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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十指、相扣。


    “好好休息,菡菡,最近不学习了,好好休息,到时候只要毕业了就行,你完全可以。后面有时间我来看你,或者你期末考后回国,我给你补习,线上线下都可以,我们把会A-Level考好的,你信我。”


    虞菡抿唇,低头,没有说话。


    秦译哄人:“好不好?菡菡,我后面不用总去学校,十月份你毕业之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的,再也不会骗你了,每次见你都是真的我,如果你回国,我随时能见你,我不需要上课,哪怕在学校里,你也不用担心影响我,我有很多时间陪你玩,不用担心你自己跑回国危险。”


    小公主不言不语,纠结,她没有信心考试但是他有,但是她也没有再气急败坏推开他的靠近或者义正词严地拒绝他的计划。


    这样拒绝的不是他,是这几天一直在纠结偷偷后悔的她,是这几年彼此的一天一个电话的辛苦和期许。


    是拒绝了他说的那个研究生一起的未来。


    拒绝了两个人都要伤心,伤肺。


    这次吵架,说白了,他没有任何错,从头到尾只是他们的决定相悖而已。


    秦译蹭了蹭她的小脸。


    虞菡瞬间脸颊红扑扑的,身子也缩了缩。


    秦译适可而止地在这一刻站直,松开环抱住她的手。


    虞菡轻喘口气,往后偷瞄。


    秦译绕到她面前,给她重新整理了下衣服,看看她的脸。


    身体不知道多虚,刚刚哭得鼻子眼睛都通红,一眨眼脸颊除了些许害羞的绯红,其余地方又恢复了苍白,看着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秦译握住她的左手手腕,把她牵着往外走。


    “你还不能出院吗菡菡?”


    “唔。”她亦步亦趋跟着他走,盯着地上那个影子,觉得有点虚浮不真实,这一刻。


    秦译侧眸:“头疼,还是其他问题?”他知道


    前几天她说了出院日期,差不多就这两天了。


    “头疼。”


    “因为我。”秦译一瞬心头就被懊悔充满,不理解三天前的自己,明明知道她气头上还要和她吵一架。


    “跟你没关系。”虞菡下意识说,在和他吵架之前就疼,因为学习一看电脑就疼,加上可能要休学,更疼。


    和他吵架无非是这两个导火索被点燃,不是根本原因。


    两人安安静静走出酒店,穿过长廊。


    彼此的影子随着步伐的推进时而重叠,时而分开;随着灯光的明暗,时而清晰地意识到他在牵他,时而让虞菡思绪也朦胧了起来,一直在偷瞄隔壁的人确定真假。


    那个人真的跑来“收拾”她了,而且是她见过的一个人,猜测怀疑都不是空穴来风无缘无故,两年真真假假在这一刻成了现实。


    她脑子挺厉害的能扛得住这么大冲击。


    秦译忽然靠近她,问了句:“你家里人,会……二十四小时在病房陪你吗?”


    虞菡歪头,眼神露出不解。


    秦译轻轻咳了一下:“如果他们有时候不在,你跟我说,我明天去医院找你。”


    “……”虞菡一下刹住了脚步。


    她害羞地垂下了脑袋,声音细若蚊蝇地咕哝:“不用了我过两天大概就出院了。”她觉得今天应该能好好休息了,她想争取在妈妈生日前出院。


    秦译却说:“不行,我得珍惜时间,再过两天我得回国了。”话到这,语气愧疚起来,“对不起,这一趟没法陪你那么久。”


    虞菡闻言,悄然鼓了鼓腮帮子,“高三不是要补课吗,我同学们都在补课了,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我没去上,那天我联系不到你。”


    八月一号开始补课,他那天结束竞赛回国,正常过两天休息好后肯定就会去上课的,可是,他那天开始联系不上她了。


    虞菡理清楚缘由,愧疚,但又忍不住说:“只是一个网友,你因为我耽误自己的学习干什么?”


    “网友。”


    “……”


    虞菡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就觉得危险重重,撒腿就越过他往外跑。


    秦译吓到了:“别跑,别撞到人了。”他大步流星往前。


    三两步就摁住人。


    虞菡是跑起来才发现手一晃就疼,根本跑不了,按以前她那速度秦译是觉得像田径运动员的,还真没那么快就得手。


    她像个被人逮住的小兔子,轻飘飘地被他在一处墙角扣住,动弹不得。


    秦译强迫她面对面,跟她确认明天的行程:“明天告诉我,嗯?我去看你,宝宝。”


    “……”


    她整个灵魂好似被冰冻住,眼睛都眨不动了。


    电话里喊和当面喊,很不一样,尤其是对着这张脸。她像个哑巴一样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虞菡忽然想认真看看他……过去明明对这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孔熟悉得过分了,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远在天边的人,近在眼前。


    明明此刻确认过去的猜测没有错,就是他,过去她也曾把他当成秦某人来看,可她感觉眼下,和他那几年的熟稔亲密都消散了,根本无法做到对着这张真实的脸情话张口就来。


    网络和现实完全无法融合。


    她像个陌生人一样怯懦。


    秦译似乎是知道她在看什么,就安静站着给她看。


    她眼神非常认真,像一束光笼罩在画上,像画笔在一点点研磨他的五官,一点点确认,真的是他吗?不是假的吗?


    “你今年过年,在哪儿?”她忽而问。


    “在这里。大年初二,你去滨海湾花园看烟花,我也去了。”


    虞菡眸光一刹那闪动了两下,接着,就想起去年的跨年夜:“那之前在吉隆坡,是真的偶遇吗?”


    “不是,我看到你ins帖子下,和同学约好去吉隆坡,我就去了。”


    虞菡无比地震惊,他竟然,是跟着她去的:“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在同一层,同一酒店?”


    “酒店是你在评论区问同学定君华行不行,我就定了同一家的,至于同一层,我猜得出你大概会住套房,之前在意大利你就住套房,加上要看双子塔烟花,视野最好的那两间就是我们住的那两间。”


    虞菡呼气,低下头,一下子生气了:“那你不联系我,”她鼻子又止不住地被一阵酸涩铺天盖地地蔓延,哭意弥漫在眼眶四周。


    接着抬头委委屈屈地说,“你半年不联系我还去偶遇我干什么。”


    秦译是难得的平静,比起刚刚的慌乱不安,此刻他格外的安定:“对不起,我没办法联系,如果那之前联系你,跨年那两天,你就不是去吉隆坡而是回国了。”


    虞菡的呼吸起起伏伏,半个字吐不出来,她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他那么了解她。


    秦译:“但是我很想你,所以我去了。我不知道你来新加坡后,后来怎么样,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偶遇。我只想偶遇,看看你怎么样,习不习惯,开不开心,我没想再有什么瓜葛,对不起。”


    如果说刚刚的气多少还有一些积在心头深处,一时半会儿消散不去。


    但此刻,虞菡知道,她无能为力去计较,去生气,去拒绝一切相认。


    看看她怎么样,习不习惯,开不开心,不想再有什么瓜葛,只想偶遇。


    虞菡扭开头,垂下脑袋,一滴泪滚落在自己脚上。她真是讨厌极了自己这特殊的病,讨厌极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了妈妈的微信,询问她在哪儿和朋友见面,见好了没。


    虞菡看完,还没回复秦译就带她往前走。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家里人找她了,毕竟是一个还没出院的伤患,她家人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太久的。


    走了几步,虞菡就被他松开手腕了。


    他脚步放缓,逐渐慢她。她在他前面两米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偷瞄身后斜对面熟悉而高大的身影。


    距离渐渐在一前一后中拉远,拉到一个宛若陌生人的界限处。


    迎面走来的夏月女士在这份尺寸里并没有注意到情况不对,而距离在意大利遇见秦译,已经时隔快三年了,所以她也没有认出后面走着的少年是曾经在佛罗伦萨送她菡菡去就医的人。


    夏女士揽上女儿的肩头,温柔地问:“和什么朋友见面啊?遇见陈橙啦?”


    “哦,嗯,是。”


    “那我们再去逛逛,还是回医院啦。”


    “回去吧。”


    “行。”


    妈妈搂上她,母女俩漫步往外走。


    一路上虞菡都有注意后边的人,他隔很远,手插着口袋悠闲似散步,但一直走在她们后面。


    直到她们上了车,他站在不远处看手机。


    车子从他眼前开过,他陡然抬眸,在她视线中嘴角上扬。


    虞菡心头突突跳。


    …


    出去半天,耗尽了虞菡今天的精力,她晚上早早就睡了。


    这一夜做了很久远的梦,梦回了2015年的意大利。


    梦见自己即将被人打死的时候,秦译出现,救了她,后来回国,他们见面,在还没分开前就见面。


    过后她照常来了新加坡,来了三个月,在2016年的跨年夜回国去找他,路上出车祸,被撞翻了车,手骨折,脑袋深度脑震荡,颅内些许损伤,浑身没一处好的。


    半夜惊醒。


    感受到新加坡熟悉的雨夜又悄然来临,她在橘色暖光下,摸摸自己汗涔涔的脑袋,推开被子,又摸摸自己骨折的手。


    还好,已经快好了,脑子今晚也不痛了。


    “菡菡?”妈妈从陪护的床上醒来,下了床过去,“怎么啦?不舒服吗?”


    虞菡沙哑地呢喃:“做了个,噩梦。”


    “做噩梦了。”夏女士坐在床边,给她拉高被子,手轻轻拍打着柔软的被褥,“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陪你啊,闭上眼睛睡,不会再做了。”


    虞菡没力气去讲这个梦,它半真半假除了时间不对其他的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讲的,她只是忍不住在庆幸。


    这几年艰难是艰难,但是也挺过去了。


    她是能确定如果总回去,免不了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的,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也总是让家里人和秦译挂心。


    好在,他漫长的三年,她的两年,已经结束了。


    这个梦就是白天他说她会在跨年夜回去,她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雨淋漓到天明,窗外一夜昏


    沉无光,但是清晨阳光又如约到访虞菡的病房。


    晚上父母都在医院陪着,妈妈和虞菡一个病房,爸爸在隔壁休息。


    医院的白天,一般来说爸爸都要去上班的,这两天她好一些了他连今天的周末都去加班,之前耽误了很多事。


    妈妈就没去公司了,她出事后就一直在医院陪护着。


    虞菡觉得今天妈妈大概不会离开医院,想了想,跟某人发消息说如果你想来那就来吧,我下楼去花园见你。


    秦译收到消息那会儿,其实人已经在医院楼下了,就坐在之前两人看雨的连廊。


    他也觉得要等她家人不在,很难,所以也是想着来了之后,看她能不能下楼散散步,没有家人跟着。


    反正已经实践过一回,他觉得可行,安全。


    楼上的虞菡收到消息的时候,惊讶,因为她还在输液,现在还下不去呢。


    这个水还有半小时左右,她是想着他住的地方过来应该需要点时间,没想过他人已经提前在楼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让他在下面等着吗?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夏月女士接了个电话,末了就过去对女儿说:“菡菡,妈妈去趟公司,你自己在这输液,妈妈不会去很久的。”


    “啊…”她一下把目光从手机上抬起,“去公司?”


