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风挑眉看着关弥此时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
这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毫不掩饰的情绪,竟觉得有些意思。
甚至是感到了……愉悦?
手顺势往上滑了几分,隔着衣服面料圈住她的小臂。
想到昨晚没用多大力就把她的手腕给弄红了,他稍微收了点力,不让她痛也不让她轻易抽开,稳稳地将那一截纤细控制在掌心里。
他垂眸,心情颇好的弯唇:“关秘书,点烟。”
关弥用力握紧了打火机,那双总是敛着公事公办眸光的眼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愠怒,不过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下。
她没再挣扎,因为沈晏风的目光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
三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辞职,这一刻,这个念头强烈得几乎要冲破她紧绷着的理智。
她把打火机竖起来,拇指顶开盖子,“咔哒”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在两人之间燃起。
她就那么举着,一动不动,清冷的眼睛直直地回视他,仿佛在无声的对抗。
然而沈晏风看她这副倔强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眼底兴味更浓,心软不了去放过她。
握着她小臂的手用力一扯。
关弥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半步,和沈晏风只剩下半个拳头的距离,近得能看清他左眼下那颗褐色的泪痣,他的气息几乎要烫到她的脸颊。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沈总,请你别太过分了!我只是你的秘书,我们之间该有最基本的边界感。我有男朋友,你也有未婚妻!”
男朋友、未婚妻,这两个词像针一样刺入沈晏风的耳膜,激得他眉心骤然一跳。
他非但没退,反而更逼近,视线牢牢锁死她,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恶劣的弧度,语气温柔道:“关弥,别说边界感了,我可能连道德感都没有。”
关弥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眼眶气得发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点烟啊。”他轻飘飘地说。
那只烟被重新衔回唇里,他慢慢低下头,凑近她依然举着的火苗,烟尾精准地抵上火焰。
随后,他直起身,没对着她抽,转身朝着街道。
那道将关弥困住的侵略性气场骤然撤离,安全感回到了她僵硬的四肢里。
“你觉得我会在大街上对你做什么?”
沈晏风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他吐出一口烟圈,扭头去看,关弥早已往回走,上台阶时,她抬起了手,手机贴着耳朵。
他掀唇哂笑,盯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烟。
还能惦记着打电话。
真行。
这时,路边刚停着的车走下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指了指沈晏风脚边的卡,“嘿,你的房卡掉了。”
副驾驶的男人也下来,自然地揽抱着女人,他们一同从沈晏风的身旁经过。
男人挑眉说:“哥们,我今晚会过得很愉快,也祝你有个好夜晚。”
沈晏风闻言轻笑,取下烟,视线扫过脚边的房卡,嗓音懒淡:“或许有?”
尽管关弥再怎么掩饰,还是被闻励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关弥走进电梯,连着摁了几次关门键,看着门彻底关上,才松了口气。
她握了握沁出冷汗的手,逼着自己冷静:“刚才跑了下步。你快睡吧,以后也别这样等我了。”
“今晚还是和沈晏风在一起么?”闻励突然问。
关弥:“嗯,今晚临时有饭局。”
“到房间了吗?”
电梯门开,她快步往房间走。
“到了,你睡觉吧。”她去摸口袋,里面却空空如也。眉头瞬间紧拧,语气平常地和闻励说了晚安,随后开始回想房卡在哪里。
难道是在捡打火机的时候掉了?
