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蓝色的猫眼儿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属于苏格兰的特质在此时表露无遗。
爱尔兰在天台门边招呼道:“苏格兰,走了。”
他注意到苏格兰的表情不对,想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却见那个男人又像是平时的样子,沉默地向他走来。
就像刚刚汹涌的怒意是他的错觉一般。
若现在的苏格兰不是平静之下暗藏杀意的话,爱尔兰或许还会这么认为。
至于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此地,以免成为这个可怕狙击手的下一个迁怒对象。
尽管组织有代号成员不得内斗的规定,但这个规定存在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下楼时,爱尔兰走在苏格兰之前。他其实更想走在苏格兰身后,或者并肩而行也不错,总比现在感受到对方滔天的杀意,如芒在背般刺得他的第六感疯狂报警。
这杀意还不是针对队友的,若这杀意能形成实质,恐怕无辜被波及的爱尔兰已经变成筛子了。
他额头上落下几滴汗水,根本不敢回头,只能勉强说着类似“犯人既然离开便无法再对花见酒动手”的话,试图转移苏格兰的注意力。
因而他也没能看见,苏格兰堂而皇之地在任务期间拿出了手机,对着不知道什么人发了信息。
我妻家族驻地,作为后方战略指挥部的会议室聚集了许多人,侦探、警察、律师、建筑师乃至被命运“眷顾”之前就是罪犯的家伙,他们齐齐对着诸伏景光送来的情报,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能够知道我们的行动,又受过正规速降训练,无非就是日本公安、FBI和CIA了吧。”
“日本公安应该可以排除,他们可是巴不得想要处理掉组织的。”
“我倒觉得公安不可信,要知道这次我们行动的目标不是逮捕乌鸦,而是救下公安自己的人。试问,这位公安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之前的讨论还没能让你们明白吗?”
“那我们岂不是在与三个不可信的官方组织合作?这还合作个什么劲?”
“不,FBI是可信的。”
“哈?”
“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不相信本国警察却相信他国来摘桃子的?”
讨论中,高畑响子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因为泽田弘树回到日本,她与在美国的人手也大都回到了日本,只留了一人还留在泽田女士身边,关注她的生活与病情。
“也许你们不能理解,在这次事件中,FBI应该是可信的。他们如果要反水,就不会是现在这么积极的状态。”
她紧接着说道:“反而是CIA,从一开始的配合就非常勉强。别忘了,他们还有两个成员在我们手上呢。你能确定他们不是为了救出‘人质’才假装与我们合作吗?”
“这么说的话……”
众人的目光猛地向着“关押”CIA成员的房间方向看去。当然,与活动室所在驻地都不在一个区的祖宅是看不到那里的状态的。
“通知监控室,把活动室的监控调过来。”我妻族长拿起话筒,仅按了一个数字,用室内的固定电话拨打了快捷电话。
讨论的人群分了一部分精力去观察监控,剩下的人则继续探讨行动方案。
“离目标离开首相官邸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按照现在的天气,那时候天色应该昏暗下来了。”
“这种情况如果还要进行暗杀,要么让目标附近足够亮,要么……”
“趁着黑暗直接动手。”
我妻纱由里坐在喷泉边,看着天空从蔚蓝到昏黄。她的双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双手不停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仿若一个在办公室待太久,换了一个场所办公的工作党。
事实上,她的手机也不停震动,她本人还时不时按着耳机进行对话。
但她的神情平静,动作有序,并没有因为过量的工作而崩溃的样子。
在外人眼中,我妻纱由里俨然是一位能够一心三用的职场精英。
有她这样稳定的心态,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或许他们还希望自己的同事也如我妻纱由里这般情绪稳定吧。
又哪里知道,女孩得知袭击者已不在狙击位,明白对方如果还要杀死自己,至少也会来到公园中。那么她只要待在四处无甚掩体的喷泉附近,就有概率直接看到对方的样子。
她竟与本次组织的目标有了同样的待遇,值得袭击者冒着风险来暗杀。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线,流动的空气带上了凉意。我妻纱由里摸了摸手臂上竖起的汗毛,默默合上了电脑。
电子屏幕的光芒消失,喷泉附近都暗了一个度。
她扣了扣耳麦,问道:“还没来吗?”
得到的竟是琴酒的反问:“这*难道不应该是情报组给我们的信息吗?”
若是现在能看清我妻纱由里的表情,那她必然满脸都写着无语。
“如果你要对我追责,也请等到任务结束之后吧。目标现在在哪里?”
“还在首相府邸。你的情报对本次任务没有一点用处。”
懒得与琴酒打口头官司,这位行动组大哥看不惯她这个关系户也不是第一天了。我妻纱由里在意的是目标为什么还在首相官邸。
就算今天有特殊的政治事件,目标不得不加班,替身也是可以按照计划离开的。
公安没有给她信息不说,我妻纱由里觉得公安自己的人也被蒙在鼓里。
她所在的位置是动手地点之一,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就见到几张公安的熟面孔在附近晃悠,那几位到现在也还在树林子里喂蚊子呢。
若是改变行动方案,就算无法及时通知她,也应该通知自己人才对。
=
“阿大,有什么事吗?”宫野明美接到了男友的电话,按理说这在情侣间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她的男友没有提前说过今天有任务的话。
她只是外围成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话,她也不会吝于献出自己的力量。
可电话背景音嘈杂,对面的人声音模糊,只说:“今天我要晚回来……”
宫野明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甚至脸上挂着笑容,让说出的话显得更有温度。
“那晚餐……我给你热着好吗?”
“嗯。”
电话挂断,宫野明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被窃听了,是我还是他?】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将对外的窗户拉上窗帘。
即便如此,室内开着灯和关着灯的状态也是不同的。她只是为了让人无法从室外具体看到室内的人做了什么动作。
她先弄出了自己正在做饭的动静,而后是其他生活中的声响,最后打开电视,像是打算用电视剧打发时间,直到男友回家。
实际上,写着宫野的房门开了又关,女人早已换了一身中性的装束,背着大包离开。
她甚至没有从大楼正门离开,而是从一楼二楼间楼道的窗户爬出去,跳窗离开。
一路走小路、绿化带和各种建筑间的阴影,走到热闹的商业街之后她又连续在数个商店中变装、从员工通道离开或是从这个商店进入又从另一个商店离开,用尽了各种反侦察的手段,这才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给我妻纱由里打去电话。
此时,组织的数名狙击手除了莱伊还留在能够攻击到首相府邸的位置之外,其余人都已经转移到日比谷公园附近。
但基安蒂已经在频道里叫嚣许久,抱怨着两位情报组成员的不靠谱。其他人的状态也不复最初时的紧绷。显然,就算是久经任务的代号成员,也已经认为此次任务无望,恐怕要改期再进行了。
只是奇怪为何琴酒一直没有下达撤退任务,虽说他们找的狙击位通常没什么人来,可毕竟这么多点位,难免碰上一两个特殊情况的。
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与琴酒、与组织一贯的行动方针颇为不符。
“喂,琴酒,这种视野下根本没法狙击,你到底在等什么?”
琴酒暗灭口中的烟,伏特加手中的烟灰盒已积攒了数量可观的烟头。
我妻纱由里就在苏格兰所在的点位附近接到了宫野明美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但没有立刻出声:“……”
电话对面传来了敲击的声音,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
她立刻也以摩斯密码回复,只需要轻轻在手机上敲击就能制造出的声音,不会被超过五米远的人听到,却能让电波那一头的人清晰听到。
两人用手机互换了一波情报,想法得到了对方的赞同,宫野明美便不再停留,一路向着宫野志保所在的实验室前行。
这是我妻家族及组织中的卧底共同合作得到的地址,之前一直按着悸动没有前去,只是担心事后组织的追杀。
此时组织在东京的大部分代号人员和部分外围成员都为狙击某个目标人物奔走,实验室的守卫力量降低到了最薄弱的时刻。宫野明美被不知名的人盯上,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不趁着好不容易甩掉追兵将宫野志保救出来,恐怕她们下一次相见的日子遥遥无期。
月亮越升越高,首相府邸的灯光依然没有灭,目标依然没有离开的迹象。
波本数度与公安上层联系,依然没有得到可以撤退的许可。
就算公园是24小时开放,我妻花见酒纱由里一直坐在喷泉边也显得太奇怪了。
她的电脑电池已经耗尽,手机电量全靠充电宝撑着,即便如此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时钟敲过十点,琴酒又一次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这才说道:“撤退吧。目标不会来了。”
第112章
一时间,守在任务地点的成员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待机可不是好受的,神经高度紧张,维持这么久,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让人头昏眼花,手脚僵硬。
“原地解散吧,不用集合了。”
琴酒又补充了一句,言罢就准备离开。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又摸出了手机。
在他附近的狙击手迅速收拾着装备,与想要抢在下班第一时间离开公司的员工别无二致,生怕被老板一句话喊回去加班。
“哼,”琴酒冷笑一声,竟然又更换了命令,“先别离开。所有代号成员,去SKYBAR集合。外围成员各自前往新宿1街区,待命。”
我妻纱由里的本体都已经和诸伏景光打了招呼,都想着各自回我起家祖宅,之后再为明天的命运节点做准备来着。
见到诸伏景光面色一变,准备离开的脚步换了一个方向,她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不行,这个命令明显有问题。”
不仅是这个命令,今天这一整天的行动都古里古怪。
不可否认,政治盟友的高层遭到枪杀确实是突发案件,可本来他们的目标也不是非今天动手不可。既没有推行新政又不是换选阶段,杀了今天的目标确实能让支持组织的议员更进一步,但他们的矛盾并非一两天。
发现一时不可为之,换一天就好。组织的行动又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比起一次任务的成功率,组织明明更在意自身的隐蔽。
明天就是命运节点,原作只显示了时间在晚上,却没有说明是12月7日的凌晨还是深夜。
如果一过零点就被追杀,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妻纱由里找谁说理去。
“今天……现在就叛逃吧。突然改变命令,琴酒明显是得到什么情报了,不要再冒险了。”
“纱由里,我正是为了寻找暴露我身份的契机才参加这次活动的。”诸伏景光隔着棒球帽摸了摸女孩的头,“不趁着这一次确认,如果暴露我身份的原因没能找出来,或许下一次就是其他人了。”
“我才不在乎……”其他人!
我妻纱由里的话语被诸伏景光带着枪茧的手指止住,“正是因为我有你,才更应该去,不是吗?其他人不可能有你、有我妻家族、有这么多人帮忙。”
“大家知道我的命运节点,我只需要按照计划避开就行了,但不知道命运节点的人若是遭遇这种情况,就无法避开了吧。”
我妻纱由里想怒吼着告诉他,她根本没有他这么大爱,她只在乎诸伏景光,想他健健康康活下去就好,其他人管他去死!
可她看过这么多遍与诸伏景光相关的故事,知道他各种心情,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就是他会做的事情呢?