    “对。你爸爸有事要和妈妈商量,电话里说不清。妈妈去一会儿就好,你不要担心。”


    她呆怔没反应,这么巧吗?


    妈妈见此,问她:“舍不得妈妈呀?”夏女士调笑,“那妈妈不去了,妈妈就电话里说。”


    虞菡回神,坦白说她是挺舍不得的,但是她还是摇摇头,


    “没事,你去忙吧妈妈,我打算一会儿输好了下楼去转转,有同学来看我,你不用着急回来。”


    “这样吗。那你自己小心点。”夏女士走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出门穿个外套,昨晚下雨,今天降了三度呢。有事马上打妈妈电话或者找爸爸。”


    “嗯嗯嗯。”


    夏女士笑一笑,过去跟菲佣嘱咐了两句后就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了。


    虞菡马上迅速给某人发消息。


    秦译起身去坐电梯,刚好和夏女士擦肩而过,他一边往后看着熟悉的人一边心虚地进了电梯。


    上十二层。


    虞菡百无聊赖,在数日光跳跃到百叶窗的第几片上面。


    门铃响的时候,她眼神一闪,转头跟菲佣说:“阿姨阿姨,去开门,我朋友来看我了。”


    菲佣马上就去。


    没想到门一开,是一个男孩子。


    身量很高,穿着一身黑衣,戴一个黑色鸭舌帽。手里还拿一束白色玫瑰。


    菲佣有点惊讶,但还是让了位置请人进来。


    虞菡靠在病床前,正歪头瞅玄关走廊。


    脚步声是熟悉的,虽然许久没听但是她认识的异性很少,他还是在过去的接触中在她心底留下了印象。


    没想到首先闯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花……


    雪一样的玫瑰被少年修长的手指握住枝丫,微微倾斜,花香似乎能从花瓣中流泻而出。


    再然后,是半抹身影。


    她目光不由自主上移,似这日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寸一寸的,爬上她的病床。


    而他,是爬上她心头。


    他本步伐就慢,慢悠悠从门口踱步进来,露面后,就停止,停在那里,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和床上的她遥遥相对。


    黑色鸭舌帽下的一对桃花眼带着少见的……不自然。


    比起昨天相认时的坚定,今天有一种,刚认识的,生疏。


    刚好和虞菡一样。


    所以一下子两个人都没动了。


    菲佣本来就觉得一个男生来探病有点怪怪的,此刻见他们俩这遥遥对视但是没打招呼,看着似不熟的样子,她不由问虞菡:“菡菡,不是你朋友吗?不认识的。”


    “哦,认识。”


    菲佣还是有些怀疑:“那你怎么不请人家坐呢。”


    虞菡尴尬地抓抓头发。


    好在,某人自己上前了。


    A级病房大,他站的地方离她远,慢慢过来的那几步,黑衣裹白花,帅气的眉眼压在帽檐下,但压不住眼尾下丝丝缕缕的笑。


    那模样,虞菡眼角余光光靠偷瞄就被帅得一秒钟忘记昨天的“恨”了,奈何她根本不敢去正面迎接这样的一幕。


    她的手平白无故地有点烫。


    但是他真的好帅好帅啊,这一幕合理解释了沈蔓和鲍彤他们三番五次拿他说事了,她们沉迷的就是这个人的颜值,一张她第一眼就觉得长得像大明星的脸。


    忽然间羡慕她们,她们甚至,每天都能见到他,而她几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她又后悔起了当初高中的食言。


    到病床前,在她的手足无措中,花放入她怀里,彻底让虞菡的手没法动,只能僵硬地抱着那束明明似月光般柔软毫无重量的花。


    今天是玫瑰,但和洋桔梗一样,都好看。


    秦译自己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但那一秒并没有往后靠,而是向前,伸手去摸了一下她显得很是苍白的脸:“这么冰,你冷吗?”


    “有点。没事的,是这个水,”她因为过分不自在,所以有话马上就接,有台阶马上就下。


    她指了指自己输液的管子,“是因为这个黄色的水,一输就冷。”


    秦译偏头,好在那水已经只剩三分之一。他将床上的被子拉高,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


    虞菡有点害羞,手有东西抱了但人还是不知所措的。


    “今天头疼吗?”秦译问。


    她马上乖巧地接话:“不疼,昨晚有点,今天好多了。”


    秦译很难受:“那就好。这几天不要学习。”


    虞菡看看花,看看床边的日光,忽然想到了话题,就拿来开场:“你,那个……什么时候,回国呀?”


    秦译:“我都行,你出院了差不多我就走。”


    “我没事的,你不用等我的。”虞菡没想会听到一个和自己有关的答案,不假思索地就说,“再待下去就九月一号了,学校都正式开学了。”


    “没事,我不去补课,开学再去。”少年平静的眸光像一阵风,在室内漂浮过她身子,平和温柔,从容冷静,也坚定。


    虞菡不知不觉和他对上眼。


    他进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和他四目相接,不避不躲地对望。


    秦译原本平静的神色因为这一刻,嘴角浅浅的,若有似无地挑起一角。


    “我想等着,你不知道,联系不上你的那十二天,我怎么过的。我想看你出院,菡菡。”


    虞菡一下低头:“对不起。”


    秦译偏头去看药水。


    他不是想要听这个,她受着重伤在这躺着,发烧,他要她对不起?


    他把她怀里的花拿到床头柜放着,把她冰得很的手拿起来塞入被子里,但是,他并没有把手从被褥中拿出来。


    而是在无人得见之处,轻轻盖在那只冰凉的小手上。


    虞菡起初没发现,过好几秒才感觉到他这个动作。然后,她动了动手,缩了缩。


    可他在被子下追,盖住她的手,轻轻压住。


    虞菡咬住牙,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好像无事发生。


    然后,被子下凉得好像一块冰的小手就被人一根根手指撬起来,再然后,十指、相扣。


    她喘气,是的,大大地喘了口气。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在试图眨掉不适感。


    她也不敢说话,不敢大动作,因为菲佣阿姨在客厅待着呢,虽然房间很大但是这里的布局是开放式的,没有把客厅和病房分离开来,因此一举一动简直现场直播。


    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去让他不要,而是除了害羞没有别的反应。


    第42章 为我选的专业???


    始作俑者就在这时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说:“我给你带的礼


    物,寄到你家里去了,菡菡,包括,一封信。”


    “什么?信?”她成功被过渡掉这段难以承受的插曲。


    秦译点点头,被芯下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给她暖着:“之前那封信,我最近,给你写了一个。”


    “嗯?”虞菡不太明白,满脸的懵懂和略带一点害羞,“为什么呀?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是想要回信,我只想你不生气。”


    秦译的愧疚浮现在脸上:“因为发现,我应该找你的,那时候。”


    “为什么忽然这么想呢?都两年多了。”虞菡很不解。


    秦译:“有人找我,之前告诉我信在哪里的那个人,跟我提起这封信。”


    “谁呀?是别人告诉你的?”


    “嗯。之前台球厅那个女同学。”


    “女同学。”她一下就瞪大眼睛,触发了关键词。


    秦译看出她对这个问题很在意了,略扯嘴角,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虞菡瞄了眼客厅的菲佣,忽然说:“阿姨。”


    对方看来:“怎么啦?”


    “您,您出去帮我看看那个,我妈妈来了没有好不好?要是她回来了,您让她去家里给我拿衣服。”


    “你妈妈才走几分钟呢。”


    “那您帮我去拿可以吗?”


    菲佣说:“你一个人不好,等你妈妈回来了我去拿。”


    “没事您去吧,我朋友还没那么快走,他可以看着我的。”


    菲佣犹豫不决地看那床边投来视线的少年,好几秒后,在虞菡的注视下,才慢吞吞点头应好。


    人走了,关门声传来。


    虞菡立刻马上鼓起腮帮子,非常不自在地说:“你说的是喜欢你的那个女同学?她给你的信?那她人还不错嘛,一边喜欢你一边还愿意告诉你信的踪迹。”


    秦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她没给我,只是告诉我信在哪儿。而且那天,她跟我表白,我想知道信在哪儿消息,必须赴约。”


    “……”虞菡脸色一下如乌云笼罩,简直晴天霹雳。


    “菡菡。”秦译握了握她的手,“但没什么,我拒绝了,你知道的。”


    真是崩溃!!“那她,最近又找你了?不会又,表白吧?”


    秦译:“我没有去见人了,虽然,我猜测,还是差不多的内容。”


    虞菡的腮帮子超级鼓:“那你喜欢人家吗?”


    “……”


    秦译很自然地摇头:“不喜欢,怎么会喜欢呢,我有女朋友。”


    “……”


    “没有的时候也不喜欢。”


    虞菡蓦地低头,又扭头去看窗外,一会儿又仰头看天花板。


    床边的少年就静静看着她以为不自在而满世界看,就不看他。


    忽然吊水的手扯到了,她蹙眉回头。


    秦译马上去扶住她的身子,给她把手上的输液管整理好,“不动,就这么躺着。”


    虞菡总算不得不转移话题缓解自己的尴尬:“那,你说,为什么要给我回信。”


    “我觉得,我当初没有回复你,不好,所以你信里写的,我都给你回复了。”秦译抬起头,“换句话说,你知道我来新加坡的目的的菡菡。”


    虞菡忘了眨眼。


    秦译:“网上是网上,现实是现实,总不能,依然不明不白。你当我,写的是一封表白信。”


    “……”虞菡在少年正儿八经的目光中,羞涩地屈膝,把自己的脸埋入膝盖棉被中。


    “其实我当初写得很正经的呀!!!我不知道你们学校为什么就给它打上了标签,什么网恋情书。该死的我都难过死了写的诀别诗呢!还情书!!情个鬼哦。”


    “……”秦译失笑。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人慵懒靠在椅背,看着鲜活的人在眼前害羞,“没关系我知道就好。对不起,之前半年没联系。最近,没联系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挺要命的,我甚至想好了,如果上新加坡来找你,去你家,怎么找一个合理的借口,骗你爸爸妈妈,说只是普通朋友,我找不到你,想来看看,而已……”


    “是嘛。”说起这个她始终是愧疚的。


    秦译:“沈则他们几个,猜测是你不想玩了,把我甩了。”


    “……”虞菡一下抬头,“什么?我半死不活的时候,在国内风评成这个样子了?”


