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没有星光,只有压抑的浓云。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短暂照亮室内奢华的陈设,随即而来的是轰隆作响的雷鸣,震得玻璃窗微微颤动。
暴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窗户,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姜璨就是在这雷雨交加中醒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心脏却先一步因莫名的惊悸而狂跳起来。
她眨了眨眼,适应着黑暗,然后猛地发现——
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臣寒。
他没有开灯,就那样隐在卧室最深沉的阴影里,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会瞬间照亮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和挺拔的身姿。
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姿态看似闲适,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混合着窗外暴雨的喧嚣,更添几分心慌。
姜璨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堵在胸口,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在又一道惊雷炸响的瞬间,她像是被这雷声劈开了最后侥幸。闭上眼,用尽力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破碎地响起在雷雨的间隙里。
“你想听我解释吗,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没办法……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支撑自己说完,“傅臣寒,对不起。”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但她没有停下,“分开后,你会有更加圆满的人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内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窗外愈发狂暴的雨声。
沙发上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闪电恰好划过,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
俊美得如同神祇雕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那双总是深沉难辨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情,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寒意和嘲弄。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如同在看一个拙劣的表演者,半晌,他冷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姜璨的耳膜。
“对不起我?”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平缓,却带着巨大的讽刺,“然后就要离婚?”
他俯下身,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对上他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她脸上。
“姜璨,你是觉得我非你不可么?”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来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冰凉的手指上。
姜璨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陌生的冷漠和讥诮,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
她想解释,想道歉,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傅臣寒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她应得的。她只是流着泪,一动不动,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像一只等待审判的羔羊。
傅臣寒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默默流泪的样子似乎更加不满,甩开她的脸,力道之大,让她的头偏向一边。
“既然姜离潮那样对你,你都能无所谓,心甘情愿,”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比刚才更加迫人,“那现在,你对不起我的呢?”
他顿了顿,笑了下。
“离婚可以。”
姜璨的心一沉。
“但姜璨,你要继续陪我。”他的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黑暗情绪,“直到我腻了为止。”
……
…
“……”
姜璨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没有雷雨,没有傅臣寒,没有那令人窒息的对峙。
眼前是斑驳发黄的天花板,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房间里光线昏暗,唯一的窗户被旧窗帘遮着,透不进多少阳光,空气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霉味。
她还在北边这个小镇。
是梦。
她喘着气,试图平复那过快的心跳,可梦里傅臣寒那双冰冷讥诮的眼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挥之不去。
姜璨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即使知道是梦,那股强烈的愧疚和心痛依旧真实地攫住了她。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大,却让这清冷的早晨更添几分寒意。
她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依旧没有任何新消息提醒。
她昨天发出去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
他还是没有回复。
失落和酸涩涌上心头,比这北方的秋雨还要冰凉。
她正抱着被子,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时,外间,传来温和的男声,穿透了薄薄的门板。
“醒了?你睡了一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冷雨,天色阴沉,将简陋的房间笼罩在一片昏沉之中。
她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傅臣寒正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只是脱去了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露出了里面剪裁完美的西装马甲和白衬衫。
与这破败灰暗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像是从另一个光华璀璨的世界,骤然闯入这片贫瘠之地。
姜璨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怎么进来的?!
刚才……刚才梦里那张冰冷讥诮的脸,此刻就活生生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是梦还没醒?
傅臣寒将水壶放在旁边那张掉漆的小桌子上,转头看到她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面色却平静无波,语气如常。
“愣着干嘛?”
姜璨被他这句话唤回了一点神智,心脏却因为心虚和惊吓跳得更快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我现在腿有点软,能不能等会儿再……”
“那我抱你起来?”
傅臣寒打断她,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
姜璨瞬间噤声,所有拖延的念头都被这句话冻了回去。
她不再多言,连忙挣扎着,用手臂支撑着发软的身体,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挪了下来。
双脚落地时,确实一阵虚浮,差点没站稳。
她扶着墙壁,慢慢挪到小小的客厅兼餐厅。
那张破旧的小方桌上,竟然摆着几道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菜肴。
菜色简单,傅臣寒不擅长做中国菜,但在这冰冷简陋的屋子里,却硬生生地营造出了一点难得的、温暖的烟火气。
傅臣寒此刻正背对着她,站在桌边。
他只穿着西装马甲和白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背影,腰间系着一条与这身精致装扮格格不入的、看起来是这屋子里原有的、洗得发白的碎花小围裙。
他正慢条斯理地解着围裙的带子,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不紧不慢的优雅。
姜璨软着身子走到桌边,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有了点自己竟然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的实感。
加上几乎一天没进食,浑身无力,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栽倒。
傅臣寒握住了她的手腕,稳稳地将她拉了起来,扶着她坐在了桌边那把唯一的、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椅上。
“……不好意思。”姜璨低着头,不敢看他。
手腕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让她心慌意乱。
她的神智已经清醒了大半,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里离首都千里之遥,他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能告诉他行踪的,只有姜离潮。
他们谈过了?谈了什么?姜离潮告诉了他多少?
她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跳如擂鼓,等待着预料中的狂风暴雨。
按照傅臣寒的性格,在知道了那些欺骗和算计之后,怎么可能如此平静?他应该质问,应该震怒,应该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就在她紧张得时候,傅臣寒似乎有了动作,朝她这边伸过手来。
姜璨吓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傅臣寒的手顿在了半空。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真实的疑惑,看向她:“怎么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碗里几乎没动的菜上,“不想吃这个?”
