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霍将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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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有专职的士兵把守, 而这些人已换成自己人,霍霁风带领的军队畅通无阻。
城门口还有百姓进出,从八十老妪至三岁稚子,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万夫不当的大将军霍霁风。
一见高头大马上的大将军,立时消息就从城门为起始点传开了。
“大将军回来了!”
“霍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回来了——”
百姓们夹道欢呼,熙熙攘攘的人头全挤满了街道两边, 还有酒楼上的姑娘丢帕子的撒花的,全城上下热闹沸腾, 比老皇帝过寿还要激动。
因霍霁风在百姓心中有着比高山还要高的人气和威望, 他的死讯皇帝哪里敢轻易散布出去,此时霍霁风归来更是没有任何疑点。
“大将军神威, 天下无敌!”
“大将军威武——”
老百姓们热烈高呼, 连在小楼里的宋铮都听见了一浪未平又掀起一浪的欢迎声。
不过欢呼很快就消散了。
国有内乱, 却祸不及百姓, 霍霁风将此行的口号传开去,一传十十传百, 百姓们明白过来,宫里发生大乱, 宁王要造反, 大将军是回来平叛的, 不是来参加皇帝寿宴封赏的,大伙儿一股脑地往家里跑。
王爷造反, 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变故,这时候老百姓的命就如草芥一般。
军队分拨出部分士兵, 有条不紊地遣散百姓,让大家赶紧回家。
一些官家小姐、公子,前脚奔进家中要告诉家里主母, 后脚家门口就来士兵把他们府邸给围了
皇城守备中,陆十九早已潜入他们中间,有官职人员愿意投降的缴械不杀,不愿意的已下了黄泉。
皇宫大门在隆隆声中打开
宫内。
剩下的妃子们、皇后、公主以及草包二皇子、大臣、外国使臣都被抓进了上朝的金殿,谁要是想跑,必须是格杀勿论,因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打从被制住,华阳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大臣们战战兢兢,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宁王做派又狠辣,势必也要除掉一些老臣以儆效尤,眼下就看皇帝能否靠自己逆风翻盘了。
皇帝逃进了寝殿。
杀手与周宜也追到了,周宜流血过多,全靠一口硬气撑着。
宁王也推着轮椅来了。
“哼!”老皇帝的处境虽然很不利,可也没有吓破胆,“萧敬崇,你今日就是杀了朕,你夺来的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看你能在龙椅上安稳几天!”
“要名正言顺,本王有的是办法。”
宁王一撑轮椅扶手站起来。
他平日身体虚,多数时候靠轮椅行走,但其实身体比外面的人想得好得多,夺了皇位之后,少说还能活上十载,好好过一把皇帝瘾 。
“你想,我为何要在今日动手,便是要等百官全部入了宫中,放松警惕,将你们一网打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看谁还敢说我是谋朝篡位!”
“哈哈哈哈”宁王大笑,倏地又戛然而止,“还有皇兄亲笔写的禅位诏书,本王何有不顺?”
皇帝冷笑:“恐怕朕一禅位,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皇兄啊”
宁王在皇帝面前悠悠踱步,表情要有多心疼自个儿皇兄就有多心疼皇兄:“这个皇位你可是坐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呐,日日为国事殚精竭虑,夜夜为黎民辗转难眠,如今龙体抱恙,就该歇了,皇位你也坐得够久了,是时候让皇弟我为你分担分担”
“没见过你,咳咳”皇帝气得连连咳嗽,“没见过你这样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哈哈哈我无耻?皇兄你说我无耻?”
宁王当真是听了一个好大的笑话:“当年你我合谋,陷害三弟,那时候你怎么不骂我无耻?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无耻?”
“哦对了,说到三弟,你可知三弟的儿子是谁?”
皇帝心头一惊。
刘福感觉皇上的身体往他身边倾斜了一些,他赶忙扶住皇帝。
老皇帝思路清晰,一转便明了:“你如此问,难道是月白没有死?”
他们的三弟虽然成婚晚,但是生子早,儿子萧月白出生时白得就像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故而取名为月白,长大一点儿后更是可爱,黑溜溜的眼睛犹如大葡萄,脸颊粉嫩粉嫩,真真是粉雕玉琢。
只是后来这名字让萧月白觉得有些讽刺,意为明月,却活得猪狗不如。
“自然。”
宁王不吐不快。
他想把皇帝气死,又知道皇帝绝不甘心如此气绝而亡,说出来也好叫皇帝知道,自己想当帝王的决心有多么强烈,又筹谋了多久,所以今天用尽一切办法,都要把皇位夺过来。
他把怎么把萧月白带走,怎么把他送入军营,如何帮他改名换姓培养成为大将军,一桩桩一件件和盘托出。
这里他特别夸大了自己的能力,把霍霁风自身的努力抛开不谈。
皇帝震惊。
但心想,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把人给弄死了。
“可惜了,如此好的一步棋,硬生生让皇兄给误打误撞杀了,不过没关系,如今已成定局,那些都无所谓了。”
皇帝又是一声冷哼,“你比当年还要狠毒,不,应当说你是我们这些皇子中最歹毒的一个。”
“呵呵,过奖。”
该说的都说了,宁王不再废话,吩咐人把二皇子带过来,逼迫皇帝写禅位诏书,二皇子哭着爬向皇帝,边哭边喊:“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没用的废物!”皇帝骂完一脚把他踢开。
话一落,周宜的刀便落了下来。
哗——
鲜血飙溅。
二皇子的人头骨碌碌滚到了门槛边上,脸上痛哭流涕的恐惧还尚未褪去。
骂归骂,儿子真死了,皇帝还是心惊的,眼前蓦然发黑。
“皇上!”刘福抖着声音扶老皇帝。
宁王又叫人把华阳公主提到寝殿,皇帝坐不住了。
华阳是她最宠爱的小女儿,虽然骄横跋扈,可公主不会涉及皇位的争抢,他自然可以没有顾忌地更偏爱女儿。
“慢着,”皇帝喘了口气,由太监扶着在椅子内坐下,稳了稳心神,淡淡道,“杀了吧。”
华阳愕然,惊讶父皇的意思,要杀谁??
而宁王反应迅捷,陡然明白这殿中还有其他人,立即喝道:“快保护本王!”
