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邹科长
田新又打了电话过来,还是要货。
这家伙的门路是真的广,青岛的海产他吃得下,席于飞给的香水香膏口红啥的也吃得下。
之前宁哥过来了一趟,席于飞跟他对接,给他装了大半个车厢的物资。什么水果蛋类肉类,还有各种粮食豆子,熟食点心糖果,白菜土豆大萝卜,胶鞋小白鞋等等,什么都不嫌弃,当场就结账了。
这才过去没俩月,又想着要东西。
“我这里又不是厂家,”席于飞都服了,“之前给你们的还是我准备好久的呢,哪儿有那么多啊?”
田新在电话里笑嘻嘻道:“你门路广啊,我什么都不嫌弃,给什么要什么。”
南方已经开始转暖了,很多人家墙根下面偷摸的种点儿葱蒜,小白菜丝瓜蛇瓜之类的菜。但架不住席于飞给的菜品质好啊。
那大白菜结结实实,又脆又甜。土豆也是又大又圆,白萝卜空口吃一点儿都不辣。
田新心里好奇极了,品质这么好的菜席于飞这小子是怎么弄到的。但规矩就是规矩,收货不问出处。
问了,惹急了人家,倒是把自己招牌砸了。
“我给你挖土坷垃你要不要?”席于飞无语,“下一趟我们跑长途去羊城,到时候我看看那边有啥好东西给你整点儿吧。”
青岛那边席于飞也帮忙给拉了线儿,现在田新直接跟那边对接。
什么瑶柱干嘎啦干虾干鱼干之类的,都是后世的好东西,但现在价格非常便宜。
田老板财大气粗,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回运,直接卖给那些大单位食堂采购,赚的盆满钵满。
去羊城,路上是个熬人的活儿,但到了那边可就是肥差了。
羊城那边沿海,又挨着港城,各种基建已经快速展开了。而且那边工厂多,尤其是服装厂,箱包加工厂,小配件加工厂,电子加工厂之类的,数不胜数。
等到改开,无数的务工人员小商贩疯狂的涌进羊城,有点儿脑子的都能发财。
等跑完这趟青岛,下一趟就是羊城。
同事们都喜气洋洋的,看见谁都笑嘻嘻的。
但有人嘻嘻,有人就不嘻嘻了。
老王在宋科长办公室跳脚的吵架,因为被“亲戚”连累的原因,新上来的领导对老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毕竟是正式工不能开除,但小鞋可以穿。
“你跟我吵吵什么?”宋科长一个头俩大,“又不是我给你安排的,你去找上面。我就是个小科长,上面怎么说的我怎么做!”
席于飞抻着脖子听热闹,“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是过来领工资的,得让劳资科的宋科长签字,然后拿去财务那边领钱。还要领春季的服装,毕竟要去广州,那边已经很热了,他们总不能穿着厚制服过去,一路都给捂馊了。
侯长青老神在在道:“老王调组了,明升暗降。说是给他三个段管理,但都是短途慢车,没有什么油水捞,他当然不乐意了。”
其实就算短途也有肥差,可没有那么肥。
一般都是几个正式工带临时工跑,正式工还是轮转的。
如今上面给老王就按死在这个位置上了,说什么当段长比车长待遇好,好个屁啊!
他们的待遇再好也就那点儿钱,能比得上跑个沪市羊城捞的油水多?
老王见这件事没的回转,气的脸色铁青,出门又看见死对头,更是恼怒。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侯长青,一句话不说,把门摔的山响,走了。
“看给我叔气的。”席于飞跟在他师傅屁股后面进去,往宋科长桌子边上一坐,从兜里摸出个纸包塞过去,“给我叔消消气。”
“当着这么多人呢!”宋科长一捏就知道是好茶叶,直接塞进抽屉。
侯长青啧了声,“别,当我们没看见啊,这小子有本事,不知道从哪里整的好茶,让你占个便宜。”
宋科长啐了口,“早知道这小子本事大,我就把他安排在我办公室了。”
“这你就不懂了,安排在办公室他一身本事也没地方施展啊。”侯长青笑嘻嘻的,“赶紧签字,我们还等着领工资呢。对了,这次换季福利有什么?”
“有个屁,多领几套劳保手套就不错了。”宋科长签了字把条子递过去,“看你们成天到处跑,我都不想坐办公室。”
“可别,咱们这里就你文化水平高,你不坐办公室谁坐?”侯长青拎着单子,带着一群徒弟摇尾巴晃腚的走了。
铁路福利真的是嘎嘎好。
现在全国人民买什么东西都要票,但这里换季福利有肥皂香皂牙膏蜡烛还有一大摞劳保手套。
服装从里到外有两套,还给两双鞋。
一大摞东西用绳子捆着,每个人脸上都十分开心。
老王也来领东西,他毕竟是段长,职位看上去比老侯这个车长高,但行政级别是一样的。
他从侯长青身边过,突然道:“当初那小子还是我不要的,你也就配捡破烂。”
侯长青切了声,“可不是吗,这么好的大宝贝儿你都能当破烂扔了,可见你眼力价也不咋地。不过还是恭喜你升官啊,王段长。”
老王气的脸涨红,席于飞生怕这家伙脑溢血,赶紧拽着他师傅跑了。
梅雨啧了声,“之前那老王仗着自己有亲戚,可没少挤兑咱师傅。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估计宋科长也没少给老王上眼药,那家伙去哪里都不讨喜。”
老王这个人,就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
自己的亲戚拼命往单位塞,还敢把一些职位卖高价。临时工的位置他都敢要两千块,如果是正式工,都能要到五千!
上面没有把他撸了好歹也是看在他是个老同志的份上,又是正式的铁路子弟,否则指不定把他打发去哪个偏僻小站做站长呢。
说着好听,穷得要死,离家远,事情多,责任重。
那就更闹心了。
京城倒春寒,又下了一场大雪。
但羊城都快入夏了,满大街穿单衣的。
这一趟车足足晃荡了七天,给小伙子们晃的脸都是绿的。从车上下来,踩在地上腿都打软。
就算这么累,一个个也没闲着,签完到呼啦啦的散了,就连侯长青常峥嵘跟刘队长这仨老家伙,饭都没吃,直接找了个三轮坐上就走。
时间就是金钱,可见羊城这边满地都是钱。
云穆清没地方去,就跟着席于飞。俩人直接在招待所洗了个澡,换了便装,觉都没睡,溜达着就出了门。
席于飞来羊城,是要找几个熟人的。
他上辈子就是在南方打拼的,先是在江浙待了一年半,然后辗转去了羊城,在这里发狠的折腾了几年,注册了个小公司,转头扎进鹏城,跟人逞凶斗狠了七八年,这才站稳脚跟,然后在鹏城慢慢的发展了起来。
羊城这边工厂扎堆,很多地方小楼刷刷的盖。
京城的楼房还都是三四层的筒子楼呢,这边已经有七八层的楼房了。
就算这时候的楼房都是步梯,但这毕竟是楼房,扛着煤气罐徒步上八楼都开心。
敲门砖席于飞已经准备好了,一包用报纸包着的散装精品华子,几瓶分装的人参泡酒还有几块精品普洱,一斤用饼干盒子装的上好猴魁。
南方人就好喝点儿补酒,他们喝酒十分斯文,一二两慢悠悠能抿一天。
这让北方人看着都着急,恨不得拎起瓶子咣咣灌。
南方人还喜欢喝茶,就拇指大的几个小杯子,和工夫茶也能喝一天。
如果看见席于飞用暖壶泡好茶,都能把好茶的南方人气的跳脚。
席于飞带着云穆清坐公交晃悠了一个来小时,来到一片家属楼,熟门熟路的找了单元进去,走到三楼敲门,“请问,邹科长在不在?”
科长,这是个神奇的位置。
别看行政级别不高,但里面可造作性非常强。有的地方科长比处长捞的都多,因为这个级别是老百姓能够得着的,求人办事,首先找科长,一般的事情科长这个位置就能办的了。
除非是什么大事,才会往上找补。
譬如说西北马科长,铁路局宋科长还有这个印染厂的邹科长,手里那点儿小小的权利,足够让普通人羡慕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看着穿着十分普通,黑瘦黑瘦,齐耳短发,穿着半截袖衬衣,衬衣上还有两个兜。
“你找谁?”妇女说着口音很重的闽南话。
这时候羊城粤语跟闽南话都有,而且粤语据说和港城还不太一样。
但无所谓,席于飞都会。
“我找邹科长,”他笑着先把礼物递过去。
那妇女是邹科长的媳妇儿,也是这一片街道办的小领导,对不认识的人送礼上门已经十分习惯了。
她往袋子里看了眼,侧开身扭头喊,“老邹,有人找。”
如果说京城有权的都穿干部服列宁装,兜里插着钢笔。沪市有钱的都是西装,兜里也插着钢笔。
但在羊城,仿佛满大街都是穷鬼,穿着跨栏背心戴草帽,大裤衩子配拖鞋。
可指不定哪个就是个大官儿,或者是个包租公包租婆。
人不可貌相这五个字,在羊城淋漓尽致。
邹科长也是黑瘦黑瘦的,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多。顶着个四周支持中央的发型,穿着破洞老头背心,大裤衩子,手里还拎着把破蒲扇,踢踏着拖鞋就出来了,“谁啊?”
女人把手里的布兜递过去,邹科长扒拉了一下,眼睛刷的亮了,“哦,进来吧。”
“邹科长,”席于飞带着云穆清笑嘻嘻的进了门,转身把门关上,“大外甥我这是有事儿,想找您帮帮忙呢。”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小胖挺穷的。
毕竟咱们这里人人都智能手机了,他们还都没有全国联网。
今天刷了个消息,才知道什么叫地表最强80后。
人家真不穷。
老美,那么牛批,每年还得给小胖交几十亿美金的保护费!
高卢鸡现在也因为被小胖制裁,要掏100亿欧元的保护费呢。
这是为什么呢?
不得不给小胖家网络技术人员点个赞,他们盗取了老美好多机密,让他用钱来换,不给钱就曝光或者直接锁定,让老美用不了。
老美气的跳脚,想揍他又不敢下手,毕竟两边俩大哥虎视眈眈呢。
高卢鸡因为不想给钱,结果部分机密被曝光在网上了,吓得满地乱爬,开始跟小胖讲价去了。
能顶着老美的压力手搓大蘑菇的小胖真的是厉害啊。
之前南棒不是给二毛支持了武器了吗?小胖转手就给大毛支持了翻倍的武器。
人家就没在怕的!
主要是,别人也不敢揍他!
先不说他有没有蘑菇,只要敢动手,咱妈跟大毛首先就得不乐意。
这方面,小胖可比蒙古强多了。
蒙古被两大强国加在中间,啥也干不了,但他脑子不好使啊,他亲美!
如今被制裁的,电跟油都不够用了,别人都是四个现代化,他是四个牧场化,再这么下去,怕是这辈子也只是个放羊的命。
反观小胖,要蘑菇有蘑菇,要技术有技术,要钱有钱。
80后几乎能睥睨全球,扔去欧洲地区他能给那群金毛干统一了!
小胖不亏是小胖,地表最强80后,可不是说着玩的。
上一章唠嗑有个地方错了,阿三不是想取代高卢鸡,是想干翻英子啊。他瞧不上英子那个岛国,觉得英子比不上自己,人口不行地盘不行,只要把英子赶下去,那他就是妥妥五常之一。
英子……
英子都快气笑了。
第112章 实力不俗
我就知道。
云穆清心想,这下席家又要多个亲戚了,实在亲戚。
邹科长也笑,主要是席于飞这个礼送到心坎上了。
他是印染厂的科长,专门负责货物进出的,比较有话语权。但上门的都是小老百姓跟亲戚,顶多拿个乙等的酒,几包烟,家里腌制的腊鱼腊肉。
吃喝不愁,但好东西,是真没见过。
先不说那个报纸里包的是什么,就露在外面的药酒和茶叶,他就喜欢的不得了。
南方人都爱喝茶,可好茶叶,不好弄啊。
“你这粤语,说的不错。”邹科长道,然后看向云穆清,“这是你兄弟?”
这俩小伙子个头都不矮,尤其是后面进来的这个,长得好看,个高,但进门一句话不说。到也不像是个横的,只是脸皮薄罢了。
邹科长认为,自己看人还是相当的准。
“我兄弟,这边小偷多,我兄弟打架厉害,部队下来的。”席于飞也不藏着掖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牡丹撕开抽出一根递过去,“叔,尝尝这个。”
每个地方的烟都不一样,京城常见的就是最次的经济烟,普通的大前门,稍微好点儿的牡丹以及只有用甲等票才能买到的华子。
烟酒茶都是要用票的,票分等级。不是说你有钱就能买,想抽华子,那得弄得到甲等票。但这种票只给等级高的领导们发,科长这个级别可够不着。
于教授云爸跟云爷爷他们是够得上甲等票级别的,但他们不抽烟,就算以前抽,在大西北几年也都戒了。
这个票就让席家拿去鸽子市也就是黑市换东西,能换成酒票或者布票什么的,家里能用得上。
席于飞兜里揣着烟主要是拉人情,他自己不怎么抽。但送礼的话,用的还是空间里的烟,几条华子拆出来用报纸一裹,虽然没有盒,但每只烟都比如今的要精美得多,足够长面子。
而且还能展现地位。
当初马科长就是被这么一包散烟给震了的。
邹科长也不客气,接过烟等席于飞划了火柴给他点上,“大外甥常年不来一趟,这次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席于飞上辈子跟这个邹科长关系还不错,那时候已经改开了,邹科长自己承包了几条生产线,国际上流行什么颜色他就染什么颜色,然后还跟人合作了服装厂,专门抄袭国际流行款。
服装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知识产权,再说就算有,人家稍微变化一下都没地方说理。
而且那个时候,国家就是靠这些支撑着经济发展,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抄袭不抄袭。
反正又不卖给国外赚外汇,国内只要款式好价格便宜,那就能占领市场。
席于飞在鹏城大展拳脚,其中一部分货源就是靠邹科长这边提供的。
他之所以第一站来找邹科长,是因为他这边瑕疵布特别多!