“让分身去吧。”女孩几乎是哀求地说道,她用力拽着蓝色的卫衣袖子,不想让这个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就像是被风吹起的树叶,只是一个眨眼就会混入更多的落叶中,再也找不到。
诸伏景光温柔的眸子中有着难以拒绝的坚持,他只是这样看过来,我妻纱由里就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抓着布料的手松开了,但她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诸伏景光一路走着。
这一次,倒换诸伏景光停下脚步了。
“纱由里,先回去吧。”
“花见酒也要去酒吧汇合的。刚巧,一直都是分身参与组织的活动,我还不太认识组织成员呢。”
刚刚还很坚持的男人突然没了反驳的话语,似乎说什么都会成为反向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妻纱由里抬起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哼着歌自顾自走着。
刚刚才走出日比谷公园的花见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避开人群,闪进了建筑物的阴影中,便再也没有出来。
几个男人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到附近,等了片刻,见一直没什么动静,似感到不妙,冲到花见酒进入的小巷中。
刚刚进入,他们便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确认对方没有看见女孩离开。
之后便是一路顺着小巷疾驰,却发现这里之所以会成为适合的隐匿地点,便是因为它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杂物从道路尽头一路堆积,形成了三米高的不规则体。
他们不死心地爬上高台,然而高台的终点依然是墙壁,明晃晃地宣告着此路不通。
可惜花见酒消失得太快,不然她就会发现,追着她的这群人并不是日本公安,而是一群操着流利英语的外国人。
他们用战术用语再度交换了详细情报,又纷纷从小巷中离开,融入街道上的人流中。
这一幕虽然没有被花见酒看到,但被同行的日本公安看进了眼里。最初他们还以为是联合行动的FBI,黑暗中也不好判断身份。
但对方来去都对他们视若无物,似乎不知道附近还有日本公安的盟友在,这就显得不太寻常了。
无声的信息传入公安现场指挥人员手中,又在我妻家族和其他公安之间流传。
很快,这份信息传到了一线作战人员手中。
我妻纱由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装扮就与苏格兰一同驱车前往SKYBAR集合,她本就与花见酒做同样的打扮,保证第一时间创造出的分身与花见酒一致,减少调整服装产生的时间差。
在路口与给花见酒送装备的我妻家族成员碰头,拿上组织成员的联络手机,她与诸伏景光便有时间查看有关花见酒被人跟踪的信息。
花见酒以消散的方式回归本体,追踪她的人失去了目标踪迹,现在还没能找到本体出演花见酒的我妻纱由里。
但不可否认,这群陌生的追踪者必然存在问题。
“对了,”我妻纱由里忽然想起来,“刚才广田雅美打电话来,她说接到了诸星大的电话。”
“但是莱伊今天有狙击任务。”刚刚才以苏格兰身份与莱伊碰面的人如是说。
我妻纱由里“嗯”了一声表示肯定,“这两拨人会不会有关?”
“还不知道具体信息,我们会继续观察的。”来送东西的我妻家族成员如是说。
他们还需要尽快前往酒吧,交流完情报便迅速与对方分别。
这次行动多数人都在小范围内分布,就算苏格兰与花见酒一同行动比其他成员花费了一些时间,也不能超过太多。
不然让琴酒起疑,到时候当众质问他们,应对起来也麻烦得很。
诸伏景光一边开车,一边轻叹口气,问道:“你训练得怎么样?”
花见酒接受过组织的基础培训,理论知识在花见酒的记忆进入我妻纱由里脑中时就能同步,可身体素质却没有办法立刻提升起来。
必须本体有同步的身体素质,才能发挥出培训后的身手。
我妻纱由里面色凝重,“不好说,我没有和人认真动手的经验……”
她停顿了一会儿,眼神微微向左上方移动,片刻后放松了下来,“没事,花见酒也没有和人动手的经验。”
就算身体素质有些微差异,组织也没有对比的参照物。
他们从千代田一路向着新宿前进,却不知,在他们的路线偏西方向不足五公里的地方,宫野明美正扒在实验室的墙上,寻找能够打开的窗户。
这间实验室的规模不算大,建筑也显得老旧,窗户使用的是老款的推拉窗。这种窗户的好处就是能敞开到最大,不像现在一些房子的窗户只能开出一条仅能伸出手臂的小缝。
坏处也很明显,当锁扣部分被锈蚀后,窗户就会难以关死。届时,无论是从内部轻推还是从外部拉开,都非常容易。
也就是实验室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说,值钱的仪器设备都过于庞大,无法从窗户搬运出去。
至于内行才懂得的实验数据,一来保存相对隐秘,二来小毛贼可不懂这种弯弯道道的东西,就算能爬墙进来,也不会特意去找。
宫野明美来时已经给宫野志保发了信息,她们虽然很难见面,发送的信息也在组织监视之下,但至少信息还算互通。
只是普通的日常聊天,问问妹妹睡了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实验室,晚饭吃了吗,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题并不会被组织拦截。
因此,宫野志保如实回答她,还在做实验,乍看之下并无不妥。
以往她们的交流中也经常有这样的对话,谁也不曾想到,宫野明美会从这点推测出有用的情报。
比如,从宫野志保出门到与她碰面所用时间推测实验室所在的位置范围,然后在这些实验室中寻找这个时候还开着灯的房间。
世界上的工作狂不少,但像宫野志保这种回家也只是换个地方被组织监视,宁可在实验室泡着也不想回家的人不多。
因而整个实验室中,除了门口的守卫之外,只有宫野志保的办公室还开着灯。她今天的实验已经结束,剩下的需要等待足够的时间才能继续。
还未成年的女孩打了一个呵欠。
她今年15岁,虽然组织让她接手实验,但她其实还在学习阶段。因为是去美国留学,假期与日本国内往往不一致,她即使回国也很难与姐姐见面——更不说还有组织,经常禁止她与姐姐宫野明美见面,经常一个假期都见不到一次。
不过12月的假期刚好与日本放假赶上一块儿了,即使是姐姐应该也有时间。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组织又要限制她们见面到什么程度。
宫野志保怀疑自己想念姐姐已经想出了幻觉。
因为她真的听见了姐姐的声音,正在用气音幽幽呼唤着她:“志保,志保……”
第113章
宫野志保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笔记本上留下了一道不和谐的长痕。
她自然是害怕幽灵的,可既然是姐姐,宫野志保又怎么会害怕姐姐,哪怕是变成幽灵的姐姐。
她只是害怕姐姐变成幽灵背后的含义,那岂不是说明宫野明美已经死去,她们已经天人两隔。
【难道是因为最近局势过于扑朔迷离,这才有了这样的幻觉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又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组织中的局势纷乱,连她这样的边缘人都有了耳闻。可见身处暴风眼中的人究竟有多难以生存。
【姐姐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或许是听到了宫野明美的声音,宫野志保难以避免地牵挂起姐姐来。
耳边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依然存在,一如姐姐以往叫她时那样,温柔、关心、担忧。
组织里的人只会叫她雪莉,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只会叫宫野,只有姐姐还会叫她志保。
宫野志保站起身,哪怕真的是幽灵鬼怪或是幻觉,她也觉得对方不会伤害她。
她要去看个究竟。
晚风从未关严的窗缝吹进屋内,宫野志保推开连廊的门,将视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
却见一个瘦小的年轻男人挂在建筑外墙,一副随时会掉下去的模样。
宫野志保面上冷静,心里实则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
她也不敢太大声喝问,只用普通说话时的音量淡淡问道:“什么人?”
那男人处又发出了姐姐的声音,“志保,组织今天会有动乱,阿大已经被‘替换’了。我们趁乱跑吧。”
“姐姐?”
这下宫野志保是真的大惊失色了,她帮着宫野明美爬上廊桥,又惊又急地用气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什么必须要带走的东西全都带上,我们先脱离组织的监控范围,其他细节日后再议。”
“……”宫野志保只沉默了一瞬,立刻就回身向办公室走去。
“我拿一些必需品,”她这么说道,不知是对姐姐说还是对自己说。她快步走着,心中已经盘算起来流浪生活需要哪些容易携带又必需的用品。
虽然如此紧急又仓促,可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要飞奔起来。
宫野明美一路戒备着,她穿着软底的健步鞋,走在路上无声无息,这时的她真如幽灵一般了。
几乎没有其他需要携带的东西,宫野志保只如姐姐一样换了中性的服装和方便行动的平底鞋,带上钱包就和姐姐从廊桥离开了研究所。
经过门卫室时,组织的看守人员正因为无聊而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看守的工作上。
直到离开了整整一条街,回头再也看不到研究所的灯光,宫野志保才真实地意识到,她与姐姐竟然已经离开了组织的监视范围。
“这么简单……就离开了?”
她不确定地多次回头,晚风吹得她的短发扬起,遮住她的视线,有几根还调皮地逃进她的嘴里。
过分真实,过分生活化,她找不出什么证据反证这是假的。
只是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孩,就轻易离开了禁锢了自己15年的人生。她觉得自己过往的隐忍如此可笑。
“原来,只要迈出一步就能逃离了啊。”
她轻声,似是在嘲笑过去的十五年与姐姐分隔两地的自己,更是在责怪自己的胆小懦弱。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宫野明美戳了戳妹妹聪明的脑袋,好气又好笑地拉着女孩赶最后一班地铁。
“我只是刚好抓到了一个契机,这才有机会带你离开。”
但现实生活不是童话故事,故事只需要到逃离了囚禁女孩的小屋就可以结束,可现实却要考虑未来的生活。
她们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宫野明美虽然有点儿积蓄,这点儿钱放在目前有正常收入的状态下看着不错,可若是为了逃避组织追杀,不得不离开工作岗位,之后想不到更好的谋生办法就只能坐吃山空。
届时,这点儿积蓄就只够日常柴米油盐,她们连生病都不敢。
父母的仇没报,生活也被搅得一团乱,活下来并不比在组织与那些匪徒周旋简单。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离开这里。最后一班地铁还有十二分钟,跑起来!”
“赶上地铁之后,去哪里?”宫野志保被姐姐拉得一路小跑,她无比庆幸自己换了平底鞋的决定。
常年坐在实验室中工作,宫野志保的运动量严重不足,只跑了几步就呼哧带喘,可只要想到未来的生活都能够属于自己,她就又生出无限的体力来。
哪怕自由的生活只有一天,那也是她唯一能看到的曙光。
“我们先去我妻家躲一晚。”
宫野明美的体力只比宫野志保好一点点,但她也没有放慢脚步。刚好现在快到末班车时间,为了赶上最后一班地铁,路上有着好几个人影是朝着地铁站狂奔的,她们的奔跑混在其他路人中,倒不显得突兀。
宫野志保疑惑地把“我妻”这个姓氏在脑子里回忆了一番,似乎听姐姐提起过,又似乎并不是特别有印象。
越是靠近地铁站,人就越多,她不好在此时细问下去,只把口罩遮得更严实一分,埋头走在人群中。
日本人本就有戴口罩的习惯,特别是春天花开时和秋冬季出现呼吸道疾病时,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戴着医用口罩走在人群中,无人在意。
似乎真的把她们当成个子比较小的男性了,事实上,这样的男性在日本并非少数。
她们逐渐放开了胆子,比往日更自由自在地走着。
一旦不考虑美丑,不考虑社会普遍认识中“女性必须穿裙子,必须贤良淑德、温柔贤惠”的刻板印象,换上代表叛逆的中性打扮,他人对她们的目光似乎就宽容了很多。
她们坐上最后一班地铁,车上满是面带倦色的人,无人关心她们。
宫野志保没有带手机,而宫野明美的手机则在路上扔掉了。担心妹妹觉得无聊,宫野明美给她介绍我妻纱由里。
“她是苏格兰的女朋友,现在也是代号成员了,代号是花见酒。”
宫野志保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真的要躲在她家?”
躲在一个组织代号成员的家里?
