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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萧阙带程荔缘去了一个安静角落,望着她说:“抱歉,我不知道甘衡会来,也不知道他回国了,你要是想走,我送你回去。”


    程荔缘摇摇头:“没必要,我答应了陪同你的,避开是免得尴尬。”


    萧阙见她状态平静,并没有异样,放下心,带她去了别的地方,有人过来找萧阙,他们去了一个房间坐下来说话,程荔缘不需要应酬,坐旁边倾听即可。


    江斯岸发来消息:“他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没来,放心,我拦着他的。”


    程荔缘有一些担心,江斯岸和甘衡以前是队友时,不会把矛盾闹到台面上,现在江斯岸在国内打联赛,早已拿过冠军,论名气和实力,并不输给甘衡,再说甘衡因伤退役,慈善晚会属于封闭圈子,现场没有媒体,江斯岸没了要收敛的理由。


    程荔缘:“谢谢,你是在役运动员,最好不要和他起冲突。”


    江斯岸:“明白。”


    晚宴给大家留出了足够社交的时间,有人看到萧阙和程荔缘在一起,萧阙很照顾程荔缘。


    一些人会带非常漂亮的同伴出席,不论男女都被认为是armcandy,程荔缘显然不是这一类,说明她是萧阙的私交。


    “是哪家千金啊,上次我给段女士介绍了好多名门闺秀,也没什么动静。”


    有心思的人上前想打听一下:“萧先生,好久不见了,令堂可还好……这位小姐是?”


    萧阙:“这是我的高中同学,程小姐。”


    “程小姐您好。”


    不一会儿,一小圈人都在传萧阙有稳定对象了,是他高中同学。


    进餐环节,有人试探着向萧阙求证,萧阙本来要说我们是朋友,看到远处甘衡坐在那边,心思一转,改口说:“不好意思,感情方面是我的私事。”


    然后就被默认想低调保护恋情。


    江斯岸坐在旁边,萧阙有事离开片刻,示意他替自己照看程荔缘,江斯岸点点头,转头就和程荔缘说笑起来。


    程荔缘对江斯岸没有感觉,不妨碍她被对方笑话逗


    乐,江斯岸是很会聊天的性格。


    幽暗的光线下,程荔缘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那道目光太沉,衣香鬓影的人群是流动的屏障,他目光越过所有,仿佛穿透她身体。


    晚宴正式开始,每位嘉宾都会获得一张身份卡,卡片印着随机符号,大家要去找和自己符号相同的嘉宾,两人一组前往游戏区,完成一些趣味小游戏,可以转化成公益贡献。


    “游戏正式开始!祝大家尽快找到自己的搭档!”主持人说。


    全场参与还打乱分组的游戏,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兴趣,侍者们端着银色托盘,将装着卡片的小信封发到每个人桌前,嘉宾都迫不及待拆开。


    谁先找到自己的队友,就能玩更多游戏,积分最高的前五组都有奖励。


    程荔缘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张洁白的印花卡片,卡片上印着一个看着像火焰的设计符号,边缘缺少了一半。


    江斯岸和她的不一样,遗憾地问:“我就不玩了,没人规定必须玩吧。”


    主持人仿佛料到了有些嘉宾天性很懒:“时间充足,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搭档,最后我们会有小狗分队奖励找到搭档的嘉宾,我们的狗狗领养爱心接力项目也会获得更多帮助,积分高的嘉宾还有机会领养这些狗狗小分队,希望大家积极参与哦。”


    侍者牵上来一大群狗宝宝,什么品种都有,有纯血的,还有中华田园犬,最小的才两个月,摇着尾巴甩着狗爪自由探索,试图爬上主持人的裤子。


    主持人平躺到地毯上,摆出个安眠姿势,顿时被狗宝宝淹没,小狗在他颈窝里嗅着拱着,主持人闭眼露出笑容,嘉宾们捂住心脏发出噢噢的惊呼,这下不想动的嘉宾也积极行动了起来,毕竟这是社交场合,没人愿意被认为是对小狗铁石心肠的坏蛋。


    江斯岸认命地站起来,不是很放心程荔缘:“走,我先陪你去找。”


    程荔缘:“我们一起找吧。”


    一路上很多嘉宾都在跟其他人展示自己的身份卡,每个符号都经过精心设计,相同的两个符号,在卡片拼在一起时会拼成一个完整的符号。


    素不相识的嘉宾们,在身份卡拼成完整符号后,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有些年龄相仿的单身异性,难免碰撞出火花,更多的则是天南海北网友面基一样的热闹。


    江斯岸低声对程荔缘说:“放心,我在旁边看着,帮你避开某人。”


    程荔缘心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有点担心撞上甘衡,万一她拿到的卡片和他的……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萧阙谈完事过来了,他也拿到了一张卡片,不少人找理由和他对卡片,想看符号是否能对上,其中年轻女士居多,有的对完符号,还想问联系方式,萧阙轻轻揽住程荔缘说:“抱歉,我今天带了朋友来。”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理解为是含蓄表明他非单身,遗憾地散开了。


    萧阙:“不枉我今天带你来。”


    江斯岸遇到的询问只多不少,程荔缘和他不是情侣,不便挡他桃花,主动让开了空间,跟想喊住她的江斯岸说:“没事,大家分头行动吧,待会汇合。”


    萧阙本来想跟程荔缘一起,半路上被一个戴宝石项链的奶奶拦下,奶奶手里的卡片刚好和萧阙手里的卡片对上,奶奶跟她朋友风风火火就拉着萧阙一起去玩游戏了,说她想要领养狗狗小分队里面的一只。


    程荔缘被很多人热情比对卡片,其中一人看到她的符号说:“啊,刚刚我看到和你一样符号的人,是个穿绿裙子的小姑娘,往那边去了。”


    程荔缘谢谢他指路,往他说的地方去了,果然看到一个绿裙小女孩,离她就几步之遥,江斯岸气喘吁吁地赶上她,亏他脱开身了,周围人多,他手环过来,虚虚绕在她身后,防止有人擦撞。


    “这里人太多了,有点危险……”江斯岸明显很警惕,不知道在警惕谁。


    程荔缘失笑:“我不是小孩子。”


    “萧阙真不中用,你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就好了。”江斯岸不露声色拉踩一句。


    绿裙小女孩看到了江斯岸手上的卡片,眼睛一亮,程荔缘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卡片,和江斯岸的一样。


    绿裙小女孩过来比比划划,程荔缘以前学过一点手语,赶紧说:“她说可不可以和你对一下卡片。”


    江斯岸拿出了卡片,和小女孩手里的卡片拼在一起,符号对上了,小女孩很高兴,对程荔缘笑着比划,程荔缘连猜带蒙,放慢语速让她看清口型:“你也想领养狗狗?”


    绿裙小女孩连连点头,用手语表达,希望程荔缘和她一起去做游戏,她看着挺小,旁边没有大人,江斯岸也不懂手语,程荔缘觉得有必要陪同:“好,我陪你一起。”


    绿裙小女孩笑了起来,对程荔缘说谢谢的口型,目光不经意落在了程荔缘的卡片上,眼睛睁大,一顿比划,比刚才还高兴。


    程荔缘这下就有点跟不上了:“能再说一遍吗,我手语快忘光了……”


    “她说你的卡片符号和我的一样。”一道声音响起。


    程荔缘没有准备,高大的人就站在她面前,他戴的面具是最简约的那一款,鼻梁和唇棱一览无余,侧分短发,头发染浅了一个度,现在是更性冷淡的灰黑。


    甘衡拿起卡片,抵在了程荔缘的卡片上,符号对应上了。


    江斯岸完全没有要装的意思,这是他们的小圈子,终于可以抛开竞技场那套了:“甘衡,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甘衡看着程荔缘,程荔缘没理他,对绿裙小女孩说:“我们去做游戏吧。”


    绿裙小女孩对甘衡快速比着手势,甘衡说:“嗯,你哥哥去洗手间了。”


    话还没说完,绿裙小女孩对他身后高兴招手,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程荔缘觉得他有点面熟,回忆了不到两秒,想起来了,他就是那次滑雪事故和甘衡一起掉下悬崖的倒霉年轻人,沈家的继承人。


    江斯岸很意外:“沈希良?这是你妹妹啊。”


    沈希良点点头:“谢谢你们照顾她,哥哥不是说了别乱跑吗。”他最后一句是对小女孩说的。


    小女孩指着江斯岸对他说了句什么,沈希良说:“不好意思,江斯岸,你陪我妹妹去做个游戏吧,她想要那条小田园犬。”


    江斯岸:“我们两个陪你妹妹一起去。”


    沈希良看向甘衡和程荔缘,他是甘衡后来最坚固的盟友,自然知道他和程荔缘的关系,滑雪那次他后来也见过程荔缘。


    程荔缘的注意力都给了绿裙小女孩,认真听她说话。


    “我叫程荔缘,你叫什么名字?”


    “容容。”小女孩比了个口型。


    “她叫沈挚容。”沈希良解释。


    “走吧。”江斯岸说。


    绿裙小女孩拉着程荔缘过去,甘衡很自然地跟了上来,江斯岸凉凉地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沈希良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们和甘衡是一起的。”


    江斯岸知道慈善晚宴背后是沈家出资,他懒得跟沈希良解释,遂嘲讽甘衡:“你女伴呢?放着女伴不管,跟着我的女伴不合适吧,甘衡。”


    话音刚落,一个钴蓝礼裙的成熟女士匆匆走了过来:“抱歉,Henry,Silas,你们久等了,我没找到容容……噢容容!你在这里,真是个小淘气。”


    绿裙小女孩藏在沈希良后面,笑出八颗牙,跟钴蓝女士玩捉猫猫。


    钴蓝女士看到江斯岸和程荔缘,露出笑容,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沈枢谕,是希良的表姐,叫我枢谕就行,Zoey也可以。”


    她讲话有一点点口音,中英文混杂,也很真诚,伸出手来和他们握手。


    程荔缘和她握手,目光落下,看到她无名指上有一枚订婚戒指。


    江斯岸自然也看到了。


    原来是沈家的嫡系,传闻甘衡的订婚对象出自沈家就不奇怪了。


    听说沈希良的二表姐是个搞科研的,一直没怎么出现过,估计就是这位。


    项目合作,同事接触频繁,有利于每天稳定培养感情,感情不一定


    有多少,但强大的利益结盟,本就会带来强大的感情基础,足以让两人和睦相处。


    江斯岸知道这是他们世家出身的宿命,他不想要遵循惯例。


    他看向甘衡的目光多了一点复杂,有同情也有冷漠。


    据说甘衡父亲一直被甘衡压制,过的不太好,在这场内斗中谁也没想到凭权谋胜出的是甘衡,沈家想必非常看好甘衡吧。


    江斯岸看程荔缘得体应对,并无什么不适反应,心里有一丝心疼,暗骂甘衡。


    他们一起去了游戏区,沈希良是个很周到的人,自然不会让程荔缘牺牲时间单独照顾自家妹妹,这不是在场女士嘉宾的义务,于是自己陪容容去玩了。


    沈枢谕在旁边和甘衡说话,内容全是实验室和项目的事,她母语是英文,语速快起来,专业名词多,江斯岸不是这个专业领域的,都听不大懂,不妨碍他很轻松就和对方熟了起来。


    “抱歉啊Zoey,你男朋友的卡片和我女伴的卡片一致,不然你让他和我交换一下卡片,他陪容容去玩,我陪我家缘缘玩。”江斯岸微笑说。


    听到我家缘缘四个字,甘衡目光射过来,江斯岸不闪不避。


    沈枢谕对中文的言外之意听不大懂:“男朋友?”


    江斯岸:“或者未婚夫?”


    沈枢谕眼睛微微睁大,惊讶了半秒,仿佛想要说什么,刚要开口,甘衡打断了她:“不用换卡片,游戏有游戏的规则,这是公益活动,没人会介意。”


    他面无表情地对程荔缘说:“为了公益,我们还是组队,游戏环节你要选哪个。”


    程荔缘不知道沈枢谕知道多少,对方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让沈枢谕产生误解,尽量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对甘衡说:“那就选拼图吧。”


    这个最安全,赶紧弄完拉倒。


    甘衡:“那我们先去那边,一会儿见。”


    沈枢谕似乎对自己未婚夫非常放心,一点占有欲都没有:“没问题,我卡片弄丢了,我就跟江斯岸聊会儿吧。”


    江斯岸:“等等。”


    沈枢谕热情地跟他聊了起来,有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不读空气,这十来秒时间,甘衡已经带着程荔缘走到另一个区域了。


    程荔缘不看甘衡,直接跟场控沟通,场控看了看他们的卡片,哇噢了一声:“恭喜两位,你们的符号很特殊,必须前往特定游戏场地。”他招手喊了个向导过来,让她带他们去。


    向导带他们去了光线更幽暗的地方,程荔缘只得跟着向导走,感觉到甘衡在她侧后方很近,她抿紧嘴,不动声色闪开了一点,站到向导那边,和甘衡拉开距离。


    黑暗中,那道落在她背后的目光又变沉了一点。


    到了地方,向导让他们在原地稍微等待片刻。


    “程荔缘,我那边完成了,”萧阙忽然出现,一看到她就大步过来了,“你这边呢,找到人了吗?”