越想就越觉得是。
她回去找?还是找客房服务帮忙?也不知道沈晏风还在不在那里抽烟。
至少今晚,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原地迟疑了会儿后,关弥握着手机朝着电梯走。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电梯清晰地“叮”了声,似乎是停在了这层。
她心头猛地一跳,脚步不自觉就停着,暗暗盼着出现的人不是沈晏风。
下一秒,沈晏风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踏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神色温和清淡。
关弥心底发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很快就停在了房门口。
沈晏风来在她面前,并没靠太近,廊灯的光线被他身形遮挡,一片阴影落在她身上。
她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晏风垂眸,“刚才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对。”
听着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沈晏风神色未有变化,静默地看了地板两秒,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时电梯走出一对情侣,他们亲密依偎着,边走边暧昧地看过来。
关弥心头涌上一阵羞愤,咬了咬牙,回视着沈晏风,“沈总,出完差后,我打算辞职。”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传来,是某间房的关门声,而后走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沈晏风抬起手,关弥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但他只是将房卡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用着那种听不出情绪、低沉平稳的声音说:“回去吧,整理好心情,明天还要工作。”
这话就像是在提醒关弥,工作是工作,刚才是刚才,得分开,别混在一起。
另一种更直接的意思:离职,想都别想。
关弥这一晚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担心明天沈晏风又会做出什么。
她觉得这个男人现在仿佛有双重人格,从前的他冷淡而温和,她尊重他,甚至是崇拜他,打心底认为他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商人。
可如今的他却像是变了个人,有时仍是从前模样,有时就让人感到危险莫测。
早上醒来,关弥一身冷汗,见时间还够,她赶紧去冲了个澡。
热水淋过,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提离职或许太冲动。
也许沈晏风只是觉得这样有趣,拿捉弄她当消遣,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又会回到从前那样。
更何况,就算真要离职,她也得先找好下家才行。
她没叫客房服务,打算去楼下餐厅吃早餐。开门时,对面的门口站着推餐车的服务员,她正在摁着门铃。
服务员扭头看见关弥,像是看到了
救星,她知道她是沈晏风的秘书。
“关小姐,请问沈先生在房间里吗?”
关弥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在的,他已经醒来了。”
十分钟前还看见他在高管群里训人。
服务员有些为难:“可我摁了三次门铃,一直没人应。”
关弥拿出手机,拨了沈晏风的电话,嘟声没响两下门就开了。
沈晏风一身黑色出现在门口,挺拔利落,正抬着手在戴腕表,周身透着晨起的清冽气息。
像是刚从房间里出来。
“沈总,早。”关弥开口道。
沈晏风微微颔首,侧身让服务员进来,自己也转身往客厅里走。
关弥从包里拿出平板,有份很重要的合同必须要在国内时间下午两点半前给沈晏风点头确认。
她进去后帮着服务员摆放餐点,眼看着一份份的粤式早茶几乎要摆满桌子,关弥不禁疑惑沈晏风怎么会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等服务员离开,她走向在吧台洗手的男人,递出平板,说明来意。
沈晏风把平板拿到手里,并没立即查看。
他在餐桌前坐下,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
声音来自于外面走廊。
门没关。
刚才摆餐时,关弥特意轻声嘱咐服务员不必把门关严。
沈晏风沉默一瞬,明白了过来。
防着他呢?
他挑眉看向关弥,唇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坐下,吃完早饭再谈公事。”
“我吃……”
“你还没吃。”他打断她,“不是很急么,早点吃完,我就能早点看合同。”
关弥盯着桌上那碟豉汁凤爪,居然有了想把它拍到沈晏风脸上的冲动。
她在他对面坐下,等他动筷后,才默不作声地开始吃东西。
沈晏风晃了晃手中的白葡萄酒杯,看着她速度很快地用餐,“联系高淇,回国后我要单独和她见一次面。”
关弥吞下嘴里的红肠,应道:“好的。”
这才是正确的。
他有未婚妻,有空拿她当乐子,不如多花点心思在高淇身上。
临近中午前,一行人上了去马赛的航班。
落地马赛普罗旺斯机场也才一点多,Chris安排了一顿正宗的法餐。
吃完后大家前往马赛的中心。抵达老港时,地中海的风光扑面而来。
古老的港口停满了白色私人游艇和渔船,街道上有许多渔民在吆喝贩卖着刚打捞上岸海产。
随处可见有人坐在岸边悠闲地喝酒聊天,阳光很充足,把人给晒得懒洋洋的。
关弥默默记下这个城市,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闻励来一趟。
Chris指着对岸山上的守护圣母圣殿,和沈晏风介绍着这里的历史。
他们沿着海边走,感受着这里独有的氛围,边走边开始讨论哪些角度适合取景。
走完港口,整个团队穿梭在勒帕尼耶老城的狭窄巷道,几个摄影师和导演都在忙活自己的事。
关弥手里拿着一份详细的勘景手册和日程表,边走边做记录。
她没时刻跟在沈晏风旁边,偶尔落后几步,和Chris讨论着当地的天气变化。
Chris聊没两句就开始插科打诨了,总想要单独约她吃饭。
她边写着东西,边随口道:“如果你同意当我和我男朋友来这里旅游时的导游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今晚和你吃饭。”
Chris没个正形,握着胸口,“好心痛,你居然利用我。不过你们想来这边旅游?什么时候?难道是昨天你告诉我出差结束后的休假来?”
