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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一章 开业


    乔杏花和彭文他们在这儿住了两天,彭文夫妻就趁着这次放假,自驾去中江几个名胜古迹旅游去了。


    杏花一家则住到了中秋节后。


    临走的时候,阳阳舍不得这么个‘大游乐场’,抱着乔苏的腿不想走,说以后要跟小舅舅和大舅舅在一起!


    乔杏花看着没脸,薅着儿子:“别给我带样儿啊,往后妈也给你买这么大的房子!”


    阳阳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还说自己小男子汉,不掉眼泪!又乔苏和靳越群一一拉钩,约好明年再来。


    乔苏也喜欢这个外甥:“没事啊,阳阳,过几天舅舅就把那些赛车全给你寄过去!”


    乔杏花说:“不用哥,小孩子不能惯。”


    “没事,我给我外甥的,怕什么,再说你靳哥买那么多…”


    “小舅舅万岁!大舅舅万岁!!”


    送走乔杏花一家,晚上靳越群那边的客人来了,他们在喝茶,家里座机的电话响了,乔苏在小客厅看电视,就接了,是靳越群的父亲靳昌林打来的。


    靳昌林听到是乔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是,是乔苏啊,那…”


    “靳伯父,您找靳越群是吧,你等下,我叫他。”


    他维持着基本礼貌,但也根本没等靳昌林说什么。


    那头拿着电话的靳昌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有两个儿子,但在这个团圆的节日竟没有一个来,自打出了冯柔的事,大儿子靳越贤在老婆哪儿就低了一头,过节去了他老丈人家,而二儿子靳越群除了让秘书每个月打到他银行卡的赡养费外,再无任何交集。


    直到今天靳昌林才知道,他这个二儿子重情重义,可也最是无情无义,他的做法对于他们父子之间是那么绝情,可却又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有时靳昌林甚至觉得,这笔赡养费,只是儿子想在世俗道义那里过一道关,神佛亦不能用不孝不养来谴责他。


    乔苏听着靳越群跟靳昌林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他问:“你爸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点无关紧要的事。”


    乔苏听了,也没再问,他只是摸着靳越群手腕上的伤疤,那么深,这么多年都褪不去,可想而知当年男人为了挣脱去找他,是真的无所顾忌了。


    “我后悔了。”


    靳越群的客人还在那边的客厅,闻言,男人又坐下来,掰过他的脸:“后悔什么?”


    乔苏吸吸鼻子:“后悔让你当大舅舅了!我的听起来真的好没气势!小舅舅小舅舅,听着像你私娶的二房!”


    靳越群啧一声,朝他屁股上拍一巴掌:“谁教你的这么大喘气的说话?下次一次嚷嚷完了。”


    “谁乱嚷嚷啊…!”


    乔苏要去踹他,靳越群抓着他的脚腕:“你要在这儿坐不住就跟我去喝茶去,都你认识的。”


    “我不去,你们聊的无聊死了…”


    靳越群放开他的脚,又拉着他坐正:“那别窝着,对颈椎能好?”


    乔苏被他念叨,穿着拖鞋:“你们聊吧,我去洗澡了啊。”


    靳越群本来都要走了,男人又转身,瞧着他,蹙眉:“是不是皮痒了故意找事?”


    俩人只要在家,都是一块儿洗的,哪有他先洗的道理?


    乔苏又忍不住笑,故意装生气,脚一蹬干脆把拖鞋都踢飞到茶几上:“那我就不高兴!谁叫你爸给你打电话,他可是带着他孙子非要按在你头上逼你当爹!对了,他还嫌我不会生!”


    靳越群一听,是这事,又把他的拖鞋从茶几上拿下来,给他穿脚上:“你说你,这么大人了,就这事?那我以后不叫他往家里打了,有事就打给我秘书,不吵你,成了吧…”


    刚好今晚来的有一个是中海海外区新上任的高管,是靳越群去年在京州大学读EMBA的同学,名校海归,靳越群来的时候没拿手机,正响着,他拿着来这边找,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嘶,好家伙,他早听过他们靳总是个把老婆捧在心尖上的,但也没见识过竟是这么个捧法儿啊,这老太爷都得让路。


    刚好视线遮掩,隐隐看见他们靳总正给爱人穿鞋,他看不见对面的人是什么模样,却看见一双白皙的脚腕子正调皮的蹬在靳总脖子上…


    靳总也没半点恼怒,穿完了,说着什么:“家里有客人…”


    又伸手给他爱人略松散的领口最上头两颗扣子给系严实了。


    啧啧啧,这古往今来英雄豪杰,不外乎江山美人啊-


    过完节,乔苏的辞职手续也办好了,他特意去找了李教授,把他办公司搞研究的想法说了,李教授只教他要守住外界诱惑,将学识用于祖国建设。


    乔苏回来之后还问靳越群:“你说李教授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离开地质院不好呀?”


    靳越群说:“听话听音,李教授的意思是让你别上那些外国人的当。”


    毕竟乔苏在英国时,帕克教授已经推荐了多家可以向他开出极高薪资的科技公司。


    不过这一点李明松教授倒可以放心,有靳越群在,乔苏出出国看看玩玩还可以,去国外工作?那估计不仅是这辈子别想,那是下辈子都别想的事了。


    智源科技公司在加紧筹备中,首先就是投资资金,算下来,这些年乔苏在国外获奖的奖金和省地质院的工资加起来有三十万,这属于乔苏的私房钱,一下子全拿出来,乔苏还有点‘伤感’。


    靳越群则脸不红心不跳的拿过他的卡,放进自己的钱夹,照他说,一个家只能有一个钱库,乔苏最好每一笔花销都要过他的眼他才放心。


    不过三十万还是远远不够的,靳越群本想着他来添,谁知道在京州的赵飞从学弟那儿得知乔苏要开公司,当即专门过来给了他二十万,说是公司分红。


    乔苏惊讶得很:“什么分红?”


    赵飞说:“这不是你之前的投资么,股份我一直给你算着呢,这是第一年的分红,本来叫秘书直接打你卡上的,但你上回给我的卡号不对,银行那儿过不去,刚好,乔苏,谢谢你当年帮助我,这钱你拿着,以后还有!”


    乔苏这才知道,赵飞创办的通讯咨询公司也正好赶上了国内互联网飞速发展的风口,这两年给好几个大企业提供服务,盈利可观。


    乔苏回去就跟靳越群说了这件事。


    “靳越群!你知不知道,就我们之前帮过的那个赵飞,他现在当老板了啊!”


    谁知道靳越群早就知道,男人问:“他下午找你去了?”


    “是啊,专门去公司找的我呢,别说,他可真有眼光,现在互联网火着呢,对了,他还给了我…”


    乔苏突然闭嘴不说了,他也要偷偷攒一些体己钱的嘛!


    “我睡了啊,明天我还要去盯装修…”


    靳越群放下书,关了台灯,男人幽幽地对他说:“不拿来?”


    “……”乔苏埋着脑袋装傻:“啥、啥啊?”


    “放我这里,我替你保管。”


    乔苏掀起被子,打他:“靳越群!你真是悍夫啊你!我就这么一点点钱、可怜的一点点啊!!从小到大我兜里都没钱!长大了就不能有点私房钱?!”


    “不能,拿来。”


    男人说的斩钉截铁,乔苏不舍把那张刚到手的银行卡给他:“凶悍!”


    靳越群才不管凶不凶悍:“傻话,家里的钱不都是你的?我限制过你?”


    这一倒是真的,乔苏手里拿一张卡可以说没有上限,上次在京市和甘涔一块在奢侈品扎堆的商场扫荡,随手买的几个冷门配货都要六位数打底,靳越群连问也没问。


    乔苏团着被子,哼:“我还不知道你?你才不在乎我花多少,你就想我花的每一笔钱上都带着你的眼睛!”


    靳越群笑,搂着他:“知夫莫若妻。”


    “你还挺骄傲?!回头我要告诉杏花!让她给我评评理!”


    “这事不能告诉杏花。”


    “你也知道你干这事丢人?”


    乔苏在被窝里打他,俩人又笑,闹完了,靳越群又搂他进怀里,男人叹:“你也心疼心疼我,不光是钱,你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我都恨不得先过一遍我的手再给你,你说说,我这一天要操多少心?”


    “得得得,你现在也差不多了…!”


    有徐骁在,现在不也是什么事都得过一遍靳越群的手,过一遍他的眼?


    被无情拆穿,靳越群讪讪地说:“也是,所以我现在知足了。”


    乔苏小白眼一翻,他个法西斯他还知足了…!-


    公司开业剪彩当天很热闹,庆祝开业的花篮整整摆了长长两排,乔苏凭借在京州地质院做的几个技术层面的大项目以及剑桥名校的背景,汉阳不少搞地质矿产开发的老板都来了。


    剪彩结束,中午乔苏请一众来捧场的老板在金茂酒店吃饭,各个都想探听乔苏那个探矿技术的进展,开宴前,谁也没想到中海的靳越群来了。


    “老赵,我没看错吧?那是中海的靳越群?!”


    “他怎么会来这么个小公司的开业宴?”


    “真是靳总靳越群啊!”


    中海这艘巨轮早在前年上市,市值庞大,这些年经营战略更是锚定国内扬帆海外,而靳越群作为一举将汉钢从一头病老虎带至在国际舞台上与众多钢铁巨头争锋的雄狮,在商界自然也是传奇人物。


    只是在这个各种深度访谈节目层出不穷的时代,他几乎不上任何采访,因为这份神秘,有时也会被一些爱搞噱头的撰稿人奉为一代钢铁王朝的幕后缔造者。


    他这次来没有秘书随行,十分低调,自然地坐在乔苏身边,被认出的老板敬酒,也只是喝了个开头三杯,不少老板都纳闷靳总突然到这儿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乔总的技术真的那么值钱?连中海的老总都要趁着开业宴亲自来谈?


    可等了一会儿,发现靳越群竟然在帮乔苏喝酒,他不用说任何话,一下子大家就全明白了…!


    在汉阳有些门道的从靳越群踏进来那一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的,才从别人口中惊讶得知,原来靳总的爱人竟是个男人?!还是智源科技的老板!


    不过这些话所有人都默契地咽进肚子里,没人敢去问就是了。


    乔苏的公司开业,也忙,还接到了一个委托研发钻探技术的项目,原先的地质院认识的实习生李默和苏晓也都成了他的员工。


    今年汉阳的冬天格外冷,还少见的下了雪,地上结了冰的冰碴被车轮碾过,又湿又滑。


    电视播报的新闻都在预警这次来势汹汹的寒潮,要市民提前做好防寒保暖,晚上外头又在飘起雪花,乔苏和靳越群半夜正睡着,突然一阵急匆匆的电话铃声吵醒。


    乔苏拿起闪烁的手机,是靳晓北。


    “喂…?”


    靳晓北在那边急急地说:“乔苏!我老婆要生了!她在家摔倒了!你们能不能去我家一趟?我现在在学校呢!哎呀!我就走这么一天!”


    原来前几天英国的学校发邮件给靳晓北,说他的休学材料有点问题,要他去解释,本来靳晓北打算发邮件,但那边不接受,说什么要今年一起办理休学的学生过审批会,逾期不到就按退学处理。


    刚好郑雪莹的预产期还差三个星期,情况稳定,郑雪莹一听要退学,催着让他去,说自己没事,加上靳晓北也请了保姆照看,就去了,谁知道他落地第二天,郑雪莹半夜上厕所滑了一跤,就要提前生了!


    偏偏原本陪夜的阿姨今天晚上丈夫喝醉了酒,路滑把头摔了,刚好不在。


    靳越群也醒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把电话拿过来骂:“你他妈真是脑子进水!老婆怀着孕你瞎跑什么!你他妈会当个爹么!”