与此同时,寝殿的角落里唰唰飞出几道人影。
皇帝从花园撤退时为什么不往其他宫殿跑,怎么不去上朝的大殿,怎么不去处理政务的乾元殿,偏偏是要往寝殿跑。
那必须是因为这里还有他的底牌。
宁王可以暗中操盘,拥兵自重,他作为皇帝也必须有点手段不是。
冒出的六道黑影是他秘密培养的暗卫,只有身边的太监刘福知道,皇子、皇后等人一概不知。
暗卫的武功比皇宫中的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极其擅长隐匿,像皇帝的一道影子,又如鬼魅般无从捕捉,只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出现。
六人中,其中一人对付周宜,只用十几招就挑了周宜的手筋脚筋。
还有三四人人对付在殿中的杀手,一人擒拿宁王。
围着寝殿的反兵集体冲进来,但为时已晚,宁王脖子上被抵上了锋利的指环刀,殿中的杀手全被处理了,连周将军都瞪眼吐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待皇帝一声令下,就能取宁王性命。
形势已调了个个儿。
宁王面色白了白。
他就是宁死也要讽刺几句:“城外兵马皆是本王的人,即便本王保不住自己的人头,他们的铁蹄也会踏入皇城,此番动荡,必叫大澜江山元气大伤。”
皇帝不以为意,且心情颇好:“只要除了你这个反贼,群龙无首之下,谁还愿意白白送死。”
反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说实话他们也不想造反,王爷造反能造福他们这些侍卫什么,不过是他们的上级长官,上级的上级长官得到好处,他们只能听上级的。
刘福吊高嗓子:“若是你们投效皇上,便是救驾有功,平定叛乱之后便能论功行赏。”
反兵们犹豫少许之后再次叛变。
“咳咳咳”老皇帝咳嗽两声,旋即发出笑声。
刘福也跟着嘲笑宁王:“王爷倒是安排得周密,可还是百密一疏,说明老天爷也觉得王爷是逆天而行,不配这天子之位,王爷,您就走好吧。”
皇帝笑着一摆手:“杀了。”
哒哒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反兵是来给王爷通报的,但看殿里的形势,大大的一愣。
暗卫停在这当口。
不管宁王是不是被俘,该通报还得通报,侍卫急道:“不好了,城外的大军杀进来了!”
“哈哈哈哈哈”宁王大笑,“皇兄啊皇兄,你以为我只安排了一个周宜?本王在军营里还有不少人,即便本王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这不是,王爷,”侍卫说,“是霍将军带着大军杀进来了。”
“”
殿内蓦地静默。
老皇帝与宁王的脸色变得五彩纷呈。
说曹操曹操到。
霍霁风昂首阔步、大步生风,靴子稳稳踏入殿内,通体舒畅地发出喟叹:“啊老子今天终于能把你们一起宰了。”
第52章 第 52 章 冲进宫里,把霍霁风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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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萧月白长得很可爱, 性格也很讨人喜欢,两位皇叔都会唤他一声小月白。
老皇帝当年可是很疼他的,好吃好玩的都紧着给三弟的府邸送。
可夺皇位之时亦是铁石心肠, 坚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所以那天夜里,他坚持要找到萧月白,也确实在一间偏僻的厢房里找到了尸体, 当时的尸体面目全非,但穿着萧月白的衣服, 也就当成了小月白本人。
而今得见。
老皇帝没有忏悔之心, 只有肝胆俱裂的愤怒!
萧敬崇这个阴险歹毒之人,竟然把三弟的儿子藏匿得如此之好, 还把人养大了, 简直是养虎为患!
蠢货!天底下最没脑子的蠢货啊!!
“杀!给朕杀了他!”
老皇帝抖着手指向霍霁风。
霍霁风不屑一顾, 动作不紧不慢地抽出长刀, 眼里泛着隐隐血光,仿若看见了当年庭院里鲜血横流的景象, 一张张哭喊着救命的脸也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要为死去的父王和母妃报仇,为府邸两百余人的性命讨回公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嗜血了!
“今日我能杀进皇宫, 就绝不可能空手而归, 必取你们的首级, 悬挂在皇宫宫门之上,死了也要你们日日夜夜饱经炙烤、餐风啮雪。”
“你、你好狂妄的口气!”老皇帝气得哆嗦。
太监也高声尖叫:“你们还不快动手!”
趁着大军在外面厮杀, 霍霁风此时没有帮手,联合起来杀了他最简单。
时间就是生命, 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暗卫们的刀尖对准了霍霁风。
一旁的华阳没有吃惊,在花园里被那名侍卫救时,便料到霍霁风身份不简单, 否则韶清哥哥为什么要追随他,但究竟谁能活到最后还尚未可知。
她到底是公主,老皇帝是她的父皇,两者之间她要做出抉择,所以她也希望暗卫们尽快解决掉霍霁风。
“杀了他,绝不能霍霁风留活口,”华阳开口
宋铮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着霍霁风进宫。
一个,他不爱见血,宫变的场面必然要死伤不少,说尸体堆成山都有可能,他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第二,霍霁风方方面面都安排到了,基本不会出现意外,就算有点小意外,也影响不了最后的结局。
可他恰恰忽略了一点。
霍霁风的性格。
霍霁风说杀就杀,说砍就砍,上了战场还嗜血有瘾,可能这点是因为小时候受到非人折磨,又被宁王训练过造成的。此次进宫还是带着血海深仇,若是再被言语刺激,暴脾气上来了,杀疯了怎么办?
本来是打着平叛反贼的名号去的,别到时候把自己弄成了反贼,遭受天下人唾骂,那可不是理想结果。
再说回来,大澜不是小国,它的内乱会引起国家上下的动荡,乃至天下的格局。
一个不留神,家仇是报了,但国家也没了。
“怪我早知道应该跟着去的。”
宋铮一边碎碎念,一边奔回房间,拿出霍霁风留给他的一把宝剑,然后转身就朝小楼的大门跑。
今晚的京州街道很安静,小楼这边更是,里头有脚步跑来,士兵们立马听见了。
宋铮一到门边就被拦了。
“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公子请回!”士兵掷地有声,态度非常强硬。
霍霁风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宋铮倒是理解,不做争辩,立马就回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出来一匹马。
人不能进出,马总可以吧?
有些人认得乌云,见了还挺高兴:“这不是乌云吗?原来你在小楼里??”
“跟着大将军出门可吃了不少苦吧,来来来,我这儿有饼,”士兵一拉开自己领子,从胳肢窝里掏出来,撕下一块递给宋铮,“吃吧。”
“”
宋铮很汗。
胳肢窝里藏饼,这毛病是跟曹卫学的吧?
