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感受着他的触摸, 季棠愿心中一颤,泪水却无法止住,一点点洇湿徐知序的衣襟。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一下下安抚着她,即使这一份温暖和关心,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时幸运得到的礼物, 但现在的她只想沉溺其中, 不愿再放手。
灰色的高定西装被泪水润湿,形成一小块不规则的湿痕, 季棠愿哭得有些累了。
回到河湾别墅时,徐知序甚至还亲自将她公主抱上楼。
季棠愿有些窘迫,她紧张地揪着徐知序的衣角, 小声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徐知序却低头与她对视, 眼眸像是漾着一池水,温和平静:“今天徐太太受了委屈,我想好好哄哄。”
“而且,我喝醉酒当天, 你也是抱着我上楼的, 我应该礼尚往来。”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慢,一字一句清晰传入她的耳中,瞬间染红了耳尖。
这种事, 也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楚……
走神间,徐知序一直将她抱上楼, 将她放在主卧的沙发上。
徐知序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 季棠愿抬手捂脸:“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的妆都花了?”
“没有。”徐知序笑了声,“还是很漂亮。”
但季棠愿不太相信,一想到她现在妆容都花了, 而狼狈的一面还全被徐知序看到,她就无所适从,季棠愿伸手推了推徐知序:“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这次徐知序没有拒绝:“好。”
房门阖上,季棠愿就立刻进了洗手间照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眼眸鼻尖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哭过,但好在她的妆没有花。
还好还好,如果她顶着一张大花脸在徐知序面前哭,她自己就能尴尬得脚趾扣地。
季棠愿刚刚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但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自己那双像桃子的眼眸,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后悔。
她想到明天还要播新闻,按照现在的状态,她第二天起床肯定会肿。
为了上镜,她只能趁现在急救一下。
季棠愿在洗手间洗漱一番,转身准备打开门下楼,但却差点和站在房门外的徐知序撞个满怀。
“小心点。”徐知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的……眼睛有些肿,我担心影响明天的上镜,所以打算下楼拿个冰袋。”季棠愿小声道,“我想敷敷眼睛。”
他的视线温和地落在她的眼下,他笑了笑:“好,我替你去拿。”
“除了冰袋,还有其他要拿的吗?”徐知序将手放在身前,此时的他不像是豪门掌权人,更像是彬彬有礼的斯文管家。
“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她莫名被他逗笑,但很快却又收了笑,她刚刚才哭过,又笑又哭有点奇怪。
但徐知序却扬起唇角:“心情好点了?”
季棠愿小小地嗯了一声,徐知序温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季棠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难道刚刚徐知序是在故意逗她笑吗?
明明是位高权重的掌权人,居然会为了哄她,搞怪逗她开心,她的心底涌起一种莫名异样感,好像心跳在加快。
不多时,他拿了个冰袋上楼,季棠愿道谢,正要接过,却被徐知序避开:“我来给你冷敷。”
季棠愿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徐知序一点点替她冷敷按摩。
徐知序的动作很轻柔,冰冰凉凉的,按得很舒服,季棠愿忍不住闭上眼。
或许徐知序的手法太好,又或许是季棠愿哭累了,不知不觉,季棠愿呼吸渐渐平稳,在沙发上睡着。
徐知序放下手中的冰袋,将她打横抱起,缓步靠近她的床边。
季棠愿睡得很沉,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枕头上,侧颜恬静,纤长的眼睫低垂,温婉动人,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暖白光照射下,想一段触手生温的羊脂玉,透着诱人的嫩白。
他想起今天在车上的事,她哭得鼻尖泛红,但纤细的手臂还紧紧圈住他。
他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凝视她,旋即他轻轻掀开床上软被,在她身旁躺下。
季棠愿似乎察觉到床垫下陷,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
她和他,在此刻同床共枕。
她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女人馨香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往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要在此刻寸寸崩塌。
徐知序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缓缓坐起身。
他担心自己再在她身边待下去,自己会对她做什么-
但熟睡的季棠愿对此毫无所觉,因为前一晚的冰敷,第二天早上起床,季棠愿的脸没有肿。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放下心来。
刚到电视台,季棠愿就收到了下午要临时出差的通知,为了就是去拍摄艺遗生辉昆曲的那一期,因为临时安排,她只能打电话告知徐知序自己要出差的事。
电话的徐知序静默片刻:“你要出差几天?”
“可能两三天吧。”
“好,那注意安全。”
季棠愿小小声说:“你也是,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对面笑了:“好。”
中午回河湾收拾好行李,季棠愿就跟着节目组前往拍摄地,江城郊外的一个小镇,田荣的本部戏班子就是在这里。
或许是有徐知序做背书,又或许是陈牧这一期的准备很充足,这一期关于昆曲的拍摄三天就完成了。
在离开小镇的前一天,他们中午在小镇的特色餐厅吃饭,这个小镇已经发展成相当成熟的旅游小镇,店是家常菜馆,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得知他们是从江城过来的,很热情地和他们介绍这边的景点。
这里的景点和其他古镇大同小异,季棠愿只是静静听着,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一天能公费旅游,但季棠愿只想在酒店睡觉,没有想去的欲望。
显然大家也和季棠愿一个想法,表示听过就算去过了,没兴趣真的去打卡。
只有夏钰这个未毕业的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当她听到老板说这里小镇上有个很灵验的寺庙,可以求各种平安符事业符,夏钰眼睛唰地亮了。
“我下午决定去这个寺庙拜一拜,有人和我一起的吗?”