    乔苏说别骂了别骂了,赶紧走吧!


    大半夜三点钟,俩人急忙把衣服穿好,靳越群又把围巾给乔苏围上,在雪夜天一路开车赶过去。


    靳越群在车上先是给医院打电话,刚好黄阳也住那小区附近,他又给黄阳打,叫黄阳找个开锁的马上上门。


    黄阳速度也快,比120前一步就带人进去了,靳越群和乔苏也赶到了,郑雪莹挺冷静的,但也能看出来是真的疼,疼得一头的汗,让他们把柜子里的包拿着。


    黄阳和开锁的人扶着郑雪莹,乔苏吓得翻找,也不知道哪个包:“啥包啊?啥牌的?!”


    靳越群正打电话给他认识的医院副院长:“别找了,到那儿再买一个!”


    还是黄阳有经验:“哎呀你们不知道!生孩子都得有!乔苏哥你来扶着雪莹姐,我去找!”


    黄阳急急忙忙拿上待产包,刚要出门,正好120也赶到了,一行人又奔向医院。


    郑雪莹直接就被推进产房了。


    门口,副院长大半夜也匆匆赶来了,过来和靳越群说话,得知里头是他弟媳,更是说让他们放一百个心,他们这儿产科可是全市第一。


    没一会儿,靳晓北的爸妈也来了,是老家的三叔三婶,自打去年靳晓北结婚他们就从老家来了汉阳,看到靳越群和乔苏,三叔说:“咋把你们都惊动了,没事儿,这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晓北他妈刚生完还下地干活呢。”


    靳越群也没搭腔:“三叔,坐会儿等吧。”


    靳晓北还在一直给乔苏打电话,急得问他媳妇咋样,说他已经订了明天回来的机票。


    靳越群也坐下,摸了摸乔苏的手,发觉不凉,才放心,握着:“这靳晓北,真他妈没一件事干的靠谱的!”


    乔苏让一顿折腾下来也有点困了,靠在靳越群的肩膀,打了个哈欠,靳越群心疼地要拿电话:“我叫徐骁过来接你,你回去睡吧,我在这儿看着,给靳晓北报个平安就行了。”


    乔苏摇摇头:“没事,我也等等,我还没见过刚生出的小孩呢,还有雪莹,那个阿姨也不在,晚上估计得找个护工照顾啊,你赶紧问问…”


    靳越群又让院长帮忙联系了个有经验的女护工,好在郑雪莹生孩子顺利,产妇推出来,护士说:“郑雪莹病人家属!母子平安,你们家真是好福气,是对龙凤胎呢!”


    靳晓北他妈在那儿谢天谢地,倒是靳三叔,看了眼两个孩子:“护士,不是说两个都是男孩?”


    护士说:“谁说两个都是男孩了,生前都不能看性别,您家这是龙凤胎,一下子就凑了个好字,多少人家都求不来呢!”


    他爸咂摸着想抽烟:“这说好两个男孩的!怎么一个成一个丫头片子了!”


    “家属注意啊!这儿不让抽烟!”


    护士看不惯孩子爷爷这样,交代了一下就和另一个护士一起抱着孩子走了。


    郑雪莹还没醒,被推进了单人病房,靳越群和乔苏看护工阿姨到了,跟阿姨说住院期间都照顾着,每日结钱,又问了医生说孩子和产妇都没事,他们给靳晓北报了这个喜事,才驱车回去了。


    这个点路上寂静无人,乔苏也不困了,说:“三叔怎么回事啊,那眼珠子光往男孩身上瞧,还说什么‘可惜了,这个是个丫头’,人家雪莹辛辛苦苦生的,他当爷爷的什么话,还好雪莹没醒…!”


    靳越群打着方向:“他那老一辈的人思想都那样,你听进耳朵里干什么。”


    “我看三叔就是重男轻女。”


    “反正他们老两口又不和晓北他们住一块,他重就重吧,晓北夫妻俩的孩子,跟他这个爷爷还隔着一辈呢。”


    乔苏听靳越群这么说,也有些无语,靳越群那思想是传统、是以家为中心,但靳越群眼里的这个家不是传统里的宗族,而是以夫妻为中心,至于其余的,像是父母、亲子,在他这儿都是靠后排的,他自然觉得没什么影响了。


    “得了,我看你才不了解老一辈家庭呢…!”


    作者有话说:


    苏苏:我老公的传统真没法说。[小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日


    乔苏那边忙着公司的事,刚得了一对龙凤胎新晋成为奶爸的靳晓北又苦不堪言地进他的老板办公室。


    一坐下来就唉声叹气的。


    “你咋了?当爹了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你咋愁眉苦脸的?是学校那边有事?”


    真不是学校的事,靳晓北刚刚当爸别提多开心了,那是恨不得天天守在老婆和两个小天使身边,但问题关键就是他爸。


    他爸简直秉承了那些冥顽不灵的旧思想,就说给孩子取名这一件事吧,这段时间是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


    靳家人嗣兴旺,旁支也多,像靳越群这一辈就排到“越”字,靳越群,靳越贤都是这么取名的,靳晓北这一支的同辈是排到‘晓’字,那下一案规矩就是‘明’字。


    本来这也没什么,按辈分取就按辈分取吧,他爸琢磨了好几天,给弟弟定了个辰字,寓意日出光辉万丈之意,叫靳明辰。


    谁知道轮到姐姐的时候,他爸直接说叫旺娣,靳旺娣。


    “噗——!”的一声,乔苏把嘴里的咖啡都喷出来:“什么?你爸给你闺女取名叫靳旺娣?!”


    靳晓北真快崩溃了:“我爸说出来的时候我都傻了!你不知道我老婆那脸色,黑如锅底!明明知道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我爸居然还这么样说!还说什么姐姐取这个名字以后旺小辰,什么旺,那是我的女儿!”


    乔苏又想起那夜孩子出生在医院的时候。


    “其实那天在医院也能看出来,你爸眼里只有他孙子。”


    靳晓北说:“那现在怎么办?我老婆在家气的不行,我爸在家又强势惯了,没人敢逆着他,我妈又事事听他的,他现在天天吵着要去给孩子按这个名字上户口,我是想…”


    “你想找靳越群解决这事?”


    靳晓北抬头:“我是想找我哥!你知道,我能去英国留学,有房子,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哥给的,在我爸心里,我哥那就是当之无愧的靳家领头人!我哥要是跟我爸说,我爸肯定不敢再闹这件事了…”


    “啧啧啧,我劝你这事别找你哥。”


    “啊?可…”


    可一边是他爸顽固不化,一边是老婆女儿。


    乔苏托着下巴:“你去找靳越群,你哥八成不会帮你,还会把你大骂一顿,觉得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你明白么?”


    靳晓北一激灵,乔苏接着说:“你哥在外可以帮你,但家里的事,你哥不允许别人半点插手他的,他也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


    靳晓北懂了,他叹气:“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要是再去找我哥,在我哥那儿我怕就是最没出息的男人了,让他失望透顶…”


    在他哥的事上,靳晓北是最听乔苏的了,毕竟没人比乔苏再了解他哥,他失落地转身准备走,又被乔苏叫住,乔苏转着一支素描笔。


    “拜托,你哥不帮你,又不代表我不帮你,怎么说我也是我小侄女的小伯伯不是!”


    “乔苏!你真有办法对付我爸?!怎么对付?我家真快叫我爸折磨的不行了!”


    乔苏哼:“你先说说,你想给我小侄女儿取什么名字啊?我先听听。”


    “靳明月啊!明月星辰,光明美好,我早就想好了!”


    “明月,挺好听的,三十六计听没听过?”


    “三十六计?”


    “你不是说三叔听靳越群的么,那咱们就扯大旗、作虎皮!反正有你哥的旗号不就行了!”


    靳晓北抽了下嘴角:“乔苏,三十六计有这招吗…”


    他怎么没听说过?


    最后乔苏回去不知道怎么搞的,拉着靳越群又念起了故事书,不仅念,还得写,后来靳晓北就拿到了靳越群亲手写的‘明月’两个字,回去跟他爸吹天吹地吹了一番,说这是靳越群专门找大师给闺女取的,这俩字清雅伶俐,温柔大方。


    靳晓北他爸骨子里重男轻女的严重,还认为孙女原本应该是孙子,就是因为郑雪莹怀孕期间还看诊,沾了病气,才把好好的两个男孩变成了一男一女,他不喜欢孙女,名字也故意起的贱,想着好养活就行了,但一听这回是靳越群给取的,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同意靳晓北用靳明月这个名字去给孙女上户口。


    这事俩人秘谋,本来靳越群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办俩宝贝满月宴那天,靳三叔专门拉着靳越群喝酒,问他怎么专门给明月一个小丫头片子取名字,怎么没给明辰取一个?


    靳越群一开始也没懂他什么意思,还好乔苏听见了,先是夸了靳三叔一番人生逢喜事精神爽,就拉着靳越群走了。


    “三叔说什么是我取的?”


    “什么?啊,他说是…启!没错,就是启,你知道开启,启航什么意思吧,说你是带领靳家走向辉煌的领头人呗…!你看当年跟你一块来汉阳的亲戚,现在哪个不是洋房住着,小轿车开着,日子美滋滋的,肯定是夸你厉害呗!”


    乔苏跳在靳越群背上,靳越群被他这么大力气地奉承了一番,男人挑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


    靳越群无奈地摇摇头,乔苏歪头,凑近他侧脸:“呦,咱们靳大小心眼怎么不接着问了?不符合你性格呀?”


    靳越群笑了一声:“左不过是你给靳晓北瞎出什么蔫坏的点子了,罢了,我担着就是了。”


    乔苏嘴角和漂亮眼睛一同弯起,咯咯地笑。


    “对了,你看见辰辰和月月了没有,眼睛大大的像雪莹,鼻子像晓北!皮肤比刚出生那会儿白了好多!刚生下来那会儿像小猴子!”


    “小孩生下来就那样,长长就好了。”


    乔苏笑:“哈哈,你看靳晓北换尿布没有,哈哈,手忙脚乱的,我看他差点拿尿布去擦嘴,哈哈…”


    “等回头他们多生几个就有经验了。”


    “多生几个?你当生孩子是种花生啊?”


    靳越群不说话,乔苏搂着他脖子:“干嘛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靳晓北从来没这个想法的,人家跟咱好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且你也要考虑雪莹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心性,我也只是和你说说,这些兄弟里面你我唯一信任的也只有晓北。”


    乔苏不知道怎么了,嘴一撇,又搂紧了他:“你别考虑这么远的事,我不想你考虑这么远的事。”


    靳越群拍拍他的手臂:“这不就是一提么,倒惹你伤心,算我说错了,好吧,宝宝,不要想了,确实太远了。”


    如今靳越群不过虚三十岁,可谓正值全盛之年,有些事的确不需要那么早决断。


    关于名字的事靳越群后面也确实没再去追问,以至于往后好几年,直到靳明月不再叫这个名字,他都不知道小侄女第一个名字竟然还有‘自己取得’的这么一遭。


    很快地,乔苏也在这个年里率先过了三十岁生日。


    靳越群送了他一套去年苏富比珠宝专场中老牌珠宝商的祖母绿钻石胸针和袖口,足以传承百代的品质,乔苏喜欢极了。


    这些年靳越群送他的奇珍异宝已经不计其数,加上有人知道靳越群喜好这些,投其所好送来的,虽说许多珍品存放在私人收藏室,但单凭家里目之所及能看到的这些,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连冯长麒有时过来做客也惊讶,说这家里足够办个乔苏的私人拍卖会了,他看要拍上三天三夜也拍不完。


    这一年里,另外一件大事就是他们在纽约碰见了靳妈妈,不,现在不应该再这么称呼她,靳母叫叶毓,遇见也是个意外。


    那会儿乔苏跟靳越群在美国长岛度假,正好他留学时认识的一个好朋友乔时谈了新男友,是一家纽约慈善舞团里的舞者,带着他们一去看芭蕾舞剧《吉赛尔》的首演场。


    靳越群和乔苏俩人也是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在交响乐中看的昏昏欲睡,乔苏还说他:“你有点高雅的细胞啊,这是艺术,人家后面还要变女鬼呢,你看她的眼神变化…”


    靳越群略惊讶,乔苏露出小虎牙:“怎么样,我这两句高雅吧?”