    秦译莞尔,抬手摸她脑袋:“我们菡菡风评好着呢,他们都说你是好人,永远记得你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想着捞他们。”


    虞菡又埋入了自己的膝盖。


    秦译留恋不已地看着她可爱的动作:“但是,我想着,如果我上门的时候,遇见你好好的,蹦蹦跳跳出来见我,那更好了,我就怕你是出事,我猜测你是出事。”


    虞菡歪头,瞄着脸色淡淡的少年。


    秦译透过她夹缝的光和她四目交缠,“所以,我最近才明白,之前那半年,多对不起…”


    “没有,”虞菡忽然打断,“唔,那会儿其实关系普普通通啦,只是约好一起读书而已,现在都两年过去了,感情不一样,嗯,我那会儿,其实也没怎么难过,我只是觉得你大概生我气了,想起来的时候难受两下而已,平时该吃吃该喝喝。”


    “……”


    她干笑,忽然也没有害羞了,或者说害羞抵不过心中情绪,她抬起头靠过去。


    秦译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床上去,接过她的小身子。


    虞菡把手搭在他手臂上,看了看病房门口,小心地悄悄说:“我妈妈问过我之前为什么总收礼物,怀疑是男生送我的,我得小心点。”


    秦译闻言,马上要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她却不让。


    小手搭在他手臂上,跟有千斤重似的,他就莫名被迫一动不动了。


    那么近的距离,除了上次在佛罗伦萨抱起倒在血泊里的她,两人都没再这么亲近过。


    秦译的呼吸频率已经不对了,不由偏头看向床头上的白玫瑰。


    小公主半靠在他怀里,仰头,呢喃:“那我们,这次,十二天,抵过去半年,你不欠我了。我们以后都不失联了。”


    秦译蓦地低头,手一摁,把她抱入怀里。


    “唔。”


    好舒服他怀里淡淡的檀香味,好舒服……虞菡深深吸气,恨不得一直埋着不起来。


    “那你去北市读书吗?”虞菡在他怀里问,找了个话题聊聊不然有点不好意思。


    秦译:“我…没想去北市。”


    她抬起脑袋:“那在览市?也可以,这样新加坡飞过去更近了呢。”她弯起眼。


    秦译捧上她的脑袋,和她近在咫尺对视。


    她害羞地闭上眼,又低下头把额头靠上他胸膛。


    秦译:“我不读览大。”


    “啊,那读哪个学校啊?江南地区就览大最权威啦。”她又被迫抬头,目光是浓浓的不解,“你该不会还想来新加坡吧。”


    她顷刻间就撒起了娇:“我求求你啦,哪怕这里你有家人,但是览市你也有呀,你在国内能保送哎,待遇会一级高,走哪儿都自由自在的,不要来这里,不划算。”


    “不来新加坡。”


    “哦。”虞菡松了一大口气,开始躺平,“那随便你啦,你要去哪儿都行。”


    “我打算,报充州医科大。”


    “啊?”她的震惊一下又一下,抬起瞪大的眼眸,然后,忽然间就想起来之前在台球厅,他说过,他读医学。


    虞菡无比好奇:“你,读医学,医科大?你之前说过。”


    “嗯。”


    “是为什么呢?我从来不知道你对医学感兴趣呢。”她像个好奇宝宝,眼珠子睁得圆溜溜的。


    “那你觉得我对什么感兴趣?”他揶揄。


    虞菡一下子觉得完犊子,她真的不知道呢,从认识他起,就经常听他说去参加竞赛,什么竞赛呢,数学,物理,生物,什么都有……他哪一科都强,都去参加,而且都拿奖。


    但是从没听过他对哪一科感兴趣想大学攻读的。


    完了完了,真完了,几年白耍了。


    “那你,为什么对医学感兴趣呢?”她决定反客为主,“你真的没告诉我。”


    秦译:“认识你之后。”


    “啊?”她瞳孔里尽是茫然。


    秦译:“从知道你这个病之后。”


    虞菡瞪大的眼睛久久没有恢复正常,直到,直到,感觉眼前有黑影压下。


    她匆匆回神,迅速退了一下。


    但是秦译和她的距离依旧是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她满脸绯红,呼吸滚烫,低下头:“你为了我读?”她不可思议地摇头,猛烈地摇头,“不要。”


    秦译抱住她的脑袋按在怀里,怕把她刚好一点的脑袋摇疼了。


    “不是为你,是认识你之后,发现我有了兴趣的方向。”


    虞菡还是觉得不可行。


    “不要不要,真的不要。”她极力拒绝,劝他,“你不要因为我。”


    天知道之前她无论如何拒绝他来新加坡读书就是因为不愿意让任何人为她而改变或者迁就自己美满的前程,结果今天得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他想选医学这条路,是因为她。


    但是秦译很坚定,“确实不算是为了你而读,菡菡,只是因为你,而对一个学科感兴趣,觉得有挑战。”


    而这个挑战哪怕有千万分的希望在后来能对她有用,那就更好了。


    虞菡张口却哑然,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的言论。


    秦译用非常平常的语气说:“这种人生大事总得选一个有利于自己的,要么喜欢的人在身边,要么感兴趣的事情在身边。我来新加坡的话,我想选的依然是医学院。但无论我怎么选,我都不想去北市读一个普普通通的数理,那些对我毫无可取之处。


    如果读这些,菡菡,我应该是去美国,去美国至少还能陪我姐姐,至少和你,还有一分机会在一个学校。”


    虞菡顷刻间妥协。


    秦译:“如果我去美国的话,我最近在想,如果你跟你父母说起我,我想他们能同意你去的。”


    虞菡呆住。


    秦译:“但是我不希望你去,总归是有风险的,你父母离你太远了,所以,目前什么都不要说,不要提美国的事,也不要提我。”


    …


    她妈妈只是去公司处理点事,秦译没有在医院久待。


    等虞菡收到妈妈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在楼下的时候,她就知道妈妈要回来了。


    她想起身送秦译下楼顺便伪装自己在楼下吹风,但秦译阻止,不让她辛辛苦苦下去,刚刚还在输液呢。


    从电梯出去的时候,秦译再次和夏女士擦肩而过,不过他在看手机和虞菡聊天,没注意。


    夏女士正在接电话。


    走在秦译身后出来的人擦过了她的手机,咔嚓一声,手机砸在了第一个出电梯的人脚下,秦译脚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发现手机主人略显眼熟时,微愣。


    下一秒他弯腰捡起,递过去。


    夏女士一边接一边冲他微笑:“谢谢你啊小朋友。”


    秦译轻咳了下,摇摇头说不客气。


    小朋友……


    秦译默默想了想,父母辈的喊他小朋友也没什么,就是面对这么友好的态度更觉得心虚。


    电梯关门时,他回头看到她手里背着包又拎着个蛋糕,很忙,难怪拿不稳手机。


    那蛋糕,一看就是给楼上病房女儿的。


    虞菡在床上摆弄玫瑰花。


    夏女士一进去就惊讶:“今天又有花,同学来了,已经走了吗?”她拎着蛋糕过去。


    “嗯嗯。”


    “什么同学呀,还是白玫瑰呢。”夏女士冲女儿意味深长地眨眼睛。


    “唔……”虞菡犹犹豫豫地思考怎么说。


    夏女士弯腰,手撑在床上,悄然微笑:“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啊……没,没有。”虞菡吓到了。


    夏女士睨了眼她怀里那花:“那女孩子给你送白玫瑰?”


    “看病嘛,我这么年轻,也不好送什么康乃馨吧?我也不爱郁金香,我就爱白色小清新的花朵。”


    “好吧。”妈妈摸摸她的脑袋,起身给她拆蛋糕,“你要是告诉妈妈,妈妈也不会说什么的。”


    “唔。”虞菡偷偷瞟她平静的脸色,总觉得很虚假,夏女士这个言论感觉像在钓鱼。


    算了不说微妙。


    不过……想了想,她看了看眼前的花,忽而跟妈妈说:“但是这个花,不是女孩子送的。”


    “嗯?”夏女士切了一块蛋糕,坐在病床,瞪大眼睛,“什么?不是说没男朋友?”


    虞菡吃一口妈妈投喂的蛋糕,很是镇定地表示:“那天你在楼下遇见的那个人,你记得不?那个,我说他在东海岸公园扶我一把的那个人。”


    “哦……记得。”夏女士又挑眉,“然后呢,花难道是他送的?”


    “嗯。因为,他今天又来医院探望病人了,偶遇了我,我刚刚下楼了,所以,他后面跟我上来了,送了一束花。”


    “哦,这样啊。这么客气呀。”


    “唔,其实我那天还在餐厅偶遇了他,我们在一个餐厅吃饭。”这一刻虞菡才想起来,他那天和她一个餐厅,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要去,才去的?


    “所以为了感谢他我就把他们的账结了,他可能这会儿就想表达一下,那什么吧……”


    “原来如此。”


    夏女士忽然想起刚刚在电梯门口遇见的一个人,问女儿:“妈妈在楼下撞见了一个男孩子,很高,长得很好,戴着黑色鸭舌帽,现在想想有点眼熟。”


    虞菡眨了眨眼,无辜道:“哇,那你遇见他啦。”


    “真的是他呀?”夏女士一边喂蛋糕一边说,“今天没戴口罩,倒是没认出来。”


    “嗯嗯。”


    妈妈没再问什么也没怀疑什么,虞菡也没自己跳火坑,所以安安静静掀过话题。


    她吃完蛋糕就躺下休息了。


    新加坡在近午时分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阴霾的天压在窗外,夏月没再离开一步,家里的小朋友现在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坐了会儿,听见开门声,以为是丈夫回来,却发现是菲佣。


    她竟没发现对方一直不在。


    菲佣拎着个纸袋,夏女士过去轻声问:“回家啦?去干什么?”


    菲佣瞅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女孩子,拉着夏月女士到玄关去


    开了门,虚虚掩上,两人站在了门口。


    “我有话跟你说,太太。”


    “怎么啦?”夏月挑眉。


    菲佣说:“菡菡让我去给她拿衣服,但是我感觉,是为了支走我。”


    “支走你?”她眼珠子转了转,“刚刚有男孩子来,是嘛?”


    “对。”菲佣欲言又止,“那个男孩子抱着一束玫瑰花来,我觉得他们挺熟悉的,他一坐下就摸了菡菡的脸,问她冷不冷。她说冷,他就给她盖被子。”


    “是嘛。然后呢。”


    “然后没一会儿菡菡就把我喊走了,好像有什么话不能给我听到了。”


    第43章 樟宜机场注定的吻。


    夏女士和菲佣静视了会儿,眯起眼眸,惆怅地仰头望天:“这小朋友,难道真谈恋爱了?”