这国营企业为什么撑不住,就是因为职工太把单位当家了。想要瑕疵布,只要印染的抬抬手,一匹布就出来了。
也就是后来转成私营,职工有了股权分红,这才停了单位是我家的作风。
“叔,外甥我就是想弄点儿瑕疵布。”席于飞道:“家里也不好过,布料票一寸一寸的发,一年到头穿不上件儿利索衣裳。我家老人孩子还多……”
邹科长抬抬手,“一点儿瑕疵布,可不值得你这大手笔。”
席于飞呵呵笑,“我这不是要的有点儿多吗?我有个兄弟,亲的,在沪市那边,自己有些门路。”
这么说,邹科长就明白了,“要我这边发货过去?”
席于飞点头。
他答应给田新弄批好货,田新得给他提点。
别看这时候买什么都需要票,没票寸步难行。但再等两年,有票没钱更是难。
你看家家户户的票能剩下,但钱有几个剩下的?
席于飞这辈子就想躺平,买几套房子,开个小超市,过收房租的好日子,在家里哄老头老太太开心就成了。
至于什么当大老板,可去他的吧!
没那个心思了!
邹老板转了转眼珠子,“我这里倒是有一大批货,之前下雨淋了,一库房的瑕疵品。”
其实这事儿真不是他的责任,仓库老旧需要修理,但上面总是拨不下钱来。后来盖了新仓库,大部分印染好的料子送去了新仓库,老仓库这一批打算直接发出去。
谁知道下了几天的雨,库房漏雨,就出了问题。
上面想要平账,但货太多了,如果只是十几匹布,随便几个供销社就能消耗掉。
但整整一库房啊!
这么一大批瑕疵布出去,领导都没办法交代!
席于飞压低声音问,“差不多有多少?”
邹科长道:“得有两车皮。”
席于飞倒抽一口二锅头。
“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两车皮货他可吃不下,如果改开了那没问题,运到地方零散着分销出去,很快就回本了。
但现在他手里没人没渠道,几十匹布没问题,两车皮就太扯淡了。
也不知道新哥那边能不能吃的下。
邹科长听他这么说,便道:“那没问题,我家就有电话。”
也就是羊城,在京城一个科长家可没有资格安装电话。只有单位或者那些大领导级别有申请安装电话的资格。
席于飞也不矫情,直接给田新打了个电话,当说到两车皮雨淋瑕疵布的时候,一向淡定的新哥呼吸都急促了。
“这么大的量得单位才能接收吧?平账?”田新问。
“就看新哥你有没有办法了,没办法我再想别的主意。”席于飞道。
两车皮瑕疵布,他吃不下,但有的是人能吃的下。吕团长那边偌大的一个兵团,弄点儿瑕疵布做福利绝对没问题。
田新连忙道:“有办法有办法,不过我的人先过不去,订金兄弟你帮我给了,回头让你宁哥去京城……还是要黄金首饰古董之类的吧?”
“一半一半,”席于飞没想到田新还有这个本事,“你赶紧确定,我在这边待不了几天。”
田新那边安静了片刻,“你把电话告诉我,我这边一个小时就能确定,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安排发货。”
邹科长给了电话号码,田新那边挂了电话。
“说一个小时给信儿。”席于飞笑呵呵道:“但价格可不能太贵啊叔,我这边还想要点儿呢。”
邹科长也没想到这么个大麻烦有人愿意帮忙解决,立马开心了。
“这有什么难得,如果这些布解决了,叔给你弄点儿好的布!家里老的小的确实得穿几件好衣裳了。”能解决这件大事,邹科长认为自己还能再进一步。
席于飞也不知道上辈子邹科长是怎么解决这些瑕疵布的,但邹科长毕竟混的相当不错,应该不会吃亏。
其实这也算自己捡漏,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合适。
“外甥,”邹科长的称呼都变了,“让你姨给你弄点儿好吃的,来我们羊城,必须得尝尝这边的味道。我们这边的鸡很有鸡味,海鲜也很不错,原汁原味,鲜的不行。”
那女人也露出笑脸,拿着个布包往外走,要去国营饭店买菜。
“别,先不用先不用。”席于飞连忙拦着,“等我兄弟确定了,咱们在吃顿好的也不迟。喝茶,我还没喝过工夫茶呢,听说羊城这里人人都会喝茶。”
“那行,我给你泡个工夫茶!”邹科长很是开心。
一个小时时间非常快,田新那边来了消息,还报了个单位地址,“搞定了,直接这个单位接收,拿到票据付尾款。于飞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对了,货得看好,霉烂的可不要。”
邹科长接到确切消息,高兴的不行,“可以可以,那些布我们都晾晒过了,霉烂的早就扔了。你们放心,价格绝对公道。车皮我这边来想办法,到时候我的人押车过去,那边直接验货就可以了。”
他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大声嚷嚷,“还不赶紧去给我外甥买点好吃的,多买点儿!对了,你姓席?叫……”
“叔,我叫席于飞,我兄弟叫云穆清。”
“对对对,席于飞,哎呀真是我亲外甥,随我随我。下午我带你去厂里,你看上什么布,叔……姨夫给你安排什么布,这点儿小权利我还是有的!”
席于飞原本累得不行,但喝茶都喝精神了,吃了饭直接奔印染厂去。
先去仓库看了布料,仓库已经修好了,但大批的布料堆积,那种特殊的气味有些呛人。
“都是好布,还有丝绸呢。有的就被淋了个边儿,回去剪一下照样用,跟新的没什么区别。”看着这么多瑕疵布,其实邹科长也心疼。
他都做好准备了,实在没办法,就找个借口让仓库失火。到时候顶多就是个办事不力,但给领导顶雷,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现在布料有了接收单位,还能回款,简直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这些布真的是五花八门,比在京城百货商场的布还全。
什么帆布纯棉布亚麻布的确良,还有丝绸驺纱羊毛呢子布蕾丝布。
正如邹科长说的那样,坏的严重的都已经被销毁了,留下来的都是挺好的。就这还有满满一仓库,能装两个车皮!
看完仓库的货,席于飞直接跟邹科长去了办公室,签了合同。
订金要一万五,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但席于飞就跟变戏法似的,从他那个装满换洗衣服的包下面,掏出了一摞摞大团结。
邹科长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让财务入了账,然后打电话安排去沪市的车皮,拿到单子,就得安排人装车。
“大外甥,你可真的是帮了老叔……帮了姨夫大忙了!”邹科长高兴地直搓手,“走,姨夫带你去选你要的布,以后你一个电话,要什么布我就给你直接寄家里去!”
席于飞也挺开心,以后等改开了,他完全可以让邹科长提供各种瑕疵布,然后让他那几个没工作的嫂子摆摊卖布头。
可真别小看这些布头,当年他发家靠的就是这些。
选好了布,邹科长又定了个出租车。
羊城已经有了出租车,不过不是招手停的那种,得提前打电话给出租车单位预约,有点儿类似后世的租车。
“我知道,你们京城那边也缺各种东西。既然好不容易来姨夫这边,干脆都给你们配齐了。什么扣子啊拉链啊各种针线,别的不说,这些姨夫还是能帮上忙的。”
他让司机带着他们去了好几个其他的厂子,拿到一大包各式扣子拉链,一大包五颜六色各式的线和一盒子针。
当知道席于飞他们在铁路上班,能带东西,又去了箱包厂给他弄了好几个大帆布包,里面好几层还有小兜,特别能装。
这包还是子母包,大包套小包,套了足足五层。说是出口赚外汇的,但瑕疵品也都留下来内销了。
然后还去了服装厂,又掏了一大包衬衣,十多件儿海魂衫,十多套秋衣秋裤。
十二三个大麻袋塞的结结实实,直接把人送到了铁路那边的招待所。
“你们晚上好好休息,”邹科长黧黑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这个大外甥是真有实力啊,看见什么都想买,那钱一摞摞的花,“明天姨夫带你俩出去逛逛,咱们这边可不止这些东西,还有更多好的……”
他说着,还俏皮的挤了挤眼,只不过配上这幅尊荣,实在有些辣眼睛。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宝子家里有人在国营厂子上过班,就知道那些国营厂,真的是被自己人掏空的。
我妈妈有个朋友在毛巾厂,给我家的毛巾用到现在都没用完!
质量特别好,特别柔软,只可惜都是白色的。
擦脸擦桌子绑拖把擦地,一点儿都不掉毛。
我还有朋友他妈妈在蚕丝厂上班,那些生丝一团团往家里拿,自己续蚕丝被,塞枕头。
那个年代为什么说当工人光荣?一个是我们很需要生产力,工人老大哥们加班加的无怨无悔。
第二个就是,厂里的东西,是真的敢往家里捞啊。
服装厂被褥厂这种,可受欢迎了。
家里的衣服被子都靠他们。
罐头厂从来不缺水果吃,冰棍厂职工每天拿饭盒子暖壶往家里带冰棍水,里面是放的好牛奶,还有煮的特别好的豆沙。
还有纽扣厂的,家里纽扣多的都穿门帘子了。
后来那些厂子破产,职工下岗,以资抵债,拿到的东西到处摆摊卖,着实赚钱。
那时候的口号就是单位是我家。但职工们都说单位是我家,有钱随便花,单位有啥我有啥。
没人管!
那个年代的工人老大哥,可太吃香了。
如今想来,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第113章 佛跳墙
“哟,你们这是丰收了啊?”招待所同事不管认识不认识的,看见这几个麻袋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席于飞笑呵呵道:“都是些毛巾啥的,拿回去给朋友们分分也就没了。”
他说话的工夫,云穆清已经问清楚他们住的那间屋,跟前台要了钥匙,拎起俩麻袋就往里面走。
羊城这边的铁路局有钱,招待所都比别的地方气派,足足五层楼!
他们住在三楼,搬个东西上去累死个人了。
但没办法,这些东西放在下面,指不定就被哪个手欠的拆了,丢了都找不到谁偷的。
几个同事也都上来帮忙,一群大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麻袋都背了上去。
“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席于飞连忙掏出烟跟糖散了出去。
那几个人也挺好说话,“不用谢,以后有吃不下的,也让咱们兄弟几个跟着蹭口汤喝。”
“一定一定,我这是因为这边有个亲戚,早就说好了带东西。回头有什么好的,一定给哥哥几位留着。对了,哥哥们都是哪个段上的?留个名字电话啥的……”
人家帮忙了,席于飞也不是那种吝啬的人,回头随便找点儿东西就能还人情。
“你个傻小子!”其中一位嘎嘎大笑,“搬点儿东西还要你的路子,我们成啥了?跟你开玩笑呢。有烟有糖就可以了。”
“傻小子,”那大哥语重心长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自己的路子自己趟。这年头扒拉点儿东西都不容易,你这是有亲戚还好,别被人几句话就忽悠了。小心有的人心狠,喝汤不满足,非得给你把锅都端了。”
其他几个人吐着烟圈乐,“傻小子你没师傅带?以后这话可别随便说。”
席于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不懂,我就是知道你们帮了我,我怎么也得还个人情。”
“哈哈哈哈。”那群人又乐,说话的还抬手摸了摸席于飞的脑袋瓜,“这傻小子,你京城来的吧?老侯的人?我可得跟老侯念叨念叨,他精的跟猴子似的,咋徒弟傻乎乎的呢。”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烟和糖,“行了,我们走了啊。这小傻子。”
几个男人大笑着走了。
席于飞:……
他只知道铁路上运货全凭自己本事,但没想到给人用这个还人情还是忌讳。
等他师傅回来他得好好问问,毕竟上辈子他可没有那么多亲戚,自己傻了吧唧的从不倒腾这些,还看不上这样的人。
总之,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教一个准。
经过那么多年社会毒打,他早就脱胎换骨,不是以前的他了。
侯长青忙乎到第二天才回来,进门就看见认识的人,笑呵呵的打招呼。
“老侯,你这人不仗义啊。”那人赫然就是昨天帮席于飞搬东西的其中一个,应该是个小领导。
侯长青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意思啊老熊,我怎么不仗义了?”
“你自己精的跟猴子似的,教个徒弟傻乎乎的。”那个叫老熊的把昨天的事儿说了,“你这个小徒弟,太实在了。”
侯长青听完就笑了,“是是是,他可是在了,他到处都是亲戚,给我们段上的这些人哄得一愣一愣的。估计他说了就是不介意,那孩子,实诚呢。”
老熊掏出烟点燃了,道:“要说你这个老猴子,也是有点儿能耐。半年两次表彰,一次还是全国性质的。这次评先进个人你上了吧?没给你提个级?”
侯长青啧啧道:“羡慕吧?羡慕不来你!看看我们只要上车,车上就挂小红旗,诶,别人可没有。”
他显摆了半天,得意洋洋的上了三楼,心说得赶紧跟大宝子说一下。
有好东西,得先孝敬孝敬师傅,哪有往外拿的啊。
结果敲门屋里没人,得,人家一大早就走了。
大清早,邹科长就来接人了。
他昨天回去,到家心疼的分了半斤茶叶出来,还专门找了好的木头盒子装上。这茶叶可是雨前龙井,就他这个级别,压根喝不上。
最后掂量掂量,又拿了一饼普洱,都包好了拎着包去领导家了。
至于报纸包里的华子,他看了,市面上甲级烟票都买不到的好烟,估计是特供的,否则怎么能没有盒子装呢?
那小小子,门路还挺广。
把运货单,订金单跟合同往领导面前一送,再加上那一份茶叶,给领导高兴坏了。
毕竟这么大量的瑕疵布是个重大失误,而且跟领导直接挂钩。
要不是上面要来人检查,这些布他们慢慢的卖一年也能卖的出去,这不是着急吗?
“老邹啊,还是你有本事,我当年没看错你!”领导心情好了,自然愿意给出好处,“咱们印染厂要开个分厂,到时候我提你过去做副厂长!”