前方不远,走在中间的男人身形顿了下。
也有其他人被Chris的声音打扰,纷纷转头过来看。
关弥自觉小声:“不是,要等以后吧。”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女声,“Chris!omg,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
回头一看,是个明媚如夏日艳阳的拉丁裔美女,她有着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她在很夸张地挥手。
“好久不见。”Chris很自然地上前和女人拥抱。
女人抱着他的腰,“你知道分手后我有多想念你吗?”
原来是前任关系。
关弥没多停留,快步跟上团队的步伐,来到沈晏风的身侧。
他正和导演说话,忽然转头。虽然戴着墨镜,但关弥能感觉到他瞥了自己一眼。
她抱紧怀里的东西,轻声问:“沈总,口渴吗?”
沈晏风面色冷淡:“渴。”
关弥自己也渴了,扭头去找负责拎水的工作人员。
没找到。
正想着去旁边商店买时,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她转回头,看见沈晏风手里拿着一瓶冒着水汽的冰镇饮料。
他左手还拿着另一瓶。关弥意识到这是给她的,连忙接了过来。
“心思都飞哪儿去了?”在她拧瓶盖时,沈晏风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
她怎么了?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职业素养让她立刻道歉:“抱歉沈总,是我不该分神。”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关弥拒绝了Chris约她去喝酒的提议,独自在便利店里买了瓶啤酒回酒店喝。
今晚沈晏风有私事,饭局结束就有人来接他离开,那台拉风的跑车上坐着的应该是代柔和廖逸海。
她只希望明天沈晏风能准时回来。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手机“叮”的一声响起,是银行短信提醒她有一笔钱到账。
今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发了工资,财务那边说奖金要晚点发。
她点开短信瞥了一眼金额,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次的奖金居然比上次多了两倍!
[奖金收到了吗?]
发微信来的人是财务主管孙姐。
关弥回:[收到了,不过怎么多这么多?(憨笑)不是嫌钱多的意思。]
孙姐:[上两个月你为了港城那个项目跟着沈总忙前忙后的,可不得好好奖励你。]
关弥心情好的不行,抱着手机往沙发上一躺,反复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忍不住笑起来。
她点开备忘录,开始规划这份奖金怎么用。
一部分留给关棠,一部分打进还债的卡……说起这个,关弥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这几十万的债,倒不算是她父母欠的。
关弥有一个小舅舅,比她妈妈小了快七岁,三年前的时候车祸把人撞死了,事后因为太内疚,心理压力巨大,承受不住自杀了。
死者是一位农名工,当时正独自从村里骑单车去市区找工作。他生前是家里的经济支柱,留下了没有劳动能力的父母,还有个年仅两岁的女儿。
小舅舅一生都没成家,遗产更没多少。
根据法律上的规定,侵权人死亡且其遗产不足以清偿债务的,赔偿义务自然终止。
也就是说,小舅舅一走,这笔赔偿款在法律上已经没了。
可在那之后,死者家属就开始带着两岁的孩子天天去学校去关家门口哭闹。
关父关母又是个极有道德感的人,最后一家人商量了下,愿意承担这笔赔偿的一半。
小县城普通小学老师,工资高不到哪里去,所以那时关弥没有站在关母那边,阻止关父去市区上班。
思绪回笼,关弥把手机放到一边,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
闻家那边应该是不知道她小舅舅这件事的,如果知道,也不知会作出什么反应。
叮——
手机又响了一声。
关弥拿过来看。
这回是人事主管的消息。
[关秘书,你的休假申请没有通过。]
她蹙起眉头,从沙发上坐起来。
[陈哥,能告知一下原因吗?沈总那边之前是点头同意了的。]
大老板都准了,还会卡在谁那里?