他刚才只是想把她喜欢的那盘看起来清淡些的炒青菜挪到她面前。
姜璨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
傅臣寒收回手,语气平淡地嘱咐,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一天没吃饭了,先喝点热汤,对胃好一点。”
他指了指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蛋花汤,“但也不要喝太多,容易积食。”
姜璨呆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舀了一小勺汤,送入口中。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空荡荡的胃里,带来一阵熨帖的暖意。
她又机械地吃了几口饭菜,随着食物带来的能量,冰冷的四肢似乎也慢慢回暖,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也清晰了不少。
她偷偷抬起眼帘,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他正安静地吃着饭,举止依旧优雅。
因为他在这里,这个破败冰冷的小屋,似乎突然被注入了些安定的意味。
傅臣寒分明已经知晓了部分事实,但没有质问和斥责,只有关心。
姜璨眼眶有点红。
一直以来所有知晓她真实面目,知晓她那些不堪过往和算计的人,要么利用要么鄙夷,还有就是像姜离潮那样带着施虐般的掌控。
从未有人,在可能窥见这些之后,还愿意这样平静地,甚至带着点生硬的同她继续。
她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砸进碗里。
傅臣寒看到了她默默掉落的眼泪。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粗糙的纸巾,递到了姜璨手边。
等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眼泪,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傅臣寒才开口。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想要依赖的沉稳。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难题。”他看着姜璨,目光沉静而深邃,“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
他顿了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无论什么,都可以。”
姜璨抬起眼,泪眼朦胧。
她说的没错吧。
傅臣寒真的是很好的人。
“我们离婚吧,傅臣寒。”-
姜璨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手腕便被攥住,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被他拽进怀里,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
傅臣寒高大的身影已然逼近,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一只手仍紧紧箍着姜璨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力道之大,让她根本无从躲避。
带着惩罚和怒意的唇便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男人的舌强势地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齿,毫不留情地席卷了她口腔内的每一寸领地。
姜璨唇瓣被磕碰得生疼,呼吸被彻底掠夺,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眼前阵阵发黑。
姜璨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待反应过来,便开始剧烈地挣扎。
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搡,指甲无意识地在他昂贵的衬衫布料上抓挠。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和抗议。
姜璨的推拒反而像是点燃了更烈的火,他吻得更加深入,更加凶狠。
直到姜璨因为缺氧而浑身发软,挣扎的力道渐渐微弱,几乎要瘫滑下去,傅臣寒才稍稍退开些许。
却依旧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
男人呼吸粗重,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波涛。
他拇指用力擦过姜璨被他吻得红肿、甚至隐隐泛出血丝的唇瓣。
他温柔地笑了下,轻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姜璨大脑缺氧,意识模糊,听着傅臣寒温柔的语气被蒙骗,“我说离……”
尚未说完,便再次被男人凶狠地封缄在唇舌之间。
这次的吻除了惩罚,更多的是哄她。
男人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姜璨纤细的腰肢,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也挤压殆尽。
唇舌的交缠变得黏稠而深入。
在这样反复的亲吻中,情愫滋生。
傅臣寒本就清楚姜璨所有敏感点,姜璨有反应也是正常。
她推拒的手不知何时软了下来,无力地攀附在男人肩头,细碎的呜咽也渐渐变了调,染上了难以启齿的媚。
傅臣寒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的吻渐渐从粗暴变得绵长,带着一种研磨挑逗的意味。
扣在她脑后的大手缓缓下移,带着灼人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物,在她纤细的背脊上缓慢游移,激起一阵阵战栗。
意乱情迷之中,不知是谁先移动了脚步,纠缠着的身影踉跄着,从冰冷的墙壁边,倒向了不远处那张唯一的、铺着旧床单的木板床。
“别……臣寒……”
傅臣寒哄她:“夫妻之间,很正常。”
……
…
激烈的纠缠暂告一段落,狭窄的木板床上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暖昧气息。
傅臣寒半撑着身体,将累极了的姜璨笼在身下。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低头,看着身下眼神迷离、脸颊潮红、微微喘息的人,目光深沉难辨。
他轻轻拂开黏在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动作带着事后的温存,声音却依旧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还是没听清,”他重复着之前的问题,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你刚才在饭桌上,说了什么?”
姜璨此刻浑身酸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更是昏沉一片。
听到他再次问起,被他彻底教训过的认知让她瑟缩了一下。
只是下意识地伸出虚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汗湿的颈窝,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讨好的软。
“……没什么。”
她轻轻摇头,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我不说了……老公。”
听到她改口,傅臣寒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松懈如同潮水般涌上,姜璨在他是禁锢的怀抱里,眼皮沉重得再也撑不开,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听着怀中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傅臣寒眼底的浓墨却并未散去。
他轻轻起身,动作小心地没有惊醒她,为她掖好被角。
他就这样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凝视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眉心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随后转身,走到窗边那个破旧的小桌子旁,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低头点燃。
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而复杂的侧脸轮廓。
北方小镇破败的出租屋里弥漫着寂冷,深夜万籁俱寂,久违的烟草气息,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情欲味道。
方才那点难得的温馨烟火气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简单饭菜的味道。
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来了。
姜离潮依旧穿着那身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身形修长偏瘦,与傅臣寒那种充满力量感的挺拔不同,更显阴柔俊美。
他一进门,鼻翼便几不可查地微微翕动了一下,眉头随即蹙起。
显然对屋内那股暧昧的气味,不甚满意。
傅臣寒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连绵的冷雨。
听到动静,他甚至连头都没完全回过来。
也没说话,只是从西装裤袋里摸出烟盒,然后随手将烟盒朝姜离潮的方向递了递,动作带着漫不经心。
姜离潮看着他这做派,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也伸手从烟盒里抽了一支出来,夹在修长的指间,抬眸看向傅臣寒,语气慵懒:“有火吗?”
傅臣寒不耐烦地朝旧沙发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没什么温度:“在沙发上。”
姜离潮走过去,果然在皱巴巴的沙发垫上找到了一个银质的打火机。
橘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先替自己点上,然后顺手将打火机抛回给傅臣寒。
气质却迥然不同的男人在这破败狭小的空间里吞云吐雾。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的表情,也暂时隔绝了外界阴冷的雨声。
姜离潮吸了一口烟,目光状似无意地瞟向那扇紧闭的、通往唯一卧室的破旧木门,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她睡了?”
傅臣寒吐出一口烟圈,侧脸线条冷硬,语气淡漠:“累了不就睡了?”
潜台词是显而易见。
姜离潮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烟雾里显得有些缥缈,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有香烟燃烧声的沉寂。
最后还是傅臣寒先开了口,他掸了掸烟灰,单刀直入:“来什么事?”