“谢谢领导!”邹科长得了实际好处,别提多美了。
科长到副厂长,行政级别直接上去好几个档,且不说工资,福利补贴都能翻一番。
而且副厂长可比厂长得到的实际好处多。出事上面有厂长跟书记,好处自己还能多捞,绝对是个好差事啊。
有的厂子那些副厂长都想当厂长,真的是,路都走窄了。
邹科长心情好,起了个大早,提前租了车子来到铁路局招待所,打听好了他那个大外甥住哪个屋,直接上来找人了。
也不知道这俩大小伙子怎么就这么能睡,天都亮了啊,赶紧起床。
“姨夫,这是去哪儿啊?”席于飞打着呵欠,他摸了摸肚子,还没吃饭呢。扭头看看身边的云穆清,这家伙倒是精神,一双大眼睛一个劲儿往外瞅,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
“姨夫先带你们吃点儿好的,然后呢,给你们找点儿好东西。”邹科长嘿嘿直笑。
他扭着头看着后座上的俩大小伙子,越看越喜欢。尤其是席于飞,细眉细眼长得白白净净,嘴甜会说话,又有本事。可惜自己没有闺女,倒是有个侄女。
但自己侄女长得那样子,还是算了,别结亲不成变成结仇。
“这也太早了。”席于飞又打了个打呵欠。天这才刚亮,估计六点都不到呢。
“吃饭就得赶早,”邹科长要带他们去的是羊城一个老字号早茶店,这里以前公私合营,现在已经成了国营饭店,但里面的厨子没变,还是羊城人最爱的味道。
一小笼一小笼的虾饺,豉汁蒸排骨,鸡脚,糯米鸡端了上来,还有炖的鲜甜的鸡汤,小碗的生滚猪肝粥,小盘子装的干炒牛河,呼啦啦摆了一桌子。
云穆清左看右看,小声问席于飞,“不是说喝早茶吗?”
都是吃的,茶水愣是没看见。
席于飞给他解释,“羊城这边跟吃饭什么的叫喝茶,从早茶吃到下午茶,然后再吃宵夜,能吃到第二天早晨,继续吃早茶。吃完饭就会有茶水喝。”
邹科长倒是能听懂普通话,他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可不能这么吃了。一天不干活,会被人举报的。来来,尝尝咱们羊城正宗的味道。”
在北方,排骨鸡脚猪肝这种东西都不会有人单独拿出来这么吃。说白了,还是大肥肉更受欢迎。
但是在羊城,这些东西那都是好东西,因为买这些零碎用不到票,但想要拿到手,你得有关系才行。
羊城这边吃鸡,大多都拆散了吃。鸡头鸡脚鸡脖子鸡翅膀零零碎碎,刮出来的骨头架子还能吊汤呢。
邹科长抽着烟,看着眼前俩小伙子吃饭。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室内禁烟,放眼望去满屋子人,大多数都抽烟,女人们都一脸无所谓,估计习惯了。
看着看着,他就看出来点儿苗头。
这俩小伙子,关系可不一般,应该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他这个新认的大外甥吃东西挑嘴儿,每个小笼里的东西就吃一个,好吃的吃完,不好吃的咬一口丢给姓云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也不嫌弃,大外甥吃两口推给他,他就全都吃掉,一点儿不挑食。
这不就跟他闺女和女婿一样吗?
啧,这俩小伙子,有点儿故事啊。
席于飞东一口西一口,喝了两碗粥,饱了。自己面前干干净净,云穆清跟前堆了一堆的小笼和盘子。
邹科长又叫了热水,拿了自己的茶叶递过去,泡了一壶茶。
茶壶送来,他掀开盖子看了看,抬眼瞅了下心虚的服务员,笑道:“你师父是不是扣我茶叶了。”
服务员看天看地,就是不说话。
邹科长摆摆手,那姑娘一溜烟跑了。
“我跟这里的经理,认识,我俩老同学了。”话还没说完,一个小老头溜达过来,直接坐在邹科长身边,“老邹,这俩少年人是你什么人啊?那茶叶你哪里弄的?”
“用你管?”邹科长笑骂,“每次拿点儿好茶叶过来,你都扣一半!”
“这次的更好,”小老头笑呵呵的看着席于飞他们,“你们好啊,少年人。”
席于飞看向邹科长,邹科长清了清嗓子,“喊伯伯。”
伯伯,发掰的音,跟北方的大爷一个职业。
席于飞和云穆清一起喊了人。
“我大外甥,跟他兄弟。”邹科长介绍。
小老头的小眼睛左看右看,“靠北啊,拿我开涮?就你这副德行,能有这么体面的大外甥?我弟媳妇她家祖宗出来都没长这么好看个头这么高的。”
“用你管!”邹科长有些急,“我家亲戚多了,怎么就没有好看的了?去去去,都跟你家人似的,长得各有千秋。”
小老头也不生气,抬手招呼服务员,低声吩咐,“拿两盅佛跳墙,给我外甥做见面礼。”
“我外甥!”邹科长道:“三盅,你煮了佛跳墙怎么不跟我说?”
“三盅就三盅,”小老头摆摆手,服务员跑走了。“告诉你?告诉你我这里就不清净了。这次煮的也不多,谁顺眼我就给谁吃。”
邹科长不生气了,给席于飞介绍,“别看他长成这样,做饭的手艺是没的说。以前给那些大官做饭的。他师傅宫里出来的御厨,回到这边都被那些大官抢疯了。”
小老头拿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口,“不值一提啦,也就是现在东西不多,实在做不出什么好味道。如果东西全,我做一桌满汉全席都没问题啦。”
啧啧,这逼装的。
佛跳墙端了上来,那香味飘了一路,引得不少人抻着脖子看。
但这玩意贵,普通人可买不起。
席于飞掀开盖子看,汤色金黄,香味浓郁,里面的花胶蹄筋炖的绵软,鱼翅根根分明晶莹剔透。
喝上一口,满满的胶原蛋白,都有些黏嘴了。
“好香,伯伯好手艺!”他赞道。
小老头摇头晃脑道:“哎,东西不全,味道也差了些。如果材料全,啧啧,我那个锅一打开,半个羊城都得香迷糊。”
想当年,他师傅做佛跳墙手艺可是一绝,只是轮到他没有怎么展示呢就开始战乱,好不容易进入和平年代,可惜处处都穷,很多好东西弄不来。
喝了一会儿茶,小老头又问,“你们一会儿做什么去?”
邹科长道:“给我外甥弄点儿好东西去。”他说着,指了指手腕,又做了个写字的动作。“京城那边什么东西都要票,日子过得有些难。”
“那得弄点儿实用的。”小老头点点头,“这些我就帮不上忙啦,以后大外甥过来吃饭,我给免单啦。如果能有这样的好茶叶,想吃什么可以点,伯伯给你们做。”
“我这茶叶不是他们给的。”邹科长淡定道。
小老头嗤的笑出声,“信你我才是个傻子,无缘无故你带人来我这里吃饭?还带这么好的茶叶?京城别的没有,好茶叶应该不缺。少年仔,下次给伯伯带好茶叶,伯伯送你好东西。”
“哎呀!”邹科长生怕这小老头把自己的新外甥拐带了,一口喝干净杯子里的茶水,起身道:“壶里的便宜你个老东西了。走走走,咱们走,这老东西恨不得给你掏光呢。”
说完拽着人,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气邹!”小老头骂了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茶壶,嘿嘿一笑,“便宜我了,哎哟,都没喝多少呢,这才第一泡,小气邹亏大啦。”
作者有话说:
晚上吃完饭刷碗,老太太非得跟我猜拳,谁输了谁去刷。
三局两胜,结果她输了,还耍赖。
我真服了,原本也是我刷碗啊!
这还走了个流程。
今天又下了一天的雨,这个夏天都潮的不行了,昨天还立了个晚秋,秋老虎凶猛!
第114章 不藏着了
邹科长是真的实在,或许说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都特别实在。
席于飞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钱也痛快给了,送的礼还能送心坎上。邹科长怎么能不高兴?
他别的没有,但毕竟是个羊城地头蛇,说不上什么大本事,但个把亲戚朋友还是有的。
租车转悠了一上午,给席于飞他们弄了六只瑕疵钢笔,五台瑕疵收音机,又弄了几双长筒大胶鞋,也就是雨鞋。
就这,还坐在车里盘算呢,有什么地方能给这新认识的大外甥弄点儿什么好东西。
反正大外甥有钱,但他弄的东西又不要票,花钱能买到就是实惠。
席于飞也在盘算,这年头的羊城,有什么好东西。
小家电有,但这东西不好往回折腾。收音机毕竟小,尺把长的盒子,能往麻袋里装。
这年头还有电饭锅呢,可那玩意费电。就京城那三天两头停电的样儿,时间长了这电饭锅都得闪坏了。
电视机也用不着,倒不是说家里没法用,而是家里已经有票了,想买的话随时都能买。
他上车之前,他娘还念叨说回头去百货商场定个洗衣机回来。
票有了,不搬回来心里不踏实。
主要是席于飞不太想让家里太张扬,再过几年就改开了,八十年代多乱啊。你家有洗衣机也就罢了,如果有电视,半夜就有人翻你家墙头,偷东西都是轻的,就怕还有人带刀连杀带抢。
做人还得低调点儿。
他家现在隔三差五吃一顿细粮,就已经很令人羡慕了。
邹科长盘算了半天,扭头跟席于飞问,“表要不?不是手表,是钟表。哎呀我可不是说送你啊,送这玩意不吉利。但这边有厂子专门做钟表,还能出口。我去问问兴许能有瑕疵品呢。”
席于飞连忙点头,“这个成,这个可太实用了。姨夫你对我真好!”
他那张嘴跟镶了金边似的,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给邹科长夸的脸上直冒油。
开车的司机酸的直咧嘴,心说幸亏我家没有这种孩子,否则得把老人忽悠的北都找不到了。
羊城有钟表厂,那钟表还分档次的,有普通款有高级款。但就算普通款那也是相当精致的,很多老百姓家里就算想买都找不到路子。
这年头,谁家有块儿手表,都恨不得把袄袖子窝咯吱窝上去,如果家里还有个挂钟座钟,不得天天开着大门让人看啊。
席家有个小闹钟就已经很不错了,那小闹钟还是席文明单位采购了东西,给领导们发的。
有的时候看年代文,看到桌子上摆着座钟墙上挂着钟表那种的,绝对不是老百姓家,都得是干部人家。
当年除四旧,很多人家的老实座钟都被砸了,就算没砸,也都被藏起来,压根不敢往外摆。
想要买个钟表,都找不到路子。百货商场里面款式最简单的钟表也得要票,比洗衣机还难抢,因为便宜且实用。
席于飞又买了三个桌子上摆的那种小座钟,带温度计能报时的,外面一层木头罩子,表盘对外的地方是玻璃。木头罩子上还有花纹,为了符合外国人的审美,雕刻了不少花卉的样子。
还有两个挂钟,一个圆的一个方的,都是木头框,料子还都是好料子。这表盘镶嵌时间的地方还有红宝石,是真的红宝石不是塑料珠子。
挂钟下面还有摆锤,摆锤上雕刻着两只立体的鸽子,到点儿就咕咕叫。
这个年代,红宝石也买不上价,不如粮食糖茶。
泥鳅背金镯子也就能换二十斤棒子面,细粮都换不了。
不过再过几十年,这种专门走外汇的老钟表就值钱了,毕竟用料实打实的。等到八十年代,那些塑料盘的钟表泛滥,就更凸显出这种东西的价值与分量。
五个钟表一共花了一百五,这都是瑕疵品的价格,否则一个小座钟都要三四十,大挂钟更贵,五十一个都找不到地方买。
中午又跟邹科长吃了顿饭,这才回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梅雨还没回来,屋子里摆的都是席于飞的大麻袋,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席于飞看着这些东西就犯愁,早知道应该走邮政直接寄回家。但邮政在这时候也不咋安全,偷摸的给你扣下一袋儿,都找不到人。就说运输的时候丢了,至于哪个环节丢的,也没有监控啊。
最后什么都不了了之,就算赔钱也不是个人掏而是国家赔。
云穆清不经意的扫了眼范畴的席于飞,他想了想,拽了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我去洗衣服,你把这里整理一下,别到时候潮哥来了他东西没地方放。”
“啊,好好好!”席于飞还想着找什么借口把云穆清支出去呢,但等他走了,心里又琢磨。
收拾东西这种重活儿一般可都是玉玉包揽了,但如今他去洗衣服让自己收拾……
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这段时间自己可能是有点儿不背人儿,很多东西拿出来都没办法解释。
但人家玉玉从来不问啊。
算了,爱咋地咋地吧!
席于飞直接收起来十个大麻袋,只在外面留了两个装瑕疵布的,两个装衣服的,然后推到墙角摆放好。
刚弄完,侯长青就过来了。
“刚才看人家玉玉去洗衣服了,一猜就知道你回来了。”
“师傅,”席于飞掏出茶叶给他泡茶,“您老怎么过来了?”
侯长青盯着席于飞泡茶,那茶叶放多了他就诶诶诶的提示,还顺手把剩下的茶叶揣自己兜里了,“我不来成吗?我的傻徒弟都被人笑话了。你说你……咱们铁路上的规矩你是记不住咋地?不就帮你扛了几个大包?你还要给人带东西?”
“都是同事……”席于飞挠了挠头,“我这里也没啥好东西啊,弄了点儿瑕疵布。”
侯长青看着墙角的麻袋,“就四个你还找人帮忙了?”
“不是不是,我把一些拿去托运了,这四个我跟玉玉也拖的动,就想着省点儿钱。”席于飞连忙解释。
侯长青看着席于飞运气,半晌之后喝口茶,那茶叶在嘴里嚼半天,“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看看咱们铁路上谁东西多了还去邮局托运??不是有货车吗?让他们随便给你扒拉个地方,多少东西塞不进去啊?”
席于飞这是真的懵,“还能这样?”
侯长青气笑了,他抬手给了席于飞一下,“平时看着你挺精的,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好家伙,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在青岛的时候,大家伙儿买了那么多干货,难不成以你为都是寄回去的?”
席于飞眨了眨眼,那些东西都是集体安排,每个人几个包都送去车站那边。他只顾着拿包了,也没想到这些东西,压根没有通过邮局啊。
“傻小子!”侯长青这才明白,他这个小徒弟是个聪明人,人情世故也懂,火车上这点儿东西也知道一些。但车上的某些隐藏规矩,是一点儿不明白。
侯长青耐心的告诉他,车上倒腾东西其实不对,但这毕竟是大家谋生的一种手段,上面都睁一眼闭一眼。但约定俗成各有各的路子,谁都别想掺和。因为之前有人想要截别人的路,最后还闹出人命来了,差点儿断了别人的财路。
如果自己凭本事弄来的大单,就去货车那边找同路的,给点儿钱或者给包烟,人家就给你扒拉个地方拉回去,到了地方还帮你卸到车站里,直接带回家就成,绝对不会缺斤少两。
青岛那边就是用这个办法,把大家定的海货挨个送出去的,真要走邮局,光邮费就得不少钱!有这个钱干点儿啥不成啊?干嘛补贴邮局去呢?