有人反驳:“小钰,那个寺庙在山上,你跑了两天,现在还要上山,不累吗?”
夏钰却摆摆手:“不累,我最近的论文写得头秃,说不定去拜一拜,就立刻文思泉涌了呢。”
“而且这里有个寺庙的护身符很灵验。”夏钰问道,“有谁想和我一起去的吗?”
大家纷纷拒绝:“不去不去,拍了两天视频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是在酒店补觉比较符合我的风格,没精力和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折腾。”
就在大家持反对态度时,季棠愿出声了。
“小钰,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师姐?那太好了!”
夏钰找到了同伴,差点一蹦三尺高,高兴得不行,但过了一会,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师姐,如果你是担心我一个人,没人陪,完全不用勉强自己和我一起去的,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季棠愿愣了愣,旋即失笑:“不是这个原因,是我真的想去。”
“真的吗?”夏钰有些狐疑,“我还以为师姐不相信这些的呢。”
季棠愿:“就当是求个心安。”
两人确定要去寺庙后,吃完饭当即回了酒店,换了一身适合爬山的衣服,就匆匆出发。
原本夏钰还活力满满,爬到一半,夏钰就开始气喘吁吁,甚至后悔一时冲动决定过来。
季棠愿却安慰她:“坚持一下,说不定这个寺庙真的很灵,那这些辛苦不算白费。”
“也是。”夏钰被这样鼓舞,再次打起精神继续走,她跟着季棠愿,好奇问,“我去求事业符,保佑我实习顺利,论文顺利,师姐是去求事业的吗?”
季棠愿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替自己求的。”
这个符,她想给徐知序求一个。
徐知序是很好的人,她希望徐知序之后的每天,都平安幸福。
两人走了许久才到寺庙,忍着腰酸腿软,两人求了各自想要的符,又去了殿前拜拜。
季棠愿虔诚地拈香,在殿前跪下,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
——保佑徐先生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夏钰看着季棠愿:“师姐,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不太对劲。”
季棠愿一愣:“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这次出差,买了很多男士的小玩意小礼物,还有些魂不守舍。”夏钰分析,她像是想到什么,瞬间压低声音,“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怎么,她在这次的出差中,总是时不时想起徐知序,不知不觉给他买了很多礼物。
季棠愿有些慌乱:“没有,我只是给我的……朋友带些礼物。”
夏钰不相信,她拖长声调:“真的只是朋友吗?是男朋友吧!”
季棠愿轻轻打了她一下,就不再理会夏钰的调侃。
结束短暂的出差,季棠愿和一行人回到了江城。
刚出高铁站,季棠愿就看到了司机李叔,他朝她走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太太。”
季棠愿环顾四周:“徐先生不在吗?”
早在回来前一天,徐知序给她打个电话,他明明说过,会亲自来接她的,现在却不见人影。
季棠愿有些失落。
她还想第一时间给他那枚求来的平安符。
李叔看着季棠愿有些失望的小表情,不由笑了:“先生来了,他正在车上等着您。”
季棠愿这才有了精神:“是吗?”
“是。”李叔忍不住打趣,“看来太太这些天,很想先生。”
季棠愿的脸有些发热,她底气不足地辩驳着:“……没有很想。”
她只是单纯想给徐知序看她的礼物而已。
李叔带着季棠愿走到车边,车门打开,季棠愿见到了西装革履的徐知序,他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季棠愿小声应答,“我回来了。”
季棠愿坐上后座,却发现徐知序身边有一个精巧的锦盒。
徐知序察觉她的目光,他看了眼锦盒,漫不经心道:“这是送给姜颜的礼物。”
“最近和她有些生意往来,所以需要走动走动。”
听到这句话,季棠愿握在手心里的平安符被她倏然捏紧。
听到姜颜这个名字,她就想起生日当天,徐知序和姜颜相谈甚欢的画面,她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她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此刻,她不是很想送出这个平安符了。
此时,前面的车子突然变道,而且没有打灯,李叔倏然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吓得季棠愿手一松,平安符啪嗒掉落在徐知序的身侧。
季棠愿却无暇顾及刚刚的刹车意外状况,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枚掉落的平安符上,她的紧张已经达到了巅峰,因为徐知序发现了那一枚平安符。
她正想要拿回来,但徐知序先她一步,捡起那一个做工精致的平安符,抬眼看向她:“这是什么?”
“平安符。”季棠愿伸手,想要接过他捡起的平安符。
但徐知序却五指合拢,将平安符藏在掌心,他看着季棠愿:“是为我求的平安符吗?”
季棠愿被戳中心事,手细微地一顿。
徐知序捕捉到她的迟疑,轻笑:“既然是你送我的礼物,为什么要藏起来?嗯,徐太太?”
季棠愿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甲:“我看到,你送姜小姐的礼物了。”
徐知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随后倾身看向季棠愿,满眼都是笑意。
“所以,徐太太这是吃醋了吗?”
第37章
吃醋?她怎么可能会吃醋!
季棠愿的脸颊唰一下变得滚烫, 她急得想要拿回平安符,但徐知序却拿着那枚平安符,将手抬高到季棠愿够不着的高度。
他这个人怎么还会耍赖!