    菲佣:“我觉得像。”


    “可是这人她说是在新加坡认识的,而之前她还跟国内那个男孩子约好了一起去美国。”她总不能这边谈着一个,那边又约其他人一起去读书吧,这合理吗?


    菲佣一下就不懂了,噤了声。


    又多问了几句,夏月才回病房。


    小朋友已经熟睡,在天气在屋里倒是天然的白噪音,很适合休息。


    放在被子外的手凉得像块冰,明明是八月天,夏女士一摸就马上给她放回了被窝。


    那个黄色药水每次都会把整个人的温度调为冰点,输的时候还很疼。


    她心疼地在床边坐下陪护,一时间也无心去琢磨那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午丈夫回来一


    起吃饭,午后夏月和他在去找医生的路上才悄悄聊起这事。


    “之前怀疑她和国内的那个男孩子约好读书,可能是有什么特殊关系,现在她和在新加坡认识的人有来往,这不对吧。”


    虞闻升倒是表示:“应该就是人家来探个病,小孩子嘛,不想要有人听着他们讲话,也正常的。”


    “可是菡菡骗我了,她说在楼下遇见对方,所以他来病房坐了会儿,给她送了一束花,但阿姨说不是这样的,菡菡根本没有下楼,对方是直接来病房的,而且是在我前脚走对方后脚就来了,甚至根本没有同学来,可是我走之前她跟我说一会儿同学要来。”


    “这样吗。”他思忖起来。


    “对。她骗我了,她和对方的熟悉度完全不像是因为之前对方扶她一把后才认识的。”


    “这么久了,那是春节前的事,他们现在熟悉了也正常。”


    “那怎么办?而且她和国内那个男孩子,约好一起去美国,这是事实。”妻子惆怅不已,“是不是应该问问菡菡?”


    虞闻升看妻子:“或许她就是担心跟我们说实话,我们会胡思乱想,所以干脆不说了,就骗骗你,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就是普通朋友探望一下。”


    “可是那个男孩子还摸她脸,给她盖被子,这是正常异性朋友能有的举动吗?”


    “……”


    夫妻俩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


    相对半晌,在丈夫郁郁而迷茫的脸色下,夏月苦笑,“我就觉得这孩子肯定有在谈恋爱。老天我真的,愁死了,她才几岁,明明平时看着挺乖的。”


    “那我女儿,总不能这边谈着一个,那边谈着一个吧?”虞闻升忽然笑了,摇摇头,“不会的,我相信。”


    夏月揣摩:“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她和今天这个男孩子更有可能,国内那个,也许就是认识,约好了一起而已,不能证明有什么,可能新加坡这个他不出国读书,她就和别人一起读。”


    虞闻升:“如果这样,只能证明她谁都没有暧昧,就都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来往,和谁关系都还可以。”


    夏月瞬间苦恼地看丈夫:“可是我觉得她很像谈恋爱的样子,要是被人骗了或影响学习怎么办,要不,我问问她?可是我感觉也问不出来,肯定撒一百个谎骗我。”


    虞闻升想了想:“反正菡菡也不能回国去读书,美国也不去,无关紧要,可以暂时不用担心。”


    “那今天这个呢?”


    “再观察观察,这两天就出院了,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了,他总不会去家里。至于影响学习,感觉还好,她半点不想休学。”


    “那是因为和人约好了一起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发现没法一起读还要休学,非常不开心。”


    “……”虞闻升惆怅地叹息,“再观察两天,如果这两天还有什么不对劲,我好好和她谈谈。”


    夫妻俩去和医生聊聊恢复情况。


    今天查房人看着精神得还可以。


    医生说明天再观察一下,如果不再头疼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


    第二天秦译又来看人了,这次虞菡让他不能带花了再带妈妈绝对要联合爸爸给她三司会审,而且她下楼去见他,不敢让他再来病房。


    第三天虞菡终于出院。


    出院隔天是妈妈生日,一家人外出过生日了。


    没法见面的两日靠的是视频。


    以前每次语音都特别想看人,这次秦同学提出来,虞菡纠结了很久才敌不过自己,开了。


    人生中第一次和男生视频,虞菡在接通的那一秒,马上像个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手臂中,埋着脸。


    秦译当时正洗完澡,在擦头发。


    手机支在床头柜的两本书上,他从毛巾下觑一眼屏幕,发现她躲起来了。


    他也没有马上去把她从小龟壳里“揪”出来,当没看到,当自己还忙,随意在床边坐下后,继续擦头发。


    今天的新加坡难得风平浪静,不再湿雨绵绵,也不算燥热,没有令人心生浮躁。


    视频里只有毛巾擦动的细微声响。


    这个声音不大却极其地吸引人的注意力,尤其在两边都无人说话的状态下,这个擦头发的动静自己就好像形成了千言万语。


    虞菡自然而然抵挡不住这种诱惑,她偷瞄他。


    瞄了几眼少年在毛巾下若隐若现的侧脸,忽然,他起身往房间外走,到门口去,似乎是去关灯。


    她能感受到远处的视线暗了下去。


    接着就是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悠悠地,从远处的昏昧逐渐穿过朦胧走向清晰的夜灯下,走入她视野,走入她心田。


    他越过半个房间朝镜头走来。


    他真的好高,刚洗好澡,睡衣宽宽松松罩在宽肩上,腰又是瘦的,腿无敌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连那握着毛巾的手都跟手模似的。


    脚步声轻叩地板,一下下像雨夜催人入眠的乐章,甚至他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好看,人一路都没怎么看脚下,没看她,一路在擦头发。


    终于到了镜头前不远,他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撩,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发现她在看他,少年薄唇牵起一角。


    虞菡没想过他会忽然停止擦头发,猝不及防被抓包,她一下子就埋入枕头中:“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了?”秦译拉开一把椅子,对着手机镜头终于正儿八经准备和她交锋了,“怎么了宝宝?手弄到了?你别趴着你的手不能支撑你的身子,转身躺平睡。”


    “太帅了太帅了呜呜呜呜。”


    “……”


    秦译有时候也是挺没辙,她总是在关键时候沉迷男色,而且他还记得她曾经言之凿凿说过自己不爱男色的,还说他爱女色。


    “我明天回去了,菡菡。”秦译跟她说正经的,怕她一直趴着一会儿手伤到。


    果然小公主一下子就爬起来,坐好,像个三好学生一样拿起手机看:“你明天,要回去了?”


    “嗯。你出院了,后面也不方便出来见面,所以我回去了。你好好在家休息。”


    虞菡生理性地不舍,虽然知道接下来也确实见不到,但是一想到他就在同一天空下,还是觉得好舒服,好梦幻。


    “那我去送你。”她下意识说。


    秦译摇头:“不用。”


    虞菡不好意思直视,手机架在床上,自己抱着膝盖,半张脸埋在膝头,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嘛。你几点的飞机?”


    “不说。”


    “呜呜呜呜呜。”她转头躺下,又趴在床上哭。


    秦译透过镜头看她的小背影,明明知道是装的,肯定是假的,但还是心软。


    “菡菡。”


    “不认识你,你把那个黑衣服的帅哥带来给我。”


    “……”


    秦译气笑了。


    他无奈道:“还惦记着人家呢,我跟你说,回头我俩读一个专业,很可能是舍友,到时候你能见到的。”


    “……”虞菡忽然间羞死了,一个原因是她就是开玩笑的,从头到尾都是开玩笑的,赌气罢了。结果他忽然就要把这个事情变为现实,她觉得害羞,另一个是,他的舍友,她能见,那是以什么身份见?家属?


    拒绝!!


    “你,你们要读一个专业?”她找个不那么害羞的话题引开他那个话题。


    秦译轻描淡写地点头:“嗯,他报医科大。”


    “那你几点走?”她又无缝衔接转回去。


    秦译:“我可以跟你说我的航班时间,菡菡,是因为不想我走了你还在想着我到底走没走。但是真的不要去,首先你不方便,刚出院,精神不好需要静养,你的手也还没康复,机场人太多了;


    第二,我家里人会去送我,你不方便出现。”


    她哼唧两声,好像听进去了一些,抬头可怜兮兮地问他:“那是几点,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早上十一点。”


    “樟宜机场吗?”


    秦译:“这个没关系了,你知道了也没用。”


    “哼。”


    视频里的少年轻笑,这声真的熟悉到秦译有点感动,瞒得越久相认越惶恐,但小公主比他预料之中的更清醒地知道过去三年他们之间的情况,她记得一幕幕相见的画面,记得一切他为她做的,知道一切是不得已而为之,她理解是为她好。


    小公主乖得让人心疼和,爱。


    秦译忽然靠近,整个脸,和手,靠近了屏幕。


    虞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感觉他的挨近让她呼吸不由


    急促起来,明明隔着屏幕,但是似乎比面对面还要让人紧张。


    可能现实中她至少能窥见他镜头之外的肢体语言,能猜测得出他的想法,但是此刻,屏幕就那么大,她能见到的他不多。


    接着,他伸手,轻抚了抚屏幕。


    “你在干什么?”虞菡问。


    “摸你的脸,小可爱。发现你真的像个小猫一样,一生气就哼,躲起来不跟人玩。”


    “……”虞菡第三次栽入枕头,这次是羞涩得不好见人。


    以往总是电话哄睡觉,好几次两人的语音通话都是一整夜,直到手机没电,什么时候断看缘分。


    今天的视频并不久,秦译哄她早点休息,她是个病人,现在只是可以不用每天输液所以可以回家休养,不代表她已经康复,她要康复完完全全就是得三个月以上。


    虞菡的体力也就是那样,今天出去过妈妈的生日,一家人晚上十点才回来,她的精神在这静谧的夜深时分已经有些许透支。


    所以他一哄,她就睡了,不像以前,要讨价还价很久舍不得结束。


    但是视频彼此都默认着没关。


    秦译原地坐着,安安静静看着镜头里的女孩子缩入被窝后呼吸均匀了起来,像个小猫被主人哄睡着,非常可爱。


    他看了半小时,才起身去浴室洗漱。


    手机他带着,洗漱时放在洗漱台上,继续看。


    虞菡听到水声,起初半睡半醒地以为是下雨呢。


    睁开眼,意外发现还没挂断视频的手机,然后,定睛一看,是某人撩起衣服的视角。


    他的衣服貌似被水花打湿,所以少年掀起衣摆,脱下身上的短袖,接着就没有穿衣服了,晃着那雪白的八块腹肌站在洗漱台前,洗漱,洗手,最后擦干净手,慢悠悠拿起手机,回房,上床。


    虞菡半眯着眼,悄无声息地看着某人把手机放平在床上,接着是拉扯被子的声音。


    再然后手机晃动,他拿起来了,对着他的脸,但是他的目光对焦并不在镜头上,说明他在玩手机,没有看视频。


    因为他时不时摇晃的动作,虞菡能看到少年修长的脖颈下,精致的锁骨,胸肌……


    “你睡觉,不穿衣服,不着凉啊。”


    “……”


    手机一晃,一双桃花眼对上镜头。


    秦译手点入视频画面,果然,刚刚明明睡着的女孩子此刻正面红耳赤地盯着镜头,精神得很。


    秦译深呼吸,声音完全是哑的:“你不是睡着了你?”