    “咱这个位置你能看得到人家的眼神?”


    票是乔时买的,不是最佳位置,还有点偏,离舞台也远,乔苏白他一眼:“谁跟你说距离了,门口那海报你没看啊…”


    靳越群还真没看,不过乔苏也只是看了个简介瞎编的,过了没一会儿,他睡的比靳越群还快。


    直到舞剧结束谢幕时,被掌声叫醒的乔苏突然使劲拍了下靳越群的手臂:


    “靳越群!你快看,中央那个是不是妈啊?!”


    此时舞剧已经完结了,谢幕时一个身着紫裙的女人从后台走出,被演员簇拥在中央,典雅的裙摆随着她迈步的动作拂过地面,每一步都透着岁月从容的优雅。


    靳越群看过去,也一怔,没人会认不出自己的母亲,乔苏又问乔时这是谁,乔时说这是他男友舞团的艺术总监,很有名的,好像还是纽约一所艺术学院的名誉教授。


    舞剧结束,乔时的男友帮他们问到了休息室,在门口,靳越群这个向来行事果决的人倒一时犹豫要不要打扰。


    母亲已经有了新生活,一个人的状态最骗不了人,他能感觉出母亲现在很幸福。


    乔苏倒是很想去找靳妈妈,他早就想她了!


    正在纠结之时,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女人原本在和助理笑着谈论某个奖项的提名,突然看见门口的两个男孩,不…如今是两个男人,比她还要高多了。


    “小群…?苏苏?”


    这一声喊后,靳越群回过头,不确定变成了确定,叶毓一下子抱住了两个人,女人红了眼眶,看着记忆中儿子和乔苏那般熟悉的脸庞,泪如雨下。


    那晚叶毓带他们一起回了富人区的宅子,交谈中,她说她来了美国之后就遇到了现在的丈夫,是一位钢琴演奏家,两个人感情很好。


    而靳昌林,当年他们也真心相爱,但她却意外发现了靳昌林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不仅如此。


    “不仅是孩子,他还对那个女人有旧情,早在我发现之前,他就在外头一直养着他们母子了,他甚至说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当时很绝望,也觉得你父亲很陌生,我更无法接受他的态度,就和朋友来了美国,后来我给你写了很多封信,也向你父亲问你们好不好,可他怨恨我,说你已经有了新的母亲…”


    谈起往事,叶毓忍不住落泪,女人已经年近五十了,哭起来却仍旧美的像一幅画。


    “小群,妈妈不能接受爱情里充斥着背叛,所以我走了,你们是不是怪妈妈…”


    乔苏听了叶毓的讲述也想哭,他一头扎进叶毓怀里:“靳伯父真的太过分了…!后面他还带着…唔…!”


    靳越群拿着手帕,给乔苏擦了擦鼻涕,算是让他没说后头的。


    他抱着乔苏,也抱着母亲:“妈,我从没怪过您,您生下我,又把乔苏送到我身边,这份恩情做儿子的已经无以为报了。”


    叶毓收住眼泪,又看靳越群要给乔苏擦泪,乔苏嫌弃地说:“你刚给我擦过鼻涕了…!”


    “这新的,过来,一会外头吹风脸疼。”


    乔苏才让他给擦擦。


    叶毓看着二人,女人又笑:“你们还和小时候感情一样好…”


    乔苏‘呃’了一声,给靳越群打了个眼色,这种一般会挨批的活都是靳越群干,靳越群平静地说:“妈,我们的感情比小时候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


    女人不解,顺着靳越群的视线落在男人无名指上的婚戒,而在乔苏的无名指上,有着一模一样的一款,圈住手指。


    其实原先乔苏是一直没戴的,靳越群送他的都克拉都太重,太招摇,但是自打乔苏开公司当了乔总之后,靳越群就又订了一对低调的男士对戒,让他带上了。


    “你和苏苏?小群?你和苏苏…你们在一起了?”


    靳越群点头:“妈,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从我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爱人。”


    叶毓惊讶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是她亲子,一个她视若亲子,他们同样性别,竟然会在一起…!不过她看到儿子那样坚定的眼神,和乔苏自然地十指交握,叶毓叹了口气,又把两个人抱住。


    “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妈妈已经亏欠你们太多,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乔苏耶吼了一声,抱着叶毓说就知道妈妈最疼他了:“妈,这些年靳越群对我可坏了,他从小就上我的床,打着给我暖被窝的旗号对我图谋不…”


    “乔苏…!”


    “你看!他还老凶我!”


    乔苏小时就是家里的活宝,叶毓也笑了,后面他们也见了叶毓的现任丈夫,是个钢琴家,性格温和,和叶毓感情很好,两个人还有两个可爱的混血儿子,放在国内是上初中的年纪,也算是靳越群同母异父的弟弟。


    回到国内,俩人在开春去了趟港澳游玩,顺便拍了一条紫翡翠的项链叫人送给了叶毓。


    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知道母亲过得好就放心了,晚上乔苏在家翻着聘请专人帮他整理的,这些年他手上已有的珠宝图册,他喜欢睡前翻这些。


    “翻了多少遍了,每天都看,里头的东西会变样?”


    “我喜欢嘛,多好看啊,可惜不能都摆在咱家里…”


    靳越群笑,乔苏又眨眨眼,抱着图册亲了两口:“不过不能摆家里也行,我永远也不嫌多!”


    靳越群笑意更深,配合他:“是,确实还不够多。”


    乔苏最喜欢靳越群说这句话了,他翻坐在他身上:“对呀对呀,以后说不定等我死了棺材上还要寸寸都要镶满大钻石,震惊…啊!”


    这句话没说完,就被男人蹙眉拍了下腰侧:“嘴上又没把门的是不是?”


    乔苏被训,又蹭进他怀里:“我就说说嘛,死亡那是生命不可逆的自然规律,又不忌讳说说的…”


    “忌讳,我说忌讳。”


    男人又钳着他的下巴,他鲜少神色这么严肃又认真,乔苏缩了下脖子:“干嘛,又凶!慧济大师不是都说我们的坎儿过去了么,二十七那年我们都平平安安了,你知道我现在几多岁了不?我都三十岁了,三十岁啊!”


    乔苏伸手胡乱地在靳越群眼前比着三,恨不得贴到男人高挺的鼻子上去:“我都三十岁了,说句话也不许,被你管的像小孩…!”


    靳越群啧了一声,握着他的手:“你几岁说错话我都管你。”


    乔苏又忍不住笑。


    不过迈进三十岁这件事对乔苏来说确实没什么感觉,生活琐事无法侵扰他,而随着公司逐步进入正轨,他成了智源的乔总,也会和各个公司洽谈业务,有时谈的兴起,才知道原来商业商谈也有很多诀窍,回家时,他会和靳越群再提起当年悦山公司的那场为他精心编织的虚幻的梦。


    “你说那时我咋那么傻上你的当呢?”


    靳越群沉默。


    乔苏枕在他身上:“你说那时所有业务都是自己送上门的,跟天上掉钱一样,现在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为啥我当时一点都不怀疑呢…!”


    靳越群依旧沉默,不作声。


    “你说嘛!你再说说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行动的?”


    靳越群终于开口了,男人说:“我不说。”


    “为啥?”


    靳越群说:“我之前都说过了。”


    “就不能再说一次?”


    “……”靳越群说:“宝宝,我怕你生气。”


    之前靳越群已经上了几回当,乔苏问,他就说,没想到这都过去几年的事,一提乔苏又生气,回回生气的点不一样,扣了他七八分,搞得他现在听到乔苏要提这件往事就变得惜字如金,是宁可少说,不可说错。


    乔苏翘着二郎腿:“我不生气,真的,那都过去的事了,我才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你说吧!”


    靳越群看他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男人又重新拿起书,顺便捋顺他的大腿:“我不信。”


    乔苏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了,又抱着靳越群在他脸上一顿揉捏:“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靳越群咬死牙关,任他捏他的一个堂堂董事长脸都红了,硬是不肯再讲这段往事半句。


    “朕的旨意你还敢抗旨?不说是吧,等我搞好姿势来…”


    乔苏撸起睡衣袖子要和靳越群“大干一场”,靳越群笑,顺势去解他的胸前扣子:“这事你就忘了吧,算我求你了,或者我给你表演一个别的?你想演哪出…”


    “那我演恶霸,你演民女…!”


    俩人正嘻嘻笑笑在床上闹着,小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乔杏花打来的。


    “喂,哥,爸好像快不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乔家


    “爸?他怎么了?”


    乔杏花知道乔苏这些年和乔家一直都没联系,所以这事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给乔苏打的电话。


    “还是肺上的毛病,爸一直拖着没看,年根儿的时候撑不住了,查出来是肺癌,已经是晚期,妈叫我回去给爸看病,我在汉城找了医院让爸先住下,前段时间一直在化疗放疗,但医生说治疗的意义不大…”


    乔杏花多年来也怨恨父母纵容偏心弟弟,但如今父亲病重,那些事就暂时搁下了。


    “现在治疗一阶段结束了,爸的情况稳定了一些,哥,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爸死活非要去找你,他要见你一面…”


    “爸要来汉阳?见我?”


    乔苏有些惊讶,乔杏花打电话主要也是头疼这件事:“哥,爸死活要见你,他说什么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孩子就是你,其实我觉得他们从小就把你送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劝了很多次,让他留在汉城好好治疗,可他犟着不听,我只得先给你打个招呼,怕他们没几天买票就要去了…”


    乔苏有点发愣,打六岁那年乔国栋把他送去靳家,几乎没有一次主动会问他的消息。


    乔杏花思索了下:“哥,如果他们真去了,估计也会带着乔柯,乔柯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我总觉得怪怪的…”


    “乔柯?”


    “乔柯年初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等他好了之后,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你知道,他以前自私又讨厌,可前一阵他竟然主动跟我说爸的医药费他来承担,哥,他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过去他只会往家里伸手要钱,连爸妈都不想养,现在突然变孝顺儿子了…”


    不过这也是乔杏花的感觉罢了,她又跟乔苏说了一会儿,其实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乔国栋这个身体去了汉阳再出什么事,所以她会再劝爸,才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乔苏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错,乔国栋小时候抱着他去学校上课,到把他送走,再到那十八岁那一年乔国栋和杨白梅吵着要把他送回老家精神病院的画面,都一一在脑海浮现。


    靳越群抱着他。


    “想起过去的事了?”


    “靳越群,你说我爸突然来,不会是想来给我道歉的吧?”


    说实话,靳越群对乔父是一百个看不上,但那是乔苏的父亲,他保留着最后一丝尊重。


    “说不准,这世上也少有父亲能做出他干的事。”


    乔苏抬头看靳越群:“你在想什么?”


    靳越群的视线重新看向他:“没什么,你弟弟乔柯现在在汉城做什么?”