虽然但是。
他不吃。
他得赶紧去找霍霁风,咴儿两声表示感谢后就出了门。
士兵们料着他是去找大将军,没有阻拦,这说明什么?说明马儿忠勇啊!而且大将军的确没说,不允许马儿出入。
“乌云,你走岔了,皇宫的方向在东边——”士兵还喊话提醒。
“咴儿——”
宋铮马上调头。
看着他远去的士兵疑惑了:“乌云也是刚来京州吧,它能分辨这里的东南西北吗?”
“大将军肯定教它了呀,聪明着呢。”
“有道理。”
宋铮跑到了皇宫大门口。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宁王的反兵正与定朔大军厮杀,但宁王兵力有限,这些人更不敌霍霁风的军队悍勇,很快就败下阵来,皇宫的墙根底下,四处都是流着鲜血的尸体和残肢。
刮过的风里是浓郁的血腥味。
宋铮没靠近就蹲坐了下来,小楼到的皇宫的距离对他作为马来说,实在是不算远,他支撑不住的是对尸体成堆的接受度。
“大将军说了,缴械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将士的吼声也吹进宋铮耳朵里。
趁着许多人准备投降,两方军队逐渐止戈,他用力站起来,四只蹄子各走各走地迈向大门口。
“咴儿——”
“咴儿咴儿————”
“呼哧——噗噜噜——”
“嘶————”
宋铮扬起脖子一顿叫,各种叫。
没办法,这里成了战场,太混乱,没人会注意一匹马儿,但他相信很多士兵都是听过他叫声的,毕竟他在军营里最出类拔萃的就是叫唤了。
果然,魏常第一个发现他。
“乌云?!”
宋铮松口气,他叫得喉咙都要哑了。
魏常握着一把铁锤,一手拉着缰绳驱马过来,到跟前吁了声,问道:“你来找大将军?”
说完意识到,他问马儿,马儿也不会回答。
“瞧你在军营里一天到晚只会跟着大将军跑,不找大将军找谁,我这问的,不过今儿忙着呢,要不你自己去找?”
魏常是个心大的,一点不担心一匹马会走丢。
他喝令士兵们让开一条路,宋铮哒哒哒地冲进大开的宫门中。
这一刻,宋铮无比欣慰和庆幸,自己可以是霍霁风的马,因为只要在霍霁风的地盘上他可以随意刷脸通行。
宋铮马上入宫。
还是匀速的步伐,矫健的身姿,通体乌黑油亮的鬃毛,尤其是月光从夜空洒下来落在身上的模样,那真是马匹中最风神俊朗的一匹,四只蹄子雪白,像踩着白云上优雅前行。
对比外面的厮杀,宫里的情况就好很多,陆十九已先一步控制住。
哒哒哒
一匹马从陆十九面前经过。
陆十九:“?”
如果他当初没记错,乌云明明跟着大将军出了军营,却没有在外邦出现,到了京州之后更不见踪影,乌云现在是哪儿来的?
“你走的是金殿方向,大将军在皇上的寝殿,那边,”陆十九一指。
宋铮又扭头,朝着皇帝寝宫跑。
回头。
“咴儿。”
谢谢
在宋铮进宫前一刻,夏戎控制住了皇宫东西两道门,将看守的工作交给信任的校尉,而后马不停蹄进入宫中,老皇帝要杀,但有一个人他要保!
高先生不放心,一路紧随。
此时,暗卫们的武器正直指霍霁风。
连华阳都在命令他们。
杀!
“绝不能霍霁风留活口!”
这些暗卫每人都是皇帝从一千个人中才选出了一人,没有训练之前,他们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有视力极好如夜鹰一般的,有天生会点诡异预知力的,还有生来就没有痛觉的,常年累月训练之后更是出色。
老皇帝敢说,这六人一旦配合击杀,就是来一百个霍霁风都不在话下。
华阳话落时,夏戎一身是血冲到了门外,人猛地一怔。
只听大将军嗤了一声。
六名暗卫齐齐单膝落地,齐声道:“属下等,参加大将军!”
皇帝的暗卫?
早被霍霁风换了。
所以夏戎听到那句话,就知道华阳在找死。他一脚踏进去,第一眼看向咬住唇,骇色还布满眼瞳的华阳,华阳再变脸色,勉强挤出一丝惨然枯败的苦笑。
六人全部撕下了面具。
暗卫们是何时被取代,用什么方式取代,霍霁风都懒得告诉他们,他先是一刀砍下宁王的头颅,那鲜血就好比是用脸盆直接撒泼在地面上,流得触目惊心。
接下来就是老皇帝。
“皇上,奴才护驾,您快快快走!”刘福说是护驾,却已吓得跌坐在老皇帝脚边湿了□□。
“父皇!”华阳冲上前。
夏戎伸出手臂拦住她,双目赤红,却不发一言,一手捂住她眼。
咔嗤。
霍霁风手起刀落。
杀得干干脆脆。
老皇帝自然是想跑的,可也知道,他这把老骨头怎么跑都比不上霍霁风的刀快,刀子落下前,已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一切,都结束了。
霍霁风抄起老皇帝的人头:“本将军说到做到,要把皇帝和宁王的人头挂在宫门之上。”
这一听,高先生脑子都大了,急忙劝说:“大将军,咱们计划中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军包围皇宫打的是‘平叛’的旗号,挂宁王的头就算了,挂皇帝,说不过去呀!届时天下人都会唾骂大将军是谋朝篡位的反贼!”
“世人唾不唾骂与我何干,我本就是要杀他们,”霍霁风心里还有一股火,筹谋这么多年的确是把这两人杀了,可是不够解气,嗜血杀人的念头在身体里沸腾,有点压不住。
“本将军何止想暴晒他们的人头,还想屠了皇宫呢!”
这时一匹马来了,跨过门槛进入殿内。
这些混账话宋铮都听见了。
皇宫里还有宫女太监、妃子大臣,全部屠戮殆尽,那霍霁风便是史上最残忍无道的魔鬼,何止受世人唾骂,名声还会遗臭万年。
“咴儿——”
宋铮把霍霁风给凶了。
不能杀!
