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信仰也可以是一个人。
虞菡迷茫地看着他。
秦译不知道怎么解释,无法说对方以为他们俩搂搂抱抱亲上了,所以说注意影响。
说了她肯定一天都不自在了。
秦译只能含笑摇摇头,掏出手机给宿舍群发消息。
他跟群里的人说:“我在一楼,但你们别下来了,在上面打就行。”他知道他们几个固定上二楼的,刚刚专门不上去。
陆预行问:“为啥啊?你一个人怎么打?你和谁组局了?”
秦译:“和我家菡菡。”
群内七
个人:“……”
沈则:“我靠!!!新加坡小公主回国了!!我要去欢迎她,她说她会打台球,还邀请我一起打!!!今天真是过年啊。”
秦译:“谁下来我打断谁的腿。”
众人:“……”
韩轴:“我去…谈个恋爱都搞内部分裂了。”
陆预行:“哥你认真的吗?我也想和新加坡小公主切磋切磋,你心胸开阔一点可以吗。”
其他舍友七嘴八舌说他,“不是你想两人世界,那你为什么把我们喊来。”
“就是。”
“就打一下而已。”
秦译:“她能和我打,说明你们打不过她。”
众人:“……”
虞菡在开矿泉水,但是这个牌子依旧难开,她拧得咬牙切齿。
秦译伸手过去,把水瓶子过来抵在腿上,掌心手指一转,单手就开了,递给她。
虞菡星星眼,哇,好厉害。
“这个女孩子,跟你好熟的样子,你每天都来吗?她还认识你同学呢。”她见他收起手机了,边喝水边问。
秦译:“她就我们班的,这台球厅她亲戚的,放假在这看店。”
“哦…”虞菡恍然,“原来真是大熟人。那,她,是不是,嗯……”
“怎么了?”他低头给自己开矿泉水,嘴上温柔不已地问,“谁不让你好好说话了。”
“没有。”她马上伶牙俐齿,脱口而出,“她是不是喜欢你?”
“……”秦译歪头。
一双锐利的眼由上而下地逼视她。
虞菡怂怂地缩了缩肩头,眨巴了下眼睛,弱弱地和他对视:“怎、怎么啦?不可以说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小东西脑子纯洁无比,眼睛却那么毒。
“哇塞。”虞菡一下来劲了,“她看到你和我玩,她很不开心,转头就走啦~!而我刚刚问你半天你都不说,我想来想去,只能是她喜欢你,吃醋了。”
“……”秦译嘴角扬了起来,揶揄,“小姑娘观察力还挺厉害。”
她笑容灿烂:“是吧是吧,因为我觉得我们也没有说话吵到别人。”
秦译忍不住笑,想摸她脑袋但控制住了:“是啊,真聪明。”
虞菡开怀地又笑一笑。低头时看到腿上放着的外套,就拿起来递给他。
“你穿着。”他说。
“我不冷了,有暖气,但是你这样太单薄了。”她求他,“你穿上嘛,不要因为我着凉了,我会愧疚的。”
小公主撒娇,娇滴滴地看着他咕哝,眸中水波流转,潋滟动人。
秦译心软,接过手扬开穿上。
她开心了,马上回归八卦:“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你啊,是不是人跟你表白过?”
“差不多吧。”他徐徐拉上拉链到顶端,再回头假装看手机里的群消息,其实里面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只有那七个人在奋力吐槽他,说他这个恋爱谈得让人憎恨。
虞菡说:“哇,她好厉害,好勇敢。”
“你不也挺厉害,网恋呢。”
“……”虞菡谦虚道,“我没有恋,我俩纯洁得不行的,不然给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秦译忍着笑,表面上淡定地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实际上心里在想:是啊咱俩的聊天记录没说什么,我们天天打电话,不该说的全在通话记录里。
如果暧昧的聊天内容有罪的话,他足够判个死缓。
虞菡完全不知道他的“扭曲”心理,还在热忱地八卦:“那你拒绝她了?”
“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这样的大美女都撩不到你。”
“……”
秦译没忍住说:“你觉得呢?”他歪头瞥她。
“我哪儿知道呀,跟你不熟。”她眨眨眼,一脸无辜。
秦译不禁眉头一皱,凶凶道:“小白眼狼,见了四五六七八面了,还不熟。把我衣服还我。”
“……”她失笑,开始讨好他,“我下次回来一定记得带好不好?不然你给我你的住址可以吗?我寄给你。”
“一个破校服,你从新加坡寄回来,邮费可以买几件新的。”
“也还好的,你们这个校服那么便宜吗?”
“还行,你丢了吧我很多件,高二又发新的。”
“你刚刚跟我要的。”
“还不是你没良心,不然你要什么我舍不得送你?”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这个也可以送你。”
“……”她神奇而无辜道,“什么嘛,我每次回来带走你一件衣服?”
他点头:“可以,我不介意。”他巴不得她多带走他的一些东西,把他的心也带走。
他们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事儿,一个纯情洁白如茉莉花,一个掏心掏肺。
但尽管如此也不影响虞菡很是开心,好像吃了一大口棉花糖,愉快道:“好吧你真好,我以后一定有良心一点,咱俩挺熟的。”
秦译老神在在地颔首,表示满意了。
抑制不住八卦之心的小公主又忘记自己深陷桃花泥潭中,重新聊起来:“那,怎么感觉,你同学好像还喜欢你啊,人家是不是没有放弃?”
“嗯。”
“那怎么办?”
“不知道,管不了。”
“不行你就跟她说你有女朋友吧,每次有同学喜欢我我就这么说的,现在我们班所有人都知道我有男朋友啦。”
“……”秦译震惊了几秒之后,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自己后院起火。
异地恋真是危险,何况还异国。
命真苦。
不过,她嘴里的这个男朋友,应该,是他?
秦译心情又恢复如初,淡定地悠悠对她道:“那岂不是全新加坡都知道你感情了。”
“什么?”
“新加坡才多大,人口还没我们学校多。”
“……”她扑哧失笑,指着他,“太夸张了你,我在教你呢,你一点不领情。”
“我已经说了。”忽然,秦译再次偏头睨她。
“啊?什么?”
少年清润如玉的声音夹笑,“我说了我有女朋友了,刚刚进来时。人说我带女朋友来,我不是没否认吗?”
“???”虞菡眼睛瞪大,“哇你你你,你不是说……是因为懒得说吗?”
“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那你利用我!!!”
“我上次说了我要把你卖了。”秦译忍不住戏谑她,“你忘了?尊贵的新加坡小公主。”
“……”她悲伤地凝视他,“我尊贵吗?我不值钱,你说卖就卖。”
秦译差点乐倒过去。
“玩了玩了。”秦译招呼她,结束了这个让小公主觉得好吃亏的话题。
虞菡乖乖地放下矿泉水。
秦译把自己的杆给他家宝贝,自己去随手拿了球馆的公杆。
公杆不太好用,也没有手感,他先随手试了几个玩。
虞菡发现这是斯诺克球桌,而他随随便便就打了几个球进袋,她很惊讶。
收到布满崇拜的目光,秦译歪头瞄了眼。同一瞬,他手中的杆子往前推,白球击中黑球,黑球落袋。
这要是真正的局,可以得好几分了。
虞菡无声地“哇”了一记,觉得他好厉害,没有看球甚至能打中。
秦译叫人进来码球,又招呼她过去让她开球。
虞菡跑过去,“你同学呢?怎么还没下来啊?”
“没让他们下来。”
“啊,为什么?”
“咱俩打就好了,要知道你会打,我就不喊他们了。”他口是心非,其实是随口把他们喊来,不好晾着他们在茶餐厅。
虞菡一下满满的不好意
思:“这不好吧,已经喊了,一起打吧。”
“没事,不用管他们。”这些人下来他就完了,身份曝光。他不介意,但是她并不想见“他”。
这事无论如何他都要遵循她的意见。
还没开打,虞菡手机响了,是外卖。
让他先自己玩一会儿,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你好。哦,好,我出去拿。”
她小跑出去。
路过前台,见那个女孩子还在,虞菡走过去:“你好。”
女生从电脑桌面上移开眼,轻瞥她一下。
虞菡微笑:“我想问一下,楼上有几个我们的同学呀?”
“是你同学吗?人都是一班的,我不认识你。”她质疑地反问,漫不经心地耸肩。
虞菡:“哦,我意思是,他的同学。”她指了指台球厅里面,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法指名道姓,“我想知道有几个人在。”
女生懒洋洋道:“四个啊。怎么了?”
“没事,谢谢你。”接着她走到门口,接过外卖小哥的袋子,“谢谢,辛苦啦。”
“不客气。”
人要走,她又叫住了人:“哥哥。”
骑手小哥回头。
虞菡:“你帮我个忙可以吗?我给你小费。”
秦译在包间里快打完一局了才见小公主拎着个纸袋子过来,掏出一杯递给他,自己美滋滋地拿出一杯热拿铁。
秦译看她咕噜喝了一大口。
“怎么啦?”她问。
“没。”就是发现,他们俩口味真是相差甚远,不止饭桌上吃不到一块儿,连咖啡他都不爱喝拿铁。
但是她点的两杯并不一样,刚好,他爱喝。
“来。”他指了指桌上已经再次归位码好的球。
虞菡拿起杆子,开了球,末了换个位置,弯下腰,架好杆。
秦译在对面,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拿咖啡,认真瞅着。小公主的球开得非常漂亮且利落,第一次在台球馆见有打得这么好的小可爱。
此刻她的姿势也是无比标准与漂亮的。
“砰”的一声,夹着力量的一杆落下,被白球撞击后,目标球越过障碍球,笔直而飞速地进袋。
秦译眼底泛过一道光,她是真会打,不是随口说的,居然还能越过障碍物。
虞菡站直起来,看白球最终弹到他眼前了,就走到他身边。
秦译眼见没有妨碍到她,就没动,只低下头继续看。
小公主换了个架杆的手势,依然是非常标准的搭边球的手势。一打,目标球再次进袋。
“确实打得好。”他忍不住说。
虞菡开心地笑了:“真的吗?”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不久前她在ins说的那句,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刚刚在路上说自己会打的那句。
“真的。”
秦译歪头注视了几秒她勾人的笑脸,又默默收回眼神。
小公主已经架好第三个姿势了。
这杆依然进了,不过第四杆太难了,有两个障碍球。
没进。
秦译上前,就打她那一个,前后不到几秒就进了。
虞菡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换个位置再次弯腰。
他低头的时候,下半张脸隐入很多在领口中,在侧面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碎发就盖在眼睫上一寸,随着他杆子往前击打的动作,而轻晃一下,又随着球落袋的动静而回归平静。
像一场潮起潮落。
少年起身,手指捻起一块巧克粉,微擦了擦球杆。
他手指尤其修长,骨节一寸寸如竹节展开,笔直,雪白,均匀,微微泛着粉红色。
放下巧克粉,少年弯下腰,左手往前伸,握杆的右手因为微微用力而骨头凹凸出来,青筋线条漂亮地凸显,随着那一杆完美落下,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量很强劲。
连进五颗球后,虞菡终于从他的颜值,气质,实力交织出来的无限魅力中走出来了,非常崇拜地说:“你好厉害。”他打的都是她刚刚跳过不敢去碰的球。
莫名想到某个人,他也很厉害的,厉害到沈则只和他打,明明宿舍还有六个人。
所以,她又控制不住把这两个人重叠在一起。
真会有那么巧吗?台球都打得好?