    光线暗,他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走到近处才看见了甘衡本尊。


    “啊。”萧阙说。


    这一年甘衡没有联络过国内的朋友,萧阙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冷不热,程荔缘想跟他解释,萧阙已经先开了口。


    “程荔缘,你想走的话,可以直说。”萧阙很不给甘衡面子。


    甘衡缓缓开口了:“萧阙,你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萧阙笑了笑:“你呢,你是什么立场。”


    甘衡:“我曾经问过你,你喜欢程荔缘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萧阙笑容近乎放松:“人果然不能随便立flag啊,我打脸了,我现在喜欢程荔缘了,你要怎么样。”


    空气针落可闻,程荔缘震惊地看向萧阙,不明白他为什么胡说八道激怒甘衡。


    只有甘衡知道,萧阙最认真的时候,就是在他半开玩笑的时候。


    甘衡的目光像零下几十度的积冰,剜过萧阙的脸,唇角不喜不怒地微微上扬。


    程荔缘对甘衡的表情熟悉到了骨子里,纵然淡忘,再见到也会想起,她突然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橘糖][玫瑰][猫爪][垂耳兔头][好运莲莲]


    第112章


    程荔缘是真想不到,甘衡会突然动手,萧阙盯着甘衡,明显有所防备,在甘衡攻击抵达的刹那,就出手防御,两个人打在了一起,程荔缘脑海空白地看着。


    普通人乱打起来毫无章法,都是些应激反应,什么抡拳头乱踢腿,动作重复,甘衡和萧阙不一样,他们两个都出身在特殊阶层,从小保镖在身边跟着,接受过长期格斗训练。


    程荔缘感觉到,两人早就想打这一架了,她不愿意说自己是直接原因,不想承担这个烂摊子。


    程荔缘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那句“你们别打了”。


    他们控制着距离,避免被对方近身,但空间就这么大,双方都挂了彩,不过没一个慌张,都非常专注,被击中也不会失态,后退调整姿态。


    过程中他们嫌外套碍事,把高定外套直接扔地上了,逐渐的,甘衡占据了上风,他能预判出萧阙的大部分动作,但他没讨太多好,萧阙格斗实力很强,最后结果是六比四。


    甘衡背靠着廊柱,面无表情,呼吸声比平时明显,并不粗重。


    萧阙捂着被提到的左肋,扶着膝盖,看到甘衡带血的嘴角,幸灾乐祸解气地笑了起来。


    “够狠的啊。”他对甘衡说,“这么大气性,动作都迟缓了不少。”


    甘衡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就像看一个手下败将,他衬衫领子被拽下来了一点,露出喉结和脖子皮肤,并没有让人觉得脆弱,眼底阴凉,倍增压迫感。


    甘衡抬眼寻找程荔缘,没找到。


    萧阙发现程荔缘不在了,没有像甘衡那样在意,甘衡没管萧阙,更没管扔地上的外套,就要去找程荔缘,萧阙拦住了他。


    “还想打?”甘衡问他。


    萧阙抱起双臂:“你没下死手,是你不信我喜欢程荔缘?”


    甘衡整理着袖口:“是程荔缘不喜欢你。”


    萧阙没有被激怒,他很有目的性地观察着甘衡:“那江斯岸呢?”


    甘衡很凉地笑了一声:“他活在家里的保护下,除了打冰球会输,也没别的烦恼了。”


    意思是江斯岸跟他做对手,还不够格。


    萧阙:“如果我一定要跟你争程荔缘呢,可以当她朋友,不介意当她男朋友,在她眼里,我性格总比你好,作为一个朋友,我有太多机会。”


    他喜欢大体型的女孩,就是上下围度都很饱满,程荔缘不是这样的类型,不妨碍他依然对程荔缘动心,不在乎那些生理性的喜欢,他在一个平衡的位置,进可以友达以


    上,退可以维持友情,只要程荔缘喜欢,哪边他都无所谓。


    甘衡嗤笑了一声,旋即脸上是极度的安静:“她不会选你的,你和我是同一个背景,她不选我的原因,就是她不选你的原因。”


    萧阙仿佛第一次听到甘衡内心真实想法,他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领悟。


    “……所以你其实是在吃那个卢圭瓒的醋?”


    甘衡脸色冷了下来。


    萧阙笑的比刚才还厉害,笑完之后说:“怪不得,卢圭瓒对你才是真正的威胁,他家里世代都是从医的,要么就是搞研究的,程荔缘不会拒绝那样的出身。”


    他们这些人,家里族谱跟大号卷筒卫生纸一样扯都扯不完,程荔缘从小偶然误闯他们的世界,从一开始的好奇羡慕,到长大后祛魅,再到无动于衷。


    甘衡盯着萧阙,萧阙觉得要不是他们还有那一层薄薄的昔日友谊,以及两家利益纽带,甘衡会平静地开启第二轮斗殴,萧阙今晚估计得进医院。


    甘衡一言不发,抽身离开,去找程荔缘了。


    他没有找到,萧阙看笑话一样优哉游哉跟在他后面。


    “可能江斯岸把她接走了。”萧阙评论,很有乐子地看甘衡满场逡巡找人,连游戏都不管了,碰到有人想跟他寒暄,他理也不理人家,让对方笑容僵在脸上。


    “抱歉啊,有人惹到他了。”萧阙好歹跟他是盟友,对其他人解释,其他人长长松了口气,知道不是自己得罪了甘衡就行。


    现在没人愿意得罪甘衡,他的报复不会当下立即展开,而是更让人恐惧那种,无形之间,时间过去,当事人最放松警惕的那一刹,就会失去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好像一个人在沙滩上惬意看海时,忽然冷不丁被腰斩。


    甘衡倒不会杀人犯法,他不给任何人把柄,但多的是阴私手段,让人全家十八代比死还难受,在他眼里,没有男女老少,众生都是刍狗。


    没人知道他真正在乎谁。除了萧阙。


    萧阙看上去是笑着的,其实早已被甘衡激怒,他就想研究一下,甘衡痛点在哪,然后上去踩一脚,要是现在甘衡出事,他一点不介意穿一身丧服去他丧礼,然后安慰程荔缘,再和程荔缘发展成一对,就像一些电影剧情那样。


    不过程荔缘不是左右摇摆的女主角,萧阙知道程荔缘对他纯属友情,对江斯岸也是。


    这就是为什么萧阙喜欢程荔缘,这样的喜欢和尊重并行。


    甘衡找到了沈希良,过去问他,沈希良了解了情况说:“我没见到程小姐,你不要着急,她是萧阙的女伴,出去的话,礼宾那边肯定会知会我的,说明她还在场内。”


    甘衡:“让安保帮我找。”


    沈枢谕见了,好奇地问萧阙:“那位年轻的小姐和甘衡是什么关系,他这么着急?”


    萧阙觉得真是造孽:“你,真不知道?”


    沈枢谕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萧阙开始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冒昧问一句,你和甘衡是什么关系。”


    沈枢谕直言不讳:“我未婚夫叫甘尧,他父亲是甘胥敖,现在在帮甘衡打理产业。”


    萧阙有种离谱又意料之中的感觉,甘胥敖不是本家的,但非常有能力,以前是甘霸原阵营里的,被甘衡生生挖走了。


    萧阙说:“你未婚夫是什么样的?”


    沈枢谕提到他就笑了起来,和对其他人的笑容不太一样:“他是个非常好的人,用个性打比方,他就是个beta吧。”


    萧阙明白了,沈枢谕压根就和甘衡没关系。


    不知道沈枢谕是怎么认识甘尧的,要是甘衡介绍的,他心机就太恐怖了,甘尧是旁系,沈枢谕却是实打实的沈家嫡系。


    沈家和甘家的姻亲关系,彻底坐实。


    这一招省了甘衡多少事。


    他和他父亲还有他父亲背后那些元老的内战,将以他的胜利告终。


    甘衡在一个偏僻的小厅找到了程荔缘,她安静地眺望夜幕下远方点点灯火,花园馥郁的气息透进来,她的手无意识扶在窗台上,背影像最微小的地脉动荡,从她脚下一路延伸到他脚下,撼动他心脏。


    甘衡走上前去,“别过来了。”程荔缘平淡开口,止住他脚步。


    甘衡:“为什么。”


    程荔缘觉得他很荒唐,手指攥紧了窗沿,然后松开:“你现在有交往对象,这不合适。”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口是什么感觉,或许什么感觉都有,但她大脑屏蔽了一切。


    甘衡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沉默融入了夜色。


    程荔缘蓦地胸口一抽,近乎疼痛的感觉泛开,她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房间,她和甘衡保持了一段距离,影子错身而过,甘衡突然开口。


    “十七岁起,你让我明白了,要对我的心诚实,我始终是这样做的,那你呢。”


    程荔缘扭头愤怒地望向他,可惜光线昏暗,她没有看清甘衡的眼睛,否则她会一下子领悟,误会就这样像厨房翻倒的酱油瓶,洒的到处都是。


    甘衡这句并非讽刺,是平静的询问,程荔缘无心分辨,一心只想离开。


    回到大厅她撞上了江斯岸,没有解释,她直接说:“我想走。”


    “好。”江斯岸也没问,直接带她去了外面,侍者一路引领他们。


    甘衡站在廊下,看程荔缘上了江斯岸的车。


    一周后,程荔缘睡够了回笼觉,看到黄秋腾给她打了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圆儿,陪我去参加一个活动吧,特别有意思。”黄秋腾神神秘秘地说。


    “好。”程荔缘正需要转移注意力。


    她这一周都没怎么睡好,快影响到上班了,有次差点迟到,在电梯里撞见了卢圭瓒,卢圭瓒还说可以帮她在HR那边打掩护,但次数有限,程荔缘颇为尴尬。


    那天的愤怒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烦躁,见到黄秋腾之后,这样的烦躁减轻了不少,黄秋腾还是那样,只不过成了研究生,比以前多了很多烦恼。


    “助眠体验?”程荔缘问。


    黄秋腾点头:“我跟着导师晚上焦虑的睡不着,师姐给我推荐的,半公益性质,那位丁老师以前是体制内的心理医生,现在专门做心理性睡眠治疗,我师姐说特别有效果。”


    到了地方,程荔缘在旁边看着黄秋腾做了一套助眠治疗。


    黄秋腾不介意程荔缘围观,有程荔缘看着,她还更放松,丁老师年纪约四十来岁,人很温柔,一直在引导黄秋腾释放情绪源头,像梳理毛线团一样,把她无法入眠的焦虑扭结一点点梳理开,无比顺畅,程荔缘听了都觉得很解压。


    黄秋腾不知不觉睡着了,表情特别安详,丁老师起身,走到程荔缘旁边,两人出去了,丁老师看了看手表:“一个疗程睡上半个小时,我就过去喊醒他们,再睡的话,人就没精神了。”


    说完她对程荔缘笑了笑:“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助眠项目吗。”


    程荔缘和其他人听丁老师科普,看了他们的成功案例,觉得这个项目对现代人真是救命稻草。


    丁老师三十岁创业,现在做了十多年了,客户无数,还救回了很多因焦虑无法入眠想要轻生的人,有人第一次被引导入眠后,醒来流泪不止,说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被忘掉的事。


    “很多人的情绪源头在以前,他们被困在了过去,长期积压,情绪会积累成很重的负担,会无缘无故地流泪,深夜焦虑恐慌,”丁老师说,“我们正在做的事,就是纾解他们的情绪负担,像扫地机器人一样定时清理那些看不见的情绪。”


    在座还有以前接受过帮助,现在也转为咨询师的人分享经历,说自己是怎么样从为情所困中走出来的。


    程荔缘心里一动,在丁老师过去喊醒黄秋腾时,轻声开口:“丁老师,我也想做一次,可以吗?”


    “是哪方面的需求?”丁老师很自然地问,她们课程分为好几个不同的需求板块。


    “想要彻底忘记对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好运莲莲][垂耳兔头][猫爪][玫瑰][橘糖][求你了]


    第113章


    萧阙走了过来,他有点看不懂甘衡了。


    萧阙:“你为什么不追上去?”


    甘衡:“那样是不断重复死胡同,她永远不会接受我,我已经试过了。”


    萧阙想了一会儿,想要开口确认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甘衡想看程荔缘在双方都有了其他开放选项后,她会怎么选。


    环境变化后,程荔缘才会真正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萧阙:“你真恐怖。”换作是他,估计学不来这个极限操作,因为承受不了爆炸式吃醋,甘衡居然承受住了。


    萧阙:“万一,我说万一,她有了谈对


    象的想法,又把卢圭瓒列为了可交往的对象呢。”


    甘衡面无表情声音轻飘:“那我就去勾引有夫之妇。”


    萧阙:“……”


    不知道该说什么,甘衡眼底的东西比他说的话更让萧阙噤声,甘衡明显不会真等到那个时候。


    他知道常规方法走不进程荔缘的心,所以选择极端但可控的方式。


    萧阙感觉甘衡就像一头大型巨兽,静静蛰伏在黑暗中,观察着喜欢的人,希望看她活的幸福,却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等待着被抛弃的痛苦降临。


    程荔缘迷迷糊糊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她感觉到有人的手指在她眼皮上方轻轻来回移动,伴随温柔的低语。


    “……经过那件事后,你感觉心情如何?”


    “躺在床上,胸口有点闷,像有块石头压着,窗外有鸟叫,感觉离我很远。”


    程荔缘嘴唇最小幅度地动着,声音很轻。


    “不快乐吗?”


    “……不快乐。”


    承认这一点花了半秒,换来的是奇怪的松动感。


    “是不是有点担心自己?”