姜离潮慢慢悠悠地吸着烟,烟雾后的眼睛带着一种洞察的、令人不适的笑意,他看向傅臣寒,语速缓慢:“你逼她了吧,刚才。”
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他很清楚自家妹妹的性格,一件事一旦她自己说出口,无论外界什么因素,她都会去达成所愿,不择手段。
姜离潮顿了顿,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读音,带着点虚伪的关切。
“婚内强.奸也是违法的,傅总。”
傅臣寒闻言,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他。
他唇角竟然勾起冷笑,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你倒是可以让她去告。”傅臣寒傲慢道:“你可以看看你妹妹舍不舍得。”
姜离潮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强势噎了一下,随即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摇了摇头,像是惋惜
:“姜璨最是倔强,你这样不过适得其反。”
傅臣寒觉得这话无趣至极,懒得回应,却瞥见了姜离潮左侧颧骨处些许不自然青紫的痕迹。
那是上次在他盛怒之下留下的印记。
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姜离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视线停留。
他抬手,用指尖极其轻佻地碰了碰自己受伤的颧骨:“见她的时候上了点妆,她看不出来。”
傅臣寒听后,看他的眼神更加深,带着点戾气。
“其实不遮,她也不会关心。”
姜离潮笑了下,反唇相讥:“傅总在这里怕我对她做什么吗?再怎么说也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在您这里的意就这么禽兽不如么。”
这句话出来,傅臣寒表情变了。
只是用那双冷沉的眼眸盯着他,没有说话。
姜离潮在他这种眼神下,终究没敢再继续说更多挑衅的话。
他看出来了,傅臣寒今晚是铁了心要守在这里,绝不会给他任何与姜璨单独相处的机会。
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窗台上。
准备离开前,他看着傅臣寒冷硬如雕塑的侧影,心底那份长久以来的疑惑和好奇,促使他问出了口。
“即便你现在已经知道你们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之上,”
姜离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探究,“你也甘愿?”
傅臣寒夹着烟的指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窗外雨声潺潺,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姜离潮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转身离开时,傅臣寒开口。
“我舍不下。”
空气凝固了下。
姜离潮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真不知道她有哪里好……能值得你们都这样。”
姜离潮看了一眼那扇微闭的卧室门,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那么,祝你好运。”
毕竟这可是傅臣寒。
也有让姜璨找回自我的能力。
……
…
姜璨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醒来的。
她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千根针在扎,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酸软无力,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下床去找水喝。
双脚刚沾地,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预想中摔倒在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到来。
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接住了她,将她轻盈地打横抱起。
熟悉的、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傅臣寒似乎是早就守在一旁,此刻正低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把她重新放回床上,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
“躺着。”他言简意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姜璨怔怔地看着傅臣寒转身给她倒了半杯温水。
温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但姜璨却有些心虚。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眼睛却不敢看他。
就算是他们之前感情最好最是蜜里调油的那段日子,傅臣寒也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
需要她揣摩心思,主动迎合的傅总。
何曾这样放低过身段?
更何况在她已经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那样明确地拒绝了他。
他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对着她这个满口谎言、不知好歹的人?
她鼻子一酸,声音带着刚喝过水的湿润和浓浓的哽咽,软软地唤了一声:“傅臣寒……”
傅臣寒看了她一眼,低头,温柔的亲了亲她还泛着水光的唇。
“唔……”姜璨下意识地想躲,想推拒,但身体本就虚弱,又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这个吻蜻蜓点水,把姜璨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不急。”他起身:“有什么话晚点说。”
傅臣寒恢复惯常的冷静。
松开她,站起身,推来行李箱,里面有干净的女装——甚至贴心地包括了内衣,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把衣服放在她身边,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换上。”
姜璨还有些懵,看着他,下意识地问:“……去哪?”
傅臣寒已经转过身,开始整理自己微皱的衬衫袖口,头也没回,声音清晰地传来。声音却温柔几分。
“陪我去吃饭。”
第62章 -
她设想过傅臣寒可能会带她去高级餐厅,或者直接启程回京,却唯独没料到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如此简单,甚至堪称平和的要求。
从昨天到现在,傅臣寒似乎一直在围着自己转,喂水、准备饭菜、在她昏睡时守在旁边。
他那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人,恐怕自己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在外面掌管着庞大的商业帝国每日应对无数纷繁复杂的事务,似乎也只有回到金阙天宫,和她一起坐在餐桌旁时才能稍微放松下来,真正安静地享用一餐。
昨天因为她,千里迢迢跑到这北方小镇,挤在破败的小屋子里。
姜璨难免心软。
“我在楼下等你。”
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随后是逐渐远去的沉稳脚步声。
姜璨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傅臣寒带来的那个打开着的行李箱上。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不少当季新款的女装,各大奢侈品牌的标签还未拆。款式多样,既有她平日自己偏爱的那种勾勒身材、大胆热辣的裙装,也有不少符合傅臣寒审美、显得温婉柔和的套装。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手指掠过那些浅色系、设计保守的衣物,落在了一条剪裁极其修身的针织长裙上。
裙子领口设计得恰到好处,既能展现优美的锁骨线条,又不会过于暴露,但紧身的材质将她起伏有致的胸腰臀线勾勒。
既然打定主意要分开,何必再刻意迎合他的喜好?