她的眼神、表情和动作都说明了她的质疑。
宫野明美好笑地回她:“你见到她就会明白了,组织到现在都没有摸清她的底细。”
之后又分享了一些她们相处的日常,在宫野明美的口中,我妻纱由里仿佛一个反抗组织压迫的先锋,不畏强权也不畏风险。
但宫野志保已经听不进去了,如果我妻纱由里真心反抗组织,那么她又为什么要主动加入组织呢?在组织以外的地方就无法反抗组织吗?
如果要反抗一个组织就必须先加入,那么日本的各个帮//派里都得塞满警察才对。
车站刚过了两站,两人间的对话还没结束,却见一个穿着繁复大裙摆长裙的女孩走进了车厢。
她仿佛自带气场,她所迈步之处,人群都像是碰到了洗洁精的油污,一瞬间被驱散开来。
不是我妻纱由里(的分身)又是何人?
宫野明美一眼就认出了女孩,立刻向对方招招手,打招呼道:“我妻小姐!纱由里!”
我妻纱由里的心情不太妙。
不管什么人,脑子里突然多了一场死亡的记忆都不会开心的。
当其他分身死亡时,不仅仅是主体收到了死者的记忆,其他分身也会因为主体不自知地同步意识而获得死去分身的大量记忆。
今天已经有两个死去的分身了。
第二个分身是主动散去的也就罢了,第一个分身可是被一枪击毙而亡,死得如此猝不及防,自然留下了诸多挂念。所有被这份记忆困扰的人们便也得到了这份遗憾与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此处的我妻纱由里本是作为后备力量在站点附近的区域待命,只是本体亲自前往之后,分身们就不得不自行离开现场,以免被组织发现有两个我妻纱由里来。
于是就刚巧碰上了同样搭乘末班车的宫野姐妹。
我妻纱由里身穿带着裙撑的大长裙,在地铁上坐下太占位置,尽管车里人不多,她依然没打算坐下。因而她都没有低头去看一眼座位上的人,直到宫野明美的招呼声吸引了我妻纱由里的注意。
“雅美?”其实宫野明美和我妻纱由里究竟谁大谁小还有争议,但都直接称呼对方名字了,便也不在意具体年龄,权当同辈相处。
宫野明美笑得仿佛刚才的疲态都是幻象似的,精神奕奕。
“纱由里今天没‘工作’吗?怎么在这里?”
“有工作,你男朋友不也去做了嘛。”
“是去了……”
宫野明美拉着我妻纱由里的手,让她坐在她们姐妹间。先给我妻纱由里简单介绍了一下宫野志保,然后就问道:“我怀疑阿大可能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得疑神疑鬼,我妻纱由里听得一头雾水。
“他说今天有工作,可是他给我打电话了。他声音变了,人也变了,说话油腔滑调……感觉好可怕。”
“所以……我能不能拖家带口到你家睡一晚?”
她指的显然是她的妹妹宫野志保。本就是借宿了,竟然还多带一个陌生人,属实有点儿奇怪。
宫野明美往日里说话好听做事地道,很少做出超出一般人情往来限度的行为,便显得今天的借宿格外异样。
好在,我妻纱由里与宫野明美的关系并非点头之交,我妻纱由里本人更非不知隐情的普通人。她光是看到宫野志保而没有看到组织的其他人就立刻明白,她们的单独外出必有蹊跷。
救下宫野姐妹本就是我妻家族后续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有能力自救,令人刮目相看。
“没有问题。”我妻纱由里果断同意,没有一丝迟疑,甚至还补充上一句:“我家可大了,多你们俩也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
“不用有压力,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第114章
毫不意外地,花见酒和苏格兰是最后到达SKYBAR的代号成员。
琴酒和其他代号成员各自坐在座位上,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杯酒。
见苏格兰与花见酒连袂进门,琴酒的眼中爆发出一阵寒光。
本来琴酒也没有规定时间,无权以迟到为借口惩罚他们。苏格兰无视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包括琴酒的。兜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眼中的寒芒,径直走到自己觉得满意的位置坐定。
花见酒笑得纯良又无辜,跟在苏格兰的身边。若是不知道花见酒也是代号成员,或许会以为她是不懂得人心险恶的年轻女孩,对她掉以轻心。
他们的到来宣告了集合的结束,更是下一步的开始。酒吧的大门在他们落座之时关门,尽管现在整个酒吧中也只有组织代号成员而已。
卡尔瓦多斯不知喝了几杯酒,说话已经出现了口齿不清的状况,他含混地质问着琴酒:“你到底在搞什么,一个任务出动了这么多人,结果一枪不发又全撤退了,现在还不让我们走?”
他的目光向隔壁桌的贝尔摩德游移了一瞬间,又坚定地转回了琴酒身上,质疑之色更甚。
比起质疑者的声色俱厉,被质疑的琴酒倒显得颇为淡定。他端起酒杯浅啜一口,低沉地哼笑:“最近组织中总有老鼠窸窸窣窣活动的声音,你们有听说过这件事吗?”
“哈?这和今天的任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转移话题,琴酒——”卡尔瓦多斯大声嚷嚷起来,手舞足蹈地想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质疑琴酒一事上。
显然,卡尔瓦多斯的做法并没有达成他的想法。
毕竟酒吧中真的有被琴酒称之为“老鼠”的卧底存在。
苏格兰点的罗伯罗伊鸡尾酒侍者送到了他的面前,我妻纱由里的百利甜蜂蜜酒正在酒保的手中摇晃着。她完全无视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看了看还不知样貌的自己的酒,又看看苏格兰身前橙红色的透明液体,满脸的跃跃欲试。
苏格兰摇晃了一下酒杯,正准备品尝之时,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这种熟悉的节奏、力度,不用说,显然出自已经掌握了如何与他相处的花见酒之手。
他转动眼球,蓝色的眼瞳看向身旁的女人。只见花见酒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渴求。
花见酒本就比苏格兰矮一些,戴着帽子更不容易看到高处,她的头比平时仰得更高,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
“想喝?”
碍于酒吧中心琴酒正在与卡尔瓦多斯进行不平等的对话,苏格兰只用口型问道。
我妻纱由里用力点头,视线转移到酒杯上,更用力地点点头。
苏格兰拗不过女孩,只好把酒杯递过去,还轻声提醒:“很辣,先少喝一点。”
我妻纱由里以为所谓的“辣”是指酒精带来的刺激感,苏格兰是在提醒她这杯酒的度数高。
相比起百利甜蜂蜜酒的度数,罗伯罗伊的度数当然会高一点,毕竟后者之中的基酒和辅料都比甜口的百利甜蜂蜜酒更高。
但再怎么高,到顶也就是23°的鸡尾酒罢了,比起传说中后劲十足的长岛冰茶,这种度数只能算是开胃菜。
我妻纱由里如此想着,并没有听从建议少喝一点,而是正常地喝了四分之一的量。
【什么嘛,也没有很辣啊。】入口先是甘甜,烟熏与柑橘味交织的气味有些许狂野,之后泛上麦芽香味和酒类在木桶中陈酿的韵味。
我妻纱由里刚想说挺好喝的,紧接着就被苦精“辣”得直吐舌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口水疯狂分泌。
“苦精的味道很重的……”苏格兰一直关注着花见酒的情况,果不其然看到女孩痛苦的表情。他赶紧将苏打水推到对方面前,让花见酒漱漱口。
太苦了,这种只用极其微量就能展现出强烈存在感的东西,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加到入口的食物里啊?
“这根本是毒药……”
我妻纱由里捂着喉咙,拼命咳嗽,哑声拼命说出几个字,就再也没空说话了。
她忙着喝水,三两口就把自己的和苏格兰的苏打水全都喝空了。要不是侍者来不及给她送更多的水来,她指定能再喝上好几杯,一口气喝够一整天的饮水量。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她才有闲心发现,整个酒吧里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一桌上。
甚至连上酒的侍者,也只敢匆匆忙忙将百利甜蜂蜜酒放下就走,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卡尔瓦多斯皱眉,“还真有老鼠给你下毒了?”
我妻纱由里戴了美瞳片,要不然她指定得给讽刺她的人翻个白眼。
“没见过喝酒被辣到的人啊!”
花见酒恼羞成怒,狠狠喝了一口自己的百利甜蜂蜜酒。
“还是甜酒适合我……”她简直要热泪盈眶,*感谢世界上还有甜酒这一种酒存在,在没有饮料可选择的“酒厂”里给了她一点儿生存空间。
然而,被她打断了节奏的不仅仅是卡尔瓦多斯,还有琴酒。
“花见酒,你知道吗?”
我妻纱由里被甜酒拯救的心又吊了起来,“我可是忙着找今天任务相关的情报呢,谁知道什么老鼠。那种事情,不应该是猫关心的吗?琴酒你也是,狗拿耗子可是会被骂多管闲事的。”
她指桑骂槐地说琴酒是狗,奈何琴酒八风不动,看上去没有因为一两句话而生气。
花见酒毫不在意的样子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但其他人却没有因为这种好心态,琴酒积威甚重,连续与两人的对峙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是足以压垮生命的压力。
“琴酒,你不会是因为今天任务失败,所以要把责任推到莫须有的老鼠身上吧?”一个生面孔的男人说的话有些外强中干,但话语中的底色却没有变,是指责琴酒想要找替罪羊顶罪。
“我可是还有任务在身,没空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妻纱由里来得晚,并不清楚此人身份,因而也不知道,这人其实在来时就已经交了一个信封给琴酒,当然,也收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口中所说的任务,按理说已经完成了。
酒吧中应和之声寥寥。
组织内部成员不可互相杀害,但消灭叛徒却是大功。因此哪怕有两人“不买账”,不代表其他人敢任由琴酒把他们视为老鼠。
“老鼠的人选,我心中已有定数。”琴酒依然没有恼怒,不如说,他咧开嘴肆意笑着的样子更像是胜券在握的笃定。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想离开就尽管离开吧。”
琴酒又点了一杯酒,就像没在意那些反对他的声音那样,也没有在意有没有其他人“陪”他喝酒。
我妻纱由里酒杯里还有四分之三,她觉得百利甜蜂蜜酒很好喝,决定喝完它再走。更重要的是,她想等莱伊离开。
命运线显示事情在莱伊和苏格兰之间发生。因此,无论琴酒所说的是不是指苏格兰身份暴露一事,只要分开他与莱伊,就能拖延事情发生的进程。
按照以往尝试的经验推测,他们能够一直拖延到命运线无法达成前的最后期限。
换句话说,命运必然会发生。可同样是星光灿烂的天色下,他们可以以各种手段拖延,直到12月7日的23:59,事件若再不发生就会无法在命运节点的时间。
届时,无论什么手段都无法组织命运线的收束。
这就像是有着固定画面的拍摄任务,只要完成这几个画面,命运节点就算过去了。可若是无人主动完成,那么世界的意志就会让这些事“必然”发生。
放到现在来看,只要莱伊不追踪苏格兰,苏格兰不单独行动,苏格兰不上到天台,苏格兰不发送告别信息,莱伊与苏格兰不发生战斗,事情就无法到苏格兰不得不自杀这一步。
花见酒想要阻止的,就是第一步,莱伊追踪苏格兰的戏码。这一段我妻家族与日本公安和FBI都说明过,理论上不故意避开莱伊也没关系。
“花见酒,你怎么还在这里逗留?”