    乔苏一向是懒得管乔柯的:“上次过节聚的时候听杏花说他毕业了之后就在一个国企做事,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最得我爸和杨阿姨的喜欢,家里什么好的都留给他,他变成什么样也是我爸眼里的宝…”


    这事一闹,乔苏刚才还笑闹的心情也有些闷,靳越群摸他的头发:“睡吧宝宝,别担心,你爸真来了,大不了就是在这儿给他安排个医院酒店就是了。”


    乔苏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了,听了靳越群说这句话,他发闷的心头才顺了些,安心地睡了。


    汉城那边,乔杏花也是百般劝乔父不要这么远的来回折腾。


    “爸,您说您去找哥干什么…!”


    “我、咳咳…!他是我的长子,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就是要见他一面…!”


    乔国栋一句话三咳,整个人像个坏掉的风箱,乔柯在一旁说:“姐,这是爸的心愿,他知道过去对不起哥,你就当圆了爸这个最后的心愿吧,我知道你忙,我陪爸妈一起去,路上肯定照顾好他们。”


    乔杏花对乔柯突然这么礼貌真不适应,她没拦住,乔柯带着乔国栋还有杨白梅一起坐火车去了中江汉阳。


    到的当天,乔国栋和乔苏得有十年没见了,在车站再见到儿子,乔国栋竟然忍不住眼含热泪,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拉着乔苏,重病拖着他的身体,让他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乔苏,爸爸对不起你…”


    杨白梅这些年也老了,增了许多白发,忍不住在旁边抹眼泪。


    她也看着乔苏,说:“你爸爸这次是真的要挺不过去了,乔苏,阿姨知道当年的事对不住你,但阿姨当时还有两个孩子,大家日子都过得难,阿姨没办法…”


    乔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事情真的过去太久了,也许是他长大了,世界也更加广阔,这些过往好似逐渐都被丢去了人生边缘的角落,不再起波澜。


    乔柯更是一把抱住了乔苏:“哥,对不起,过去我总觉得爸妈是我一个人的,享受着他们的付出,一直都太自私了,这回出了一次车祸,加上爸生病,才让我想清楚许多,咱们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靳越群在停车,没看到这边,乔苏抽开,一时也只简单回了两句。


    一行人去酒店的包间吃饭。


    饭间已经能看出来乔国栋吞咽都十分困难,吃完饭,靳越群已经给他们订好了酒店,也联系了医院先让乔父住下。


    这一天折腾下来,回去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靳越群将车停好,下来就抱着乔苏在身上,乔苏有点没精神:“这一天下来好累…”


    “那就歇会儿。”


    靳越群抱着人,在玄关给他脱掉鞋子,乔苏缠在他身上,问:“你看到我爸现在的样子了么?我感觉他真的有些不行了,杨阿姨也老了,以前她总是那么大嗓门,还有乔柯,从前他对我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这次居然跟我道歉…”


    靳越群亲了亲他的鼻尖:“是你心太软。”


    乔苏埋头在他肩膀:“从前我想着我再也不要认我爸了,看见他也当是陌生人,但这次见了他吃东西都吃不下去,瘦成一把骨头,我心里好像又不好受,你说这叫不叫血浓于水?”


    靳越群将他抱在餐桌上,俯身亲吻他,乔苏吃痛,才发现是靳越群咬的,男人唇上沾有血珠,是他的。


    “你咬我干嘛…!”


    靳越群定定地瞧着他:“你们只是父子。”


    “我知道啊…!”


    “他生你,却卖子求荣,不配为父,如今他生病了,我们尽一份孝心,这就足够了,血浓于水这个词我不喜欢。”


    乔苏一愣,就明白了靳越群的意思,他抱着靳越群,露出一个笑脸:“知道啦知道啦,我跟你最亲行不行…这世上没任何人能和你比呀。”


    乔父就这样汉阳医院住下来,另外靳越群也请了京州的肺病专家过来会诊,在医院附近给杨白梅他们开了酒店。


    这些事他都会安排好,他只告诉乔苏,去看望乔伯父的时候要带着徐骁。


    再次检查的结果和汉城医院说的差不多,乔国栋的病已经扩散十分严重,至多不过再有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那段时间,乔苏下班有时会去看望乔父,乔父总是拉着他的手说很多,说他小时候多可爱,乔苏是他头一个孩子,那时他刚刚当上教师,乔苏听着,可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乔国栋说了几天就没什么可讲的了,只能把一件件乔苏幼时的事翻来覆去的说。


    他这回来找乔苏,别人不知道,但乔国栋自己知道,是因为他总是梦到乔苏小时候的事,也许他真是老了,快埋黄土了,才发觉老天才是因果有报。


    汉阳入了夏,满城花开,靳晓北那边也终于毕业,靳越群原先是打算让他先去中海的基层锻炼锻炼,再慢慢往上走,但奈何靳晓北本身就属于胸无大志的那一类,他一门心思就喜欢做菜。


    不过他在做菜这事上确实有几分天分,郑雪莹产假结束后,靳晓北每天早上起来把搭配好的营养午餐给她做好装进饭盒,让她带去单位吃,有时被同事尝了几口,都夸味道好吃。


    比起靳晓北没什么大志向,郑雪莹则是个特别有事业心的人,没出月子时就在床上研究医学论文,修完产假更是没停一天就回医院上班了。


    其实靳三叔也提过多次他们夫妻搬过来帮小两口带孩子,父母同住,但靳晓北经过上次闺女名字的事,硬是顶住了,说他们新婚不方便。


    郑雪莹要上班,孩子又小离不开人,在家带孩子的自然就成了‘新晋奶爸’且‘暂时的无业游民’靳晓北,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被郑雪莹给‘赶’出来,只好带着俩宝贝到他哥这儿。


    乔苏一边吃水果,一边靠在靳越群身上看武侠电视剧,看靳晓北怀里抱着月月,正拿奶瓶喂奶,动作很娴熟,脚上还蹬着一个婴儿车,哄里头的睡着的辰辰。


    “你跟雪莹吵架了?”


    “没有,我俩感情好着呢,就是雪莹他们单位要考试,评什么职称,她要复习,就能升副主任了,就让我带着孩子出来了。”


    乔苏吐着葡萄籽:“不是你带孩子吗,跟雪莹看书学习有啥冲突?”


    靳晓北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在家就喜欢往她身上粘,她没法静下心学,她说的对,我也觉得我忍不住,就带孩子出来了,她这回要考不上得把我抹脖子了。”


    “……”


    乔苏憋着笑,用胳膊戳戳靳越群:“诶,靳越群,你们靳家还有这么贤惠的家庭主夫的基因啊,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靳晓北这儿基因突变了?”


    靳越群看着靳晓北那奶孩子的样儿,居然能叫媳妇赶出家门,冷哼:“我瞧你浑身骨头加起来还没一斤棉花沉。”


    靳晓北一脸懵:“我哥这啥意思?”


    乔苏捂着肚子笑:“哈哈,就说你怕老婆,骨头软呗,哈哈…”


    “不是、我哥说我怕老婆?他…”


    靳晓北没说完,靳越群一个眼神看过来,靳晓北立刻一手捂头,一手护闺女:“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人啊,这可是你亲侄女儿…!”


    不过靳晓北那性格也确实适合埋头做事,不适合管人,他没有进中海的意思,靳越群也没再强逼他,从朋友那儿拿了一个地段不错三层门面,给靳晓北拿去好好装修一番,雇了个经理,开了一家私房菜馆。


    这时正是大家对衣食住行开始提高要求的时候,下馆子和各式宴请都是爆发期,靳晓北也算是顺乘上了东风,饭馆一开业就生意不错。


    医院那头,虽说乔父来了,但老两口一直在医院,倒也没别的事,要说唯一让乔苏觉得不对劲儿的事,就是乔柯,乔柯真的变化太大了。


    每回乔苏一去,乔柯都帮他搬凳子,倒水,跟他说小时候乔苏如何如何对他和杏花好。


    听的乔苏都一愣一愣的,小时候他是照顾着杏花,但那是因为小杏花没人管,但乔柯可以说是在杨白梅手心里长大的,哪里轮到他照顾?


    “我还记得那时候哥你还会拉着我们的手,带我们去里屋洗澡…”


    有这回事?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乔柯每回讲都是笑眯眯地:“哥,你知不知道,其实咱俩是同月同日生的,只不过我比你小一岁。”


    “同月同日?不会吧,我记得你户口上是三月…”


    “那是上户口的人给上错了,哥,要是当年是我替你去的靳家就好了,你就不会被爸送走受那么多罪了。”


    乔苏对上乔柯的眼神,乔苏的眼睛随乔母,是双眼皮,乔柯却随了杨白梅,是单眼皮,他如今比年少时还瘦了些,他一笑,让原本平庸的相貌有几分清瘦的书生气。


    这话听的乔苏忍不住皱眉。


    “你现在在汉城做什么?”


    “毕业了之后就进了一家国企做设备操作那块的,算技术工,一个月有两千工资,不过跟哥你比起来是差的远了。”


    乔苏说:“两千啊,那确实不高。”


    其实两千块在这个时候绝对不算低了,普通工人平均工资也就一千块不到,但乔苏说这句话真没有其他意思,他的智源科技一个员工的薪资最低都是三千五往上,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公司大多数都是中江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乔国栋已经睡了,乔苏就准备走了,乔柯突然说:“哥,上回做靳哥的车,我妈的身份证好像落在上头了,这些天一直没找到,爸看过你,也放心了,我们就打算买票回去,哥,我跟妈能不能过去找找…”


    徐骁一路开着车。


    进了观澜壹号,杨白梅那整张脸吃惊地嘴巴都合不上,她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家。


    原先她只知道靳家有钱,可今日一看,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开了眼。


    “乔苏啊,你和小靳两个人平时住这么大的地方?这,这前后这么大都是你们一家的?”


    乔苏随口说了一句:“建的就大点。”


    回到家,靳越群正好这段时间也没开那辆车,徐骁带着两个人去车库找,乔柯果然在后座下头发现了她妈的身份证。


    “妈,你可拿好了,丢了不好补。”


    “诶,是是,你说我真是老了,明明记得放包里的,怎么掉了…”


    天边一声雷闪,又忽地下起了雨,眼见着雨越下越急,跟豆大绵密的珠子往下坠似的。


    等晚上靳越群回到家,就在客厅看见了避雨的乔柯和杨白梅。


    乔柯站起来:“靳哥,不好意思,我妈上次的身份证不小心掉在您车上了,我们是跟我哥回来拿的,我们打算买票回汉城了。”


    或许是靳越群身上久居上位的气势有些迫人,又或者是杨白梅被眼前的这栋装修奢华的豪宅给惊住了,见靳越群,也站起来说了两句。


    到底是乔苏的继母,靳越群也维持礼貌回了声,他问旁边的徐骁:“乔苏呢?”


    “乔少说他累了,先上去睡了…”


    靳越群点了下头,让阿姨照顾他们,去厨房拿阿姨温好的燕窝。


    刚要转身,就听见有响动,竟是乔柯。


    中餐区厨房这边离客厅远,乔柯应该是跟着他来的,他看着靳越群,说:“靳哥,您跟我哥的感情很好吧?我听杏花说,您从小就很护着他。”


    别说回答,靳越群甚至没有看他,男人拿着燕窝出去,乔柯又追了一步,不知说了什么,被外面的雷雨声吞没了。


    楼上,乔苏已经睡着了。


    才七点半,他一向很少睡这么早,靳越群放下燕窝坐在床边,乔苏迷迷糊糊地醒了,伸手自然地去摸靳越群,靳越群顺势将他连着被子抱起来,抱在身上贴着:“怎么这么早就困了?”


    乔苏哼哼两声,摇摇头:“不知道,就有点累的慌,发困…”


    “医院那地方病气多,就别去了,我刚才听乔柯说他们要回去了?”


