有一张小桌子支在窗边。


    元青禾见桌子晾干了,赶紧就去看书去了。


    陆二壮他们几个男子住在外院,搬个家的功夫,他们已经和借来的护卫混熟了,这会儿正借了他们的铁甲穿。


    这时门房那边吵闹起来,是之前那位要送玉佩的小将军又找来了。


    一群人眼见要闯进来,陆二壮赶忙上前阻拦,张开双臂横在门口,大声道:“不许进,这里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那小将军自诩风流,正了正衣领,提高了音量说道:“我和元青禾是朋友,我找她有要事相商,你速速让开,莫要耽误了大事。”


    陆二壮自然不信他的鬼话,梗着脖子道:“我家二姑娘哪会和你这样的人是朋友,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赶紧走!”


    会馆靠近贡院旁边都是书生,很快就有人来看热闹。几个书生指指点点地说道:“哟,又是哪个女书生想嫁人了?”


    “瞧瞧,也不知这女子会馆里是来考会试的,还是来嫁人的,才几天都叫世家公子们接走了。”


    “哎呦,可惜我不是女子,这荣华富贵可太容易了。”


    陆卿卿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缓缓走了出来。看到那些多嘴的书生正指指点点,言语轻薄,正要说话。


    六娘立即赶了过来,小声说道:“姑娘,让我来。”


    骂人她可是行家,她杏眼圆睁,快步走到书生们面前,嫌弃地打量着他们说道:“哎呦,这年头,男人想要荣华富贵也容易啊,男风馆里卖屁股可比京城的花魁赚得多。”


    书生们被六娘这一番话骂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瘦高个书生恼羞成怒,跳出来指着六娘的鼻子尖,尖声叫道:“你这泼妇,出口成‘脏’,成何体统!”


    六娘毫不示弱地回怼:“哟呵,还体统,你们怎么不想想自己刚才说的什么,我看你们才是满脑子男盗女娼,有这闲工夫在这儿嚼舌根,不如回去多读两本书,省得考不上,到时候没地儿哭!”


    另一个矮胖书生不甘示弱,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女子读书,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能有什么真才实学?就算考上了,也是靠运气,不过是攀龙附凤的手段罢了。”


    六娘叉腰骂道:“哟,看把你们说得多清高,你们是不想娶名门贵女吗?无非长得丑没机会,只能在这里当长舌公。”


    小将军见六娘如此泼辣,忍不住上前帮腔道:“你……”


    六娘眼一瞪,直接打断他:“嘴闲可以卖屁股!装得那样儿,还说是我们二姑娘的朋友,这些人对女子指指点点,言语轻薄时,怎么没见你张嘴?”


    陆卿卿上前,神色严肃,朗声说道:“各位,这女子会馆是女书生安心读书备考之所。大家都为科举而来,当以学业为重。若是谁还想来此寻衅滋事,不管是要打架,还是要骂战,我们都奉陪到底。”


    第202章


    看热闹的几个书生见陆卿卿这般强硬,也不敢再言语,灰溜溜地散去。那小将领还想再说些什么,陆卿卿打量着他,突然认出他身份,冷冷开口:“我当是谁,原来是柴公子,你若真有要事,送帖子给门房,再这般无理取闹,休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小将领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是真有要事找元青禾。”


    陆卿卿懒得理他,转头对陆二壮说道:“去报官,说柴公子当值期间扰乱女子会馆清净,影响女书生备考。”


    陆二壮应了声立即去报官。


    这下那小将领老实了,赶紧追了上去,想拦着陆二壮。


    六娘骂顺气了,这时看着跑远的陆二壮,担心问道:“那小将军不会找二壮麻烦吧。”


    “他也配叫将军,不过穿得唬人,一个跑腿的罢了。不用担心二壮,他最近认识不少人。”陆卿卿叫护卫们守好院门,这才转身回去。


    迎面就瞧见内门里伸出两个脑袋,元青禾和喻花一左一右,眼睛亮晶晶崇拜地看着她。


    元青禾蹦蹦跳跳地跑到陆卿卿身边,挽着她的手,张口就是夸:“我家卿卿,真厉害。”


    喻花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钦佩:“陆先生太厉害了,我住这里这么长时间了,门口总是闹哄哄的,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


    陆卿卿看着她们,露出笑容:“你们只管安心读书,以后这些事有我呢。”


    此时正院里,包姑娘听着院外的动静,转头怒目瞪着管事:“这是你说的,那些人对付不了?”


    管事低下头不敢作声。


    元青禾她们的院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换了新地方,少不了要开火做饭,好好宴请大家一番。孙三娘领着人早早的去集市买了食材回来,几人提着满满的篮子,笑着说道:“这边集市可真热闹,什么都有,就是要过年了,东西可真贵。”


    陆卿卿给她递了茶说道:“二婶,您看着多买些,别舍不得银子。”


    “知道,保准给青禾喂得白白胖胖的。”孙三娘喝了一口茶,收了笑容说道,“我在集市上听了些传闻,都说我们搬出林家,是因为你被林永昌骚扰。”


    陆卿卿顿时警觉,说道:“这是谁传的,别叫人觉着我们一搬出来,就抹黑林家。”


    孙三娘赶紧说道:“这可怪不了咱们,是他林大公子在状元楼里自己喊出来的,全城都知道了,他还当场叫人打了呢。”


    陆卿卿疑惑问,“谁打的?”


    “我打的!”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来人穿着一身朱红官服,头上束着白玉头冠,脚蹬黑色锦靴,风姿俊逸,正是谢书瑾。她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院子,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眼神明亮而锐利。


    陆卿卿看到谢书瑾,立即笑着迎了上去,“瑾公子,你来了。”


    谢书瑾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陆先生换了住处,我可不得来看看。”


    房里读书的元青禾和喻花也赶紧迎了出来,见斋长穿的官服,问道:“瑾姐姐可是还有差事?”


    谢书瑾笑着说道:“确实还有差事在身。我奉太后的命令去了林家,林家儿子行事不端,林尚书教子无方,太后罚他们一家闭门思过呢。”


    众人一听,顿觉大快人心。大家都能猜到是谢书瑾是在状元楼听到林永昌乱说,打了他一顿不说,回头还去太后跟前告状。


    林家那小儿子当街砍人的事,正好被提起来,可把林家好一通教训。


    元青禾赶忙端起一杯茶,走到谢书瑾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瑾姐姐,真心谢谢你为卿卿出头。要不是您,还不知道林永昌那无赖会怎么污蔑卿卿呢。”


    谢书瑾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接过茶说道:“咱们谁跟谁,敢轻视我们陆先生,打他一顿当然不够。好了,不说这些晦气事了,我这趟来也是顺便替太后老人家来看看,咱们小解元过得可好。”


    元青禾灿烂笑着,回道:“很好,谢谢太后娘娘关心。包姑娘让我们住了很大的院子,现在正准备开火做饭呢,瑾姐姐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谢书瑾欣然应允:“那我可不客气了。三娘厨艺了得,我可不得尝尝。”


    孙三娘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瑾公子放心,保准让您吃得满意。”说罢,便风风火火地进厨房忙碌起来。


    谢书瑾叫下人拿来常服,在她们房里换了出来,


    陆卿卿带着谢书瑾在院里转了转,介绍着新院子的布局。元青禾和喻花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搬过来的趣事。


    说起外面闹事的,谢书瑾眉头皱成了“川”字,叹气说道:“都考到这里了,怎么还轻易放弃了呢。”


    喻花就住在这里,对情况最是清楚,她无奈说道:“也不是她们放弃,有几位是着了道,那些人的算计叫人防不胜防。若不是陆先生派人护着我,我指不定也叫人骗了。”


    元青禾点头说道:“我那天就遇上一个人纠缠,有个打扮得像小将军模样的跑来帮我,那小将军长得也不像坏人,一来却要送玉佩我,说什么以后有人欺负我,就拿出玉佩来。”


    喻花接着气愤地说道:“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招术骗人,等收了东西,外面就会传谣言说姑娘和他私定终身,整日跑来纠缠。”


    谢书瑾听了也很气愤,叫她们细说,她要回禀宫里,免得上面真以为姑娘们都是为了嫁进高门,这才放弃科举。


    陆卿卿神情严肃,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娓娓道来:“瑾公子,那所谓的小将军你应该也认识,乃是清平侯家的远房侄子,在兵马司当差。他们做局那是一环扣着一环,外层试探只是前奏。先是让那人扮成英雄救美的模样接近姑娘们,送玉佩之类的信物,一旦姑娘收下,外面谣言便起。”


    “等谣言传开,他们又会安排一些人在暗处煽风点火,让事情越闹越大,搞得姑娘们名声受损。姑娘们备考本就紧张,闹出传闹来本就无助,他们再设下新的圈套假意帮她们,实则进了更深的圈套,设计落水、私会之类让姑娘们防不胜防。有些姑娘可能就是因为不堪其扰,这才最终放弃科举。”


    谢书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眼中满是愤怒:“竟有如此恶劣之事,可恶,尽是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坏了姑娘们的前程。还到处传是女书生们想嫁高门。这事我一定要回禀宫里。”


    这时,孙三娘从厨房走了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快来尝尝。”


    众人移步饭厅,饭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大家围坐在一起,暂时放下了此事的烦恼。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喻花拿起杯子敬她们,“谢谢你们过来,我原来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也被人算计了。用计骗进高门的,以后哪落得好。我才不想嫁什么高门,我要考上,自己做自己的高门。”


    大家没笑她,谢书瑾夸道:“女子有野心是好事,女子为何就不能有雄心壮志。”


    元青禾也说道:“就是,我读书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考上。才不是为了嫁谁做嫁衣呢,真要成亲,也要找个心里喜欢又志气相投的人。”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瞪着她,别人瞪她,是担心她被骗,自家人瞪是想说,你可闭嘴吧,没有危险时你最大的危险。


    谢书瑾和喻花瞪她,则是因为疑惑。喻花一副怕她被骗的模样,赶紧拉着她劝道:“青禾,你可别想这些事,小心叫人骗了。你还是先好好读书吧!”


    谢书瑾点头,“你别想这些情爱之事了,真要看上谁了,先让我们看看再说!”


    “我……”元青禾想说什么,陆卿卿不等她说话,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她嘴里。


    “大家放心,有我看着她呢。”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有陆卿卿看着大家都能放心了。


    饭后,谢书瑾换上官服准备回宫复命。


    陆卿卿送她出去,顺便坐她马车出门办事,车行远了,陆卿卿小声问道:“你和静静怎么样了?”


    谢书瑾听到陆卿卿的问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声说道:“还好,在宫里我们只能装不和。最近宫宴多,有些摩擦。她聪明着呢,只是那脾气啊,你还是劝劝她,毕竟在皇上跟前,她那性子,可别闹出事来。”


    陆卿卿听着也担忧起来,“她那性子,候家怎么敢让她进宫的?”她说话间,从腕上取下一串珠串递给谢书瑾。


    谢书瑾接了过来,小声说道:“皇帝是她小堂叔,可能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


    陆卿卿这才知道,为何单单是侯静分到御前,她有这层关系,外面也不好说些选妃之类的难听话。


    谢书瑾手里握着珠串,这才反应过来,疑惑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陆卿卿想笑她,都不知道做什么的就接过去了,这性子在宫里那种吃人的地方,可别被人吃了。“可方便带给静静?”她笑着问道。


    “好。”谢书瑾的表情里小小的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她打起精神问道,“这是什么特殊的珠串吗?可有什么说法?”