琴酒不在意花见酒刚才对他视若无物的态度,不代表他的搭档伏特加也不在意。维护大哥的尊严显然也是伏特加能够一直与琴酒固定搭档的重要原因。
我妻纱由里没有理他,主要是本体不太以花见酒的身份行动,她没反应过来。表现出来的则是,花见酒被伏特加点名之后,依然我行我素,还有闲心品酒。
“苏格兰,让你的女朋友明白组织的规矩。”
质问不成,伏特加将炮口转向苏格兰。
同样在品酒的狙击手只用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冷漠地反问:“她是成年人,不能喝酒?”
好似组织的规矩就只有未成年人禁止喝酒似的。
“你……”
伏特加起身,却被琴酒抬手挡住,又乖乖坐了回去。
两桌人不再有言语交流,停留在酒吧中的代号成员见没热闹可看,便也喝空酒杯,纷纷离去。
我妻纱由里见莱伊离开,便也悠哉游哉地喝空杯中的甜酒,与苏格兰携手离开。
“大哥,就这样让他们离开没关系吗?”伏特加的声音没有飘入我妻纱由里的耳中,但对话确实发生着。
琴酒一脸笃定,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说:“没关系。”
仅仅数十秒后,一个电话打到了琴酒的手机上。见他听了一句话就再度笑起来便可知,他所说的老鼠确实已经没关系了。
我妻纱由里与苏格兰离开得晚,在他们停车的地点附近,一辆车刚刚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火焰混合着不知名的碎片到处乱飞。
那个在他们眼前走入车里的人,显然已无任何生还可能。
第115章
人类面对突发事件无非表现出三种反应,一是离开,生怕波及自己;二是观察;三则会积极参与救援。
虽然停车场看着只有受害者和诸伏景光、我妻纱由里二人,实际上周围应该还有不少组织成员的。就算比他们走得早,也不会离得太远。
如果这些人是路人,或许以上三种可能都会占一些。但他们是组织成员,能做到代号成员这种程度的家伙,不是明哲保身的谨慎派就是无法无天的犯罪者,不管哪种都不会凑到刚发生的紧急事态面前。
除非他们中有凶手且这位凶手还有回到案发现场欣赏惨状的嗜好。
其他人能随意离开,但我妻纱由里却不行。先不说她自己的感受,光是她知道诸伏景光心底里绝对是想要救援却碍于身份无法去做这点,她就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她摸出手机,边拨号边向诸伏景光示意不必离开。她能感受到诸伏景光挣扎的内心平静了下来,看着他露出为难又宽容的复杂表情,给了一个“OK”的手势。
按照日本的基础建设状态和此地的位置,最早一批救援应该在五分钟左右到达。
“刚才进去的那个是……”
“嗯,是xyz鸡尾酒。”
曾经在命运线中出现过,可惜昙花一现的组织代号成员。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卧底,只是无论在原作中还是现在,给他的时间都太少了。
原作中,他也是出场即死亡,给出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本就已经不是主线上的角色,存在一定的变数,还在有着爆炸的恐惧时继续开车。
既然会感到害怕,就不能换一个交通工具吗?
身为局外者难免会有这样的疑惑。
可我妻纱由里站在此时此地,与这么多代号成员一同听过琴酒的威胁式发言,却依然下意识地向着来时的车辆走,根本没有想过其他途径……
“既然已经报警了,我们……离开吧。”诸伏景光再度向剧烈燃烧着的车辆投去一眼,不打算等到警察来。
诸伏景光身上带了狙击枪,我妻纱由里身边也有非法枪支,两个人都是经不起查的,此时离开才是正理。
当他们二度向着自己的车走去时,一个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小跑着冲了过来。
“苏格兰,花见酒!”尚未停步,他就向着两人喊道。
我妻纱由里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明明提前让莱伊离开,避免他与苏格兰在一起的情况,这人怎么在明知行动注意事项的情况下还凑过来。
原作中并没有明确出现苏格兰被人追赶的画面,可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天台上。考虑到当时只有两个人存在,而苏格兰能够做到“假装被莱伊摔出去来抢夺手枪”,恐怕是被迫逃到那里的。
我妻纱由里知道原作中的事情并不能全都怪罪在赤井秀一身上,可她也和降谷零一样,难免会有所迁怒。
那个男人作为FBI,在得知苏格兰是日本公安卧底时,恐怕也无法及时作出其他反应吧。只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苏格兰,试图牺牲自己在组织的信赖值让苏格兰离开。
我妻纱由里坚信苏格兰与莱伊之间曾经发生过追逐战,才会出现公安和在日的FBI都来不及动作的情况,也才会让苏格兰不得不做出最能保全降谷零的判断。
莱伊看出了我妻纱由里的闪躲意图,他提前一手抓住了我妻纱由里的手——这使得他的手也被苏格兰抓住,可这不妨碍他说想说的话。
“雅美出事了。”他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
宫野明美在家中做了一些布置能够迷惑外界的目光,假装她一直在家。
这些装置确实发挥了作用,不过她的生活本就还算规律,到现在还开着灯就很奇怪,这才引起了监视人员的注意。
监视人员确实不知道宫野明美接到了一通号称来自“诸星大”的电话,说自己会晚回来,但还是希望女友给她留晚饭,引起了年轻女性的不安。
身为此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他们自然知道诸星大今晚绝不可能前来此地。别说这一晚,恐怕事件会持续到明晚也说不定。
因此注意到宫野明美出现与以往不同的作息习惯,她的人影也已经印在窗帘上许久,一直没有动静。这才安排了走错门牌号的外卖员,前往她的家中一探究竟。
结果发现宫野明美用等身大的人形立牌放在窗帘前,还特地用打光灯将窗帘照亮,就是故意让外人认为她在家中的。
不管怎么说,她没有不辞而别的理由。
明白宫野明美是主动离开的之后,伪装成外卖员的人便也清理了自己的痕迹,以最快速度离开了现场。
在继续的监视中,他们发现了一伙闯入宫野明美家的人。这群人目标明确,直接冲着“宫野”的名牌而来。
事情一经汇报,到莱伊的手上就很明确了。
宫野明美被人做局,她在发现问题之后做出了迷惑他人的假象,自己逃脱了。
她既然没有与自己联系,说明她恐怕不敢使用自己的手机,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联系方式。
或许在不久之后,等她安定下来还依然相信自己的时候,会主动与他联系也说不定。
话是这么说,可有可疑人物冲到宫野明美家,说对宫野明美没有坏心,谁信?
那么宫野明美此时就是处于薛定谔的安全状态,谁也不知道尘埃落定之前,她究竟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我妻纱由里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一起离开,之后再做打算。”
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声,再留在这里,他们可就得去警局详谈了。
苏格兰开车,三名组织代号成员一同离开或许略显奇怪。最主要的是,车上除了一对公认的情侣之外,还有一位曾经与苏格兰发生“感情”纠纷的成员,那就更奇怪了。
考虑到数十秒后警车就一辆接着一辆前来,似乎又能说得通……
反正苏格兰今天早晚要暴露身份,三人做事确实比以往更为放得开。
三人上车前还谈得严肃认真又着急,到了车上反而不再进行互相之间的交流了。
我妻纱由里在向我妻家族成员发布寻人委托,赤井秀一也在与FBI交换情报。诸伏景光虽然没有开口,但看他时不时摸耳麦的动作,恐怕也是在与人联系中。
明天之事极度重要,在今日就已动用了大量的人手进行布置。在一件事上安排了足够的冗余人手,便使得调查“无关紧要”之事的进度变得缓慢。
联络完毕,一时半会儿没有信息回复,车上三人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
我妻纱由里坐在副驾驶,问后座的赤井秀一:“所以,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打算做什么?”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先配合公安内部检查,看到底是哪个内鬼把卧底的信息暴露了出去。在组织发出“苏格兰是叛徒”的讯号之后,他们分头迅速前往预定的几处场所之一,完成主线要求的几个画面。
如今莱伊就是跟着苏格兰走的,万一组织此时就发出约定中的讯号,按理不得当场就在车里干起来吗?
莱伊自知理亏,只是当时的环境中有太多组织代号成员,他若是不借着靠近他们的理由,都无法离开大部队,自然也就无法通过电话以最快速度联系他们。
他打破了原定计划是无争的事实,命运节点迫在眉睫,不是讨论如何补偿的时候。
“事已至此,不如将计就计。”他沉思片刻,如此提议道。
“琴酒在我们聚集之时提出成员中有叛徒一事,恐怕是为了戏弄对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的话说得语焉不详,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假装调查‘老鼠’,聚集到某个天台上。”他抬起头来,眼中神光奕奕。
“你想提前引爆‘苏格兰是叛徒’这件事?那样日本公安就无法抓隐藏在内部的组织线人了。”
“不,只是我先约你们去调查此事。刚巧传来了与苏格兰有关的情报,因此我顺理成章‘杀死’叛徒。”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对苏格兰下手而不阻止。”我妻纱由里毫不客气地提出异议。
此事中,苏格兰的态度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部分,毕竟他能做的只有重现倒在天台上一幕。
只是开车时还要安抚两位争执中的队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诸伏景光忙得左支右绌。
幸而,组织的新任务成了他的助力,推了莱伊的提议一把。
发信人一栏为乱码的组织内部邮件,写着要求花见酒、波本等情报人员收集已死老鼠窃走的情报下落,而其他行动组成员进行自查互查,积极参与搜查老鼠的行动。
花见酒这便不得不离开车上的两人,前往xyaz鸡尾酒相关的地点进行调查了。
虽然邮件中没有标明时间要求,这不妨碍一个积极想要表现自己的情报人员在一个任务完成之后立刻进行下一个任务,不是吗?
“那么我们分头行动。”苏格兰说道,将车停在了路边。
我妻纱由里将进入一个合适的地点,释放出自己的分身,以花见酒的身份代替本体前往他处进行调查。
而她的本体将以曲折的方式前往预定的天台。
苏格兰与莱伊则会前往某处组织的安全屋,方便进行自查与互查。“刚巧”,那个天台就在此处前往安全屋的路上。
届时,如何向琴酒解释的理由也已齐全。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第116章
“目标车辆正在前往预定场所D,所在小组注意。超过十公里的组别,向D点集合,其余点位不动。”
“本体正通过16号路线前往D点,沿路人员注意。”
“花见酒需要的情报给她了吗?”
“还在调查,那个人好像同时还在做商业间谍,需要时间。”
指挥部中乱中有序,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就连无法插手的松田阵平,都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台机械拆得起劲。
萩原研二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十遍之后,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萩,你在干嘛?”
萩原研二抓了抓头发,在注意到自己将发型弄乱了之后又赶紧捋顺了回去。
“我担心小诸伏和小降谷。”他沮丧的时候,本就略微向下的眼尾就显得更加无辜而可怜。
只是此时看着他的人,已经与他相处了二十年之久,故而丝毫不受幼驯染的影响,只虚着眼对好友表示无语。
“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心浮气躁……”
“……乃是大忌。我知道的,小阵平。”萩原研二硬是挤到了松田阵平身边,用力叹了一口气,“就是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心才会静不下来啊。”
这种感觉,在松田阵平遭遇命运节点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只是那时候他还能隐藏在后方帮忙找找爆炸犯,因而感受没有那么明显。
如今诸伏景光也面临命运节点之时,他却连在后方帮忙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所拥有的技能、知识、能力,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发挥出来。
他以“死亡”从命运节点脱身至今都已经超过四年了,却依然无法习惯自己应该是一个“死人”的事实。
最无法接受的就是现在这种时候,只能如观众般,眼睁睁看着好友面临生死相关的困局,无法为对方分担任何危险。
他立志成为警察,哪怕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想要一个稳定的工作,可世间稳定的工作,若没有一点儿正义感,又何须担着这随时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危险来做警察呢?