姜璨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决绝想。
当她收拾妥当,走下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时,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巷口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傅臣寒已经重新穿上了那件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外套,身形挺拔如松,宽肩窄腰长腿,倒三角身材在合体西装的包裹下展现无遗。
他微微侧身站着,稀薄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而英俊的线条。
神情淡漠地望着远处灰扑扑的街景,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
与这破败陈旧的小镇背景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电影画面。
察觉到姜璨的到来,傅臣寒缓缓转过头。
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姜璨清晰地看到,傅臣寒眼眸几不可查地暗沉了一瞬。
那目光如同有实质般,从头到脚,缓慢地扫过她这一身凸显着性感与热辣的装扮,在她被紧身长裙包裹的腰臀曲线上,停留了几秒。
姜璨顿时有些紧绷。很想反问一句你看什么呢。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姜璨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弯腰坐了进去。
傅臣寒随后也坐了进来,关上车门。车内空间宽敞,他却选择坐在她身侧,距离不远不近。
车子平稳地启动。
傅臣寒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对她刻意选择的这身装扮毫不在意,也对她之前的拒绝和提出的离婚只字不提。
他越是这样平静,姜璨心里反而愧疚起来了点。
反正之后都要分开了,为什么不在最后这点时间里顺着他一点,让他也开心些呢。
自己这样故意跟他唱反调,挺幼稚的。
她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往他那边挪近了一点点。
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着点试探的意味:“等会儿我们去哪吃饭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想要弥补的讨好:“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十多年,虽然很久没回来了,但也知道几家味道很地道的老店,不然我给你领路?”
傅臣寒终于睁开了眼睛,侧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不用。”
他言简意赅地拒绝,“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哦……”姜璨失落地应了一声。
但没过几秒,她又重新提起劲儿,这次直接唤了他的全名:“傅臣寒……”
男人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
姜璨接触到他的目光,心头一跳,连忙改口,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意味:“……老公。”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那等吃完饭,我在镇上给你找个好点的酒店开个房吧?我那间房子太破旧了,连暖气都不太足,我不想你待着不舒服。”
傅臣寒听到这话,终于拿正眼看她,深邃的目光细细地端详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直把姜璨看得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慢悠悠地开口:“我说过今晚要陪你睡了吗?”
“……”
姜璨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有些窘迫地辩解,“……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待着不舒服。”
也想让今晚两个人都有点冷静思考的空间。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傅臣寒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语气依旧平淡:“不着急,吃完饭再说。”
“哦。”姜璨又讷讷地坐了回去,心里有点挫败,还有点自己都理不清的苦恼和纠结。
就在她兀自出神之际,身旁的傅臣寒突然毫无预兆地倾身过来!
姜璨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身体后仰,紧紧贴住了另一侧的车门。
然而,傅臣寒只是手臂越过她,从她身侧的车门储物格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看着她如此紧张防备的举动,傅臣寒挑眉,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明显的戏谑,慢条斯理地问她:“怎么?觉得我要亲你?”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目光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涂着鲜艳口红的唇瓣上。
“都要离婚了,还是这么自信啊,璨璨。”
姜璨:“……”
被戏弄的羞恼瞬间涌上心头,闷着气,忍不住小声反驳:“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弄了我一天。”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车厢里足够清晰。
傅臣寒没说话,只是唇角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窗外。
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姜璨更气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名带姓地低喊:“傅臣寒!”
傅臣寒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她气鼓鼓的脸上,语气平淡:“干什么。”
“你冷暴力!”姜璨指控道。
傅臣寒看着她这副难得鲜活、带着点炸毛的模样,眼底终于忍不住掠过一丝笑意。
终于屈尊降贵,哄了哄她。
“现在不合适,璨璨。”
姜璨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下意识地问:“……什么不合适?”
傅臣寒看出她眼底纯粹的疑惑,正巧此时车辆缓缓减速,似乎目的地快到了。
他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口和袖口,姿态从容优雅,然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似的,云淡风轻地解释道:“等会儿要见你同学和老师。”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她的红唇,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体贴,“亲你的话,会弄花你的唇妆。”
姜璨:“……什么?”
仿佛是印证傅臣寒的话,她的手机恰在此时“叮咚”一声响,屏幕亮了起来。
是丁兰香发来的消息。
「还没到吗?璨璨。」
「孟老师已经到啦,我准备去接他。他知道你要来,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隆江大酒店算是这座北方小镇最拿得出手的宴请场所,门面还算气派,大厅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水晶吊灯尽力闪烁着光芒,试图营造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但细看之下,无论是装修的材质还是设计的细节,都太过用力过猛,灯红酒绿一起砸进去的局促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洁剂和淡淡烟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前台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有些无聊地守着岗位,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大堂。
当两位宾客走进来时,她几乎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男人身形极高,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宽肩窄腰长腿,气质冷峻矜贵,如同时尚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
而此刻,他正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的女人低语,冷硬的眉眼间竟罕见地染着一丝无奈的温柔笑意,像是在哄人。
他身边的女人更是夺目。
一身黑色紧身针织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线。
脸上带着明显的愠色,唇瓣微嘟,似乎在生气,但那秾丽精致的五官和雪白的肌肤,在略显俗气的酒店灯光下,竟硬生生映出一种逼人的艳光。
这两人的到来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略显陈旧的大堂,让周围的一切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板。
工作人员只觉得眼前都亮堂了几分,心里暗叹。
傅臣寒的手臂看似亲昵地搂着姜璨的肩膀,实则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将她半圈在怀里,一边带着她往预定的包间方向走。
一边低头在她耳边低声哄着:“只是吃个饭而已,嗯?今天璨璨打扮得这么漂亮,难不成还怕见人?”
姜璨气得想跺脚,又碍于场合硬生生忍住,压低了声音反驳:“这是重点吗?!”
“我根本就没想过还会再和他们见面!要是早知道是来见他们,我绝对不会穿这身衣服!”
这身过于凸显身材和气势的装扮,在这种同学老师齐聚的场合,显得太过刻意和具有攻击性了。
傅臣寒挑眉,语气带着点无辜的好奇:“那你为什么没选我给你准备的那套白色系。”
姜璨被他问得一噎,难道能说自己是故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才选了这条性感的裙子?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自镇定,甚至带着点蛮横地反问:“我什么样不好看?非要穿得温柔似水才能来见老同学和师长吗?”
傅臣寒闻言,低低笑了起来,眼底漾开愉悦,从善如流地点头附和:“嗯,是,我们璨璨穿什么见人,都漂亮。”
“………”
姜璨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被他带偏了重点,心里的火气没发出来,反而更憋屈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一个半开着门的包间里,丁兰香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立刻收敛了脸上外露的情绪,不想在老同学面前失态。
她正准备扬声招呼丁兰香,却听到包间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压低了却依旧清晰的不耐烦声音。
“真搞不懂你,非要订在隆江!你不知道这里单桌请客有多贵吗?还一请就是两桌!”