饶是平时对徐知序礼貌客气的季棠愿, 这次终于急得叫他全名:“徐知序!还给我!”
季棠愿倾身靠近他,抬高手臂,想要去抢, 但正好车辆转弯, 她重心不稳,直直地跌入男人温热坚实的怀抱中。
木质香紧紧包裹着她, 健硕的胸膛温热富有安全感,但却让季棠愿觉得陌生且紧张,徐知序垂眸, 对上她略显慌乱的眼神, 季棠愿身子愈发僵直,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异性的大腿上,季棠愿只觉得一股热血直直冲上面门,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
虽然她和徐知序是夫妻, 但是这样亲密的举止, 她还是第一次。
徐知序感受到一股极其淡雅的馨香,他眼眸微暗,感受到怀中的女人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他直接伸手,将季棠愿纤细的腰肢紧紧禁锢住。
“徐太太, 躲什么?”
季棠愿从未和他在旁人面前如此亲昵, 李叔已经很识趣地将隔板升起,将静谧私密的空间留给他们。
徐知序静静抱着她,他的嗓音近在咫尺, 仿佛是附在她耳边低语,语调如同磨人的砂砾,将她的心底磨得很痒。
徐知序轻笑一声:“这个平安符不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季棠愿扭过头,刚刚被徐知序戏弄,她心里还存着气,不愿承认,她避开他有如实质的视线,她的声音低低,“是我送给我自己的。”
徐知序强势又温柔地将她揽在怀中,他低笑,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逗她,他将那一小枚平安符放回她的手中。
“还给你。”
平安符重新回到她手上,季棠愿如了愿,她想挣开徐知序的怀抱,但徐知序抱得太紧,手臂像是难缠的钢材,难以挪动,她三番五次想要掰开,但他的手臂却纹丝未动。
“徐知序,赶紧放开我!”
“这么久没见,给我抱抱。”
季棠愿有些欲哭无泪,明明之前的徐知序是个很有距离很有礼貌的绅士,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你之前根本没有这么流氓……”
徐知序弯了弯唇,嗓音低醇柔和:“因为我很高兴,我只是很高兴,你开始在意我,会给我求平安符。”
季棠愿嘴硬:“那不是给你求的。”
徐知序笑了:“那更不能放你离开。”
无法,季棠愿只能继续坐在他的怀中,这种如此贴近的距离,让季棠愿面红耳赤。
好像自从上次邮轮生日宴后,他就撕开了温文儒雅的外皮,对她的亲密接触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他和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发展成这一步了?
但她,好像并不是很排斥这种接触……
季棠愿视线移开,再次看见放置在身侧的锦盒,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说实话,当她看到那个精致的锦盒时,知道是徐知序打算送给姜颜的礼物,好像是有道炸天响雷,将她的好心情彻底轰走。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好像是闷闷的,像是即将下雨前的阴天,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她也好像清醒过来。
她再一次看清她和徐知序之间的身份鸿沟,或许他和姜小姐,才更合拍。
往常的她很清醒,她知道她和徐知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从来因为贵重的礼物产生自惭形秽的落差感。
但今天的她,好像有点失控,那点酸涩的感觉直接席卷了她全身,也让她好像认不清自己。
她只觉得自己的小平安符,很拿不出手。
徐知序察觉她的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你送的价值连城的礼物相比。”季棠愿重新垂下眼,小声道,“这么小的平安符,配不上你的身份。”
“没有。”
徐知序回答得很认真,他的眼眸紧紧锁定在她脸上:“我很喜欢,平安符都是夫人的心意,如果夫人愿意送我,我珍之重之。”
他嘴角噙着笑,“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得到太太亲自求来的平安符?”
季棠愿捏着平安符的手稍稍放松,她动摇了一瞬,还是将平安符放回包里。
她闷闷道:“不能给你。”
徐知序看起来好像很遗憾,他将手臂收得更紧些,倾身靠近她的耳畔,一点点磨她:“真的不能给我吗?”
季棠愿被他圈抱在怀里,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手足无措:“……不行。”
徐知序倒也没继续软磨硬泡,他轻笑:“好,我不强人所难。”
怎么不过几天不见,他就变得这么流氓了!
徐知序轻轻摸了摸她的肩,温声道:“晚上,姜颜会来家里吃饭,麻烦徐太太和我配合一下。”
“和我一起扮演恩爱夫妻。”
季棠愿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毕竟是协议婚姻说好的。
季棠愿艰难道:“……你先松手,让我从你……怀里下来。”
但徐知序无动于衷。
季棠愿忍不住,她小声道:“你放开我,我们这样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徐知序语气无辜,“你不喜欢坐在我怀里吗?”