陈哥:[刘特助还在请假,要是你也休,沈总身边就真没人了。总裁办虽然人
多,可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忙法,你不在,谁来跟进沈总这边的一应事务?]
关弥打字的手停顿了下。
[陈哥,这些情况沈总也都清楚,但他确实是已经允许我休假了。]
沈晏风又不是离了她关弥生活就不能自理了,她完全可以保持电话通畅,有事随时联系就行。
这假要是休不成,很多安排就全乱了,闻励的假期已经批了,闻家父母也知道了她出差结束就会过去见面。
陈哥:[关秘书,你可别为难我了,这假真的没办法批,不然你可以等刘特助回来再说?到时候你不想休我都追着给你批。]
刘特助请了四个月的假,等他回来都已经冬天了。
关弥抓了把头发,点开沈晏风的微信。
不然问问他?
会不会太冒失了?
可如果不问,休假的事恐怕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她心一横,像是要借几分勇气似的,抓起啤酒仰头灌完。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忽然让她一个激灵。
难道人事那边的阻拦,根本就是沈晏风的意思?
这个念头让关弥猛地捏瘪了易拉罐,一股寒意窜上脊背,皮肤上顿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
就因为昨天晚上她顶撞了他吗?
[陈哥,是沈总那边没通过吗?],她忍不住去问。
陈哥只回了个表情。
在关弥看来挺耐人寻味的。
好了,就是沈晏风了。
关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就给闻励发微信说。
[(哭)我的休假没通过,这次旅游可能去不了了。]
国内现在快凌晨两点,闻励写材料到十一点多就睡觉了。
她把手机一扔,翻身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辞职的念头又再次浮上脑海里。
可一想到今晚刚到账的奖金,她又觉得和真金白银相比,暂时不能休假也算不得什么。
说实话,她打心底里热爱这份工作的,这三年里再苦再累也没有过“干一行恨一行”的倦怠感。
在风博是收获和付出成正比的,能学到的东西太多了,还时常有机会去外地,甚至出国出差涨见识。
沈晏风家世这样敏感的一个人,行事总该有基本的分寸和体面,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
她忍忍就行了。
第二天醒来,关弥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到了闻励回复的消息。
他说没关系,可以等下次再去。
今天下雨了,天色灰蒙蒙的,空气里渗着凉意。
关弥洗漱完毕,联系了沈晏风,得知他已经快回到酒店。
她整理好东西,下楼去吃自助早餐。
取完餐后,她端着盘子走向靠窗的位置,无意间一抬眼,望见马路对面一道熟悉的背影。
是沈晏风,他正站在越野车的副驾驶门边,一手随意撑着车门,微微俯身朝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关弥脚步一顿,转身朝着另一边最角落的位置去了。
酒店的自助早餐很丰盛,点了烟熏三文鱼,法式羊角面包,咖啡和水果。
她端起咖啡喝了口,拿起手机看了眼。
闻励的回复太过反常。按照以往,他绝不会只回一条消息就了事。
估计是真气着了。
[你生气啦?]她问。
这个点他应该结束午休了。
果然,他很快就回了过来。
[没有,你也是没办法不是么。]
她回:[你的休假还能撤销吗?]