霍霁风把皇帝的人头塞高崇山手里:“本将军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不牵连无辜之人,方才不过一时嘴瘾,高先生见谅。”
高崇山:“”
变脸比翻书还快。
第53章 第 53 章 尘埃落定,着急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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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霍霁风手里的刀一扔, 好像才刚看见宋铮:“你怎么过来了?何时来的?”
“”
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有受伤?”霍霁风绕着宋铮检查了一圈,确认他的阿铮完好无损才放心,“我让你在小楼里待着, 你跑出来作什么,刀剑无眼知道吗?”
宋铮见了那么多流血的场面还是改不了眼晕的毛病,脑袋扎进霍霁风怀里。
霍霁风双臂圈住他脑袋, 轻声安抚:“此事已了,我不会再造杀戮, 也不再叫你见到这些骇人的尸体。
“咴儿”
宋铮安心叫唤了声。
趁着大将军突然改变主意, 高崇山立即吩咐下去,让人把一早准备好的明黄织锦拿来, 用来裹好皇帝的尸身和人头, 立即入棺。
然后传令昭告天下。
宁王举兵谋逆, 帝于乱中驾崩。
接着把宁王的尸体和人头抬出去, 以此证明反贼已经被大将军诛杀,可以给全天下的老百姓和金殿里被看押着的大臣、外国使臣们一个交代了。
华阳紧紧地握住夏戎手臂, 嘴唇止不住发抖。
她贵为为金枝玉叶,自幼锦绣丛中长大, 但在目睹三皇叔一家被灭门, 党羽尽数流放那一日起, 她就清楚地知道,这煌煌宫阙、重重殿宇, 从来不是人间仙境,而是世间最残酷的权欲猎场。今日笑语盈盈, 明日枯骨无名,生死翻覆,不过旦夕。
而今天的种种结果, 都是父皇往日种下的因。
败了。
也怨不得谁。
“将军,属下带公主回长乐殿,” 夏戎抱起华阳公主。
宋铮抬起头来,看向华阳,但被夏戎的肩背挡住,只能见他带着人踏出了殿门。
夏戎知道长乐殿怎么走,知道华阳最喜欢坐在这殿里的哪条回廊看月光,知道西窗下那株海棠是她亲手栽种,知道他们曾藏在哪座假山后面一起偷吃过桂花蜜,知道华阳的书房里,一定还挂着他亲手做的纸鸢。
儿时的回忆,他一片都未舍得遗忘。
“我曾立誓,此生非公主不娶,可你我今生无缘,但心亦为卿尽,从此身侧,永无旁人。”
华阳失声哭起来。
把这些年的委屈、心酸、难受、怨憎、爱意统统糅杂在这场大声痛哭里
傍晚时分,大臣们都被安排在皇宫空余的宫殿里住下,外国使臣全部放回接待的驿馆,会有侍者送饭送菜。但是在新帝的登基大典前,这些人都别想回去了,免得回到自己的国家添油加醋,胡说八道。
两日后,发了国丧。
紧接着便是要立新帝。
霍霁风没把自己是当年三皇子之子的事爆出来,他从来只想复仇,而不是要夺皇帝老儿的江山。
再者,他的父王争权夺位是事实,成王败寇无话可说,但怪就怪,老皇帝和宁王赶尽杀绝。
朝臣们在皇宫里日夜不眠地商议,大皇子没了,二皇子也没了,老皇帝膝下也没别的子嗣,只能从宗亲里面找出个人来,但为江山社稷考虑,这候选人的品行、才学、眼见等等,都得配得起天子的位置。
大臣们一个个盯着黑眼圈把老皇帝其他兄弟的后代都翻了个遍 ,挑出了三个人选。
最终决定权在霍霁风手里。
“大将军,大臣们拟定的人选中可有您中意的?”
一大早,高先生拿着名册以及这些人的背景材料来询问霍霁风,跟着霍霁风一会儿往东,一会儿西。
大将军忙什么?
在国丧期间忙着布置自己的将军府,准备大办婚宴。
实属大逆不道!
但是。
大将军没挂老皇帝的人头,高先生已经谢天谢地烧高香了,不敢再阻止霍霁风做别的。
到时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老百姓们哪还记得老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就更不计较大将军成亲了,就算朝臣们有微词,谁敢到霍霁风面前来放个屁?
将军府很大很气派,只是霍霁风很少住,所以府里的人也少,有些坏了的地方都没有找人来修缮。
也因大将军常年不在府,这府里被总管把持,还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管事,欺男霸女。
霍霁风一听,一刀结果了他。
都懒得训斥,直接换人。
这一波操作,那些个有资历的副管家、老婆子再不敢拿乔,规矩得跟鹌鹑一样,将军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这名总管下黄泉的时候,宋铮刚好躺下睡觉,不知情,霍霁风吩咐人把总管运走,刷洗院子,在自己家里轻手轻脚、狗狗祟祟。
两天时间里,将军府又招了不少奴仆和丫鬟,还请了一帮工人来修缮角角落落。
霍霁风真的很忙。
“将军,这三名候选人,您究竟觉得哪位合适?”高崇山又询问一遍。
霍霁风在百忙之中拿过名单,翻阅了几人的背景册子。
高崇山等着
整座将军府的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宋铮才刚刚睡醒,脑袋甩了甩,打了个哈欠,蹄子落到地上走出房门。
当发现阿冬仰着脸,震惊地看着他时,反应过来。
出门的方式不对。
尾巴一甩,宋铮跑回房里,再出来时便是一位清隽出尘,谪仙般的白衣公子。
阿冬的眼瞪得更大了,马上抛开房间里为什么会跑出乌云的问题,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位公子真好看啊!
“阿冬,将军人呢?”