    “是的。”


    “害怕自己这样的不快乐会持续下去,对吗。”


    “……对。”


    “嗯,情绪有周期,也像身体受伤后疼痛不会立刻消失,可能会在某个你放松下来的时刻,积累爆发。”


    那个声音真的很温柔,就像水流凝成的一个小小核心,不断散发静谧的力量。


    “不用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允许不快乐的存在,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有点不快乐的自己,这个任务你已经完成了。”


    程荔缘眼眶有一点热热的,抵抗不住月汐一样强大的睡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从床上醒来,被单像帐篷一样罩在头顶,旁边有个人盯着她。


    程荔缘吓了一跳,紧张地看向对方,然后愣住了。


    甘衡光滑到像鸡蛋一样的小脸,清俊秀美的五官,还有那双黑黑的眼睛,就怼在她眼前,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少年感和男孩气混合成蓬勃的清风,在被单帐篷像在蓝天白云下的大草原。


    甘衡现在看上去差不多是十二三岁。


    他给人的感觉,比同龄人沉静太多,就像不同的生物。


    那种沉静足以唤起一个小姑娘的怦然心动,程荔缘就像在做一个清明梦,她知道自己是大人,她同时也是现在的年纪,一个不超过十二岁的小女孩。


    时间的线性不存在,她同时是她全部每一天的自己。


    程荔缘想把被单拿下来,甘衡阻止了她。


    “怎么了。”她紧张地用气音问。


    甘衡口型清晰,一字一字告诉她。


    “外面有鬼。”


    程荔缘震惊睁大眼睛,有点被吓到,甘衡不会说谎,他说什么都发自随意的本心,给人的恐怖感就更强烈了。


    尤其甘衡眼睛深黑地看着她。


    “……什么鬼?”程荔缘背上蔓延过一阵鸡皮疙瘩。


    “恶鬼。”甘衡平淡地回答,稍微倾身,用手把程荔缘身后的被单拉好,他脸上那一颗淡到近乎无的细痣也浮现出来,程荔缘都忘了他脸上有一颗痣。


    她从被单和床单认出,这是甘衡在家里那张大床,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房间。


    程荔缘小时候会进他房间找他一起玩,甘衡就像个哥哥,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多余的话,会很自然地陪她消磨时间,原本在干什么事不重要,不管是看书还是写作业,他都会陪程荔缘。


    如果程荔缘比他小十岁,他就是那种被小伙伴喊去打球,也会因为妹妹撒娇要他抱,在家里耽误一个小时才出门的哥哥类型。


    甘衡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恶鬼,程荔缘不记得他们有这一段经历。


    是哪次看了什么恐怖片吗,记得她和甘衡一起看过招魂系列,她吓得直往沙发里缩,甘衡却是脸上淡淡的,没有一点被吓到的迹象。


    砰。砰。砰。


    很重的敲门声,一下一下砸在程荔缘心脏上,甘衡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变了。


    他示意程荔缘不要出声,轻轻拉开他那边的被单,程荔缘越过他肩膀,透过缝隙,看到卧室大门是沉厚的木门,反锁着。


    不管门外是什么噩梦中会出现的奇行种,大门都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何况她和甘衡待在一起。


    心里有种安定的感觉,不管是长大的甘衡还是小时候的甘衡,都会保护她,他从未食言。


    “甘衡,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跟你谈一谈。”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响起,隔着门,显得有些发闷。


    程荔缘听出来了,这是甘霸原的声音。


    她有点焦虑地看着甘衡,在她的认知中,甘霸原是这个家的主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进到家里任何地方。


    甘衡神色依然安静到极致,声音正常:“我在休息,改天谈。”


    “就今天,你把门打开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看似商量的语气,实则不给人任何选择。


    程荔缘感觉到了某种窒息。


    甘衡没有再说话了,以沉默应对,不再和对方消耗。


    “我有家里的钥匙,你知道吧?”对方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不快,控制权被侵犯的冷厉。


    程荔缘攥紧手指,甘衡一只手把她的拳头拉开,让她不要紧张,另一只手摊开给她看,程荔缘低头,看到了一把钥匙。


    甘衡唇角动了动:“他进不来的。”


    外面的名为甘霸原的存在,开始砸门,一下又一下,让程荔缘心惊肉跳,身体绷紧,那种感觉很难受,他们在密闭的空间,对方想要进来,他们还是两个小孩。


    甘衡抬起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奇迹般的,砸门声微弱地远去了。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任何人都伤不到你。”他的声音很有温度。


    程荔缘想说,可你父亲明明想伤害的是你。


    她想起来了,甘衡的父亲有一段时间的表现,让她都隐约觉察到了。


    那段时间董芳君出国考察不在家,甘霸原经常进甘衡房间,要么敲门找他谈话,要么检查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专心学习。


    程荔缘凭本能常去找甘衡玩,让甘衡有理由带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躲开家里那个怪物。


    甘霸原好像随时需要进行一种测试,确保他对这个家,还有他儿子的掌控。


    他很多次都成功推开了甘衡卧室和书房的门。


    彻底打破了甘衡在自己空间里寻求的平静。


    程荔缘看了她妈妈的一些资料,知道像甘霸原那样的人,无法忍受自己子女拥有独立稳定,不受他们干扰的快乐。


    怪不得后来甘衡性格发生了变化,外在变得十分冷漠。


    一开始他就像一块厌世的岩石,对什么都没有反应,硫酸浇在上面,也只能滋啦起一层白雾,留不下一丝痕迹。


    渐渐的,他展开了城府,迅速成长,对甘霸原围杀和反扑,特别淡定。


    程荔缘不知不觉靠在了甘衡肩膀上,他的掌心盖在她耳轮上,肩膀和胳膊给她当了枕头,十二岁的她也比他要小一圈。


    门外的声音停止了。


    程荔缘刚要放松下来,就听见了一个特别耳熟的声音。


    “缘缘,开开门,爸爸要和你说句话,就一会儿。”


    是钱友让。


    程荔缘想起来了,程揽英下定决心离婚那一个月,钱友让暴露出了某种真面目。


    他内心被激发出了和甘霸原同样的怪物,会隔着门喊她名字,让她出去。


    一旦程荔缘出去了,往往是一场无休止的谈话。


    只要她说不想出去,在做事,钱友让的表现就和甘霸原一模一样。


    程揽英很忙,一开始不知道,程荔缘跟她说了,程揽英愤怒爆发,逼钱友让搬走,事情消停。


    这段记忆是浅层创伤,程荔缘以为自己早已遗忘。


    钱友让不到一个月的控制和试探,让她留下阴影,甘霸原对甘衡十几年的控制呢。


    她和甘衡的童年是共同的一片海,海底相通,珍贵的贝壳珍珠海星混在一起,他们可以随时拾起玩耍。


    痛苦也相通。她欺骗不了自己的潜意识,也欺


    骗不了甘衡。


    她的回避,甘衡都知道。


    程荔缘肩膀轻微颤抖,头顶的被单成了一层薄纸,随时会被冲进来的怪物掀开。


    她感觉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环住,像不动的峭壁,不受风雨侵蚀。


    甘衡的肩膀在长大,变成了他如今的体型。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他长大后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


    外面有轰隆动静,不知道甘衡做了什么,那个声音消失了,像被撕扯殆尽,灰飞烟灭,卧室慢慢有了阳光,透过被单照进来。


    程荔缘再看向甘衡,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男孩子。


    她清楚自己已经长大,但眼前的人还停留在他们小时候的时空里。


    她明明记得他该有的样子,却看到了完全相反的状态。


    甘衡不再冷漠,隔得这样近,对她笑着,他眉梢眼角都还没长大,镌着清透的内在生命力,昭示他将来的样子。


    她上周才见过他,和他发生了那样的摩擦,他现在重回儿时,对她笑的狡黠亲近,还有他特有的一丝懒散。


    程荔缘醒来后,感觉像睡了个漫长的午觉。


    她坐起来,听见外面黄秋腾在跟丁老师说话,她们没有来叫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程荔缘看了看时间,她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临走前,丁老师很温柔地对她说:“就像一艘船航行在无垠大海上,会遇到风平浪静海天辽阔,也会遇到狂风暴雨巨浪滔天,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什么,放下,去体验,就可以了。”


    想要刻意地忘记,却更生动地记起。


    丁老师说,让她先跟着直觉走,直面内心,不去用理性压制情感试一试。


    接下去几天,程荔缘过的意外平和,上班时工作效率很高,内测任务完成的很顺,卢圭瓒在开会时肯定了好几个同事的表现,其中就有她。


    程荔缘这天和郭玺约好了,吃完饭陪她回一趟临海大学,郭玺在做一个校企合作项目。


    再度回到熟悉的大学校园,一切都是完成式,没了毕设和论文压力,看到路上经过的学妹学弟,程荔缘心情很轻松。


    郭玺在和她聊生活近况,两个人交换了不少八卦,郭玺用冷幽默的口吻将她上班遇到的离谱事。


    “缘缘?”迎面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们,程荔缘全身神经凝住,抬头看向来者


    钱友让站在她们前方,诧异地看了过来,他穿着依然体面,但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面容混合了惊喜和急切,不由自主走了过来。


    程荔缘都忘了,钱友让是临海大学的正教授,因为风波被停职,并没有丢掉工作,后来被调去了新校区那边,程荔缘大学四年都没有碰到过他。


    偏偏今天碰到了——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橘糖][玫瑰][猫爪][垂耳兔头][好运莲莲]两只宝宝苦苦了,就甜甜了


    第114章


    钱友让和李婉铧还在过日子,没离婚,日子过的不怎么好。


    李婉铧被医生查出来不适合生育,李婉铧坚持做了试管,流产几次之后再怀不上孩子,托关系找了个班上。


    她想着失去的那些东西,丢掉的工作,回不去的青春,钱友让还有十年就退休了,他有一个女儿,她却一个孩子都没有,等他老了,是不是要她伺候他?


    李婉铧格外警惕钱友让身边出现的女性,不管是已婚同事,还是他现在的那些学生,看谁都带了三分怀疑。


    禁忌的不伦之恋激情燃烧殆尽,剩下的是平淡现实的一地鸡毛。


    她有次无意间经过了程揽英的心理咨询机构,李婉铧是高学历,知道这行乱象多,拿个培训证书的捞钱的骗子多,她乔装打扮了一下,进去了。


    李婉铧去看过三甲医院的心理专家,有些人是吃了时代红利混上去的,张口闭口就是打压和规训。


    这个机构的咨询师截然不同,接待她的心理咨询师学位高,理论扎实,有丰富的医院工作经验,竟然还是国外名校临床心理学专业毕业,素质极高。


    李婉铧失魂落魄地出来了。


    她看到了程揽英和程荔缘生活的那么好,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很奇怪的心理转变,想和她们和解,甚至想两边恢复往来。


    钱友让毕竟是程荔缘的亲生父亲,小孩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认生父吧?


    再说,李婉铧辗转打听到了,甘衡现在在美国,据说和程荔缘她们家没什么来往了,那个恶魔之子威胁不了她。


    李婉铧回去就跟钱友让表达了这个意思,让他主动去程荔缘那边找突破口,程荔缘都不去她奶奶那边了,被邻居听到了不像话。


    钱友让知道李婉铧生不出孩子,程荔缘很可能是他此生唯一孩子时,有点后悔。


    他更后悔的是贪恋一时的享受,和李婉铧走进了婚姻,李婉铧并不好沟通,当初吸引他的皮相优势也在迅速消失。


    有时看着同事们家庭和睦,钱友让心里有一丝羡慕,会去想要是他没有出轨,没有离婚,支持妻子的事业,如今的光景会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他还有一点点修复和程揽英她们关系的可能性?


    大家嘴上不说,心底还是看不起因为出轨闹大的人,认为这样的人拎不清,不值得信任。


    一旦名声坏了,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在社交圈上限就被封死了。


    关系修复了,和解了,钱友让觉得自己生活和工作都会有很大起色。


    程荔缘看着钱友让,


    没有犹豫,转头对郭玺说:“我跟他说两分钟就好。”


    郭玺点点头:“有事喊我。”她主动走到了另外一边,保持听不到他们对话的距离。


    钱友让看着程荔缘,程荔缘现在是整洁的披肩半长发,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是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比学生多了一份经验带来的从容。


    钱友让有一点找不到话说,声音发紧:“缘缘,你和你妈妈过的还好吗,我跟她打过电话,她不接。”


    程荔缘淡淡地说:“还好。”


    钱友让:“现在年轻人加班挺厉害,听说你在大公司上班?”