    “听到水声,醒了。”


    “对不起。”他皱眉,懊恼,“对不起吵醒你了菡菡。”


    虞菡的声音软软的,是一种还没清醒的软绵,但是她说的内容力量挺大的。


    “没事,看到我很久之前……就想看的,腹肌了。”


    “……”秦译如遭雷轰。


    天气晴朗但是武吉知马是夜大暴雨。


    他回想了下刚刚在浴室洗漱时的角度,手机是放在水龙头旁边的,那个角度刚好照到他腰那一块。


    而他刚刚,是不是还给她全程直播了脱衣服。


    秦译深深咳了下,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的操作。


    “我,我就是,水龙头打湿了。我一会儿就穿了。你快睡觉,悄无声息做贼呢你。”说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秦译只想让她立刻马上睡觉。


    你好我好大家好。


    虞菡嘿嘿偷笑,埋下脸,睡了。


    秦译这次不敢掉以轻心了,什么游戏也不玩什么社交软件也不刷了,就安静看着她可爱的睡颜,直到自己也困了,放下手机睡觉。


    下一秒又默默起身去衣帽间找衣服穿。


    第二天醒来看到视频里某人还没醒,而且穿着上衣,虞菡还蛮惊讶的,她还以为他随口说说敷衍她的呢,结果真穿了?


    可惜。


    手机烫得要爆炸,她在清早七点,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儿某人帅得人神共愤的睡颜,然后把视频关了,充电。


    …


    白天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说中午来接她去一起吃饭。


    虞菡表面答应,实际上自己九点,在爸爸妈妈出门后就悄悄出门了。


    打车去樟宜机场花了三十分钟,至于为什么去这个机场,因为她查了,今天早上飞览市的航班,两个机场只有樟宜有这一趟,时间对得上。


    到后虞菡就开始找人模式。


    这个时间是刚刚好的,距离飞机起飞剩下一个半小时左右,他应该刚好要去安检。


    不过怕他已经要安检了,虞菡还是发信息给他:“你到机场了吗?”


    秦译:“到了。”


    虞菡打探:“你过安检了吗?”


    “还没,刚到,准备值机。怎么了?”


    “没有。”


    对面怀疑地问:“你不会来了吧菡菡?”


    “没有没有。”


    她等他家人走了再现身,不着急。


    顺着头等舱柜台走去,她想他应该是头等舱吧?之前那次一起去机场,他就是头等舱。


    说起来这人好像挺有钱的,骗她的不止身份的事,身家也骗了很多。


    临近头等舱值机处,虞菡藏身在人群后,果然看到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了一个熟悉异常的身影。


    黑衣黑裤,戴黑色鸭舌帽,浑身上下露出的肌肤特别少,但是他很白,藏在帽檐下的脸既帅气得夺目又因为肤色而很显眼。


    路过两个女孩子,边走边看他。


    又路过一个女孩子,也回头行注目礼。


    虞菡看着,觉得自己对于没有一起读大学的不安真的很合理很正常,她就是担心他们距离越来越远,最后他就和别人……


    她在值机柜台对面的角落里藏着。


    他除了一个手机和护照叠在一起,其余什么都没带,两手几乎空空。


    关键是,他家人呢?不是说有家人来送吗?


    还是说只是送他到门口就走了?不会吧。


    他在虞菡视线中慢条斯理走去办理值机。


    那没人,他走到了最前方递出护照,接着手插在口袋中静静等着,中途又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我差不多去安检了,菡菡。”


    “好。”她回,又问,“你家人真的有送你吗?”


    “嗯?怎么了?”


    “没事。”QAQ,你又骗我吧秦某人,我看你是骗习惯了。


    一会儿,工作人员把登机牌和护照一起递给他。


    少年取了东西转身,不紧不慢往外走。


    虞菡马上适时发消息:“你办理好值机啦?”


    “嗯,对。你怎么知道?”


    “猜的。”


    “真的假的。”


    “假的。”


    “??”


    “你现在去安检吗?”


    “对。”


    “你等等我。”


    “???”他的消息接踵而至,“你来机场了?”


    “嗯嗯嗯。”她发了句语音,夹着甜笑,“你家里人送你到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呢。”


    秦译深呼吸,正要环视一圈找人呢,结果抬头的一瞬,角度不偏不倚就让他对上了一对笑意盈盈的凤眼。


    额头还贴着纱布,脸色依然苍白,三十来度的新加坡,整个机场只有她披一个突兀的粉色夹克外套。


    一身白色百褶裙在路人飞驰中轻轻晃动裙摆,发丝也在身前温柔摇曳。


    四目相对,隔着五米左右,隔着全世界稀稀疏疏往来的旅客,大家行色匆匆,只有一身黑衣的少年手插口袋,安静而震惊地看着忽而出现的她。


    虞菡其实很不自在,总觉得和他还不熟。


    她悄然微笑,偷偷地扬起嘴角。


    秦译回神,


    一边把护照登机牌塞口袋一边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虞菡在人站停的时候,低着头,先发制人:“你家里人呢?已经回去了吗?”


    秦译无奈至极:“没人送我。你为什么过来?”


    “没人送你,那你说有,不让我来。”她蓦地抬眸,终于理直气壮。


    “有没有都和我不愿意让你来,不冲突。”秦译抬手捧她苍白的脸,“你不知道自己还骨折呢吗?跑机场来,这里人这么多撞了怎么办?”


    “来都来了。”


    “欠收拾呢你。”秦译捏她脸。


    虞菡跺脚:“来的时候要收拾我,走了还收拾我,绝交了。”


    秦译失笑。


    他无奈偏头去。


    虞菡也悠悠扭开头,背过身。


    秦译把手搭上她的肩,将她按在怀里走。


    虞菡一下咬住了唇,略微紧张地半垂脑袋,感觉浑身好像……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好烫好烫,要着火了,尤其是挨着他的那片肌肤。


    新加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这么热。


    他搂着她走了五十米左右,找到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再往角落走,把她摁到一张椅子坐下,他随之坐在一侧。


    附近只有他们俩,很安静的一个地方。


    两人终于开始好好地看彼此了。


    背后是落地窗,骄阳绚烂,飞机笔直地陈列在登机口,有的起飞,有的俯冲而下,室内缭绕着广播声,哪架飞机即将登机了,哪架飞机已经截止值机,机场是一个天生催人紧张的地方。


    “你,是不是去安检比较好,别待会儿赶不上。”虞菡说。


    “不着急。”


    秦译伸手,把眼前的小身子轻轻搂入怀,“今天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不疼。”


    “手呢?”


    “也还好,不碰就不疼。”


    秦译低头。


    虞菡眼看他挨近,呼吸在其中一秒不知不觉被按了暂停键,等她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和她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等我来找你,宝宝。”少年灼热的言语落入心头。


    虞菡眨巴了两下眼,再慢吞吞地,摇摇头:“不要来了,你这学期还是要好好上课的,下学期确定学校了再说。我十月份考完……我,我去,玩。”


    她没好意思说去找他,含含糊糊的,但是秦译完全懂她的意思。


    他没有答应或否认,而是忽然拉起她,走到窗边去,隐藏在一个更为隐蔽的角落。


    然后,少年将人抵在玻璃上,背对着起起落落永远繁忙的樟宜机场,再然后,又一次靠近她。


    虞菡的呼吸再次,再一次突兀地屏住。


    她垂下眼睫。


    阳光把玻璃晒得暖洋洋的,她觉得背后有点烫人。


    黑影靠近,近到那丝绸般的光落在他额头,让乌黑的发丝染上金光,透明的鼻梁骨萦绕着丝丝缕缕缱绻温柔的光。


    他的唇好像是橘粉色的,阳光下的皮肤透亮到宛若建模般。


    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但不是往外缩,而是害羞地,在最后一秒往他怀里缩。


    虞菡觉得这些年,樟宜机场从没让人这么心惊动魄过,好像那年转学,那年离开他,那年失去他,那年远走……就注定了今天会在这有这一幕。


    但是,得运气多好,才有,她都不敢想,不敢想要是没有这几年的牵牵扯扯,得有多遗憾。


    那一秒,唇上覆了一层浓浓的湿热,柔软得堪比东海岸晚风,滚烫似樟宜机场近午时分的骄阳。


    虞菡身子的温度更高,嘤咛一声,在他起身后瞬间埋入他颈窝。


    秦译偏头对着远处落地的飞机笑,嘴角上挑。


    缓和了半分钟,他再次低头,捧上小公主挂满绯红的小脸,在她湿漉漉如小鹿般纯真而害羞的眸光中,靠近,完完全全地堵上去。


    虞菡的后背蓦地贴上了落地玻璃,贴得越来、越来越紧。


    不知今夕何夕之时,又被人捞起往怀中按。


    避开她打着石膏戴着护具的右手,秦译完全把单薄的小身子压在怀中,身子没有一分空隙地欺负,欺负到她拿仅有能活动的手或推、或搂,或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第44章 和岳父岳母打电话。


    送走人的这天晚上。


    晚饭后虞菡心情不错地打算回房间玩会儿手机,接着和秦同学视频。


    忽然,爸爸在身后语气柔和地喊住她:“菡菡,你过来一下,爸爸有事问你。”


    “嗯?”


    爸爸笑笑,招招手往家里茶室走,妈妈也在身后跟着。


    虞菡茫然不已。


    到后兀自在茶桌找了个位置坐,她托腮,支着个还没拆石膏的手挂在桌面,好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父亲,妈妈倒是坐在她一侧。


    “怎么啦?”


    虞闻升煮水泡茶,并不着急说话。“坐坐,陪爸爸喝喝茶。”


    夏女士在旁边问了下她的手今天怎么样,出院两天有没有不舒服。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问,就怕她出院不适,所以虞菡不疑有他,乖巧地说了:“没事儿,好得很呢。”


    夏女士微笑说那就好,接着就旁敲侧击道:“你早上出门啦,妈妈怕你累着了,怕你手磕了碰了。”


    “……”他们怎么知道??


    虞菡心头一抖,眨眨眼,人畜无害地试图否认:“没有呀。”


    虞闻升在对面一边往茶壶里放普洱,一边说:“爸爸早上打家里电话找你了,你阿姨说你不在家,你爷爷奶奶来看你,也说你出门了。”


    “……”菲佣阿姨!!!老天爷她是不是背叛她跟父母通风报信了!!