    陆卿卿笑道:“叫她没事盘一盘,调息静心。”


    谢书瑾听她这么说,也没多想,回宫后找了机会就将珠串带给了侯静。


    她俩的手下在外面推搡吵着架,两个主子在里面亲近试戴着手串。


    “卿卿送的吗?我才不信是普通珠串。”侯静得意地带到手腕上,还仔细瞧了瞧上面的珠子。


    “卿卿说是普通珠子,让你要生气的时侯盘一盘。在御前你可得收着些脾气,别叫人抓着错处。”谢书瑾语重心长地说着。


    侯静挑眉看着她,笑着说道:“斋长,这么唠叨的话,像是你说的?”


    谢书瑾无奈叹气,“小祖宗,你可收着点脾气吧。”她算是知道玉兆的辛苦了,不过侯静虽偶尔任性,但知分寸不会叫人讨厌。


    她又嘱咐了几句,两人就分开了,省得叫人看见麻烦。


    两人在宫里只能装作不合,想想林尚书他们,原来管他们的友谊是真是假,如今可是被强拆开,轮流在殿前跪着呢。


    上位者总不喜欢下面的人沆瀣一气,她俩且继续装下去吧。


    第203章


    侯静得了陆先生送的礼物,高高兴兴地就带着回了殿前。


    本是串普通手串,却叫正批阅奏折那位瞧见了。


    “你那手串可是乾元观里得的?”


    侯静恭谨回道:“回圣上,是朋友送的。”


    “那你朋友挺大方了,我瞧着是观主手上带的那串。”皇上批着奏折闲闲说着,


    侯静扬眉,心里得意地暗想,果然卿卿送的东西,必然拿得出手。


    侯静心中一动,顺势说道:“那可能是我同窗为我求的了。”


    皇上停下手中批阅的动作,抬眼看向侯静,饶有兴致地问道:“拿我看看。”


    侯静忙取下,恭谨递上。


    皇上微微颔首,仔细看着手串说道:“应该是了,可是月璃送你的?”


    侯静听得一愣,怎么提到安月璃了?对了,安月璃之前在乾元观住了一段日子。这老色胚一提同窗就想着她了。皇上也才过而立之年,管他什么丰神俊朗的模样,在侯静眼里也只是个有着后宫佳丽,还要在外面惦念老色痞。


    她解释道:“不是月月,是青禾送我的。”


    “元青禾?那个女解元?”皇上本是想听安月璃的同窗聊聊她,没想弄错,小小有些失望。


    侯静机灵着呢,看出来他的心思,故意不说安月璃,偏在他跟前唠叨起元青禾,“青禾之前在乾元观被人追杀,得观中道长们帮忙,可能是去感谢观主时,观主送的吧。”


    她说话间偷瞧着皇上的神色,见他兴致缺缺,又说道:“青禾和月月的关系最好了,我们在书院时,就天天找青禾下棋。”


    皇上果然竖起了耳朵。


    侯静继续说道:“月月性子清冷,那时我们都不太敢和她说话……”


    皇帝立即抓到问题,严厉说道:“你们是合伙孤立月璃吧!”


    龙颜突然大怒,换别人早跪下去打哆嗦了,偏侯静胆子大,站得好好地和他争辩起来,“当然不是,月月脑子聪明,是她以一人之力孤立我们这些凡人。”


    皇帝自诩聪明,自不在凡人范围中,听到这儿脸色缓和,隐隐有些得意。


    侯静见皇上脸色缓和,心念一转,接着说道:“我们书院里就属青禾最聪明,能和月月说得上话。唉,聪明人的脑子大概和凡人不一样吧,我看她们下棋和天书一样。”


    皇上闻言终于是对元青禾有了点兴趣,他念道:“元青禾,嗯,我记得她有篇文章不错,可惜是个女子。”


    侯静心想着,原来这狗皇帝不只好色还虚伪,对外一副圣明模样说允许女子入仕,可真出了个厉害的,他又说“可惜是个女子。”


    哼!难怪谢书瑾说,让女子入仕应该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她心念一转说道:“月月也是女子呢。”


    皇上抚着下巴,这才说道:“能得月璃认可,这元青禾确实有过人之处。”


    侯静也适可而止,没有再多夸她,过犹不及,且慢慢让这老色痞改观吧。


    她收了神,不准备再说,这时自己的珠串还在皇上手里,他拿在手里还盘了起来,半点没要还的意思。


    侯静可管不了那么多,上前说道:“圣上,珠串。”她说着,伸出双手要接。


    皇上手上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她,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堂叔盘盘你的珠串,你便舍不得了?”


    侯静忙福身道:“圣上误会了,您还有那么多奏折要批,小臣怕耽误您的时间。”


    皇上轻笑一声,这才将珠串递还给她。


    侯静忙双手接过,恭谨道:“多谢圣上。”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想着可算要回来了,回去得仔细洗洗。


    等得侯静活着从御书房里出来,御前的公公吓得命都去了半条,敬王托他照看侯静,这哪里罩得住,寻常人谁敢这样和皇上说话。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侯静是这样大胆的性子,才能留在御前。


    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反正侯静是没有这等自觉的,她抛起手里的珠宝,得意接在手里,心想着,书呆子,我可不白拿你媳妇的珠串,有我在,看谁还敢抢属于你的位置!


    年底了,宫里的人忙忙碌碌,宫外的人也没歇着。临到过年,家家户户都在买鸡买鱼准备过年。


    有孙三娘她们帮忙,陆卿卿不用忙这些杂事,大多时间都去她那位女将军师父那边了。安月璃的事查得有些眉目了,她没敢冒进,沉下气来又仔细查了一番。


    这天她回得早些,乘着马车才进了会馆的巷子里,就见一辆马车迎面出来,巷子窄了些,两辆马车并着有些过不去,对面的车夫一副嚣张模样,挥着鞭子说道,“有没有点眼色,让开!”


    给陆卿卿赶车的是彪子,本来你要好好说话,他也就让了。偏他这副样子,彪子还非不让了。


    “这么本事,你从我头上飞过去啊!”


    两边眼见要打起来,这时对面马车的车帘稍稍掀开了些,似乎说了什么,他们的马车让出了位置,彪子也不客气,熟练地赶着车从旁边过去了。


    小喜子这个八卦地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回来小声对主子说道:“姑娘,是会馆的包姑娘。”


    “嗯。”陆卿卿心里想着事,未多注意。


    之后几日,陆卿卿不是在哄小书呆休息,就是在调查安月璃托付之事,其它人只得先抛诸脑后。


    这一日,陆卿卿难得一天都在会馆里,元青禾看了一上午书了,抬眼看到她还在院里,高兴地轻手轻脚摸到她身后,突然抱住她。


    陆卿卿早有查察,要不是嗅到熟悉的气息,她差点把她摔出去。


    陆卿卿无奈地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谁许你胡闹的,小心我伤着你。”


    元青禾才不管,抱着她蹭了蹭,“卿卿,你今天不忙吗?”


    “今天衙门里休沐呢,你要不要也歇息一天。”陆卿卿揉着她的耳朵,笑着问着。


    “嗯……”元青禾迅速想了一下功课,这才点头说道:“好,那你陪我。”她抱着陆卿卿的腰正撒着娇,突然咔咔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陆卿卿紧张地赶紧转过身,给她仔细检查,原来是扭着脖子。


    她给她按了一下,发现这人脖子僵硬得很,忍不住生气说道:“你是不是又坐着不动了,你再这样,我可就叫墨玉直接拿银针扎你了。”


    “我错了。”元青禾赶紧求饶,再有一个月她就要考试了,实在不敢歇息。


    而且她和对面那位包姑娘打了赌,谁输了就要绕着会馆爬,她可不想爬,太丢人了。


    小明月这时飞跑过来,一副做贼模样,偷偷说道:“二姑娘,隔壁那位出门好多天了,我打听到是走亲戚去了,不是去读书,咱可以休息一下了。”


    大家为了叫她休息,都是费劲心思。


    墨玉给她揉着肩膀,也说道:“二姑娘,您再不休息,肩膀要歪了。”


    “那可不行,太丑了,行了,我休息就是了。”元青禾这才在榻上安心地躺了下来。


    陆卿卿亲自去药铺抓药回来,让她泡药浴。


    药浴泡完,元青禾浑身暖洋洋的,惬意地窝在软榻上昏昏欲睡,陆卿卿也去洗了澡。


    此时的院外,几个书生模样的公子走到门房前,为首的正是与元青禾同书院来的陈天明,他们最近常来这边和元青禾讨论学问,今天又是有问题想讨论。


    门房里的陆二壮歉意说道:“今天不太方便,我姐姐在家,逼着青禾姐休息一天,要不改天。”


    “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他们早将汇集的问题写在纸上,正好拿出来交给陆二壮,“二壮兄弟帮忙转交一下,反正两处会馆也近,我们改天再来。”


    他们态度谦和,陆二壮的态度也好,他好好接过,微笑着说道:“好嘞,我一定转交给青禾姐。”


    陆二壮笑着送了他们几步。


    此时院门边,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包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走远的男书生,她站在原地,目光环顾着女子会馆外面,竟觉气氛与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会馆外头时常有些不三不四的登徒子徘徊,眼神不怀好意地往里头瞅,每有女书生出入,就发出些不入流的动静。可如今,外面干干净净,与会馆里来往的都是些讨论学问,真正读书的书生。


    包姑娘微微蹙眉,自己的人推三阻四办不好的事,叫陆卿卿一来就办好了。她心情有些复杂,进门时,听到旁边的院子里,陆卿卿似乎是隔门在喊:“青禾,你困了就睡一会儿,脖子还疼吗,一会儿我给按一下。”


    元青禾的声音回道:“还是不太舒服,卿卿,你洗完给我扎几针吧。”


    包姑娘听着,心下一惊,这位厉害的陆姑娘还会医术吗?她心中不由有些妒忌,元青禾到底是什么运气,能寻到这般厉害的助力。


    她叫人打听过,听说只是世交家的姐姐,居然肯护她到京城,待她这般周道。


    包姑娘越想越嫉妒,她问身边管事,“陆姑娘那样的人,有可能请她过来成为我的助力吗?”


    第204章


    包家的管事将头低了下去,想了想,还是说道:“姑娘,陆姑娘身份不低,不需要去辅助别人。”


    包姑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陆卿卿这样的人物,她用不起。


    此时隔壁院子里又传来声音,元青禾声音雀跃地说着,“卿卿,教我点功夫嘛,下回我也能帮忙,省得回回躲在你身后,好没面子啊。”


    陆卿卿说了什么,这边院子听不见,只听到元青禾高兴地应着,“好!好!好!”