他知道,大家将他置于“无事可做”的状态是为了防止出现计划外的意外时,他能作为话事人顶上。可这种认知并不能改变他正因为无所事事而焦虑的现状。
“……先生,萩原先生!”
正在焦躁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萩原研二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指挥人员方向,内心竟隐隐有些不合时宜地期待。
越水七槻身旁的人……记得是从美国回来的人员,她正作为交通员,四处帮忙传递消息。
信息化时代各种聊天工具频出,正因为太多了,在这种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会无法及时看到最新消息。
高畑响子的作用就是为了提醒负责人员有最新的重要信息。
“什么情况?”
“少族长的分身带回两人,分别是宫野明美与宫野志保,请指示。”
萩原研二将“少族长”的称呼在脑子里转了一瞬,立刻就意识到指的是我妻纱由里。宫野家的两姐妹他也有印象,他可是熟读了我妻纱由里不知从哪里带来的所谓命运。
降谷零一直在意的宫野医生,卧底进组织的FBI探员赤井秀一,其伪装身份下的女朋友宫野明美,以及开启了后续命运线的主要科研人员宫野志保。
我妻纱由里(的分身)既然能将这两姐妹带到已经成为战时指挥所的此地,应该是要对宫野姐妹完全摊牌了。
“让客人们先去休息室稍待片刻,给她们准备客房。如果她们还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拿不定主意的直接和我联系。”
“明白。”传话的女仆迅速离去,局面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片刻后,那女仆又去而复返,匆忙说道:“萩原先生,两位客人强烈要求现在与您一叙。”
萩原研二有些为难地停顿片刻,转而答应下来:“那我马上去休息室……”
“不必了,我把人带来了。”
说话的是我妻纱由里的分身,正是带着宫野姐妹来到此地的那一个。她领着宫野姐妹进入指挥室,找了一处没有设备的安静角落落座。
“反正她们后续都要知道,也不必多费一遍口舌。”她这么说道自己倒了水,给宫野姐妹和自己分别斟上。
我妻纱由里没有给宫野姐妹留下打招呼的机会,宫野明美只好领着宫野志保向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点头,权当打了招呼。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忙碌的战友们,他们在这个安静的角落,不帮忙不说,还要用谈话的声音打扰后方指挥部吗?
“好吧好吧,”我妻纱由里从他的眼神移动中悟出了他的想法,立刻投降,“那我只简单给她们介绍两句,就当是……让她们看看我们正在做什么。”
宫野明美见缝插针地张口,自然是想要提起她的男友诸星大即赤井秀一被调包的事情。
我妻纱由里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头,指了指忙碌的人群和占了大半个房间的数十台电脑,“我们正在执行拯救苏格兰的计划,莱伊正在现场。”
“……果然。这么重要的时候,阿大根本不可能给我打电话,还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没错,现在发现有另一方势力正在针对我们……有迹象表明,这和闯进你家的属于同一伙人。”
刚才萩原研二还不想说话影响指挥部,见那边说话的声音都盖过了这边,应该不会影响,便也说了一嘴最新的消息。
“果然……”宫野明美孤身在外救了宫野志保,应该是没有人给她最新消息的。她依然表现出了事情正在自己意料中的淡定之态。
想来也是,若不是有了这样的预测,她又何须连夜离家,冒险去救出妹妹呢?
指挥部忙而不乱,分身也没有接收到本体传来的意志,在我妻家的我妻纱由里便开始向宫野姐妹从头说起来龙去脉。
而牵动着指挥部所有人的行动,已在她们的谈话中缓慢展开。
赤井秀一按照莱伊在组织中的“人设”将自己准备与苏格兰“互查”一事汇报给琴酒。
这样真的能引出公安内部的内鬼吗?诸伏景光心底里并不太确定。警视厅多番调查之下都没有找出来的内鬼,查到对方的契机居然藏在组织里?
若是那样,他们更应该早早就查到才对。
至于收到了信息的琴酒如何想,也就只有伏特加知道了。
“大哥,莱伊发来这么一条消息是要干嘛?”
他们以往的调查任务也不存在开始执行任务就汇报的,照这样岂不是得每一步都汇报一次,那同时作为指挥和行动人员的琴酒真的会忙死。
琴酒哼笑,品着杯中与自己代号相同的酒,心情很好地给小弟解答:“无非是邀功罢了。野心勃勃的家伙看到了机会就会变成贪婪的秃鹫,叼着猎物不肯松嘴。”
“这么说,苏格兰有问题?”
“老鼠总会露出破绽的,”琴酒说着,看了一眼震动了一下的手机,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正如现在这样。”
也不知是琴酒是在莱伊汇报了任务进展之后找了组织在日本公安的线人调查,还是先觉得苏格兰有问题而莱伊刚巧也注意到了苏格兰的异样。
莱伊的汇报与琴酒新发布的任务就这么契合,刚好便宜了莱伊,最是容易夺取先机抢占功劳。
“大哥,莱伊会不会有问题?他能够在接了任务就找上苏格兰,说明他之前应该就察觉到苏格兰不对了吧。”
琴酒沉吟片刻,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外人看琴酒杀“老鼠”颇为利索,他其实也是会进行调查的。只是组织不讲究证据,更注重隐蔽性。有时候真的没法确定,他也会判断损失,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真的杀死了“忠臣”,或许组织会蒙受一定的损失。但只要组织能够一直隐蔽在暗处,按照他们的运行模式,总能再把损失补上。
若是暴露了组织的存在,那才是数十年隐忍毁于一旦。
“伏特加,通知各代号成员,苏格兰是日本公安的老鼠,干掉他。”
谜底解开,琴酒似乎连发布命令的兴趣都失去,直接交由伏特加去做。
伏特加一边编辑新的命令,一边念念叨叨,“我就说苏格兰感觉怪怪的,花见酒没有进入组织的时候,他就一直护着还是普通人的花见酒。”
“大哥,花见酒这么喜欢苏格兰,恐怕会因为苏格兰叛变吧?”
毕竟我妻纱由里当初就是为了苏格兰才加入组织,如今因为苏格兰再离开组织,合理得找不出她不这么做的理由。
“直接给花见酒发布命令,让她一天内杀死苏格兰。如果做不到的话……呵。”
一声冷笑同时决定了苏格兰和花见酒的命运,一天过后,这对情侣恐怕就要反目成仇天人两隔……或者同时上天做一对死鸳鸯了。
“明白,大哥。”
随着诸多手机的提示音响起,重新分散到东京各个角落的组织代号成员,还没缓解前一项工作的疲倦,下一项任务又接踵而来。
而这一次,他们需要将枪口转向今天还是同伴的人身上。
东京警视厅内部,除了正常的值班人手,许多理应下班了的警员一反常态地留在白天的岗位上。
目暮十三与公安部的风见裕也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而坐。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零点,目暮十三抹了一把脸,倦意已然掩藏不住。
他实在没忍住,向缄口不言的公安问道:“我们在等的到底是什么时机?需不需要提前出警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一名公安从门外进来,快走到风见裕也身边,以手遮住口型向长官汇报:“目标出现。”
风见裕也点了点头,数名一直在待命的公安跟着进来的公安一同出门,快速向着警视厅中某处走去。
风见裕也掏出手机,似乎看到了什么,表情一个震愣。随后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手上动作飞快,眨眼间发出数条信息。
甚至不等最后一条信息的发送动画结束,他又看向目暮十三,直截了当地要求道:“搜查一课,全员准备。”
待他走出警视厅大门,警视厅18层建筑的顶端,一架直升机已然腾空而起。听声音,恐怕还有更多直升机正在排队起飞。
所有警车拉响警笛,一路呜哇呜哇地向着某个地址前进。
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看到什么,只知道那里有着让诸多公安都严阵以待的重要任务。
第117章
“真不愧是苏格兰……”莱伊说话说得有点儿磕绊,因为他不仅需要表情符合要求,还得按照我妻纱由里所展示的“命运”画面,将台词有感情地念出来。
他确实接受过表演课没错,可那是为了表现出的情绪更贴近他所扮演的罪犯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让他做出某个特定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已经僵硬,熟读了数遍的台词像是流水般从舌尖滚出,直到镜头转向苏格兰。
此时,苏格兰面色凝重,正在危急的情势下做着困兽之斗。
只见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把枪不是用来攻击你的,而是……”
眼见着他反手握枪,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就要扣下扳机,莱伊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抓住了他手中的枪。
我妻纱由里比他的动作更快,用伸缩杆“唰”地一下将题词板杵到了他的眼前——在天台的矮墙之外,命运的画面没有展示的地方。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的情绪也随着这“唰”的一下整个儿消散了,只剩下无语。就在刚才,他还感到这一幕如此壮烈,他本人成为卧底时,尽管带着想要寻找父亲的私人想法,但不能说心中完全没有家国天下……
好吧,他确实没有。
他从英国人跑去拿了美国绿卡,又成为FBI,从头到尾的动机都很明确,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父亲。
不然父母都是特工的情况下,家中长子跑去别国做警察,说出去都不好听。
他忍住了叹气的冲动,再度尽可能做出我妻纱由里要求的表情,说出了主动暴露自己身份的台词。
“卡!”
我妻纱由里像是导演一般叫停了表演,赶紧拉开诸伏景光扣着扳机的手,气哼哼地命令道:“脱。”
诸伏景光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的画面,他之前只听过他们说起这一幕大致的流程,直到正式“表演”时才第一次知道详情。
细细思考,若命运所示一切皆是真实,他处于孤立无援身份暴露之中,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摆脱追兵,最终在此处被追上。
他是否会做出“命运”中的自己所做的举动?
会。
无论想过多少次,他的答案都是同样的。
他想不出第二个回答。
此处是死路,跳楼或是用枪自杀都是死,用枪击碎手机存储卡更能保证其中信息无法读取。
他不可能冒着让降谷零暴露的风险,选择还有一丝机会幸存的跳楼。
事实上,若是真的跳楼而没死,以组织的手段,他只会更加痛苦。
诸伏景光走神间,突然感到身上一凉,定睛一看才发现我妻纱由里手上拿着自己的外套。
眼看着女孩准备直接上手来剥他剩下的衣服,他赶忙边自己解扣子边阻止道:“我自己来!”
以前在我妻纱由里家中被女友换衣服也就罢了——事实上那时候主要也是诸伏景光自己换的,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这样也未免太过孟浪……
就算只有一个外人也不行!