“哦!”阿冬立马回神,“大将军在花园里,公子,早饭备好了,将军说了,您醒了就让小的立马通知,将军会过去小花厅陪您一起用饭。”
宋铮应了声,注意到周围。
窗户上贴了喜字,房门前的空地上摆了不少花卉,两只小蝴蝶高兴地在那儿飞来飞去。
更重要的是,他的院子里摆着一只只同样贴着喜字的木头箱子,大大小小,满满当当,塞得院子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些是什么?”宋铮问。
其实心里已经想到了。
阿冬挠头:“小的也不知,小的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他是天刚蒙蒙亮就被大将军提溜过来的,说他养马养得好,以后不用养马了,专门负责照顾宋公子的生活起居。
阿冬没听懂前半句,但后半句很明白,以后他就是宋公子的随从。
刚才开门的刹那,他是第一次见到宋公子。
心里再次用朴实无华的话感叹。
宋公子真好看。
宋铮打开脚边的箱子,里面是金银珠宝,第二箱是玉器,第三只箱是外邦奇珍
猜得不错的话,是霍霁风急着与他成亲。
“我去看看他。”
宋铮不自觉弯了下嘴角,从琳琅满目的箱子间的缝隙里穿过,一路走去花园。
做洒扫的家奴丫鬟、做修缮工作的工人,每个人做事都是轻手轻脚,所以府里虽然人多,又忙碌,却一点也不吵闹,也是霍霁风心细之处。
宋铮来时,高先生刚走。
“可吃过早饭了?”霍霁风大大方方揽过他。
阿冬的目光略有惊讶,他在军营里待得久,与大将军接触得多,才敢偶尔注视大将军的动作,家仆与修缮工们就不敢了,只默默低头做事。
阿冬呆愣呆愣的,大将军对这位宋公子好亲密啊
再看霍霁风握起宋公子的手搓了搓,放在自己嘴边哈气的样子,惊得他目瞪狗呆。
大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对一个男子如此呵护??
这是大将军吗???
他拼命揉眼睛。
“还没,”宋铮说,“先来看看你忙什么,待会儿一起去吃。”
“好,”霍霁风将包裹在自己掌心里的小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吩咐阿冬,“去取件披风来,厚一些的。”
“哦,是!!”阿冬如惊起的兔子,连忙往回跑。
宋铮看他一眼,失笑,既然愿意和霍霁风成亲,以后总要接受点惊讶目光,没什么。
他更关心眼下立新帝的事。
“高先生那边有候选人了?”
“有,”霍霁风说了三个名字。
宋铮拉他到人少的地方,问:“你选了谁?”
霍霁风如实告诉他,是老皇帝堂弟的嫡子的幼子,今年才八岁。说完,他盯着宋铮看,怕宋铮想歪他,以为他想故意把持朝政。
而宋铮一想就能理解,霍霁风不贪恋权势,他想做皇帝的话,干脆自己当就得了。
可是他不想当,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大澜国的内忧外患更严重,那些成年的候选人,即便以前品行端正,万一当了皇帝就飘了呢,谁说得准?
若是霍霁风要去西边征战,新皇帝非要他去东边呢?
听是不听?
所以选个年龄小,聪慧的,再指定数位德高望重、彼此制衡的大臣组成辅政班子,能及时纠正小皇帝犯错,还能慢慢培养。
霍霁风想得还很长远,其中一点就是小皇帝确实更好控制,比如更方便在小皇帝身边安插自己人,免得将来长大再来反咬一口。
他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阿铮,他可是要和阿铮相携白首到老的。
宋铮道:“很合适。”
霍霁风心里很暖和,俯身便倾轧过来,亲吻在宋铮唇角,继而唇瓣中间,长驱直入,吻得很深。
握在宋铮腰上的大手压得有些重。
宋铮抵不住霍霁风的体型与力道,往后退,后背贴到檐下的柱子上。
霍霁风越吻气息越热,烫得宋铮的睫毛直抖。
回来的阿冬看到这一幕,啪嗒,手里的披风掉在地上,还听见大将军低哑着嗓音问“阿铮,晚上我能摸摸吗”
阿冬背过身,替他们脸红害臊。
第54章 第 54 章 军营里来了个小兵
54
宋铮舌根有点吃痛, 咬了下霍霁风,霍霁风才收起强势,轻轻柔柔舔吻。
“霍霁风我饿了, ”艰难挤几个字。
如狼似虎的男人总算撒嘴,手臂环过宋铮揽入怀,见那两片唇被亲得靡丽艳红, 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烧,抓心挠肝。
他还想亲
想把阿铮亲坏, 从头发丝亲到他圆润可爱的脚趾头, 想做尽禽兽之事。
想看孤直如竹,清傲似松的清绝公子红着脸为他动情。
霍霁风脑子里的画面很多,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铮的身体这么弱, 得养结实, 他不得不按捺住浑身的躁动,正正经经道:“我也正好饿了, 一起去用早饭。”
阿冬赶忙抱起披风递给过来。
霍霁风给宋铮披上,裹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并肩去往小花厅。
风中吹来几片小雪花, 飘飘悠悠地落在宋铮脸上, 一点冰凉浸到皮肤里, 他抬头去看:“下雪了。”
他被霍霁风护得很好,吃得饱穿得暖, 竟不觉冬天已经到了。
霍霁风想起宫中有浴殿,到了冬天就能泡汤泉:“不如今晚带你入宫, 泡泡汤泉,能暖和身子,你若是喜欢皇宫, 长住又有何妨。”
宋铮失笑,这天底下大概只有霍霁风敢如此口出狂言。
可是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我不喜欢,”宋铮说,“皇宫肯定没有你的将军府出入自由,将军府就挺好的,至于汤泉”余光瞄到了霍霁风发亮的眼神,呵呵,“不必了。”
霍霁风略有遗憾,不过不打紧:“都依阿铮。”
宋铮在心里偷偷笑
立新帝,事不宜迟。
在确定了人选的第三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文武百官包括霍霁风在内,按品级立在金殿外的御道两侧,午门钟鼓齐鸣,声震全城。
小皇帝虽然从小聪慧,到底年龄还小,冷不丁当了皇帝,心里不紧张才怪。母妃还千叮万嘱过他,当了皇帝需更加谨言慎行,还要多听霍大将军的话。
他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还小,很容易被宰,尤其是被如今权势滔天的霍霁风宰。
黑溜溜的眼睛瞟了几眼群臣首位的那人,果然英武逼人、渊渟岳峙。
好凶。
小皇帝立马收回目光。
按照辅政班子的商议,小皇帝大赦天下,减少老百姓的赋税,赦免或减轻这一年内特定的一些刑罚等,老百姓们都高兴了,老皇帝也成了先皇,无人再问津。
先皇的皇后,在小皇帝登基这天被奉为太皇太后,其余嫔妃一律遣返原籍,婚嫁自由。
再按以往的惯例,先皇的子嗣中有未出阁的公主,便要为其挑选合适的驸马嫁出去,但京州的老百姓都知道,华阳公主非心上人不嫁,要她嫁人不如要她去死。
所以遂了她的愿,对外称公主在救驾中被杀手刺了一剑,重伤不治,因此身亡。
同一日,一名戴帷帽的女子与贴身丫鬟,似闲庭信步地骑马穿过城东的永安门。
夏戎护着人一直到城外十里才止步。
只道一句:“此去珍重。”
华阳并未回头。
夏戎赤红着眼睛,目送心爱的人远去。
这一年,华阳公主“死”在了皇宫里,但也是同一年,云州城里出现了一位爱打抱不平的女侠。
据说这位女侠后来辗转多地,去过云燕国、南平国去过外域城邦,她的侠女事迹传遍了各国,有书生专门收录她的事迹传颂,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是津津乐道她锄强扶弱的故事。
那么有人就问了,有没有这位女侠的爱情故事呢?缠绵悱恻的也来一段啊。
这时群众里有个位高权重的大人就发脾气了。
“谁要听她的爱情故事,狗都不听,不准备有!”