“上一次,你抱得我很紧,所以我以为你喜欢被我抱着。”
他话里的上一次,是指从游轮宴会回来的那一次。
季棠愿咬着下唇,她努力辩驳:“那只是意外,我以后不会了。”
徐知序笑了:“好狠心,用完就丢。”
季棠愿被他的话弄得脸红,说得她好像什么负心汉一样。
徐知序抱了她一路,直到回到河湾才将她放开。
得了自由的季棠愿,快步上了楼,只留给徐知序一个慌乱的背影。
徐知序望着女人匆匆的脚步,嘴角微微扬起。
季棠愿回到房间,整个人呆滞了一会,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因为姜颜要来河湾共进晚餐,季棠愿略微打扮了一下。
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当然能感受到,姜颜对徐知序是有不一样的好感的。
面对姜颜的活泼明媚,她能大大方方地和徐知序相处,季棠愿很欣赏她,也很羡慕她,但更多是自卑。
季棠愿知道姜颜对她没有恶意,只是她自己太过于自卑,性格别扭,才让自己想太多-
下午六点,姜颜来到河湾,她不同于上次的隆重,这次姜颜打扮偏日常,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她看到季棠愿,立刻笑吟吟地迎上来:“徐太太,好久不见。”
季棠愿也握了握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姜小姐。”
这顿饭主随客便,餐桌的菜几乎是姜颜喜欢的,三人落座后,姜颜招呼季棠愿。
“现在的螃蟹很鲜,徐太太要不要尝尝?”
“不用麻烦,愿愿她不喜欢吃螃蟹。”徐知序率先替季棠愿拒绝了,他很优雅地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才拿起一旁的虾,慢条斯理地剥了壳,才放进季棠愿的碗中。
姜颜眼底是艳羡:“徐太太和知序真恩爱,我第一次见知序给除长辈亲人以外的异性剥虾。”
季棠愿笑了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顺着姜颜的话夸徐知序,好像有种秀恩爱的嫌疑,她说不出口。
徐知序剥完虾,看向她:“老婆,要喝汤吗?”
季棠愿差点被他这一句“老婆”呛到,他怎么叫得出口的?
但他修长如玉的手端着一碗汤,送到季棠愿面前,眼底都是笑:“尝尝。”
“谢谢……”
扮演恩爱夫妻,不能只是徐知序单方面付出行动,她也要有所表示,她转而夹了一块鱼,放进徐知序碗中,她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才艰涩开口:“……老公,尝尝这个鱼。”
徐知序看着她红透的耳垂,很愉悦的笑出声:“好的,老婆。”
第38章
在两人互相夹菜, 互相扮演恩爱夫妻中,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姜颜她拿过一旁的丝绒礼盒,朝徐知序递过去:“你让我给你带的珠宝。你看看。”
徐知序打开盒子, 旋即笑着阖上:“多谢姜小姐割爱了,账款会让人打到姜小姐的账号上。”
姜颜佯装失望:“哎,本来我这个人还挺喜欢这一套宝石的, 但奈何你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我不得不答应忍痛割爱了。”
徐知序笑了笑:“姜小姐也没有吃亏。”
“确实没有吃亏,我也没想到徐先生您这么喜欢这套宝石。”
姜颜笑了笑, 意有所指地感慨:“往日不见你去了解这个,也很少看到你拍下这种高珠的拍品,自从你结了婚后, 好像珠宝买得很频繁。”
徐知序拿过盒子, 嘴角扬起微微一笑,语调缓缓:“那是因为我有了可以送珠宝的人。”
他抬手,将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季棠愿的手,目光也缓缓移到季棠愿的脸上, 像是调侃, 他轻轻捏了捏:“对吗?夫人。”
季棠愿听到这句话,她夹菜的筷子像是被顿住,取而代之疯狂跳动的却是心脏。
她紧张, 她忐忑,但她也莫名多了一丝, 极其轻微而不易察觉的希冀。
所以这套珠宝, 是送给她的?
但往常徐知序带回来的礼物都是一下比较有趣的小玩意,现在徐知序却将一整套价值千万的高珠捧到她面前,她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徐知序像是读懂她的心思, 径直将盒子递到季棠愿面前。
季棠愿看着静静躺在黑丝绒里的一整套珠宝,从项链到手链,再到耳坠,一整套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海棠花的造型,红宝石在灯光下泛着五光十色的火彩,季棠愿的呼吸不由放轻放缓,仿佛担心呼吸的雾气会将珠宝的光彩蒙尘。
徐知序唇角半弯着,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季棠愿脸上:“送你的礼物,是海棠花造型的高珠,愿愿,你喜欢吗?”