    平时爸爸妈妈在外面根本不会通过阿姨找她,是没有她的whapsapp或者微信吗?再不济打电话啊!


    这明显就是阿姨主动说,他们在给她找借口。


    在她惊讶又极致沉默的表情里,父母几乎证实了她今天的行动。


    出门不要紧,关键是她骗父母了,这说明她出去一定是和那个男孩子见面,和女同学见面不需要瞒着。


    夏月继续试探性说道:“出去玩就出去玩嘛,不用瞒着爸爸妈妈,你自己在家无聊很正常,就是要去安全点的地方。你是去哪儿了呢?有朋友没有上课吗?今天是周五呢。”


    “唔,他,不用上。”她没有感情地说。


    父亲在对面略一挑眉:“为什么?这个点除了你有人不用上课?”


    虞菡:“人不是,新加坡学生。”


    “那是哪里的学生?”妈妈一瞬就接话,迷茫起来。


    “国内。”虞菡痛苦道。


    他们夫妻俩瞬间,立刻马上就隔着烟雾缭绕的茶桌悄然对视起来。


    虞菡看在眼里,心如死灰。觉得自己坐在审判桌上。


    夏月果然偏头就询问女儿:“国内的学生?你是和谁玩?是去医院看你的那个朋友吗?”


    实在编不出什么其他朋友了,虞菡只能心情沉闷地“嗯”了一声。


    “真的是他。可是之前听你那意思,你们好像除了东海岸那一面之后就没见过了,怎么现在,这么熟了?”


    妈妈还是语重心长非常温柔地和她说,“你还偷偷出去和他见面?你和他熟悉的话你可以跟爸爸妈妈直说的呀,这个人帮过你,交朋友也不错。”


    虞菡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所谓的朋友关系。


    半晌,在爸爸探究式的目光下,妈妈直点要害地询问下,她就破防了。


    夏月:“你们是,关系好到,不是普通朋友?菡菡?”


    “没有。”她吓到了,立刻否认,“就是普通朋友。”


    虞闻升一边沏茶一边一副云淡风轻地怀疑道:“那你和他这一年都有联系?你们现在,是好朋友。”


    “嗯。”


    “那你和国内那个约着一起读书的男孩子,是什么关系?”


    虞菡:“……”


    虞闻升给夫人和女儿各自端了一杯茶。


    茶香缭绕,夏女士甜蜜地笑了,但在虞菡看来,那杯普洱根本是鹤顶红。


    接着,在爸爸妈妈友好的好奇目光下,她只能坦白说:“东海岸认识的那个人,今天要回国,我去机场送他。”


    “他回国,你去送他。他是放假了来旅游?然后顺便去医院看你?”父亲问。


    虞菡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半招供:“他不是来旅游,他有事来,看我,算顺便,也不顺便。”


    “什么?”父母异口同声,都不懂。


    虞闻升举着茶杯,也不喝了,就静等下文。


    虞菡低着脑袋摩挲茶杯,叹息:“其实,其实,那人就是,那个在意大利救我的那个男孩子。”


    父母:“……”


    夫妻俩一瞬都


    挑高了眉,接着都是满脸不可置信。


    好半天,妈妈才收回和爸爸你来我往的眼神,把她转过去面对面,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清楚点宝宝,东海岸扶你的人,是国内那个男孩子?他们俩是一个人?”


    虞菡点头:“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跟国内那个人不是聊着去美国读书嘛,断联后他知道我出车祸了,刚好他家里有人在这里工作,他也有事要来,就顺便来了之后去看我了,然后他那次在东海岸扶我,他戴口罩,我不认识,当然,就是他不戴口罩,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国内那个人,你们见过他但是我没有。”


    虞闻升:“然后呢?”


    “然后他第一次去看我,是在医院楼下,我们偶遇,他也不说他是谁。”她轻抿半口茶,咕哝,“妈妈那天见过啦,他戴口罩,跟我在游廊下看雨,其实他就是来看我的,他骗我说看别人,那天后来收到的洋桔梗,就是他送的。”


    夏月深呼吸起来,回想那日的情景,“天呐,那个男孩子,就是意大利那个……嗯,这么说来,好像是有点眼熟。”


    虞闻升看看夫人,又去看女儿。


    虞菡喝完那杯不能白喝的茶,只能自己招认:“然后前两天在金沙,偶遇了,他才和我说的,我,我还踢了他两脚。”


    “……”


    夏月哑了下,蓦地说:“你踢人家?宝宝,如果他是之前那个男孩子,那是救你的人,爸爸妈妈都很感激他的,你也要客客气气尊重人家的。”


    “呃…一码归一码,谁让他骗我呢。不打死就不错了。”


    父母:“……”


    看着她小孩心性的记仇,一脸怨念,虞闻升不由得笑了,摇摇头。


    他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送过去:“那人家没有生你的气。”


    “气?”她像听到什么笑话,冷笑道,“他第二天就光明正大去医院给我赔罪了。”


    父母:“……”


    “我原谅他了。”她索性坦白到底,“然后第三天他也去啦,怕你们想多了,我没让他去病房。”


    “……”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对视。第二天去可以理解,第三天去就确实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赔罪需要一连去几天的?


    虞菡偷偷瞄父母,趴在茶桌上小口喝茶缓解心头不安。


    不知道这么说,父母还会不会有暧昧的怀疑。


    父亲回过神来,询问她:“之前那个在意大利救你的那个人,我记得,他姓秦,叫什么来着。”


    夏女士:“叫秦译,我记得。”


    “哦对对。那他为什么要去看你,菡菡,还连续去几天。”


    “他闲着没事,又不用上学,知道我住院无聊去看看我,彼此打发打发时间。”


    父母都静静看着她这个四两拨千斤的答案。


    虽然还是抱有怀疑,但是她表情很差,夫妻俩也都没有继续追问。


    父亲给她倒茶,温柔解释说:“爸爸妈妈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然后影响学习,宝宝,没什么意思。如果早知道是国内那个人,你让他来家里都没问题。”


    “……”她蓦地红了脸颊。


    …


    国内高中在九月一号正式开学。春去秋来,一晃眼距离那年失约的览中,已经两年整。


    没见面的日子,隔着几千公里,秦译在家的话就是视频,在学校宿舍就打电话。


    虞菡一边养伤一边学习,最近头好一些了,能上网课,就是写不了字也很影响学习进度。


    手一疼,字一写不好,她就觉得前途简直黑暗,怕和秦译约好的又没办法完成,最终考不好,明年还是得休一年。


    所以手疼的时候她容易烦躁,一烦躁她就忍不住丢了笔。


    爸爸妈妈都说不上学了,这个学我们今年不上了,但是她坚决要,所以最近的心情比起上次聊休学的事情还要烦躁。


    这种烦躁透过视频传到了远在览市的人身上,过个几天,虞菡就收到一个快递。


    里面除了给她的礼物,一只她最近喜欢的娃娃,之外是两支钢笔。


    看到钢笔的那一刻,虞菡发呆良久,最后趴在桌上悄悄掉眼泪,吸鼻子。


    她就是觉得一直食言太对不起他了,学习本身是为了履行约定,烦躁本身是觉得这个约定悬乎。


    她一下就知道某人为什么千里迢迢送两支钢笔,治她的暴躁呢,让她不要生气呢。


    他不同意她休学,但是他一直以来说得最多的是,试试就行,不行明年我再给我们菡菡补习,明年一定行。


    某人最近一直安慰她,不行明年再考,他不会移情别恋不会在大学里和别人在一块,就怕她有压力。


    一起读研究生的事,他现在都不说了。


    可是他越不说,虞菡压力越大。


    但她也算是被这神医一下治好了,过后写字写得手疼就拿起钢笔研究,觉得它好漂亮,上面还有刻字,一只刻了菡菡,一只刻萏萏。


    她想起某人之前用假身份跟她说,不想叫她菡菡,显得太亲密,叫萏萏。


    她研究完笔又去翻来覆去地看那封他写给她的信。秦同学的字那叫一个帅气啊,真想给他裱起来,挂墙上。


    而且,她当初写了四页纸,他的回信是五页。


    其中有一个词出现了很多次,对不起……


    迟来两年多对不起,但是其实虞菡觉得不算,他是为她好。


    以前没有出事故时,她还是很小孩子心性,觉得回国没事,心存侥幸,这次事情过后,爸爸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幸好是在新加坡出的事,要是在国内,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延误治疗,她会有大危险。


    这次过后,她觉得自己思想成熟了很多,觉得一个健全安好的身体……比什么,爱情,回国,见面,都更重要。


    爸爸妈妈为她这幅身体,真是操碎了心。


    所以,他让她好好在这,等他来看她,她就乖乖答应了,没有说趁着自己休假的这段时间,回国去找他。


    两年多过去,彼此都成熟了一些。


    …


    十月底新加坡迎来了高中毕业期末考试。


    秦译本来计划一个月跑一次新加坡去看她的,但是十月份他能安排时间的那几天虞菡刚好要出门,父母带她飞回国,但不是来览市,而是去了京,去复查一下手。


    所以秦译十月份没去成,他们也没能在国内见面。


    虞菡参加期末考试了,只是考得一般。


    秦译知道成绩,其实只是比她平时差了一点点,她平时成绩在班级里是名列前茅的,她只是老把自己拿来跟他比所以说自己学习不行罢了。


    十一月虞菡毕业。


    无论如何也算是顺利结束了高中生涯,如果十二月的A-level考得一般,她明年再考一次就是了。


    听天由命,晚一年上大学。


    秦译的心态是,让她不能现在放弃,但是结果如何,他完全接受。


    反正暂时毕业了就是开心的。


    虞菡抢到了她追的一个歌手为蔚的演唱会门票,但不是世界巡演,只有国内几站,所以她准备回国去看。


    爸爸妈妈没有不同意她回去,她已经毕业了,加上最近几个月因为受伤,考试也考不好,心情差,后期的A-level又很悬,所以夫妻俩都同意她回去玩玩散散心。


    只不过夏月准备陪她,虞菡婉拒了,说想自己去找同学玩。


    这下夏女士就觉得不太可行了:“你约了谁去看演唱会呢?是沈蔓还是鲍彤?”


    虞菡:“和,彤彤。”


    “


    那彤彤不用上课吗?”


    “周六去看。”


    “那你还说要提前一周回去玩,这一周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彤彤要上课到周末才有空陪你的呀。”


    “……”


    深夜的房间里,虞菡趴在床上被窝里,歪头和坐在床边的妈妈四目相对。


    夏月女士一下就看出不对劲,“你真的是约了彤彤吗?”