    这边院里,陆卿卿小声劝道:“你小声些,这边院小,别吵着隔壁了。”


    “好。”元青禾枕在她的腿上,高兴地翻了个身。


    她小声问道:“卿卿,过年咱们钱够花吗?我有些赚钱的门道,要不赚些,咱们过个好年。”


    陆卿卿正按揉着她的脖子,多用点力道,就听元青禾“哎呦”叫唤起来。


    “什么门道?是准备去卖字画了吧。不许!咱们不缺钱花,师父介绍了些生意,年前赚了不少呢。”陆卿卿给她比了个数。


    元青禾立即惊得瞪大了眼睛,“咱也是爆发户了?哪位师父介绍的生意啊,是那位英气的女将军师父吗?”


    “是你卢姐姐。师父在抓那些卖考卷的,没时间赚这些银子,都告诉我了,叫我去跑腿。咱们手里的银子不只没花完,还涨了十倍不止。”陆卿卿说着,想起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


    她那人虽不靠谱,可是是真将她们当成自己人。有钱让她们赶紧去赚。有人脉,也全给她用。


    陆卿卿按揉着她的后背,小声说道:“我一早写信回去,叫家里给顾先生送了些银子过去,过年和墨先生一起过,花销可能要大些。”


    元青禾蛄蛹着,上前些抱着小娘子的腰蹭了蹭,感叹道:“卿卿真好。”


    陆卿卿被她蹭得有些痒,忍不住轻笑出声,手指轻轻捏了捏元青禾的鼻子,“就你嘴甜。”


    元青禾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卿卿,“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卿卿对我好,对顾先生和墨先生也好,对身边所有人都这么好。我家小娘子最好了。”说着,便又往陆卿卿怀里钻了钻,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陆卿卿微微收紧手臂,回抱着她温柔说道:“我可没那么好,京城里都说我是鬼见愁呢。不过对我好的,我自会对她好。等*你考完,就不许这么辛苦了,要好好玩一年。”


    元青禾听着,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我都听媳妇的。”


    说着,元青禾缓缓抬起头,目光痴痴地凝视着她,那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深情。


    房门外小喜子把门守得严实,她掏出兜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宝珠。


    她小声嘀咕,“奇怪,小姑爷怎么不喜欢吃瓜子?”


    宝珠接过说道:“二姑娘说,吃这些费时间,不如多看点书。”


    小喜子嗑着瓜子,感叹说道:“唉,可真辛苦,不过可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了。你看看,小明月的脸都快要和月亮一样圆了。”


    小明月正蹲在厨房边挦鸡毛,听这话立即担心起来,“我有那么胖吗?那么圆,二姑娘该不喜欢我了。”


    宝珠笑着说道:“你挦仔细些,也没那么胖了,别听小喜姐吓你。”


    墨玉挑了些红枣,用热水泡着,听她们笑闹,出来问道:“炖一只鸡够吗?”


    正说着,喻花拿着本书急急走了过来,小喜子赶紧不动声色拦着她,“喻姑娘,我们姑娘今天被罚着休息一天,这会儿应该睡着了。”


    “啊。”喻花脑袋里还想着要讨论的问题,半天才反应过来,“罚休息?”


    等她脑袋转过来,她好笑地问道,“是陆先生罚的吗?好吧,那明天再讨论。”


    她转身要走,小喜子又叫住她,“喻姑娘,今天熬了鸡汤,可要来一起吃饭啊。”


    喻花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元青禾他们搬过来,天天叫她一起吃饭,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难得我家姑娘也回来,一起吃吧。”小喜子劝着。


    宝珠也说道:“对啊,大家可是过命的交情,您不来,我们二姑娘又要郁闷了。”


    “好好,我一会儿过来。”瑜花这才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小喜子送她过去,回来拿着刀又去杀鸡了,果然一只是不够的。


    明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鸡圈,“还杀吗?越到过年越贵了。”


    小喜子赶着鸡圈里的鸡,把最没精神的那只拎了出来,“贵也要买,姑娘说了,一定要叫她们吃好,读书可辛苦了。”


    转眼又是过年,这次她们是在京城里,可是见了世面,京城里的热闹是小镇不能比的。


    京城里满是年味,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不夜天。


    元青禾拉着陆卿卿的手,兴奋得像个孩子,“卿卿,咱们快出去瞧瞧这京城的年景!”


    陆卿卿笑着答应,在旁边小摊上买了两个面具,给两人带上,“带着吧,免得惹麻烦。”


    二人戴好面具,携手漫步在热闹的街市。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糖画、面人、花灯,应有尽有。元青禾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眼睛都不够用了。突然,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吸引了她们的脚步。


    在一处宽敞的楼阁前,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元青禾好奇地踮起脚张望,拉着陆卿卿挤了进去。


    就听旁边有人喊着,“快看,那是仙女吧。”


    只见楼阁之上灯火通明,一位女子身着华丽的宫装,正优雅地抚琴。那女子眉如远黛,目若星辰,如落尘的仙子一般的美人儿,不是安月璃,还能有谁。


    楼阁外有穿着铁甲的士兵严严实实守了几圈,大家挤着看热闹。


    元青禾向楼上挥了挥手,想着可能看不见,这时一个尖声细气的老者弓着腰走了过来。


    “两位留步,我们姑娘请两位上楼一述。”


    “好呀,还请您引路。”元青禾说完扭头看着陆卿卿,笑闹说道:“我们带着面具呢,怎么认出咱们的。”


    陆卿卿却正和旁边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士对着眼色。将领是杨将军的手下,他打了个眼色暗下提醒她,要小心。


    陆卿卿心中疑惑,想到这么多士兵守着,上面肯定是个大人物,又叫她小心。


    她左想右想,突然心中一亮,赶紧附到元青禾耳边小声提醒,“可能皇上在上面。”


    元青禾本来开心的情绪,立即落了下来。她虽对这位万人之上的男人不了解,但是经历京城中种种,最少知道皇帝有个纨绔小舅子。


    她和侯静一样,在心里觉得皇帝是个老色胚。


    二人跟着那老者上了楼,只见安月璃盈盈起身,依旧是冰块美人的模样,站起来迎向她们。


    在她身后的帘幕之后,隐隐有身影,想来便是皇帝了。


    安月璃说了一句,“新年好!”便从袖中取出一对双龙玉佩,递向陆卿卿和元青禾。


    “礼物。”她简单地说道。


    两人才回完“新年好!”就叫她递来的玉佩惊住了。


    陆卿卿看那玉佩似是墨玉所制,一点墨色如化龙点晴,瞧着就是稀罕物件,她忙摆了摆手:“这玉佩太过贵重,我们实在不好收下。”


    “哦。”安月璃表情淡淡,抬手似要将玉佩往地上摔。


    元青禾见状,吓得赶紧伸手着,安月璃这性子,果绝得很,她真怕慢一点儿,她真给摔了。


    “我收,你可别摔了,这看着就是稀罕东西。”


    安月璃满意点头,把玉佩递给了她们,等她们收下。她却伸出手,说道:“礼物!”


    两人也没见怪,安月璃向来话少又干脆,只是她们出来玩,没带什么。


    元青禾忙将自己戴着的面具取下,递过去:“月月,这面具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可以吗?”


    安月璃却没有伸手去接,看着面具上画的摊面,她眼神回避。


    陆卿卿想到她是外族人,信仰的神怪不同,应该不能拿这些。”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走上前递给安月璃:“月月,这是我准备的压岁钱荷包,祝你新年顺利,岁岁平安。”


    安月璃接过荷包,脸上虽依旧冰冷,但看得出她心里是高兴的,立即就将小荷包挂在腰带上。


    她像个得了新年礼物的孩子似的,轻轻摸了一下荷包下坠着的流苏。


    这时,帘幕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安月璃周身的高兴气息立即收了回去。


    她抬头说道:“初五找你们玩。”


    “好呀,荣幸之至。”陆卿卿听出意思,拉着元青禾行礼告辞。


    离开了楼阁,走在街上,元青禾还心有余悸:“还好卿卿准备了礼物,不然可就尴尬了。”


    陆卿卿给她带好面具,笑着说道:“那是给你准备的压岁荷包,里面有小金棕子,小猪蹄还有小金蟾。”


    “啊,祝我高中的吗?那给月月正好。”元青禾赶紧牵着她的手问道,“那我还有吗?嗯,不要小□□。”


    压岁钱还是要有,再用心准备一份就是了,陆卿卿摸着袖子里的双龙玉佩,心中却有些不安。


    这玉佩形状,一般人可不敢佩戴。


    安月璃当着皇帝的面,将这样制式的玉佩送给她们,皇帝不会怪她吗?


    她让小喜子留在旁边打听,她们走后,安月璃依旧抚琴下棋,似乎未受影响,她才放心一点。


    才到年初二,侯静就火急火燎地来拜年,客套话刚说完,她就急着问道:“听说月月送你们玉佩了,快拿我看看。”


    第205章


    陆卿卿赶紧叫人取了过来,侯静接过来一看,惊得手都抖了起来。


    “月月的胆子是真大,送给她的东西当面就转送了。皇帝气得摔了好几个茶杯。”


    陆卿卿她们这才知道,安月璃竟然将皇帝为他俩准备的定情信物转手送人了。


    陆卿卿担忧问道:“月月怎么样?可安全?”


    侯静说道:“没事,老色胚自己生闷气呢。”


    玉兆轻咳了一声,提醒她收敛些。


    陆卿卿也听得害怕,“你可收敛些吧,我那串珠子白送你了吗?”


    “就是,要说顺嘴了,不小心骂出来怎么办?”连元青禾也跟着说她。


    侯静知道大家是关心她,这才收敛了,摸着腕上的珠子说道:“卿卿,你可真够意思,我外祖都说,这串珠子是好的,正适合我带着。”


    “适合就好。”陆卿卿担心问道,“月月那边什么情况了?”


    “她没事,老,咳,皇上正喜欢她呢,自己气得上火,也没拿月月怎么样。”侯静这么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坐下,放松下来喝着茶,侯静摸着那两块玉佩,突然瞪着元青禾说道,“你可记得,从此以后,你最好的朋友就是安月璃,谁问都得是她!”


    元青禾疑惑问道:“诶,那你呢,你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月月这朋友,可太够意思了。”侯静说着,面上有些喜色,她拿着那两块玉佩说道,“这玉佩,我得先拿回去还给皇上。你们看,可行吗?”


    元青禾寻思着原因,陆卿卿已经反应过来,先说道:“听你的,你在御前,更清楚情况。不过你可收着些,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说着,不放心地看向玉兆,“姐姐,你可得多劝劝她。”


    玉兆点头,微笑着说道:“这事是得这么办,得先还回去,只说这是宫里的东西,你们不敢收。这是双龙玉佩,若不是御赐所得,就是僭越了。”


    众人点头,想到安月璃所为,不由的心惊胆战,她行事和她下棋一下,杀伐果断。回回面无表情,下的都是最险的棋。


    侯静回宫后,将那一双玉佩还给了皇上。


    皇上看着玉佩,问了一句:“女子之间,也有这般深厚的友情吗?”