但要是说,秦译,就是眼前这个人的话……那他未免太不怕死了。
要是真的,他就死了。
嗯,不会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也厉害。”秦译诚心实意地说,给她让位置,“我见过打斯诺克最厉害的女孩子。”
“真的嘛~”虞菡和他换了位,弯腰。
这一杆却没进。
她蹙眉。
秦译连进几次,再轮到她,她还是失手。
“呜。”虞菡有点绷不住了。
秦译也感觉小公主好像有点状态不对,温柔问道:“怎么了?没手感了?”他拿过巧克粉给她的杆子擦一擦。
“不知道啊,怎么回事。”她愁眉苦脸的。
“专心。”
“嗯,可能我在想你,就分心了。”她随口说。
“……”秦译唇角一抽,看着她拿过杆子又打一杆,进了,但是下一杆还是失手。
虞菡一把将杆递给他。
秦译接过,看着小公主崩溃地嘟起嘴和弯下的眼,不由温声哄了句:“怎么了?进不进都是正常的,没事。世界冠军还有失手的。”
“我没这样菜过,呜呜呜,好丢人。我还跟你说我会打。”她瞄了眼紧闭的大门,心想幸好是在包间,不然不得被别人笑话。
秦译嘴角扬起来了,下意识哄道:“傻瓜,谁没有个失手和状态不好的时候?我也有啊,小公主那么注重面子,没人笑话。我又不笑话,嗯?你最棒了。”
“你没有失手。”她吸吸鼻子,“不打了,我打不好也影响你,不打了。”
秦译把她放在库边的拿铁塞她手里,“喝点,消消气。”
她抱住,咕噜噜一口喝完。
秦译:“……”
“垃圾桶在哪里呀?”素质小公主一边吸鼻子一边扭头找。
秦译悠悠接过杯子:“慢点喝啊,一口喝完。”
“呜呜呜。”她说,“喝完也伤心。”
“……”
秦译忍俊不禁,转身去丢了垃圾,那一秒,看到不远处的一片飘窗外,洋洋洒洒地落下“柳絮”。
他回去,拉住小公主的手走。
“干嘛?嗯?”虞菡茫然地看他。
几步后,才看到前面玻璃窗外飘逸的画面。
“哇!!!”
她脚步都快了起来。
秦译带着她穿过偌大的房间到窗户前,打开玻璃。
冷风扑面,呵气成冰,2017年的江南初雪也迎面袭来。
她趴在窗台上,笑容满面:“哇~我好多年没看到雪啦~!好美。”
秦译单手撑在窗台,偏头,看着全身阳光灿烂已经忘记自己前面在吸鼻子要哭的小公主,薄唇不自知地上扬。
她伸手去接雪,然后拿到眼前,吹开。
秦译:“小猫吹雪啊。”雪花落他衣服上了。
她笑眯眯的。
“菡菡。”
“你不是说你要叫我萏萏吗?菡菡太亲密了,你不想和我熟。”
虞菡说完又揶揄:“你说我回来你不和我玩,但是你带我打球了。
“嗯。还能真当看不见?”下辈子,都做不到。
“也行啊,我不在意的。”她说。
秦译:“不在意你上回哭得梨花带雨的。”
“……”她一瞬埋下了绯红的脸。
秦译:“说起来,你回来不找你那个,网友见面?一个人在街上瞎晃。”
虞菡歪头,定睛瞅他,接着又蓦地站直起来,徐徐靠近。
秦译后背抵上墙,呼吸刹住,已经后悔提起这茬了。
“嗯?”
虞菡好奇:“你很关心你的同班同学呀。”
“……”秦译似笑非笑,“我关心你差不多,关心同学。”
“那你能不能发个誓,说你不认识他。”
“……”秦译摇头,“我本来就认识,你要看他照片的话,我还能找给你。”
虞菡鼓起腮帮子。
她转头再次趴在了窗台上。簌簌飞雪落在她到毛线帽子,拂过她雪白的脸颊。
秦译:“怎么了。你下次回来,我还和你玩,嗯?”
“不会回来了。”
秦译哑然,目光闪烁。
虞菡:“说好了毕业再见的,我今天也没告诉他我回来。”
秦译觉得心口疼,好像有冰凉雪花贴上热乎乎的心
脏。
她歪头看他:“对了,你,你大学要考哪儿啊?有可能下次回来你都读大学了,见不到啦。”
“学校,还没确定。”
“那你确定读什么啦?”
“医学。”
她睁大眼睛:“哇,你要读医。你这么厉害?!”
秦译直勾勾和她对视:“嗯,感兴趣。”
“为什么感兴趣?我还不知道读什么呢,”她一脸愁容,“同学问我我都不想谈,一想我就觉得累,我想当乞丐去。”
他低笑,看着锲而不舍飘她手心的雪,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腕,隔着衣服把她的小手拿进来,“你不急,慢慢考虑,我,是因为这个事影响我几年了,也就,想了几年了。”
“有信仰。”她望着漫天白雪感叹,也不去窥探别人内心深处的隐私,只是说,“真好,人有信仰就会有目标,就不会觉得人生的路很难选,很无聊。”
“嗯,对。”秦译很信奉她这句话,这几年如果没有她,高中生活会很无趣,以后他也只能选枯燥无味的数理去读。
他的信仰,是一个人,叫菡菡。
虞菡仿佛知道他心里的话似的,刚好接话:“我的信仰是吃喝玩乐。”
秦译笑声止不住:“是嘛。”想到她一放假不是暗搓搓想回国找他就是一溜跑到世界尽头去旅游,半点在新加坡待不住,他觉得这话没有假,非常可爱。
再想想,15年认识她到现在,以前可能还小,想的没那么远,但是此刻就不免想到一个有些脱离当下的问题了,就是,以他的能力,他应该能够让他的小菡菡一辈子无忧无虑吃喝玩乐的。
半点问题,都没有。
她爱读什么读什么,开心平安一辈子,就行。
第22章 一切都是有意为之。
看完雪回去,心情已经被净化,但是虞菡已经不是很想打球了。
秦译说:“我陪你打好不好?你刚刚几个动作没有你一开始打的那么标准。”
“你不一直陪我打嘛。”虞菡好奇地说。
秦译把杆递过去。
虞菡委委屈屈地拿上,弯腰。
秦译手指着她对准的点:“这角度只能往回打,你能打出去?杆往上移。”
虞菡愣住,意识到他是要教她,她整个人都呆怔住没有回神。
原来是对打,忽然之间变成一起了。
“专心,你刚刚打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专心,杆子就偏移,该往左打的,你往右打,怎么能进呢。”
“那你不看球,也能打。”
“那是我,嗯,强。”
“……”她一头栽在桌面上。
秦译:“……”
少年爽朗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似一泓泉水,徐徐滚过岩石。
虞菡郁闷得想死,歪过头想让他别笑了。
一扭头,望进了一对漂亮极了的桃花眼。少年因为笑意而挑起的眼尾勾着一颗泪痣,眼底流动的光似冬日旭阳,带着灼灼的光芒。
渐渐地他安静下来了,没笑。那阳光般的光也如潮水退去,最终如夜色坠在辽阔海面,一眨眼,风起涟漪,深邃的大海上明月摇摇晃晃……但是他的眼神是坚定的,身姿是一动不动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鲍彤发给她的视频里的那一幕,日光下弯腰的少年,莫名也像此刻的少年,沉静强大得吸引人。
不知为何,此刻甚至觉得他们气质非常像,不只声音。
这个念头一天飞闪过她脑海无数次,她都要被自己折磨疯了。
问,他不承认,不问,她心头怀疑却越来越大。
秦译移开眼神,怕自己看着那完美无瑕张天真无邪的脸一时昏了头,亲上去:“认真,打。”
虞菡默默回头。杆子往前推,击打白球。
黄球落袋。
换了个位置,秦译隔着半张桌子依然能准确看出她的姿势和杆子角度对不对,让她移动。
这一杆,红球落袋。
接着虞菡自己打,他噤声。
球依然完美地走过她想要的路线,收入囊中。
这才是她的水准,秦译能看出来,她非常懂打球的规则和技巧,失手就是完全不专心了。
又打一颗,没有他嘱咐她也依然毫无压力地进了。
“这不是会了。”秦译夸了句,给小公主涨涨信心,“打得比楼上几个好多了,见了你他们得拜师。”
“我只要不想你就好了。”
“……”秦译轻咳了一下,“想我什么?我就在这,我刚刚一句话没说吧。”
“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她低着头吞吞吐吐。
秦译顿了顿,转头随口说:“一边说没谈,纯洁得很,一边老想着人家,你要完了。”
“……”虞菡无话可说,笑了声,没好意思吱声。
秦译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随手丢到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虞菡三两下把桌上所有球一杆清台后,慢吞吞转过身靠着桌子喝矿泉水。
秦译喊人进来理球,又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老是在振动。
一上微信,都在艾特他。
他点入群。
消息滑到头。沈则拍了一张照片上去,是他手中拿着一杯星巴克:“@Qin替我感谢新加坡小公主的馈赠。”
陆预行也拍了一杯发上去,说:“臣附议!告诉她我是她这段感情的忠实粉丝。”
韩轴:“附议附议,我将永远拥护小公主的地位。”
另一舍友唐飞也拍了星巴克:“@Qin你悠着点要是脚踏两只船我马上告诉她!小公主真是权威。”
其余三个没有来打球的人全部一脸问号。
“???新加坡小公主还给你们买咖啡啊?”
“我去秦译这恋爱谈的,让你们几个馋鬼赚到了。”
韩轴忽略他们的羡慕嫉妒恨,艾特秦译:“我一会儿真的不能下去拜访我们新加坡小公主吗真是怪想她的。”
沈则:“附议附议。”
陆预行:“我追随。”
秦译收了手机朝当事人走过去。
虞菡拿着矿泉水瓶,骨碌碌的大眼睛困惑地看着他:“怎么啦?”
秦译眯起眼:“你,给楼上几个人买东西了?”
“嗯嗯。”
“为什么?”
“因为我让他们没法和你玩了。”她轻笑,理所当然地说着。
秦译深呼吸:“是我不让他们下来的,傻不傻你,跟你没关系,我就乐意换个人打,老跟他们打没意思。下次别买,不许买。”
“为什么呀?”她喝了口矿泉水。
“听我的就行,吃了后不识相恨不得下来打扰我们。”
她一脸粲笑,“你就让他们下来啊。”
秦译转开脸避开她晃人眼的五官,自己也靠在了台球桌上,打开矿泉水。
小公主歪头瞅他。
秦译心平气和地喝了半瓶水,才忍不住扭头看去:“嗯?”
“你很渴吗?我能再点个外卖吗?”
“……”
“你好像火气很大的样子?”