侯长青还道,以前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尤其是车上的乘警,没有乘警这一说,都是铁路公安。轮流上车,下了车还得去派出所坐办公室。那时候他们也抢肥差,都想去有赚头的地方,闹出不少乱子。
所以车站慢慢改革,乘警跟派出所彻底分割了,车站内外的派出所也做了分割。
所有人也别挑肥拣瘦,好的坏的线轮流来。
像隔壁老王那种把自己作成慢车短途段长的,其实挺少。铁路局管理的地方那么大,总会有一些地方可以放那些不讨喜或者刺儿头的职工。
那种没山没水的穷车站有的是,就一段儿站台,车站周围连栏杆都没有,很多人不用买站台票就能直接上车。
侯长青最后总结,不懂就问,没人笑话。
这也算拿了徒弟茶叶之后给的回报。
席于飞:……
自己之前在老王手底下干的那两年,真的是白干了,除了吆五喝六的查票,别的愣是都没学到!
侯长青前脚走了,云穆清后脚就来了。他进屋左看右看,道:“我衣服洗一半听说师傅来找你,就赶紧过来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席于飞:……
他绝对能确定,这小子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都收拾好了,晚上吃什么啊?”席于飞问。
云穆清甩着手上的水道:“吃什么都成,我不挑,那衣服还没洗完我先去洗了。”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
啧,就这勤快劲儿,又会做饭又会洗衣服还会照顾人,这要是个女的,怕是能被人把家里门槛子踩烂。
席于飞躺床上翘着二郎腿,心说要不要把试探的程度放宽点儿。
他跟玉玉这个交情,现在来看绝对没的说。
不光有救命之恩,还有救家人的恩情。
再加上玉玉那张嘴跟锯嘴葫芦似的,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也就跟自己话多点儿。
说干就干,席于飞蹭的从床上窜起来,到门口把门反锁了,然后直接进入空间。
他早就想吃煎饼了,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那煎饼车上面浆薄脆都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三个鸡蛋,放两张薄脆!
还有一旁的炸串儿,炸两根淀粉肠,再来一把土豆片,一把炸豆皮儿,然后炸两个鸡架,整一盘子炸鸡皮。
又从旁边的小超市顺了一提冰啤酒。
羊城这么暖和,不喝冰啤酒真的可惜了。
云穆清端着洗好的衣服回来,推门发现门锁了,便站在门口乖巧的等。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一股子浓郁的油香肉香味就飘了出来。
“快进来,知道你中午没吃饱。”席于飞把人拽进来又连忙把门关好,“来来来,咱也吃点儿好的!”
作者有话说:
席于飞:独守宝山无人分享的感觉你们懂吗??我的市场里辣么多好吃的,都没办法拿出来的心酸你们懂吗??
玉玉:???这就藏不住了??
最近脚盆有些嚣张啊,他要举行蘑菇爆炸80周年纪念日,给一百九十多个国家发了邀请,一百二十来个国家参加了。
不过咱妈大毛和小胖都没参加,我寻思……
可能是看参加人的名单,等着秋后算账呢。
用脸接蘑菇的战败国有啥好纪念的?
我真纳闷。
用来展示自己的脸大吗?
第115章 那我当你老公
云穆清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的,直接愣了,片刻后回过神来,“成啊,我先把衣服晾上。”
这衣服可不能晾院子里,招待所的院子人来人往,指不定谁就给你把衣服顺走了。
招待所窗户那边都拉着绳,就是方便常住的可以晾几件衣服。
席于飞观察着云穆清,发现人家一点儿要问的迹象都没有。
晾完了衣服又去涮了俩招待所的杯子,直接抄起瓶啤酒,用后槽牙把盖子起开了。
席于飞连忙道:“别用牙啊,这多糟践牙,咱有酒起子。”
他家玉玉一嘴大白牙呢,又整齐又漂亮,可不能人到中间就烂掉。
云穆清笑了笑,拿瓶子给俩人都倒上啤酒,自己先端起来喝了两大口,“痛快!”
“痛快吧?”席于飞也喝了口,别说,啤酒就得喝冰的,一口下去浑身那种燥热的劲儿都散了,“以后咱俩偷着喝啊。”
“成!”云穆清看着这一桌子吃的,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确实没吃饱,羊城这个早茶好吃是好吃,但量太少了。巴掌大的小笼里面核桃大的包子,一口一个,就他这个饭量吃个几十笼都没问题。
可羊城这边,不知道是不是人都瘦小的原因,饭量也不大。
早茶吃了个半饱,周围人就一个劲儿的看。这让云穆清有些不好意思,中午吃饭还收着呢,那就更吃不饱了。
“先吃煎饼!”席于飞道:“里面打了三个鸡蛋,可香了。”
云穆清一口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真好吃。”
以前京城也有摊煎饼的,里面裹得是油条,也很好吃。后来那阵狂风把所有小摊贩都吹的无影无踪,国营饭店里的早餐可没有煎饼。
这玩意费鸡蛋,谁家也舍不得一个鸡蛋就这么吃了。
什么后世京城常见的小吃卤煮炒肝之类,那都是限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有,去晚了压根抢不上。
其实七十年代京城很多老字号也是开着的。什么东来顺便宜坊全聚德,都有。
可贵啊!
东来顺的火锅,一顿饭一个人能干进去两块钱,还不算肉票呢。两块钱,自己在家吃能吃一个星期了!
烤鸭八块钱一只!谁家好人舍得用一个月粮食钱去买烤鸭吃啊?
但也有有钱的,毕竟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自然灾害了,家里如果是双职工没孩子,一个月下次馆子搓一顿还是可以满足的。
这个时候的钱,那可真的是当钱用。
云穆清一口煎饼一口啤酒,吃的小脸儿通红。吃完煎饼又啃了一根炸的淀粉肠,可能这玩意内含的黑科技太高了,给他吃的满脸惊讶,想不出为什么这个肠没有肉,竟然还这么香。
还有那个炸鸡皮,一口下去又脆又香,满嘴油脂,嚼的那叫一个满足。
吃到最后,就用炸鸡架下酒。
不得不说云穆清牙口真好啊,这炸鸡架的骨头他都咬碎嚼着咽下去了,主打一点儿都不浪费。
席于飞吃到一半就吃不动了,啤酒也喝不下去,涨肚子。
但看看云穆清,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小红脸蛋,喝了几瓶子,还是小红脸蛋,而且眼睛越喝越亮,压根就没有醉意。
看来之前在家里陪长辈喝酒,这家伙还都收着劲儿呢。
吃饱喝足,云穆清摸了摸肚子,觉得这顿是他长到这么大吃的最好的一顿。
什么佛跳墙虾饺大螃蟹,都没有香脆的碳水炸弹更让人内心充实的。
席于飞撑着头,他已经有些醉了。
“你就不问问,那些麻袋去哪里了?还有这些吃的,是哪里来的?”
云穆清收拾着桌子,把啤酒瓶子都放在桌子下面,垃圾团好了用报纸包上,塞进垃圾桶。
“问这个做什么?”他道:“你有本事那是你的事,我东问西问的干嘛?又不是记者。”
这个年代,记者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跟后世那一堆只知道当狗仔报八卦的“记者”不一样,这时候的记者那绝对都是顶尖的知识分子,很多记者都是从国外学了新闻学回来的。
他们那笔杆子动一动,惊天动地。
一句民众必须有知情权,你不说就是想要蒙骗国家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能把人吓死。
但凡被记者逮着,只要他想,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掏出来。
“你这个人,能交!”席于飞抬手用力拍了拍云穆清的肩膀,醉眼朦胧道:“我就特别欣赏你,一直一来,就觉得你这孩子,有责任心,踏实,勤快!而且嘴严。你放心,以后,吃喝上我给你保驾护航,你呢,你就多学学怎么赚大钱,养我……家……”
云穆清看着已经醉的睁不开眼的席于飞,心里有些暗自高兴。
上次席于飞就喝高了,虽然有些折腾,但更多的是粘人。
可之后他就不再喝这么多酒,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高兴?
总之……
云穆清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扶着席于飞,“我给你打个水先把脸跟脚洗洗?”
席于飞搂着他的肩膀哼唧,“还没到晚上呢,我不想睡。”
嘴里说着不想睡,可眼睛跟胶水儿黏的一样,死活睁不开。
“不睡,就躺俩小时休息休息。”云穆清哄着人,给他把外套脱了,扶到床上去。
“我不睡啊,我就躺一会儿。”席于飞开始自己脱衣服,“热,窗户开了吗?”
云穆清又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这么个工夫再回头,大宝子都把裤子蹬掉了。
两条细白的大腿晃来晃去,腿的主人还不消停,“上次我哥给我搓澡,我的妈耶,给我汗毛都褪了。我一摸身上,可滑溜了,抛光了似的。”
云穆清冷不丁想起上次洗澡的手感,滑溜溜好像水里的鱼。
“是是,那不是得搓干净?”他哄着人,顺便吃了点儿小豆腐。
席于飞是真的白啊,刚见面那些日子黑,但捂了这大半年,整个人都白了起来。
又白又嫩,小脸蛋软乎乎的,胡茬子都看不见多少。
“以后你会长成个帅老头的。”席于飞突然嘎嘎笑,一头扎进云穆清怀里,“好多人围着你,我都没机会跟你握手。”
云穆清听不明白,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怎么会,咱俩一个被窝睡,天天能握手。”
“那是,嫉妒死他们,”席于飞说完还抬头,努力睁开眼睛看云穆清,“那你可得赚钱,赚大钱。我要躺平,我要当咸鱼,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奔波了,我得守着家,守着我爹娘。只能靠你了啊云总。”
他因为喝了酒,眼睛泛红,里面盛满了水光,这个角度看上去,好像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好好,我赚大钱,你教我怎么赚钱。”席于飞这哼哼唧唧的小模样,给云穆清萌的心肝都在颤。他现在虽然不知道什么叫萌,可就这样子,让他恨不得把人裹在怀里,狠狠的揉搓一顿。
“柳眉她想屁吃。”席于飞突然道:“美不死她的,上辈子让她沾了你的便宜,这辈子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我都不带搭理她的。”云穆清被拽的也躺在了床上,拽过被子把怀里的人盖好,“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晾杯水。”
席于飞松开手,看着云穆清在房间里忙碌,突然道:“我是不是可烦了?让你干这个干那个,还让你吃我吃剩的东西。我可烦人了是吧?”
“怎么会,”云穆清端着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我就喜欢给你干活儿,再说了食物又不能浪费,你吃剩下的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席于飞抽风似的咯咯笑,“只有老公才会吃老婆吃剩的东西。”
“老公?”云穆清可没有听过这种称呼,他第一时间还以为大宝子说的是太监,半晌反应过来,这个老公跟后面的老婆应该是对应的,“那我当你老公。”
“哈哈哈你占我便宜,凭什么你当我老公,笑死我了。”席于飞在床上可劲儿扑腾,没两下就又软了下来,闭着眼睛彻底睁不开了,“我就躺一会儿,我不睡。”
“我知道,你不睡,你就躺一会儿。”云穆清可爱死席于飞这小模样了,他捏了捏人家的小手,又摸了摸人家的小脸蛋儿,心里怦怦跳,“那你当我老公也可以啊。”
席于飞已经彻底睡着了,没听到云穆清说什么。
云穆清看着大宝子红润润的小嘴唇儿,忍不住凑了上去,他只想尝尝,这嘴巴是不是跟饴糖一样,又软又甜。
“哎哟,这门怎么还锁了呢?”梅雨回来一推门,没想到门还是锁着的,“大宝子,小玉玉,在不在屋里?赶紧开门,累死我了!”
席于飞被吵的哼唧了两声。
云穆清一个激灵直起身,连忙安抚的拍了两下,起身去开门,内心充满了对潮哥的不满,“小声点儿,大宝睡着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哎哟卧槽,你是我媳妇儿啊?咋,他我儿子?我回来晚了,屋还不让进了?”梅雨觉得这句话太搞笑了,“你可真是他的童养媳,说话都跟我媳妇儿一个味儿了。”
不过梅雨还是压低了声音,他身后拖着一个麻袋,进屋鼻子抽了抽,“哟,你们喝酒了?喝酒不等着我?吃的什么下酒菜,真香……烤肉?”
“花钱让厨房炸了几只大虾,”云穆清翻了个白眼儿,他现在真的是,看梅雨哪哪儿都不顺眼。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非得这个时候回来,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一定是那小子闹着要吃的?喝了多少咋还睡着了呢?”梅雨没看见桌子下面的酒瓶子。
还好,绿色的啤酒瓶子在这个年代还是比较常见的,就算看见也没什么。
“你废话真多,”云穆清懒得搭理他,“我去个厕所,你别把大宝吵醒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跟他妈似的。当几年兵回来,怎么娘娘们们的了?当年外号真没起错。”梅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现在的云穆清他可打不过,别因为几句嘴里逞能,再挨几下捶,那就不划算了。
这俩小子关系好的,简直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令人嫉妒。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妈给我讲了好多六十年代大杂院的各种事儿,听得我热血沸腾的。
我想好了,下本书我就写六十年代的事情!
我可太喜欢写家长里短了。
五六十年代跟七八十年代截然不同啊,那个时候刚打完抗美援朝,边境紧张,国内特别多的敌特。
按照我妈的话说就是,看谁都想特务。
而且穷,虽然工资高,但没地方买粮食,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村里还为了得到个奖状表扬,各种放卫星,什么亩产一万斤都敢说出口,交公粮家里一点儿都不留,三年自然灾害饿死好多人。
什么玉米芯儿高粱杆子红薯秧子,都晒干磨成粉跟玉米面掺和在一起吃,吃的人浑身发软。
只有工人老大哥的食堂里还有饭菜供应,能吃个七分饱。
我妈说那两年,地里疯狂的长马齿苋。人人都说那是老天爷给的救命菜,混一点儿粮食蒸熟就能填饱肚子。
感觉太有的写了。
有想要看那个年代事情的大宝子吗?