    侯静心知他不见得看得起这份友情,于是转而说道:“大约是月月心善,可怜青禾吧。青禾也只是喜欢读书而已,很平常的一个姑娘,也不知怎么那么招人恨了,买凶杀她不说,她来了京城,客栈都不让她住,差点露宿街头。”


    皇上听着她的述说,只听进去前面,安月璃是心善,嗯,女子就是这样,容易心软。


    他大方说道:“行了,这玉佩给她们吧。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


    侯静赶紧谢主隆恩,把玉佩拿了去,当晚就叫玉兆送给了元青禾她们。


    玉兆提醒道:“好好收着,平时不要拿出来,这是可以保命的东西。”


    两人忙郑重答应,好好地将玉佩收了起来。


    待得玉兆走了,陆卿卿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元青禾侧过脑袋看着她,担忧问道:“卿卿,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屋外的雪花飘落在她的头顶,仿佛是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身上。


    元青禾牵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和她的手紧紧握着一同回了屋间。


    她扶着陆卿卿坐在炉火边,看着她问道:“你在为月月担心对吗?”


    陆卿卿抬眸看着她,看她样子,似乎不太担心的模样。


    元青禾轻轻拂下她头顶的雪花,微笑着说道:“月月很聪明的呢,不用太过担心。”


    陆卿卿不解她的轻松,“可宫里,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她真的喜欢,那位吗?”


    “谁会喜欢他?喜欢的,难道不是权力吗?”元青禾说着,亮亮的眼睛里,是看清繁华的通透。


    陆卿卿愣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明白了,又不太明白。


    她只隐约猜到,她和安月璃能相处得这般好,是因为她俩本质上是同一种人。她俩有一种近似孩童的天真直率。


    元青禾大约是能理解,安月璃不管要不要报仇,眼前这份强大的权力都是她需要的。


    管得喜不喜欢那个人,她可以喜欢背后带来的权。


    只是,陆卿卿无法认同这样的想法,她一身武功,换作是她,她的第一反应是提刀杀过去,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不能理解元青禾的想法,她甚至有一瞬间想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问题在她脑中过了一圈,问出口的却是,“你也想要权吗?”


    “嗯……”元青禾仰头仔细想了一下,“权利也意味着责任,我想修身齐家,我想要能保护好我们的权力。”


    陆卿卿看着她,本对她的一点不理解,又重新懂了。


    她们和她不一样,没有功夫傍身,为了自保为了报仇,只能用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


    “我要帮她吗?”陆卿卿有一瞬间想到,要不帮她手刃仇人?


    元青禾听了出来,惊得赶紧拦住她,“别乱来,我感觉月月有计划。我信她,若她出口要帮忙,我们为她棋子也无妨。不过还是要劝劝她,报仇这事,要沉得住气才好。”


    陆卿卿瞧她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由疑惑。这人怎么有些感同身受似的。可想到,安月璃对她们的好,不由又释然了。


    也是,月月的性子,她们信得过,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转眼到了初五,陆卿卿早早要人准备,看到马车来了,远远就放起了爆竹迎客。


    等得马车近时,就见安月璃来身后跟着许多人,又是嬷嬷又是丫鬟,来的马车也精致富贵,显然是不一样了。


    安月璃一来就是,"新年好,下棋。"


    陆卿卿在忙,只得元青禾陪她,棋桌早早就准备了。


    安月璃坐了下来,拿出书要和她下残局。跟来的嬷嬷在旁边盯着,叫人老不自在。


    元青禾看了一眼,觉出这嬷嬷怕是来监视安月璃的。


    两人没说什么,和平时一般下着棋。


    嬷嬷盯了半天反而有些倦了,看两人真只是在下棋,就被旁边六娘她们引着打叶子牌去了。


    等得陆卿卿忙完过来时,嬷嬷们打牌都打到隔壁院里去了,丫鬟们和小明月一起在炉火边,玩打石子,翻花绳玩着得不亦乐乎。


    陆卿卿端来刚出锅的红豆糕,喊她俩停下来,先吃一些。


    元青禾和安月璃停下手中的棋局,被那红豆糕的香甜气息吸引。


    元青禾伸手拿起一块红豆糕,轻轻咬了一口,红豆的绵软香甜在口中散开,她眼睛一亮,赞道:“好吃,是今早上熬的那锅红豆馅吗,这一颗颗的煮得真软糯,甜而不腻,好吃!”


    安月璃也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说道:“比宫里的好吃。”


    元青禾赶紧拦着她,“嘘,可别这么比。”


    陆卿卿说道:“这是我特意让人按老法子做的,还有红豆沙馅的炸糕呢。”说着,小喜子从厨房端出一盘炸糕。炸糕外皮金黄酥脆,微微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安月璃好奇地看着炸糕,用筷子夹起一个,轻轻咬开,豆沙馅缓缓流出,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豆沙馅细腻绵密,炸糕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口感可太棒了。


    她才吃完,又夹了一个。


    打牌的嬷嬷不放心过来又看了一眼,这姑娘不是吃就是玩,也不知郡主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一群孩子。


    她想着又折回去打牌去了,难得她今天手气好,可不想下桌。


    元青禾她们的棋没下完,才吃得两口又盯着棋盘去了。


    陆卿卿以为安月璃过来,是要问她查得怎样了。


    可一直未见她开口,她又不好提。


    安月璃下棋向来专心,陆卿卿跟着看了一眼,还真是很妙的一局棋呢。


    三人都看得专注,嬷嬷、丫鬟来了许多回,只瞧到她们三一动不动似的,不由都要疑惑,那黑白子有那么好玩吗?


    没一会儿喻花也被请了过来,这下好了,又变成四个人盯着棋盘。


    好容易等她们下完了棋,孙三娘这才安排开饭,孙三娘看着端上来的菜,介绍说道:“过年吃得油腻,今天多做了几道清淡的,你们尝尝。”


    “吃红豆糕吃饱了。”元青禾摸着肚子说着。


    “让你贪嘴。”陆卿卿说着她,给她夹了旁边那盘素什锦。


    元青禾看着了,就夹着吃了些。


    “还挺好吃的呢。”元青禾赶紧给同窗们介绍,


    安月璃本已经放下筷子了,又拿了起来,吃了点试试,确实还不错。


    “大家都别客气,多吃点。”陆卿卿招呼着众人。


    喻花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嗯,这味道真不错,三娘的厨艺愈发精湛了。”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陆卿卿开心地说:“好吃就行,大家敞开了吃,不够我再让厨房添菜。”


    饭吃到一半,孙三娘又加上了一道汤,“这是鲜笋豆腐汤,清淡解腻,大家尝尝。”


    气腾腾的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大家吃到最后都有些撑了,三个书生靠在暖榻上消食,,喻花看着窗外逐渐黯淡的天色,感叹念了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本是不经意的感慨,看着天色暗了,朋友分别正准备感伤。


    元青禾突然莫名其妙地念道:“黄昏独倚朱阑,西南新月眉弯。”


    大家不懂她在干嘛,疑惑转过头看着她,元青禾确是一副玩闹模样,拍了拍旁边的安月璃,“月月,你接。”


    安月璃这才明白这是玩接龙呢,她略一思索,便吟出:“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


    瑜花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接了起来。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到精彩处时不由,一齐笑了起来。


    陆卿卿由她们玩着,低头想着刚才那盘棋,听到开心的笑声,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元青禾正笑得灿烂,她向来开朗,总会寻些开心事。叫她诧异的是,安月璃居然也在笑。这冰冷美人,平时让人难以接近。可此时,这肆意绽放的笑容,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第206章


    窗外的雪纷纷下着,大家索性把房门打开,烤着火看着外面的雪。


    小喜子高兴地带着一群丫鬟在院边玩着,看着天全黑了,过来问道:“姑娘,放烟花吗?”


    陆卿卿说道:“放吧,你小心些火。”


    没一会儿,小喜子就领着丫鬟们高兴地将烟花取了出来。


    这次买的烟花都是小孩子玩意儿,比不得侯静之前买的大家伙,点燃了只是呲出半人高的烟花,放在院里看着喜庆。


    安月璃借口腹中撑着不适,将陆卿卿请到一旁帮忙把脉。借着院里的吵闹声,旁人也不知道她俩在说什么。


    丫鬟婆子看她俩在把脉,这等事她们不敢近身探听,只好远远站着。


    元青禾看了一眼,已然猜到了,应该是在问陆卿卿查到的情况。


    前些日子,陆卿卿和她说过,按兵部记录,调兵的是清平侯柴家。


    两人当时讨论了一下,要不要将此时告诉安月璃。


    可想着,瞒也是瞒不住,还是先叫她有个防备,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安月璃如今身份,自有人护她,为她报仇。这位清平侯放以前,陆卿卿她们连他儿子跟前的狗腿都惹不起,可放如今,安月璃还是能对付他,报仇也不难。


    陆卿卿这边正劝着安月璃要从长计议,安月璃点头答应,轻声说道:“陆先生,我还要考会试,不知落了青禾多少。”


    “还有一个多月呢,不急。”陆卿卿这才放心了些,月月这是在告诉她,她还要安心备考。


    元青禾瞪着一双大眼睛担心看着那边,看到她俩表情似乎是听到她俩的对话,这会儿才稍微放心下来。


    安月璃望着烟花,莞尔而笑说道:“放心,仇人要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陆卿卿默默看着她,这样的仇恨,换作是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夜色渐暗,安月璃上了马车准备回去,众人都到院外送她,等她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众人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只是陆卿卿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她回头看到雪幕里几个黑影尾随着马车而去。


    她心中一惊,担心安月璃的安危,当下决定带着几个护卫悄悄跟上去。为了不让元青禾担心,她并未将此事告诉她,随便在厨房拿了点东西只说是给师父送夜宵。


    元青禾没多想,乖乖回去,跟喻花一起又研究起黑白棋。


    院外,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银白。陆卿卿几人在茫茫雪夜中小心翼翼地追踪着,每一步都踩得很轻,生怕惊动了前面的黑衣人。


    当马车行至一处偏僻的巷子时,突然从墙上飞下几个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刃,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


    马夫惊恐地勒住缰绳,车内的安月璃也察觉到了异样,她刚掀开帘子,一个黑衣人便挥刀砍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卿卿大喝一声:“休得放肆!”带着护卫们如猛虎般冲了上去。


    一场激烈的搏斗在雪地里展开。陆卿卿抽出腰带上藏着的长鞭立即甩了过去,她的鞭法凌厉,抽得黑衣人步步后退。护卫们也不甘示弱,与黑衣人展开了近身肉搏,一时间,喊杀声、刀剑碰撞声回荡在寂静的巷子中。


    陆卿卿明显感觉到,这些杀手比这前追杀元青禾的那批厉害,凌厉刀风砍来,陆卿卿长鞭失手,饶是她退得快,手腕也被划了道口子。护卫们一见不对,护在她前面,赶紧放了响箭。


    护城军收到响箭信号后,迅速朝着这边赶来。马蹄声如雷,眨眼间便将这偏僻的巷子包围。那些杀手见势不妙,试图突围,但护城军训练有素,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眼见逃脱无望,这些杀手纷纷咬牙,不过片刻,便一个个吐血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雪地里。


    这时,杨将军也骑着高头大马也赶了过来。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徒弟陆卿卿遇到了危险,心急如焚地策马狂奔,没想到赶到现场,却见马车里还有一位贵人。


    杨将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想着,这徒弟真不白收,大过年的送她这么大一个功劳。


    杨将军快步走上前,看到徒弟陆卿卿手腕上的伤口,眼中满是担忧,赶忙上前查看,说道:“怎么弄成这样?”