季棠愿被他亲昵的称呼惹得脸热,但还是轻声道:“我很喜欢。”
姜颜托着腮,笑了:“看来徐先生这笔钱花得很值。”
徐知序轻笑:“当然。”
徐知序嗓音轻缓,他朝姜颜举杯示意:“还要多谢姜小姐割爱,我给姜小姐准备了份谢礼,感谢姜小姐愿意卖徐某一个面子。”
“这套珠宝我实在是喜欢,还是特别的海棠花造型,正好我太太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给我太太当生日礼物。”
季棠愿的长睫微微颤动,神色不由流露出不可置信,她下意识朝徐知序望去,却直直撞入身侧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他……怎么还知道她的生日?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徐知序提起过她的生日才对……
但徐知序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就放下酒杯。
晚餐结束,宾主尽欢,姜颜起身离开河湾,季棠愿和徐知序也携手起身,送人离开。
目送着姜颜的车离开,季棠愿的手依旧被徐知序紧紧牵着,季棠愿小声提醒他:“姜小姐已经走了。”
她的本意是暗示徐知序,客人已经走了,他们俩也没必要再演什么恩爱夫妻了,但徐知序依旧牵着她的手不放。
他温声道:“我知道她走了。”
“但太太的手,我还想牵着。”
他的声线像是自带磁性,磨砂的颗粒感传入耳中,季棠愿抬眸和他对视,看出他眼底是满满谑意,季棠愿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
季棠愿目视前方,她有些磕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徐知序看着她,他无奈笑了笑,提醒:“我们的结婚证上,有写着出生日期。”
“本来是准备当作你的生日礼物送出去,但现在惊喜被曝光了,那就不算是惊喜了。”
他徐徐道:“等到你生日当天,我再亲自补上一个惊喜给你。”
季棠愿这一下是彻底有些怔愣了。
早在父母去世,寄人篱下,她就没有再过过生日,她上了大学,从大伯家搬出来,她才会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给自己买上一个小蛋糕,就当是过生日了。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让她有点想流泪。
“对不起。”
徐知序听到一道柔弱微颤的女声。
季棠愿眼睫稍稍垂落,掩盖住眼底忐忑的情绪,她轻声道:“我的性格可能有些拧巴,所以……今天对你的态度,可能不太好……对不起……”
徐知序语调很平和:“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和我道歉。”
“让你误会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提前和你说明,今天给姜颜准备的礼物,只是感谢她愿意让出这套珠宝。”
季棠愿却打断他的话:“你和姜小姐,好像很聊得来。”
徐知序望向她的眼眸,他弯身靠近她,语气悠悠道:“徐太太,你是在试探我吗?”
“我和姜颜只是很普通的合作伙伴而已。”
季棠愿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她轻声说:“但姜小姐,对你很特别,而且她和你,好像更般配,更有话题。”
徐知序慢条斯理:“从今天开始,这一点特别就会彻底消失。”
他转头看向她,出声强调:“毕竟我们的恩爱,有目共睹。”
徐知序话锋一转:“而且我曾经说过,你很好,能够在混乱如沼泽的家庭中挣扎出来,将不堪的生活拉回正轨,真的很棒。”
“你不需要和任何人去比较。”
徐知序嗓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注入了某种让人充满力量的魔力:“季棠愿,自信一点,你足够耀眼。”
季棠愿呼吸忍不住一滞。
她放缓呼吸,深吸一口气:“你能和我上楼吗?”
徐知序笑了,很顺从地应了声:“当然。”
季棠愿带着徐知序进了主卧,她找到那枚收起来的平安符,将手中的那枚平安符递过去。
“给你。”
徐知序弯唇:“这次确定是给我的了?”
“终于得到太太亲自求的平安符,我真的不容易。”
季棠愿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是羞的。
他轻轻捻住平安符,无声笑了下:“求这个平安符,辛苦吗?”
“辛苦”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季棠愿又突然收住了,语气尽量显得平静:“还好。”
哪里是还好?她和夏钰为了上山求这个平安符,脚踝都快要磨出水泡了。
但她还是不习惯将自己的付出百分百展示出来,她只是轻描淡写道:“只是顺路去求的,不是很远,所以不辛苦。”
徐知序的目光顺着往下,停在她有些红肿的脚踝上,他意味深长:“真的是还好?”
季棠愿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徐知序都能发现,她往后缩了缩脚,想要遮挡住徐知序投来的视线,但他却先一步蹲下身,轻轻制住她的脚:“别乱动。”
男人温热粗粝的大掌轻而易举地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季棠愿有些发痒,忍不住往后缩,却被人往前带,让她将脚搁置在他的大腿上,他垂眸细细查看她的伤处。
徐知序观察得实在仔细,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视线在她受伤的脚踝上细细游走,像是季棠愿忍不住咬了咬唇,轻轻出声:“没事,我只是出差走路走多了,脚踝才磨成这样……”
徐知序没有戳穿她的谎话,只是低笑了声:“我给你上点药。”
季棠愿想要阻止他,但他却先一步起身,去药箱找到专用的药膏。
其实这点小伤不足挂齿,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也根本不需要上药,拿个创可贴遮一遮,过几天就自己慢慢好了,不需要敷药这么矜贵。
只是徐知序坚持,他重新将季棠愿的脚往他的怀里带,拧开药膏,用手指挑了一点,一点点敷在伤处。
药膏的清苦气息裹挟着清凉感,季棠愿忍不住蜷缩起莹润的脚趾,但这个药膏显然效果很好,一抹上去,让原本一碰就疼的脚踝舒服了不少。
两只脚都仔仔细细地涂上药膏,徐知序才轻轻将她的脚套上棉拖:“好了。”
季棠愿轻轻合拢双腿,和徐知序道了声谢。
徐知序却直直看着她,沉吟片刻:“要是太太真的想谢我,不如抱抱我,安慰一下?”
但季棠愿只是犹豫片刻,就缓慢地走过去,伸手主动抱住他的腰,徐知序也反手回抱,他的手臂轻轻将人圈在怀里,宽阔的肩膀,让人安心的身高差,季棠愿被完完全全地覆盖,他的身上萦绕着沉稳的木质香,徐知序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富有安全感。
季棠愿轻声问:“可以了吗?”
“抬头。”
季棠愿下意识乖乖照做,她仰起头看向徐知序,却感受到阴影至下笼罩,浓郁的木质香将她湮没,她只能感觉到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点触在她的额前。
季棠愿呆住了。
徐知序在亲她。
季棠愿的脸瞬间涨红:“你……你不是说只抱抱吗?你怎么还偷亲我!”