    程荔缘和堂妹保持了联系,堂妹是个忠心耿耿的性格,没有告诉钱家其他人她在哪工作,所以钱友让只知道她工作很好,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程荔缘:“还有事吗,我今天和朋友有约。”


    钱友让:“找个时间,有空一起吃个饭,爸爸请客。”


    程荔缘:“不用了,我要走了。”


    见她直接转身要离开,钱友让急了:“缘缘,你难道要一辈子不理爸爸吗。”


    程荔缘很自然地转回来,正视他,钱友让预感到了她要说什么。


    程荔缘很客气:“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以后路上碰见,假装不认识就行了。”


    钱友让看着程荔缘的眼睛,话卡在了喉咙里。


    程荔缘和郭玺一起离开了,头也没回,郭玺问都没问,她觉得这事情很正常。


    钱友让看着程荔缘的背影,愣愣怔怔的,心口疼的厉害,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看着她出生,从那么小小的一团,长到现在这样大。


    他终于意识到,程荔缘不会再理他了,他老了也一样,程荔缘是程揽英教出来的,不是那种会被血缘关系和孝道忽悠的年轻人。


    钱友让无意识动了,一个急步想追上去,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差点摔倒。


    那人高大修拔,侧过身注视着他。


    “钱教授。”他声音冷淡有礼,钱友让倒退一步。


    对方身上有很强的距离和压迫感,钱友让自己有一套在意大利手工定做的,都没有他身上那套高级。


    临海大学校园很美,依然和对方格格不入。


    等到他身后出现两个保镖,钱友让脑子里掠过一丝熟悉,认出了对方。


    程荔缘走出一段距离,冥冥之中觉得哪里不对劲,强大的直觉让她停下脚步,回头而望。


    然后她就看到,保镖把钱友让围在中间,甘衡跟钱友让说了几句话,钱友让一脸僵硬,等保镖让开通道,钱友让脚步发软地离开了。


    程荔缘胸口腾起一股未名的情绪,郭玺看到了她的表情,觉得怪有趣,她从来没见过程荔缘生气。


    郭玺说:“没事,今天事情都办完了,你去处理私事吧,回头跟我说你到家没就行。”


    程荔缘谢过郭玺,笔直地朝甘衡走了过去。


    甘衡站在那,和她有奇怪的感应,她情绪一上来,他就感觉到了,很自然地转过来看到了她。


    程荔缘十分平静地走到了他面前:“你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走太近,那样就必须仰起头来看他了。


    甘衡一脸冷淡:“小姐,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请不要随便靠近陌生人,这样很危险。”


    程荔缘怔住了,旋即气笑,好现在玩这套是吧。


    “这位先生,可以跟我到那边去吗,我想跟你聊几句。”程荔缘反唇相讥。


    甘衡真的就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了她一眼,跟着她走到了小树林边缘,这里无人经过,两个穿便服的保镖站在外围。


    “你跟钱友让说了什么?”程荔缘直接问。


    “他再单方面接近程揽英女士及其家属,就会遇到一些以他的能力没办法解决,更没办法控制的事,我让他回去也转告他的配偶。”甘衡平直地说。


    程荔缘想起那天做的奇怪的梦,强行压下去:“这些不关你的事。”


    “程阿姨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她生活的舒心与否对我很重要。”甘衡语气冷淡。


    理由充分,撇开了程荔缘,程荔缘无法反驳。


    甘衡一句话无意间戳到了她的软肋,在看过董芳君现在的状态之后,程荔缘无法说出太强硬的话,总感觉他们的对话,董阿姨能隐约听见似的。


    但这不代表她会对甘衡让步。


    “你的行为叫跟踪,”程荔缘压低了声音,“你不跟着我,怎么刚巧碰上钱友让?”


    这种事情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甘衡眼皮抬起,露出个意外的表情,程荔缘看了就讨厌。


    果然,甘衡似嘲非嘲勾起唇角,微笑弯弯。


    “小姐,你是不是太自大了一点,我来临海大学有正事要办,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心情不佳,竟然误会我在跟踪你。”他放慢语调,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几个字上,显得更揶揄了。


    程荔缘被他说的心头火起,本来不想跟他扯的:“上次是谁问我和萧阙是什么关系的,你有什么立场再来过问我的事。”


    甘衡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等待她说出最关键的那句话:“你说的立场,我不明白。”


    他一脸彬彬有礼,洗耳恭听的样子,程荔缘真想踢他一脚,她深吸口气:“你既然订婚了,就不该再跟其他人牵扯不清,这样很不好。”


    她以为甘衡脸上会阴沉下去,结果他居然脸色如常:“为什么不好?”


    程荔缘震惊地睁大眼睛,想把他那股子气人劲儿彻底打压下去,她不管董阿姨能不能冥冥中听见了,非常温柔地说:“你这样叫做没有性伦理,明白吗。”


    甘衡眼睛也睁大了一丁点,程荔缘极少见到他这个表情,他就像听见了什么天外发言,慢慢重复:“……性伦理?”


    程荔缘平时不会用这么书面的词,只能咬牙解释:“就像你现在这样。”


    甘衡噗嗤一声,一下子笑了起来,整个人站姿都彻底放松了,越笑越大声,好像根本忍不住,仿佛程荔缘一句话戳到了他哪个开关。


    程荔缘骂他:“深井冰。”


    一骂出来,她忽然就很爽,胸口特别通透,虽然骂人让素质降低了,但心情提升了。


    甘衡收起了笑声,眼尾依然残余了一抹笑意,眼睛变得深沉,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你根本没见过我真正没有性伦理的样子。”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程荔缘的脸。


    停在她生气的眉角眼梢,再慢慢下移到她绷紧的下颌线。


    每一次视线停留都像在确认猎物的反应。


    程荔缘被他这句话弄的全身微微僵硬,他的注视混合了火气和某种别的东西,让她无所遁形。


    程荔缘本能地别过脸,放了重话:“请你自重,不要让我看轻你。”


    她听到了甘衡的一声轻笑。


    “自重?你不是了解我们这个圈子的人吗,商业合作结束,取消订婚是随时的事,严格意义上,我没有任何伴侣,”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不怀好意地钻进她耳朵,“我只注意我感兴趣的人。”


    程荔缘直接掉头就走。


    她没看方向,在越过树林后一堵矮墙时,身后一道人影倾身将她拉住,程荔缘手腕被锁,甘衡顺着力道将她推到了墙上,刚好卡在死角,周围都是茂密树木。


    程荔缘急促说:“放开我!”


    甘衡放开了她的手腕,但人没动。


    他在观察她因生气而起伏的呼吸,看她因他的存在而绷紧的身体。


    程荔缘伸手推他,他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眼神从程荔缘的眼睛慢慢滑到她的手,再抬眼看向她,带着你推不动我的强势,他没有碰到她,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不让她离开。


    程荔缘脑海空白了一瞬,脑子里有根神经好像啪嗒一下搭错了线,鬼使神差抬起手,抓住甘衡胸前,手指跟老虎钳一样精准找到他的咪咪,用力一拧。


    甘衡:“……”


    那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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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甘衡嘴巴紧紧抿了一下,眉角轻微抽搐,肩膀内扣,胸膛塌了下去,轻微闭上眼睛。


    程荔缘指尖全是他那里的触感,隔着薄款西服和衬衣料子,又肉又软,胸肌硬中带弹。


    一拧上去,先前的气全都消了,非常神奇。


    程荔缘:“……”


    甘衡脸上的嘲谑都消失了,眼睛眯起,不知道是发狠还是疼的,出现混合了忍耐,震惊,接纳的表情,他睁开眼睛,眼里翻涌着微妙又莫名的情绪,盯着程荔缘。


    “你还要掐到什么时候?”他声音低低的。


    程荔缘松开手,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很不情愿,要不是她彻底气消了,甚至还想再掐一下另一边。


    直觉告诉她,见好就收,否则事情收不了场。


    程荔缘看似极为平淡的脸上,嘴角微动。


    甘衡看了出来。这女人明明就是想笑吧。


    甘衡:“你是什么意思,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性伦理吗。”


    他低下头,声音轻咝咝的,落在她耳廓上,难以言说的发痒,程荔缘背靠着矮墙,退无可退。


    听他语气蕴藏着很危险的东西,她心里突的一下,甘衡如法炮制报复她怎么办,保镖们站的很远,都背对着他们,这里更是没有人经过。


    “所以,麻烦解释一下?”甘衡又十足礼貌地说,“我刚刚被你弄疼了,很疼。”


    他语气没有任何指责,眼神几欲择人而噬。


    程荔缘稳不住了,左右看看,解释不清楚,干脆就不解释。


    甘衡:“不说话?热暴力我,然后又冷暴力我。”


    程荔缘发现他很毒舌还很擅长歪理:“我要走了,你别来找我。”


    甘衡伸手拿起她的手,宽宏大量地说:“好吧,既然你喜欢,来吧。”


    程荔缘想抽回手,甘衡的力气岂是她能对抗的,他大手握着她的手腕,感觉能把她的手腕掰折,就这样按到了他腹肌上,隔着衬衫,块垒分明,然后又拿着程荔缘的手缓缓上移,移动到了他另一边


    胸膛。


    “还掐吗。”他非常礼貌地问。


    程荔缘脑子一热,被他一挑衅,一下子就掐了上去。


    甘衡有瞬间的意外,但也早有防备,程荔缘手腕被他扯住,连人兜进了怀里,动弹不得。


    这是个依偎式的拥抱。


    他整个人安静下来,和程荔缘午后的梦重合,无关其他。


    他的身体全然放松,有点沉地压在她身上。


    程荔缘安静了十来秒,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沁凉的气息,他情绪状态是脆弱的,语言显得苍白,所以他这样做了。


    程荔缘手指微动,终究没有回抱。


    过了几秒,程荔缘感觉不对劲,温凉的气息洒落在她后脖子上,又往她耳朵那边移动,好像在被一只体型巨大的动物低头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程荔缘挣扎起来:“你看下场合。”


    “四年早就过去了,约定期效过了,”甘衡说,“你心里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最后两句,是对着她耳朵里说的,内啡肽的电流连同心态被说破的战栗,一起卷进了她体内,噼里啪啦让脑海混沌。


    是什么在阻止你总是用理性去压制内心真正想要的,也早已属于你的存在。


    感觉到她的怔忡和摇摆,甘衡稍微松开了她。


    远处响起一声:“程荔缘。”


    甘衡手臂一下子收紧了,力道有点勒到她腰,他眼帘半阖,侧过脸望过去,程荔缘被他挡着,偏过脑袋看到卢圭瓒从那边走来,被保镖拦截下。


    “需要我帮忙吗。”卢圭瓒在问她。


    世界就是如此凑巧,他大学时撞见过程荔缘和甘衡在一起,现在淬炼成熟了,又经历了同样的场景。


    这次卢圭瓒有完全正当的立场去干预,程荔缘是他部门的下属。


    甘衡什么都没有说,他没有像程荔缘以为的那样,将她当成争夺的存在,他主动松开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窝上说了最后一句话。


    “下次见,程小姐。”


    他起身彬彬有礼地告辞,恢复了冷淡的样子,将选择权和空间全然留给了她。


    甘衡离开时,稍微整理了一下西服,保镖都干脆利落跟了上去,没有和卢圭瓒起冲突。


    甘衡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卢圭瓒,就像他不存在,卢圭瓒也是这样对待甘衡的,他的注意力都在程荔缘一个人身上。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一个走远,一个朝她走来,身影相似而又不同。


    站在远处的卢圭瓒,侧影更像甘衡了。


    等他走近,他自己的模样才显得清晰。


    卢圭瓒走到程荔缘面前,对程荔缘说:“今天来看我导师的,刚刚郭玺跟我说你往这边走了。”


    程荔缘了然,卢圭瓒肯定是听郭玺说她和甘衡一起走了,怕她出事。


    “我没事,谢谢学长。”程荔缘心情有些复杂,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她没空整理思绪。


    卢圭瓒看出她不在社交状态:“既然没事,周末还有一天,好好休息。”


    程荔缘回神:“好。”


    卢圭瓒就跟她分开了,他刚才就是专程过来确认她没事的,没有其他目的。


    卢圭瓒的朋友听他说了今天的事,不停摇头:“你就这样走了?起码把人送回家吧。”


    卢圭瓒说:“这不合适,我是她上司。”


    朋友:“你不是对她很有好感吗,你们公司没有规定员工内部不能交往啊。”


    卢圭瓒摇头:“权力不对等,感情起点就不对。”


    他的上司身份潜在就会污染一段情感的天然性。


    朋友:“我不理解,要是我就A上去了。”


    卢圭瓒:“你和你下属谈恋爱了,哪怕两人刻意保持专业,其他同事也会产生猜疑,她会被团队孤立,万一你们分手,她会一直处在被动位置,健康的亲密关系需要平等对话。”


    朋友大感稀奇地抬手:“停,停,你想了这么多,你对她是认真的啊。”


    卢圭瓒若有所思:“是。”


    朋友纳闷:“那孙雨眠呢,你们之前不是挺开心的吗。”


    卢圭瓒抬起眼:“我当时喜欢孙雨眠,是因为她性格谈吐都很有意思,我觉得自己会被性格有魅力的人吸引。”


    后来,他们工作忙,和平分手,分手后他并没有难过,对孙雨眠抱着祝福的心态,这段感情比他学生时代的要认真,他在探索,发现诸如性格吸引,也不是答案。


    他脑海里一直有个模糊的身影,直到重遇程荔缘,他可以没有负担地存在于她周围,仿佛某种心跳频率。


    大学羽翼尚未丰沛,没有资格阻止他人带走她,现在他成熟独立,不论哪方面,都足以让伴侣一生无忧,即使对手阶层超越了金字塔尖,他不在意。


    当初,他觉得程荔缘和甘衡羁绊太深。


    现在他不在乎了,哪怕程荔缘最后选的不是他,他也会对她完全敞开自己。


    程荔缘照常上线内测,视野一开启,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新任务开启:“破坏圣女和王储的婚礼。”


    程荔缘:“???”