随后是丁兰香细声细气、带着点怯懦的解释:“我和姜璨好久没见了,他们都是从首都来的,其他酒店我也去看过,环境实在是……”
男人打断她,语气更加不满:“你就这么虚荣?他们那么有钱,你让他们请客啊!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丁兰香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没敢再反驳。
门外的姜璨听得眉头紧皱,一股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下意识就想推门进去理论——
傅臣寒却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止。
他将她轻轻带到旁边的廊柱阴影下,声音低沉平静:“不要吵架。”
“你没听到她老公说的什么话吗?”姜璨很生气,“我们又不是请不起这顿饭,他怎么能对自己老婆说话这么难听?”
“你没听到兰香都不敢吭声了吗?”
傅臣寒低头,快速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随后才抬眼看向她,目光沉静:“夫妻间的家务事,你不要贸然插手。”
这句话更是给姜璨的火上浇了油,她气得想甩开他的手。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打扮入时、身材略显丰腴的女人笑着走了出来,目光在触及姜璨时亮了一下,热情地迎上来。
“呀!是
姜璨吧?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么多年……”
她的话说到一半,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姜璨身旁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吸引了过去。
当傅臣寒转过身,完整地映入她眼帘时,女人剩下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
被男人那过于出色的相貌和迫人的气场震得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艳和慌乱,才结结巴巴地继续道:“这、这位是你先生?”
“……”
姜璨意识到有人来了,立刻在傅臣寒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保证自己不会被人读出脸上任何表情后才施施然微笑转过身。
看向这位妆容精致的女同学,在记忆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才对应上名字——姜璨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当年班上有名的班花苏冉,没少明里暗里跟她较劲。
那时候姜璨的美貌已经初具杀伤力,甚至引得外校的人跑来一睹芳容,苏冉却始终不服气,总觉得两人是不同风格,自己在某些人眼里未必输给姜璨。
那时的姜璨要么被姜家困扰,要么埋头于课业前途,虽然不在意,但也从不会主动退让,两人之间没少有些小小的明争暗斗。
时过境迁,此刻再见到苏冉,姜璨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少女时期那些无谓的争强好胜,反而生出几分见到故人的惊讶。
脱离了学生时代被生存焦虑挤压的紧张感,她终于可以真正用一种平和的心态,观察着眼前这位老同学。
姜璨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甚至主动伸手,轻轻挽住了傅臣寒的胳膊,姿态亲昵自然,声音温柔地回应。
“嗯,好久不见了,苏冉。”
她目光在苏冉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许:“听兰香说你这些年过得很不错,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唉,对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问道,“你和班长呢?现在还在一起吗?今天没一起来吗?”
苏冉看着姜璨那张依旧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又感受到她身边那个男人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和不自然。
眼底深处闪过不爽,随后也是笑的得体大方,“啊,他也在里面呢。”
“既然来了,就先进来吧,大家都挺想你的。”-
包厢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巨大的圆桌上铺着略显俗气的红色桌布,转盘上已经摆上了几道凉菜和酒水。
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高声谈笑着,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气、烟味和一种久别重逢的兴奋感。
这些年过去,昔日的同窗早已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有的成了技术骨干,手上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有的自己做点小生意,言谈间带着几分圆滑,还有的留在本地,进了体制,端着铁饭碗,气质也沉稳了不少。
当姜璨进来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了过来。
当年的姜璨在学校里可是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
成绩顶尖,是冲击清北的苗子,容貌更是早早展露出惊人的潜力,是无数少男少女心中遥不可及的存在。
只是高三那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骤然转学,从此销声匿迹,再无音讯。
这么多年,也只有零星几个在外做生意、消息灵通的同学,隐约知道她似乎去了首都,嫁入了豪门,但那形象太过遥远模糊,几乎快让他们忘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也曾是和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同学。
“哇!姜璨!真是你啊!”
“天呐,果然天生的大美女就是这么能打!当年见到你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比我记忆里的那个姜璨还要漂亮,更有味道了!”
“姜璨,高三那年你转学去哪儿了呀?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当时学校里还有传言,说她其实已经被姜家送进去了。
“璨璨,什么时候结的婚呀?老公长得好帅啊!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姜璨在圆桌旁坐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一回应着这些热情又带着探究的问候。
“高三之后确实没什么心思读书了,就出去水了个学历,回来当米虫呗。”她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
“啊……没参加高考吗?”有人惊讶地问。
姜璨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桌上顿时响起一片惋惜的叹息声。
当年姜璨的成绩有多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可是能在全市联考里代表学校争夺前三甲的清北预备役,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心直口快的女同学拍了拍姜璨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现在过得好就行!”
姜璨正想顺着话头说句“没事”,坐在斜对面的苏冉却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姜家有钱,直接送出国镀金了,读完了回来就嫁给这么有钱的老公。”苏冉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带着刺,扫过刚才表示惋惜的同学,“参加高考?我们姜璨需要么。”
“………”
气氛因为苏冉这句明显带刺的话,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姜璨闻言,挑了挑眉。
她目光转向苏冉,语气温和。
“还好吧,家族联姻而已,哪里比得上你和班长感情深厚,从校服到婚纱。”她像是忽然想起,好奇地问,“什么时候办的婚礼?你们两小无猜,我还没喝到喜酒呢,挺遗憾的。”
苏冉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她和程班长感情确实很好,程郝家里在当地做生意,颇有资产。
前些年班长家里一直看不上她没个正式工作、家境也普通,死活不同意她进门。直到去年她咬牙考上了一份带编制的工作,班长家里才终于松口。
婚礼是办了,但也就是中规中矩,远谈不上她梦想中的盛大,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苏冉冷哼一声,语气更冲:“这么多年不见也没联系,贸然请你还以为我们贪你那点份子钱呢。”
她不等姜璨回应,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带着一种刻意的探究,冷冷地看着姜璨,问道:“对了,离潮哥,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忽而一笑,语气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熟稔,“当年都不知道他是你哥哥,既然都是一家人,今天这种场合,他也应该来吃个饭的。”
姜璨家世复杂,在场的老同学多少都有所耳闻,但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这茬。
苏冉这话一出,桌上顿时安静了不少,大家都有些担心地看向姜璨。
姜璨也被这句话刺得微微皱眉。
她才和姜离潮大吵一架,关系降至冰点,更不确定这些老同学到底知道多少内情。两人关系也远远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和睦。
脸色不自觉地就阴沉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苏冉却仿佛没看到她的不悦,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声音带着刻意的回忆:“当年姜离潮来学校的次数可不多,但几乎每次都是为了姜绾来的。哎呀,你们还记得吧?每次姜离潮一来,我们学校那天的福利就特别好,有时候还能多放半天假呢!”