“……”
“我惹你生气啦?那不点了。”
“……”秦译叹息,觉得这日子真的过得很艰难,心头好在眼前,不能亲不能抱,不能温柔喊菡菡,她还不知道他怎么了。
如果手机这时候能响起她的信息,说:秦译,你出来我们见个面,我想你了。
就是他的救赎,被打死也愿意。
“没有。”他一口气把一整瓶水喝完,拿起杆子,“别点了,一天喝那么多咖啡,晚上瞪眼到天明。”
“好吧。”但虞菡却有点心有戚戚焉,不太想打了。
秦译挑眉:“这就退缩了?刚刚谁一杆清台了?”
她鼓起腮帮子:“我不会打,是你教我的。”
秦译蹙眉:“谁说的。那我去和他们打了。”
她背过身子靠在台球桌:“你去打嘛,我不能占着你
一天,你同学们来之前肯定想着和你这个大神打的,他们会讨厌我的。”
“说什么傻话,在群里把你歌颂上天了。”秦译绕过去,把她转过来,杆子塞她手里,“打,老老实实陪我打,我的杆子都给你用了,这破公杆一点不好用。”
虞菡把自己的给他,去拿他的,“那我用这个。”
秦译一把将手往后伸,避开她的手。
少年高她至少二十公分,手也长,虞菡站在他身前,同样的手势过去,只能短一截,落空。
她抬头。
四目相对。
台球厅放着几年前新发行的一首《多喜欢你》。
亲爱的/你是否还记得/第一次吻你的那一刻
我们俩/不顾假期炎热/只要自由自在的快乐
没什么人注意台球厅放什么音乐,只是一点锦上添花的娱乐罢了,只是这一刻,安静没有打球的两人,被这清晰抒情的歌声钻入耳朵,被迫地就自然而然的……有点,或者说,有着深深地,不自在。
秦译怕她不自在,率先转开头,把她塞过来的杆子递回去,自己走开了:“继续。”
“你这个寒假,都在览市吗?”虞菡随口道。
秦译自己开球,再弯腰瞄准白球:“会出去。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因为我是个一放假就想到处跑的人。你去旅游?”
“算是吧。你明天走?”
“嗯。”
“几点?”
“下午,好像是三点多那趟。”
秦译点点头。
虞菡看他不费吹灰之力打入一个有好多障碍的球,羡慕,“怎么啦?”
秦译:“我明天,要飞大马。”
虞菡睁大眼睛,把目光从桌面上错综复杂的球移到他站直的身子上:“真的啊?”
“嗯。”
“那你几点的航班啊。”
“应该在你后面一点,不太记得了。”
“那,我们也许能在机场偶遇。”她甜笑。
秦译瞄了一眼她:“明天见到了,我喊你。”
“好啊好啊。那我也会喊你的~”她开心不已。
秦译薄唇噙起一角,回头去打球。
虞菡接下来的状态又非常好,十颗球能进九颗。秦译在一侧不间断夸她,把小公主夸得飘飘然,最后趴在球桌上心虚地说:“不要夸啦,要膨胀啦!”
他低笑,心情别提多美了。
傍晚五点,两人离开了台球厅。
“你约了同学去哪儿吃饭?”秦译在星巴克门口问身边的小公主。
虞菡:“极地南广场。我应该打个车去吧,这附近好像没地铁,我记得你上次说地铁要过两个红绿灯。”
秦译拿出手机,点入打车软件,输入了“极地南”,又问她:“到正门去?”
“嗯嗯嗯。”不过话落,她才说,“哎,我自己打就好了,不能每次都麻烦你。”
雪已经停了,灰色的天光下,路边的霓虹灯线穿过彼此之间,模糊了少年桃花眼里的柔光。
“不差这一回。”
“……”
虞菡低下头,犹豫了几秒,还是摇摇头,“不要,今天也没雨,不想一次次麻烦你,你又不让我还你钱。”
秦译叹息:“用你手机。”
虞菡马上掏出来。
秦译很不放心:“自己注意安全。你在国内用手机打过车吗?”
“没。”
“那到之前不能取消订单,一定要安全到你的目的地了才确认订单。今天又是下班晚高峰,估摸要半小时才能到。发现路线偏移了,软件里能报警。”
“嗯嗯嗯,好。”
她用自己的手机下载了一个打车软件,然后登录,在秦译的指导下写地址,呼叫。
秦译看到有司机接单了,站在一侧陪她等。
冬天天黑得早,此刻仰头透过高耸入云的银杏枝干往上看,已经满天暮色葱茏。晚风徐徐吹起小公主的长发,秦译安静站在一侧,而她一直在偷瞄他。
一次,两次,三次……
等个车子几分钟的工夫,虞菡看了他无数次。
秦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他也在犹豫挣扎,犹豫什么……她年底就毕业了,距离自由见面的时间其实很短,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跟她坦白的话,她保准三月份放假就回来了,六月份也回,九月也回。
但是她父母是不可能让她一整个六月份暑假都在国内自己过的,所以回来甚至只能是待一两天。
九月份更不适合回来,她十月就要期末考试,十二月还有新加坡的高考A-Level。
而他今年只有这个寒假在新加坡,暑假他有竞赛无法去,也就无法自己去看她。
毕业前想要见面都得靠她回来。
见不了面她又难受,但是这个年纪这个时间点实在是不合适老是心心念念跟他玩。
她说不知道要考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但他猜测,人在新加坡,国立大学是她的首选。
而选这个,她没法太轻松地只顾玩乐,A-Level考试有她忙的,到时候估计还得天天跟他说当乞丐去好了,这破书不读也罢。
所以,算了。
司机来得很快。
虞菡说:“谢谢你今天陪我玩。”
秦译没说话。
车子停在眼前,他打开后座车门送她进去,再走了一步到副驾座面前,敲了敲车玻璃。
司机把玻璃降下来。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扶上车窗,看进里面冲司机说:“慢点开,师傅,别急刹,我妹妹晕车。”
“好嘞。”
虞菡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她晕车,她不晕车啊。
直到车子启动走了一段,她回头透过后挡风看到星巴克门口的黑衣少年依然没走,才明白,他是在嘱咐司机、要好好把她安全送到目的地,这句话的重点是“妹妹”,告诉陌生的司机,她有哥哥。
而非晕车。
另外,他可能因为她身子原因,急刹车容易受伤,所以他让司机慢点开。
直到车子拐弯,彼此都看不见对方了,秦译往前走回学校。
在后门门卫处,找到显眼的一个黑色礼盒。
到家已经不早,外婆喊他再有十分钟就吃饭了。
秦译应了,抱着礼盒上楼,回房。
黑色纸袋子挺重的,入眼可见在最上面的是一件熟悉的衣服包装。
他遗落在佛罗伦萨医院的那件衣服。
这件是新的,她给他买了新的。
秦译拿起来,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件。
秦译悠悠拿起那件卫衣,再往里看。那个包装盒让他愣住了。
拿起那个酷炫的盒子,他屏住了呼吸……NVIDIARTX509032G,游戏显卡。
秦译脑子一嗡,迅速回想自己和她提过的有关游戏的话。
以前刚和她联系上的时候,每次她问他在做什么,他都说,打游戏。
那会儿两人还不熟,她会感慨地说:“你好像没什么学习压力哎,经常打游戏。”
他说他成绩挺好,她说那你真是太太太厉害啦。
天真的小公主还挺崇拜他的。
而今天找他,他也说自己在打游戏。
秦译缓缓弯下腰,双手手肘撑在膝上,安静看着手上的盒子,脑海里浮现过今天下午站在学校后门对面,倚着灯柱拿手机拍照的小可爱。
坐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发消息。
虞菡那会儿已经到极地南广场,正在等电梯上楼去火锅店,沈蔓说还有几分钟就到了,让她先点菜。
她正遗憾如果有刚刚某个人的微信她就可以跟他说自己到了,他就不用担心了,可惜至今只知道他姓金。
结果同一秒里就收到了另一个人的消息。
QIN:“我拿了礼物。你送我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小东西致力于气死我。”
Yuerhan:“你拿到啦~~没关系,没什么的。但是衣服你喜欢吗?”
QIN:“先不说衣服。”
Yuerhan:“那拜拜。哼,你都不给我点反馈。”
Qin:“你跟
我说,这礼物叫没什么?这东西好几万,你要完了我跟你说。”
Yuerhan:“三合一的礼物能那么寒酸吗?”
Qin:“???你不是说这只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吗?”
Yuerhan:“嘿嘿嘿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Qin:“??”
Yuerhan:“跪下求饶:jpg。”
QIN:“……”
Yuerhan:“我下次不敢了嘛,哥哥不要生气了。”
秦译看着那个称呼,一时有点不自在:“你下次再先斩后奏,我删微信了,还有ins。”
Yuerhan:“呜呜呜呜呜呜呜那我就天天打电话跟你哭。”
QIN:“……”他冷漠威胁,“你以为还打得通电话?”
Yuerhan:“你好狠的心,绝交,我发誓你今晚打不通我电话了,秦姓网友。”
“……”秦译唇角一抽,盯着那话须臾,徐徐失笑。
一会儿哥哥,一会儿网友,小祖宗变心真快。
还是有点担心真的被拉黑,秦译试着拨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响了五秒,接通了。
秦译薄唇上扬:“没删了我,祖宗?”
“我把你电话号码拉黑了,你打微信!”她生气道,一副你自己狡猾和我无关的样子,我没有口嗨也没有心软。
秦译都想跟她直接摊牌说,你还好意思说,你的新加坡号今天能打通吗?你个小骗子。
“那你不删了我微信?”他说。
“哼,挂了挂了,删了。”
他没挂。五秒,十秒,她也没挂。
秦译温柔喊:“菡菡。”
对方冷漠表示:“不认识你。”
秦译自顾自地说:“今天,览市下雪了。”
虞菡心头一静,回想下午看雪的画面,她不由自主地试图把两个人重叠在一起,所以嘴上含糊地应:“唔唔唔,是嘛,好看吗?”
秦译没有回复,而是说:“希望明年……再下一场。”
虞菡心头深深地突了一下,似乎明白他这句话之下的隐喻。
“和我一起看吗?”
“嗯。”
“我十月份考完试就回去找你好不好?那会儿应该不会太影响你了,那会儿你应该保送了,学习任务不重。”
“哪怕是今天见,也不重。”
虞菡呼吸一下子深了,她就是觉得,他知道她回国了。
她言语试探但他也没藏着掖着。
“你在哪里看的雪啊?”她忽然转了话题,含笑问。
秦译沉默了下去。
虞菡心头不由自主地再次突突直跳,忽然间连手机都好像拿不稳了。
她慌乱地想挂了电话:“先这样吧,我,我要吃饭了。”
秦译说:“在家看的。”
虞菡的呼吸戛然而止,拳头握紧,口中一句“真的假的”起起伏伏翻滚,但是谁有勇气去追问。
她想要深入去回忆之前见过的那些一次次的面,但发现那些画面会像洪水猛兽吞噬她,那么多次,春节,三月,这次,期间每次都待在一起很长时间,甚至还有吉隆坡那夜半的一面。
如果是,那这些就不能是偶遇了,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因为她去吉隆坡秦译知道,春节去看电影秦译知道,她在学校被老师骂他也知道。
所以他恰到好处地出现。
一想起来他是故意制造的见面机会,虞菡就觉得胸口喘不过来气,不可思议,震惊。
震惊他为什么明明每次都在跟她见面,但是他不说。
虞菡无法去细想理由,一想会崩溃,她会迫不及待地想喊他出来的,当面对质,把约定好的时间拉到眼前,立刻马上见面。
她真要崩溃了。
哑然半晌,虞菡只能说:“你记得我们约好的。”
“嗯?”