    环顾四周,发现她在一个魔族风格强烈的房间,有一封简报在桌子上,她过去拿起来看了。


    “王储诅咒蔓延,变成了怪物,圣女表示依然要和王储完婚,履行约定,众人深受感动,此事有蹊跷,需前往查明。”


    署名是拉莱耶,她的同族,乌顿王都七大魔柱之一。


    她还知道了自己这个混血乌顿半人类的名字,伊莎贝尔,是上帝誓约的意思,和角色血统对比真是令人沉默。


    开会时,程荔缘照常跟卢圭瓒做了报


    告,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个同事:“Zack,上面说内测考核方式有变动,跟我们这边参加内测的开个视频会议。”


    卢圭瓒让他通知相关人员去会议室,开了大屏幕,上面出现一个总部管理层。


    “大家看到这个行为树了吗,点亮的地方,全是内测人员的贡献点,按照模型理论,被点亮越多,最终NPC就越智能化,甚至逼近图灵测试。”


    “目前有个问题,我们内部查出有人泄密,一部分资料被泄露出去了。”


    会议室非常安静,讲述的总部管理层表情平静,这件事显然是高层那边才能接触到的。


    这样大的事故,只有内斗才能解释。


    是公司最高层的幕后方那边的问题。


    “我们上线时间预计提前,时间压力很大,内测方式会调整,以比赛方式进行。”


    程荔缘听了半天。


    简单讲,以前是她一个人做任务,单机,现在是联机版。


    她任务里的其他角色,是对手组员扮演的,他们的目标也相反,她任务失败,对方就成功,反之则反。


    谁贡献的点亮更多,哪个组的KPI就更多。


    这对他们部门来说很关键,这次内测,很多人是奔着升职加薪去的,还有在公司内部晋升的长远规划。


    卢圭瓒是新调来的管理层,他自然会尽全力让他带出来的人表现优异。


    卢圭瓒单独和他们部门的内测人员开了个小会。


    程荔缘一下子压力骤增,午饭都没平时吃的香了。


    玩游戏只是一小部分,她还要根据他们内部研发的内测模型,写问题反馈与跟踪,很多数据化的报告,每个环节事情都很多。


    这天卢圭瓒带他们几个内测人员特意去了一趟总部基地,参加了一天集训。


    半途遇到了另外一个管理,他和卢圭瓒职级一样,聊完天笑了起来:“不会吧,你们也在做白银城任务啊?”


    卢圭瓒提醒他:“内测人员不能勾结作弊。”


    管理:“我知道,但透露角色是可以的吧,我们小组KPI最高的是Olivia,她拿到的是圣女角色。”


    他身后有个女生听到他叫自己名字,转头嫣然一笑,目光落在了卢圭瓒身上,停留片刻。


    管理:“听说你们组有关键角色?”


    卢圭瓒淡淡地说:“无可奉告。”


    管理笑了笑:“那你们加油,看来我们任务冲突了,Olivia这边必须和王储完婚,那个王储变成怪物还是个隐藏任务,里面有很多积分可以挖。”


    言下之意,看我们谁能挖到了。


    程荔缘在近旁听着,假装和其他同事聊天,尽量不让管理看出她脸上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掠过了圣律铁卫骑士长全副盔甲的样子。


    他也是真人扮演的吗——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求你了][橘糖][猫爪][垂耳兔头][玫瑰]


    第116章


    大任务通常都是由无数个小任务组成,任务设计越环环相扣,做完的成就感就越高。


    神秘的芯片支撑起活人一样的行为树,幕后开发方资源充分,他们不用担心本地化成本。


    程荔缘回到乌顿王都,按照指引,恢复了伊莎贝尔的魔力,伊莎贝尔是混血变异,虽然一直是人形,变不出原始恶魔形态,出生起就遭到孤立和驱逐,力量反而比一般的高等恶魔强大十倍以上。


    伊莎贝尔智商不太高,钝感力很高,谁给她吃的住的,她就跟着谁,之前一直被其他大魔柱当做武器驱使,过的惨兮兮的。


    后来在一次战争中,她濒死摔进深渊,被原始恶魔形态的拉莱耶捡到,拉莱耶把她当半个弟子,传授她更强大的魔法,她的待遇才好了很多。


    “我没有杀神圣黎明的大主教,我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受到了惊吓。”伊莎贝尔的日记上笨拙地写着这几句话。


    程荔缘看完日记,就自动接到支线任务,查出大主教遇害真相,还伊莎贝尔清白。


    她看了一眼任务面板,简直堆积成山了,程荔缘头皮发麻,直接不看,先去做主线。


    阻止蓝鸢尾圣女和白银城王储结婚,听上去就特别反派。


    程荔缘缓慢地推进主线,得到了很多零碎道具和线索,进度大约有三分之一,点亮了行为树上一点点,今天KPI没有多高,起码达标了,她按捺下焦虑感,原地放松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发现都一点过了,离开内测场地去餐厅吃饭。


    他们餐厅不对外开放,只能刷员工卡,有一顿免费餐补,想再多买就要补差额,餐补分量很足,程荔缘一个人吃完全够。


    餐厅不知道是哪家供应商承包的,做出来的味道不至于多香辣,但很好吃,像很用心的阿姨给家里小朋友做的饭。


    程荔缘走进餐厅,买到了喜欢的午餐,旁边有现做的咖啡,吃完饭她去买了一杯,带到休息区喝,这里有很大的全窗景,可以放松心神,对视力有好处。


    静静享受完咖啡,她正要离开,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好?你是Zack他们组的吗,上次开大会见过你。”


    程荔缘回过头,看到一个穿格子衫的同事,看着参加工作三四年了,同事作了自我介绍,说起了内测的事。


    “我们组拿到的是蓝鸢尾势力,目标是让圣女和王储顺利完婚,白银城是世界剧情的一小部分,权重比还挺高,组长说我们可以和其他组员适当交换一下情报,你们组拿到的是什么势力啊。”


    程荔缘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们组不让说。”


    同事笑说:“诶,可是我都说了。”


    程荔缘:“那谢谢你了。”


    同事:“……”


    同事:“其实,我们想打听的是圣律铁卫的骑士长,根据拼凑出的情报,只要把他的信任度刷到很高,就能开出隐藏成就,还有隐藏道具。”


    程荔缘没有显得太不近人情:“我跟我们主管说一声吧,下次你直接和他沟通好了。”


    说完她说还有事,就先走了,那个男同事看她离开,旁边走来个女同事,正是前几天程荔缘见过的Olivia。


    “Livy,你出的主意不管用啊,新人警惕心很高,一个字都没说,我们情报白给出去了。”男同事打趣。


    Olivia笑了笑:“给出去的情报是真是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要让新人回去传话给Zack。”


    男同事睁大眼:“是假的?”


    Olivia:“不是假的,但骑士长的信任度不是那么好刷的,一不小心就会。”


    她伸手在脖子上砍了一下。


    男同事恍然大悟:“”


    男同事:“这么拼吗!那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Olivia叹气:“这次KPI第一的组有机会去总部工作,还可以参观传说中的数据中心,你难道不想去见识一下吗,到底哪个天才人物主持了芯片开发。”


    男同事倒嘶口气:“幸好泄露的不是核心资料,之前馥美隆的继承人和她家里那些叔叔伯伯姑姑斗法,也是公司的商业机密被泄露了。”


    程荔缘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事告诉了Zack,然后补充:“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卢圭瓒点头:“做的很好,你想怎么样,按自己的想法来就行。”


    程荔缘猜对方给的情报是真的,但隐瞒了弊端。


    根据她对骑士长的了解,想刷他的信任值是个高危行为。


    因为考核方法变动,同一个组的内测人员,都知道了各自的角色,程荔缘也知道了,卢圭瓒就是拉莱耶。


    卢圭瓒接管了关键NPC,任务更繁重,关键NPC要给行为树输送情感,行为树记录内测人员的行为,带情感倾向的选择,自由发挥的台词,一切都会让NPC产生非常强大的活人感,是游戏巨大的吸引力之一。


    目前全球没有任何一款游戏,NPC能做到让活人玩家判断不出对方是NPC的。


    他们的研究基地正在突破这个实验。


    “上面有考虑过要不要找专业的演员,后来开完会,觉得不是科班出生的玩家,会更真情实感。”卢圭瓒告诉他们。


    程荔缘觉得有点不对劲:“伊莎贝尔也是关键NPC吗?”


    卢圭瓒:“说来奇怪,我的权限目前查询不到。”


    他开了个组会,大屏幕上是他用逻辑推断出的共享线索。


    “那个圣律铁卫的骑士长身上,的确有关键道具,我认为是主线任务必须拿到的,道具只有一件,先拿到的组可以拿大量高分。”


    程荔缘做好了充足准备,经过完美的伪装,返回了白银城。


    伊莎贝尔恢复了魔力,变成了一个美丽的黑发绿瞳的少女,肤色像茶咖一样匀净,问题就是太美了,程荔缘一时不太习惯,但她要进宫做任务,必须扮成贵族少女,能入王宫参与盛会的,都是贵族女孩中的


    佼佼者。


    程荔缘选了件低调的白底绿花礼裙,款式在白银城很时兴,一抓一大把。


    她看了一眼任务面板,有些任务是公共任务,假如别人完成进度比她快,获得的积分就会更多。


    骑士长的信任度就是公共任务,谁都可以接。


    他们内测人员可查询接取人数,程荔缘看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果然恶龙镇守的宝窟,人人都想闯。


    王储变成了怪物,不方便见客,好歹恢复了神智,神圣黎明召集了一大群贵族男女,来王宫西边的圣殿,为王储祈福,圣女弗勒德利丝出席了,一身天蓝礼裙,金发雪肤,戴着叶冠,笑容有点悲伤。


    程荔缘知道接管圣女的是Olivia,是隔壁组的,他们敢说出来,就肯定有后招。


    她找了个低调的位置,观察全场。


    “你们知道吗,听说王储中的诅咒是乌顿最古老的血咒,他现在变成了原始恶魔的样子。”有人压低声音说。


    其他人听不见,伊莎贝尔属性很高,全都听见了。


    “噢天哪!太可怕了,圣女殿下居然还愿意和他结婚?”


    “有什么办法呢,这可是我们米纳诺尔的王储啊,成为了整个米纳诺尔的王后,权力比蓝鸢尾的圣女大多了。”


    “……看那边,今天圣律铁卫的骑士们也来了。”


    “嗷。”


    女士们用扇子半掩着脸,似有若无的目光争相投向那些骑士们,他们今天是全盔甲装束,要保护在场重要人物,每人都高大的像精灵一般。


    程荔缘身体往柱子后面站了站,奇怪,她居然没有看到骑士长。


    任务目标没出现,她怎么做任务。


    不管了,先去破坏王储和圣女的婚礼吧,只要王储那边出问题,圣女就结不成婚。


    这个逻辑是最简单可行的。


    程荔缘使用了乌顿血裔的传音入密:“拉莱耶大人,你那边准备的如何。”


    拉莱耶回了过来:“一切准备就绪,你穿过大厅,去东南角的花园,花园里有道草墙,底下有个暗道,一直走就能到王储住的地方。”


    程荔缘:“明白了。”


    这个盛会是她进入王储居所的唯一机会。


    王宫里布满了神圣黎明的光明魔法,还有蓝鸢尾的月灵魔法,他们打算把王储直接传送走,简单讲,就是直接绑架了。


    程荔缘走进花园时,被小小地拦截了一下,有个贵族男子想找她搭话。


    “昂洛公爵小姐,好久不见了。”他自诩风流地凑上来。


    伊莎贝尔有长期的伪装身份,以前有一些贵族见过她。


    她肤色和本地少女的白皙不一样,一双充满了深林阳光的绿瞳,看人时仿佛折射出丁达尔效应,宛如来自传说中遥远沙漠之外的翠绿之森。


    “您的眼睛还是这样美。”对方夸张地用了一堆溢美之词,差点吟诗作对。


    程荔缘摆脱不了对方,偏偏除了传音入密,没办法直接用魔法,正周旋,旁边冷不丁伸出一只铁手套,直接抓住了那个向要对伊莎贝尔行吻手礼的男子,铁钳一样缓缓拿开了他的手。


    是个圣骑士,面罩冰冷,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比那个男子还高一个多头。


    贵族男子知道圣律铁卫地位特殊,得罪不起,随口找了个台阶下,落荒而逃。


    “小姐,你没事吧。”对方是个普通圣骑士,声音挺年轻的,不是那位骑士长。


    但程荔缘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她查看了对方的面板,对方的资料是全透明的,家里宠物名字都有,就是个普通圣骑士。


    “没事,多谢您。”程荔缘行了个屈膝礼以示感谢,对方手按胸膛向她回礼,没有再过多关注她。


    程荔缘松了口气,看样子对方只是来维持秩序。


    他们组分到的内测角色全是恶魔之类,在场的骑士和贵族,都不是自己人。


    程荔缘有惊无险,抵达了花园密道,顺着密道一路向前,路到了尽头,出现了一个梯子,程荔缘爬了上去,把地道门顶开。


    眼前是个厢房一样的华美房间,她悄无声观察,发现了拉莱耶留下的记号。


    记号都贴着地板上方的墙面,只有她能看见。


    程荔缘顺着发光的记号,找到了王储所在的卧室,用魔法摇身一变,身上礼裙变成了严谨的王宫侍女装束。


    她推开了门,安静地走了进去。


    卧室非常大,就是个寝宫,寂静无声。


    灯火非常黯淡,地上只有几盏灯火,没有一件家具,光秃秃空荡荡,原本的大床没了,地上铺着非常多干稻草。


    整个寝宫像个废弃矿坑。


    一个庞巨的黑影卧在稻草上,都辨认不了是巨人还是巨兽,正在睡觉,呼吸如同地狱不详的呓语,身躯缓缓起伏。


    程荔缘看清了,地上凝结了冷却后的黑色晶体,微微发红,这是熔岩结晶。


    稻草下还堆积着刚落下不久,仍带着余温的火山灰。


    火山裂隙与深渊熔岩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些都是深渊诞生的原始大恶魔才有的特征。


    程荔缘心惊肉跳。


    这游戏做的太好了,比身临其境还真实,现在她真切感觉自己临在于一个熟睡的大恶魔附近。


    恶魔突然小山一样翻了个身,身躯暗红若隐若现,像火炭被微风吹亮又随风变暗。


    细看,那是一层鳞羽状骨刺,会随周围气流颤动,捕捉细微声响。


    只要程荔缘再向前走半步,他就能听见。


    拉莱耶……不,她上司失算了,他们团队低估了王储的实力,有这么离谱的大恶魔吗?比她在乌顿血裔的资料上翻到的都离谱?!