姜绾。
听到苏冉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在场知道些内情的老同学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连呼吸都放轻了。
姜璨捏着杯子
的手指瞬间用力到指节泛白,胸膛微微起伏,她几乎忍不住想发作——
温热干燥的大掌轻轻覆上了她紧握杯子的手。
傅臣寒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身侧,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拿走了她手中那只快要被捏碎的杯子。
“姜离潮昨天还在,今天有急事,先回西陵了。”
傅臣寒的声音温沉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他目光扫过苏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随即又看向众人,语气自然得像在聊家常,“如果他知道各位老同学还这么挂念他,说什么都要赶过来聚聚的。”
姜璨抬头,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傅臣寒低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带着点亲昵的责备语气。
“不就是昨天和你哥吵了几句吗?至于这副表情。怎么,还不愿意他来了?”
“……”
姜璨立刻明白了傅臣寒是在替她解围,维护她的体面。
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故作娇蛮地哼了一声,顺着他的话道:“哼,和我吵架,还想来参加我的同学会?”
她扬起下巴,带着点任性:“想都别想!”
夫妻间随意的模样打破了刚才因苏冉挑事而变得凝滞尴尬的氛围。
大家都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从这几句话里倒是听出了姜离潮和姜璨兄妹感情似乎很好,吵架也只是寻常,并没有因为当年的那些事而生分。
是啊,姜璨没高考就能直接出国读书,这不正是家里支持、关系亲密的证明吗?
有同学笑着打圆场:“看来姜少还是很听妹妹话的嘛!”他含糊地带过了“哪个妹妹”的敏感话题。
“当年确实没认出你们也是兄妹……”
“傅先生和离潮哥都对你好好啊,真让人羡慕。”
听着周遭一片羡慕和释然的声音,姜璨却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拼命地想维持一个“过得很好”的体面表象,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狼狈和不堪,所以她才会在姜离潮提出联姻时,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
哪怕她很清楚,豪门规矩繁多,钩心斗角,根本不适合她这样渴望自由的人。
而现在听着同学们真心实意的羡慕,听着他们对自己拥有的兄长和丈夫的赞叹,她仿佛真的得到了曾经渴望的一切——
家世、美貌、看似完美的婚姻和兄长的维护。
但她此刻心里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苦笑了声,像是自嘲,又像是解释:“还好吧。再好也就那样。姜离潮昨天不就和我吵了吗?”
傅臣寒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抹苦涩,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正想开口。
就在这时,包厢门口传来一道苍老却充满惊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晰地唤道:
“姜——璨。”
丁兰香陪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者站在门口。老者目光炯炯,正紧紧地盯着姜璨,脸上满是欣慰和激动。
姜璨看见老者,连忙站起身迎接:“孟老师。”
然而,孟老师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身旁同样站起身的傅臣寒身上。
老者的神色一顿,推了推眼镜,像是难以置信般,仔细端详了傅臣寒片刻,才带着浓浓的诧异,试探性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傅臣寒?”
傅臣寒起身,姿态大方得体,对着老者微微颔首,语气恭敬。
“孟老师,阔别多年了。”
第63章 -
包厢旁另有一间用作茶室的小隔间,比外面的喧闹雅致清静许多。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字画,一张根雕茶海占据中央,上面摆放着整套紫砂茶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陈年普洱的醇厚气息。
傅臣寒引着孟老师在茶海旁坐下,主动执壶,烫杯、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沉稳娴熟。
在德高望重的老师面前,他收敛了平日商场上迫人的锋芒,姿态谦和,俨然一个稳重知礼的晚辈。
他将一盏澄澈透亮的茶汤恭敬地置于孟老师面前,语气自然地开口。
“家中小辈在物理竞赛的关节上总是难以开窍,家母焦心不已,恰巧看到师母在朋友圈发过相关的咨询信息,我便冒昧让他去联系钟老师了,不知是否打扰?”
孟老师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讶异地抬眼:“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堂弟。”
孟老师大笑,语气带着长辈看待顽劣晚辈的宽容:“竟然如此……”自然比不上当年傅臣寒卓绝。
“一开始倒是被你押着,硬着头皮来了几次,我那老伴儿还说看着有点开窍的苗头。可惜啊,没坚持几天,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思全然不在正道上。”
他轻轻吹着茶汤上的热气,“我教书这么多年,这样的学生见得多了,原也没太当回事。只是没想到,竟是你傅家的子弟,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抿了口茶,目光带着些许戏谑看向傅臣寒:“有你这样一位兄长珠玉在前,他竟没学到半分好处么?”
傅臣寒笑了下,没说话。
“臣寒啊,有时候家庭教育也很重要啊。”
傅臣寒听出了他这话语意有所指,不仅仅在说那个不成器的堂弟。
他神色未变,只是微微笑了笑,语气平和却笃定:“劳老师挂心。家中这一辈,除了昭奇顽劣些,其余弟弟弟妹妹都还算聪慧上进,未辱门风。”
孟老师放下茶杯,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几分,直接问道:“那你妻子呢?”