    “他们还在楼下?你见了?”


    靳越群亲吻他的眼睫:“雨小了,我叫徐骁送他们回去吧,来,宝宝,你先吃点东西,从医院回来就没吃吧?”


    乔苏让他抱着,靳越群端过床头的燕窝,吹了吹,喂给乔苏,乔苏喝了小半碗,有点精神了,靳越群说:“你那个弟弟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嗯?”


    靳越群要再喂他一勺,乔苏吃饱了,摇头抿着嘴,靳越群索性将他吃剩的碗底喝了:“刚才我去给你拿燕窝,他跟着我,问我和你的感情怎么样,还说很多人都说你们兄弟长得很像。”


    “他刚才在楼下这样跟你说?”


    靳越群点头,男人眉间的不悦显而易见:“这些话是他做弟弟的应该说的?应该问的?别说他和你差十万八千里,就是他如今和你同流一半的血,也不配与你提一个像字。”


    乔苏听出靳越群这是有些恼了,靳越群就是这样,他真恼怒之前那一刻都是特别平静的,就像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很怪。”


    要说乔苏开始还知道靳越群在说什么,靳越群一说这句,又把他说懵了:“看我也怪?”


    靳越群蹙起眉:“爸想留在这里继续看病,可以,但乔柯必须马上走,至多后天。”


    这是他忍耐的极限,乔苏点点头,其实这些天他的心也有些不安,只是始终说不上来是哪儿。


    “那就让徐骁送他们回去吧,我感觉我和乔柯真是有些八字不合…”


    靳越群要乔柯走,那他就没留下来的选择,乔国栋的身体眼见再多的进口药下去也没作用,还每况愈下,他还听说那个叫徐骁的年轻人已经给儿子订了后天回汉城的票,就跟着回了。


    回去当天,靳越群和乔苏开车在前头,后面徐骁带着乔家三个人在后头,去车站的路上路过汉阳福运街的福泉寺,乔国栋说路上遇上吉利,想下来拜拜。


    这个寺庙在汉阳还算香火可以的,乔国栋佝偻着脊背,老人消瘦如枯叶,只能坐在轮椅,眼看着也就这些时日了。


    或许人在真正要面临生命消逝的死亡前,也会忍不住流连于神明吧。


    乔苏也下车了。


    如果他知道后面不过半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会让靳越群勃然震怒,他发誓他绝不会下车的。


    作者有话说:


    晓北这孩子确实没什么事业心[笑哭]


    靳爹要发火了,聪明宝儿们猜猜因为什么[菜狗]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灼烫


    上午来寺庙的人并不多。


    青灰石阶微凉,一行人穿过朱红拱门,檐角铜铃在风里荡出一阵乱响。


    杨白梅推着乔国栋去了主殿,乔苏则在后面慢慢走,走进西侧一座偏殿,殿内香烟袅袅,正中威严神像垂眸而立,旁边坐着三个和尚在念诵经文。


    这几年他和靳越群几乎每年都会去一次浙北的若水寺,但在汉阳待这么久,乔苏还真的还没来过这里。


    “哥,你知道这尊神掌管什么吗?”


    走在前面参拜的乔柯回头问。


    乔苏闻言回神:“你还懂这些?”


    “之前不懂,出了那场车祸后,我同事告诉我汉城也有一个殊灵寺,就去看了看,这殿中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传说能掌管世间生死轮回,为众生渡苦。”


    乔柯这阵子总是说一些神神叨叨又奇奇怪怪的话,乔苏还没说话,身旁的靳越群开口了,男人的嗓音在肃穆的佛殿中显得十分冷:“乔柯,你该记着我对你说的话,把嘴闭紧。”


    靳越群没有看他,但乔柯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僵了瞬,一时有些白了。


    出了殿,乔苏问:“你之前对乔柯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怕你?”


    靳越群的脸色见沉,乔苏又喊了他一声,靳越群才说:“我叫他赶紧滚蛋,你这个弟弟脑子有问题。”


    说实话,乔苏也觉得,他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你刚才听到他怎么叫我哥的吗?那口气,感觉好像没气一样,打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真觉得他看你和我的眼神有点怪,笑又不像真笑,两个眼睛黑漆漆的,吓死人,他小时候也不这样啊,这天天闹的,到底是看上你了还是看上我了?”


    靳越群‘啧’一声,抬手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他敢看上你?我挖了他的眼!”


    “嘘嘘嘘,佛门圣地好吧…!”


    乔苏脑袋一栽,说:“咱俩真好好拜拜吧,驱驱邪,我跟你说,这事我早上跟杏花也打电话说了,你知道杏花说什么,她说乔柯车祸之后就在葛庄村那边买了间屋,花了五六万呢,还找杨白梅拿的钱,那地方多偏啊,但你知道现在不,传出要拆迁的消息了,这也太巧了…!”


    靳越群又抬手给他头发整整:“别胡思乱想了,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随手买的彩票能中奖呢,兴许是他同事有什么内部消息跟他说的吧。”


    他这样一说,乔苏觉得有道理,就没想了。


    “对了,爸这回回去了,杏花还问这边医院的事…”


    “爸在这儿治疗的方案,病历,我叫人一块儿传真过去,你不要担心。”


    到底是父子一场,养了他六年,乔苏也没有狠辣心肠到能至重病的乔国栋于不顾。


    福泉寺最出名的就是这主殿前用于香客祭拜的巨大香炉,名为万善池,长方形香灰池足有三米长,一米多宽,青石板砌的池壁泛着冷光,铸在主殿门前的空地前。


    万香俱燃,寓意福泽庇佑,基本上来福泉寺拜佛的人都会将香奉插在这儿,经年累月下来,池底积攒着厚厚的香灰,深及小腿,底下埋着未熄的炭火,不少火星从香灰缝里接连窜出来,烫的周围空气都些微微发颤。


    乔苏拿着三柱清香,他没什么再祈求的了,只求他和靳越群能平安健康,长命百岁,正在拜,乔柯在他旁边,故意用很轻的声音说:“哥,你相信这世上有人真的能死而复生么?”


    怎么整天问点神神鬼鬼的?乔苏已经快忍不了他了,没想到,乔柯下一句又换了话题。


    “哥,如果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愿意留在汉城,还是留在汉阳?”


    乔苏心里想说的都被他扰乱了,说:“汉阳吧,都待习惯了。”


    “好啊,哥,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他话音刚落,乔苏察觉不对,只感觉一道要置人于死地的巨大力道突然从背后袭来!乔苏被推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眼看就要一头栽进灼烤的香灰池,香烛焚烧的烟屑顿时扑在眼中,带着灼人的温度令他看不清楚。


    “乔苏!!”


    而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他身旁的靳越群反应快得惊人,一手拽住乔苏的胳膊,将人猛地往身后重重一带,同时刻地,男人看向乔柯的眼神也如修罗一般,声音淬着冰碴,字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


    “你他妈找死!”


    接着,盛怒的靳越群抬腿一脚将乔柯狠狠地踹进了前头的满池烧烫的香灰池!


    “啊——!!”


    凄厉的痛呼声瞬间炸开,乔柯哪里抵挡得了靳越群暴怒之下的一脚,身体一下子就重重摔进了面前的香灰池里。


    满池沸烫香灰被他的身体顿时搅得漫天飞扬,乔柯惨叫着,在池子里疯狂翻滚,可灼烫的香灰却已经死死裹在他的皮肤,令他挣扎不出,他双手乱抓着想爬出来,却只抓得满手更是烧灼,那些烫的吓人的香灰钻进他的衣领、口鼻,肺腑,呛得他剧烈咳嗽,每咳一下,喉咙里都像卡着着了火的砂砾。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皮肤焦糊的味道很快随着热气散开,主殿出来的杨白梅看见儿子掉进香灰池,更是整个人都惊傻了:“乔柯!!我的儿子啊!!儿子啊!!”


    她一下就要奔去。


    “徐骁!”


    靳越群浑身怒戾吓人,红着眼扫了徐骁一眼,徐骁立刻上前强行拉住了杨白梅,不让她靠近。


    乔柯还挣扎着想去抓池边的青石板,可刚撑起上半身,又被香灰里的炭火烫得惨叫着又跌回去,半边脸颊起了一片红肿的燎泡,往日平和不见,恶狠狠地盯着乔苏,又盯着靳越群:“凭什么!他凭什么能重来?!我已经窥见未来,我已经窥见未来…!他会死的很惨!浑身烧焦!面目全非!你会陪着他一起去死!!”


    “乔柯!我的乔柯啊!”


    杨白梅已经吓的瘫倒在地:“你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烧死我儿子啊!快救人啊!!乔苏!乔苏!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亲弟弟啊!!他是犯了什么错!快救他!!”


    “我他妈看谁敢动!”


    靳越群已然彻底被点盛了怒火,杨白梅吓得一惊:“你们、你们这是见死不救啊!!你们快去救救我儿子!快去救我儿子!!不然我去法院告你们!!我一定要告你们!!”


    靳越群森森冷笑:“告我?我告诉你,在汉阳,老子就是法!”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任杨白梅怎么叫,一旁的乔苏也被乔柯不断翻滚直至无力的惨状吓到了,他眼睛都睁大了,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靳越群,可却看到男人满眸红血色,尤为可怖。


    “靳越群…!靳越群!可以了,要出事了,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在颤抖。


    是因为他知道靳越群做得出来,靳越群遇上任何对他有伤害的事都会发疯,真正的疯狂!这辈子他在靳越群身上见到男人真有杀意的唯只有两次,上一次是何赛绑架他,靳越群不顾性命捅的那几刀,刀刀要害,明显就是要何赛的命,最后狙击手开枪不过是粉饰罢了。


    “走吧…!靳越群、快,叫人把他拉出来,靳越群!!”


    乔苏不住地颤声地扬高了音调,靳越群死死攥着他的手臂,从刚才到现在,男人一寸一分都没有松,甚至攥地力道之大、指节都泛起白痕,他咬牙道:“他竟然敢伤你,我要他偿命…!”


    “靳越群!!!”


    乔苏哭了,他用另一只手摸上靳越群的脸,他忍不住哭泣,眼眶中的眼泪掉下来。


    “靳越群…!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没事了,我没事了,让他们回去吧,我们也回家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乔柯,你快点叫人把他救出来,送去医院,靳越群,我想回家了…!”