    程荔缘忽然闻到了空气中一丝细微的味道。


    正常人的味道,这个大恶魔的身后还有一个隐蔽空间,里面关着一个正常人。


    程荔缘静悄悄退到最远,用恶魔之视窥探。


    偌大的空间内,关着一个被绑起来的人类,穿着寝衣,不是王储本人是谁。


    程荔缘:“……”


    等等,那这个恶魔是谁?


    她感觉全都乱套了,尝试传音入密,收到了提示音:“此地特殊,不可使用传音入密。”


    王储本人也不是弱者,感应到了某种窥探,赶紧对着空气做口型。


    “救我,圣女有问题,她想要联姻的不是我。”


    程荔缘陷入两难,要去救王储,她必须绕过这个恶魔,然后在他合拢的眼皮子底下,进入那个房间。


    她手上有一个瞬发传送阵,只要张开,不论是任何生物,都能一秒传送走。


    只要到了房间,接触到王储,她就赢了。


    程荔缘缓缓呼吸,一点一点向房间边缘走过去,从熔岩晶体和火山灰之间,勉强算出了一条曲折小径,不踩到触发区域,安全通过的几率为七成。


    当她通过一扇窗户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血红的倒计时。


    “未名之魔即将苏醒,请尽快穿越房间,抵达密室,十,九,……”


    程荔缘发挥出全部敏捷,像野兔一样嗖地弹射出去——


    作者有话说:[垂耳兔头][猫爪][橘糖][求你了][抱抱]萝向人问好,离完结不远了


    第117章


    程荔缘的气息擦着大恶魔经过,空气细微震颤,大恶魔的骨刺收缩,爆发出一个很大的火环,火焰差一点就烧到了她裙摆。


    大恶魔眼皮睁开,程荔缘落进了房间。


    “结界启动。”提示音响起,墙壁发出淡淡蓝光,隔绝了注视。


    有人把王储关在这里,又怕大恶魔伤害他,给房间设下了结界。


    “谢谢你……”王储还算冷静,看着很虚,感觉一直饿着,他顺手把一样东西递给了程荔缘,“麻烦把这个转交给神圣黎明元老会,这是大主教身上的。”


    时间紧迫,程荔缘看也没看,接过扔背包里,帮他松绑,查看了下他的属性,确定无异常,和王储一起站进传送阵。


    传送阵发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墙壁纸皮核桃一样碎了,混沌的火山灰和熔岩气息充斥空间,程荔缘凭本能挡了一下,让王储先传送走了。


    房间结界撕开,原始大恶魔蹲踞在她上方,空间都成了暗无天日的黑,只能看见什么东西在反光,那是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的一只眼睛。


    程荔缘克制住视角带来的战栗,默默告诉自己这不是现实。


    “……?”


    系统没有响起主线任务成功的提示,但任务进度出现了一行小字。


    “拉莱耶已接到埃达瑞安米纳诺尔,并将其转移至乌顿王都。”


    程荔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王储转移不是任务成功了吗,难道是内测bug。


    等等……除非,埃达瑞安米纳诺尔,不是王储。


    程荔缘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慢慢抬头,大恶魔在盯视她,伊莎贝尔也是恶魔血统,根据拉莱耶的说法,还是非常古老的血统。


    大恶魔大概拿捏不准她是敌是友。


    程荔缘查看了对方属性。


    “???”全部都是问号,这样的情况她只见过一次。


    今天晚上骑士长缺席,一直以王储身份示人的埃达瑞安不是真王储,但老国王不是傻子,埃达瑞安从出生起就是王储,气质样貌十分高贵威严,现在外界流传王储中了血咒,变成了怪物。


    所以……老国王被蒙蔽了,埃达瑞安也不知道自己不是王储,真正的王储是骑士长,圣女说要和王储结婚,指的就是骑士长,说明是蓝鸢尾把骑士长变成现在这样的。


    程荔缘百分百确定骑士长不是恶魔,世界设定不会自相矛盾,神圣黎明的圣骑士都使用光明魔法,魔族无法使用光明魔法。


    骑士长中了一种非常厉害的血咒,这个血咒污染了他的身体,导致了他异变成原始大恶魔的样子。


    短短几秒,程荔缘暗暗叹气,要是还有时间,直接把骑士长传送出去,任务就成功了。


    她屏息凝神,非常轻地开口了:“骑士长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的乌顿混血人类,我今天特意来救您的。”


    恶魔动了,山一样的身躯缓缓俯趴下来,像头巨兽一样慵懒地张开骨刺,他后方传来非常吓人的动静,程荔缘还以为是地震了,然后发现是他的尾部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地板。


    他眼白是黑的,虹膜血红,瞳孔是一圈金环,宛若日珥溶金。


    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盯着程荔缘,像是看出了她在找借口胡说八道,只为了不被他一巴掌拍死。


    血咒剥离了他大部分神智,只剩下本能,但他并不愚蠢。


    剥落的天花板上,露出了隐约流动的蓝光,像电路一样密集分布。


    程荔缘脖子寒毛倒竖:“是真的,他们好像把你禁锢在寝宫了,对吗,我来帮您解开魔法阵吧?”


    “权限提升,可查询公共任务进展。”系统提示。


    程荔缘看到了骑士长本人的信任值分布,也看到了很多交□□,象征其他玩家的进度。


    大部分人都停留在无视这个进度,有一些人在警惕,得到的是-20分,蓝鸢尾势力的人就在这个范围,在认可阶段的一个都没有,更别说信赖了。


    程荔缘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光点,她的进度条和别人不一样。


    上面有三个阶段,囚笼,沉沦,信仰。


    目前囚笼两个字被点亮了,旁边显示的数值是230。


    程荔缘:“……”这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头顶的恶魔突然动了,向她倾覆而来,视野全红,全屏警告闪烁。


    “请玩家立即逃离,囚禁条件满足,囚笼进度条满值,一旦被囚禁,主线任务即将失败。”


    怎么她的玩法和其他人不一样,程荔缘只能跑到了另一边角落,大恶魔缓慢悠哉地过来了,眼睛里全是最原始的意念。


    他想要得到她。


    属于原始恶魔的威压从他躯体释放出来,无处不在,周围飘起了幽暗的火焰,即将连成火海,他的法力值似乎在暴涨,封印他的魔法阵岌岌可危。


    程荔缘翻着背包格,绝望地发现所有格子都灰了,用不了。


    除了一个亮着的,她没看清,抓起来直接扔了出去。


    “神圣黎明大主教的真实之眼,可让一切存在显出原状,持续时间十秒。”提示音响起。


    火山云一样的硝烟散开,大恶魔山一样的躯体化作雾气,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高大修拔的人影,他没有穿衣服,雾气蔽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程荔缘:“……”


    程荔缘:“…………”


    在看清了对方的脸后,程荔缘彻底麻了。


    屏幕也在这时晕开猩红,黑色的警示字体出现。


    “囚笼进度满值,进入沉沦阶段,主线任务失败。”


    视野彻底黑了下来,想必是伊莎贝尔失去了意识。


    程荔缘摘掉穿戴设备,那个大恶魔,长得和甘衡一模一样。


    接管骑士长这个角色的人就是甘衡。


    他们游戏的幕后开发方就是甘衡手下的公司,他们公司被其他公司控股,那些结构很复杂,程荔缘并不关心,加上她这四年多并不清楚甘衡在干什么。


    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程荔缘闪过一个念头,她当初面试层层过关,不可能因为总公司的控制人是甘衡,明天就不在这儿上班了。


    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她和甘衡的关系。


    主线失败,牵连的是他们整个部门,程荔缘和内测同事的关系很好,于公于私,不想同事的努力付诸东流,她现在要先去跟卢圭瓒解释清楚。


    她不能告诉卢圭瓒,骑士长就是甘衡。


    这会让卢圭瓒陷入职场危机。


    “我的责任,埃达瑞安身上的情报太少了,下意识都以为他是王储,”卢圭瓒听完相当冷静,一点没有责怪程荔缘,“你的角色进度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点可供商榷,我去跟上面谈一谈。”


    等卢圭瓒离开后,程荔缘打了个电话。


    很久没有拨打的联系人,却是一秒接起。


    “喂。”


    “你是不是故意的?”程荔缘声音很冷。


    “……抱歉,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甘衡声音慢吞吞的。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程荔缘不吃他那套。


    她一旦真的生气了,讲话就回到了他们小时候最直接的模式。


    “你确定现在要来找我?”甘衡语气微妙。


    “你难道是在天上飞吗,我不能来找你。”程荔缘彬彬有礼怼回去。


    然后她听到对面背景音响起一声极轻微的噗嗤,不是甘衡的声音,旋即是好几个人低低的闷笑,感觉是一群人在开会。


    程荔缘僵住了,话卡在了嘴里。


    现在是下午,甘衡那边确实非常可能在开会。


    他依然秒接了她的电话。


    那边甘衡轻描淡写说了两句,似乎是在道歉,蓝牙意外连错了,程荔缘清楚听到有人半开玩笑:“Thatmustbeyourgirlfriend,Henry.Onlyagirlfriendwouldtalktoyoulikethat.”


    是你女朋友吧,只有女朋友才敢这样跟你讲话了。


    他们如果知道甘衡订婚了,是不可能这样开玩笑的。


    程荔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两个小时后,她抵达了甘衡给的地址。


    整整一座哑光黑的大厦,占的地段最为清贵,外部没有任何标志,离超甲级写字楼林立的区域有一段距离,不用参与风水混战,清清净净,仿佛自成一派。


    里面


    的花境很特别,感觉造价不计成本。


    每次有人从里面出来,路人总会看上一眼,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可以在里面上班。


    从里面出来的人往往不让路人失望,一眼感觉就是高智商,要么特别松弛,要么就是些大马路上不会见到的精英阶层。


    程荔缘靠近以后,没找到入口在哪里,这里设计太隐蔽了。


    “是程荔缘小姐吗。”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程荔缘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类似秘书的男人,和章律师有点像,似乎更有城府,没章律师那么犀利。


    对方带她一路进去,途中没有遇到一个人,比起公司,这里更像一个大型研究所,程荔缘看到有人远远跟他颔首行礼,男人随便点了下头,她才感觉对方可能不是秘书。


    男人带她进了梯厅,交谈得体,没有打听她任何事情,都是给她分享这里的简报。


    他们到了顶层,出去后男人示意程荔缘往前走就行,然后就告辞了。


    程荔缘发现这一整层的设计都为同一人服务,分为不同功能区域,灯光是暖琥珀色,顶级安保和智能系统。


    她看到了甘衡。


    他站在窗边,穿着铁灰色西服,朝她转过来,非常平淡地问:“找我干什么?”


    程荔缘:“那个骑士长是你吗。”


    甘衡皱眉:“你在说什么。”


    装,就给我装。程荔缘感觉理解了为什么人会出现恶狠狠的表情。


    纯属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说:[抱抱][求你了][橘糖][猫爪][垂耳兔头][玫瑰](缘缘:装货)


    第118章


    程荔缘:“埃达瑞安给了我神圣黎明大主教的道具,那个道具可以看到角色本来的样子,骑士长是照着你的样子建模的。”


    甘衡:“所以呢。”


    程荔缘讽刺:“别装了,我在我们公司上班一年了,今天来见你,你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


    甘衡:“上次你让我不要再找你,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以私交的身份,在跟我谈工作上的事吗。”


    他脸上表情不是那种很淡定的,有一点进攻性,和游戏上的大恶魔有那么一点像,


    程荔缘明白了他的意思。


    甘衡是位置坐最高的一人,所有高层都要向他汇报,卢圭瓒是她的上司,可能级别都不够面见甘衡的。


    所以她今天本来是见不到他的。


    如果她要说工作上的事,就要回归职场身份。


    程荔缘调整了一下呼吸,换了语气,冷静下来:“抱歉,甘总……”


    “这里没有甘总,我不搞那一套,叫我Henry。”甘衡懒懒地说。


    程荔缘:“Henry,我的任务进度和其他同事不一样,我被判定主线任务失败,我认为圣律铁卫的骑士长一角,是你在接管,所以想请你重置任务。”


    甘衡:“重置的话,你已经知道了主线该怎么走,对其他组的同事岂不是更不公平?”


    他没有否认骑士长不是他本人了。程荔缘在心里狠狠骂他。


    程荔缘:“该怎么进行平衡,做到公平,是您该考虑的事,我只提出我的诉求,否则就请您解释,为什么我的角色进度难度更大。”


    甘衡:“不是更容易吗。”


    程荔缘一怔:“什么意思。”


    甘衡:“其他人连认可的进度都达不到,你已经从囚笼进入沉沦了。”


    这种名字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程荔缘严重怀疑甘衡夹带私货。


    程荔缘丝毫没有让情绪外显:“没有这个标签,我本来可以继续进行主线任务。”


    甘衡:“行,那你回去写一份报告,陈述一下问题和解决方案,交给我看看。”


    程荔缘:“……”


    甘衡没有直接同意,而是采取了一切上司都有的万恶反应。


    如果只是为她自己,程荔缘掉头就走人了,这KPI不要也罢,但他们组还有其他内测人员,大家都是打工人。


    程荔缘拿出了最专业的微笑:“我怎么知道您不是在敷衍我呢?”