徐知序低低笑了,男人的笑声沉沉,胸腔共振,震得季棠愿指尖发麻,他弯腰,覆在她耳边低语,嗓音温润如玉:“如果愿愿不服气的话……”
“你可以亲回来。”
第39章
季棠愿声音上扬, 带着点嗔怒:“我才不要!”
让她亲回去,不还是他占便宜吗!
往日的温婉端庄,好像在此时都尽数被徐知序的无赖打破。
季棠愿伸手拼命推搡他, 想要将他推至门外,但她却被徐知序一把压在沙发上。
视角翻转,季棠愿忍不住轻呼一声, 她吓得立刻抱住徐知序。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源自徐知序, 她又立刻松开,想要和徐知序拉开距离, 她忍不住瞪大杏眸:“你要干什么……”
但徐知序搂着她的要,不允许她远离分毫,漆黑的眼眸沉沉地锁着她, 眼眸倒影出她的脸庞, 他的喉结滚了滚,唇角漾着缱绻的弧度,他嗓音有些哑:“邀请让徐太太亲回来。”
她开始躲避,整张小脸像是被染上胭脂, 她伸手去推他:“我不亲,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徐知序很配合地被她推到门外,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房门关上, 季棠愿靠门后,心脏的狂跳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刚刚那个亲吻, 触感记忆犹新, 他的唇瓣贴上额头的感觉还存在。
很痒,那种痒意好像渗入骨髓,无法遏制, 存在感太强,让她心烦意燥。
让季棠愿心烦意乱的是,她好像对徐知序今天一切的越界举动,都不太反感。
不对不对!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心底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的心脏好像跳得很厉害,无法停歇。
季棠愿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拼命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是累出问题了。
她应该赶紧睡觉,明天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季棠愿掀开薄被,打算躺进去,但目光扫到一旁的高珠,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她的脑海里,不断开始回放徐知序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的节目投资,再到后来的订婚闹剧,直至婚后的各种相处……他确实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她喜欢有人为她花心思的感觉。
季棠愿还是拿出手机,点开徐知序的聊天框,发了个谢谢过去。
书房内,收到消息的徐知序正把玩着手中的小小平安符,看到消息,他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之前的克制,在今晚季棠愿的主动下,好像变得有些失控。
想到她主动的拥抱,徐知序的眼眸骤然变暗,温软在怀,他只想不顾一切将人揉进怀里。
但今天,好像有点吓到她了。
果不其然,他还是太冲动了,他还是要压制一下。
要是把人吓跑,又躲起来,不再理他,他会更头疼-
一晚上,季棠愿都没怎么睡好,下楼吃早餐时,她骤然看到端坐在餐桌前的徐知序,不由身躯一僵。
她见到徐知序,原本早已沉睡的记忆好像再次被唤醒,昨晚的羞耻感再次卷土重来,昨天和他的亲密接触,桩桩件件都清晰浮现。
周姨率先发现她:“太太,早上好。”
季棠愿立刻回应:“早上好……”
周姨很关心她:“太太,你的脸好红,是生病了吗?”
季棠愿连忙摆手:“没有,只是,有点热……”
整栋别墅都是恒温23度,几乎不存在太冷太热的情况,周姨有些狐疑,但她却听到徐知序说话:“周姨,你去给太太倒一杯水。”
“好。”
季棠愿挑了个离徐知序比较远的位置坐下,打算直接忽略某人,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早餐,但某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一会要上班?”
季棠愿不得不回答:“嗯……”
“什么时候结束?”徐知序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我们晚上要回奶奶家一趟。”
季棠愿佯装镇定:“怎么了?是奶奶那边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徐知序轻轻放下玻璃杯,弯了弯唇,“我只不过是想顺带告诉奶奶,我们俩结婚的事。”
季棠愿才想起,徐老夫人只是知道她和徐知序谈恋爱,不知道她和徐知序早就已经领证结婚。
季棠愿:“一定是要在今天吗?”
“现在说刚刚好……”徐知序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话锋一转,“毕竟现在的徐太太已经和我亲密接触过,和我扮演恩爱夫妻,应该比较得心应手了。”
季棠愿脸色涨得很红,她伸手,直接捂住了徐知序的嘴,想要堵住他肆意妄为的那张嘴。
娇嫩的掌心突然贴敷在他的唇上,她眼眸微微瞪大,仿佛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徐知序闷闷笑了,呼吸热意轻轻喷洒在她的掌心,仿佛灼热的蒸汽,烫得她立刻缩回手。
“你不要乱说话!”
徐知序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动作亲昵地捏了捏:“等你工作结束,我去接你。”-
下午,季棠愿和徐知序一起前往徐家老宅,在车上的时候,徐知序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才缓缓接通,语气也是很淡漠的客套:“父亲。”
他原本还噙着温和的笑,但接到电话后,就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那抹笑意,好像化作了嘲讽冰凉,坐在一旁的季棠愿能明显感受到徐知序的情绪变化。
这一通对话很简短,季棠愿没有听清楚他们聊了什么,徐知序就挂断了电话。
他侧过脸,看向季棠愿:“愿愿,我父母今天回国了,也会去老宅。”
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让季棠愿有些猝不及防。
“这么突然?”