既然诸伏景光动手,我妻纱由里便不再强行扒他的衣服,而是看了一眼在诸伏景光背后的赤井秀一。
这位FBI探员在他俩“撕扯”起来的时候很绅士地主动回过了身,现在也正背对着他们。
我妻纱由里满意地将视线转回,注意到诸伏景光在衬衫之下还穿了一件,在要不要一起扒了和原作画面中没有显示内衫的事实中犹豫了0.01秒便放弃了动手。
诸伏景光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许是感受到了身边的寒意加重了一瞬。
我妻纱由里接过他递来的衬衫,反手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诸伏景光的身上。当然两人衣服尺寸不同,好歹也能略微挡一下寒风吧。
诸伏景光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主动用脸蹭了蹭我妻纱由里的耳朵。这个位置不容易蹭花她的妆,我妻纱由里没有躲。
只是等诸伏景光结束真情流露的贴近,发现女孩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沉浸在两人的互动中,而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裤子时,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妙了。
“裤子……也要吗?”他问得有点儿磕巴。
如果一定要换,他并非做不到,只是多少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我妻纱由里将视线从诸伏景光身上收回,又看向了自己提前换的裤子。左右两条裤子都是深色,款型也都是最普通的经典款,在动画和漫画中都理应无法看出区*别来。
她身上穿戴了很多诸伏景光闻所未闻的装备,将女孩柔软的身体轮廓一点点塑造成男性的硬朗。踩上内增高的恨天高,让裤管自然落下,挡住部分鞋面,便填满了她与他之间的身高差。
她换裤子的时候便特意选了和诸伏景光同款的裤子。经典款黑裤子本就百搭,不说多做几条,便是真的没了,我妻纱由里也能再做上几条,事实上她确实连制作时打版的纸样都还留着。
便摇摇头,找了避风处换上衣服,再三确认自己的样子与“苏格兰”无法再轻易看出区别,这才凝神静气,创造出名为苏格兰的分身。
天台上走出第三个男人,我妻苏格兰纱由里表情沉凝,径直走到了他们选定的表演位置。
真正的苏格兰与我妻纱由里一同隐在画面范围之外,在镜头下的两人恢复暂停时的姿势与神态,用手机给一直等在楼下的波本一个信号。
立刻,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由弱至强,越来越快。
刚刚暴露出自己FBI探员身份的莱伊下意识向着唯一的楼梯间方向看去,手中的动作难免松懈了下来。
他又怎能料到,已经和暴露了身份的公安卧底坦白,对方依然毅然决然地决心赴死呢?
这份决心如此强烈又决绝,没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
“砰——”
无论如何快速回头、如何心中懊悔不已,发生了的事情都已无法挽回。
鲜血自空洞之处蔓延开,被高温烧灼的弹孔仅仅是个直径不足1cm的小圆孔罢了,却让人类的生命与肉//体一并消散。
赤井秀一似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如同原作中的他那样敛下眉眼,捏出苏格兰胸口被破坏了的手机,了解了对方行为下的深意,又将现场伪装成是他开枪的样子。
他的时间有限,不过是将拿回,自己持枪罢了。
波本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
鲜血在矮墙上留下了刺目的划痕,整个世界却变成了灰败的颜色。
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克制颤抖上,尽量不显哀色,用愤怒掩饰恨意,快步冲到苏格兰的面前。哪怕知道身为狙击手的莱伊绝不可能在这么近的情况下失手,他依然忍不住蹲下身,想要寻找最后一丝好友还活着的可能性。
那头剧情还在继续,我妻纱由里和诸伏景光在不同的角度确认命运的画面都一丝不差地复刻过,还让我妻家族指挥部的成员通过直播和录播画面反复核对过。
一切无误后,两人收起直播设备,各自披上一身黑色的雨衣遮住身形,从楼体外侧预留的逃生绳一路绳降至地面。
从地面回收绳索,两人又是偷偷摸摸地一路躲着摄像头,躲着人,变装数次,让接应人员处理掉“作案”装备。最后到预先准备好的车上,赶紧驱车离开案发地点,憋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我妻纱由里歪头看着诸伏景光开车,越看越乐呵。
心中的巨石落下,她终于能够畅快呼吸,不再因为某一个日期而感到焦虑。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时间还在江户川柯南出现之前,整个主线甚至还没有到开始的时候。可对我妻纱由里来说,确认诸伏景光能够活着的那一刻,她身上最大的压力已经消散了。
她舒展四肢,伸了一个懒腰,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啊啊——好开心~”
“真是太好了,景光。”她的微笑发自真心,竟与俩人刚刚进入热恋期时一般无二。
诸伏景光也难免勾起唇角,柔了眉眼,轻轻应和:“嗯。”
即便一路上有诸多我妻家族成员接应,帮忙掩饰痕迹,他们也没有径直前往我妻家族驻地。
他们按照计划,在整个东京兜了一个多小时的风,又换了一辆车,还在换装后找了一处KTV唱了通宵的歌,这才赶头班车回程。
此时回家,整个我妻家族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声,反而院子中的鸟叫更为喧闹一些。
我妻和幸面带倦色,脸色红润,看上去精神头竟不比他们年轻人差。她候在前厅多时,只为了第一时间迎到我妻纱由里和诸伏景光的安全归来。
“纱由里小姐,FBI已经来电,任务完满完成。”
“嗯嗯!”
回忆起凌晨时的多番操作,大事已成的欣快//感又涌上心头,我妻纱由里兴冲冲地点头,没忍住张开双臂,给了和幸管家一个大大的拥抱。
女孩欢畅地笑着,她想要奔跑,给每一个她看到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们她有多快乐。
可惜,大家昨夜忙了一整晚。她与诸伏景光还在KTV躲了两个小时,指挥部的人可是一路观察着动向,随时待命,也就是他们上了头班车回程,这才解除了战时状态,各自回房睡了。
这会儿都还睡得呼呼的呢,没法共享我妻纱由里的快乐。
“那我们也去休息一会儿。”诸伏景光的这句话不仅是对我妻和幸说,更是对我妻纱由里说的。
KTV里太吵,他们还一直注意着各方信息,随时准备转移阵地,自然不可能休息好。
我妻纱由里这会儿全靠着一股兴奋劲硬撑着,得在她身体出现问题前将人带回房间才行。
不然她若是在外面就睡着了,把人带回房间的工作总不会让我妻和幸这位老太太来做。
“是,”年老的管家微微躬身,口中不忘提醒道:“请纱由里小姐记得,醒来后需与两位宫野小姐会面。另外,指挥部的诸位将于今晚20:00开会,场地为第一会议室,届时请务必出席。”
她说的话虽是提醒我妻纱由里的,可面向却是对着诸伏景光的。
诸伏景光好笑之余,也将事情记在了心中。
即将到我妻纱由里房间时,却见走廊中有一个男人靠墙而立,正等在我妻纱由里房间之前。
只见我妻纱由里一路叫着“萩原”冲过去,不必细看就知道那人是萩原研二无疑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小纱由里。”那人说着摸了摸我妻纱由里的头发,又对着她身后数米远的诸伏景光招呼:“恭喜你幸存而归,小诸伏。”
诸伏景光摇摇头,“哪里幸存了,我在组织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整个我妻家族在他们曾经的身份那里,又有几个“活人”呢?
第118章
当一直以来最大的目标完成,之前压制着未曾进行的事情就接踵而至了。
我妻纱由里美美睡完一觉,吃饱喝足应要求去会议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昨日还和睦的大家再度争执起来的样子。
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坐在角落中,一副茫然又无措的样子。
我妻纱由里捋了一把额前散落的发丝,她得偿所愿,倒不必绷着一根弦天天制造分身了,今天起得这般晚,便懒得化太精致的装。
随意扎一把马尾,穿着宽松舒适的休闲装,看上去与以往的我妻纱由里完全不同。
会议室中人多,宫野姐妹一时半会儿竟没认出我妻纱由里来。
我妻纱由里不想加入争执的战场,她最大的目标已经达成,后续无论做到什么都是赚到,只需听指挥部的指挥便好,因而一进会议室就径直往角落中凑去。
“雅美你是怎么把你妹妹救出来的?对了,昨天这么晚匆匆忙忙来我这里,现在有什么打算了吗?”还没坐稳,她已先问起来。
宫野明美这才惊觉眼前的女孩竟然是我妻纱由里,她来不及感叹同一个人素颜与昨天化妆时的区别,也没有回答未来的打算,先赶忙问道:“纱由里,阿大有消息了吗?”
她将手机扔了,假身份也不能再使用,一时半会儿无法收到他人的消息。而她又不敢随意给诸星大的号码发信息,既怕发到昨晚冒名顶替的人手机上,又怕真联系上诸星大,反而给对方添了麻烦。
毕竟她自己逃跑不说,还把组织非常看重的妹妹一并带走,组织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莱伊吗?他没事,我晚回来就是和他在一起。”
说完,我妻纱由里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儿歧义,赶紧补了半句:“我男朋友也在。”
总觉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好在宫野明美明白了她的意思,绽放了一个安心下来的笑容。
宫野明美旧事重提,将宫野志保的事情说了一遍,表达了想要继续留在我妻家族的意向。
若我妻纱由里家是普通一户建或公寓楼,她们停留一晚之后也会离开,想办法远离东京这是非之地。可我妻家族本就走在抵抗组织的第一线,又有这么多从命运中侥幸存活的人,宫野明美便生了些想要久留的心思。
“可以呀,超欢迎的。”我妻纱由里很爽快地说道,“大家都有事要忙,同龄人中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无聊呢。有你们姐妹俩一起,我还能有个说话的伴儿。”
有我妻纱由里这么接地气的话,宫野明美也找回一点儿和对方相处的感觉。
宫野志保一直没说话,只听着两位姐姐间的对话,见事情有了着落,此时也放松了紧绷的表情。
“等波本和莱伊处理完苏格兰的事情,你就能和你的阿大联系了。”
我妻纱由里将目光放到会议桌上,看着一群本应死去或遭受牢狱之灾的人热烈讨论着同一件事,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在其中。
她终于有了些许一切向好的感触。
只需度过最后的几个小时,12月7日过后,诸伏景光也能安全下来了。
等待会议的过程总是无聊的,我妻纱由里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才有心思摸出手机来看看新的信息。
她的大部分情报来源总要通过我妻家族,这会儿她自己就在家族中,组织的事情又告一段落,她从到家到现在,还是刚刚才想到应该看看手机。
为了方便区分,组织的通信器和个人手机是分开的。
苏格兰临死前破坏了个人手机,组织的通信器也留在了“尸体”上。
我妻纱由里先看了自己的个人手机部分,花费了不少时间,在各种群、平台和网站上处理了如工作文件、公司动向及个人作品更新情况的工作,这才换了组织的通信器,勉为其难地瞅了一眼。
前一天刚刚做了一个大任务,还有补充的互查任务,我妻纱由里身上也担着调查组织内部内鬼的任务,按理说组织不会在这种时候再给她安排任务才对。
因而我妻纱由里点开通信器时,甚至没想过还会有新任务的提示。
“击杀苏格兰。”寥寥数字,越看越是如血般鲜红。
在组织眼中,花见酒接到新任务之后与苏格兰分开,随后苏格兰就暴露了身份,被莱伊击杀。
在莱伊、波本、琴酒和伏特加将此事公之于众之前,花见酒应该不知道苏格兰的最新动向。
尽管花见酒与苏格兰关系密切之事在组织人尽皆知,既然苏格兰已死,只要花见酒没见到他的尸体,理应只知道苏格兰没接她电话。
此时再接到组织额外要求她击杀苏格兰的任务,花见酒就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忠诚,也应该立刻行动才对。
我妻纱由里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整个会议室因她的动作为之一静,诸伏景光先声问道:“纱由里,怎么了?”