第116章 有个章程
席于飞一觉睡了俩小时,被鼓胀的膀胱憋醒了。
梅雨早就不在屋里了,他可不是坐得住的性子,回来洗个澡收拾收拾,就跑去找同事们打牌。
云穆清坐在窗边看报纸,傍晚的夕阳铺撒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粉,长长的睫毛拉下浓郁的阴影,微微颤抖的好像停驻在脸颊上的蝴蝶。
席于飞夹着腿,突然来了句,“你真好看。”
云穆清手一抖,他用力压着唇角站起身,“醒了?渴不渴?”
“诶诶,别说水,快,给我两张纸,我去上个厕所!衣服,哎呀衣服!”席于飞蹭的从床上蹦下来,跳着脚的找拖鞋穿。
云穆清迅速的抓起干净的背心给他套上,又拿起裤子蹲下来,让席于飞扶着自己肩膀,给他穿裤子。
等系腰带的工夫从包里抽出几张卫生纸塞进席于飞裤兜,“好了,慢点跑,别摔着!”
席于飞穿着拖鞋,风尘狼烟的跑了。
好一会儿才摇尾巴晃腚的回来,“舒坦——”
云穆清被他逗得只想笑,“那么着急,没尿裤子上吧?”
“诶我说你,那我开涮?”席于飞斜了他一眼,哼了声。半晌又小声问道:“我喝多了没乱说话吧?”
主要是有点儿太高兴了,云穆清的态度让他放心了大半,有点儿放太开了。
“……没有吧?”云穆清收拾报纸的手顿了顿,假装疑惑道:“你就是不停地喊我老公。”
席于飞捧着杯子正喝水呢。
喝完酒睡醒之后嗓子眼干的难受,这杯子里的水晾凉了正好喝。
“噗!!”
他一口水呛出来,咳了个惊天动地。
云穆清顾不上擦自己身上的水,连忙过去伸手给席于飞拍背,“怎么喝个水还呛着了?又没人跟你抢。”
席于飞边咳嗽边努力回忆,似乎好像睡着之前,确实说过什么老公不老公的话题。但到底怎么说起的,他忘了。
云穆清拿毛巾给他擦了脸,自言自语道:“这老公是什么意思啊?”
席于飞嘎巴嘎巴嘴。
老公这个称呼是等到九十年代港台片传入内地之后才兴起来的。这年头只有老太监才会被叫老公,对另一半的称呼都是叫对象,我家那口子,我爱人,孩子他爹……
席于飞用力清了清嗓子,“啊,这是方言,意思是哥哥。”
反正你比我大,叫声哥哥也不吃亏。
云穆清抿了抿唇,“那你再叫我两声听听呗,以前你都没这么叫过我呢。”
诶不是,你怎么占便宜没够啊?
席于飞气呼呼的,水也不喝了,“不叫!你怎么不叫我?”
“老公。”云穆清张嘴就来,“该你叫我了。”
席于飞腾的涨红了脸,他支支吾吾半天,“不是,你……哎呀,腻歪不腻歪啊。”
“快叫!”云穆清逗他,“我都喊你了啊,而且我比你大,你喊一声怎么了?”
席于飞吭哧瘪肚,“哥哥。”
“不是这么叫的,你喊我老公。”云穆清步步紧逼。
席于飞觉得浑身都烧起来了,他左看右看,“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叫你一声老公你能发财是怎么地?好好好,老公老公老公,行了吧?”
云穆清满意了,“挺好,以后你这么喊我就成。”
席于飞看着云穆清,他怀疑这货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老公是什么意思。
但让自己喊老公做什么?就为了占个便宜?
“美不死你的,我才不喊呢。”席于飞挠了挠脸,“要喊也得你喊我。”
云穆清笑了笑,没打岔,去外面找了拖布回来,把地上的水渍擦了。
从羊城回去的火车里真的没办法待人,又热又薰。
一股子浓郁的鱼腥味,加汗臭味,脚酸味还有烟味。再加上小孩子们吵吵嚷嚷,唱歌的哭的闹的,大人们聊天叽里呱啦的。
那家伙,站一会儿都觉得脑瓜子疼。
车启动没多久,就抓到好几个逃票的,兜里还揣着伪造的介绍信。
估计刘队长也被薰的心情不好,把这些人挨个的吊在餐车行李架上一顿踹,踹的这一伙儿人嗷嗷惨叫,火车一停就交给了站台上的公安。
估计是这一招杀鸡儆猴管了用,接下来的行程安分了许多。
这一路走走停停,半道还加了两次煤跟水,等到了京城晚点了五个小时,天都黑透了。
席于飞早就跟家里说好了,到点儿没回去那就是晚点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站,让家里别等,他们直接回租的房子休息。
还好外面有板儿车,否则四个大麻袋,俩人根本抗不了。
早知道就都放空间里了。
到了门口,发现门没有锁,从里面插着呢。
席于飞以为是他大哥二哥在家,结果等人开了门,才发现竟然是宁哥。
“我来的时候你家里人也在,”宁哥笑呵呵的帮着把麻袋抗去了屋里,“我说是你沪市的朋友,你大哥就让我进屋等了。”
这年头的人就是实在,可能也是因为屋里没啥东西了,来了个客人就让人在家里等着,不怕丢东西。
宁哥就在西屋休息,床都被铺好了被子,估计是他大哥怕晚点儿太多,客人没地方住。
“货你们都接到了?”席于飞看着云穆清进了屋就忙乎的身影,涮杯子倒水,又烧了一壶热水灌暖水瓶。
宁哥从床底下拎出个大手提包拍了拍,“货都接到了,你新哥挺高兴的,让我赶紧过来把货款给你结了。”
席于飞毕竟是掏了一万多的定金,这可是一笔大钱,新哥宁哥也不会赖账。
宁哥从兜里掏出一万块现金,剩下的都换成了金首饰大小黄鱼还有几个瓷碗之类的东西,“他知道你喜欢这些,专门找人淘换的。可惜更多的好东西都被砸了,只剩下这些好藏的。还有你们京城这边的烟酒糖茶票,不管是自己用还是送人,也拿得出手。”
席于飞看着铺了半张床的东西,忍不住道:“你们路子真广啊,那么多货也吃得下。我还想着如果你们吃不下就分批给别的地方发呢。”
宁哥笑了起来,脸上的刀疤都显得生动了,“再多我们也能吃得下,别看沪市瞅着繁华,但谁家不缺东西?你新哥人脉广,认识不少采购,那些布还没下车就被分了,当场给那边结算了货款。”
瑕疵布这种东西,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
谁家送礼如果能送个被面儿,那就是重礼了!
宁哥这次拿来的不只是货款,还有给席于飞的分红,都在那些黄鱼里面了。
“那如果东西有,你们还能吃得下?”席于飞问。
宁哥眼睛一亮,“东西还有?”
“凑一凑总是会有的,羊城那边厂子很多,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不缺。邹科长也有路子有人脉,长期合作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哥笑了,“那感情好,你新哥还想呢,货这样大批的走反而安全,毕竟接收的都是各大工厂单位。单蹦的货走黑市,总是会有些麻烦。”
“回头我问问吧,”席于飞话也没说死,“以后政策松了,你跟新哥都能弄个厂子专门弄这些东西了。在整几条生产线……”
宁哥也道:“新哥确实有这么想过,但是我跟他……”
他说道这里,目光落在云穆清身上,然后又回到席于飞这里,“咱们这种关系,见不得光。你也是知道的,偷偷摸摸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席于飞点点头,以为宁哥说的是投机倒把。
宁哥又道:“我跟你新哥岁数都大了,我还好,就自已一个人过,身边没有拖累。他不行,他家亲戚多,岁数大了,各种催婚。我俩都盘算好了,多赚点儿钱,换成金条去港城过日子,那边没有这边这么严。”
席于飞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儿,脑袋上开始冒问号。
宁哥没看出来,抬手拍了拍席于飞的肩膀,“你跟小云岁数还小,还能撑两年,可岁数大了怎么办呢?到时候家里天天让你相亲,都不好躲。我看你也在攒金条,实在不行,到时候跟着我和你新哥,咱们一起去港城。”
席于飞:……
他这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毕竟他又不傻,老的时候也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信息。
原本想要直接说没有不是我跟他就是兄弟,可是怕刺激了宁哥,只能陪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我看羊城那边发展的挺好的,大不了以后你跟新哥去羊城发展,陌生的地方谁管你结婚不结婚啊,南方对这种情况也比较开放。”
宁哥苦笑着摇摇头道:“咱们国内这个情况,哎……万一被人抓到,那就是耍流氓,就算不死也得去大西北劳改。我还行,你新哥那身子骨可扛不住。总之你俩心里得有个章程,实在扛不住了就跟我和你新哥说。我俩去港城给你们打前哨,回头你们去了,也有个地方落脚。”
席于飞内心疯狂挠头,他看看云穆清,那家伙看着好像是在忙,但耳朵支棱着,估计也在听宁哥说话。
这真的是,多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俩吧……”席于飞想解释。
云穆清突然问道:“我俩这么明显的吗?”
宁哥笑了,“其实普通人看不出来,都会认为你们俩是关系好的兄弟。但毕竟咱们都是这样的人……而且你们现在岁数小也好,等岁数大了结婚不结婚?不结婚别人怎么想?这种关系……哎,反正我这辈子认定你新哥了,谁说都不管用。你新哥都想好了,等政策再宽松宽松,我俩就走。”
云穆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是,席于飞抓狂。
你点什么头啊你?
咱俩是那个关系吗?
虽然我确实喊了你老公,但你又不知道老公的意思!
难不成你天天伺候我,还真的是把我当你老婆伺候了?
突然,席于飞刷的红了脸。
卧槽,云总上辈子可一直单身啊,难不成,真的?
那,那我,那我咋整?
作者有话说:
金毛又要跟普京见面了,他一边说普京是他偶像,一边给喜剧演员发工资,主打两边一起得罪啊。
喜剧演员前几天说给大毛子揍了,揍够呛。结果被大毛反手就打了脸,大毛还在他家里抓到好多英子指挥官,给英子急的跳脚。
金毛天天说他会让大毛二毛停战,这都打了三年了,还没停呢。
川建国的话,反正是真不能听。
第117章 偷亲
当晚宁哥就是在这里睡的。
晚上云穆清烙了十几张葱花饼,用大葱炒了五个鸡蛋,煮了一锅稀饭。家里没有肉了,席于飞进了趟主卧,出来手里拿着几根香肠,两只烧鸡,还有一大块猪头肉。又让云穆清去柜子里拿瓶老窖出来,几个人在家正好喝一个。
宁哥吃的嘴角冒油。
他的生活也不错,但要说一顿饭要肉有肉要鸡蛋有鸡蛋,还有白面烙饼,就真的难了。
从周边收来的东西都被偷摸卖给那些单位采购了,剩下零散的还得维持黑市运转呢。
之前席于飞给的猪肉他们倒是留了一点儿,不过也被新哥做成了腊肉慢慢吃。
“你们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宁哥满足的拍了拍肚皮,他酒量不行,撑死二两,喝的满脸通红。
席于飞喝了点儿,胆子也大了,嘴也敢说了,“这算啥,我跟玉玉回我家都睡一个被窝,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我娘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
这给宁哥羡慕的,“我去你新哥家,顶多吃顿饭就得赶紧走,都不敢过夜。否则干柴烈火的……你俩小伙子也忍得住啊?”
席于飞:……
这磕唠不下去了。
他偷摸看了眼云穆清,云穆清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似乎完全没听懂什么意思。
噫。
自己活了这六十来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呢。别说追求爱情,就算有人追他,他都没那个心情。
这么一想,上辈子他似乎对那些女的也没有动过心啊?
难不成自己……
不不不!
他笔直,钢管直,比明珠塔都直!
宁哥又开始絮叨他跟新哥的不容易,吃到最后还哭了出来,看上去可怜吧唧的。
好不容易把人哄床上去睡觉,席于飞这才松口气。
宁哥这嘴,真的是啥都往外秃噜。他跟新哥床上那点儿事还拿出来嘚瑟,什么花样多时间长。
自己都没脸听,就连云穆清也听的满脸通红。
这年头可没啥书籍视频,夏天看个大白胳膊都能激动半天的小伙子,听到这么荤的话,估计半夜就得跑马。
“你们部队上也这么聊?”席于飞找了根扫帚枝剔牙,看着云穆清忙碌的把没吃完的饭菜放进锅里,然后擦桌子扫地,又拿出大盆给他兑热水擦澡。
云穆清摇摇头,“我岁数小,他们很少当我面说这些。”
部队里都是老爷们,其实比宁哥说的更荤。
有媳妇儿的还能想想媳妇儿,没媳妇儿的那真的是,恨不得把床板日出个洞来。
云穆清听他们说这些就脑瓜子疼,每次都找借口躲一边儿去。时间长了那些老爷们也就不当着他面说了,觉得他年纪小脸皮薄,再把人逗急眼了非要跟他们过过招,那不平白的找揍吗?
这细皮嫩肉的小家伙,格斗是真厉害,拳头硬,揍人那是真的疼啊。
席于飞叹气,他无比的想念某音,无聊的时候还能刷刷视频,看那些长腿小哥哥小姐姐们跳舞、
诶?为什么会有小哥哥?
他还真没少看小哥哥跳舞呢!
真是个老不修!
席于飞用力捏了自己一把,然后就脱衣服洗澡去了。
一把抿恩仇,上辈子的自己和这辈子的自己,完全不同嘛!
哆哆嗦嗦洗完,席于飞穿着大裤衩子就蹦床上去了。现在北方还在倒春寒呢,冷的不行。被窝里有提前灌好的暖水袋,但那玩意顶多暖个脚丫子。
“你快点儿你快点儿。”席于飞催促,“冷着呢!”
云穆清也洗了个战斗澡,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盆里泡着明天早晨洗,然后一撩被子就钻了进去。
席于飞手脚冰凉,明显气血不足。他把脚伸到云穆清腿中间,手也搂着人家胳膊,“羊城都穿短袖了,怎么这边还这么冷!”
云穆清摸了摸席于飞的脑袋瓜子,抄了枕巾给他裹上,“你把头也洗了?”