“嗯。”
徐知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奶奶应该和你说过,我父母的婚姻很糟糕。”
季棠愿对于他偶尔的动手动脚,已经完全放弃挣扎,而且她突然听到徐知序聊起自己的父母,有些怔住,她没有抽回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缓缓点头:“我只是知道一点点,听说你和你父母,不是很亲近?”
“嗯。”
徐知序弯了弯唇,淡漠得好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我小时候曾经被父亲的情人绑架过,她当时怀着孕,想着靠肚子里的孩子挤走我妈,但徐家不承认私生子女,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她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一的血脉没了,徐家自然就会看到她和她的孩子,这样她就能嫁给我爸。”
“后来我就被她雇的人绑架了,但我运气好,被丽姨他们救了,情人这些人也被找出来处理了。”徐知序道,“但因为这些事,我和我的父母的关系很差。”
季棠愿眼眸震惊地瞪大,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这样狗血,她结结巴巴,第一时间却是想着如何去安慰徐知序:“你……没事吧……”
徐知序眼眸含笑:“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早就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他倾身靠近:“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一会有人为难你,别害怕。”
徐知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似在安抚:“我会护着你。”
季棠愿一下子就想明白其中的意思:“是你父母……会对我不满意吗?”
这句话简直是废话,季棠愿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对自己不可能喜欢。
相比起庞大的徐家,季棠愿就像是一个渺小的蝼蚁,没有家世,没有钱权,她普普通通,和徐知序的身份丝毫不匹配。
季棠愿有些黯然。
一声轻叹在季棠愿耳边响起,她下意识转身,却撞见徐知序深邃的眼眸中。
“是不是又在多想了?”
季棠愿没想到会被他看穿心思,她轻轻的蜷起手指。
“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徐知序嗓音温润,极致温柔。
“我认定的徐太太就是最好的。”
第40章
季棠愿只觉得自己的情绪, 变得很奇怪。
之前的她,知道她和徐知序有着如同天堑般的差距,她心知肚明, 也格外清醒,这是明晃晃的身份鸿沟,在刚和徐知序结婚的时候, 她时刻清楚着自己的身份, 并不会太在意其他人对她身份的看法,因为她知道, 她和徐知序本质只是有名无分的协议夫妻。
没有感情,就能保持清醒,就不会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更不会患得患失, 但现在的她,好像变得更患得患失,也更敏感。
她开始在意徐知序身边的异性,开始比较, 开始在意, 她开始担心他的亲人是否会真心接纳她,一旦开始在意,她好像就会下意识想太多。
她……对徐知序的感情, 好像并不像之前那样坦荡。
好像她对他,开始一点点偏移设定好的轨道, 也生出了一些不单纯的感情……
这个念头从心里冒起时, 季棠愿只觉得很荒唐,她甚至完全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 开始对这位高不可攀的协议丈夫,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感情……
徐知序的存在,就像是细密的雨丝,一点点悄然无声地潜入世界,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占据了她的生活。
“在想什么?”
温柔的声线顿时唤醒已经神游的季棠愿,她愣了下,才掩饰道:“没事。”
徐知序显然是误解她的心神不宁:“还在担心一会见面的事吗?”
季棠愿只能含糊应下:“嗯……有点担心。”
虽然她想的不是那件事,但她也确实在为接下来的见面而紧张。
似乎为了给她安全感,临下车前,徐知序朝她伸出手。
他的嗓音低磁悦耳,天然带着安抚的效果:“我牵着你进去。”
季棠愿将手搭在他的手心里,他轻轻握住,将人牵到自己面前,他弯身附在季棠愿耳边:“别紧张,一切有我。”
刚刚走进庭院,季棠愿就已经听见了说话声,隐约还有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廊前移动。
徐家的老宅,对于季棠愿来说,并不算特别陌生,季棠愿来过一两次,但往常都是只有徐老夫人和几位帮佣在,安静居多,像今天这样热闹,季棠愿还是第一次见。
有佣人过来,带着两人进去。
客厅里,已经聚了好几个陌生的男男女女,察觉到有人进来,视线纷纷朝他们这边投来。
“是知序回来了?”
有为看起来很面善的中年女人率先打了招呼,笑意盈盈,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移到身边的季棠愿上:“这位是……”
徐知序紧了紧牵着季棠愿的手,只是礼貌颔首:“和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季棠愿。”
这句话就犹如一块巨石,瞬间砸入平静的湖面,在场的每个人的神色各异,包含着各种情绪,但无一例外,都有着震惊。
徐知序,既然悄无声息地结婚了!?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这么随随便便就结了婚,简直是胡闹!”
一道充满怒气的男声突然打破了平静,季棠愿转头,看到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朝着徐知序怒斥:“徐知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徐知序却依旧平静:“父亲,什么是胡闹?”
“我觉得,相比起您的见异思迁,不负责任,我只不过是和我心爱的人结婚,算不上什么胡闹。”
徐知序如此直白地戳穿徐父的荒唐,徐父的脸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像是被人捏住咽喉,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徐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徐知序慢条斯理牵着季棠愿坐下,语气不疾不徐:“我这次来,只是通知您,我已经结婚了。”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父亲您插手。”
徐知序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才抬眼看向对面的徐父:“您多次决策失误,分公司的决策权,还是交给其他人比较好,您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徐父显然被徐知序气得不轻,他颤抖着手指向徐知序,一副被气到的样子:“你……徐知序!我是你父亲!你是想要气死我是吗?”