“组织要求花见酒杀死苏格兰。”
“苏格兰”本人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可苏格兰已经死了。”
她在手机上按了数次,“任务没有撤销。看来组织想要借此机会一并把我也干掉。”
“这样也好,小纱由里也趁此机会离开组织吧。”萩原研二对此表示乐观。
组织中有波本、莱伊和基尔,他们还有其他国家官方组织进入组织的卧底名单。待命运所示的内容一一完成,他们就能够获得自由行事的能力。
届时,只要摈弃一时的利益得失,将所有人联合起来,组织并非无懈可击,必然无应对之力。
我妻纱由里静默一瞬,而后便乐颠颠地点头同意。
命运线中没有她,而她加入组织的理由消失,还留在组织就显得怪怪的。既然肯定会叛逃,那么现在趁乱叛逃远比组织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之后再叛逃容易得多。
我妻纱由里只是想象了一下,在没有苏格兰的组织中,她步履维艰孤立无援的生活,就浑身一颤。实在是孤苦无依,可怜又可叹。
“离,现在就离。”她如此说道,对着组织的通信器思考了半晌,犹豫着是死遁、叛逃还是先挑衅一波组织之后看情况决定。
她抬起头来,有点儿不确定,“真的不借这次机会,把琴酒引出来吗?”
话刚说完,她又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算了,与琴酒相关的都是大主线,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根本没法动他。”
即便有了如此明确的认知,她还是决定暂时不离开组织。
原因说来也简单,她现在可是乌丸集团的董事长,在组织里但凡多苟活一天,就能多从乌丸集团赚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依然要留在组织,那么她就不能无视组织给的任务了。
我妻纱由里决定如法炮制,再来一次分身之间的战斗,给琴酒看看分身杀分身的精彩场景。
“可你明知道苏格兰已死。”诸伏景光冷静地指出破绽。
“不,花见酒不知道。花见酒在从酒吧回家的路上与苏格兰告别,然后就再也没能联系上苏格兰。”
我妻纱由里淡淡地描述出花见酒视角的情况,“苏格兰死去一事并未公开,花见酒自然不知情。”
“琴酒的命令看似让花见酒杀死苏格兰自证清白,但这个命令实则只能在苏格兰没有别其他人杀死前才能做到。苏格兰死后他却没有取消该命令,最终的导向只会让花见酒因为抗命成为下一个老鼠。”
“可谁又能想到,花见酒竟然也杀死了一个‘苏格兰’呢?”
女孩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得意而张狂的笑容。
“花见酒不仅会为组织带去苏格兰的尸体,还能将惩治叛徒的过程录制下来。想必组织的第一杀手也会感到惊讶吧。”
那可不,就算见惯了死亡的人,也不会想到一天内居然会两次看到同一个人的“尸体”,死状还各不相同。
说到做到,我妻纱由里立刻就安排人去找僻静无人的小巷子,准备自导自演的戏幕去了。
宫野明美跟在我妻纱由里身后,步伐太快让她有些喘,“纱由里,你不是说阿大和你就是去拯救苏格兰的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隐藏的,我妻纱由里肯定地道:“是去拯救他,为了救他,所以‘杀’了他。”
“现在,我要自己拯救自己了。”
她以常年化妆养成的高效率,飞快将伪装成苏格兰的一身行头装扮上身,随后以意识将他投放到预设的目标地点。
一个分身完成,又飞快卸妆,再同样的流程,将组织中花见酒常见的形象塑造了出来。这位花见酒可不能直接投放到任务地点,她可肩负着带拍摄工具和作案工具到达现场的艰巨任务。
一整套准备工作完成,分身落地就会根据本体意识自动执行任务,不必我妻纱由里再操心。这时间就待在房间里也显无聊,她再度卸了妆出门,打算再去会议室看看那边的进度如何。
才走到会议室所在位置的走廊,就见人群熙熙攘攘地从房间中出来,看来会议也已经结束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相伴向着大门处走去,隐约听到他们似乎相约打算去附近的酒吧小酌一杯,也算是庆祝苏格兰之死与诸伏景光的复活。
我妻纱由里一路小跑,好容易在门口赶到了诸伏景光的身边。她喊道:“我也想去。”
三位男士都笑出了声,笑过后诸伏景光又露出了些许担忧的表情,“你现在还很危险,随时可能被组织盯上……”
确实,已经死掉的苏格兰不必担心,反而是花见酒,若她被组织成员注意到,多少得有一场苦战。
我妻纱由里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放心吧,小视频已经在制作中了,马上就好了。”
本来分身行动也是不会影响本体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当着组织的面,光明正大地展示她花见酒不仅能履行情报员之职,也能杀人于千里……数米之外。
第119章
“琴酒真的说要见你?这绝对有问题。”
诸伏景光面色沉凝,手指轻点桌面,叩击时发出的木质声响像是心跳般,也扣动着他人紧绷的神经。
组织交接任务,除非需要当场进行或是交接的,通常做过便是做过了,很少有人还去现场验收。
若是所有的暗杀任务都需要琴酒确认,先不说这位组织第一杀手会忙成什么样子,光是以他那副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样子出现在凶杀现场,就会让警方将他列入重回凶杀现场的凶手行列。
“我也觉得有问题,不过你的事情已经完成,花见酒的事情由分身去做就好。”
本体若是闭门不出,在防守严密、退路众多的我妻家族祖宅中,倒也确实安全。
诸伏景光沉吟半晌,终究是对组织了解还太少,得不出明确的结论。
我妻纱由里以花见酒的名义向波本发了信息,想看看这位同属情报人员的公安有没有最新消息。
只是如石牛入海,没有点半回音。
眼见着琴酒与她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妻纱由里只得改为打电话,依然只有一声声忙音。
改为给莱伊打电话亦是如此。
倒是给基尔的电话通了,对方的声音带着困倦,只表示无论组织还是CIA方面都没有任何信息。
“不管有没有信息,总是要去一次的。”我妻纱由里握了握拳,斗志满满,“不用担心啦,反正是分身去的,我又不会有事。”
只要本体或者,分身多少个都能创造出来。
我妻纱由里自从有了“拯救”的念头,便一直受到各种束缚。她并非只救一人,而是主要救下诸伏景光之余,也想将所有能救的人救下。
乍一听倒像是什么有着神圣光辉的神职,实则不过是相信人定胜天的信念罢了。这约莫是刻在DNA里的民族记忆吧,哪怕换了一具身体,我妻纱由里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言罢,女孩便离席,去做出门前的准备工作了。
留下的一桌人见女孩离开,讨论的话题便略微换了口风。
萩原研二先开口问道:“小诸伏,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公安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假死只有少数人知道。零已将苏格兰死亡一事上报,无论是警方系统中还是公安系统中,我都已经处于死亡状态了。”
既然已经死了,自然不能再明着与公安联系,何况他的手机也已经损毁,想要用警方内部的软件直接联系上级也成为不可能。
“我们直接与日本公安、警方约定的账号进行联系,一直没能得到回信。FBI倒是有回复,但他们也没能和莱伊联系上,给出的讯息并非第一手消息。”川上美夏以联络人员的身份补充说明道。
“CIA那边呢?”
“CIA一直没什么合作的诚心,一问三不知。”
所以说,多方合作难以达成完美结局,就是因为总有组织在合作一事上并不尽心,或者说,对方没有拿着他们的内部信息反咬一口都是万幸。
他们本计划在与CIA的合作之后让两位被扣押的人员回到美国。只是如今看来,CIA似乎不仅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回国,甚至连他们的性命都不在意。
在达成合作之后就已经让两位被扣押的CIA人员自由行动,除了要求这两人不得再与在日本相识的人联络与见面之外,没有其他限制。
但这两位似乎得了CIA的什么命令,得了许可就在这里住下了。曾经押解他们的房间,去除了门禁之后竟似是成了舒适的居所,甚至连换一间客房都懒得动。
于是诸伏景光问道:“伊森本堂和邦尼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与CIA联络就是他们帮忙进行的,他们一直在家族中都没出门。CIA不肯提供信息,他们也没办法。”
这不对,如果说CIA的人员对我妻家族有什么看法的话,显然在后方的人员应该偏向于中立乃至友善。反而是被我妻家族绑架了一段时间的伊森本堂和邦尼,对他们的态度相对负面一些。
他们表面上确实与我妻家族和解,也被人放了出来。
可易地而处,如果有人将自己囚禁,一段时间之后美其名曰结盟再把他放出来,他就能轻易释怀吗?
诸伏景光的思路一瞬间偏到了据说曾经绑架过他的我妻纱由里某个分身上,又赶紧将特例从脑子里排除出去。
哪怕现在,和我妻纱由里提起这个分身时,那女孩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对方消散才能一洗前仇。
何况,就算对方针对自己,也不可能针对本体的我妻纱由里。
不管怎么想,如果真的有人在他们短暂的联手中作梗,只能是CIA的人了。
他们在组织任务时就已经对花见酒下过一次手。
如果我妻纱由里没有分身这种特殊能力,我妻家族的大家这会儿都能吃上她的席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合情合理。
基尔必然收到了苏格兰叛变的消息,可她不知道苏格兰已死,自然更不该知道花见酒在此事中的纠葛。
因此她应该不是传递信息的人,至少不全是她。
在场的人多番研究,竟然没人能确定一个准确的敌方目标。
“走一步看一步吧。”
会议以开放式结局画上句号,指挥部的成员各就各位,他们还需要继续跟进花见酒的任务。
而暂时无事的人则开始广撒网式地调查,究竟还有什么人能够同时知道组织内部和我妻家族内部的事宜。
我妻纱由里将花见酒的分身放出去,而本体又跑去了指挥室。她猜测按照事情走向她会需要指挥部的帮忙,或者说,如果不需要指挥部的帮忙,那可能真的得让花见酒从这个世界上说再见了。
“你是说,琴酒约我的地址是在码头?”我妻纱由里拜托指挥部调查的地址有了眉目,她正在和与她交接的人沟通中。
“我能理解他让我去码头,可我又很担心我的理解是正确的。他不会真的要把我干掉然后沉到东京湾里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不应该让分身带着她的私人手机一起前往现场。手机如果跟着分身一起入海,那么其中的资料就会丢失。如果手机留在了陆地上,而人下去了,那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万一被琴酒发现了完好无损的手机,里面的通信记录等数据可能会成为指控我妻纱由里的另一个有力证据。
只是,组织并不在乎忠心。
他们更愿意从蛛丝马迹逆向追溯,顺藤摸瓜,利用手机里的情报将所有可能得到花见酒信息的人聚集到一起,然后一并消灭掉。
“这不一定是坏事,”萩原研二安抚着女孩说道:“或许刚好能够把袭击你的那伙人找出来。”
=
花见酒刚刚来到琴酒给她的集合地点,琴酒就举起了他的爱枪伯//莱//塔,表情阴森得像男鬼。
“花见酒,你骗了我。”银发的男人这么说道,手指就要扣下扳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琴酒。你针对我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的任务进程了,我会把你带着个人情绪迁怒我并影响组织任务的行为汇报给BOSS的。”
“在今天凌晨,苏格兰就已经被莱伊杀了。”
“哦?”女孩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苏格兰被那个人杀死了?”
当然是他给了任务信息,但他本就是权监督手下人员的任务情况。
琴酒还没把反驳的话语说出口,女孩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苏格兰被莱伊杀死是真,那他是怎么证明他是真,又怎么证明我是假呢?”
伯//莱//塔纹丝不动说明琴酒并没被这番说辞说动,但也没能认定花见酒的说法为假。
男人只是狞笑着,“这么说,你是在指控莱伊?”