“我头上都是味儿,你没洗?”席于飞连忙伸头过去闻了闻,“你也洗了啊?”
云穆清嗯了声,“睡觉吧。”
说完紧了紧被子,伸长胳膊把人环住,就闭上了眼睛。
席于飞突然发现这个姿势实在有点儿尴尬,他脑子里都是宁哥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没一会儿就开始浑身燥热。
年轻真好啊。
席于飞咬了咬牙,撅着腚离云穆清远了些。
以前刷视频都没啥反应,现在因为几句话起了反应。他以后可不能跟玉玉俩人一个被窝了,这也太容易擦枪走火了吧?
如果真的走了火,自己在上面还是下面?
他偷摸捏了捏自己的小细胳膊,撇撇嘴,心说我可打不过云穆清,万一被他占便宜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屁股都拱到被子外面去了。
“睡觉,别乱动。”云穆清嘟囔了句,胳膊使劲又把人搂了回来。
这可不是我主动的!
席于飞僵硬着不敢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着上辈子那些破事,总算把自己熬的睡着了。
云穆清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看怀里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大宝子早就养成了挨着自己睡的习惯。醒的时候还知道害臊,但人睡着了,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自己怀里。
云穆清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大宝子的背,感受着掌心抚摸的细腻感觉,脑子里想的却是宁哥的那番话。
要攒钱,去港城……
他确实也应该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多赚钱了。大宝子这么娇气,要吃好的睡好的,钱少了岂不就受苦了吗?
自己现在还得靠大宝养着,这怎么能行?
对得起他喊自己老公?
云穆清又想笑,努力深呼吸把笑意压了下去。
他有那么多战友,那不就是大宝说的人脉?东家有西家没有的,流动起来那都是钱。
席于飞醒的倒是挺早,但不敢动。
他现在整个人都缩在云穆清怀里边呢,屁股上还杵着一杆枪,杵的他脑瓜子发蒙。
忍了半天就在实在忍不住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云穆清终于醒了。他慢慢的起身,把被子给席于飞裹好,然后又把封好的炉子通开,放了煤烧上水,这才出去洗漱。
席于飞松了口气,两三下把自己裤衩子扒下来塞枕头下面,哆嗦着跳下床,去柜子里翻出条干净的换上,又抖索着钻进被窝里。
真冷!
外面传来云穆清跟宁哥说话的声音,片刻后门打开,不知道是谁出去了。
席于飞用力搓了搓脸,心说自己都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识过啊,怎么重来一次又跟小孩子似的呢?
人家玉玉大好年华,对自己这么好,难不成自己还能断了人家的路?
不行,事儿不能这么干,不地道啊。
屋门突然发出吱呀声,席于飞连忙闭眼装睡。片刻后有人走到床边,温热的手指在他脸颊上碰了碰。
“还没醒?”云穆清轻声问。
席于飞放缓呼吸,让自己看上去睡的更加自然。
可谁知道,额头上突然被凉凉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席于飞都惊了。
那是啥?
那是啥啊??
那是嘴唇子啊???
云穆清直起身,又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出去了。
席于飞猛地睁开眼,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脑门,刚才那一下碰触,直接给他干的大脑空白。
不是,云总!
你运筹帷幄睥睨众生的你怎么能偷亲我脑门子呢?
都偷亲了,就不能……
呸呸呸!
他蹭的坐起来,可不能再睡了,再睡指不定要被亲哪里了。
不过,自己的魅力这么大吗?
席于飞又摸了摸脑门儿,突然猥琐的笑了起来。
云总上辈子没对象,或许就是没有看见对的人啊!
哎呀,席总,你也是魅力无限,看看给年轻的云总迷的,都搞上偷亲了。
啊哈哈哈哈。
嘚瑟到了一半,席于飞突然抽了自己小小的一嘴巴。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什么年代你不清楚吗?
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跟云总去港城?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打架斗殴,贪污腐败!真想结婚那就等改开之后出国啊,去西班牙,去什么什么的地方,都可以……
不是,怎么想那么远去了?
席于飞连忙把脱肛野马般疯跑的思绪拽了回来。
算了,只要不挑明,我就按兵不动。
否则多尴尬啊,以后还咋一起工作一起睡觉?真挑明了,自己都不好意思指使云总给他干活儿了。
想到这里,席于飞装作没事人似的起床,穿衣裳,拎着暖瓶去外面洗漱。
云穆清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见席于飞睡醒了,便笑道:“你起来了?我去把被子叠了。一会儿洗完衣服还得回那边家里。”
“唔唔,”席于飞刷着牙只是点头。
刷到一半突然跳起来冲进屋里,正好看见云穆清掀开他的枕头,把藏起来的裤衩子拎手里。
“那什么……”席于飞想解释,不下心把牙膏沫子咽了下去,呛的直咳嗽,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云穆清连忙过去给他拍背,“好好的刷个牙怎么还呛着了?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吗?”
“我,我,那个……”席于飞的眼睛不停的往他手上的东西上飘。
云穆清温柔一笑,“饿了?你先去洗漱吧,宁哥去买早餐了。”说完特别正常的把手里的东西丢进放脏衣服的盆子里,“放那里别管,我一会儿就都洗出来了。赶紧去好好刷牙,喷的到处都是牙膏沫子。”
席于飞别扭的去刷牙,他蹲在水池子旁边,看着云穆清把脏衣服盆端出来,坐在小马扎上吭哧吭哧的搓。
他手里,就是自己的裤衩子!
没脸活了!!
席总,一世英名啊,都没啦!
没啦!
作者有话说:
我现在胳膊腿儿上都是十字。
这样的情况可以加入什么组织啊??
真服了,菜园子的蚊子跟疯了似的,喷药都不太管用!
给我咬的,都不想关注国际大事了!
第118章 四哥五哥
席总的一世英名没了好几次了,但日子还得过。
俩人都装不知道,等宁哥回来吃完早餐,就得准备回娘家……呸,回那边的家了。
宁哥早就买好了火车票,吃完饭拎着包就去赶火车了。
云穆清把衣服都晾好,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麻袋和院子里两个麻袋,突然抿唇一笑。
席于飞有秘密他是早就察觉到的,但现在不背着他了,这种感觉就特别的好。
“六哥,玉玉哥。”
“六哥,玉玉哥……”
一进院子,就看见小七跟四丫头蹲在院子里搓被单子呢。
席于飞随手掏出糖放他们跟前儿,“今天咋没去上学?”
“今天周日,”四丫头咯咯的笑,“六哥你来回的跑,估计都忘了周日休息了。”
席于飞哈的笑出声,他确实忘了,毕竟跑完就放三天假,谁还记得周六日。
屋子里呼啦啦跑出来一群小孩子,围着他们喊哥的喊叔的,那叫一个热闹。
曾柳华从屋里出来,“快别缠着你哥你叔,去外面玩别乱跑啊。”
孩子们大声应着,大的带小的又呼啦啦跑出去了。
就连云霞跟老于家那几个孩子也变得活泼了不少,牵着手嘻嘻哈哈的往外跑。
“怎么现在才回来?”曾柳华问,“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娘,”席于飞大摇大摆的进了屋,指着门口的麻袋道:“娘,我这次去羊城带回来可多好东西了。我大哥二哥他们呢?我跟玉玉好不容易整回来,累死了。”
“小屁孩子别张嘴闭嘴就是死,”曾柳华拍了他一下,“你大哥厂子有事儿一大早就去加班了,得过会儿回来。你二嫂前天发动了去了医院,你二哥跟你云霞姐过去陪床呢,一会儿我也得过去。你云家叔婶儿已经官复原职去单位上班了,老于跟着你云爷爷云奶奶推着你于大哥去溜达了。”
“那我爹呢?”席于飞寻思好家伙,一屋子人都跑了,没一个能干重活儿的。
席文明跟屋里出来,笑骂道:“咋,还让你爹我帮你扛麻袋?老三呢?”
“供销社来了一批新鲜菜,跟南边过来的,老三过去抢了。”曾柳华笑眯眯的,虽然儿媳妇在供销社,但也不能截留太多。家里人多菜不够吃,还得靠老爷们过去抢。
得,能看出来家里确实没人干活儿了。
“小七过来跟我抬个麻袋,玉玉你自己抬一个。真的是,来了好东西都没人迎接。”席于飞嘟嘟囔囔,抬脚轻踹了一下他弟弟的腚。
小七起身把湿乎乎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两下,“六哥,你踢我干嘛,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说个屁,家里我就能欺负欺负你了,你还不让欺负是咋?”席于飞哼了声,背着手大摇大摆又走门口去了。
小七苦着脸叹了口气,心说妹妹不能欺负,可不就欺负自己?他只能欺负侄子了,下面实在没人了啊。
俩大麻袋分量还不轻呢,席于飞抬着那个装钟表的,嘴里还不停道:“小心点儿啊,别摔了,摔了晚上不给你吃饭。”
“六哥你才要抓紧呢,看你那个手,比我的都细。”小七可是知道他六哥在家里的地位如何,别看他能吭哧吭哧的洗床单子,但他六哥可是没伸过手的。
“我买的,摔一下咋了?你还想不让我吃饭呢?”席于飞起了小孩子脾气,开始跟自己弟弟犟嘴玩了。
上辈子他弟弟也是偷摸的让侄子侄女去看他,主要是怕他一个破老头子摔了病了的。
估计自己嘎了,也是小七第一个发现的吧。
抬到炕边儿,小七用膝盖顶着把麻袋放炕上,“这里都是什么啊,摸着有棱有角的。”
曾柳华也过来看,都忘了要去医院看自己儿媳妇生娃了。席文明帮云穆清去抬另一个麻袋了,那个麻袋更沉,但里面的东西不怕摔,俩人连拖带拽的弄进了屋。
“哎哟,这是,表?挂钟?”曾柳华看着麻袋里的东西,惊呼出声。
“羊城那边的人都可有钱了,那边厂子也多。”席于飞抬脚把鞋蹬掉了窜上炕,盘腿儿开始往外拿东西,“还有钢笔,这几个是可以摆桌子上的小钟表,娘你看还有温度计呢……哎哟咱屋里才十八度啊?还有闹铃,比咱家那个小破闹钟强多了。”
“大宝,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席文明看着这些东西,表情都严肃了很多。这些就算是瑕疵品,也不可能便宜,顶多就是不用票而已。
“我的工资跟玉玉的工资啊,”席于飞挠了挠头,“还不止这些呢,之前跟我师兄他们倒腾东西也赚了不少,我那边还放了好几麻袋的瑕疵布……你放心吧爹,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花钱弄来的,难不成我还能去劫道?”
“咱大宝可不会做那些事!”曾柳华拍了席文明一下,“你还不知道咱儿子?打小儿就聪明,脑子灵活。就是人懒点儿,这么懒他可不会去劫道。”
席文明:……
你儿子小时候聪明?被那个李永军耍的团团转。
算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云穆清适时帮腔,“我们在羊城认识了一个印染厂的科长,这里不少东西都是他帮忙买的。”
席文明登时竖起眉毛,“是认识了个科长,还是又认识了个亲戚?”
云穆清看向席于飞。
席于飞嘎嘎大笑,“爹啊,你可真懂你儿子我。哈哈哈哈不过这次不是给您认的亲戚,是给我娘。”
曾柳华都无语了,“你怎么到处认亲戚?这又是怎么认识的?”
席于飞也没有瞒着,只是说邹科长有一大批瑕疵布着急处理,正好沪市那边新哥要一大批货,两人用单位对接的,他从中间牵了个线而已。
但没说他给邹科长送了什么礼,毕竟这些礼可不是席家这种普通人家能拿得出来的,加上云家都不行,国家没有这种好资源啊。
“我就说大宝聪明,”曾柳华喜滋滋的看着钟表,又从麻袋里掏出个收音机,“还有这个呢??”
席于飞道:“这一个小表一个匣子,给东北那边寄过去。还有呢,那个麻袋里有瑕疵布还有瑕疵衬衣跟秋衣秋裤,帆布提包。娘您看着安排,我就不操心了。”
曾柳华眼圈都红了,“你看咱大宝心多好啊,还惦记着东北那边呢。”一想到儿子回来的时候黑瘦黑瘦穿的破破烂烂的,她心里就不得劲儿。
就算儿子说是怕路上有人抢才穿的那么破,她心里仍旧不舒服。
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咋就把孩子给养的黑瘦黑瘦的呢?
看看这才半年就养回来了,白白净净的多漂亮,多好看啊。
“哦,对了,”席文明差点儿忘了正事儿,“你们去羊城的时候,你五哥回来了一趟,他带了对象回来打报告要结婚了。你四哥……跟对象分了。”
“怎么就分了呢?”席于飞纳闷,“之前不都是带家里来看了吗?”
席文明叹气,“人家找到更好的了呗,算了也不提了,你四哥憋屈的慌,想调回来。”
“那能调回来吗?干脆把我四哥五哥都调回来呗?”席于飞也想到了一件事,再过两年大裁兵,五百万军人直接裁掉两百多万,再加上知青回城,工作紧张的要命不说,房子也紧张的要命。
他都不记得自己这俩哥哥是不是会被裁兵了,但如果不好往上升,提前调回来占个坑准没错。
席文明道:“我这两天让你云叔帮忙问着呢,机械厂的保卫科能有个科长的位置,也算是对口。但就这么一个名额,谁回来谁不回来呢?”
“那我问问我们单位,或许也能挤出个位置来。爹,你问问我四哥五哥,如果想要回来就得赶紧安排了,我在羊城听到个风声……”
他压低声音,“说是要裁兵,而且也陆续有知青回城了,到时候工作更不好安排。”
“真的假的??”席文明吓了一跳,“听谁说的?”
“这我能告诉您?再说你还能跑羊城去问?”席于飞啧了声,“反正咱家提前准备呗。”
席文明表情慎重的点点头,“那回头我给他们俩写信问问,然后看看这边哪里还能安排……想要回来也得这边有位置才行,派出所,保卫科,总不能让你哥去扫大街吧?”