爱情故事自然没有。
但是女侠迟暮之年,那位总爱在茶馆里发脾气,却也是垂垂老矣的大人来了,拉起心上人,一起躺在院子里小憩晒太阳,二人一同寿终正寝。
下属按照大人的吩咐,将他与女侠葬一处。
生不同衾,死则同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因霍霁风着急成亲,宋铮不得不抓紧书信一封,送去迦兰国给拜月,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大婚。
他是拜月唯一的朋友,这样的人生大事,拜月肯定是要参加的。
然而还没到成亲之日,边关传来急报,北梁得知霍霁风回京,趁机大肆进攻,差点就踏破了城池,定朔边关损失惨重。
急报送到京州,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需要七八日,说明边关遭难是前几天的事,这几天还不定怎么样了。
霍霁风得马上回去,片刻都不能耽搁。
可是他的阿铮吃不了日夜行军的苦,不带上,他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京州。
霍霁风陷入两难。
宋铮早帮他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包袱往霍霁风怀里一塞:“我给你放了两套衣服,塞了些吃的,还有云医前辈送的那些药,伤了就用,别舍不得,我现在身体很好,你也不用担心我,赶紧走吧。”
霍霁风紧盯着宋铮,怕他脸上表现出不高兴:“阿铮可会怪我?”
“和成亲比起来,边关打仗才是大事,我没有那么蛮不讲理,等你打完仗回来,我们再成亲也是一样。”
“好,”霍霁风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一口不够。
他们马上就要分别,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兴许几个月,兴许一两年,而人还在眼前,思念之情已填满胸腔,酸酸涨涨地从心脏开始蔓延,万般地舍不得。
舍不得,放不下,又不得不走。
直叫霍霁风心心脏发痛。
他丢开手里的包袱,抱起宋铮。
宋铮猝不及防,侯在门外的阿冬只听到短促的一声低呼,有什么东西撞了一声,但他绝没有胆子开门。
宋铮被放在桌子上,身前的人吻得凶,他一点跟不上节奏。
要不是霍霁风及时搂住他的腰,他非摔在桌上不可,手勾住对方脖子。霍霁风一手撕开他衣物,头回动作粗暴,不过这点粗暴只是这个男人行事做派中的千分之一罢了。
霍霁风一口咬在宋铮脖子上,时重时轻。
霍霁风常年练刀练枪,手上全是茧子,他的手覆在皮肤上就好比一张极其粗粝的磨砂纸擦过,尤其用点力道的时候,宋铮会觉得有点疼,掌心的温度更像是烧开的滚水突然浇上来,这种感觉很要命。
当然,也快要了霍霁风的命。
霍霁风低头,又咬了一口。
宋铮紧抿住唇,但是嘴唇在发抖,双手捧住霍霁风顺着锁骨作恶的脑袋。
“霍霁风我愿意给你。”
这句话,无异于要给饿坏的大狮子投喂食物。
霍霁风的脑子沸腾了,猩红着双目抬头,也疼得要炸了:“阿铮,你知道你有些急,但是你看,摸摸你便要坏掉的样子,再等等,再等等”
“”
宋铮轻轻磨了磨牙。
明明是他心疼霍霁风,怕他憋出毛病,反过来是自己心急了。
吱嘎,房门打开,霍霁风倒退着出来,随后一声“嘭”,被关在了门外。
阿冬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惊讶得合不拢嘴。
午时,霍霁风整装待发,小皇帝也亲临城门为大将军送行。
但原先加入皇城守备的三万兵暂时还是留在京州,以防京州再出现动荡,本来要把夏戎也留下,负责掌管京州的安全,可是夏戎刚与华阳分别,心里难受无处发泄,坚决要跟着霍霁风回边关去打仗,于是留守的人变成了陆十九。
同在京州的还有被封为太傅的高先生,他加入了辅政班子,负责是教导小皇帝。
总之朝政、治安上都有自己人,霍霁风很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宋铮。
还闹脾气,不来送他。
“大将军,我们该出发了,”魏常催促。
霍霁风回望了一眼,依依不舍,再扭头,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势要冲回边关杀得北梁军片甲不留!
军队一开拨,宋铮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
“宋、宋公子,您这是要跑了吗?”
阿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再迟钝也明白,大将军是要与宋公子成亲,不日,宋公子就是将军夫人,但若趁着大将军出门打仗,人跑了。他以后怎么向大将军交代?
“”宋铮慢慢解释,“我不是要跑路,是要去边关,可是我身体素质太差,跟不上他的行军速度,所以我不拖慢他,我自己过去。”
这是他一早就打算好的。
还有一点,他把当初想引高山湖泊的湖水冲击北梁军营,把他们打回老家的想法告诉了霍霁风。
霍霁风没有反对,觉得可以一试,但这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其中详细的做法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讨论,所以他一定要亲自去。还有在外邦时收集的一些可以制作爆破的材料,该写信让他们送过来了,直接送去军营,好方便研究。
未时,也就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宋铮换上普通衣服,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带上阿冬出发了。
马车晃晃悠悠从京州的正门离开
外域。
已经走出四五天脚程后,又收到了宋铮第二封信的拜月:“”
一会儿结婚,一会儿不结婚,一阵一阵的。
他打道回府,然后写了封回信叫人送到定朔军营里,内容是觉得打仗的男人终归不稳定,连结个婚都抽不出时间来,还容易守寡,让宋铮赶紧换一个。
再说宋铮这边,走了大约二十天的路才到定朔。
好消息是,大将军一回来就打了胜仗,打得北梁军队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坏消息是,之前的损失已经造成,北梁军队也冲破过城池危害到了百姓,这里的房屋、街道都要重新整修,大街上能看到不少士兵在帮忙,且要征兵弥补人员上的亏损。
宋铮与阿冬来到军营门口。
不等阿冬上前喊话,望楼上的士兵已经朝他们呵斥过来:“你们是何人,胆子这么大竟敢来闯军营,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阿冬马上回话:“小的与公子是从大将军府来的,我家公子是将军夫人,麻烦您去通传一声。”
“夫人”两个字,让宋铮有点尴尬,但比没什么名号来得强。
士兵不信,怒瞪:“简直一派胡言!大将军尚未娶妻,哪来的夫人,况且你家公子还是男子,大将军性情刚直,绝不好男风!”