“你,你别和别人玩。”
“……”秦译脑海里想过下午的台球厅前台,苦笑,“什么?”
“字面意思,你只能和我玩。”
他嘴角上扬:“那不然呢,我看着像,脚踩两只船的人?”
虞菡冷哼:“那谁知道呢,班里漂亮的女同学那么多,自己还顶着那张全校皆知的脸到处晃。而且你本来就不是老实人。”
“……”秦译失笑,“我怎么不老实了?”
虞菡:“老实人才不网恋呢。”
秦译:“……”他没忍住问,“那你呢?我家小祖宗也不老实?”
虞菡:“我单身呀。”
秦译:“……”
第23章 死亡进度。
虞菡走到餐厅门口才挂了这个电话。
沈蔓甚至已经到了,比她先。
“你不是早说到楼下了吗?”沈蔓在座位上招呼她。
虞菡略显尴尬地走近:“我在打电话,站电梯口一时不察没挤上去,走了楼梯。”
“我的老天,你爬了五层楼啊?”沈蔓心疼,马上给她倒水。
“没事。”有某人陪着,没觉得累,爬得堪比蚂蚁,因为他说一句话她就要走不动道。
沈蔓递给她杯子,又把餐厅点菜的平板也推过去:“你点菡菡。”
虞菡随意要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就递回给她:“你过来远不远?”
“不远,就附近。你呢?你从家里过来的?”
“不是,我跟一个朋友去打台球了。打发一下时间等着来吃饭。”
“哇,太好了,我还怕你下午无聊。”
点完菜,沈蔓忽然好奇地问她:“你和,你那个,嗯,对象,去打球啊?”
“……”虞菡下意识摇头。
“真的假的?不是他啊?”她很好奇,也很怀疑。
“不是。”
“你们在ins上说中文,那他不是览市人吗?你回来没找他?”
虞菡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没有在一起,其实。”
“那你俩天天搁ins上调情?!!”她抗议,完全反驳。
“……”有吗?就是她更新的时候他会给她留言而已,说的都挺正常的吧,不正常的话都是电话里说,嗯……
虞菡说:“我俩,我俩就是,关系挺好的,经常联系。”
沈蔓悠悠问:“经常联系和天天联系还是有区别的吧宝贝。”
“……”虞菡彻底羞红了脸,低头。
沈蔓笑了,一看她那表情就实在忍不住八卦:“你快说,是什么人啊?”
虞菡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去给某个人捏造出一个身份出来。潜意识觉得,不想捏造,因为她没见过比他优秀的人了,又不能把他说得不好。
“他,是……”
“嗯?吞吞吐吐,绝对有猫腻。”
“你们,学校的。”
“哈?”沈蔓整个脸被震惊充斥,“什么?我们学校的,学生?”
虞菡尴尬地坦白:“去年春节的时候我不是问你,你们高一,29班在哪儿。”
“老天!!你和那个人在一起!!!”沈蔓瞪大眼睛,“网恋那个?!”
“没有,没有在一起。但是,给我留言的就是,那个人。”
沈蔓的眼神非常质疑:“你确定他是我们学校的吗?真的吗?不是骗子吗宝贝?你不要被骗了啊。”
“真的。”虞菡托腮,一下子就笑眯眯的,非常自信地说,“他是,你们一班的。”
“哈?”沈蔓不敢相信,满脸的不可思议,“一班的?一班都是顶级学霸你知道吗?牛人荟萃啊。”
“我知道,真的。”
“我真的觉得他在骗你,”沈蔓语气非常惆怅,“这个人可能是我们学校的没错,他知道一班是天才,所以拿这个骗你。”
“我认识他很多同学的,一班确实有这个人这个名字。而且他骗我,就不会送我……很贵的礼物。”
“???你再说一遍。”沈蔓觉得自己的震惊都跟不上了,一出又一出。
虞菡:“他送过我一个相机,是我偶像代言的,还送过其他礼物,都很贵很贵。”
“老天,真的啊?那他有
没有收你的东西?”
“我给他回送了生日礼物。”她解释,“但是,是偷偷的,他之前不告诉我生日是什么时候,我磨着他问了很久,他还是不告诉我,也不许朋友告诉我。
我就偷偷送,就在今天,刚刚我们打电话,我都被声讨了一顿,威胁我下次再先斩后奏就删微信。”
她失笑。
沈蔓一脸惆怅地看着她:“你这么说,这个人,好像是真的,且还算正常人……不过,他叫什么名字?你还是告诉我一下,我打听打听一班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保险一些。”
“……”虞菡一下脸红地摇头,“不要,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再跟你说。”
“老天爷我的祖宗!”沈蔓气急,“你们现在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虞菡低头笑,但还是极力摇头。
沈蔓痛苦道:“我很好奇这个人长什么样啊。”
虞菡抬头:“你不是一班的,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嘛。”
沈蔓摊手:“那不一定哦,有些人我还是认识的,比如秦译啊。”
“……”她捂住滚烫的脸。
沈蔓乐着说:“你如果是和这个大哥在一块,那我允许你们暧昧。”
虞菡忍着笑:“我听彤彤说过他,你们都认识这个人啊。”
沈蔓深呼吸,点点头:“览中应该无人不识,帅,超级无敌帅。”
虞菡弯起眼睛,颔首:“这样啊。”
沈蔓:“不过你们没可能了,我听说这哥们有个校外的女朋友,之前还去学校找过他,被我们年级主任偶遇了,闹得沸沸扬扬什么的,差点给他开除了。”
虞菡屏住呼吸,打探道:“真的啊,那后来呢?”
“后来不了了之你敢信,听说那天他当着我们校长的面在手机里呛我们年级主任,是校长压下这个事情的。”
虞菡惊讶,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但是这些她不知道。
沈蔓一边夹小菜吃一边说:“也就是秦译了,听说他从隔壁的初中开始就一直是第一,考我们学校的时候校长高兴得很,所以学校看重他,而且年年竞赛他都拿金奖的,所以我们学校完全当块宝呢,不然放一般人身上,敢顶撞那个严肃得要死的年级主任,下一步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虞菡觉得自己简直罪孽深重,这一年不来找他是对的。
“不过那年级主任在我们升高二的时候已经调走了。”她耸耸肩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可能多少还是有些关系吧,反正他那个脾气是不太适合对秦译这种牛人的哈哈哈,他会跟他硬刚,校长又舍不得秦译被开除,宝贝着呢。”
虞菡点点头,这事她听沈则说过。
报仇了。
沈蔓又言归正传地感叹:“很难想象年级第一也会谈恋爱,但是他那张脸,不谈属实是暴殄天物。”
虞菡但笑不语。
“不过你这个,”沈蔓暧昧地眨眨眼,“你告诉我他长得咋样啊?帅吗?”
虞菡有些脸红,但还是说得很直白:“当然,我颜控。”
沈蔓大笑:“你可以颜控,你长得跟个公主似的。”
说起来,虞菡又想起一个问题,某人到底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他见她也就是当初在佛罗伦萨的那一面,后来没见了啊。
所以难道……一见钟情?
吃到一半,外面又簌簌坠下白雪。
沈蔓拿着手机拍视频,感慨好多年没见过览市下雪了…
虞菡托腮看着窗外,想今天一直反反复复纠缠着她的那个话题,想,如果见到的,真的是秦译的话……
她要怎么接受接下来一年不再见面。
缥缈的黑夜让她不由自主回想下午一起在台球厅看雪的画面,回想他靠近,温柔说下次回来他还跟她玩……
她明确地知道,这个猜想一旦成立,她会溃败失控,会想分分钟再见他……因为,这个人,比她想象的,爱她千百倍。
在她以为他们一次次错过的日子里,其实他每次都变着法地陪着她。
他真是预测得明明白白,从去年在吉隆坡的时候就说,有联系了她就会一直往国内跑,所以他干脆选择消失。
那还只是有联系而已,而现在,她几乎是见到他了。
虞菡忽然问沈蔓:“你们学校这个一班,除了那个什么年级第一,还有什么人长得很好吗?”
“有啊。”
“……”
虞菡神色一顿,“哈,真有?”
沈蔓点点头,放下手机去捞菜,“有,一班好几个帅哥,美女也多。”
“……”
沈蔓笑说:“鲍彤说我们学校故意的,就是把帅的美的全搞到一班去,以此鞭策我们这种学渣努力点哈哈哈。”她摊手,“说得好像是我不想努力一样。”
“……”虞菡有点懵,“有没有一个男的,姓金?”
“这个我不知道哎,知道那个秦译是因为他常年霸榜年级第一,而且每次他竞赛拿奖,学校开会都会在大会上提他的名字,所以无人不知,但是一班也就他学习最好啦,其他人只是见过,长得不错,没有到他那个厉害的地步,所以不知道人家一个个叫什么。”
“那有没有人跟那个秦译,不相上下的,长相。”
“这个可能得看人的眼光和喜好,我是认为没有。”
虞菡心想,那姓金的某人长得跟大明星似的,他就很符合她对秦译长相的幻想,如果这长相沈蔓都觉得一般的话,就很不现实,但如果他是秦译,然后她说没有人比得过他,那就很合理了。
只是,终归是莫名有了其他帅哥出现,虞菡还是一下子乱了方向,无法笃定他真的是秦译……
“鲍彤最近跟一班一个人走得很近,人是这学期新转来的,那丫头迷得很,老往一班跑。我说放着秦译不迷是为什么,她说这跟挑战自己考年级第一有什么区别,而且人家全校皆知了有女朋友哈哈哈。”沈蔓笑道。
“是嘛,我都没听她说过。”
“没搞上,她肯定没好意思跟你讲,比起来我们俩对你这个已经搞上的,更感兴趣。”
“……”
“给你看他们一班帅哥的照片。”沈蔓去摸丢在桌面角落的手机。
虞菡愣住:“什么照片?”她有点紧张。
“就鲍彤喜欢的那个啊。”她把手机屏幕转过去,“她发给我的。”
隔着半张桌子,虞菡瞧着那张陌生却一眼帅气的脸孔,由衷感叹:“确实帅的都在一班。”
“是吧是吧,羡慕。”
不过确实没有那个谁,谁谁谁,好看哈,风格气质都不一样,某人顶级配置了,随便一面就跟海报似的。
晚饭后回家的出租车上,虞菡就在手机上跟秦译发消息了。
“我同学给我看你们班一个帅哥了,你们班帅哥真多。”
秦译:“??????”
虞菡:“真的真的。你不觉得吗?”
秦译:“不是,你为什么要看?”
虞菡:“长两眼睛就是用来看的啊,美色谁不爱。”
“……”秦译和她打语音电话。
虞菡笑嘻嘻接通:“怎么了怎么了嘛,我还没到家呢电话就来了。”
“那你怎么不到家再告诉我,一大早整我。”他在电话里质问。
“……”她怂怂地笑,看着窗外的飞雪辩解道,“就随便说说,小气。”
秦译:“谁刚刚还跟我说不能脚踏两只船的?”