闻励:[流程已经走完了,系统也记录了,撤销的话会影响到考核。]
她:[(抱歉)]
闻励:[(摸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来北京陪你吧。到时候我去租个短租房,天天给你做饭吃。]
关弥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字,心头一暖,正要低头打字回复,忽然感觉对面的光线一暗。
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竟看见沈晏风端着咖啡和一份简单的餐点,自然而然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握手机的手一紧,“沈总。”
“嗯。”
就嗯了这声,他没再说什么,吃完就先走了。
剩下几天,走完南法的几个取景城市,这趟出差就结束了。
回国这天,北京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关弥先把买好的几盒马卡龙寄给关棠,让她到时候分一盒给室友。
关弥自己回来的,沈晏风还要过几天才回国,他直接转道德国去看比赛了。
闻励在周六这天来的。
他就在关弥公司附近找了个按日租算的房,贵是贵了点,但环境很舒适。
白天他就在家里刷题写材料,洗衣服打扫卫生,晚上准时做好饭等关弥下班。
这种近乎同居的生活状态,让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很新鲜的温暖。
周日关弥懒洋洋的在出租屋里窝了一天,而闻励则沉浸在真题里停不下来。
中午是她下厨,做了几道香辣可口的川菜。
饭后两个人一起洗碗。
午觉被工作消息吵醒时,关弥睁眼一看闻励已经在写题了。
回复完消息,她走到闻励身后,趴在他背上看着他做题,时不时体贴地帮他捏捏肩膀。
沈晏风回来这天,公司正为上个项目圆满完成而给每位员工发放了一张双人海鲜自助餐的券,价值一千六百元。
宋姐的小叔子夫妻最近住在她家,她想多要一张券凑够四人,可午休的时候问了一圈,也没人愿意转让。
午休回来,宋姐瞧见正在伸懒腰的关弥,心想她一个人拿着双人餐券去吃也是浪费,便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端过去。
关弥没喝这咖啡,抬头笑着看宋姐,“无事献殷勤,宋姐,直说吧什么事?”
宋姐也笑了,指着桌上那张压在平板下的餐券,“卖给我怎么样?你一个人去很亏的,正好我小叔子他们在,想带着他们一起去吃。”
“这个啊?”关弥把券抽出来,略带歉意地说,“我男朋友来了,准备明天和他一起去。”
“你有男朋友?”宋姐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单身吗?”
“什么什么?”珊珊一听到八卦立刻凑了过来,其他几个同事也好奇地望过来。
关弥赶紧“嘘”了一声,眼神往沈晏风办公室瞥了瞥,示意大家摸鱼就别太张扬了。
宋姐连忙压低声音,“我以为沈总不在。嗐,别打岔,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珊珊真诚发问:“一年365天全天待命的关秘书,你居然还有时候谈恋爱?”
“大学时候谈的。”关弥说,“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
“难怪了,“你大学在这里上的吧,是本地的?”宋姐挤了挤眼睛,“帅气多金的富二代吧?”
她们也不清楚关弥的家庭情况,但她的工资不用想也知道不低的,人长得还这么漂亮,猜想男方的条件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关弥笑笑:“是江城人,和我一个地方的,过两天他就要带我去见他父母了。”
“真的啊?”宋姐笑眯眯道,“那就祝你顺利哦。”
珊珊兴奋地问:“那你们明天几点去?不介意的话加我和我男朋友呗,吃自助就要人多才热闹!”
关弥点点头,“我们打算明天晚上去,七点的样子。”
“我也想见见诶,不过我老公得周末才有空。”宋姐遗憾道。
关弥抬腕看表,“快去忙吧,宋姐,下班前记得要把黄导选的演员资料整理好给我。”
宋姐一听,连忙收起八卦的心思,老老实实回工位去了。
珊珊临走前说:“那明晚七点不见不散,期待见到你男朋友哦~”
这话刚说完,“咔哒”一声,沈晏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面色淡淡的。
关弥和心虚的珊珊同时开口:“沈总。”
男人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我靠,吓死我了。”珊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关弥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的,上午她和高管进去开会的时候他心情似乎还挺好的。
周五关弥准时下班
,雨又下了起来,真是多雨的北京秋。
她打算先回住处换身衣服再去餐厅,让闻励在租房等就好。
来到餐厅时,珊珊和男友已经吃上了,他们晚上还有事就提前用餐了,关弥和闻励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珊珊吃饱后,特意拉着男友过来打招呼。
她悄悄对关弥眨了了眼,用口型无声地夸了句“眼光不错”,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过了会儿,闻励端着两份刚煎好的法国鹅肝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服务员,双手小心地托着一瓶红酒。
直到服务员在他们桌前停步,关弥才疑惑地抬起头,轻声问闻励:“你另外点酒了吗?”