    他惊慌失色地望着靳越群,说他想回家了,颤抖的眼泪掉落,一颗接着一颗,他落泪,落在靳越群眼里,才算是勉强唤醒了一丝男人被怒火占据的理智,男人握住他的手。


    “徐骁,叫辆救护车过来。”-


    谁也没想到会在最后一天去车站的路上突然发生这遭意外,乔苏心神惊吓过度,小脸像失去了血色一般白,在车上昏睡了过去。


    浑身烧伤严重的乔柯不成人样,被救起后紧急送往医院,杨白梅哭着也吓晕了过去。


    乔国栋在殿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的火车是坐不了,靳越群叫人将他送回酒店看护着。


    外面又下起了雨。


    车里,靳越群抱着昏睡的乔苏,男人阖眸,震怒之后,他想起那天暴雨乔柯对他说的话。


    “…靳哥,乔苏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样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任何用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两世为人,我可以告诉你我经历过的未来,也许我才是凤凰命格的那个人,我哥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靳越群拿着一沓前几天就送到他手里的资料,里面是自乔柯车祸前后改变的详尽调查,靳越群清楚,乔柯应该是在那场车祸后梦见了什么,又或许是如他们一样,经历了所谓前世。


    也或许现今在乔柯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是乔柯。


    靳越群望向窗外,雨幕涟涟,又想起慧济大师说的话——原来是他错了,这才是那一个没化解的劫、注定的劫,它在未散尽的大雾中变幻方式,这一场火,重新出现。


    这些年,他一直严格管控着乔苏的交友,谨慎非常,至于乔家,上辈子的乔柯也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找些借口常给乔苏要钱而已,他从未放在眼里。


    但没想到,这辈子大抵是因为他和乔苏改变了人生轨迹,南下,汉钢,读研,中海…诸多诸多。


    乔苏没有在留学中遇上那些狐朋狗友,也顺理成章地就没有再燃起那场大火,可这一劫,竟在万事万物的变幻中,成了那个最不起眼的乔柯。


    两天前,即便他得知乔柯可能如他们一样重生,他也不过视他为蝼蚁,更因为他身上有和乔苏相近的血脉,才抬手放他走。


    但如今这样,乔柯再想走,是不可能了。


    靳越群一手抚摸着乔苏的发丝,一手支着额头,像在闭目沉思。


    咎由自取,无人能救,一个乔柯又算得了什么东西,竟然敢不自量力朝乔苏下手,那就要付出代价。


    上辈子,他眼睁睁看着挚爱的爱人在怀中死去,恩于上天,能与爱人同去,那种撕心裂肺之痛他记得清楚,这辈子,任何敢打乔苏注意的、敢伤害乔苏的,他都叫他们求死无处,求生无门。


    一个何赛,一个乔柯。


    如果命中劫难难改,乔苏那一劫注定要有人担替,那么这个人无论是不是乔柯,现在都是他了。


    作者有话说:


    动苏苏,靳爹真的会发疯。


    何赛是之前觊觎乔苏那个,被靳爹捅了之后警察击毙了~!


    乔柯纯是重生作祟+纯嫉妒苏苏的一切,想毁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散心(修)


    乔柯的烧伤十分严重,池中滚烫香灰都烧熔在皮肤中根本剥离不出,在周边一家小医院先是经过几番抢救,医生下了多次病危通知,性命几乎在垂死边缘。


    靳越群只要想到有那么一丝可能抢救室里的人会是乔苏,不,这绝无可能!但他心中的怒火却更犹如燎原炽盛,他怎能不怒?他压着不肯给乔柯转院,就是想他抵命。


    当天晚上乔苏又做起了噩梦。


    第二天清晨,靳越群叫徐骁看好乔苏,他没有带任何人,独自一人开车去了若水寺。


    乔苏眼睛肿着,过去他一直被靳越群保护的好好的,世界的阴暗面都离他很远,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担心极了,他不在意乔柯,他在意的只有靳越群,无论如何,当年何赛被枪击一事尚有掩饰,可如果乔柯出事,即便靳越群权柄如日中天,可这世上也难免万中无一。


    他最担忧的是他,只有他。


    他不知道靳越群是不是去见了慧济大师,也不知道他顾虑的靳越群是否会顾虑,如果靳越群不会,那谁也拦不了乔柯的死期。乔苏知道靳越群绝没那么容易放过,这两天他始终提着心神,瞧着瘦了,靳越群心中难耐,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最后说:“不会让他死。”


    当然不会死,他要他后半生的命偿。


    乔苏听到靳越群这句话,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去。


    慧济大师是如何对靳越群说的他不知道,总之当日下午,重伤的乔柯在靳越群的授意下得以转院去了烧伤救治条件更高的京州医院。


    经历几次惊险的植皮手术和抗感染治疗后,乔柯浑身上下不成人样,但总算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如那天他喊的一样,往后面目全非的人是他了。


    靳越群不肯给乔苏去医院,这件事没得商量,他抱着乔苏在腿上,贴着自己跳动的心,抚他的脊背:“我在,你不会有事。”


    乔苏眼眶一酸,紧紧抱着靳越群,两个人之间似乎什么都不用多言语。


    “宝宝,这些天吓坏了你吧?”


    靳越群神色愧疚,那天是他太冲动,不该在乔苏面前动手。


    乔苏在他怀里摇头,小脸贴着他:“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们了,靳越群,这世上我只有你。”


    靳越群忍不住低头亲吻他的眼睫、鼻尖、嘴唇,爱怜的吻一个接着一个。


    “乖,我发誓,没人能伤害你一分一毫。”


    即便从前靳越群一直是这么做的,但男人却从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过,现在被这桩事激得说了,乔柯的下半生也差不多真的要求死不得了。


    最终这件事被定为乔柯失足跌落香灰池的意外事件,尽管杨白梅死活不肯认,坚持是乔苏和靳越群推他下去的,但她当时在主殿,也没有亲眼目睹,倒是警察给汉城发了协查函,从当地公安那儿了解到乔柯同事说他近期一系列的怪异表现,怀疑他精神方面有问题,已经申请等乔柯情况稳定做精神鉴定。


    唯一的亲儿子成了这样,杨白梅差点哭死过去,乔杏花得知后也从汉城匆匆赶过来,她看了病床上认不出的乔柯,不可置信,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护士怕感染,也仅仅让探视了五分钟。


    乔杏花又看过乔苏,得知他没事,就接走了二老。


    等乔柯伤情稳住已经是三个月后了,他的精神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医生说他自车祸后可能撞击到了大脑部分功能区,患上了精神分裂。


    彼时,乔柯竟真的疯了。


    生活上,他大小便不能自理,整天在医院就是对着一面空墙自言自语,念叨着未来会如何如何,甚至哪国和哪国要交战,那支股票要涨,医生问他是哪一支,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不明白股票是什么。


    他疯疯癫癫的,靳越群给了杨白梅两个选择,一是他在京州找一家精神病院看护乔柯,保命不难;二是将乔柯送回汉城。


    这似乎又是个根本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杨白梅比乔父年轻许多,她没办法带着一个瘫痪痴傻的儿子生活,乔杏花中间又来看了一次,乔柯在病房里如疯了一般抓着她大衣的领子:“你为什么不嫁给那个瘸子!!你的钱也是我的!不然我早就翻身了!婊子,婊子!你们所有人的运势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乔柯!我看你真是疯了!”


    乔杏花一巴掌打在乔柯脸上,那年父母为了供乔柯念大学要两万彩礼把她嫁给镇上傻子的事是她一生之痛,护工看见,赶紧把乔柯拉开了。


    乔柯又哭又笑,嘴里说着什么乔家就应该生他一个,如果只有他一个就好了,乔杏花和乔苏都是不应该出生的!!


    乔杏花见他这个样子,女人无言,终究离去。


    上面发生这些事乔苏都只知道个大概,靳越群不愿对他讲这些,都处理完之后,男人对他说的只有一句:“乔柯真的疯了,我找了个医院安置他,放心吧。”


    他们两个之间早不分你我,有事靳越群来处理,这似乎是个从小到大都再理所应当不过的道理,只是乔苏想起那天的惊悚画面就让他心惊,连着好些天晚上都做噩梦,卧室里点了安神的香,靳越群抱着他贴在胸膛,抚摸他的脊背。


    因为乔苏这些天总睡不好,男人也几乎推去了一切应酬,早早回家,俩人就这么肌肤炽热相贴的抱在一块儿。


    “靳越群…”


    靳越群拍拍他。


    “靳越群…”


    靳越群又亲了亲他。


    乔苏继续哼:“靳越群…”


    乔苏对靳越群的搞怪称呼有很多,但什么也比不上喊靳越群这三个字能带给他的安心。


    “宝宝…”靳越群又将他往上抱了抱他,男人的神情一筹莫展,他让他贴着自己的脖颈鼓动的脉搏更近,乔苏蹭了下他说:“我一点也没想明白,乔柯到底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傻话,他都疯了,做的事自然也是疯事,咱们不想了好不好?宝宝?我给你念故事书…”


    靳越群担忧的厉害,他这段时间可以说拿出了全部时间来陪他,书都念了三本,但无论他怎么哄,乔苏始终都蔫蔫的,毕竟乔柯当时跌落香灰池的惨状实在太吓人。


    “宝宝,这两天吧,咱们也好久没出去玩了,你之前不是想去东南亚那几个热带小国看看么,我们去那儿玩两天?散散心。”


    乔苏提起精神点头,但俩人还没出发,乔国栋在汉城医院病逝的消息就传来了。


    两个人又回了趟汉城,等乔国栋的葬礼结束,靳越群没有再在国内停留,而是安排好事情,带着乔苏直接就近从京市的机场出发,去了两个人还没去过的东南亚玩了一圈-


    飞机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时,舷窗外的天光正浓得像化不开的蜜糖,彩色的tuk-tuk车从路边驶过,旖旎的热带风情一下子扑面而来,热烈、鲜活。


    这也是靳越群选择带乔苏来这儿玩的原因,本来他计划去瑞士的度假村滑雪,乔苏读研时就爱去,但想到他最近因为那一桩事接着一桩总怏怏的,就想去个热闹欢快的地方。


    果不其然,乔苏很喜欢曼谷,在他眼里,这里就是彩色之城,首先是金色,作为千佛之国,这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寺庙,金晃晃的佛塔式宫殿尖顶直插云霄,俩人一起去参观了卧佛寺,大皇宫;其次是吃,这里吃的简直是五颜六色的!


    第二天,俩人就扎进了当地热闹的集市,这里一排排商贩卖的小吃颜色五彩缤纷,有炸香蕉,烤椰挞,椰奶西米石榴冰,西瓜糯米糕,榴莲糯米团…白的、红的,蓝的、绿的、紫的,乔苏都一路买过去。


    “靳越群!我想吃这个!”


    “靳越群,你尝尝这个…!”


    “靳越群!付钱呀!”


    “靳越群,这个不好吃,你吃…”


    “这个好甜,给你…”


    “不要了,这个也给你…!”


    他是好吃的要吃,好玩的要看,很快靳越群两只手就拎了十几个小商店的购物袋,有的还没袋子,只能混装,男人手上还端了不下四个特色小吃,有用绿叶子卷的有用小碗装的,还有签子串的,全是乔苏尝了一口不要的,他跟在后面吃,几块糕点刚吃完,乔苏就又塞给他一碗像果冻一样稀了吧唧,撒着一堆馅料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苏苏…!”


    “哈哈这个菠萝蜜夹糯米好吃!你尝尝!”


    “这个也好喝!你喝两口!”


    “哈哈,这个蟹的汁好辣!”


    “这个是一群小活虾诶!还会跳!”


    靳越群帮他解决剩的是吃的头晕眼花的,一会儿辣的一会儿甜的,一会儿苦的一会儿酸的,一会黏的一会儿稀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快顶到嗓子眼。


    “你怎么付钱这么慢…!钱包呢…!”


    那还用问?他也得腾出手来啊!


    终于,等乔苏又把一盒子水果样式的彩色露楚“垒”在他手上的时候,靳越群已经彻底吃不下了,偏乔苏还喂到他嘴边:“老公,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吃剩的啊…小时候你可喜欢了…!”


    他嫌弃?乔苏从小到大的剩饭不都是他吃的?


    “唔…!”


    靳越群突然似是痛苦地捂着脖子,脸色也发红,乔苏吓了一跳,什么也不要了:“靳越群?!你怎么了?是不是噎着了啊!”


    乔苏赶紧拍靳越群的背,然后就要给他急救,靳越群却趁势一下子将他抱起来了,乔苏惊得喊:“干什么呀放我下来!你得赶紧吐出来啊!”


    “吓你的,没事儿…”


    乔苏看靳越群脸上的笑意,反应过来,气:“你咋这么坏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噎着了!”


    他松了一口气儿,到底在街上,靳越群又放下他,把买的东西腾到一只手上拿着,另一手牵着他:“噎着倒没噎着,但这些玩意吃进去像浆糊,再塞我真要吐了,咱去搞个摊位来吧…”


    “搞啥摊位?”