虞菡觉得神奇:“不是,我又没有,我就是欣赏美色,你我又看不到。”
“开视频,立刻,马上!”
“……”
虞菡挂了语音。
屏幕弹出视频邀请,她吓得盖住手机在腿上,死死捍卫住自己的眼睛。
她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但是她不能看,不然,接下来一年有她受的了。
…
第二日天气爆冷,父母送虞菡去机场,想陪她办理登机手续再送她去
安检,但是虞菡看时间还早,不想那么快进去。
她还记得昨天和某个人约好了今天可以在机场见面,过了安检再碰面几乎不可能了。
所以她把父母送走,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去值机。
而她等的那个人,隔着几个值机柜台远远已经有所察觉。
办理完,秦译和姐姐说:“我看到了个朋友。”
董揽伊挑眉:“是吗?哪儿?”
“我去打个招呼。”秦译扬扬下巴指着前面在柜台前排队的人。
董揽伊看去,发现,是个女孩儿。
她不太确定地问:“是,穿白色羽绒服的那个?”
“嗯。”
秦译觉得不方便带姐姐和她见面,那样他会暴露,所以说:“你先去安检好不好?”
董揽伊点点头,收回目光:“那我去休息室等你们。”
“嗯。”
董揽伊要拉行李箱,秦译说:“我拿。”
两人就带一个箱子,所以她便背着小包就走了。
秦译拉着二十寸的箱子朝排队的小公主走了过去。
国际航班登机口人不算多,只有一个人站在她前面。
虞菡一边听着歌一边低头从自己的小书包中掏出护照。余光见后面有人来了,走得离她很近,直到腿挨着她的箱子才停下,而且是男性。
这根本就不是排队的正常距离。
她好奇地往后看,心想是什么法外狂徒吗凑那么近做什么?难不成想插队!
两道眼神划过彼此的脸颊,一个怔愣,一个努力装作平若秋水。
虞菡惊呆了,下一秒就笑容灿烂:“你,你来啦??你一下看到我了?好厉害。”她边说边把蓝牙耳机关了。
秦译唇角上扬,说:“你还不好认啊?”他低头,轻声说,“人群里几乎最显眼。”
她失笑,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坏人呢挨我那么近,原来是我在等的人。”
他莞尔:“你在等我。”
“是呀我们不是说好会在这见面的吗,我还特意让我爸爸妈妈先回去,我自己值机,嘿嘿,我怕过了安检就见不到啦。”
秦译心软得一塌糊涂。就那么随口一说,她今天就认认真真在制造见面的机会了。
虞菡环视一圈,发现只有他自己:“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姐姐,她先去安检了。我来找你。”
“哦哦哦。那太不好意思了。”
秦译问:“你几点的?”
“我还有快三个小时呢,还早,今天天气不好早点出门了。”她又反问,“你呢,你几点的?”
“比你要晚半小时。”
“太好了。”她非常开心,“你也来得很早呢。”
是啊,专门早点出门的,为了能见她一眼。姐姐也好奇为什么今天要提前出门,他也是拿天气不好当借口,说什么今天览西因为积雪塞车,交通不便。
实际上他们要来的是览东机场,和处在西边的闵桥机场距离四五十公里,两个区天气完全不一样。
眼见前面的人办好了,秦译扬扬下巴,示意她上前。
虞菡转过头走了两步,一把将护照递给工作人员。
秦译走出排队通道,给后面的人腾位置,边走边把手上显示目的地的登机牌护照塞身上的冲锋衣口袋。
虞菡一直不受控制地在关注他。少年站停在柜台外,拎着个20寸白色行李箱,戴黑色鸭舌帽,和昨天一样穿的黑色冲锋衣裤,显得整个人清冷得堪比凛冬霜气,站那儿像一个明星。
“有行李需要托运吗?”工作人员问虞菡。
虞菡马上扭头看柜台:“没,我拎着就行。”
工作人员点头,很快把登机牌夹在护照里一起递给她。
“谢谢。”她往后出去走到少年身边。
秦译推动自己的箱子。两人默契地一起往安检口去。
虞菡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人:“你和你姐姐一起去玩吗?”
“嗯。”
她忽然叹了口气:“可惜新加坡没什么好玩的,不然你们如果有顺道去新加坡,我请你吃饭。”
“……”秦译心中也深深叹息了一番。
他说:“我,有机会去,去找你吃饭。”
“好啊好啊。不过你去年跨年夜不是才去大马旅游,怎么又去?”
秦译胡乱造句:“上次和同学去,这次和家里人去,而且,我们不去吉隆坡。”
“哦哦哦,这样,对,去别的地方也行,大马还是比新加坡好玩的。”
顾着聊天,忽然有路过的人撞到了虞菡的行李箱,差点把她带倒。
秦译及时伸手把她捞住往身边搂。
小公主喘息未定,懵懵抬头,看他一眼再去看始作俑者。
那男士一边跑一边回头冲冷眼扫他一副要劈了他的少年道歉:“对不起啊,我来不及了要去安检,对不起对不起。”
“好吧。”虞菡低头检查自己的箱子。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小划痕。
倒是她背着的书包快掉下去了。
她把书包放行李箱上去,准备一起拉。
秦译接过她的箱子。
见他把两个箱子合并在一起,一只手推。虞菡马上开口:“不用不用,别,我自己来,两个一起太重了。”
秦译摇摇头,没说话,径自往前。
“谢谢你~”虞菡追上他,开心得很,“我总给你添麻烦。”
“傻瓜。”
虞菡脚步忽然刹住。
秦译回头:“嗯?”
“没……”因为某人,一天不知道要说她多少句傻瓜。她直勾勾盯着他,纠结得要疯了。
要不干脆问他一句,你是不是秦译?
但要是真的,她能在这把他杀了吗?不能吧?
等会儿过了安检再找机会问他,嗯。
走了几步,她还是慢他一些。秦译再次回头,就见到小公主在弯腰摸自己的小腿。
“怎么了?被撞到了?”
虞菡抬头:“哦,不是,我昨晚玩雪,自己磕到了。”
“磕到了?”他停下来,硬朗眉峰已经锁起。
虞菡给他解释:“我们家单元楼门口雪太厚了,我看不清台阶,然后就踩空了摔了下去,磕到了台阶那个边缘。”
秦译深呼吸:“严不严重?”
虞菡:“不疼。”
“……”
她笑:“流血啦昨晚,就是走路有点怪怪的,但是不疼。”
“流血了。”他低头看她脚上的雪地靴,“我背你好不好?”
“啊不用不用。”她马上自己往前走。
秦译再次放慢脚步,随时注意着她的速度和表情。
奈何安检口离得远,就算没有拿行李虞菡也走得快吐了。
半天终于到了,她一下就要哭:“好累哦呜呜呜,览东机场为什么这么大……都比新加坡还大了。”
“……”
秦译低头看累得弯下腰双手撑在行李箱上的女孩子。
她抬头,一脸愧疚:“你一个人推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呜呜呜对不起你。”
秦译脸不红心不跳,气息平稳,好像刚刚下飞机那般轻松:“没事。”
“你不累吗?”她好奇地询问。
秦译摇头:“不累。过了安检我背你好不好?你又累又难受。”
虞菡悲伤地抿唇,一点没有有人要背她的幸福感而是对彼此力量悬殊的痛心。
“你还能背我!!你是铁人吗?!”
秦译失笑。
今天排队的人不算多,两人很快就陆续进入安检了。
秦译一个人把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搬到传送带,丢下护照登机牌和手机在行李框里,末了摘下帽子,再站在传送带尾端拉下自己外套的拉链,脱外套。
脱到一半,一扭头,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脱衣服的动作。
秦译:“昨天没看过?”
“……”她红着脸低头,“我只是忽然觉得,大庭广众地脱衣服的,怪怪的,和私底下脱,
不一样。”
秦译一边脱一边说:“什么大庭广众,又私底下脱。你这春秋笔法,要毁了我?”
“……”虞菡绝望地闭眼,恨不得把自己也放到传送带上。
秦译悠悠凑近:“还站着做什么?”
“啊?”她懵懵抬眸。
秦译:“还不把你外套脱了?一会儿他们催。”
“呜呜呜,忘记了。”虞菡火急火燎地去解自己的羽绒服。
秦译没有动,让后面的人先去安检,他原地等着小公主脱外套,再接过去,折起来放在两人的行李后一起送入传送带。
虞菡觉得,除了秦某人,这世界上其实不会有人对她这么好了……事无巨细,会给她推行李,说要背她,会给她放行李放衣服去安检。
哪怕他们班帅哥很多,但是真的难道,是别人吗?
“我,我一会儿,问你个问题,可不可以?”她终于鼓起勇气弱弱在他身后问。
秦译漫不经心反问:“什么问题?”
“一会儿再说。”
“什么类型的?”
“死刑。”
“……”秦译失笑,回头,和她在嘈杂的安检口你看我我看你,“那你,真是小白眼狼。”
虞菡一个着急,马上反驳:“那是你骗我!怎么能说是……”
“我骗你什么了?”他平静而茫然地反问。
虞菡噎住。
秦译往前走去安检,几步后回头,“跟上,大傻瓜。”
“……”她亦步亦趋挪动小脚步,心想,你多说一个傻瓜,就加速一个死亡进度。
第24章 我爱你。
他往前走。
虞菡在后面,还耿耿于怀地看着站在安检员面前张开手接受检查的少年。
男安检员双手摸上他的肩头,又往下,黑T被压下去,露出少年精瘦的腰线。
虞菡发现近距离看他更显高了,本来就知道他要高自己很多,这会儿一看,徐徐放下双臂的少年,身子挺拔,双腿修长,宽肩窄腰。
迈下安检台,少年一边取两人的行李一边回头找寻她的身影。
“摘下耳机。”
女安检员的声音拉回了虞菡的思绪。
她马上掏出自己的耳机,乖乖上前。
秦译取完行李站在前面空旷的地方等着。
虞菡检查完已经不需要取了,所有东西包括机票护照手机外套都已经被他一起拿走。
她轻松地跑过去,急刹在他面前。
“急什么。”秦译拿起她的羽绒服递过去。
等她穿好了,才把她的手机和护照拿给她。
虞菡把东西一起塞入书包里,再拉着行李箱往前,“走吧。你是哪个登机口呀,我们不会距离很远吧?”她忧心道,“那我白开心了。”
秦译:“我背你吧。”
“不用,能走的。”她疯狂摇头。
秦译估摸也很难让她给一个陌生人背,所以再次接过她的行李箱,合并在一起用左手推。
“登机口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关系,都是国航,休息室是同一间。”
“真的吗?!!”虞菡喜笑颜开。
高兴得太早,两人走了十五分钟才到休息室,虞菡已经累得要跪下去。
她站在休息室柜台面前低着脑袋,完全没有一丝生气。秦译把两人的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
扫描完,对方微笑地把东西一起递还给他,并嘱咐说:“请注意休息室里广播播报的您所乘坐的航班的登机时间提醒,二位的航班不一样,注意别延误哦。”
“谢谢。”秦译把登机牌合在一起放口袋里,拉着行李箱再招呼小公主往里走。
虞菡就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只低垂着脑袋毫无生气亦步亦趋地跟他走。
秦译找到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把她扶着坐下,再安置好两人的行李堆放到角落,末了原地环视一圈休息室。
斜对面的一个沙发里,董揽伊偏头在那儿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笑一笑,再好奇地起身走近,到他面前看那个倒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小女孩。
“你朋友,和我们一个航班吗?”她轻声说。
“不是,她早半小时。”
虞菡闻声睁眼,呆呆看着眼前貌美的一个女孩子。
秦译轻咳一下,介绍:“我姐姐。”
“哦,哦姐姐好。”虞菡马上抬手打招呼,笑一笑,“姐姐好漂亮~!”