“她更是。”傅臣寒爽朗一笑,抬起眼眸,“您亲自教导过的学生,您应当比他人都清楚些。”
孟老师默默观察着傅臣寒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了然。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想探寻什么。
孟老师沉默着,又啜饮了一口微烫的茶汤,任由那苦涩后的回甘在舌尖蔓延,良久,才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惋惜,“算作时运不济吧。”
傅臣寒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茶杯悄无声息地放回茶海,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孟老师目光放空,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缓缓流淌在安静的茶室里。
当年姜璨转学过来省重点高中可谓风光无两。
相貌太过出众,成绩拔尖,待人接物也挑不出错处,性情更是清高倨傲,一来就引起十足关注,重高无一不猜测,这是哪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或许正是因为这风头太盛,所以招惹来了姜绾那群最肆无忌惮的世家子弟的注意。
“我作为班主任,起初得到的信息也有限。只觉这孩子虽然优秀,眉宇间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比同龄人沉静太多。”
后来事情渐渐有些失控,姜璨母亲和那位姜先生一起来学校,给姜璨办理转学手续。
那时的孟老师才隐约察觉出了什么真相。
“她年轻气盛,很多事情看不下去也忍不住,犯错几乎无可避免,在这点上都是命数。”孟老师沉默了下:“但她也不必把所有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
傅臣寒疑惑:“为何这么说?”
“姜先生把她送到省重,想让他们俩姐妹培养感情是真,但凭什么会让一个私生女打破他们一家人幸福和谐的生活呢,总要事出有因。”
孟老师缓缓道:“姜绾有先天性遗传病,倘若她们两姐妹关系真的和睦,姜璨顺顺利利回到姜家,谁能知道是不是另一处深渊。”
傅臣寒听后略微吃惊:“……您是说,姜家对姜璨……还有这方面的想法?”
“嗯。”孟老师说着,想起当年姜璨母亲泪眼婆娑,祈求他不要再让姜璨和她同班。
她不舍姜璨被人献祭,甚至不希望她们有任何感情牵扯羁绊,依照姜璨的性格,倘若真的发自内心的对一个人好,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傅臣寒听后良久沉默。
浓密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或许是今日见到姜璨如今这般明艳照人、似乎已将过往阴霾扫尽的模样,孟老师不愿将气氛弄得太过于沉重伤感。
他话锋一转,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意,带着长辈的关切问道:“过去的事多说无益,重要的是往后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傅臣寒在心中默然。
他对姜璨的过去知之甚少,
直到来到这里,触摸到这片她曾经挣扎求存的土地,听着她昔日师长的叙述,才仿佛一点点拨开迷雾。
他抬起眼,思索片刻后才问道。
“您知道她母亲现居何地吗。”
傅臣寒从未听姜璨说过姜家的事情,自然也对她母亲一无所知。以前没有上心过,调查出来的东西都是姜家最表层的那一块,从未深入。
孟老师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带着些许沉重地开口。
“已经故去了。”姜璨甚至没有参加她的葬礼。
她还是恨母亲的-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热烈,酒过三巡,同学们的脸上都染上了酣畅的红晕。
姜璨也浅酌了几杯,酒精让她平日里略显疏离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眼波流转间带着水光,看人时总含着三分笑意,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憨与易接近的温柔。
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同学们回忆往昔,谈论现状,这些年在名利场中浮沉积累的疲惫与紧绷,在这片纯粹的热闹中似乎被悄然抚平。
整个人的意志都不自觉地放松、柔软下来。
同学们也都有些惊讶。
当年姜璨清冷少言,如今竟变得如此温言软语,笑靥如花。
尤其是当她微醺的、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望向某个人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怦然心动的错觉。
“姜璨,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啊?听说在一起都三年了?感情还能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一个女同学托着腮,眼神里带着憧憬,“刚才看他好维护你,苏冉说话那么冲,他几句话就给你解围了。”也没有让苏冉难堪,无论情商还是话术都很厉害。
旁边有人笑着插嘴:“不都说了嘛,人家是商业联姻!强强联合!其实我以前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词儿,哈哈哈哈哈。”
丁兰香坐在姜璨身边,闻言温柔地笑了笑,轻声细语地反驳:“别这么说,璨璨和她先生是真的很相爱。今天过来,行程安排都是傅先生亲自和我对接的,很细心。”
姜璨听着她们的话,唇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直到这时,才忍不住加深了笑容,声音柔和地肯定道:“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没有像过去那样将傅臣寒当作自己最耀眼、最值得炫耀的勋章展示,只是点到即止地肯定了这句话。
随后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了同学间其他的趣事。
姜璨到底是在顶级名利场中浸淫过的人,深谙谈话的艺术,只要她愿意,总能将每个人都照顾得妥帖周到,让气氛融洽热烈,谁也看不出她只是在说漂亮的场面话。
她感受着周遭这份不带功利性的热闹,心底却始终有一小片清醒的疏离。
某种程度上,她依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她属于哪里呢。
金阙天宫?姜家?她也不知道。
姜璨微微低下头,唇角依旧带着浅笑,周遭人声鼎沸,周身萦绕着一种无法驱散的寂寥。
此时傅臣寒与孟老师谈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孟老师的儿子有志于在国学领域深耕,他正借此机会向傅臣寒请教。
“所以照你看,今后发展还是留在西陵比较稳妥?”孟老师问道。
傅臣寒略一沉吟,语气沉稳客观:“嗯,西陵国学协会的体系最完善,对应届生的补贴和扶持力度也是全国最大的。综合考虑,目前看来,没有比西陵更适合年轻人起步的地方了。”
孟老师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刚想再说什么,目光已经落在了桌边的姜璨身上。
见她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不由得“呀”了一声,带着长辈的关切。
“我们是不是谈得太久了?姜璨是不是有点醉了?”