宋铮:“……”
阿冬急了:“小的说的是真的,就是就是快成亲了,没来得及成亲,小的之前还是军营的马夫,好多军爷都认识小的,不敢有半句谎话啊。”
哨兵:“既然如此,证据呢!”
阿冬抓耳挠腮。
这一幕,宋铮隐隐觉得熟悉:“”
是不是对他以前看热闹的报应?
叹口气,带着阿冬走了。
边关军营受到重创,人员损失多,望楼上的士兵都换了新面孔不奇怪,而且军队森严,不让陌生人进很正常,来历不明的,没有当场杀了都是仁慈。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冬愁眉苦脸,“早知道让陆将军派几个人给公子,有陆将军的人作保,肯定畅通无阻。”
“要是找他,我就走不出将军府了。”
宋铮想了想道:“想进军营,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去投军。”
“啊??”
当初霍霁封帮宋铮弄来了户籍证明,身份没有疑点,参军很顺利,上午报名,下午就被分发了棉袄和皮甲。
在中军帐内研究湖水引流计策的霍大将军还不知道,自己的军营里来了一名粉面白皮的小兵。
第55章 第 55 章 “霍霁风,你好变态!”……
55
傍晚时分, 宋铮与阿冬跟随一群都是刚刚报名的新兵蛋子们进了军营。
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大伙儿东张西望,没见过军营长什么样子, 但是军规严厉,这些新兵都噤着声不敢贸然说话。
新兵在营地里想要随意走动是不可能的事,能去的地方都有严格规定和限制。好几次, 宋铮远远看见了魏常与曹卫,但是他根本没法上前搭话, 甚至也有看到霍霁风, 健步如飞,来去匆匆, 上一秒看见, 下一秒就消失。
他想变成马, 可是新兵一直在伍长的眼皮子底下, 被盯得很紧。
啊
宋铮轻轻感慨。
以前觉得当马,是束缚了灵魂, 现在才知道那是自由。
新兵与老兵的营帐是分开的,营里的老兵阿冬都认识, 可他人在新兵营, 接触不到老兵, 好不容在吃饭的时候逮住了一位老兵,让他帮忙向大将军传个消息。
可事后了无音讯。
不是老兵没有帮他们通传, 老兵传了,但是他等级低, 只能向伍长通报。
伍长向上面的什长通报,什长再向上通报,一级一级传递, 可是一个马夫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还有什么宋公子,听也没听过,传着传着也不知道到了哪一层就被某个将领忽视了。
至于为什么宋铮不直接说快要和霍霁风成亲了,怕的就是在军营里影响不好。
亲兵们原先都是朴实无华的老百姓,没什么心眼子,又因为宋铮在他们之中最好看,特别照顾宋铮,分到新的棉被先给他,晚上睡觉前就有人为他铺好了床,早上都抢着帮他叠被子。
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原因二是,宋铮自己久病成医,看过的书又多,他们身上出了什么疹子,有什么小毛病都能说出个一二来,然后新兵向伍长申请便能从伤兵营里收获点药材,或外敷或口服,没两天就能起效果。
大伙儿都很热情地管他叫小宋。
每次阿冬都被背后嘀咕,你们管公子叫小宋,是会被杀头的
有人听了,哈哈一乐,打趣说,难不成小宋还是皇亲国戚?
阿冬就闭上嘴。
早晨天光还没亮,号角声响起。
普通士兵睡的营帐是木板大通铺,一个帐子里住十几个人,宋铮窝在最边边的角落里,阿冬用自己的身板替宋铮隔开这一窝的臭脚爷们。
“公子?”阿冬轻轻叫了声,“号角吹两遍了,该起了。”
“哦。”宋铮起床困难。
原来他不这样,思考过后想到了原因,被霍霁风养得更废了。
入营的新兵们不着急操练,主要是站军姿和讲军营的规矩,所以刚来的头几天宋铮还不觉辛苦,只有站军姿的时候吃力些,早晚温度时手脚凉些。
这日中午,大伙儿排队打饭,宋铮刚领到两张饼就见曹卫从伙房南面的营地上穿过,他想喊一嗓子,可是一想,曹卫认识作为马儿的他,没见过变成人的他,贸贸然上去人家未必会帮他。
这么一犹豫,肩膀上一只手拍下来:“小宋,你识字,我这里有封信你给念念。”
宋铮肩膀一沉,人都倾斜了。
虽说是新兵,没什么功夫,可他们投军前都是干惯了重活儿的,力气都很大,宋铮哪受得了这么一拍,咧了下嘴。
阿冬忙把这只手推开:“拿开拿开!做什么呢!念信就念信,动手动脚干什么!”
边上的人哈哈大笑,取笑阿冬。
“小宋也是男人,搭个肩膀怎么了,瞧你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宋是女子呢。”
“是吧小宋?这有啥?”
说着,一人搭上宋铮肩膀,哥俩好似的,咧嘴嘿嘿乐。
宋铮不慌不忙把人手臂推下去,道:“我除了会瞧病,还会看相,你们要想知道以后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娶上什么样的媳妇儿,就不要拿我和阿冬取笑。”
在新兵里甚至是整个军营,宋铮是长得最好看的,又懂医术又识字,现在还说能看相,他在新兵们心中的威望又拔高了一层,一个个都老实了,还把碗里没动过的肉拨给他,有舍不得肉的就分馒头
别说,宋铮还有点愧疚,边关人真淳朴啊。
宋铮帮之前那人念了信。
午后要练站姿,扎马步,亏得现在是冬天,太阳晒上来很是暖融融,不会烤得人头晕眼花。
在宋铮练站姿时,一封信送到了中军帐。
这封信是拜月写给宋铮的,但收信人写的是大将军霍霁风亲启,内容是教唆宋铮另寻良人,把霍霁风气个半死,恨不得冲到迦兰将拜月抽筋扒皮,但也恰好是这封信提醒了他。
阿铮来边关了。
霍霁风心急火燎忙召集人盘问,得知前几天确实有个人来过军营门口,说从将军府来的,于是派出人将定朔城的所有客栈都搜了一边,无果后有了大胆猜测。
阿铮已经入营了。
霍霁风亲自去新兵训练的场地找。
阿铮很好找。
看哪个士兵最娇气最白。
“你!”