    靳越群难言地摸摸喉咙:“这黏黏糊糊的下肚,感觉一会儿我吐的还能重新再卖一轮。”


    “哈哈,哈哈你…!”


    乔苏笑到肚子痛,笑完了,他鼻子一酸,知道靳越群是看他这些天心情低沉在逗他,又心疼,打他一下:“你干嘛全都吃了啊,你明明知道我故意作你的…!”


    靳越群牵着他,惊讶:“故意磋磨我的?”


    乔苏咬咬牙,一时想哭,一下子跳在男人背上,眼睛湿润了,又扑腾脚:“你肯定知道我是故意的!你还演!”


    靳越群笑,赶忙往上托了托他:“好了好了,可别扑腾了,你男人我现在可动不得,一低头不是椰汁儿就是凉拌鸡丝,你想看哪一样儿?我争取让你一次瞧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靳越群!哈哈哈你好好笑…!坏了!都赖你,我也想吐了…!”


    乔苏赶紧一捂嘴,这下不止是靳越群,刚才也吃了好多的他也想吐了。


    不过他不是撑得,他是笑的。


    晚上他们一起夜游湄南河,远处现代楼宇与佛寺相交辉映,连河面也缀满了霓虹,在游轮上,乔苏拿着相机让靳越群给他拍照。


    靳越群给他拍,不过他喜欢拍乔苏的大头照,整张照片三分之二都是他的脸,根本不知道是在哪儿留念的,乔苏看了嘴角直抽。


    “靳越群,你觉得这好看吗?”


    “好看,你怎么拍都好看。”


    乔苏往回翻,指着一张他叼吸管的:“这咱在哪儿拍的?”


    靳越群看,说:“你在喝果汁。”


    “……”乔苏抽抽,又摁着键换下一张:“那这个我在哪儿?”


    靳越群又看,说:“你在笑,这不笑的挺好看的么?”


    乔苏硬是梗了一会儿,心说还好靳越群去搞钢铁了,不然他这个审美他真的很担心啊!


    “靳越群!咱这是旅游啊!你全拍我的脸能看出来咱去哪儿啊?你要多拍景,拍我半身,全身都行,把我拍小点…!”


    靳越群又给他拍,这回拍的不错,就是男人一看到旁边服务生端着各式糕点走过,就下意识地扭头。


    他这幅心有余悸的样子,又把看相片的乔苏乐得不行,他光顾着笑,相机差点没拿稳掉河里,幸好被靳越群给接住了。


    玩了一周,这期间,靳越群基本上半点公事都没管,全程就陪着乔苏玩,白天俩人慢悠悠的逛,感受异国风情,晚上他又拿了好几本故事书给乔苏念,乔苏快笑出了腹肌。


    不过他这个办法确实好,那些在国内沉闷的事在他乡的喧嚣与热闹里被慢慢淡去,乔苏玩的小脸又红晕十足,很快恢复了往日开怀。


    唯一后遗症就是他从睡不着,变成笑到肚子抽筋,要靳越群给他一边按摩一边睡。


    酒店房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精油,靳越群坐在床上给他按,又按得他痒痒极了。


    “你轻点,轻点啊…”


    “再轻我真成给你抓痒了,别乱动…”


    “哈哈,真的好痒痒…!我忍不住啊,你别乱摸行不行…!”


    “瞧你说的,不摸怎么按?”


    “不行不行不行,太痒了!哈哈,你躺在这儿,我给你按试试…”


    乔苏坐起来,拍拍床,靳越群拿着毛巾擦手,给他把撩起来的睡衣拉好。


    “你给我按?”


    “对呀,你躺下来,我给你按一下,老公呀,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伺候一下你嘛…!”


    他小嗓音甜腻腻的,靳越群被他扯着胳膊,就这些天受到的“折磨”来说,男人还是很谨慎,略狐疑地问。


    “真伺候我?没诈吧?”


    “当然没了!难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乔苏瞪眼:“我每天都有好好背诵你给的三从四德好不好!伺候你当然是我分内之事,夫君呀,你躺好了!”


    他笑吟吟地还学着酒店里每个见面的服务生一样,双手合十,低头乖巧道:“萨瓦迪卡”。


    这架势倒看的‘久经沙场’的靳越群心里有些发怵,男人刚躺下,又琢磨着起来:“不是要预支我的分吧?宝宝,你夫君我可离三十没几个月了。”


    “哎呀,不是不是,你把我当间谍了啊,当然不是了!你快点躺下嘛!”


    他说不是,靳越群这才放心躺下。


    乔苏又让他翻过去趴着,靳越群又趴着,乔苏骑坐在他身上,哼:“老公呀,人家有一种泰式按摩都是踩人身上的,说可解乏了,试试?”


    靳越群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乔苏那点体重在他眼里还不够看的,怕他摔,男人又回头伸手扶着他:“你上去慢点。”


    乔苏跃跃欲试,就试着给靳越群踩,先是单脚,才是双脚,靳越群肩宽腰窄,肌肉精悍,不过乔苏还是很小心。


    “怎么样?舒服不?”


    他一双脚踩上去痒痒的,也有点劲儿,别说,是挺松动筋骨的。


    靳越群难得享受他伺候一回:“是挺舒服的,再往左边点…”


    乔苏又给他踩踩:“夫君呀,我这服务可是按分钟收费的,一分钟十克拉!还得是D色的!”


    靳越群眯着眼配合:“应该的,我的人金贵,自然脚也金贵,先来半个小时的。”


    “噗…!”乔苏差点笑喷。


    又踩了一会儿,乔苏发觉跟他想的不一样呀!这踩得也太累了,怕重了又怕伤了,还得时刻注意,没一会儿,乔苏就出汗了,累得又坐在床上。


    “不行了,我踩得都累了,靳越群,是不是好舒服?你来给我踩踩,我也感觉感觉…!”


    说完他还真趴床上了,靳越群睁开眼,男人对他的话都惊了:“我给你踩?再给你那小腰弄折了。”


    “那你轻点嘛!我都刚才都好轻的!”


    “这是轻的事?你看孙猴子要被五指山压的时候,他跟人家佛祖说轻点有用么。”


    乔苏又咯咯的笑。


    靳越群知道他累了,也没再去穿睡袍,男人赤裸上身,俯身从床上抱起他,去泡澡,乔苏知道这事靳越群绝不会做,于是更放肆地闹着他:“试试呗,试试呗!就试一小下…!”


    靳越群看出他捣乱,男人笑,深邃的眉眼被水汽润湿,更显锋峻,一手托着他的腿臀跨进浴缸,一手照着他屁股揍了两下。


    手掌沾着水,格外响:“闹吧,这事不成,但揍你屁股这事成,要不要?”


    “哈哈,你怎么还临时改项目啊!你这个服务也太不负责了,不是说好了对我三从四德么!”


    “什么时候成了我要三从四德?”


    “我说的呗…!你答不答应?”


    乔苏朝他眨眨眼,那一双眸子含着水,缀着露,真是漂亮极了,靳越群笑,亲吻他的眼睫:“又没样儿,行吧,让你一言九鼎一回。”


    乔苏那小表情又惊讶了:“你真答应了?”


    “答应了。”


    “以后对我三从四德?”


    男人淡定点头:“是,不过是你依从我,顺从我,听从我。”


    “……”乔苏笑容一凝,无语得靠他怀里:“靳越群!你咋这么幼稚呢!还玩文字游戏!”


    “你敢骑你丈夫头上,不许为夫玩文字游戏?”


    乔苏从水里撩起手,掰着指头:“丈夫?谁的?某人现在才七十二分,天啊,离三十岁居然只有四个月了…!”


    “……”靳越群沉默,问:“这些天念的故事书不算?”


    乔苏一惊:“那不是你主动念的么!”


    “……”


    乔苏又哼曲儿似得:“你说说,大丈夫功名利禄,可某人居然在三十岁之前连自个儿家里的名分都挣不到…!啧啧啧…他也好意思说是别人的夫?


    “……”


    靳越群咬咬牙:“欺人太甚…!”


    “那往后咱俩谁背三从四德?”


    偏他还得寸进尺,往他一家之主的底线上撩拨,靳越群一双危险的眼眸子瞧着他,如夜里蛰伏的狼,不肯说。


    谁知乔苏噗嗤一声又笑了,像再也忍不住了似得,一下子转身扑进靳越群怀里,两只手臂一点没缝隙地搂着他,脸贴着脸,又吧唧吧唧亲他的嘴:“哈哈哈,我逗你的!哈哈,老公呀,我以后一定好好顺从你,听从你,依从你,我心里最爱你了!最最最最爱!没有之一!就是你三十岁前攒不够分,你也是我丈夫,我最爱你了!”


    靳越群注视着扑过来的乔苏,眼神似是温柔如水,男人搂着他的脊背,亲吻他,说:“顺从你,依从你,我都做得到,但有些大事你要听我的。”


    乔苏笑的直颤儿:“知道了知道了!我老公最厉害了我当然听你的!”


    靳越群想了想,又对他说:“至于四德,这不用说,我就做得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靳越群…!我开玩笑的,你竟然真的当真…!”


    一池水动,乔苏在他怀里笑倒了。


    可两心爱意又那么灼热,想想也是,玩笑话又如何呢?从稚年到青年,这个男人对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认真,他从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更从不舍得见他有半分愁绪。


    这一点过去现在将来,岁岁年年,从不改变。


    作者有话说:


    少年夫夫就是有自己的气氛[竖耳兔头]


    “他舍不得他受委屈,他舍不得他有愁绪。”


    靳爹会用自己的方式逗苏苏开心,苏苏也会有自己的方式’甜蜜折磨‘靳爹。


    六岁有六岁的闹法儿,十八岁有十八岁的闹法儿,三十岁有三十岁的闹法儿(其实恩爱法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十


    俩人后面有又去了苏梅岛,玩了浮潜,乔苏摸到了好多彩色小鱼和珊瑚礁,开心极了,之后两个人又去了周边小国玩了一趟。


    乔苏还找到了当地的宝石市场,他也算是行家了,拿着手电筒左看右看,只是两人刚买了十几个彩钻,就被不少人围上了,有徐骁全程跟着,早雇佣了当地安保,也是有惊无险。


    回国之后,乔苏的深部探矿技术取得新突破,在省地质院五年重点项目乌的发山锌矿上立了大功,乔苏因此还得了“中江省青年才俊工程”奖章,该奖章旨在鼓励重点领域拔尖的创新人才,为获奖人提供每年不低于两百万的科研经费,为期三年,由省财政统一拨款。


    颁奖那天,靳越群坐在台下,看着上头的乔苏作为其中最年轻的一个,男人笑,为他鼓掌。


    整个会场中亦然掌声雷动。


    前年靳越群在京州大学读的EMBA也毕业了,同年,他和冯长麒还有几个京州颇有影响力的老总一起创办了东方商学院,坐落在风景优美的京州淮河河畔,他任名誉校董之一,首批入学CEO课程的不少学员都是中江这些年后起的新秀企业家。


    九月,乔苏靠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必胜方针,终于磨的靳越群同意他去考驾照。


    靳越群不同意不行了,乔苏每天晚上拉着他看恐怖片,从什么深山老尸到午夜凶灵,靳越群倒是不怕,看就看了,但他半夜醒,觉得脸上痒,一睁眼,就看见乔苏睡得懵懵地,用两只手指撑着男人的眼皮,跟作法似的碎碎念:“同意我学驾照同意我学驾照同意我学驾照…”


    饶是靳越群也吓得一瞬间清醒了。


    “苏苏?”