军人退伍回来是会有工作安排的,但有的工作非常不合适,让一个当兵十多年的跑去做办公室弄那些人情来往,能把他们愁死。
但如果家里能找到合适对口的接收单位,退伍之后可以直接安排,也方便了许多。
“对了,还有一件事。”曾柳华摆弄够了那些钟表,这才想起来。她看了眼云穆清,“玉玉家里人说,让咱们一块儿搬家去他那边的院子住,那边宽敞房子多。”
“这是好事儿啊,”席于飞一点儿不觉得搬家有什么不对的,“咱家现在确实有点儿住不开了,如果我那俩哥都回来,怕是得住厨房去。”
云家那个院子还是个小两进呢,光后罩房就有七间!前院又大又宽敞,五间正房两间二房,左右各三间厢房,还有三间倒座。比席家这个小院子敞亮多了。
曾柳华叹气道:“其实我们不太想搬,但云家那院子比较大,如今有住房安排,空出来的房子得租出去。我就想着如果咱们搬过去,这边房子怎么租?安排给街道?万一租房子的人不咋地,给咱房折腾坏了咋整?”
这个院子虽然小,但他们毕竟住了几十年了,又是自己的私产,心里怎么都舍不得。
可是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管是于教授还是云家几口人,单独搬出去曾柳华心里都不得劲儿。
都当实在亲戚处的,住在一起还热闹,分出去一家子那多孤独啊。
席于飞想了想,“那我问问孙科长吧,他应该能安排。”
席文明警觉,“这个孙科长又是谁?别又是你亲戚吧?”
席于飞喷笑出声,“爹啊,你……哎呀我感觉你都因为这个快坐下病了。不是,是上次跟云霞姐去跟姓崔的吵架,那群小伙子的一个领导。人家都是有纪律性的,租房子也不会破坏。”
云霞姐的那个房子就租给他们其中两家人了,人家给收拾的可好了,跟邻居之间关系也处得好。那房子出了问题,都不用跟街道说,直接一招呼一群小伙子过去修理,别提多方便了。
席文明松了口气,他抬手点了点自己儿子,“以后可少认点儿亲戚吧,这天南海北的,你爹我记性不好,记不住啊。”
作者有话说:
咱们得六代机试飞了三款,但据说有八款的方案……
嗯……
老美都炸了。
他们也想做六代机,但没有稀土。
哈哈哈哈哈哈
哎妈呀,,咱妈怎么就这么强呢?这整得我,我看谁都不顺眼了,天天想挑事儿。
第119章 神采飞扬的玉玉
对于搬家这件事,席于飞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这套院子本身就是席家私产,他们搬走,这院子出租,只需要在街道登记一下而已。而且他们搬到云家也不用什么人同意或者写介绍信,又不是组织分配的房子,同样只是去那边街道办事处登记就可以了。
于教授也买了回沪市的车票,他已经把这边的工作落实了,席文明那个学校能接收。只要有接收单位,他们这个户口就能落下来。
再加上于教授也不是普通人,人家是个大教授,平反回来级别还很高呢。别看这些日子没上班,工资照样发,不光给他发,还给于天河发。
于教授打算把一家三口户口全部落到京城这边,沪市那边的房子也不会因为他们户口不在就消失,反正也托管出去了,这次回去还能收一下工资房租,顺便把之前让张姨帮忙换的全国粮票拿回来。
一开始席于飞还想拦着落户这件事呢,后来想一下,沪市户口跟京城户口差不多,而且京城户口似乎更值钱一些,便同意了。
只要大宝没意见,曾柳华跟席文明就没意见。
他们这个院子也着实太小了一些,席家的人越来越多,住的确实拥挤。搬到云家也是暂时过度,曾柳华信奉一件事,那就是老人一走家就散。
她跟老席活着的时候,孩子们愿意凑在一起。等她跟老席没了,再让孩子们凑在一起就难了。
这年头又不敢买房子,但是她也在盘算,看能不能添钱换一套大院子。最起码这几个儿子结婚之后怎么也得一人几间房吧?至于孙子住哪里,那就不是她能张罗的了。
管了儿子管孙子,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消停。
而且换房子也不是买卖,只要是在街道权利范围内的房子,都是可以置换的。填补的钱算是街道上的福利,怎么花用,也不会有人盯着。
席于飞一点头,曾柳华就开始收拾东西。
云家那个大院子他们也去看了,确实大。里面家具也是全的,当年被砸坏的窗户也都修好了。
这个院子原本是被没收放在机械厂名下,要作为员工宿舍分配的。但被何玉声操作成了自己的私产,房子虽然没落在他名下,但是落在了他一个私生子的名下。
何玉声还把这套房子翻修了一遍,各处家具也配齐了,当初被刨烂的炕也都重新垒上了。
谁承想自己倒台拌蒜,连着几个小情人跟私生子也都被牵连,如今他们被没收财产发配到大西北劳改,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的选择。
知道要搬回自己家,云穆清有些激动。
那个院子他退伍之后偷摸去过,那时候还是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呢。估计是何玉声知道自己回来,特地重新装修了房子,只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半年,那房子又回到云家人手里了。
“走,去咱家看看!”云穆清第一次显露出这种激动外放的心情,“也不知道那个姓何的,把房子弄成什么样了。”
曾柳华数着柜子里的炕被,听他这么说,便道:“我们去看了,收拾的可好可好,那些家具都配的老家具,咱家你席大爷说不是花梨木就是红木的,你爹也说比你家以前的家具要好太多了……”
说道这里,曾柳华简直忍不住笑出声。
云家之前在起风初期,就把部分家具瓷器卖给了信托商店,家里只剩下一些笨重的箱柜,那些东西也不起眼,不会有人太在意。
这房子自从他们被诬陷弄去大西北之后,一直放着没人管。但房子早就被何玉声弄走了,也不知道对方什么心态,破破烂栏放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装修了。
席于飞认为何玉声一开始是在这套房子里回味当年云家被打砸落魄的样子,有的人就是这样,会喜欢去自己的作案现场回顾,甚至认为这是自己值得炫耀的地方。
但云穆清的退伍回来给了他一丝丝威胁,于是他就把房子修缮,弄了不少好玩意进去。也是明显告诉云穆清,这房子不是你们云家的了,别人怎么折腾,跟你家没关系!
何玉声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倒的这么快。
一开始平反的风声确实让他有些害怕,再加上派去西北的人基本没有回来,更是令他坐立难安。但上面有人跟他说能解决,让他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
谁承想上面的人办事也这么糙,啥也没解决了,还是被一窝端了。
何玉声的心理路程席于飞懒得分析,但看见了云穆清在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宝,快进来!”云穆清把自行车停在门洞里,拉着席于飞就往里面跑,“你看,前院这几间倒座房,都是我爷爷跟我爸爸的学生住的,那几间正房是他们讲课吃饭的地方。后院是我家里人住的……嗨呀,这屋里还是架子床呢?姓何的真舍得下本。”
“我住的西厢房,挨着这个小花园儿。”云穆清穿过垂花门,指着东厢房道:“原本这房子是给我大姐跟妹妹住的,说女孩子挨着花园,平时看看花草。但我不乐意,我也要看花草,就跟我爸妈一顿哭闹。其实西厢房住着没有东厢房舒服,可我就是不同意。”
小花园早就破败了,就算何玉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弄个花园出来,里面堆满了破烂垃圾。
“这几间后罩房是我爷爷奶奶跟我爸妈我大哥嫂子们一起住的,每次我爸压着我读书,读烦了我就哭闹,于是我爷爷就抱着我去前院,看那些学生们学习画图。”
云穆清站在院子里,四下环顾,突然惊喜的叫道:“哎呀,这石榴,发芽了!”
原本粗壮的石榴树早就被砍倒了,可是现在,石榴树残留的根部,竟然发出了嫩红色小小的枝桠。
“这两棵树都是甜石榴树,是我爷爷的一个同事从新疆那边弄来的。刚到家还是拇指粗的小树苗,长了二十多年才长这么粗……可惜了。”
云穆清滔滔不绝,对这个院子有着明显的眷恋与依赖。
席于飞看着那张神色飞扬的脸,心里也十分欣喜。他家玉玉很少会呱啦呱啦的说这么多话,如今看上去,似乎每一根发梢都透着欣喜。
“那等搬回来我住哪里?先说好,我可不住西厢房!”席于飞的手一直被云穆清拉着,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要松开。
“后院给老人住,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席家大爷大娘,于大爷大哥他们,对了,还有我大哥你大哥,让他们住后面,咱们住前面去。前院五间正房让二哥三哥他们住,弟弟妹妹们住东厢房,咱俩住那几间倒座房。西厢房等咱四哥五哥回来住。啊,忘了还有我大姐,让我大姐也去后院住去。”
云穆清叽叽喳喳的安排着,席于飞几乎能透过他看到当年磕碰一下能哭半天的小玉玉,在这个院子里肆意玩耍的模样。
“玉玉?哎哟大宝子你也在啊?”垂花门那边探出来个黑乎乎的脑袋瓜子,“我特么还以为姓何的回来了呢,吓我一跳。”
梅雨丢下手里的棍子,四下里看了看,“哟,这房子还真不错,感觉比之前还好了。”
席于飞笑道:“多亏了何厂长,这房还是他装修的呢。”
梅雨哈哈大笑,笑完了问道:“玉玉你家是要搬过来?”
云穆清双眼亮晶晶的,“我家跟大宝家,还有于大爷都搬过来住。”
梅雨不认识于大爷,但听到席于飞也搬过来,顿时高兴了,“那感情好,这里离铁路家属区不远,回头咱们兄弟几个还能长聚吃个饭什么的。哎哟,我都想我婶子烙的糖饼了。大宝不是我吹,我婶子烙的糖饼太绝了,外面酥脆里面香甜,咬一口糖汁儿顺着饼往下流,粘在手上我能舔半天。”
云穆清大笑道:“等搬回来,你来我家吃糖饼!”
梅雨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目光就落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忍不住打趣道:“好家伙,大宝子你这是怕自己丢了啊,还让你家童养媳牵着你?如今云家爷爷奶奶回来了,你再指挥玉玉伺候你怕是不能了。”
“看你嫉妒的这样,”席于飞还特地把两个人牵着的手举起来,“羡慕吧,玉玉跟我好也不跟你好,估计是嫌你丑。”
有的时候就得这样,你越偷偷摸摸,越让人觉得不正常。反而正大光明就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嘿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梅雨低头捡刚才丢掉的棍子,“我看你就是诚心找揍!”
席于飞松开手,嗷嗷叫着满院子跑,云穆清连忙张开双手拦着,“潮哥别闹别闹,你再闹腾我就不让我妈给你吃糖饼了!”
梅雨气哼哼地,“看在我婶子的面子上饶了你小子,还我嫉妒,我嫉妒个屁啊,玉玉小时候穿开裆裤我们就在一起玩了,也就是他长大了转了性子,否则你看他搭理你不。”
记忆里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子,天天嘟着个脸蛋子,不情不愿的跟胡同里这群脏兮兮的小小子小丫头们玩。身上蹭脏了也哭,不小心摔到也哭。
其实大家也不爱跟他玩,嫌他娇气。
但架不住云妈妈做的糖饼太好吃了!
小朋友巴掌大的糖饼,两面烙的香脆香脆,里面的糖汁儿还有芝麻和花生碎。
这糖饼,比那些老字号做的点心都好吃,为了这口吃的,身为胡同孩子王的梅雨,每天都硬着头皮拽着云穆清跟他一起玩。
哪怕让他坐在旁边看着也行,也能去跟云妈妈论功行赏。
云穆清大笑,神采飞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看我家倒座房也挺高的,这房子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其实还有两边的跨院,但后来封了门都捐出去了。我爸说回头找人把东西跨院换过来,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才开心。”
云穆清推开倒座房的门,这房子对着院子有大窗户,但对着胡同也有几扇离地比较高的小窗户。
倒座房东西两个屋也是炕,何玉声给新垒的炕沿儿用的还是红木的,也不知道是从谁家房梁上拆下来的木头,又长又直,摸上去十分油润,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
中间那个屋摆上了书橱书柜跟书桌,云穆清的表情淡了下来,他道:“之前这倒座房就是这幅样子,两边睡着我爷爷跟我父亲的学生,中间这件屋子是他们学习的地方。为了能让他们好好读书,我爷爷还专门花钱拉了电,这样晚上就能用电灯,不会那么伤眼睛。”
云家教了十来个学生,两个翻脸成了吃人的豺狼,剩下的闭门不见,坚决不惹祸上身。
比起人家席家教出来的那些知恩的学生,云爷爷跟云爸不知道羞愧了多少次。
“也未必都是白眼狼,你忘了给我们寄图纸的人了?”席于飞安抚的拍了拍云穆清的手臂。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份图纸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但人家愿意寄给云穆清,让云家干干净净的平反回来,这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只是到现在,都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之前云穆清求过的几个人,倒是厚着脸皮跑去席家,想让云家原谅他。不过都被曾柳华带着儿子们,又打又骂的轰出来了。
云爷爷还直接登报,要跟这些曾经的同事学生划清界限,可见是对这些人多么的失望。
云家真的几乎都是理科生的脑子,他们对人情世故非常僵硬,但对认定的自己人,却无比的包容爱护毫无保留。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受到的伤害才尤为深刻。
云家有猜过那个人是不是云家的学生,但看着上门那群人满脸谄媚,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或许是云家曾经帮助过的人,机械厂的某位员工。但机械厂是万人大厂,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主动出来,他们压根找不到。
梅雨看着被翻新的房间,十分兴奋的样子,“哎哟,这屋可真够大的。就这三间倒座房,比我全家住的都敞亮。玉玉,哥跟你商量件事儿呗?”
“不行不行!”云穆清坚决不同意。
开玩笑呢,他跟大宝的屋子住个外人进来叫什么事儿?而且还是这么个没有眼力价的外人,看着都闹心。
席于飞眨眨眼,问道:“梅雨哥,你手里的钱应该不少了吧?还有存在我这里的那些,干脆买一套新房子呗。”
“新房子你说买就买?那都是国家的集体的……”梅雨看向席于飞:“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
席于飞笑着摆手道:“我可没有什么门路,但现在房子不让买卖但是可以私下赠与啊。你人脉广,看看谁家平反回来之后想要出手个房子什么的……”
云穆清道:“我家倒是有……”
席于飞捏了他一把,“你家房留着收房租呢,这事儿让潮哥自己发愁去。”
梅雨挠了挠头,叹气道:“不是找不到人,是这个嘴不能张。你这里的钱都是我的私房钱,但凡拿出来我家里人不得……哎。”
席于飞思忖片刻道:“要不这样,回头问问橙子虎子他们,要不要我帮忙处理,买几个门脸房。”
梅雨吓了一大跳,“买门脸房做什么?这时候可不能做买卖啊!”