霍霁风陡然一声喝,声如炸雷,有气吞山河之势。
领头站军姿的千夫长差点吓尿了,回头急忙单膝落地:“卑职参见大将军!”
新兵们也全都跪得飞快,这可是杀敌无数,威名远播,名号传到敌人耳朵里都能把敌人吓破胆的霍大将军,他们是既无比敬畏又无比害怕,跟着千夫长大声喊着“参见大将军”,紧张一些的,说话声都在发抖。
毫无预兆看到霍霁风来了,宋铮很是激动,有尾巴的话就要甩两下了。
他的动作慢了一拍,所有人都跪了他还没有跪。
想着意思下,也跪一跪。
霍霁风道:“就是你,出来!”
不怪他此刻语气有点凶,是急上头了,阿铮这一路上有没有吃苦,有没有生病,悉数牵动他,叫他着急叫他心疼。
宋铮出列,走到霍霁风面前,霍霁风作势就要把人横抱起来,宋铮忙退开一步,用眼神阻止。
抛开他们的关系有没有没有公开不说,即便公开了,两人在军纪严明氛围又严肃的军营里表现得太亲密,总归影响不好。
霍霁风依得很,道:“你随我来。”
宋铮跟着他离开新兵的训练地,直到霍霁风走远,千夫长和新兵们才敢抬起头来。
等一点名,大伙儿才知道宋铮被大将军带走了。
为什么带走?
这谁敢问呐?
大将军身后跟着一名小兵不奇怪,跟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士兵多了。
但是这个小兵不一样,特别唇红齿白,即便身上穿着棉袄也能从他清隽的脸上看出他比较瘦弱,不是个练武打仗的料,有无缚鸡之力都难说。
一路上朝霍霁风行礼的将领都会忍不住打量几眼宋铮。
每每霍霁风都瞪回去:“本将军看你眼珠子不错,不如挖了赏玩两天?”
孙校尉冷汗潺潺,真要哭:“大将军说笑了。”
霍霁风:“滚去忙。”
孙校尉滚得飞快。
毛毡制成的厚实门帘掀开,霍霁风大步入内。
不等宋铮上前,门帘里立马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宋铮拉了进去,他几乎是踉跄跌进帐里。
不过霍霁风绝不会让他摔了,拦腰便将人嵌入怀中。
霍霁风穿的是金属制的铠甲,比之其他将士的青铜甲、皮甲都要坚硬,宋铮的鼻子撞了上去,一阵酸痛,但这一身铠甲被午后的太阳晒久了,附着一层热意,和霍霁风抚摸在他脸上的温度无差,很令人暖和和心安。
霍霁风温声呵斥:“叫你好好在京州城待着,怎么不听话,来的路上可有伤了?生过病吗?”
说着已经卸了宋铮的皮甲查看。
“没受伤,没生病,云医前辈的药还是管用的,我每隔几天就吃一颗,身体素质确实比以前好了。”
宋铮试图将手腕从霍霁风手里抽出来,阻止他乱扒衣服,但是没用,于是左手也去阻挡。
霍霁风顺势将两只腕子都捏到一处掌心里。
宋铮:“”
他知道自己弱,但不想知道自己太弱。
两三下,皮甲卸了,棉袄也被解开了,霍霁风从上开始检查。
宋铮脸热,想着变回马算了。很快棉袄重新合好,霍霁风拿过自己的大氅又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抱起放在腿上:“早知你非要跟着我来,我就该派一队人护着你,也省得我日夜惦记,不得安宁。”
不由分说,下巴被捉住,因坦诚检查升高的温度还没下去,又被吻得喘不上来气。
分开的这些日子,霍霁风很想他,日日夜夜心里都记挂着一个人,想着他有没有按时用饭,一个人待在府里是否无聊,晚上手脚冷了有没有多盖一床辈子,若是生了病没他在身边可怎么办?
府里奴仆有没有好好伺候,有没有因为他们还未成亲便不把阿铮当主人?可有受了欺负?
他怪自己还不够细心,没多叮嘱陆十九与高先生多关照。
怪自己没来得及好好交代府里人,阿铮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他心急如焚,内心煎熬。这种煎熬不是痛苦,与曾经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笼子里受尽折磨完全不同,是焦心,是担忧,是牵肠挂肚,是日夜思念。
于是他在行军路上就写了四封信送出去。
一封给陆十九,一封给高先生,一封给府里的新管事,一封给阿铮。
不过宋铮那封肯定是错过了,因为霍霁风前脚离开京州,他后脚就出了将军府。
耳廓、颈侧温温热热连成一片,宋铮只觉毛茸茸的大狗狗在自己脖子里钻,有点痒,有点想笑。
还有点鼻酸。
他也想霍霁风了。
一路上都在想。
在世人眼里,霍霁风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在他眼里,霍霁风只是有血有肉,也会受伤,也会疼也会喜怒哀乐的人。
见过霍霁风满身的伤疤,不敢想他滚过多少刀枪剑戟,吃过多少苦,一路到今天遇到过多少磨难,只希望起码以后的日子,不管在军营吃苦,还是在京州城里享荣华富贵,他都好好陪着他。
蓦地,宋铮呼吸微微一滞,某人的手在里衣,捻了。
霍霁风不是故意的,亲着亲着就不由自主,刚那么一下,自己也是一顿。
但一下是使坏,两下也是使坏,没区别,继续。
宋铮蜷缩起来,大半长脸都埋在大氅的毛领里,呼吸吹得皮毛东倒西歪,凌乱摇摆。
耳边是霍霁风不要脸的话:“离开京州那天,我从阿铮那儿取了件还没洗的里衣,一直随身带着,想阿铮的时候便拿出来用一用,闻一闻,昨夜我发现,阿铮的味道几乎快没了,你倒及时来了。”
“”
宋铮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按住霍霁风的一只手,“霍霁风,你好变态!”
相聚的两只蝴蝶落在案几上,同样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