    他怕乔苏是梦游,不敢喊大了,谁知道乔苏屁股一撅又窝回被窝里睡了,就是黑长的眼睫憋笑憋得一抖一抖的,靳越群看出他故意的,朝他屁股揍一巴掌:“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乔苏闭着眼,接着梦语:“法拉利啊奥迪啊奔驰啊宝马啊玛莎拉蒂劳斯莱斯啊…”


    都这样了,靳越群硬是咬着没松口。


    但这才哪儿到哪儿,这招不成乔苏还有别的招,就是俩人办那事时,乔苏决心只说两个字:“驾照…”“驾照…!”“我要驾照——!”


    那声儿叫一个百转千回,那词儿叫一个耳不忍听!这回彻底给靳越群整治的没辙了,男人捂着他的嘴,说明天、马上、立刻,给他找驾校!


    乔苏眨眨大眼睛,点点头。


    第二天他就跟个欢乐的小鸟儿似得叫着徐骁送他去驾校了。


    徐骁还有点惊讶:“靳总?”


    靳越群那脸色黑不黑绿不绿的,摆摆手:“送他去吧,注意安全。”


    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乔苏想干却干不成的事,至于一辈子都说一不二的靳总不同意?在乔苏这儿,那顶多就算个‘参考意见’。


    这时驾校也没那么严格,学了两个月,乔苏就把驾照拿到手了,靳越群先是让徐骁在后头跟着保驾了一段日子,才放手让他独自上路。


    心心念念的驾照到手,那就是他反封建之路立下的新一里程碑啊!乔苏别提多乐了,买了辆时髦的白色宝马,天天开着上下班,有时回家遇上靳越群的车,还得“滴滴”他两下。


    不过“乐极生悲”,很快就出了点‘小事故’。


    是他拿到驾照的第二个星期,周末他带着单位里的员工一块儿去明泉山团建,一行五辆车都停在山下的湖边,他们上山玩了一圈,回来之后那四辆车都停的好好的,唯一就乔苏停车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他的车呢?插翅膀飞了?!


    那么大一个车,一群人硬是找了一圈居然都没找到,徐骁整个职业生涯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不过凭借他对周围环境的敏锐察觉,心中有了预感。


    他看看湖,又看看乔苏,无奈道:“乔少,是您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乔苏“呃”了一声,为自己的驾照祈祷,拿出手机打给靳越群,那边响了一声就接了。


    “宝宝?回来了?”


    “呃,现在还是没回的…”


    “怎么了?”


    乔苏支支吾吾:“靳越群,其实我也想回去,但主要吧,是这个…呃,车上的位置有点、有点不够了…”


    “位置不够?你们不是开车上去的么?”


    靳越群觉得不对,问:“到底怎么了,讲!”


    乔苏猫着腰捂着电话筒:“靳越群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现代科学解释不了事情的,真的,比如我的车,我说它可能有点想家,就回去找它妈了,呃…你信不?”


    他要信才出了鬼!


    最后又出动了两个吊车,才把他的小白从湖底吊出来。


    小白十分凄惨,可以说是七窍流水,奔漏不停,哗啦啦的。


    于是,乔苏刚到手两个星期,还没捂热乎的驾照就这么水灵灵的被靳越群给单方面地强制吊销了,吊销期限不明,大概就是此生与方向盘和主驾驶无缘了。


    这回十六字方针也不管用了,乔苏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他在靳越群那儿肯定是再开车无望了,有些事他闹了有用,但一旦涉及他的安全,甭管他怎么闹,靳越群就是没半点商量余地的残酷统治者。


    但他也不气馁,刚巧遇上汉阳承办本届的世界家居博览会,他看中了一辆迷你玩具小汽车,挺新颖的,好多人围着看,车是电动的,人坐在里面开,还像模像样的配有方向盘和喇叭。


    不过油门什么是没的,就一个电动开关,摁了往前走,松手就是刹车。


    家里地方够大,乔苏又爱上玩这个了,天天没事就是在家里开着他心爱的小车到处滴滴滴,玩具车给他开成碰碰车,专碰靳越群。


    “滴滴!哎,前面那个男的,什么素质呀!车都要撞上了还吃饭呢!”


    靳越群坐着端着碗,给他舀粥:“赶紧下车过来吃。”


    “我等会再吃…”


    乔苏又开走他的小车。


    靳越群也有法子对付他,那就是直接给人从车里抱出来,反正车没顶,男人一手抱着人,一手提着他的小汽车直接上楼,没收作案工具。


    “哈哈,靳越群!你咋这么不遵守交通规则呢!我的车!”


    “我给你的车找个停车位,你先过来吃饭。”


    这事还闹出了一场笑话。


    有一回靳越群在家里开视频会议,乔苏晚上看外国文献看的头晕,他又开上他的小汽车去闹靳越群,他带着mp3听歌,小车开进男人书房,在靳越群椅子边碰两下。


    靳越群正开会呢,那头一堆高管就看见屏幕里悠悠然地飘过一个漆黑的发顶,他们靳总倒是挺淡定的,抚了两下,顺着他后脑勺就给他换了个方向,于是那个漆黑的发顶就这么又“飘移”般的飘走了。


    之所以是飘,是因为乔苏坐小车里,桌子挡着没露脸,众高管纷纷吃惊,凭借只能露出一个头顶的“个头”,猜测刚才出镜的八成是靳总的儿子。


    “讲哪儿了?接着说。”


    又瞧着靳总神色温柔,一点没被打扰的不快,想着,原来这靳总在家也是个慈父啊!


    后来有一阵中海内部就开始传靳总的儿子已经六七岁了,有个海外调回来的高管过节登门拜访,还专门从国外给孩子买了一套玩具,说:“靳总,这是专门给小公子买的。”


    “什么?”


    当时正巧放假了杏花儿子阳阳来了,一眼就看上了那个机器人模型,跑到高管面前说:“叔叔,您好!这个机器人好酷,可不可以给我玩一玩呀!”


    高管还以为这就是,连忙说行,乔苏刚跟阳阳在外头玩,没听到前头,对阳阳说:“阳阳,叔叔给你玩玩具你要对叔叔说什么?”


    阳阳抱着机器人,脆生生地:“谢谢叔叔!”


    他抱着机器人又跑过去让乔苏帮他装。


    孩子和乔苏这么亲昵,高管心里讶异,靳总爱人是个男人这件事在中海上层不是秘密,可,这,这…


    这件事之后,又有一股惊骇十分的流言窜起,说那个出境的孩子其实是靳总爱人的,靳总是给人当“后爹”。


    这个流言太过惊悚,很快就又散了,不过当时大家也都觉得靳越群在这个位置,怎么着也会有个继承家业的儿子,其中从靳家这些年在汉阳扎根的旁支里过继的可能性最大。


    中海彼时已然是艘航行国际舞台的钢铁巨轮,当之无愧的千亿集团,财雄势大,靳家旁支里但凡有儿子心里自然是千把盘算,千方百计地想让儿子在靳越群面前露脸,可家里去不成,只好抓住寥寥几回家宴的机会,铆足了劲推着自家儿子展示聪明伶俐。


    以至于多年后的后来,当靳越群开始为靳明月铺路时,所有人都几乎是惊掉了下巴!


    靳明月?!


    他竟选了一个女孩做下一届掌舵人!


    不过那时因为学校的一桩事,靳明月已经不叫靳明月了,这回女孩的新名字倒货真价实真是靳越群取的,什么宗祠辈分、美丽优雅全都靠后排,靳越群取了单字一个“钧”字,就叫靳钧。


    铮铮铁骨,能承万钧之力,不崩不塌。


    这事一出,掀的靳家旁支里那些巴望着自家儿子能‘一朝成龙’的各个是捶胸顿足人仰马翻,那会儿不少人旧观念陈旧,觉得这继承人怎么都要是个男孩才行,直到有人想起一回家宴,六岁的靳明月自然地坐在那个叫乔苏的男人身边时。


    不少人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入这位的眼才最管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观澜满园的花开,秋日的石榴又结了一茬,这一年,靳越群三十而立,迎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靳越群在过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周,终于把复婚的分攒给够了,俩人在本上签字的那一刻,手里纸张的重量似是比他这些年签过的所有文件都要沉、都要重。


    男人搂着乔苏在腿上,长舒一口气。


    这条路,他走了整整五年。


    乔苏哼哼,看着他,撒娇似得哼:“前夫呀…”


    屁股一痛,靳越群睨他:“还前夫?改口!”


    乔苏笑,环着他脖子:“对对对,老公呀!不容易呀,高兴吧?”


    “高兴!”


    他是真高兴,对靳越群来说,他这辈子一是十八岁那年他和乔苏在翠湖结婚,二就是现在,真正意义上在老婆那儿‘复婚’,没有什么再比这两件事更喜的大事了!


    “老公呀,那原来的那张离婚协议咋办呀?”


    靳越群脸上喜色一滞,如遇一生之敌:“烧了!烧干净!”


    乔苏笑的不行,俩人又把当年乔苏在英国公寓手写的离婚协议从本子里抽出来,他还以为靳越群说烧了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男人拿着打火机真给烧了,连一点渣一点灰都不剩。


    那天晚上靳越群尽情地抱着乔苏,拥着他,亲吻他,怎么吻都不够,卧室一盏台灯彻夜通明,如古时新婚燃起的红烛,长久不灭。


    婚礼自然也在筹备。


    然而还有一个坏消息,在靳越群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俩人又因为一桩事吵架了,吵得凶极了,气的乔苏直接给靳越群扣了十分!


    要知道,如今男人赚点分数实在艰难,乔苏说为了跟上通货膨胀的脚步,他也要挤水分,就单说念故事这一项,原来念一篇加两分,现在才加可怜的零点一!


    加上最终解释权在乔苏那儿,靳越群后面两年赚的这三十分可谓是长卷难书的半部血泪史。


    这十分一扣,可真是一朝回到…呃,至少半年前。


    这事还得从乔苏受邀回母校做演讲开始,主题是地质钻探技术的创新与未来展望,他是嘉宾之一,演讲结束,乔苏就被发问的同学团团围住,等他去地库时,一个刚才在台下一直默默注视他的男同学从会场追着他追到地库,叫住了他。


    “乔、乔老师!”


    男生很高,有一米八左右,长相干净郎健,他手里捧着一束花束,细看还有几只玫瑰插在中央,脸颊有些红。


    “乔老师,我、我叫许博宇,是地质系工程地质专业大四的学生,我上半年在您的公司实习过…!在那个赤峰的项目组里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乔苏确实没印象,不过去年赤峰那个勘探项目里有几个能力很不错的实习生他是知道的。


    “是你呀,找我有事吗?”


    何止是有事,许博宇打从上半年实习后,他脑子里整天就是乔苏在办公室的模样,挥之不去,他也不知所措过,知道乔苏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可那道身影太过魂牵梦绕,他、他,他必须要说了!


    “乔老师!我喜欢你!这半年我每天想的都是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做你男朋友!!”


    他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了,说完低下头,把花束举的老高!


    过了半晌,没听到一点回应。


    许博宇睁开眼睛,低低的视线里,先是一双透着森森寒意的皮鞋停在面前,再往上,是落拓冷峻的深灰西裤,裹着劲瘦长腿,无形中俱是慑人的压迫感。


    “你叫什么名字。”


    许博宇吓得一下子抬起头,看清楚男人后,他更是惊呼出声:“靳叔叔?!”


    作者有话说:


    苏苏:喜提两周限时驾照。


    靳爹:喜提一周限时复婚套餐。


    好消息:车开了,坏消息:只开了两周


    好消息:不是前夫了,坏消息:只不是了一周。


    要不说两口子呢,都喜欢干限时的事儿[菜狗]


    靳爹时常因为过于年轻而辈分大涨[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