“这时候做什么买卖,我疯了吧?”席于飞鄙视的白了他一眼,“但是你想,之前是不是允许人做买卖?现在风头下去了,这么多人平反回来,会不会早晚还得开放私人买卖?反正说是门脸房,又不是不能住人。放在我这里你们家也不会说什么,大不了搬过去住就说我租给你们的呗。”
梅雨原地转了两圈,“成,我去问问橙子跟虎子!”
作者有话说:
我昨天原本还想二更的,结果!!!
跟我妈我们娘俩喝了半桶桑葚酒,又干掉了九听大青岛,给喝懵了。
我娘俩各种忆苦思甜,尤其是我妈,又哭又笑,举起酒杯赠苍天,给我笑死了。
总之,今天的两更我会多写一些,爱你们
第120章 豆芽炒肉
因为这个年代有私产的不多,工厂职工住的基本都是单位分的房子。
一位职工到了年限可以申请住房,差不多能分到两间。如果是双职工,其中一个人分了房,另一个人就不可能分得到,所以对待房子这一块都十分谨慎。
两间房,住的可不定就只是这两口子。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儿子闺女。
白天木板子竖起来放旁边,晚上用几条凳子架着铺地上,两边帘子一拉,那就是个睡觉的地儿。
别看兄弟姐妹住在一起挤着,虽然有点儿口角抱怨的,但怨气不会太大。可只要有一个人突然掏出一笔钱买了个房,你就看吧,那怨气老大了,大多数的兄弟,都恨不得在这房上啃一口下来。
没别的,主要就是住的太紧张,谁看见房子,都双眼发绿光。
梅雨宁愿申请职工宿舍住房,都不愿意自己掏钱买房子,也是这个原因。
云家房子多,被人嫉妒,但也还好。这么多房子不照样也得归国家管理吗?都是你的房,但你住不上,其他人心里就平衡了。
但你要说你就这么几个人住两进的院子,看吧,不管你什么身份,都得有人来找麻烦。街道心情好给你介绍几个好租户,心情不好,那些二流子地痞子都给你弄来,租也得租不租也得租,烦不死你。
给人找麻烦穿小鞋的办法多的是,人家压根都不会跟你硬刚。
梅雨其实想要申请单位住房,已经有了资格。原本年限没到,但毕竟段上立了功,是可以有申请房子的资格的。但他是家里的老大,申请了房子父母也会跟着过去住。可现在的房子就是父亲的职工房,不住了是要被收回的。
身为大儿子不跟父母住,又会有人到处乱说,指不定就给自己抹了黑,落个不孝敬父母的骂名。
种种原因,梅雨是死活都不去申请房子,就这么挤着。诶,挤着住亲香。
这就是时代特色,这个年代的人虽然淳朴,肯干,努力又积极。但也喜欢上纲上线,只要自己看不顺眼那就会当大事儿到处叭叭,直到对方“听话”为止。
就像席家,无论是席文明曾柳华还是席家三个兄弟,都有申请房子的资格。但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私有房,所以原本就有资格获得单位给分配的房子,但也没办法申请。
说是人人平等,但平等的前提是你原本拥有的不能比别人多。
席于飞知道,这个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
明年年底高考就会开始了,知青们大量回城,房子压根就不够住,房子买卖逐渐的就被放在了明面上了。
等到78年,土地承包制度逐渐改善,农民兄弟们自负盈亏,城市里也开始出现了小摊贩。等到了80年,倒爷们开始崭露头角,实现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所以席于飞压根就不着急,等到80年,大部分人平反,会出售还回来的空置房间,到时候他就能挑一些合适的房子用来以后做投资用。
反正这辈子,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他绝对不想做生意了!
守着爹妈吃喝不愁,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理想。
梅雨找橙子他们怎么商量席于飞不管,他们得赶紧回去,准备搬家。后天就要上班,趁着自己在家里,赶紧把屋子收拾好,省的爹娘太累了。
二嫂在医院生了个七斤八两的大闺女,可给二哥高兴地不得了。但二嫂娘家听说是个女孩儿,压根就没过来看。
二嫂跟她娘家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但凡她娘过去看她,就是伸手要钱。
这一家子人让曾柳华治过,要钱没有,伸手就揍你,你闺女不稀罕那我就当闺女疼。当初曾柳华跟二嫂借的钱都是这么多年她糊纸壳子纳鞋底子自己赚的,现在也都还上了。
曾柳华让小七去报喜,连个鸡蛋都没拿回来。家里也没人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心思早就淡了。
只要二嫂踏踏实实跟二哥过日子,又有儿子在身边,其他的也不去操那个心。
席于飞都没来得及住上新房,又匆匆忙忙的上了车。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时候的火车可没有空调,车顶上倒是有几个摇头晃脑的电风扇,但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冬天火车上虽然冷,但味儿没有那么重。可这天热了,车上简直就能把人薰的脑瓜子疼。
席于飞打扫完车厢,然后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站台上已经站了不少等着上车的乘客了,因为这段日子不年不节又进入了农忙期,车上的人没有冬天的时候那么拥挤了。
伴随着常峥嵘温柔的声音响起,列车长啸一声,吭哧吭哧的吐出浓烟,驶向前程。
四名乘警从车辆头开始查票,大声呼和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
这时候可不讲究文明执法,上车的时候如果一群人玩命的挤,不管你是着急上车还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手艺,被乘警或者站台铁路警察看见,上去就是一脚,咣咣几下就踹散了。
老百姓的普遍害怕穿制服的,可不向后世那样文明执法,还有人敢碰瓷警察呢。
这个时候谁敢?你撒泼试试?直接给你拷住,拘留都是轻的,怎么也得来个记过劳教。
席于飞向来很少跟人着急,他拿着票板儿身后跟着陈虎开始查票,看见有人拖鞋露出臭脚丫子,都不用他说什么,陈虎上去一脚,骂骂咧咧,对方就老老实实的把鞋穿上了。
席于飞还笑呢,“再脱鞋,连你一起扔下去。整个车厢都特么是你的臭脚丫子味儿,你以为这是你家炕头呢?那边窗户打开,你们不显臭啊?赶紧通通风,怎么还把窗户关上了。”
什么人都不太敢跟穿制服的横,那些四仰八叉占俩座的,看见乘务员过来直接老老实实坐好。
曾经耀武扬威的红小兵们也都老实了,他们那身绿军装已经没办法唬住人,平反回来的人不找他们麻烦,那都是他们的福气。
查完票,席于飞把票板一收,就溜达到云穆清的车厢里串车厢玩。
车上没有什么娱乐,这一走又是好几天,几个乘务员闲着没事就聚在一起逗闷子。或者去卧铺那边,找女乘务员撩闲。
据说他们这趟车挂了一节软卧,上来了几个大官儿,就连女乘务员的级别都高了不少,一个个盘靓条顺的,把未婚的小伙子们馋的不行。
席于飞懒得跟他们凑那个热闹,就跟云穆清躲在休息间,两个人嗑瓜子儿喝茶水儿看报纸。席于飞的提包就像个百宝囊,里面什么煮鸡蛋花生瓜子大枣核桃,麻花饼干面包香肠,要什么有什么。
长途真的是一件枯燥的事,车子每到一个站都会停好久。短的七八分钟,长的甚至能停上半个小时。等到了武汉要加水加煤,更是直接停三四个小时。
这时候要提前警告车上的乘客看好自己的物品与孩子,车门大敞四开,乘务员都下去溜达了,谁也不乐意跟车上枯坐着。
席于飞把休息间门一锁,一边骂骂咧咧那些停车就跑下去随便找个草窠子撒尿拉屎的乘客,一边背着他的包,带着云穆清溜溜达达的去站外玩。
下了车先去洗个澡,然后去车站外面,找吃的去。
武汉站挨着长江大桥,上次他们过来就出站去吃了这边有名的热干面。国营饭店是真舍得下料,芝麻酱厚厚的,吃着都黏嘴。
这次席于飞可不想吃热干面了,他要去喝醪糟,吃豆皮儿。
湖北的醪糟很是有名,尤其是孝感,可以称得上醪糟之城了。
武汉这边也有很多米酒,喝着不醉人,甜滋滋的,里面还能煮那种不带馅儿的糯米圆子。
云穆清很喜欢喝这种甜滋滋口感糯叽叽的小丸子,连带着还吃了一大盘子的豆皮儿。
这里的豆皮可不是北方那种一张一张的干豆腐豆腐皮,是绿豆和大米磨成的浆水,在铁板上摊成一圈薄饼,饼上放了炒好的馅料跟蒸熟的糯米饭,卷起来在锅里煎的两面金黄,香气扑鼻。
见云穆清喜欢吃,席于飞干脆去国营饭店后厨跟厨子讨价还价,用十块钱加五斤全国粮票,买了一桶醪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转手就把醪糟放进市场了。然后又拿饭盒买了豆皮跟酒酿圆子,留着路上吃。
他自己本身对这些甜了吧唧的东西没兴趣,但唯独对糯米包油条很是喜欢。
以前在南方,他最爱的就是糯米饭团,在沪市叫粢饭团的这种食物。北方其实也有类似的,某些地方流行的小吃是油饼卷切糕,吃起来又香又甜,特别过瘾。
等着时间快上车了,俩人才溜溜达达的往车站走。
这种长时间停车会有播报,提前半个小时车站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没十分钟喊一次,如果这都没能来得及上车,不好意思,您自己看着办吧。
火车过了武汉,车上的温度就越来越高。
原本穿着毛衣秋裤的北方人都开始不停的脱脱脱,只剩下最后一身单衣。
席于飞穿的单衣可不是的确良的,是曾柳华专门做的纯面料子的衬衣,这款搭配制服的衬衣没有领子,专门配了个的确良假领子。
别看现在的人那么喜欢的确良,但席于飞不喜欢。他更喜欢纯面衣服,吸汗透气,穿着舒服。
鞋子也还上了一双千层底黑布鞋,不是没有皮鞋,主要是穿皮鞋在这种地方纯属浪费,被人不小心踩上几脚,前面都踩塌了,多好的鞋都穿不出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梅雨脸色十分难看的进了餐厅,嘴里叭叭抱怨,“我真服了,我那节车厢来了几个带狐臭的,我的个亲娘诶,周围的人都躲着他们!整个车厢都是一股子骚臭味,我都不敢在里面待着。”
这年头天天洗澡的人少,狐臭简直比脚臭都要命,在人群集中的地方就是大杀器。
脚臭好歹穿了鞋能遮掩一些,狐臭……
一言难尽。
看着饭盒里的酸辣大白菜和豆芽炒肉末,梅雨都吃不下去,他低着头跟狗一样闻自己的衣服,“你们闻闻,是不是有味儿?”
“快离我远点儿,”席于飞抱着饭盒躲到一旁,“狐臭味没闻见,但你一身汗臭味倒是很明显。四个点儿的停靠,你都没去洗个澡?”
“我特么在卧铺打牌呢。”梅雨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哪有汗臭味儿,就你俩矫情,下车跑去洗澡。”
不过吃完饭,他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怕被传染了狐臭,拎着水壶拿着盆子,专门去厕所小小的洗了一下。
车上的餐标就是俩菜搭配俩二合面馒头,或者三个窝头。吃不饱自己掏钱买,管够。
席于飞就吃了几口酸辣白菜,一个馒头。那个豆芽炒肉末他一点儿没碰,总觉得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别吃那个豆芽,”他对云穆清道:“晚上去卧铺,咱们吃面包香肠,还有醪糟没喝完呢。”
这年头粮食跟肉都金贵,就算有点儿味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们没吃完的豆芽都被同事们抢走分了,结果到了后半夜,乘务员加乘警都开始拉肚子。
没有中标的就只有三个人,席于飞他们都快忙疯了,一边儿巡逻一边照顾同事,给他们灌淡盐水喝。
就这拉一路连个药都没有,不得拉虚脱了啊。
车上的厨子被侯长青揍了一顿,要不是都是长期合作的熟人,这特么都能按照特务处理了,下车就得给他带走。
常峥嵘给前面的大站发了电报,等车停了,站台上来一群医生,挨个的看病喂药。
这车到了长沙又停了三个小时,最后医生说是食物中毒,那个肉变质了,还好不严重,中途又补了淡盐水,只要吃几次消炎药就可以了。
厨子又被揍了一顿,虚脱的躺在床上,哀嚎道:“我也不知道那个肉变质了啊,以前买的都没问题,谁知道这次就出了事儿。你们得问那站上的人啊。”
他可是真的委屈,车上的食材原本就是随用随补,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也吃了的呀!
他也拉肚子了,皮燕子都肿了呢!
席于飞累的脚丫子都抬不起来,那些临时段上来的同事还没到站就纷纷下了车,车站紧急调了一批乘务员乘警上车,陪着他们去羊城。
他都想跟着下车了,特么的,好不容易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如今闻一下,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屎臭味!
等他们到了羊城,才接到那件变质肉调查的结果,就是车站有人因为失误导致肉变了质,又舍不得扔,干脆混在好肉里面送上了车。
而且不止他们这趟车踩雷,那天从那个站上补给的都遭了殃。
“特么的!”梅雨下了车,发了第101次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吃豆芽炒肉了!”
席于飞心说你特么是不是个傻批啊?跟豆芽炒肉有毛线关系?
豆芽也跟委屈好不好?
他才有心理阴影了呢,以后都不太敢吃车上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知不知道苏丹?
这个非洲的某个独立国。
苏丹虽然是个独立国家,但它愣是分成了南北两个苏丹。
最有意思的是,两个苏丹都在咱家学的军事技能。然后他们还内战。
南北苏丹分别在石家庄指挥学院和国防学院学习,然后石家庄毕业生赢了,但学校被国防合并了……
忍不住大笑。
为什么说起苏丹呢,因为老美又跑去干涉苏丹内政,结果四十多雇佣兵和指挥官坐飞机还没落地,就被苏丹一发入魂全员见了上帝。
老美到现在还在沉默。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尼玛笑的都快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