董揽伊:“……”
她羞涩地笑了,低声说:“你更漂亮,像个,童话里的公主。”
虞菡难得害羞起来。
但是她真的觉得人好漂亮哦哦哦老天爷这俩可以原地出道了!
董揽伊跟身侧的少年小声说:“那你和朋友坐这边,我东西放那儿了。”
秦译看了眼姐姐原来的位置,她已经倒了咖啡放在桌子上,又拿了杂志在看,衣服背包什么的都挂沙发上。
两边距离很近,只是斜对面,确实也没必要搬运过来。
而且不坐在一起就不会聊天,他就不会暴露了。
秦译点了点头:“好。”
董揽伊冲沙发上的小女孩再微笑点个头,转身回去。
秦译在虞菡身边的沙发坐下。
“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坐吗?”虞菡问。
“嗯,不,她东西放那边,不远,差不多。”
“好吧~”她一下子闭上眼休息。
秦译把她的登机牌护照重新放回她的小书包,期间瞥了眼她,看了看小公主尽显苍白疲惫的脸色。
刚刚见面时还好好的,兴高采烈,走了一点路,好像被妖怪吸血了。
也不知道脚上的伤到底多严重。
好像每次来都要出问题。
放好东西,他起身去取了瓶矿泉水,原地打开喝了几口,末了目光落到隔壁的饮料台上。
小公主不爱喝矿泉水,给她拿点什么。
琢磨了会儿,秦译空手回去,把矿泉水放到桌上后,走到饮水吧台前,取了个杯子,到咖啡机面前接了半杯咖啡。
回到两人的位置,小公主缓缓睁开了眼。
室外的光透过玻璃,丝丝缕缕落在她眸中荡漾,灵动得像雪中摇曳的小雪花。
两眼相对,少年下巴移动指了指桌上的咖啡。
虞菡瞄了眼,扬起唇角,“谢谢。”她端起杯子就抿了一口,然后停下来。
“不好喝?”秦译对咖啡的喜好程度一般,没在机场试过。
虞菡摇摇小脑袋。
“那怎么了?”秦译说,“不好喝换个茶好不好?”
“我……”
“嗯?”秦译困惑地挑眉。
一丝轻盈细小的嗓音钻入他耳朵,“我来,例假了,不适合喝咖啡,也喝不了,茶。”
少年帽檐下的一对眸子凝住了光芒。
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脸色有点红晕,又低头默默喝了一口咖啡。
秦译回过神来,伸手:“换一个。”
虞菡默了默没动,“算了,没事,我也没有痛感,只是有时候会肚子不舒服而已,不是每次都会。”
“给我。”
一节修长手指探过来直接接过杯子,起身。
虞菡静静看着他回去,重新取了个杯子,走到饮水吧台前,找到柠檬水的开关。
一侧停下来一个衬衣西裤精英装扮的男士,端着杯子在取冰咖啡。人瞄了眼他,须臾又瞄了眼,貌似在好奇这年头,还有男孩子要喝柠檬水啊,而且还是热的。
秦译接了一杯,慢条斯理走了回来,小心放到虞菡手里,“烫。”
“唔。谢谢你~”她弯起眼睛。
秦译倒在一侧沙发里,手枕在后脑勺,微微侧着头,看小猫低头优雅地轻抿水。
很显然觉得不错,喝了一口,又一口。只是忽然转头,猝不及防和他对上了眼。
“你看我干嘛呀?”她问。
秦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不能看?”
她鼓起腮帮子,也是杠上了:“不行。”
少年声音像夏日林
荫下的晨风,有些飞扬:“新加坡法律还挺严的,看一眼要受鞭刑?”
“……”她破功失笑,“胡扯什么。”转头她又继续去喝水。
秦译也是闲得慌,又没事找事问:“好喝么?”
“好喝呀,柠檬水一直不错。”她歪头对上他漫不经心的眼,好奇呢喃:“你怎么不喝?你不喜欢热的有冷的呀,味道都还可以。”
秦译摇摇头,“我不爱喝。”
“那你爱喝什么?”
“矿泉水。”
“你个老年人。”
“……”秦译拿下垫在脑后的手要去收拾她。
她吓得边笑边往后躲。
柠檬水在这一惊慌失措中在杯中摇晃起来,溢出来的一些顺着杯子快速滴落在虞菡的羽绒服和裙子上。
刚刚安检后她穿上就没拉上拉链了,机场内已经不冷。
秦译顷刻间坐直起来接过她还在晃的杯子,放桌子上后又立即抽来几张纸,摁在她的衣服上。
羽绒服防水,随便两下就好了,但是一看她的裙子,秦译就皱眉,裙子不防水,而且位置在她腿上临近腰的位置,他不方便去擦。
虞菡也意识到了,自己接过来纸巾擦。
“烫到没有?”秦译想起来水还是烫的。
“没有,”她云淡风轻道,“我裙子是双层的,还有丝袜呢,没事。”
秦译松了大口气。
只是柠檬水黏腻,擦完觉得手完全黏糊糊的,虞菡说她去洗个手。
秦译起身给她让位置。
虞菡脱下身上累赘的羽绒服丢座位上,从他面前穿过,溜走。
斜对面的董揽伊歪头朝这看来。
秦译注意到了,想到刚刚那玩闹的一幕,有点尴尬。
董揽伊笑一笑,又收回眼神继续看杂志。
尴尬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弭中消失殆尽,秦译的水喝完了,十分钟过去,人还没回来。
他后悔没有用这个身份加她的微信,没法联系人。
不过,她手机貌似也没带,早前连同护照塞在书包里了。
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人来。
秦译起身,走到前台处问了工作人员一句洗手间在哪里。
女工作人员微笑道:“您好,男洗手间顺着这个弯往前走三米就是。”她指了指柜台隔壁的一个弯道。
“女洗手间呢?”
对方愣了一下,一侧的男工作人员也愣了。
秦译轻咳了声,解释了句:“您看到一个穿白色毛衣和短裙的女孩子过去了吗?十几分钟了。”
“哦,好像有,刚刚有个女孩子问我洗手间在哪里。”
“是我女朋友,她身子不舒服……想吐,去了十五分钟了,我有些担心。她没带手机。”
“哦,哦哦……她应该还没出来,没见人走过这边。”话落她从前台绕了出来,“您别急,我去看看好吗。”
“好,她叫虞菡。谢谢。”
秦译跟着工作人员走了两步,在男洗手间门口靠着墙安静等着。
女洗手间还要往前几米。
女工作人员推开门,一眼看到洗手台前有个女孩子在拿吹风机吹裙子。
白色毛衣,灰色百褶裙。
她询问:“你好。请问是虞菡小姐吗?”
虞菡松开吹风机开关,没听清,静静地看着对方。
“您是虞菡小姐吗?”工作人员再次询问。
虞菡马上点头:“是我。怎么啦?”
对方马上说:“哦是这样的,您男朋友在外面找您。”
“……”虞菡有一秒的怔愣,男朋友……?
回过神来,意识到说的是谁,她就有点脸红了,“是,戴着黑色帽子的男孩子吗?”
“对。”
“那是,要登机啦?”她惊讶。
“哦不是的,他说您过来十几分钟了,他担心您不舒服。”
“哦,哦……没事,麻烦你跟他说没事。我就是裙子被水龙头弄湿了,我吹一吹。”
“哦。”对方恍然,微笑道,“那我出去跟他说。”
“唔,”她犹豫了一秒,觉得真的进来太久了,所以说,“算了不麻烦您,我出去找他。”
“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也可以找我。”
“好,添麻烦了。”
工作人员推开门,虞菡一下子看到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靠着墙站着的少年。
没名字,虞菡只能轻咳一下。
少年偏头,一下越过女工作人员看到了后面五米外的一个小脑袋从门里探出来。
他顿了顿,冲路过的工作人员点头说了句谢谢,接着马上越过她往前走,最后停在女洗手间门口。
“没事吧?”
“没事。”
注意到她裙子打湿的地方比刚刚还要大,甚至丝袜都有一大片的深色。
秦译眉心蹙了起来:“怎么……”
虞菡悲伤地解释:“你知道吗,我洗手的时候,那个水龙头水流特别小,我就转了几圈,结果忽然就滋了我一身。我刚把毛衣吹干,现在在吹裙子……”
“……”秦译声音充满绝望和愧疚,“对不起。”
她粲然笑了:“跟你没关系。你回去吧,我再吹一会儿就好了。”
秦译和她波光流转的一对凤眼交缠几许,最后说:“我等你。”
“唔,不用。”虞菡摇头。
“你进去吹。”
虞菡没法子,只能关了门重新进去,拿起吹风机任劳任怨给百褶裙服务。
大概过了五分钟吧,裙子和丝袜勉强不湿了,只是有点淡淡的潮,虞菡放好吹风机马上就火急火燎去开门。
不远处墙边,戴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倚着墙壁,手插口袋,气定神闲。
听到声音,他侧眸看来,眼睛弯起,脸上挂了一丝笑。
虞菡开心地冲过去,“对不起等我半天了。”
“说这个。”
两人一起穿过大半个休息室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倒下虞菡就觉得自己累得要死,她伸个懒腰道,“我们登机还有多久呀,我有点困了。”
“没那么快,你睡吧。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就是觉得没力气。手酸腰酸脚也酸。”
“那饿不饿?给你拿点东西吃?吃完就睡。”
“不用,我吃饱了来的。”虞菡闭上眼睛,“睡睡睡,我睁不开眼了。”
小姑娘长睫弯弯地盖着下眼睑,发丝散落在肩头,在冷气中轻轻地、若有似无地晃动。
一眨眼就睡着了。
秦译拿起手机,设置了一个她的登机时间的闹钟。
今天览市零下3度,但天气很好。
也不知道是落地窗外阳光不错,催人犯困;还是萦绕在空气中的暖气很舒服;抑或者,是身边小公主的睡相乖巧可爱,促使人也有些倦意在眼眶四周弥漫了。
秦译也闭上眼。
头顶的广播几分钟就有空姐在通知头等舱用户某某航班开始登机,请注意不要延误。对于两个都有点累的人,几乎忽略不计。
秦译睡了四十分钟,是手心里的手机振动把他喊醒的。
他捏了捏眉心,醒了醒神。
歪头一看,小公主趴在了沙发扶手上,还沉睡着。
“菡菡。”
她没动。
想到之前他是喊萏萏的,秦译又换称呼。
“萏萏。”
“唔。”
小公主晃了晃脑袋,困倦地呻吟,“唔。”
秦译轻声道:“该登机了。”
“噢……”她马上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秦译下意识扶住她晕乎乎往前栽的身子。
以为小姑娘会赖床起不来,却没想她这么乖,这么有分寸,吓他一跳。
等她稳稳坐好了。秦译看了眼不远处闻声已经朝他看来的姐姐。
这个时间是虞菡的登机时间,不是他们的,不过对视一眼,他点点头,姐姐就起来收拾东西了。
秦译起身,把手机揣口袋里,把两个行李箱再次合在一起,书包放上去。
虞菡还没彻底清醒,耷拉着困倦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给她料理好行李,末了,居高临下和她对视。
“嗯。”他拿起羽绒服递给她。
“不穿,”她拒绝,“到新加坡我穿羽绒服别人会笑话我的,你把它挂在箱子上就好。”
秦译忍俊不禁:“上飞机再脱,现在还在览市。江南三角洲今天都零下,你不穿别人也会笑话你的。”
“……”
虞菡伸手接过,碎碎念呢喃:“温差怎么这么大呢,我是人又不是铁人。”她刚醒,声音像一颗棉花糖,软得仿佛风一吹就要融化了。
秦译嘴角上扬:“起来吧。”
“你……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她看到他把两个箱子再次并在一起了。
秦译颔首:“就差半小时,一起去。”
“呜,”她感动,“那我们的登机口距离远不远?”她目光充满了希冀。
秦译:“不远,你是C89,我在附近。”
虞菡扬开了璀璨的笑脸:“哦,这么巧。”
当然巧了,都是飞新加坡的,实际上后面他也是C89的登机口。
秦译招手:“走吧,过去要十分钟左右。你该出发了。”
虞菡马上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头顶的广播还在提醒,览市飞往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某航班已经准备登机,从国航休息室走到登机口需要10至15分钟,请注意时间。
秦译看了眼姐姐,她已经背着包在等着了。两人一起前后出去。
董揽伊出了休息室就渐渐走在前面了,因为虞菡身子不舒服加上腿又受伤,她体力也不行,所以秦译走得慢,跟她在后边。
走到一半,看着身边脚步匆匆不断超越他们的路人,虞菡忽然想起来还没有问他那个事。
她开始琢磨要怎么问。
不知为何,很紧张,手开始握住又松开,人也迷迷糊糊的。
直到秦译发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不舒服吗?”