    甘衡:“那就看你的报告质量了,后天我要出差,明天晚上之前把报告交上来最好。”


    程荔缘礼貌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Henry,我就不打扰了。”


    程荔缘回家后用笔记本赶报告,黄秋腾发来了消息,说侯小言约她去巴厘岛玩,问程荔缘去不去,朋友介绍了个很靠谱的向导,可以带她们爬精灵坠崖,会有专人拍照拍视频,现在电梯开通了,淡季去的人不多。


    “不去,我还要写报告……你们玩的开心。”程荔缘说了几句就挂了。


    侯小言也约过她们三个室友,可惜大家都要忙,黄秋腾放假了正好有空。


    卢圭瓒那边进展不是很顺利,上面的人说会向上汇报,但没有给明确答复。


    卢圭瓒开了个会,让大家暂时别死磕白银城的任务,去做其他主线,大家都松了口气。


    程荔缘不想放弃。


    白天工作很多,有时还要加班,她只能挤出晚上一点时间写报告,终于把报告写完了,严谨地润色了几遍,打了个电话跟甘衡预约,晚上赶去了甘衡那边。


    到的时候,甘衡在会议室,桌子上摊开的资料很杂乱,他还在看文件,旁边有其他人在跟他说话,程荔缘进去之后,安静礼貌地等在旁边。


    这个会议室是专门开跨国会议的,在场的还有外籍同事,甘衡看了程荔缘一眼,示意她去坐椅子上,就继续跟其他人交谈了。


    他们很忙,说的话很简短,但程荔缘基本听不明白。


    程荔缘去坐在了椅子上,等了将近十分钟,手机振动,一个语音电话打来。


    程荔缘看了一眼联系人,转身小心接起,轻声问:“喂,廖阿姨。”


    “缘缘,这几天秋秋联系你了吗。”黄秋腾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不对劲,鼻音很重。


    程荔缘连忙回答:“没有,她不是去旅游了吗。”


    黄秋腾妈妈:“她失联了。”


    程荔缘瞳孔骤缩。


    背景有其他人说话,有提到警方那边什么的,黄秋腾妈妈很快挂了电话,没了动静,程荔缘发过去的消息,都没有再被对方回复。


    程荔缘感觉有点头晕,眼前闪过无数在新闻上看过的天灾人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打了侯小言的手机,听到了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程荔缘又拨打了黄秋腾手机,微信也试了一遍,果然没有回音。


    起码证明了侯小言和她是一起失


    踪了。


    程荔缘不自觉深深皱眉,安静起身出了会议室,甘衡抬起眼,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


    今天程荔缘来交报告,为了表现对场合的尊重,穿的比较正式,质感很好的白衬衫和深灰色及膝西装裙,还有一双看起来走路不费脚的软皮中跟鞋,他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风格。


    他旁边的外籍同事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怎么了。”甘衡看向对方。


    “Henry,刚刚新加坡大使馆那边联系我们了……”对方低声快速转告。


    甘衡听完,拿起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


    程荔缘回来的时候,感觉会议室气氛不对劲了,刚刚是在讨论工作,现在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只有两个管理层在非常轻声地说话,甘衡本人在给不同的人打电话,时不时从普通话切换成粤语,又切换成英文。


    “对,是在跟发行商签约之前,人失踪的……”


    “在马来西亚和泰国边境最后一次出现,但明明他们是去新加坡。”


    甘衡挂了电话,程荔缘走到近前:“黄秋腾和侯小言也失踪了,我刚刚问清楚了,她们是在巴厘岛失踪的。”


    甘衡站了起来,程荔缘嘴唇微抖:“会不会是……因为我?”


    一瞬间的恐惧像海啸淹没了她,阴谋论占据了脑海,黄秋腾和侯小言不可能有什么仇人,她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都和她认识。


    有些人知道她和甘衡的关系。


    刚刚她听明白了,甘衡手下的两个高管也失踪了,他们职级相当高,这次是去和东南亚市场最大的发行商谈合作的。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董阿姨已经出事过了。


    甘衡的黑眼睛近距离看着她,她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脑子一片乱麻。


    那种梦魇重复的恐惧击中她,黄秋腾和侯小言最后一次和她说话说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


    程荔缘指尖发麻,手在轻微地抖,一个握不住,手机掉地上了,胸口发闷恶心,眼前一阵发黑,听到有人在问:“Issheokay?”


    甘衡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暂停,向程荔缘走过去。


    程荔缘呼吸急促且浅,无法自主控制,生理直接紊乱了,感觉呼吸很浅,只用到胸腔上半部分,越慌越想用力呼吸,只能张嘴喘气。


    周围会议室的说话声,空调声,突然变很远很模糊,她自己的喘气却很大。


    她理性上知道自己恐慌发作,导致认知混乱,身体反应却跟不上,失去了方向感,肩膀轻晃,有人接住了她,她靠在了很温暖坚实的躯体上,那人的掌心轻覆她后背。


    “我带你出去,”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跟我来。”


    甘衡行为很果断冷静,带程荔缘离开会议室,去了隔壁小休息室,打开了通风,扶着程荔缘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半蹲在她面前,身体稍微前倾,保持和她视线平齐。


    “程荔缘,看着我。”他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脑海。


    程荔缘努力看向甘衡,他近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


    “不要害怕,这两件事没有必然联系。”甘衡的声音很稳定,抚平了她内心最激烈波动的念头。


    “现在,跟我一起呼吸。”他开始用清晰,缓慢的指令帮她调整呼吸。


    过程中,他一直和她保持眼神接触,声音比平时低,像某种描点,让她涣散的注意力聚焦。


    程荔缘刚刚呼气时像被堵住,甘衡一遍又一遍单调引导,她慢慢感觉胸口压住的巨石被挪开了,尽管声音发颤,说不出完整句子,她还是努力含混地应了一声。


    甘衡:“不要说话,听我声音就行。”


    他跟她继续说话,程荔缘听到了他的每一句话,每句话就几个字,她记不住他说了什么,好像是一些很日常简单的东西,关于当下的东西。


    但他的声音和说话的内容,让她逐渐找回了回归现实的力量。


    就好像不受控地脱离地心引力,朝天空飘去,恐慌自己会飘向无垠的太空,甘衡伸手拉住了她,将她牵引回了地面。


    他会一直接住她。


    程荔缘的呼吸一点一点变慢变缓,空气回到了肺底。


    “还感觉过呼吸吗。”甘衡问她。


    程荔缘轻轻摇了摇头。


    氛围安静流淌,休息室只剩无需言语的默契——


    作者有话说:[玫瑰][垂耳兔头][猫爪][橘糖][求你了][抱抱]极限赶工,日常会写的,连载身体有点吃不消,预计是完结后可单独购买的番外,也会有福利番外,不会烂尾,萝请人放心哒。


    第119章


    一副叠整齐的开司米毯子盖上程荔缘膝盖,甘衡把毯子打开,完全包覆住她,顺势把边角往她手臂内侧裹了一下,并没说话。


    他还记得她喜欢毛毯。


    小时候程荔缘除了毛绒玩偶,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各样柔软的小毯子,她有很多条,去甘衡家过夜也会带上两条,甘衡一开始嘲讽她毯子上一股奶味,问你还是小宝宝么,后来会帮她把毯子放进脏衣篮,他自己拿去给家政,说用专用的小洗衣机洗。


    毯子特别柔软,好像来自过去的支撑,程荔缘安静坐着,甘衡帮她倒了一杯温水。


    程荔缘喝了一口水,有所放松。


    甘衡距离不疏远也不贴近,继续和其他人联系,程荔缘慢慢恢复了状态,呼吸平稳,手也不再微抖。


    恐慌发作,她第一次体验到心理压力可以把正常人变得不正常。


    甘衡对程荔缘说:“我现在去开紧急会议,你休息,回来我把情况告诉你。”


    “好。”程荔缘嗓子有点沙哑。


    甘衡走后,程荔缘没闲着,跟萧阙,吴放和陈汐溪,郭玺和许望舒他们都联系上了。


    大家在线视频交换情报。


    萧阙:“我爸他们去问了下,黄秋腾和侯小言她们失踪前在泰南有消费记录,目前推测是遇到伪装的电诈团伙了。”


    所有人心情极端沉重,想到的全是两个女生被带走后会遭遇到的迫害。


    那种地方就是地狱,人的待遇比动物还不如。


    吴放:“我妈和黄秋腾妈妈关系好,她妈妈第一时间打我妈电话了,黄秋腾侯小言她们父母已经去临海公安局报案了,向中国驻缅甸大使馆提交了求助申请,但是证据不足,没法确定具体位置,流程又长,大使馆介入需要时间,现在就是很急。”


    萧阙:“放心,我爸找人递话了,会尽量缩减流程。”


    程荔缘刷着这些信息,彻底冷静了下来,想了想有没有什么她能做的。


    门打开,甘衡回来了。


    他坐到了程荔缘面前,没有废话:“监控显示是侯小言在商区丢了护照,其实是被人偷了,电诈团伙伪装成当地华人,说能帮忙补办材料,要去领事馆合作点提交,手法很难识破,那个华人和她朋友认识,她和这个朋友在国内吃过几次饭,没有想到对方和电诈是一伙的,警方推测目前人已经被转运到了缅甸境内。”


    程荔缘深吸口气,人对陌生人都很警惕,对国内同社交圈的都有熟人滤镜。


    甘衡:“安全机关已经介入,和其他几个部门一起协同,按最高级别侦办,现在所有消息都会第一手同步给我们,那两个员工的路线,和黄秋腾和侯小言撞了时间点,他们很可能是被送到同一个地方了。”


    看到程荔缘的表情,甘衡补充:“没有证据表明原因一样,专项工作部门那边认为是两起分开的案件,但犯罪团伙是同一个。”


    甘衡接下去都在处理公司两位高层失踪这一突发状况。


    程荔缘坐在他侧后方,其他人在分析和汇报。


    “他们抵达了清莱边境,进入缅甸后就彻底失联了。”


    “另外两个游客上的车,和管理层失联前乘坐的车型一致,初步判断是同一伙犯罪集团,犯罪集团据被人雇佣,幕后指使方不是同一个。”


    “安全局在跟泰国和印尼警方对接,认为不是普通电诈绑架,目标还有我们公司的游戏技术,也就是芯片。”


    行动在展开,他们只能等下去,甘衡让人封锁了消息,避免其他高层知道引发恐慌,然后亲自前去安抚家属。


    “我可以一起去吗。”程荔缘不抱希望地问。


    甘衡看了她一眼:“会很累,白天你也要跟的话,就要从年假里扣。”


    甘衡是最高层,他默许就等于她暂时不用去上班。


    程荔缘懂了,他知道她不会有心情,朋友们生死未卜甚至可能在遭受折磨,绝大部分人上班状态会受到极大影响。


    “没问题。”程荔缘低声说,“……谢谢。”


    两边高层的家属情绪都很低落,恐惧写在眼中,但都表示愿意尽一切努力配合。


    因为是绑架案,一切照流程走,接下去他们做的就只有等。


    甘衡动用了很多私人关系,请到的这些人都是智囊,掌握的情报和人脉,能辐射到全球


    很广很深的区域,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在线,他们在大会议室,忙着交换信息,营救人质。


    程荔缘这边听到甘衡部署了当地的商会,还请到了国际私人雇佣军。


    他明确下达了指令,让对方记住黄秋腾和侯小言的名字和长相,她们的优先级别和两个管理层一样,有什么线索,都要第一时间呈报。


    程荔缘感到了微末的安慰。


    脑海依然有那么一点混乱,但比之前好了很多,能正常地思考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甘衡接到了安全机关的电话,他摁下免提,方便其他人都能听见。


    “甘衡先生,刚刚我们和缅北边境的情报点同步了最新消息,”对方没有多余寒暄,“绑架你公司管理层的犯罪集团,刚刚用加密渠道发来了明确要求,只允许你一个人在四十八个小时内前往指定地点,否则人质安全无法保证。”


    会议室针落可闻,程荔缘抬起头,看着甘衡。


    甘衡:“需要我怎么配合。”


    “请立刻动身来指挥中心,有几个关键事项要同步,我们为你规划了路线,走专用通道就行。”


    甘衡带上了助理和程荔缘,安全机关外派人员接到他们时,询问了他们的身份,问到程荔缘,甘衡淡淡说了一句:“家属。”对方就没有问什么了,只说明作战会议家属不能参加,只能在休息区等待,程荔缘无心在意。


    绑匪竟然提出要甘衡一个人去,背后凶险可想而知。


    他们的目标一直是甘衡。


    程荔缘坐在外面,等了很久,助理过来轻声询问她,让她去休息,说是甘衡特意嘱咐的,程荔缘点点头,跟助理道了谢,去了一个有热水和床的房间,洗漱后躺下了,她睡不着,但大脑太疲倦,很快就进入了黑暗的睡梦。


    她在家里睡觉,听到客厅传来隐约的聊天说笑,她下了床,穿上拖鞋,她身高比现在矮,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路走出去,看到她妈妈在和董阿姨聊天,她妈妈一身家常休闲服,就是平时遛弯穿的那套,董阿姨却是容光焕发,看着像刚吃完喜酒回来,两人在聊生活上的事。


    董阿姨打扮成这样不多见,不过她身份摆在那,应酬多也正常。


    程荔缘见惯不怪地经过客厅,去了厨房,她有点口渴了,想喝水。


    明亮的厨房里,有个人站在冰箱门口,打开冰箱面露沉思,似乎在想拿什么东西。


    “我买了巧克力牛奶和咖啡牛奶,你要喝吗。”程荔缘向他推荐自己最喜欢的饮料。


    甘衡还是小少年的样子,转过来对她说:“喝太多甜的,对身体不好。”


    程荔缘觉得有一点奇怪,甘衡说话很正常,还有一点温柔,是再正常不过的竹马样子,她印象中他在这个年纪,讲话不是这样的。


    更傲慢,更带刺一点,他当时处境很糟糕。


    “里面还有矿泉水,是你喝的那种牌子。”程荔缘说。


    “看见了。”甘衡回答她,“你要喝什么?”