    陆卿卿全不在意模样,说道:“师父,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安月璃也从马车上下来,担忧地看着陆卿卿。陆卿卿见她穿得单薄,忙说道:“我没事,月月,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杨将军看着她们,说道:“我叫人护送她回去。卿卿,你这伤赶紧处理一下。”


    陆卿卿点了点头。


    这事瞧着有些复杂,杨将军安排护城军清理现场,她亲自护送安月璃等人回去,顺便去上面汇报了此时。


    陆卿卿腕上伤口不深,怕吓着元青禾,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了师父的兵营,等她给伤口上好了药,杨将军已经回来了。


    杨将军担忧看着她的手腕,问道:“伤势如何,没伤着筋骨吧。”


    “没事,师父。”陆卿卿说着,怕她不放心,转动着手腕给她看。


    看她真没事,杨将军这才放心。她叫徒弟和她一起坐下,这才说道:“安姑娘说,你伤得很重。”


    “啊!”陆卿卿愣了一下。


    杨将军喝着茶,笑着望着她说道:“这功劳你就领了吧,只当是为了你那小书生。”


    陆卿卿听她这说法,耳尖微红,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又成她的小书生了,连杨师父也这么调侃。


    救了皇上的心上人,确实是大功一件。安月璃说她伤得很重,也是想叫功劳更重一些。


    只是,是谁要杀她呢?安月璃背后的人都不简单,谁敢动她?


    陆卿卿坐直了身子,认真问道:“师父,这批杀手好生厉害,不像一般人能请得起的。是不是我查的事,叫人发现了?”


    杨将军靠在她的虎皮大椅上,悠悠说道:“有可能,你这段时间行事即使再谨慎,以你和她的关系,只要去了兵部,也会被怀疑,那些人怕你查出真相,狗急跳墙也是有的。”


    “还有可能……”陆卿卿还想到一种可能,可是不敢随意说出来,那位皇上的小舅子前些日子还在兵营里受罚呢。皇上连他小舅子都动得,安月璃的存在必然会对后宫有着很大的威胁。


    杨将军不想她过多介入宫里的事,提醒说道:“这些事自有人调查,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宫里派了暗卫保护她。倒是你,这么回去没事吧。”


    别说,她伤得不重,却把元青禾吓得够呛。


    陆卿卿为着装伤重,绑得严实,和一枚白粽子似的。


    杨将军也是个爱胡闹的,隔天天大亮时叫人用担架将她抬进会馆。


    元青禾等了一夜,急得直打转,看她被抬回来,急得直接哭了出来。


    陆卿卿哪想到把她吓成这样,不是叫人带话给她了吗?


    陆卿卿赶忙抬手想去擦元青禾的眼泪,却忘了手腕还缠着绷带,动作幅度一大,被紧绑着不好动弹。


    元青禾见状,哭声戛然而止,慌了神地伸手想去扶她,嘴里还念叨着:“你别动,别动,伤口要裂开了。”


    陆卿卿这会儿已经回到房里了,她打趣道:“被你哭得,我得以为真有伤口了。”


    元青禾又急又愣,疑惑问道:“真没事吗?我一晚上都没睡,就怕你出什么事。”


    “都叫人给你带话了,还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陆卿卿说着,自己都有点儿心虚。她偶尔是会瞒着小书呆,那不是怕她操心嘛。


    陆卿卿抓住元青禾的手,握紧了说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真的就是擦破了点皮,缠成这样也是为了叫情况严重些,上面也多些重视。”


    元青禾还是很担心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不管,你以后不准再这么冒险了。”


    陆卿卿只得答应,说道:“好好好。对啦,年还没过完呢,只得辛苦解元大人代我给大家拜年了,有好些家要登门拜访呢,要不你和喻花一起去。”


    元青禾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一个人在这行吗?我还是留下来照顾你吧。”


    陆卿卿故作生气地说道:“拜年是礼数,不可以胡闹。”


    元青禾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其实亲近的人家,像墨家、杨家、李婆婆那里,相熟的同窗府里,她们一早就拜过年了。


    如今要去的,是京城那些官员家里。礼数上是要去一趟,不见得能见到人,礼是必须要去送的。


    还好陆卿卿一早有安排,孙三娘已经将礼品都买好了,由着六娘领着她去拜年。六娘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有她在,陆卿卿也能放心趟着。


    安排好一切,元青禾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门。陆卿卿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笑了。


    元青禾出门去喊喻花,她扭捏着本不愿意去,元青禾拉着她,“走了,走了,只当是陪我吧。反正那些大人也不会见咱们,不过走个过场。”


    喻花这才答应了,想着不过是在门房前站一会儿,她也就不怕了。


    谁想两人正要出门,却在院门前看到包姑娘。包姑娘看着她俩,问道:“去拜年?”


    喻花忙在中间答道:“是呀,包同窗,你也去拜年吗?”


    “嗯。”包姑娘打量迅速她俩一眼,突然说道,“一起!”


    一起?元青禾不解看着她,包姑娘这是想抢人吗,想把喻花抢去陪她吗?


    元青禾想到这位包姑娘是包太师的孙女,京中官员大半是包太师的学生,她脸面大一些,带喻花一起多有益处。


    想着,元青禾将喻花推了过去,“你们去吧,我自己去。”


    喻花一时左右为难,心理上,她还是离元青禾近一些。


    “都一起!”包姑娘说着不再看她们,领在前头走出了院门。她爷爷给她传了消息,叫她与元青禾多亲近。这位解元不一般,如今在皇上跟前都露了脸。


    包姑娘虽然听话照办了,心中却不服气。


    元青禾也与她不太和睦,并不想去沾光,喻花却瞬间明白什么,赶紧拉住元青禾,“走走,一起。”


    她得叫元青禾在京中贵人们跟前露露脸,监院与她说过,蒙头读书是没用的,还是要多露脸,不然谁知道她们啊。


    就这样,三人上了马车,两人扭着脸的各坐一边,就喻花坐在中间笑得开心。


    元青禾提醒道:“你刚不是还害怕吗?别笑了,赶紧想想,一会儿说什么。”


    她是想提醒喻花,和包姑娘一起拜年,可能真能见到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人。


    喻花果然显出畏惧的神色,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没事,我不说话,青禾你替我说。你记得多说些,好好表现。”


    包姑娘听到,将脸扭得更远了——


    作者有话说:新年礼包:过新年了,礼节上,将自己包一包[狗头]


    第207章


    马车缓缓驶向京城各位官员府邸。一路上,车内气氛略显尴尬,元青禾和包姑娘依旧别着脸,只有喻花在中间偶尔说几句话来缓和气氛。


    而在会馆里,陆卿卿本以为是躺着躲清闲,却没想惊动了朋友们都来看望她。


    谢书瑾在宫里听闻陆卿*卿伤重,急忙出宫赶来探病。她匆匆在家里拿了些人参林芝,就赶来探病。才一来,就发现玉兆已经坐在床边了。


    玉兆看到谢书瑾进来,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起身说道:“瑾公子也来了。”


    谢书瑾礼貌地拱手道:“玉兆姐姐也在,卿卿受伤,我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陆卿卿从床上坐起来,笑着打趣道:“你们这是约好了一起来看我啊。”


    玉兆嗔怪道:“就你还有心思打趣,看看你这伤,可得好好养着。”


    谢书瑾见她包得那般惨状,担忧说道:“卿卿,你怎么伤得这般严重?”


    陆卿卿动了动绑得厚重的手臂:“其实我这伤真没什么大碍,说来话长……”


    她叫小喜子去外面看着,这才小声与她们道了实情。


    两人听着,皆是松了一口气。


    玉兆说道:“没伤着就好。不过,这般遇袭也不是小事,以后行事可得小心些。”


    谢书瑾也跟着说道:“是啊,卿卿,你功夫虽好,也要小心些,你这次救了安同窗,不知那些人会不会报复你。”


    “宫里派出的人,查得正严,应该不敢。不过……”玉兆说着,突然劝道,“你这‘伤’最好多养些日子。”


    大家听着疑惑望向她,就听玉兆解释道:“我家姑娘那天跟去探望,圣上不知怎的,说起卿卿功夫厉害,又是女子,不如给你个官职让你保护安姑娘。”


    谢书瑾几乎立即说道:“他是没人可用了吗?”


    陆卿卿赶紧拍了她一下,“慎言。”


    谢书瑾这才收了气闷神色。


    玉兆忙说道:“别担心,没事,安姑娘没答应,说你有自己的事,不愿见朋友危险。我家姑娘也劝,说是你如今受伤了,一时也帮不上。圣上这才歇了心思。”


    大家听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书瑾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我一直没见着青禾,她去哪里了?”


    陆卿卿笑着说道:“青禾去拜年了,好像,还是和包姑娘一起去的。”


    玉兆和谢书瑾疑惑对视了一眼,顿时了然,玉兆说道:“定是包太师见青禾在圣上面前露过脸,想来沾光。那包太师向来精明,他为着让孙女扬名,下了血本建了这女子会馆,可会馆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他孙女没扬名,差点落个监管不利的名声。”


    谢书瑾冷哼一声,“哼,包太师那点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卿卿,你劝劝青禾,不用和包家走得太近。”


    陆卿卿沉眸说道:“青禾和我说过这事,她不太喜欢包姑娘,说她性子凉薄得很,她不太想和她结交,可想着女书生本就不多,不想弄出些不合的传闻落人口舌。”


    玉兆点了点头,“青禾这孩子,心思通透,顾全大局,这性子实属难得。”


    谢书瑾点头赞同,“也是,青禾聪慧冷静,确实不用太过担心她。”


    陆卿卿听大家将她夸成这样,心里老大不习惯。每回她要觉得小书呆聪慧沉稳时,她总会闹出些幺蛾子。


    几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小喜子突然跑了进来,神色紧张地说道:“姑娘,宫里来人了。”


    谢书瑾立即就想避开,怕叫宫里人看到,她和侯静的人在一起。


    玉兆对她摇头,自己去旁边躲了起来。谢书瑾这才想起来,外面有她的人,真要躲就明显了。


    不像玉兆办事周全,谢书瑾来时,在外面就没看出痕迹。


    宫里来的是位嬷嬷,带来赏赐的银子。陆卿卿躺着装病,谢书瑾帮她接待着。


    等婆子走后,谢书瑾示意小喜子出去看着,这才皱着眉头小声说道:“看来皇上是派这婆子来查看你的病情。”


    玉兆这时也从屏风后出来,“他向来多疑,可能习惯如此,大家行事还是小心些。”


    陆卿卿在两人搀扶下,艰难坐了起来,她想到,皇上这般执着叫她去安月璃身边,应该是因为她身边没人。


    她不由忧心问道:“月月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吗?”