闻励迟缓地摇摇头,目光落在酒瓶上。
他认出那是一瓶罗曼尼康帝,价格不菲,至少在六位数以上。
服务员微微躬身,礼貌地说道:“是沈先生赠送的,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祝关小姐和闻先生用餐愉快]。”
关弥脸色一僵,一种被窥视,被冒犯的不适感迅速蔓延开来。
如坐针毡。
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闻励,逼着自己努力保持着镇定,“应该是沈总,他可能给所有员工都送了酒,毕竟那个项目的成果是整个团队加班加点换来的。”
这话说出来谁会信。团队人那么多,这支酒多贵她很清楚,怎么可能每人都送。
闻励只是笑了笑,让服务员放下酒,并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外面小雨蒙蒙,正对着餐厅的路边停着一台黑色宾利。
卢楷刚下车去买打火机,回来就发现后座那瓶罗曼尼康帝不见了。
“酒呢?”
驾驶位的男人开着窗抽烟,夹烟的手随意搭在窗框上,声音没什么起伏:“送人了。”
“我c……送谁了?”卢楷有些抓狂,“我今晚找你拿这酒,就是为了待会儿那局!”
沈晏风弹了弹烟灰,视线轻飘飘在他脸上落了一瞬,又再度看回餐厅的落地窗,“什么人值得这酒?”
卢楷眼神闪躲了下,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回答的问题,有点心虚又有点刺激,“徐曜。”
沈晏风散漫道:“你还有事求他?”
卢楷强忍着笑:“不啊,介绍他给关弥。”
他琢磨了很久,觉得人也不能太自私,毕竟关弥也就是一个普通姑娘,要是沈晏风真对她起了心思,到最后肯定谁都不好过。
徐曜这人确实还不错,性格是圈子里公认的好,留学海归,重点是父母开明,没那么看重门当户对,对儿媳妇的要求就是家世清白,儿子喜欢就行。
他如果能撮合这样一桩好婚事,也算是给自己行善积德了。
闻言,沈晏风眼皮重重地跳了下,侧身冷冷睨着卢楷,“你有病么?”
卢楷忍不住不住拍腿大笑,“急了,哈哈哈你急了!急了急了!”
拿沈晏风的酒,去给他的秘书介绍对象,卢楷觉得自己不要太会搞事情。
没多久后,卢楷就被毫不留情赶下了车。
雨在他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哗啦”一下就大了起来,他惊恐地转身拉车门拍车窗,脸上的是雨水也是泪水。
车里的人简直不是东西,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好歹拿把伞吧!
天杀的,这车还是他的!!!
好好好,这下他更要撮合关弥和徐曜了。
那支红酒放在原位一直没动,离开的时候关弥找到那位服务员,让他物归原主。
她撑着伞在门看着雨,没刚才那样大了。
一场雨下来,好似就入了冬,凉意不住地往毛孔里钻,她身上的外套有点薄,也好歹能挡点风,闻励就只穿了短袖。
“走吧。”闻励走出来,揽住关弥,搓了搓她的肩头,“冷吗?”
“还行。”她指着了前面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那边有家便利店,你先去把东西给买了,别一会儿忘记了,我去对面打车等你。”
下雨天车不好打,得提前,反正她包里还有一把伞。
闻励接过伞:“行。”
宾利车的车窗降下后又无声地升了上去。
沈晏风直接用指腹摁灭了烟蒂,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淡漠地盯着往这边走来的女人。
白长裙,绿外套。
如果此刻天气晴朗,如果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他或许会觉得她像一株雨后的薄荷,气味清冽,让人无端迷恋。
关弥从斑马线上穿过,她自己的伞比较小,风裹着雨丝,把裙摆吹得向一侧扬起,接住了冰凉的雨水。
她低着头,提起被打湿的裙子,快步走到了对面。
她本想去公交站等车,那边刚好有公交进站,人也特别多,她便没有过去,停在站台旁的一棵大树下。
可随即想起有打雷的可能,又立刻远离了树木,退到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旁的马路牙子上,拿出手机开始打车。
果然,还要排队,预计还要十分钟。
关弥边操作手机,边慢慢悠悠转动着伞柄,听见一道不重不轻地关车门声时,她并没抬头去看,只在心里想着原来车上有人啊。
直到一双黑色皮鞋毫无预兆地踏入她低垂的视线里,她才蓦地停下转动伞柄的手。
伞跟着她的眼睛缓缓抬高——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