    “我也喝水吧。”


    甘衡拿了一瓶矿泉水,先递给她,然后自己拿了一瓶,窗户外有大量阳光照进来,地板光线晃眼,他们在厨房里聊了一会儿。


    “还有水果,要吃吗,有草莓。”


    “不喜欢吃水果。”


    “那维生素怎么办。”


    “吃蔬菜和肉就可以补充了。”


    他们的对话日常到了极点,程荔缘感觉很放松,好像事情本来就该这样。


    这就是他们生活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最普通的一天。


    “岑岑,我们该走啦。”董芳君的呼唤传来。


    “来了。”甘衡普通地应了一声,走出了厨房,程荔缘跟在他后面。


    董芳君已经站在玄关了,依然保持着神采奕奕的样子,笑着说:“跟缘缘和程阿姨说再见吧。”


    程荔缘觉得有一点违和,刚刚她听到董芳君的声音,她还在客厅,客厅距离玄关很远,怎么她和甘衡才两步走出厨房,董芳君就在玄关了。


    “程阿姨再见。”甘衡对程揽英说。


    “岑岑慢走,下次再来玩。”她妈妈倒是一切很正常,还是老样子。


    甘衡看向程荔缘:“下次见。”


    他走去玄关,坐在圆形凳子上换鞋,董芳君就站在那边,笑容满面,亭亭玉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常高兴似的。


    程荔缘那种隐约不对劲的感觉猛地抬升,她不由开口:“董阿姨,你们待会要去哪里呀。”


    董芳君温柔地说:“去甘衡奶奶家吃饭,好久没看望他爷爷奶奶了。”


    程揽英随口说:“怎么啦,你想跟着董阿姨出去玩吗。”


    董芳君说:“阿姨下次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玩,那边不好玩。”


    甘衡换好了鞋子,董芳君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门外的走道很幽暗,好像没灯一样,明明她们家门户外面就是单元楼的窗户,阳光很充足的。


    “我们走啦,缘缘再见,小英,下次再约。”


    “慢走啊。”


    甘衡站在那边朝程荔缘挥手,董芳君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转过身,步入幽暗中。


    程荔缘浮起一个念头,甘衡的爷爷奶奶……不是……等等。


    她蓦地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甘衡的爷爷奶奶,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作者有话说:[垂耳兔头][橘糖][求你了]嘿哒


    第120章


    门在程荔缘眼前缓缓合上,眼看着甘衡和董芳君要步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冲过去推开门,黑暗淹没了她,她抓到了一把空气,盲目地摸索,再向前一抓。


    手里多了一块衣角。


    程荔缘惊醒,脑门上全是细汗,她手里真的攥了一片衣角,有人坐在她床头。


    她感觉到了那种专注的目光。


    程荔缘侧抬起脸,暖黄的台灯下,甘衡坐在床前椅子上,静静地看了她不知多久。


    程荔缘坐起来,甘衡递给她一杯水。


    “你要去那边吗。”程荔缘直截了当地问。


    “嗯,你只睡了半个小时,我马上要走了,跟你说一声。”甘衡平静地说。


    程荔缘脱口而出:“你不要去。”


    那个梦给她非常不详的感觉。


    甘衡望着她,像看进了她内心深处,洞悉了她每一个细微的念头,程荔缘无瑕遮掩,直直注视着他,她开不了口,没办法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甘衡果然这样问了。


    “……很危险,对方明显目标是你,他们让你过去就是陷阱。”


    “参加作战会议


    的都是专业反恐人员,我不会有事的。”


    甘衡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走了。”


    程荔缘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他,这是犯罪集团提出的条件,哪怕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须前往。


    “我做了个梦。”


    她嗓音很干涉,甘衡停下看向她,眼睛里涌起一些情绪:“什么梦?”


    程荔缘想到一个说法,梦都是说了就破了,她告诉了甘衡,复述的时候有一点难堪。


    梦是内心的反应,她把自己内心的一部分暴露给了他。


    甘衡听完,没有笑她,他的神情比以往都要认真。


    “程荔缘,”他非常平静地说,“我不会有事的,梦只是梦,现实可以被人为改变。”


    程荔缘想要相信他,她极为挣扎,知道她必须放手让他走,不管前方会发生什么。


    这可能是他们的永诀。


    程荔缘送甘衡去了停机坪,他会直接坐直升机前往军用机场,在那边起飞直飞目的地。


    她和甘衡并肩走出通道,甘衡伸出手臂揽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个像哥哥一样的安抚动作,是他在这个场合能做到的极限。


    原本程荔缘不该和他一起出现的,她会暴露在很多眼皮子底下。


    甘衡心里权衡利弊,最终尊重了程荔缘的个人意愿。


    甘衡和其他人进行最后交谈,在武装人员的陪同下,走向直升机。


    程荔缘站的地方是背光的,照明灯从她身后打向甘衡那边,光线将她的影子长长拖到了他那边,好像一条弦,越拉越细,快要断掉。


    螺旋桨已开始低速转动,带起的气流吹向四面八方,远处的岗亭亮着红色警示灯,夜幕下什么东西看上去都很肃杀。


    旁边人的交谈很嘈杂,一切都按原计划推进,离起飞只剩几分钟了。


    程荔缘生平头一遭经历这些。


    自打认识甘衡,她就会旁观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遇不到的事情。


    始终是旁观者角度,她无法参与甘衡那个世界的战场。


    穿作训服的特勤人员正往直升机聚拢,他们也要陪同甘衡,旁边跑来了个联络员。


    准确来说是狂奔,拿着个类似平板的通讯装置,脚步声被直升机的轰鸣盖过,不停挥手。


    安全机关的高层看到了他,停下脚步,甘衡也随之停下。


    联络员跑到他们面前,匆匆对高层说:“司长,紧急情况,刚收到犯罪集团的加密消息,他们改了要求了。”


    他把通讯装置递到了高层面前,那个领导接过,低头看了两眼,把装置递给甘衡,跟旁边的人说了两句,那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直走到了程荔缘面前:“程女士?”


    “我是。”程荔缘心脏跳动起来,她看见甘衡直直地望向她。


    他们中间那道拉长的弦,仿佛迅速缩短,暂时不会再断掉了。


    十分钟后,程荔缘坐在了直升机上,身上穿了件战术马甲,那本来是甘衡的,她脑袋有点转不过弯,还没回过神。


    甘衡就坐在她对面,脸色晦暗难辨,目光大多数时候都在她脸上,只有和其他人交谈时,才会移开注意力。


    程荔缘假装被其他东西吸引,避开了他的注视。


    甘衡明显不想让她去,刚刚还和司长交涉了,程荔缘自己主动过去了,说她要去。


    然后甘衡就这样一直死死盯她。


    她还戴了个耳罩式通讯器,里面能听见其他人在说话。


    “指令明确要求甘衡必须携带照片中女性同行,于指定时间抵达同一地点,单人或少人均视为拒绝,人质处置权将交由现场负责人。”


    “另外科工局刚在问芯片那边,是否要调整防护等级。”


    “他们怎么会知道程荔缘?”甘衡的声音突然插进去。


    司长:“可能是眼线盯梢,也可能是之前行程有疏漏,你不用管这些,当务之急是调整方案,我们这边的人你都可以信任。”


    他把平板给甘衡看:“外勤组分好几组,会和雇佣军一起作战,一队跟着你俩,全程隐蔽,另一队提前摸进密林,踩好狙击位和撤退路线。”


    甘衡面无表情:“那片密林在无人区,里面都是对方的地盘,怎么做才不会打草惊蛇。”


    司长点头:“这就涉及到机密了,你的任务是按他们的要求到码头,稳住绑匪,剩下的安全问题,我们全权负责。”


    程荔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密林?


    甘衡:“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其他人跟着会很麻烦,她是平民,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


    司长:“先不说这些。”


    程荔缘马上开口:“我可以去!”


    甘衡目光落在她脸上,刺的她脸颊毛毛剌剌的,程荔缘没有移开视线。


    甘衡动了动嘴唇,程荔缘不需要语言,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肯定想提她妈妈。


    程荔缘来之前联系过程揽英,说她要进行封闭式内测集训,保密级别高所以要收手机。


    内疚是真的内疚,但她必须这样做。


    人生有些选项,真正去做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多难。


    司长说:“你是非作战人员,去不去要看当地情况,到了再说。”


    他留了一点缓冲余地,拿捏的很巧妙,刚好让甘衡不足以发制人。


    程荔缘觉得这个司长肯定学过谈判心理学。


    “司长说的对,这已经不是我们谁谁谁的私事了,这是核心科技外泄的重大危机。”程荔缘冷不丁开口,给整个事上高度。


    她想和甘衡一起去。


    问题是她不确定甘衡家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否影响司长的战术决定。


    司长闻言抬眼看向程荔缘,嘴角极淡地勾了一下,笑意消失在眼角的细纹里,程荔缘觉得被看的透透的,这点小聪明在对方眼里无所遁形。


    司长开口:“你倒是会抓重点。”


    甘衡目光莫测地看着程荔缘:“她平时觉悟没有这么高。”


    司长说:“你放心,不会让她真和那些人打照面的。”


    他这句话止息了甘衡身上散发出的某种东西,程荔缘绷紧的背部也放松了一些。


    气氛仿佛松动了一点,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


    二十小时过后。


    他们抵达了当地。


    程荔缘困倒就睡,感觉天亮了又暗,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被转移到了哪里,不过她始终可以确定,她就在甘衡旁边,甘衡一直紧挨着她。


    坐上越野车的时候,他的肩膀全程当了她的靠枕。


    这种特种兵行程把程荔缘刚当一年牛马的精力条抽空了。


    对甘衡一点影响都没有,他除了短暂闭目养神,其他时候都清醒的,偶尔和其他人低声讨论。


    程荔缘想起了他的运动员底子,想起了去赛场看他打冰球,她眼皮睁开了一点点,视野朦胧,车窗反射出他明暗不定的侧脸,那似乎是上辈子很遥远的事了。


    “吵醒你了。”甘衡的气音在她耳畔响起。


    程荔缘有点不自在,手指抠了抠他膝盖,示意他安静别说话。


    她不希望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进行公事外关系的互动,哪怕她真的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甘衡膝盖很痒,这是程荔缘小时候的动作,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们到了之后,程荔缘是在帐篷里醒来的。


    外面灰蒙蒙的,感觉起雾了,只能判断出是野外,不是居住区。


    感觉雾里有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程荔缘想起了以前甘衡玩过的一款很老的单机游戏,似乎叫寂静岭。


    她眯起眼睛眺望,远处隐隐约约有山林轮廓,像弥漫开的异空间,凭空展开,间杂了奇怪的声响,那种大自然会有的动静。


    像哀牢山,但更悬秘未知,更浓烈,程荔缘想起在旅游杂志上看过的,印度那些雨极地带的原始雨林,还有西高止山脉。


    外面是个营地,除了帐篷,还有营房,感觉是临时指挥中心,军用卡车很多,有人在给越野车换轮胎和防滑链,土壤和她熟悉的临海市附近的山水都不一样。


    周围很多人在穿梭,感觉有些是技术人员,更多的是身强力壮的外勤,还有明显的军队人员,所有人各司其职,很忙但并不混乱。


    程荔缘口渴了,缩回帐篷,帐篷分里间外间,甚至有简易马桶。


    她简单洗漱后,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手机,被人放充电座上了。


    帐篷门被拉开了,程荔缘看过去,甘衡走了进来。


    “吃点东西。”他说着就走过来,提着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速热食品。


    程荔缘居然吃到了热气腾腾的土豆烧牛肉和紫菜蛋花汤。


    甘衡甚至还拿出了一罐泡菜。


    “不用管我,我吃过了。”甘衡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


    土豆和牛肉都很大块很软,蛋花汤很鲜美,程荔缘感觉饿了三天,头也不抬尽量斯文地把一顿饭全扫光了。


    “好吃的像断头饭。”程荔缘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就这样称赞饭菜的美味。


    刚说完方觉不合适,看向甘衡。


    甘衡眼睛也没眨一下:“你不会死,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


    程荔缘笑不出来了:“别这样说。”


    甘衡唇角没动,眼底出现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淡到程荔缘以为是错觉。


    “我没开玩笑。”他声音平静到了极点,“走吧,去指挥中心,要确定行动方案了。”


    程荔缘忽然感觉他们的人生轨迹偏离了日常。


    偏向了外面未知的黑幕一样的无边密林。


    她没空去感受,所以细念都被压下,他们没时间了。


    有人陪同他们,程荔缘跟着甘衡进了最大的那间营房,里面比外面人还多,中间架着巨大的电子沙盘,标注着等高线和红色警戒区,反正她看不懂。


    四周的折叠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实时监控画面,穿制服的特勤人员,国外警方的便衣探员,地方武装的联络官围着沙盘低声交流。


    最显眼的还是他们的司长,他旁边站着的那个高大老外,就是雇佣军的最高长官。


    程荔缘突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甘衡在她旁边,散发出的气场明显变化,程荔缘默默离他远了点,中途一顿,又稍微靠近了一点点。


    他们没多少在一起的时间了。


    手腕一热,甘衡突然握上了她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橘糖][垂耳兔头][抱抱][猫爪]萝向人问好,剧情有大量虚构[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