    玉兆最为年长,看事情通透,她叹气说道:“安姑娘这样的身份,她身后的人不会让她培植心腹。她小小年纪,在群狼环饲下,能长成这般性子,实属不易。”


    “那位也喜欢她毫无心机吧。”谢书瑾细想之下,又不由同情起安月璃,“既然喜她这样,那就叫他自己好好保护吧。”


    “咳。”玉兆轻咳了一声,提醒她们不要冲动,“咱们对安姑娘的情况不了解,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你们如今再厉害,也惹不得那位。林、肖、薛三家,之前何其显贵,只因结党惹他不快,如今禁的禁,罚的罚……”


    陆卿卿隐约听了出来,比起这三家想杀女解元,他们私下结党,更叫皇上不喜。


    陆卿卿如今虽对官场有了一定了解,可这宫庭里的课程,她并未了解,她不好问面前两位朋友,等夜里元青禾回来时,小声问了她。


    元青禾正帮她解着身上层层叠叠的绷带,听了陆卿卿的问题,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她仔细想了一下,这才说道:“这宫廷里的门道,说到底就是权力的博弈。林、肖、薛三家结党,势力庞大,皇上自然会忌惮。皇上需要的是各方势力平衡,比起手下是行恶,他更担心自己的位子不稳。”


    陆卿卿听着,再次被震撼到。她心底里,这世间运转的基石是道义礼法。


    第一次,让她心底基石震撼的是,那时卢瑜说,他们这些官差维护的不是正义,而是皇权。


    第二次,则是此时。高官杀人犯法,在皇帝眼中不重要。他更在意,官员结党威胁他。


    元青禾将束缚着她的绑带放到一边,揉着她的手臂说道:“皇上应该不会重罚他们,他会拿着这个把柄,让他们更要忠心于他,为他好好办事。”


    陆卿卿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元青禾的话。一直以来,她所坚信的道义礼法,在这宫廷权力的博弈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仿佛她所认知的世界瞬间崩塌,内心满是迷茫。


    元青禾看陆卿卿这样,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伸出双臂将陆卿卿拥入怀中。陆卿卿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微微颤抖着,终于从漩涡中抓到坚实的依靠。


    “卿卿,别想太多。”元青禾轻声安慰着,声音温柔而坚定,“宫廷的黑暗和复杂,本就不是我们能轻易看透的。咱们坚守的道义礼法没有错,只是这世上有些人,他们为了权力和利益,抛弃了这些。道义礼法没有错,错的是利欲熏心的人。”


    有她安慰,陆卿卿渐渐冷静下来。


    她枕在元青禾肩头,看着她,夸道:“顾先生把你教得真好。”世间太多无奈,要的是这份豁达开朗的心性。


    “我先生最好了。”元青禾得意说着,想了想,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娘子也是最好的。”


    陆卿卿这一场“病”,许久才显好。


    算着时间,这日她“虚弱”地出门,就听到元青禾和人在旁边院子里争吵。


    她耐下性子,缓缓走了过去,就见元青禾正和那位包姑娘吵得脸红脖子粗。


    宝珠和小明月就站在院子边,看到姑娘过来,赶紧上前行礼。


    “她们在吵什么?”


    宝珠小声说道:“都是学问上的问题,二姑娘说,可算找着人吵架了。”


    陆卿卿听得一愣,随即露出笑容。


    这人啊,她笑着摇头,缓缓又走回院子里。


    包姑娘有包太师亲自教导,学问扎实。和元青禾算棋逢对手,又没有友情羁绊,可不是能吵得全无顾虑。


    只苦了喻花,在旁边听着,着急跟不上两人思维,又怕两人真个吵起来。


    她看到陆卿卿一闪而过,仿佛看到救星,赶紧追了出来。


    “陆先生,你可好些了?”


    陆卿卿停下脚步,笑着对喻花说道:“我已好多了,你莫要担心。瞧你这般着急,可是元青禾和包姑娘吵得让你没了主意?”


    喻花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满是焦急:“陆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吧。她们俩越吵越凶,我在旁边根本插不上话,又怕她们真吵恼了。”


    “没事,由着她们吧,青禾有分寸。”陆卿卿由小喜子搀扶着,慢慢坐下。


    她叫人上了点心,叫喻花喝茶缓缓。


    这才说道:“就算青禾吵得失了分寸,也好学学,怎么控制脾气。你不用太为她担心。”


    喻花跟着坐了下来,不安地说道:“可是,包姑娘是包太师的孙女,京中那些大人都将她当家中晚辈爱护。我怕青禾惹了她,惹了麻烦。”


    陆卿卿听着她这话,不由想到,小书呆在交友这事上,似乎有些天赋。


    不管是不理人的安月璃,还是脾气冲的侯静,都能和她成为至交好友。


    这事上,她还真不用太才担心。


    谁想着,她才这般欣慰想着,那边吵得更凶了。声音大得,隔着院子能听到吵闹声。


    陆卿卿看了一眼墨玉,她立即过去看了看,很快回来说道:“姑娘,开始是二姑娘和包姑娘在争论,后来陈天明陈公子领着几位同窗过来。”


    那几个男书生看到两个姑娘在吵,在旁边偷笑,小声嘀咕,果然女子间容易撕扯。


    女子的心眼向来小。


    谁想一听这话,元包两人立即同仇敌忾起来,把陈天明他们这群男书生也拉入辩论里。


    这下可好,元青禾和包姑娘不吵了,那群男书生们吵到酣处,梗着脖子都要打起来了。


    元青禾和包姑娘此时对视了一眼,学着他们偷笑说道:“哟,男子间可真容易撕扯。”


    “可不是呢,也不知是谁的心眼这么小。”


    第208章


    一过完年,会试就近了,喻花听着旁边院子吵闹,心里慌得很。


    陆卿卿看她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喻花叹气说道:“想着要考试了,心里紧张。这几看书也没看进去,陆先生,能陪我下棋吗?”


    “好。”


    陆卿卿叫墨玉准备,两人换到长榻上,摆上小棋桌,对坐着下棋。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青禾气鼓鼓地走进屋子,脸上还带着刚才争论后的红润。


    陆卿卿听到动静,抬眸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和包姑娘这般好了?瞧你们争得热火朝天的。”


    元青禾一下子挤到陆卿卿身边坐着,还大剌剌靠在她身上,嘟囔着说道:“才不跟她好呢!她那观点我实在不能苟同,她又非要和我争个高低。”


    一旁的喻花赶紧上前,伸手拉元青禾起来,着急地说道:“你别压着陆先生的伤口。”


    元青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坐直身体。陆卿卿身上的伤早好了,连疤都没留下,这可是元青禾日日里盯着上药养回来的。


    不过装还是要装的,陆卿卿说道:“没事,我身子好多了。”


    喻花这时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刚听人说,皇上好像把安同窗安排住到清平侯府里了。”


    两人听得一愣,她们都还没得消息,喻花竟先知道了。


    陆卿卿问道:“包姑娘告诉你的吗?”


    喻花点头,“是啊,她说想让我引见,她想见安同窗。”


    元青禾听着哼了一声,什么德高望重老太师,一家的老奸巨猾,唯利是图。


    不过想到月月住去柴家了,元青禾和陆卿卿两人对视了一眼,面上现出担忧神色。


    怎么还住去仇人家里了?


    柴侯爷肯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不知知不知道安月璃的身份,可她样貌出众,一看就有几分异族人的长相。


    总不会是故意的吧,看着这手笔,怎么还有些熟悉的感觉。


    陆卿卿看着元青禾,打着眼色问,总不至于皇上是跟你学的吧。


    元青禾眼皮子跳了跳,她们当时是走投无路才去冒险住到林尚书家里,皇上情况能一样吗?养着那么多禁军,这么一点事安排不好吗?


    总不至于是在试探柴家对他的忠心吧。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这不就是那该死的权衡之术吗?


    陆卿卿这下理解,为何侯静和谢书瑾这两个内庭的近臣总表现得厌恶那位最高位的人了,实在这人心眼子太多,好生叫人生厌。


    唉,不过仔细一想,这官场里的人,都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只希望安月璃能平安才好。


    两人听着这个消息,还是不太放心,可是困于陆卿卿要装病,两人正想着怎么去她那边一趟。


    这天正好杨家小女儿杨望雪过来找陆卿卿玩。


    她一进屋里,屏退了下人,就小声和陆卿卿说道:“你们就别去找安姑娘了。”


    陆卿卿惊了一下,疑惑问道:“啊,为什么?”


    杨望雪小声说道:“那人心眼小得很,他觉得,他高看你一眼,你就该跪舔着把差事求去。你不能为他所用,他心里肯定对你有意见,还好你是女子,他大约又觉得你是想安居后院,这才放过你,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针对你。”


    陆卿卿听得惊了,这位是多不讨人喜欢啊。


    两人正说着,就听元青禾清亮喜悦的声音,“小雪姐姐来了吗?”


    杨望雪走出屋来,就将她高兴地跑了过来。


    杨望雪瞧她一副喜庆模样,问道:“怎么这么高兴?干什么去了?”


    “嘿嘿,我带小喻吵架去了。”元青禾说着,接过小喜子递来的茶大口喝着。


    “吵架?”杨望雪听得疑惑。


    陆卿卿替她解释道:“他们几个会馆间,喜欢聚到一起辩论。”


    不过连喻花那般乖巧的学生,也被她带上场来,也是怪女子会馆里没人,她们怕是还要把袁秀叫来。


    元青禾接过墨玉递来的湿帕子,擦着脸说道:“小瑜可厉害了,开始还害怕不敢起来说话,现在都能把对面说哭了。”


    陆卿卿知她是看出喻花考前有些紧张,故意带她出去散心呢。


    杨望雪提醒道:“你们吵归吵,可别题些忌讳的话题。”


    元青禾乖巧地应道:“好,谢谢小雪姐姐提醒,之前墨先生有教导我一些,还特意给我们安排了课程。”


    杨望雪一听墨姐姐教过,立即就放心了。


    这时小明月跑了过来,得意拿着两大包惠芳斋的糕点,炫耀说道:“二姑娘,你赢的糕点,我去取回来了。”


    杨望雪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


    陆卿卿请她坐下,等得糕点摆上来,笑着与她说道:“他们书生原来都喜欢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少不了饮酒这些。原来会馆里就有几位姑娘被哄得跟风胡闹,因为醉酒闹出笑话,被人诟病取笑。如今他们又想请青禾她们去,不去又笑她们是后宅女子,没有见识。这不辩论了几回,就变成输了出钱买糕点了。”


    “我只是不喜欢和他们喝酒,他们又非要作赌,那就弄点吃的呗。”元青禾换了外衫,也过来和她们一起喝茶吃糕点。


    小喜子她们也在旁边分着吃着,小明月给三娘她们送去了一份,这才跑回来,就被塞了一块到嘴里。


    “跟着二姑娘,我也算吃着好的了。”


    陆卿卿问道:“小喻她们呢?”