    “嗯呢。”


    “那你这一周难道自己玩?妈妈很不放心呀。妈妈可以陪你玩一周,然后你周末去跟彤彤看演唱会,看完你和妈妈回新加坡。”


    “……”呜呜呜那怎么行,那她就只能看秦译一面了。


    在妈妈越来越怀疑的目光下,虞菡觉得心头紊乱,不知道怎么说能活过今晚。


    夏月女士忽然问道:“你跟之前在意大利认识的那个男孩子,那个姓秦的男孩子……”


    “……”完了完了,这演唱会不会泡汤吧。


    “菡菡,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他去看演唱会?”


    “……”虞菡哑巴似的看着妈妈。


    夏女士深呼吸,眯起眼:“真的呀宝宝?”


    虞菡马上解释:“呜呜呜妈妈,是,但是,是因为彤彤她们都要补课,他们没有休息时间,但是,但是那个秦译,他,他不用补课。”


    “他为什么不用补课呢?他今年应该跟你一样是毕业季呀我记得。”


    虞菡低下头:“他已经保送了。”


    “……”妈妈惊讶,“这才高三第一学期,他已经保送了?”


    “嗯。他去年拿了一个国际生奥金奖,保送了充州医科大,是……本硕博。”越说她越觉得两人距离无敌远。


    夏女士闻言,脸上更是掩藏不住的意外:“天呐,这孩子真的优秀到,令人难以想象。”说着她更迫不及待问女儿,“那你们怎么说的?”


    “他,他就是我出院后,时不时会问我身子恢复得如何,然后我还跟他请教了不少题目,因此,我最近毕业了他知道。”


    “所以,你们俩就约了看演唱会?”


    “是我问他,有没有时间,因为彤彤和沈蔓都没时间,我又不想你和爸爸专门抽空去陪我,我想多玩几天嘛,你们陪我很耽误事。”


    夏女士和她对视半晌,问:“你们,真的只是这样的关系吗?”


    “……”虞菡保持镇定,反问,“那,不然还有什么?”


    “他怎么会对你那么好?”


    “他人本来就挺好,不然当初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救我。”


    也是。夏女士点点头,但是心中还是不安,“那你这一周,难道,就和他玩?”


    “……”虞菡害羞又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不可以吗?”


    “不行啊宝宝,你跟一个男孩子玩一周?”妈妈不可置信。


    虞菡解释:“没有没有,我那个,我白天会在家里学习,然后彤彤和蔓蔓晚上有时间我就和她们吃饭,如果没有,我就和那个,人,吃饭,他跟我说,如果我没人陪,他可以陪我去什么……看电影或者,游乐园,陪我吃饭,就这样。


    然后周末去看演唱会,看完我就回来了,我这一周还是学习为主的妈妈,我不会一直跟他待在一起的。”


    夏女士揉揉眉心,起身:“我去跟你爸爸商量商量。”


    “……”


    夏月路径笔直地到书房去找老公。


    站在办公桌前把刚刚的聊天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丈夫,然后夏女士挑眉朝他问道:“你觉得,菡菡和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吗?”


    “我最近是仔细想过了,觉得不太可能。”虞闻升为她解释,“是这样的,这几年菡菡基本没回国,今年更是完全没有,对方哪怕来新加坡,也只是寒暑假的时候来一两回,这能怎么谈上?”


    “但是他们有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怎么谈?”他挑眉。


    “网恋。”


    “网……”虞闻升笑了笑,“应该不会吧。主要是那孩子,人还挺可靠。”


    “可是让她这么跟人去看演唱会,我好不放心啊。”夏女士愁眉苦脸,“你去劝劝她吧,我劝不动,下定决心的事我一阻拦她就好不开心。”


    虞闻升:“我不让她去,她也不开心,我也舍不得,好不容易毕业了,玩玩就玩玩吧,索性就是回去几天。”


    “那就这样?”她摇摇头,“不行不行,真的不行的,就算没有谈恋爱,可那个男孩子我们太久没见了,我不放心。”


    虞闻升想了想,道:“那个孩子的所有信息我们都有,让菡菡跟他联系,我亲自确认一下。”


    “这……这倒是可以。”


    夫妻俩起身去了女儿房间。


    虞菡趴在床上玩手机,正和某人聊天呢,结果看到爸爸妈妈都来了,她吓惨了啊啊啊。


    眼神闪烁地看着他们夫妻俩把她房间当自己家,一个在附近沙发坐下,一个落座在她床边,然后爸爸就开门见山地对她说:“你要跟那个,意大利认识的男孩子,一起去看演唱会啊,菡菡?”


    “……”


    她瞄了眼妈妈。


    夏女士无辜地对女儿道:“爸爸妈妈也没办法,不能不担心。这样吧宝宝,你跟他说一声,说我们打个电话,妈妈跟他确认一下。”


    “……”虞菡想死,震惊无比,“不用吧呜呜。”


    “必须要。”妈妈摸摸她的脑袋,语气强硬又温柔不已,循循善诱,“你乖,你知道跟一个陌生人玩多危险吗?要不是我们都见过那个男孩子,有他的具体信息,也知道他曾经的为人是正直的,爸爸妈妈不会同意你去跟一个男孩子玩的。”


    “……”


    好吧。


    虞菡痛苦到炸裂也害羞不已地……颤颤巍巍地发微信跟某人,说了这事。


    秦译那会儿在台球厅打球呢,收到这消息,首先意外地挑了个眉,接着,轻咳一下,把台球杆递给韩轴,扬扬下巴示意他替自己打,末了咬着烟边往台球厅外走边拿手机打字回复:“可以,菡菡,我打过去。”


    “我打我打,你打过来显得我们太熟悉了。”


    “……”


    趴在床上的虞菡抱着手机做了三秒钟心理建设,然后,拨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接着,把手机默默递给爸爸。


    虞闻升坦然地接过。


    微信语音那个声音又响亮又让人紧张,跟催命似的。


    在秦译还没接通的几秒钟里,虞菡觉得自己像在被凌迟,要死真的。


    噔的一声,语音被接通。


    这一瞬间,虞菡觉得自己心跳停止了。


    熟悉而磁性的嗓音从语音里飘了出来:“喂?叔叔阿姨好,我是秦译。”


    “哎,秦译……”虞闻升微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和你联系上,很是开心。”


    “我也是。”


    “你今年,是高三了是吧?当年和虞菡一样,都要同一年读高中的。”


    “对。我高三了叔叔。”秦译呼吸略深半分,多少还是有一丝的,紧张。


    第45章 三年里第一个真实的拥抱。


    新加坡又湿雨绵绵,令人烦躁。


    今年简直每一天都踩在虞菡的雷区上,她痛苦地缩在被窝里一边听爸爸和男朋友讲电话,一边感受着雨势大小。


    这种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不知道某人此刻是什么感受,他刚刚说人在外面打台球,不知道打一半被她爸爸找是种什么样的体验,还是通话的那种找,不知某人压力大不大。


    想着想着,虞菡又偷笑起来了。


    虞闻升当然不知道讲电话的人具体的身份,不知道人和他的宝贝菡菡已经到了未来基本捆在一起的地步。


    他对着手机心平静气非常温和地说:“还听菡菡说,你学习很好,都保送了。”


    “是,但也没有多好。”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不觉得有太多值得聊的,说多了小公主压力大。


    虞闻升对他的态度是十二分好的,人家小小年纪就帮过两个大忙,他很感激。


    他不像女儿还能给人家两脚:“怎么会没有呢,听说,读的还是医科大,你选了医学呢。”


    “是。”


    “你家里有人从事这个的?”他有点感兴趣,因为他的公司也涉及一些医药项目,想着是不是他父母有从事这个,虞菡说他家里人在这工作,那也许他和他父母认识呢,那就更好更放心了。


    “没有。”秦译靠在台球厅门口一棵银杏树下,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烟,“不是因为家里人。我是,几年前,意大利那个事情之后,才感觉,对这个东西有点兴趣。”


    虞闻升夫妻俩的表情都明显地愣住,接着,隔着两米距


    离深深地互看彼此。


    房间陷入短暂的安静,安静到虞菡觉得氧气稀薄,呼吸困难。


    话题开始和她切身相关了,好害怕一会儿某人说错话她被打死。


    虞闻升又低头看手机,声音已然严肃正经了三分:“你说什么?你是因为菡菡的这个病,才读的医学?”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主要是之前我对这方面不了解,后来认识虞菡后才关注了一些。


    刚好我高中这几年生物还可以,拿的奖项能保送医科大,所以我就选了。”


    虞闻升提了一口气,愈发的满腔不可思议,他下意识说:“你这样的成绩,不出国深造,不去京读,反倒选了医科大。你,被虞菡影响选了这个,不再考虑考虑?”


    “她带动的是我的兴趣,不是选择,叔叔,而我觉得专业,兴趣很重要。


    没关系您不用觉得我是因为虞菡,我不是为了她读。我也不觉得靠我自己一腔兴趣和不清不楚的未来的成就能对她这个病有这么突破性的好处,但我不想浪费这个可以掌握的兴趣,我对其他学科没兴趣,叔叔阿姨不用担心,也不用替我担心,我是考虑了几年了的。”


    虞闻升夫妻静默一瞬,再次遥遥相视。


    夏月的眼神还是免不了忧心,任谁听到这种消息都觉得会是自己孩子影响了他,怕耽误了他的人生和前程,而且,因为一个人选择的专业,仔细想想,也太暧昧了。


    这更加让夫妻俩心里疑虑加深。


    半晌,虞闻升缓缓轻叹一声后,说:“行,秦译,你还小,关乎自己一辈子前程的事,你记得要考虑清楚,和家人多商量再做决定。千万不要做后悔的事情,就行。”


    “好,我知道。”


    言归正传,虞闻升问他:“那,你和虞菡,最近约好了去玩,是吗?”


    “我就是最近听说虞菡,出了事故,在她出院后给她补习了下,她现在毕业了,没事了,说要来看演唱会,但我们学校还没放假,周末也要补课,她其他的同学不方便陪她,而我有时间,所以她问我了我就说,如果有需要我能陪她。”


    “真的是这样。”虞闻升瞄了眼女儿。


    秦译:“是这样,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如果觉得不放心虞菡的话,你们需要我的什么信息,我给你们提供。我能保证她不会在我这出什么差错,看完演唱会我送她去机场。”


    虞闻升沉默着和妻子徐徐苦笑。


    哪儿需要他什么信息,当初他的信息夫妻俩都很了解。


    而且,眼下更是了解了诸多。


    一个当初挺身帮过她两次,一次救人一次当证人且不要酬谢的人,现在还来新加坡医院探望她几次,还在线上给她补习的人,完了人自己还是个早早被医科大这所国内顶尖的医学学府保送了的,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再去了解他的什么安全信息。


    关于他得奖和保送的学校这些在网上都能查到,不会有什么差错。


    纵然无论如何心中还是无法全然放心,但是你不能去当面再质疑他什么,于情于理不合。


    感谢他帮虞菡补习和陪玩之后,电话很快就挂了。


    虞闻升把手机还回去后对女儿说:“你可以去和他玩几天,菡菡,但是你在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必须半小时到一小时给爸爸妈妈发信息,发定位。尤其是去锡城看演唱会的时候,出市了。


    反正你不能对陌生人尤其是男孩子放一百个心,我是不放心的,但是你要去玩,爸爸不愿意阻止你,你一定要给我发定位。”


    “噢,好。”完全没问题,她听话得没边。


    “妈妈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和他,没有在谈恋爱吧菡菡?”夏女士突然问。


    “……”虞菡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夏月微笑地点点头,很满意:“那就好。”


    夫妻俩让她早点休息,走了。


    门一关上,虞菡就深深松了一大口气。


    抱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等了两分钟,确保安全了,解锁。


    刚好有消息进来。


    秦译:“现在是你自己吗?”