“不如说,我更想确认你究竟是怎么判断是非对错真假。”
我妻纱由里想要推翻“苏格兰是叛徒”的说辞,不然哪怕组织认定是她杀死了苏格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总也会有闲言碎语。
“哼,”琴酒冷哼,展现出一丝怒意,“情报人员可不全像是你或者波本那样,藏头露尾。”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绝对可信?不如你现在再让他确认一下看看。就像确认我是否真的杀死了苏格兰那样。”
花见酒满脸讥讽,傲慢地指出琴酒可能存在的纰漏:“如果苏格兰并非叛徒,你所下达的命令可导致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后果。”
组织成员内斗,这是组织少数的、命令禁止的行为。
我妻纱由里毫无疑问在进行一场诡辩,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一死,花见酒的身份并不重要。反而是不能使用“我妻纱由里”这个名字,让我妻纱由里感到些许困扰。
如果能活着的话,还是尽量活着吧,不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要重新绑定一遍,烦得很。
琴酒很少见到如花见酒这样,被枪指着脑门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通常情况下,平日里再怎么拽得二五八万的人,遇见致命的武器就顶在自己脑门上,只差扣动一下手指就会要走自己性命的场景,也会表现出恐惧。
而少数不害怕的人中,愚蠢到察觉不到危险的人占了多数,而花见酒是否是极少数的聪明人呢?
我妻纱由里在赌,用自己的性命赌琴酒一定会进行确认之后再考虑杀不杀她。毕竟花见酒还是展现了那么一点儿在组织中的人脉的。
她若是做了傻事背叛了组织,那她即便被杀,她生前的人脉只会害怕被牵连而不敢出声。
可她若是组织的忠实拥趸,那么琴酒杀死她,就要面对众多高层的指摘,同时也等于给自己的竞争对手一个巨大的把柄。
因“组织第一杀手”的名头而获得的隐藏权益也会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琴酒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审视了花见酒一番,对一直候在一旁的伏特加命令道:“伏特加,去确认一下。”
我妻纱由里的笑意加深了,这下公安应该能二次检查是否将内鬼揪出来了吧。
第120章
原以为前一天加班完成了公安的任务,今天就可以正常下班了,结果第二天又被迫加班,这一次人都已经上了床,这才又被叫回警视厅。
目暮十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问比他先到一步的伊达航:“伊达,你有听说什么消息吗?”
伊达航摇了摇头,只是凑到目暮十三身边,小声提醒道:“我过来的时候,发现值班的人多了一个。”
目暮十三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同时,他又不那么明白。他们明明已经抓到了内鬼,按理说此人应该已经安全了,又为什么要急着再次作案呢?
这就是公安还没能及时将信息传递给搜查科的缘故了。
也幸好没有及时通知,不然这位内鬼有了警觉,也不至于被伊达航撞个正着。
有了目标,再要调查就有目标性,不至于像最初时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调查,费时费力不说,怀疑自己人这件事本身就会伤害整体的团结性。
警方内部再度进一步逆流而上的调查自不必说,我妻家族中,我妻纱由里来来回回踱步数次,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我想去分身那边盯着。”她说。
反对的声音很多,理由无外乎是之前提过的本体最重要的论调。
我妻纱由里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在这种紧急时刻花时间说服同伴们。
最终,谁也拗不过一个强行要出门的家族继承人。除了让她带上几个拥有一定武力值的伙伴,没有其他办法。
而纵观整个我妻家族,格斗能力最强的竟还是经过警校培训的三人,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本不应该近距离参与组织相关的事,但他一边笑着一边油盐不进,竟和他女朋友似的态度坚决。
迫不得已,大家只得让三位前警察护卫我妻纱由里,一并前往码头。
黑色的车在夜色中格外低调,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驶出我妻家祖宅。
萩原研二开车,我妻纱由里在后座给诸伏景光化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没在组织面前露过脸,倒是不用做这么一层伪装。
深夜的东京街头没什么车,萩原研二一路卡着超速的临界值风驰电掣。
我妻纱由里估算着时间,觉得按这个速度她只能画个简单的妆,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敢停顿。
在如此的高速之下,突然,车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红点,胡乱游移着。
由于是从他们的背面照来,唯一侧着身子有可能看到红点的我妻纱由里,却聚精会神在给人化妆上,连余光都没有发散去其他地方。
诸伏景光听着她的要求,一会儿睁开眼,一会儿闭眼,有时抬头有时又被掐着下巴转换角度。
直到那红点落在了诸伏景光的脸上,我妻纱由里才猛然察觉。
“狙击?!”她大喊,顺势就向着诸伏景光扑去,用身体挡住子弹可能射来的方向。
与她的动作同时,一声怪异的复合声响起,车后门的车窗应声而碎,以蜘蛛网*的形式遍布整个车窗。
金属与布料撕裂的声音混杂在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让人听不真切。
可车体发生的变化立刻让驾驶员注意到了问题,萩原研二来不及询问车窗的情况,尽力控制着车身的摆动幅度。
他大喊着提醒伙伴们:“车子出现故障,所有人小心冲击。”
时间太过紧急,就算是家中有过汽车修理厂,对修理车辆有一定心得体会的人,也没办法在一瞬间判断出车辆出现了什么问题。
唯一明确的是,车辆突然无法控制速度,且出现了大幅度的左右摇摆。
爆胎?变速器损坏?也有可能别的什么。
诸伏景光将我妻纱由里向着他的方向拖拽,尽量让女孩的身体离开刚才被射击到的范围。
同时在车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中喊道:“萩原,有狙击,找掩体。”
有狙击,他们就不能停在路当中。不然车子一旦停稳,想要撤离就成了下一个难题。
松田阵平当仁不让地成了领航员,看准时机指挥道:“十米后左侧小巷,冲过去之后右转。”
“直走到下一个街区,进地下车库。”
他们在狙击手的盲区进入了车库中,尽量减速到撞在停车位上的限位器才停了下来。
萩原研二立刻下车检查车身状况,刚刚低头,甚至没有细看,就发现有一个车胎明显瘪了下去。
“车胎爆了,得换胎才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倒还挺淡定。换胎算是修车基本功,有松田阵平帮忙,他们俩在车库就能手动换了。
就算达不到F1赛车那种几十秒换胎的程度,十来分钟换一个车胎的问题倒不算太大。
然而,车上的松田阵平提醒道:“仪表盘的变速箱故障灯也亮着。”
于是萩原研二又低头去检查车底的变速箱,与此同时,松田阵平才注意到车后座的两人情况不对,怎么到这会儿都没声音。
就算不帮着修车,也得拿出其他方案来吧。不管怎么说,要换车胎,车上的人总是要下车的。
他探头看向后座,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眼前的景象没能说出口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诸伏景光身上满身的血,“诸伏,你受伤了?”
后座的车灯开着,诸伏景光一手正在从医药箱中掏纱布,另一手正捂着什么地方。因为我妻纱由里和诸伏景光太近,松田阵平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松田阵平的问题,而是拎起医药箱,让松田阵平帮忙拿止血绷带。
松田阵平察觉到诸伏景光的声音中带着颤音,他一边拿出绷带,一边问:“哪里受伤了?我来帮忙。”
说着,也没等诸伏景光回答,先下了车。紧接着,玻璃碎掉的车门被打开,松田阵平探身进来,像是想要挪开我妻纱由里的身体,张开了双臂。
诸伏景光没让他把女孩带走,只说:“不是我,是她。按住她的伤口。”
有松田阵平接手,诸伏景光取出纱布按压伤口,改双手撕扯绷带的包装。
他将解开的一头交给松田阵平,试图用绷带包裹固定,却发现松田阵平一直没将那一端接过去。
他抬起头来,几乎是命令道:“松田。”
然而松田阵平不仅没有接过绷带,连按压伤口的手都松开了。他呆呆看着自己满身满手的血,喃喃道:“伤口在心脏……她已经死了。”
诸伏景光推开松田阵平,继续着紧急包扎。
“没用的……”
三人一直在车上不下来,萩原研二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打开诸伏景光一侧的车门,刚想张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满目的鲜红骇了一跳。
“怎么了?谁受伤了?”
他凑上来想要帮忙,却见松田阵平面容哀戚,说道:“她死了。”
松田阵平的手满是鲜血,按在女孩的颈动脉上。显然,这是他判断女孩已经死亡的原因。
萩原研二担忧地看向诸伏景光,“小诸伏……”
他抓住执拗地按压着女孩伤口的手,伤口处的纱布与绷带都已经被血浸透,连带着手掌也浸在血中。
“小诸伏……”
松田阵平给我妻家族指挥部打电话,“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们开枪?这种事情查不到吗?”
此次不比他们有准备时,将各种临时摄像头放满整个行动范围,反而是对方以有心算无心,指挥部又如何能知道。
他们比松田阵平快一步知道的,只有我妻纱由里的分身说的,“听不到本体的意志了。”
挂断电话,松田阵平看到诸伏景光下了车,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女友离世的事实,冷静地说道:“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得立刻转移。”
他们三人都是经不起详细调查的“无名氏”,若是牵扯进杀人案中,罪名能不能洗清不说,因身份带来的麻烦更是一堆。
“弘树已经在修改监控录像并追溯枪击发生前后的可疑人员,我们得等我妻家派人来接应,这辆车痕迹太明显,不能留在这里。”
不仅不能留在这里,他们身上染血的服装、身上的血液和地上可能的血液都得清理……
车上的弹孔表明他们受到了枪击,如果能找到子弹的话,后续还有机会以子弹上的膛线痕迹反向寻找凶器。
诸伏景光咽下喉间的腥甜,不敢让脑子有片刻停歇,【还有纱由里想做的事情,琴酒……】
他的视野泛上了雪花般的噪点,周围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如同老式电视机切断电源一般,整个视野在一线亮光之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小诸伏!”
萩原研二一把接住刚刚还冷静说着之后安排的人,竟又是摸到一手的鲜血。
“这……不仅有小纱由里的血,”萩原研二抬起头来,向松田阵平投去求助的目光,“小诸伏也中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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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纱由里老师,我超喜欢你的作品!”
我妻纱由里面前被塞进一本精致的画集,只看封面的画风就知道是自己的作品。
【我记得……这幅画是好久之前的作品了。】
她觉得自己不太能集中精神,只能任由本能思考。
手在触摸到画集封面时熟练地翻开,右手也如同本能一般写上“我妻纱由里”的汉字,又在粉丝的要求下,写上了to签的内容。
幸好此时大家都用的中文,让我妻纱由里就算低速运转自己的大脑也能跟得上。
哪怕脸部肌肉因为笑得太多而僵硬,也能保持着礼貌的假笑,面对下一位要求签名的粉丝。
……
给最后一名粉丝签完名,我妻纱由里沉默地收拾台面上的东西。工作人员热情地凑上来,感谢她愿意延时给粉丝签名,还将已经收好的巨幅海报交到了我妻纱由里手上。
“这是事前说好的海报,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主管那里要过来的!我妻老师下一次也请优先考虑与我们合作!”
我妻纱由里已经明白自己正参与了一次漫展的签售现场,而身边的工作人员应该是展会的合作方。
调用起无数次参展的经验,我妻纱由里成功地进行着各种感谢、寒暄、告别,直到走出会场。
已是晚上,离开室内,人流分散,夜风吹得我妻纱由里一个激灵。
她觉得自己的神志不再模糊,终于想起来要赶紧查一下回程的路线怎么走,再拖延下去地铁末班车都要过了。
那样的话,就得打车回家或者在附近找酒店住一晚了。
她刚刚失业,不想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妻纱由里把心底里觉得自己就算失业了也不担心没钱的奇怪念头压下去,认真寻找起回程的路线。
【作者有话说】
红点是激光瞄准辅助,实际上军事中只有中近距离会使用该辅助进行快速瞄准,离得远了根本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