虞菡歪头,对上他关切的眼,忽然说:“我加你微信,行不行?”
秦译一顿。
在虞菡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他拿出了手机,解锁,点入微信,打开二维码。
虞菡愣住,脚步也刹住了,整个人盯着他那个二维码愣了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嗯?不加了?”他也站停,挑眉。
那个微信,显然不是秦译那个。
虞菡动作僵硬地掏出手机,打开扫描。
出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微信账号,头像是一只金色松鼠的背影照,名字就一个“J”。
她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没反应,没有点击那个“添加到通讯录”。
秦译:“怎么?又不想加了?你加不加都行,反正你也不回来了。”
虞菡看他一眼,干笑,一边点击添加,一边说:“嗯,嗯,其实加了,和没加,都一样。”
“对了,你说,要问我什么?”秦译把她脸色从头到尾的变化尽收眼底,心知肚明地问。
虞菡笑容越发勉强了,说:“没,没有了,就是想加你微信,以为你还舍不得加我呢,但我今天,就是想加。”
“加吧,你要是有回国,可以跟我说。”说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前面停下来好奇看着他们的董揽伊这才继续走。
通往登机口的路太长了,虞菡越走越累,行李箱和书包都是他推着,但她就是虚得要倒下去。
不过以后就不用念念不忘了。
凑巧吧,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凑巧的事,她和秦某人那一年都和家人去欧洲旅游,在佛罗伦萨住同一个酒店,住在隔壁房间,出事那个晚上,他们都没睡觉。
他们都玩脸书,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的寻人启事,但因为不想要她的感谢,起初装没看到,是后来她求助,他才联系她。
回国后发现都是览市人,而且新学期都要高一,还考的都是览中。
本来她和他,就是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巧合才走到现在的。
但凡他或她是其他城市的人,他们之间早早就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老老实实谈她的网恋,年尾毕业见面……不要想东想西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接着一边走一边点开微信,给某人发消息。
“我好想你。”
手机在口袋中振动,秦译偏头看了眼身边摁着手机的小公主。慢悠悠地和她拉开了一丝距离后,掏出手机看。
“我爱你,菡菡乖。”
第25章 是我的错,宝宝。
走得慢,原本十分钟能到的路程,最后走了十八分钟。
虞菡的航班已经排了一队长龙在登机。
她是头等舱,所以秦译准备直接把她送到vip队伍那一块,那边现在没人,不用排。
但才走几步,小公主就停下来,没往前了。
秦译以为她要自己过去,就把箱子推给她,“先把手机和护照拿出来。”
虞菡没有接,只静静地隔着一个箱子的距离看他。
“嗯?”秦译挑眉。
“有点,舍不得。”
他脸色困惑:“舍不得什么?”
“你。”
“……”秦译下意识轻咳了两下,“有什么舍不得的,傻瓜。”
“每次都能偶遇你,好神奇啊。”她感叹,是一种非常平静的感叹,不带任何期许,不带任何怀疑。
这一刻是真的觉得他们的缘分好。
“我后面,最早也要年尾才会回来了。”
秦译神色努力装成平若秋水,或者实际上他也能一副淡然的样子,因为他比她甚至都要清楚她的计划。
十月底是他最期待的一个时间。
虞菡的心思和他南辕北辙,只能伤感地冲他说:“大概率很难再见到你啦,不能每次都遇见吧。”
“嗯,不会那么巧。”他也没再提起刚刚加微信的那句话,说,回国可以找他。
她很显然也不会找他,她来的目的是另一个人,从始至终,从头到尾,期间无论偶遇谁都只是偶遇而已,都只是普通朋友,她想见的只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和她一起经历过一些事彼此有感情的人,是认识了好几年的喜欢的人。
不是他这种普普通通的朋友。
小公主是个会情绪上脸的,什么心情都表现在脸上,尽管此刻已经笃定他是他,和她心里那个人毫无关系。
但面对着几次三番“萍水相逢”、面对一个不知为何对她那么好的人,她还是下意识尤为重感情,一会儿开心于偶遇一会儿难过于再也无法偶遇。
秦译没了话,他的惆怅是她的双倍。
二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他右手边是排队登机的人,左手边是来来往往的旅客在找位置坐。
两人站在路中央,他看她,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就是没动。
此刻催她登机无疑太残忍,这次又只有她自己坐飞机,父母甚至不在新加坡等着她,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上她爷爷奶奶一起回去。
今天回去,无论如何就是她自己在家里,孤零零的。
最后,秦译掏出手机看时间,接着重新把两个箱子合在一起,往角落的落地窗边走去,“登机口还有十五分钟才关闭,再坐会儿,十分钟后再去登机。”
小公主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随他走到窗边安静的位置坐下。
董揽伊一直都没有打扰他们,知道他们的航班还没到登机时间,她自己已经早早找了个位置去坐了。
她在前面两排。
虞菡落座后想问身边的人这次要去旅游多长时间,结果还没说话就被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是微信消息,但是一个几乎没有聊过天的账号给她发的。
“我好像看到你了,你今天飞新加坡吗?”
“……”
她没有给人备注,如果不是看之前的聊天内容,根本不知道是谁。
眼下,虞菡茫然而不知所措,悠悠抬头,对着身边的少年眨巴两下眼。
秦译:“嗯?”
虞菡跟他说:“三月份我来坐飞机的时
候,在休息室里找了个哥哥帮我开一瓶矿泉水,然后他走时加我微信了,说他经常飞这条线,也许下次又遇见了。”
她把聊天记录给他看。
秦译:“……”他记得这个人,还告诉她,有什么暧昧聊天要给他看。
这么古董的人物怎么忽然又出现了。
这聊天记录之前小公主给他发过,当时还好,没有深入地聊什么。
不过他眼下还是装作不知道,翻看了下他们前面的聊天内容。
之前加上后,对方问她名字,又说了自己的名字,完了问她是不是经常走这条线,虞菡说没有,一年走不了一次。
然后对方就没有聊太多了。
时间停留在2016年3月份她放假回国找他却没见到的那天,但是刚刚人给她发消息了。
虞菡有点尴尬:“你说我要怎么回?没什么好聊的呀。”
秦译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打字回复:“你看错了。”
结果手机刚还给她,眼前忽然停下来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好奇地端详着虞菡。
人长得还不错,阳光中带着温润斯文气质。一袭风衣,气质翩翩。
他试探性地对虞菡说:“你是,虞菡吗?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了。”
虞菡:“……”
秦译:“……”
完全认不出来了,因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一年。
“啊,是我。”虞菡还是微笑地打招呼。
“我就说觉得特别眼熟。”他很开心,“今天是同个航班了吧,真巧。你是哪个座位?看看我们离得远不远。”
虞菡抿唇干笑,真要命这怎么说啊。离得近又如何呢,头等舱的座位是独立小包厢,看不清人的,闲聊不了一点。
“你,你也要飞,新加坡?”她巧妙地反问,避免回答。
“对啊,我之前就跟你说我经常飞这个航线,我在新加坡读书但是我算是走读,十天半个月就回国。”
“哦,哦哦。”
“你忘记了?”他问完又一副没在意的样子,“你家住哪里?下飞机我可以送你。”
“……”这,不用了吧。虽然爸爸妈妈在国内,但家里司机会来接她。
“你朋友?萏萏。”
虞菡回神,看了眼身侧忽然问话的少年。
在他几乎发黑的眼眸中,她一秒福至心灵,马上说:“哦,上次这个哥哥帮了我个忙,也是在这个机场,我们加了联系方式,好久没见了呢,没想到又见了,真巧。”
秦译回头看对方,在他格外疑惑的目光下,说:“哦,谢谢你啊,帮了我女朋友,上次没陪她坐飞机,她还跟我说过你。缘分真不错,时隔快一年还能让我遇见了,还能当面道谢。”
对方:“……”
虞菡:“……”
秦译说:“今天不用麻烦你送她了,我会送。”
男孩子很惊讶,眼神蓦地直勾勾地飘落在虞菡身上。
她冲他单纯无邪地弯起眼睛,说:“对,不麻烦你,我们一起回去就行。上次谢谢你哦哥哥。”
“……”这话就好像一年下来,这份关系还仅仅只是“矿泉水瓶盖之交”,并且这点小事一谢再谢还双人道谢,就显得特别滑稽。
他讪讪地笑一笑,点点头:“不客气,我只是觉得眼熟就来打个招呼。你有人送就好了,那我去登机了。”
“好啊,我们再等等。拜拜。”
他默默点头走了。
秦译目送人走到登机口了,才慢吞吞收回阴凉的目光。
身边的小公主低头看着账号,脸色纠结,一副删之不适不删食之无味的表情。
他轻笑。
“嗯?”虞菡抬头。
秦译:“一会儿下了飞机,到家再删,免得人在飞机上发现了尴尬。虽然我觉得发现了他也会当不知道。不能这么蠢吧。”
她失笑:“你说得对,嗯,那还是保险点,给大家都留点体面,我下飞机再删吧。”
秦译安静了会儿,忽然来了句:“我还以为你,说的那个……”
“嗯?”