    元青禾正喝着茶,赶紧放下杯子说道:“她说要回去看书,免得下回吵不赢。袁秀回去了,惠芳斋好像就是她们家的。”


    陆卿卿咬着糕点听着,却见她只说到这儿就不说了,她可记得包姑娘也同她们一块去的。


    小明月这时说道:“姑娘,我去时遇上珍珠姑娘了,她拿了好些新口味的给我。还问你伤可好些了。”


    陆卿卿点头,想到这位袁珍珠姑娘,她不由有些佩服。她一路从省城到京城,送袁秀赶考之余,一路赚得盆满钵满。


    她头上带的珍珠都更大颗了。


    她约着陆卿卿投了些买卖,就没有不赚的,也是个人才呢。


    杨望雪听着热闹,感叹说道:“白鹿书院可真是人才济济,我都想去读书了。”


    元青禾听着,笑着说道:“也不是不行,墨先生在那里,正好有个照应。”


    “我这年纪,哪里还读得出来。倒是可以让小侄女过去。”杨望雪说着,心中有些向往。


    “我想先生了,她最喜欢吃糕点了。”元青禾突然闷闷说着,自己去旁边磨墨写信去了。


    杨望雪小声问陆卿卿,“她没事吧。”


    “没事。”陆卿卿说着,叫小喜子和宝珠过来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到时一起寄回书院给先生们。


    “今天没什么事吧。”陆卿卿怕还有别让事,不放心地问宝珠。


    宝珠认真想了想,绘声绘色说道:“回姑娘,和平时一样,有人起哄叫二姑娘喝酒,二姑娘没答应。那些人又笑话,二姑娘没断奶出门还带护卫。二姑娘说他们,你们不带是请不起吗?”


    杨望雪听着,笑道:“她这样,不是要把人都得罪光了?”


    宝珠有些犹豫,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这才小心说道:“那些书生古怪得很,和他们好声好气的说话,他们总欺负人,一副瞧不起的模样。咱们二姑娘孤傲起来,冷脸不理他们了,他们一个个见着,反而点头哈腰,不敢招惹了。”


    陆卿卿想起书院时的情况,了然说道:“哦,原来都是这性子啊。”


    杨望雪坏笑看了元青禾一眼,八卦问道:“就没有性子好的?对咱们青禾好的?”


    宝珠向来乖巧,听着问了,想了想就回道:“他们看到二姑娘,都不服气,特别是袁秀姑娘认识的另外一位解元,总找二姑娘吵架。”


    杨望雪闻言,惋惜说道:“哎呀,咱们青禾这么好,那些书生竟然只知道吵架,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不过这有个总找来吵架的解元,说不定心里有别样心思呢。”


    元青禾才写完信,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疑惑望了过来,紧张说道:“什么心思,他想害我?”


    杨望雪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直摇头:“唉,真是个书呆子,还没开窍吗?”


    陆卿卿直觉要拦一拦,赶紧说道:“别和她提这些了,先让她好好读书要紧。”


    元青禾这时果然反应过来了,站起身来认真说道:“我开窍了啊,我可开窍了!”


    陆卿卿脸上微红,嗔怪瞪了她一眼。


    元青禾正想说自己不呆,可叫小娘子瞪了一眼,只得闭了嘴,只是呶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杨望雪却吃惊看着她,“哎呦,你还真开窍呢,那你看上哪家小子了,是你同窗吗?还是谁?”


    元青禾信誓旦旦说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杨望雪年纪不大,却长她一辈,笑着逗着她说道:“好好好,等你嫁人时,我给你送一份大礼。”


    元青禾小声嘟囔着什么,不出意外又被瞪了一眼。


    她只得老实下来,“望雪姐姐,你得送两份。”


    “啊?”杨望雪疑惑没明白,转头想问陆卿卿,可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她只得好脾气地说道,“行,等你成亲时,我送两份。不过现在,你还是专心读书,考试可没几天了。”


    第209章


    这一次,她们几个好友,只剩下四人去参加考试了。


    陆卿卿一早为元青禾做了准备,从笔墨到衣服被子,无不检查得仔细。


    她还给安月璃准备了一份,想着安月璃住在清平侯府,不知情况如何,便决定亲自去送些东西给她。


    陆卿卿带着几个丫鬟,抬着备好的箱子,出了门直奔清平侯府。


    到了清平侯府门前,陆卿卿上前表明来意。门房原本一脸傲慢,可当看清是陆卿卿时,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满脸堆笑,还点头哈腰地将陆卿卿往里请,那模样,竟像是有些怕她。陆卿卿心中诧异,但也没多问,跟着门房进了府。


    在门房的引领下,陆卿卿来到安月璃居住的院子。院子倒是奢华,比她之前住过的林尚书府正院都要齐全些。


    花卉造景显得繁复,陆卿卿沿着长廊缓缓走进院子,发现院里的丫鬟婆子配得齐全,瞧着都是新面孔。


    似乎安月璃身边的人又被换了一批,不再是之前总监视着她的那批。


    之前是老郡主的人,如今这一个个丫鬟婆子长得周正,穿得绫罗绸缎的,怕不是宫里安排来的。


    她不由想到,皇上这一招还一箭三雕了,兼顾安月璃的安全,敲打清平侯的同时,还把安月璃周围的人清干净了。


    满脸堆笑的婆子将她直接引到内屋,还在帘外就听到屋内传来下棋落子的声音。


    陆卿卿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内,只见冰冷的美人儿正坐在棋盘前独自下棋。


    自己一个人下棋,陆卿卿微笑着说:“你还有这闲心,要考试了,元青禾天天看书到深夜。这趟她想来,我没许,让她好好看书呢。”


    安月璃抬眸,清冷的眼眸里比平时明亮几分,“你来了。”说罢,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迎向陆卿卿。


    陆卿卿叫小喜子她们将带来的箱子放在一旁,说道:“我给你备了些考试要用的东西,笔墨纸张都是最好的,还有衣服被子,夜里怕你们着凉。”


    安月璃走上前,望着她,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些情绪晃过,“谢谢。”


    缓了缓,她想起问道:“可好些了。”


    陆卿卿配合着说道:“好多了。”


    两人在屋内坐下,聊起考试的事。陆卿卿轻声说道:“我没给你准备吃的,想着放几日怕坏了,你若是自己带吃食,我到开考那开多给你带一份。”


    “不用,贡院里的饭也能吃。”安月璃也不全是怕她麻烦,她不比元青禾,开火用小炉子煮东西,她不太会。


    陆卿卿心想,也只有你敢吃,换元青禾她们可是怕吃到馊的坏的闹肚子。


    她见安月璃心情不差的样子,打趣说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考那九天又得脱层皮。青禾一早说,等考完咱们几个好好聚聚,去那热闹的集市逛逛,买些漂亮首饰,再吃些街边小吃,再不想考试的事了。”


    安月璃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还有殿试,不能不想。”


    “那得先考上,想不得那么多。”陆卿卿又兴致勃勃与她说了些别的好玩的。


    安月璃心情不错,与她说了许多话。


    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不由纷纷侧目,她们伺候了这么久,都要以为这位小主子是哑巴了。


    原来她能说话的,还能说这么多。


    陆卿卿还带了惠芳斋刚出的糕点过来,与她一起吃。


    旁边的丫鬟婆子,只不时送些茶水帕子来,瞧着与安月璃并不亲近。


    陆卿卿这人向来警惕,不由皱起了眉。她小声问安月璃,“你吃的东西,她们从不查,还是我送来的,她们不查。”


    安月璃愣愣看着她,一副茫然模样。


    陆卿卿无奈叹气,她忍不住操心说道:“你如今住在别人家中,吃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唉,怎么漏得像筛子一样?哪个是管事的?”


    旁边的丫鬟婆子默默站着,没一个搭话。


    安月璃突然咳了一声,像是被糕点呛住。陆卿卿回神,赶紧起身将茶递到她手中。看着她喝下,又给她顺了顺背。


    安月璃抬头看着她,眸光闪动,似有些情绪泄露出来,又很快被她压下去。


    她开玩笑般说道:“陆先生再说下去,小心要变成我的管事了。”


    陆卿卿心中一惊,好险,这里耳目众多,可别叫那位听到,真叫她来当管事。


    安月璃突然郑重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本就没几个朋友,不想改变这种关系。”


    陆卿卿心下了然,这是叫耳目也听去,知道她的态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陆卿卿这才告辞。


    出来时,清平侯家的门房还等在院外,


    门房陪笑引路,陆卿卿也没多想,跟着他往前走。可没走多远,陆卿卿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似乎并不是她来时的路。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门房:“这路不对吧,我来时可不是走的这儿。”


    门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躲着:“姑娘,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就重新带路。”可他的慌张神色,让陆卿卿更加确定这里面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清平侯家小公子柴四宗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他跑到陆卿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说道:“陆先生,我错了,我当初不该打元青禾,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


    陆卿卿眉头微皱,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柴四宗,心中满是疑惑。


    柴四宗见陆卿卿不说话,急忙接着说道:“陆先生,我知道您厉害,我那几个好兄弟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薛二和肖纵都废了。这是他们活该,当初他们打了元青禾,还一直想害她。我没有啊,我都知道错了。”


    柴四宗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断地磕头:“陆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改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陆卿卿听着柴四宗的话,渐渐眯起了眼睛。她感觉到一些不对,那两位公子哥虽是恶有恶报,这中间也和她有些关系,可居然这样说出来,甚至跑来向她下跪,怎么想都不对劲。


    陆卿卿当即冷下脸,厉声说道:“柴四宗,你莫要胡说!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突然跑来这般说辞,是何居心?”


    柴四宗吓得一哆嗦,却仍苦苦哀求:“陆先生,是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


    陆卿卿双手抱臂,眼神冰冷,“哼,你刚刚说你打了青禾,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做了这样的恶事,你应该乖乖去京兆尹那里认罪领罚才是,在我这儿求原谅有什么用?”


    柴四宗一听,脸色瞬间煞白,连连摇头道:“陆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陆卿卿冷哼一声,接着问道:“还有你说的薛二和肖纵,他们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为何你要说是我害了他们?你是想诬陷我吗?”


    柴四宗见陆卿卿不认,更加慌乱了,他哭喊道:“陆先生,他们……他们现在都废了,都都……”他有些难于启齿。


    陆卿卿眉头紧皱,隐约间感觉到旁边墙角后有人。


    她心中冷哼,语气强硬道:“柴四宗,我再警告你一次,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薛二和肖纵的事与我无关,若你再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污蔑我,休怪我不客气!”