    虞菡:“是呀是呀。”


    下一秒视频邀请进来。


    虞菡吓到,下意识去看门的方向。好在关得很严实。


    她回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点了接受的按钮。


    一张帅气的脸晃过眼前,虞菡低下头闭上眼睛,嘴角上扬但是完全不敢去对视,害羞得要命。


    秦译也是难得没有马上说话,他坐在路边一个花坛,银杏树下刚好有盏灯。但是户外的灯不是很亮,所以今晚的视频画面显得有些朦胧模糊。


    但是一点抵挡不住某人的帅,他穿着冲锋衣在户外坐着,慵懒惬意。


    虞菡半撩眼皮偷瞄,觉得风吹起少年额前发丝的模样,能把她迷傻。


    “菡菡。”秦译把烟轻抵在脚下,熄灭,脸看着屏幕,“我这算是……”


    “啊?”


    “和未来岳父岳母通上电话了。”


    “……”


    虞菡瞪大眼睛,下一秒关了视频。


    秦译笑,双手撑在膝上,手心手机因为他的笑而摇摇晃晃,在寒风中孤立无援,但不妨碍他的笑持续了好几秒。


    拨了几个才重新接通。


    秦译不敢再乱说话了,老老实实聊该聊的。


    “我好想你,菡菡。”


    “别想了!再乱说你就没女朋友了,没得想了。”


    他再次低笑。


    虞菡恨恨的,恨不得再次挂了。但是又舍不得浪费时间,再折腾几次天都亮了。


    “你还在外面啊?”她终于抬起眼正儿八经视频起来,看出他是在室外,是在台球厅那一块,在弄堂里路灯下。


    “十点出头了,外面很冷吧,你要不回台球厅吧,不打了。”


    “没事,我不冷。”


    “那你今晚怎么这个点还没回去。”


    “是啊,没什么事。”


    这人现在真的是过的神仙日子,虞菡忍不住嘀咕:“大学也不用考,书也不用费心读,学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女朋友也有。嗯,你最近是蛮好的。”


    “……”


    秦译嘴角上扬,盯着视频里一边说一边脸红偏头不去看镜头的女孩子,“真是托你的福了菡菡,不然我哪能那么春风得意。”


    “啊啊啊。”她一下就埋下脸在床上,崩溃了。


    没想过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译马上明哲保身:“是你先说的宝宝,我无责。”


    “你是帮凶,你无责什么!”她捶床。


    少年失笑,下意识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看着里面那张粉扑扑精致而夺目的脸孔,还是舍不得,还是心甘情愿认罪。


    视频打到台球厅里有人出来找。


    虞菡才没好意思去继续谈情说爱,把某人归还给他那群舍友一会儿。


    秦译恋恋不舍地挂电话,踩着银杏落叶慢悠悠回台球厅。


    只要心情好,他球技就是令人害怕的存在。这会儿人一回来,沈则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嘀咕一句:“新加坡小公主跟你说什么了,跟要结婚似的那么亢奋。”


    一群人大笑。


    秦译其实没什么心思打球了,想回家再和小公主聊聊,她是夜猫子,没那么早睡。


    闻言,一边慢条斯理地捏着打火机在手中转悠,一边睨沈则:“我结婚那会儿你能坐主桌,发什么牢骚。”


    一群舍友:“……”


    “我去。”


    “我去你他妈说什么!!!”


    “服了,小公主最近毕业了也是把人哄疯了!搁这气人。”


    “你到底能不能自己住一个宿舍?就算只剩一学期我也受不了了。”


    “我恨新加坡为什么提前半年毕业季!”


    秦译失笑,脾气很好地没有去反驳。


    他们也是没骨气,一边骂他孤立他,但是他再打一局后要回家是不顾别人千拦万阻的,走得不容易。


    秦译不管,趁早回家了。


    …


    演唱会在十二月二


    号,是周六,虞菡提前一周回去,这天也是周六。


    说来,这几年回国几次,今天是第一次秦译知道她的航班,知道她的行程。加上她是自己一个人,因此几乎从她离开家里出门的那一刻,秦译就一直和她保持联络。


    飞机上网络信号好的话,虞菡还会给他说她已经飞到哪儿了。


    下午三点飞机平稳地落地览东机场,虞菡回到家丢下行李再跑到览中去,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冬天天黑得早,览市稀薄的天光下寒气无边,遍地路灯给这个节气赋予了三分温度,橘色的暖光一盏盏就从她来的方向迎接着她,再从她身后一点点延伸到看不见的长街尽头。


    虞菡打车到学校附近,但是在距离览中后门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段路在修,司机说不方便进去,问她能不能自己走。


    所以虞菡下了车,一个人孤单地在寒风中徜徉,慢吞吞地沿着览中后门的那条路走。


    她记得台球厅也是在这条路,记得和秦译每次见面都是在后门附近,目前为止,快三年,不知道他们学校正门在哪儿。


    这个迄今为止进去过两次的后门,是她这几年的精神寄托,好像一提起来就见到了他一样,也好像一提起来某人就知道她在想他。


    一晃眼已经快一年没来了,时间过得真快。


    也没想过这次,和上次的境遇天差地别。


    昨天秦译跟她说到了给他信息,他提前出来。


    但是刚好虞菡这个点来,他们快放学了。


    等了一刻钟左右,五点二十分到,他们周六补课下课了。


    虞菡在对面街上来回踱步。霓虹灯下的她显得形单影只很引人眼球。


    随着下课铃声打响,她往校园中睨,不消一会儿,很多同学从后门鱼贯而出。


    虞菡往前面找了一条弄堂钻进去,怕被熟人看到,也怕成为陌生人的焦点。


    已经好多人好奇地看着马路对面一个女孩子站在那儿了,大家都不懂,这个时间点为什么有同龄人不用上课而站在校门口,因此很多人边走边对她行注目礼。


    她跑入的那条弄堂里开着几家便利店,一些咖啡厅,环境雅致,同样点着几盏橘黄色的路灯。


    便利店和花店中间的一盏路灯下,虞菡站停等人,一边等一边时不时看手机时间倒计时,五点三十分,他应该快出来了。


    他们学校地方大,从教室走到这里,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她已经把消息发给秦译了,说自己在校门口对面右手边的第一条弄堂里。


    脑海里心无旁骛地计算着可能还有,三分钟,两分钟……或者,要久一点?但是忽而,一阵脚步声突兀地、毫无防备地,就钻入了她的时间数字里,打乱了她保守的计数。


    虞菡蓦地把落在脚下黑色街石的目光向上移,抬头。


    着一袭黑白色校服的少年微微喘着气,站在几米外,手里拿一顶黑色鸭舌帽和手机。


    她不自知地弯起眼睛,有点害羞。


    好惊喜……!!!


    他怎么这么快。


    在对面的视角里,秦译整个人好像被塞入一个巨大的,绵软的气球里,幸福得忘记动弹。


    他一路从学校跑来,到弄堂口就看到人了,那会儿距离大概二十米吧。


    他又迫不及待地跑起来。


    览市的十一月底,很冷了,虽然还不达到冻人刺骨的地步,但是傍晚的这个时间点,路上很多学生一边走路都一边吐槽,说今年怎么那么冷啊。


    然后他的小公主远远地,靠着一根水泥电线杆,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用左手拎着,说明右手还没有恢复彻底。


    穿着羽绒服和短裙,踩一双短靴,戴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帽子,风吹起她披在身后的一头长发,露出一张在灯光下美得无与伦比的精致小脸,一对凤眼在夜灯中,扑闪扑闪的,像个童话里的小公主。


    只是小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直到他站停。


    回过神,她已经冲他小跑过来了。


    秦译往前两步张开手,马上,火速,把她抱个满怀。


    “唔。”虞菡那一刻感觉整个冬天都回春了。


    他们,他们终于不再是隔着网络,隔着屏幕互诉想念,无法触摸,无法感受对方真正的情绪、体温,而是,真实的拥抱。


    背后有人路过,她刚想撒个娇,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马上想要站好放开。


    然后搂在她腰后的手却没动,而是更紧地把她压在了怀中。


    秦译的视角里还有一个让他心酸的,就是,他的菡菡,几年了,永远不缺见面要奔跑的勇气,永远在来见他的路上开心兴奋热烈心动。


    即使在这个森冷的天。


    站在路边,男孩子低下头,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他寻着她的耳垂亲一亲,侧脸蹭一蹭,再轻咬一口她的唇瓣。


    虞菡缩一缩身子,轻吟一下,他再次把她正儿八经按在怀中,深深裹住。


    他们身后,不宽的老旧弄堂里,是三五个学生,男男女女,结伴或独自,穿过他们。


    五个人十只眼睛没有一只是没在看他们的,恨不得用炙热的眼神把少年的身影烧出一个洞,看看是谁。


    可惜夜色漆黑,风吹得银杏树叶索索作响,晃动的影子落在少年身上,让人分不清他是哪个。


    只是那身览中经典的黑白色校服,格外抢眼。


    就是览中的学生。


    别人的注目对虞菡来说还是有杀伤力的,往事惨状恍若如昨,这个天比去年三月份的阴雨天还要冷,她怕。


    秦译能感受到。


    “宝宝。”脚步声催人紧张的环节中,嘶哑的音色低低拂过耳畔。


    “不怕。”


    虞菡心头发颤,身子酥软。她偷撩起眼,在昏昧路灯下,任由寒气扑上脸颊,偷看他。


    秦译就那一刻,低头亲,亲了又亲。


    “今天真是个……无敌好的日子。”他用气息声,跟她说。


    虞菡忘乎所以,一瞬间就不知道怕是什么了,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这个现实是,他们都要毕业了,都自由了,都不再受人管束。


    往事不堪回首,但今天的秦译是谁都没看在眼里的秦译。


    他可以任由她一头埋入他胸膛,深深地蹭,说:“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