“同学跟你表白,你就说有男朋友,现在全班都知道了。还以为,这是你胡说的。”
“……”
秦译瞟她一眼:“结果真的啊。”
“……”虞菡干笑,谦虚道,“假的假的,就是胡说的。”
秦译叹息,扭开脸。真的假的这一刻很显然清晰明了。
他是知道他家小公主一张小脸漂亮得发光的,妥妥一童话里的小公主,关键是性子超级可爱。
但是这个年纪,怎么都玩这个。异地恋真是不可取,后院随时着火。
他带着些许醋意来了句:“你就不应该谈什么网恋,跟班里同学谈谈还行。”
“你这话不对哎,谈恋爱需要先天条件的,不是就近为宜,就近的话我喜欢我同桌,是个女孩子,她很漂亮。”
“……”
“别人我不知道,我的先天条件在我们班欠缺了,我们班没什么大帅哥。”
“……”秦译噎了好一会儿,和她悠悠地四目相对。
虞菡一本正经:“我颜控,超级的。”
他脱口而出:“那你都没见过你那网恋对象。”
“不妨碍他是个帅哥啊。”她云淡风轻的,一点没放在心上。
秦译:“要不是呢。”
她挑眉:“那你要负很大责任啊,是你给我证实的。”
“……”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单纯无比一个欲言又止。
半晌,秦译终于点点头,“是,符合你标准的。”
“嗯嗯嗯,那就好。”
“……”
他终于失笑,偏开了头去。
再坐几分钟,提醒她登机了。
这十分钟的倒计时快速得宛若被掐掉了九分钟。
排队登机的旅客已经走光,空姐开始广播说飞往新加坡樟宜机场的航班即将关闭机舱门,请旅客尽快登机。
秦译推着二十寸的粉色行李箱将人送到登机口。
虞菡从书包里取出护照和登机牌。
接过空姐递回来的证件,她转头和身侧的少年对视。
空荡荡的廊桥入口,日光洒在脚下,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远,无端赋予了一种落寞氛围,好似这一刻过后这辈子都很难再遇见一样。
秦译心理还算安稳,但知道小公主的难过是真的。
他把行李箱递给她,转移她的注意力:“一个人小心点,飞机上不热就不要脱外套,落地了再脱,别着凉了,你不能发烧的。”
“嗯嗯嗯。”她点头如捣蒜,脸上没有了笑容,又像个情绪低落的小猫。
秦译只能忽视掉她的情绪,他做不了什么,没法抱也没法说什么亲密的。
他只能问些自己担心的:“落地快九点了,有人接你吗?”
“有,家里的司机会去接我。”
秦译安心了,扬扬下巴,示意她走。
虞菡恋恋不舍地拉着箱子步入廊桥。
走了几步,回头。
他依然如上次送她去安检一样,不动的姿势一样,不舍的眼神也一样。
只是虞菡完全完全,完全不怀疑什么了。
只当是他好。
头等舱大部分旅客都已经就座,安安静静的。
空姐给她放行李箱,询问她身上的羽绒服需不需要脱下给她挂起来。
虞菡脱下来了,机舱里挺热的。但是空姐伸手到一半,她想起某人的嘱咐,又说:“算了,我一会儿可能还得穿,随便放着就行。”
“没关系,我先给您挂起来。您随时拿取。”
“好,谢谢。”
空姐微笑着接过衣服,拿了衣架穿好挂在她的座位一侧。
虞菡丢下书包,缩在座位里,拿出手机。
给妈妈发消息说她要起飞了。
很快飞机开始滑行,她开启飞行模式,然后打开相册,翻看昨天秦译给她发的览市雪景。
其实她也看了,也拍了,只是无法发给他。
翻来覆去地看,直到飞机翱翔于万米高空,困意袭来,才慢吞吞收起,把椅子调平,躺平,盖被,睡觉。
相隔半小时从览市飞往新加坡的那架飞
机准点起飞。
头等舱第二排靠窗的座位里,女孩子拢着毯子,抱着茶杯,目光落在电子屏幕上旋转的地球上。
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消息:“小译……”
秦译也在看相册,收到消息直接打开门去看对面的座位。
董揽伊探头看出去,轻声说:“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秦译安静了好几秒,没有说话,只是嘴角若有似无地牵了一丝弧度。
她见此,浅笑:“你居然……有女朋友。”
秦译终于笑了,没否认,只是说:“你别告诉,我爸爸妈妈。”
她点点头,只是问:“你们,在新加坡认识的?”
“不是,在意大利。”
“意大利?”她一下难掩惊讶,“前年我们去欧洲玩,那会儿认识的?”
“嗯。”
“这么久了。”她想了想,“难道是那个,受伤的女孩子?”
“嗯。”
董揽伊了然,只是依然惊讶于他们居然还有联系。
她记得那次他丢了一块表,一件衬衣。
他说,那天晚上他们房间对面有情侣吵架,吵很久。隔壁套房有个女孩子因为被吵到了出去建议他们回房,然后被对面喝醉的男人拿酒瓶砸伤了,他听到求救声出去了,后来送她去医院,所以他的手表和衣服都浸了血,摘下来后就忘记拿走了。
“所以……”女孩子秋水盈盈的双眸中带着困惑与揣摩,“所以,你高一时,学校里流传的那封情书,难道是她、写的吗?写给你的?”
秦译淡笑,颔首。
她轻吸口气,惊讶过后依然被意外淹没。
“那,她不在国内读书的?”
“嗯,在新加坡。”
董揽伊点点头:“原来如此。”
…
八点五十五分,虞菡的飞机准点落地,她一边走一边给妈妈发消息。
忽然有句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哎,你男朋友呢?”
虞菡抬头,一眼瞧见那个开矿泉水瓶的男生。
她:“……”
“菡菡。”她家司机找到她了,过来给她接行李。
“一下不认识了?你男朋友呢?不是要送你吗?”男生看了眼那个给她拿行李箱的中年男人,“这是,出租车司机?”
虞菡:“……”
司机叔叔一脸震惊地看着虞菡。
她惊呆,马上对对方道:“他去取托运的行李了。这位是我家司机叔叔,你,你需要我一起送你吗哥哥?那你等一下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
“……”他再次讪笑,“噢,不用,我也有司机。”
他点点头,又挥挥手就走了。
“菡菡,这谁?什么男朋友,你有男朋友?”司机不可思议地问她。
“……”虞菡一脸绝望,啊啊啊这叫什么事啊。
她马上解释:“没有没有,叔叔。”千万不能跟她爸妈说不然死定了。
她一股脑跟司机把这长达快一年时间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就是如实说是朋友帮她骗对方的而已。
司机终于恍然:“原来如此,那就好,你可不能谈恋爱,还是和国内的人谈。”
虞菡好奇地问:“新加坡的就可以吗?”
“不行!”
“……”
司机一脸严肃地和她往外走,“我们菡菡还小,不要被人骗了。”
虞菡说:“我看着会被骗吗?”
“会,你单纯得很。”
“……”虞菡不觉得,“我不认为啊叔叔,我很机灵的比如别人跟我表白,我拒绝人的套路五花八门的。”
“但你不单纯怎么会被人打伤呢,在意大利。”
“哇,叔叔,那个神经病发酒疯,我哪里知道去求他们回房去吵他会发疯打我呢。你在你也会开门,并且他照样拿酒瓶砸你,叔叔。”
“……”
虞菡掏出手机,立刻马上就把那个微信删了。
烦死了烦死了,差点东窗事发。
…
晚上九点半,另一趟从览市过来的航班平稳落地樟宜机场。
秦译拎着行李箱走在姐姐身后,在接机口远远就见到了继父和母亲。
两人笑容满面,相继绕过人群接上他们。
“小叔,婶婶。”董揽伊扬起笑脸喊人。
董树清温柔地揉揉她的脑袋,又一把接过秦译的行李箱。
秦歆牵上董揽伊的手,关切地拉了拉她的短外套:“怎么穿这么点,要着凉了,览市不是下雪了吗?”
“是下雪了但新加坡好热的,简直是天和地,不碍事的。”
秦歆失笑:“这孩子,晚上也还好。”
秦译边走边注意着手机,怕有虞菡的电话进来,往日这会儿是两人打电话的时间。她不知道他在飞机上,按理说回家后就是打电话了。
虞菡晚上九点半才到家,也就是秦译飞机刚落地几分钟的时候。
她确实不知道某人今天和她一样坐飞机了,甚至飞的同一个地方。
所以她回家第一步就马上插上新加坡电话卡,准备给他打电话。
但是最后一步想到最近一直打语音,她就上微信去打了。
那头的秦译刚上车呢,继父的车子都还没驶离停车场。
微信语音电话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中太突兀了,一下吸引了车上三个家人的注意。
他默默挂掉后发消息跟她说:“我在外面菡菡,等我一会儿,大概半小时。”
“这么晚去哪里啦~”她好奇,还需要这么久才到家,“约会呀。”
秦译从善如流回复:“除了整天跟你约,还能约谁。”
虞菡见此,打字速度飞一般的:“哟那某人这张脸,我听了好多传说了,你约谁谁不得上钩吗?”
秦译低笑,坐在车子副驾,抱着手机摁着:“你上吗?”
“我还没见过呢,等我见了,要不是我的菜我就分手。”
“……”这是下午确定那个人不是他,现在开始对他的长相展开了怀疑了。
但在他面前的时候不是坚定得很不怀疑这一点吗?
怎么回了新加坡就开始大变心了。
秦译无奈道:“你见过的,在意大利的时候。真网恋啊你小祖宗。”
“呜呜呜呜我忘记了嘛,血进眼睛了,真的看不清,也记不清了,我就是在网恋,你不是我是。”
他莞尔:“那如果,你后面见了也觉得,不错呢。”
“那咱俩就在一起好几年啦。”
“……”
秦译嘴角疯狂上扬,“我就靠一张你记忆中知道不错的脸在维持咱俩的关系啊。”
“你知道就好。”
秦译笑得不行了:“真遗憾,谈个恋爱朝不保夕的。”
虞菡:“那不会的,是春不保冬,还能保到今年年尾。时间一到全凭运气,你要祈祷时间过得慢点。”
“……”时间过得慢点?他恨不得一眨眼已经是冬天,她已经毕业,已经欢快地回国,再偷摸摸跑到览中后门,发消息给他说:我回来啦,秦译,你出来见我。
未来光凭想象都是闪闪发光般美好的。
虞菡:“你是去哪里啊,去到这么晚才回家啊。”
秦译:“就到市区去。回览北是远了点,有点塞车。你困吗?先睡好不好?我们明天打。”
虞菡:“呜呜呜不行,我要打,我想你了。”
秦译调侃:“今天一整天在想我啊,感动。”
“哼。”
“你在干什么?”
“在随机拨打一个骚扰电话让人陪我消遣。真巧啊打给你了哥哥,可惜咱俩没缘分,通话不成功。省钱了今天。”
“……”秦译忍着笑,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哄她,“宝宝,对不起,是我的错。”
虞菡:“……”
呜呜呜呜呜宝宝……
今天这电话非打不可,打到关机,到东海岸日出洒
满她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