    柴四宗被陆卿卿的强硬态度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陆先生,我……我不敢了。”


    “好歹也读过圣贤书,你家怎么将你教成这样?”陆卿卿说完,甩袖走了。


    此时最着急的该属清平侯,他一头冷汗,把头低得低低的,双脚发着抖,胆怯看着面前露着明黄袍角的男人。


    他们与陆卿卿只一墙之隔,原来,是皇上今日前来探望安月璃,清平侯心怀鬼胎,精心设计,故意带着皇上路过此处,就是想让陆卿卿在皇帝面前承认她害了薛、肖两家的公子,以此来整治陆卿卿。


    皇上最是讨厌心思恶毒的女人,可谁料陆卿卿心思缜密,根本没入他的圈套。


    清平侯见计谋落空,脸上闪过一丝恼恨,但很快又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对着皇上说道:“陛下,这小娃子年少气盛,一时嘴硬也是有的,莫要与她计较。”


    皇上目光深邃,并未立刻说话,他冷冷瞪着清平侯并未发话。


    等得他隔着院门见到安月璃,见她今日心情不错,问了暗卫,原来是因为今天陆卿卿来了,还给她带来考试要用的东西。


    皇上又听闻暗卫来报告,说陆卿卿担心安姑娘安全,还质问下人连食物都不检查。


    两相比较,皇上不偏向陆卿卿都难。


    皇上望向旁边跟着的清平侯,冷冷道:“清平侯,你确实教子无方!”


    清平侯一听,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道:“陛下息怒,是臣管教不严,这逆子做出这等错事,还望陛下看在臣往日勤恳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皇上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求情,朕问你,你家小子是哪只手打的元青禾。”


    柴四宗吓得浑身瘫软,哆哆嗦嗦不敢吱声。


    皇上眼神冰冷望向清平侯。


    清平侯顿时慌了神,他这次失策了,原以为那姑娘正得意,挑拨一下,便会与四小子起争执认了自己做的事,自己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那姑娘聪慧异常,几句话就化解了他的挑拨,还让自己儿子着了道。


    清平侯心中懊悔不已。但他毕竟是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深知此时若不采取果断措施,不仅儿子要下大狱,自己也会颜面尽失,日后在这京城中难以立足。


    清平侯咬了咬牙,大踏步走到柴四宗跟前,猛地抬手,用力扭断了儿子的左手。柴四宗惨叫一声,顿时瘫倒在地。


    清平侯跟着跪下来,不停磕头求饶。


    皇上冷冷看着他,比起他儿子犯错,皇上更恨清平侯竟敢算计他。故意引他去听两人争执,这清平侯可真大胆啊。


    他脸色愈发阴沉,眼中寒芒闪烁,但很快平复表情,训诫道:“好好教!”


    清平侯如临大赦,赶紧磕头应声。他满心以为逃过一劫。殊不知,在那高坐龙椅之人幽深目光的注视下,他清平侯家的深深庭院间,即将弥漫出死亡的腐朽气息。


    第210章


    出了清平侯府的陆卿卿的回头看了一眼侯府的高墙,旁边跟着的护卫上前小声说道:“姑娘,刚在门房杵着的几位是禁卫军。”


    陆卿卿闻声一愣,禁卫军?那是那位来了吗?


    难怪她觉得得哪里不对,原来清平侯是想坑她,她不禁心中一凛,暗暗后怕。若不是自己当时警惕,怕是就着了这老狐狸的道,惹下大祸了。


    她脸色微沉,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心中对清平侯满是厌恶。随即她想起侯静她们都说上面那位心眼小,清平侯敢拿皇上作局,唉,柴家真是嫌命长啊。


    陆卿卿回到家中,就看到元青禾正烦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她疑惑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元青禾立即滚了过来,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上蹭了蹭。


    她哀怨说道:“想想又要考九天,好恐怖啊。”


    陆卿卿顺势坐在床边,摸着她的背给她顺了顺,“小可怜,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给你做好。春闱比之前秋闱好些,天气不热,不怕吃食坏了。”


    “尽量方便些的,做得太精细也没用,我怕又叫门口检查的弄坏了。”她想着就叹了一口气。


    秋闱时,就总针对她,她后来和袁秀喻花她们聊起时才知道,只她跟前总有巡绰官走来走去,只有她的东西被打翻了,被子也湿了。


    如果这次再遇上这样的事,她该怎么办,现在可比秋闱时冷。


    陆卿卿也跟着愁了起来,元青禾粘人的枕在她身上,仰头看到她的眉心皱了起来,赶紧给她揉了揉,转移了话题问道:“月月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在下棋呢?”


    “这你也知道。”陆卿卿说着,将清平侯府里发生的事告知了她。


    元青禾听闻后,柳眉倒竖,气愤不已:“这清平侯也太过分了,竟如此不择手段!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卿卿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不急,这事不用咱们出力,他这次自己要翻船。”


    两人正小声细说着,这时小喜子跑了过来,紧张说道:“姑娘,宫里来人了。”


    两个主子正亲密呢,她也不好看着,只得眼珠子扭到一边。


    元青禾两人第二次见宫里的人了,有了些经验,出去平静应对了。


    来的是后宫里的公公,这次是太后赏赐了些金子。


    公公笑着说道:“太后烦恼送什么好,小谢大人说,送金子就好。说是姑娘们平时简朴,太贵重的东西怕是平时也不敢用。”


    公公笑得一脸褶子,看不出有轻视她们的意思。


    陆卿卿和元青禾谢过太后赏赐,陆卿卿取了些银子,笑着递到公公手中:“公公大老远来这一趟,辛苦您了,这点银子就当是给您买茶的。”


    公公接过,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谢过后便离去了。


    待公公走远,元青禾拉着陆卿卿的手,满脸疑惑地说道:“卿卿,你说太后怎么突然赏赐咱们金子呢?”


    陆卿卿思索片刻,正好听到院门外有些吵闹,她叫小喜子过去打探,没一会儿小喜子跑回来说道:“不少书生在外面看热闹,都在说二姑娘厉害,宫里的贵人都喜欢她。”


    陆卿卿听了小喜子的话,和元青禾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动。


    元青禾皱着眉头,轻声猜测道:“这是给咱们撑腰吗?”


    陆卿卿也不确定,如今要临近会试了,侯静和谢书瑾也不好出宫与她们接触,她们也不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


    倒是袁珍珠来了一回,带来个笑话,“听说咱们的老同窗柴四宗残了,和他的好兄弟组成一群天残地缺组合,一个左手残,一个右手残,还一个脑残。哈哈哈,听说他们几个如今都不敢出门。”


    元青禾小声嘟囔道:“活该。”


    陆卿卿心想,他们确实活该,从他们第一次打了元青禾起,每一次他们的谋划都是冲着要元青禾的命来的,害人终害己,他们如今所受的报应也并非全部。


    他们的家人用虽用权财将他们保下来,但他们的存在就是个明晃晃的把柄,总有一天会把他们背后为虎作伥的家族全拖进黄泉去。


    不过如今不是想着报仇的时候了,她们要专心准备考试了。


    这几日过得飞快,陆卿卿帮着元青禾和喻花两人准备了吃食,都是做好的东西,分成小格做成冻块,到时下锅合着米一蒸就可以吃了。


    只是她比较担心的是,会不会在进场检查时,被那些人弄得不成形状。是以她都备着两份,等得到了入场那日,陆卿卿将她俩送到贡院门口,女书生人少,分在另一边检查。


    陆卿卿皱着眉扰心看她们进去,正远远看着发愁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谢书瑾长身玉立站在贡院门口,旁边还有一位穿着宫装瞧着身份高贵的女子。


    陆卿卿心下一惊,叫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有一位公主今年被宫里派来亲自监督女考生以视重视。


    陆卿卿听完,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公主什么情况她不知道,谢书瑾她还不了解吗?有她在,她不怕元青禾被针对,被欺负了。


    元青禾入到内场,疑惑看到谢书瑾站在旁边,她不敢乱对眼色,低头跟着其他人鱼贯进去,接受检查。


    元青禾紧张又不安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婆子动手检查。果然,那几个婆子一看到是元青禾,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恶意,原本分散在各处检查其他考生的婆子竟不自觉地围拢过来。


    她的东西被仔细拆开,看到装饭食的罐子,为首的婆子伸出那干枯粗糙的手,直接去抓那块精心准备好的炖牛肉。陆卿卿准备好的牛肉冻块被她那沾满灰的手抓得烂七八糟。元青禾心疼又愤怒,嘴唇紧紧抿着,没乱作声。


    接着,另一个婆子走上前,一把将元青禾的被子从包裹里扯出来,丢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还不小心般踩了踩。元青禾只当没瞧见,沉着气。


    那婆子却不罢休,又拿起旁边的竹筒晃荡着,作势要不小心撒在被子上。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公主突然出声喝道:“住手!”


    那婆子手一抖,动作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她转头看向公主,硬着脖子狡辩道:“殿下,这是为了考场公平,防止有人夹带作弊,不得不仔细些。”


    公主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厉声骂道:“你这婆子好大胆子!我怎么瞧你们查别人时不是这样,我看你们分明是收了人家的银子故意刁难她!”


    一群婆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没有,没有啊!”


    “我们哪敢刁难这位解元。”


    这不说还好,这话一出不就露馅了,偏认得元青禾这个女解元,又故事要弄坏她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公主转头对旁边跟着的谢书瑾说道:“小谢大人,果然和你说的一样,还真有人故意针对元解元,这事,你好好查查。”


    谢书瑾躬身行礼说道:“是,殿下。眼前先让她们检查完进场吧,免得影响考试。”


    “嗯。”公主这时朗声说道,“你们正经检查,我自不会说什么,考生们也要自觉维护考场公平,本次考试只有几个女考生,你们会被考官全程盯着,别起些不该有的心思,除非你们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变戏法!”


    公主初次作为监考加入进来,是为着公平,并想叫别人觉得她在偏袒女考生,她这话是叫众人知道,女考生因为人少,监考更加严格。


    元青禾默默听着,由着婆子继续检查,低头不多说一句。


    待婆子们重新规规矩矩地检查完,元青禾终于得以进入考场。她深吸一口气,步伐坚定地走向自己的考棚。


    京城的贡院不见得比省里好多少,只是收拾得干净些。考棚和格子正对着一排考官,果然是公主说的,监考严格得很。


    元青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被子虽然脏了,但不太影响,还能盖。吃的虽弄坏了些,但影响不大,陆卿卿早有准备给她备了许多。


    她收拾好东西,又把桌板擦干净,这才规矩地坐好闭目眼神。


    贡院外,几个婆子检查完所有考生,等她们收拾好门口狼藉,突然来了几个官差将她们全扣下了。为首的是位穿着蓝色锦袍的女捕头。


    卢瑜抱着手,嚣张说道:“都抓走,塞住她们的嘴,动静尽量小些。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婆子是收了谁的银子,敢在这里做手脚。”


    陆卿卿在贡院外又停留了一会儿,直到确认元青禾已经安稳进入考棚,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走,又看到师父卢瑜领着官差进去。


    看到这么多自己人在贡院里,她也放心了些。


    此时的考场里响起了绑子声,元青禾在考棚内坐定,她深吸一口气,在一排考官的注视下认真看起卷子。


    被这么多人盯着,免不了紧张,特别是瑜花,紧张得磨墨的手都抖了起来,可想到一路的辛苦,强行叫自己冷静下来。


    遇上别人下毒、追杀,她都过来了,怕眼前几个板着脸的大人做什么。


    他们总不能冲过来砍她,想着喻花冷静下来。


    她悄悄看了一眼,看到几位考官大人都扭过头,盯着另一个方向,她想了想,该不是在盯着元青禾吧。


    莫非做了什么出人意表的事,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