徐知序似笑非笑:“把父亲气病是我不对,既然被气到了,那父亲还是好好在国外养老才是。”
季棠愿有些震惊,她少见徐知序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
她心里泛起一些别样的情绪。
“知序,你爸老糊涂了,别和他一般计较。”
一道温和的女声兀自打断父子之间的刀光剑影,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缓缓行至季棠愿面前。
“你好,季小姐,我是知序的母亲。”
季棠愿立刻站起身,朝对方伸出手:“您好。”
贵妇打扮的徐母却没有和她握手的意思,只是用着极具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打量她,她就像是一尊待价而沽的商品,被对方判定着价值。
徐母收回打量的视线,语气还算是客气:“季小姐,冒昧问一句,你是哪个季家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徐知序出声:“她是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是杨教授的得意门生。”
徐母笑容淡了几分:“之前我给知序介绍了不少名门闺秀,他都不喜欢,没想到他喜欢的是季小姐这种类型。”
相比起徐知序的父亲,她的话更像是绵里藏针,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却字字针对。
徐知序语气很淡地打断徐母的话:“您就这样对儿媳妇的?”
“您如果还想体面地享受优渥的贵妇生活,我建议您对我太太放尊重些。”
男人长身玉立,墨发一丝不苟地打理成背头,明明徐知序的语气很平和,但多少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质,直接压了对面的徐母一头。
“这么讲究门当户对。”他似乎哂笑了下,“那您和父亲有什么感情吗?”
女人保养得宜的脸似乎出现了一抹愠怒,但碍于身份,她没有发作。
徐知序扫视全场,彬彬有礼:“我结婚,是我的事,我只是通知各位,棠愿是我名正言顺的徐太太,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他这番话表面是通知,但更像是警告,这句话算是替季棠愿在徐家撑腰,也敲打了那些想要轻视季棠愿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徐知序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妻子,格外喜欢和看重,不允许旁人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
徐知序作为徐家的掌权人,尽管他是小辈,但大家对他还是有所敬畏。
但徐知序这番话显然是有效果的,许多人变得热络起来,刚开始说话那位面善贵妇,是徐知序的婶婶,她热情地带着季棠愿认人。
徐知序看着季棠愿不知所措的样子,主动上前解围:“婶婶,我先带愿愿去看看奶奶。”
“好好好,老太太在房里午休。”
徐知序重新牵上季棠愿的手,带着她往楼上走去,只有她和他的时候,徐知序像是褪去了方才的锋芒,语气不像刚刚那样严厉,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季棠愿摇了摇头:“没有。”
她又轻声道:“我没想到,你和你家人的关系这么紧张。”
“嗯,习惯了,所以我和他们不亲近。”徐知序语气稀松平常。
他这么好的人,却有着这样的家人,她的心底泛起了细密的遗憾,以及微不可查的心疼。
“徐知序。”
季棠愿不突然叫住他。
她静静看着他:“你以后,会幸福的。”
徐知序轻笑了声:“我以后幸不幸福,还需要看徐太太的表现了。”
季棠愿旋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微红。
她刚刚就不应该心疼他!
走进徐老夫人的房间,徐老夫人看见季棠愿,眼睛一亮:“棠愿来啦?”
季棠愿上前,叫了声:“奶奶。”
往常季棠愿都是称呼徐老夫人“陈老师”,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奶奶,让徐老夫人惊讶一瞬,旋即她立刻懂了言外之意,又惊又喜,对着徐知序嗔怪道:“知序,你什么时候和棠愿结的婚?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也不担心委屈了棠愿。”
徐知序噙着温和的笑:“前段时间,但我和愿愿都在忙,打算挑在今天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
徐老夫人招手让季棠愿过去,她握着季棠愿的手:“棠愿,以后知序如果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奶奶,我帮你教训他。”
面对少数对她释放善意的老人家,季棠愿只觉得心底很暖,她笑着道:“没有……知序对我很好。”
季棠愿叫徐知序的名字,还不太习惯,有些卡壳,徐老夫人只当是小夫妻害羞,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好,对你好是应该的。”
说完,她又吩咐道:“你们俩就留下来住一晚吧,就当陪陪我。”
这个消息对于季棠愿来说,实在是太突然。
徐老夫人:“换洗衣物我会让人送上楼,你和知序住一间房可以吗?”
季棠愿还没想到推拒的话,徐知序率先插话:“好的,奶奶。”
季棠愿不由看向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徐知序看出她眼底是明晃晃的拒绝。
但徐知序却像是看不懂般,勾唇笑了笑:“我先带愿愿上楼休息了。”
从徐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就有佣人带着他们去准备好的房间。
老太太让人准备的房间在楼上,是往常徐知序留宿住的房间,季棠愿看着房间里的大床,心里升起了些忐忑,难道今晚她就要和徐知序睡一张床?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徐知序,只见他气定神闲,好像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季棠愿试探道:“你要不要和奶奶说一声,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
但往常对她百依百顺的徐知序第一次拒绝了她。
“这样奶奶只会觉得我们两个感情不合,她会担心的。”
徐知序弯唇,俯身看着季棠愿:“愿愿很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