傅臣寒也抬眸望去。
从他的视角看去,姜璨今晚即使穿的性感热辣,眉宇间也始终带着一种疏淡的温柔,仿佛与周遭的热闹隔着一层薄纱。
或许是因为包厢内温度偏高,也或许是那点酒精的作用,她白皙的脸颊透出诱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纤细的脖颈。
整个人看起来暖融融、软乎乎的,像一颗熟透的、等人采撷的桃。
傅臣寒看得心头一软,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嗯,她酒量浅,总是不胜酒力。”
孟老师啧啧两声,调侃道:“原本还想跟她再说两句贴心话,眼下看来,这时间得留给你们小夫妻咯。”
傅臣寒笑着摇头:“老师打趣。”
“去吧去吧。”孟老师看着他们,眼里满是长辈的欣慰。
这边桌上的同学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傅臣寒和孟老师回来了。
对于这位气场强大、身份不凡的家属,大家依旧充满了好奇,又不自觉地感到些许拘谨,说笑声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
姜璨整个人还沉浸在那种飘飘然的轻松感里,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周遭气氛的微妙变化。
她微微一怔,缓缓转过身想看一眼,恰好迎上傅臣寒伸过来的手。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发烫的脸颊。
姜璨愣住了,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他。
傅臣寒就站在她椅旁,身形挺拔如山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穿着挺括的西装,领口一丝不苟,面容冷峻,线条利落,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细碎的光影,更显其沉稳莫测。
然而,他触碰她的动作却轻柔,冰凉的掌心贴着她滚烫的脸蛋,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舒适感。
姜璨怔怔地望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旁边有同学看到这亲密的一幕,忍不住小声发出惊叹。这声音让姜璨猛地回过神,脸颊似乎更烫了。
傅臣寒却仿佛没注意到那些目光,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询问:“脸这么烫,喝了多少?”
没多少。
姜璨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底线,今晚只是浅尝辄止,她完全可以清晰地报出杯数。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何种隐秘的渴望,她张了张唇,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一句轻轻柔柔、带着点黏糊糊鼻音的回答。
“有点多。”
声音软趴趴的,像裹了蜜糖,透着一股不自知的撒娇意味,柔情万种。
她没敢看他,浓密的长睫低垂着,像两把小扇子,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说话间,她不自觉地、用被酒精熏得发热的脸颊,极轻极缓地蹭了蹭他依旧冰凉的掌心。
那动作幅度很小,小心翼翼,旁人不仔细看绝难察觉。
“但我现在好像有点醉了,傅臣寒。”她轻声补充道,语气带着点茫然的依赖。
她没醉。她在撒谎。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随口一说,比她以往任何一次精心编织的谎言都让她感到紧张。
心脏在胸腔里失了节奏般狂跳,强烈的心虚感攫住了她,让她甚至不敢抬眼与男人对视。
周遭的同学大多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纷纷识趣地转过头,与身边的人聊天,不再将注意力明目张胆地投过来。
饭桌上重新恢复了热闹,但仍有一些好奇的目光,在暗中悄悄打量着这对容貌气质皆极为出众的夫妻。
傅臣寒何等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饭桌上的暗流涌动。
但此刻他更清晰地感知到的,是姜璨话语和动作里,隐隐流露出的渴望。
他眸色暗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静静地凝视着在他掌心下显得格外乖巧温顺的女人。
姜璨微微仰着头,精致的眉眼在酒精作用下褪去了平日的棱角,显得温软而无害,像一只收起利爪、不自觉寻求抚慰的小猫咪。
他注视了姜璨良久,久到姜璨几乎要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时,他才忽然带着点惩戒意味地,用指尖捏了一下她软白泛红的脸颊肉。
“……?”
姜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迷茫,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不解地望着他。
傅臣寒见她这副懵懂又带着点控诉的模样,低低
地笑了一声,嗓音带着磁性的沙哑:“怎么,捏你不得?”
“……没有。”
姜璨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种被看穿又未被点破的羞窘,但转念一想,又对他扬起一个带着醉意的、毫无防备的甜美笑容。
甚至主动将脸颊往他手心又贴了贴,软声道:“很舒服。”
“………”
这回轮到傅臣寒有些招架不住了。
姜璨这全然信赖、甚至带着点勾引意味的回应,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无异于点火。
他不想当众失态,于是俯下身,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问道:“要不要跟我走?”
他身上很香,混合着刚从外面带进来微冷的空气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姜璨不自觉地就想朝他靠过去,汲取更多那令她舒适的气息。
然而傅臣寒却察觉出了她的意图,伸出手,轻轻抵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投怀送抱。
姜璨疑惑地侧眸,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他的眼睛离她很近,深邃得如同星空,里面清晰地映着她带着醉意的、微红的脸庞。
他看着姜璨眼中清晰的疑惑,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然后,更加缓慢地、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将那个问题,换了一种更直白,也更暧昧的方式,重新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勾人心弦,“那现在,跟老公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章准备昨天发的,但是写不完了TT。当作加更吧,反正快写完啦。
吞了一下设定,养母改成女主亲生母亲
第64章
北方的冬夜寒风凛冽如刀,呼啸着卷过空旷的街道,带起地上残存的积雪和枯叶。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寒风中显得有气无力,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有车辆快速驶过,带起一阵更冷的寒风,整个小镇都透着一股冬日的萧瑟与寂寥。
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就静静停在路边,流畅沉稳的车身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车头的大灯亮着,切割开浓重的夜色,与它主人的气质如出一辙。
姜璨被傅臣寒半搂半扶着走出酒店大门,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而来,让她因酒精而微醺的头脑更加清醒了。
风一吹,那点刻意营造的醉意几乎要荡然无存。
但戏既然开了头,就得演下去。
她依旧软绵绵地靠在傅臣寒坚实温暖的怀里,手臂虚虚地环着他的腰,将大半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脚步虚浮,还若有似无地从鼻腔里发出两声细微的、带着依赖意味的哼唧。
她微微仰着头,酒店门口的光线落在她脸上,那张秾丽精致的面容此刻泛着诱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后和纤细的脖颈。
长睫湿漉漉地垂着,眼神因为“醉意”而显得迷离氤氲,红唇微张,呵出小团白气。
整个人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娇艳欲滴的玫瑰,柔软、无助。
又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全然依赖地攀附在傅臣寒的腰间。
傅臣寒低头,看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醉态,眼底划过愉悦的笑意。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又往他胸膛深处钻了钻,声音软糯地嘟囔着好冷,他微微侧头,薄唇贴近她泛红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清晰地问道:“走不动了?要不要抱你?”
姜璨一听,脸上更热了,在大街上被他抱着走,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觉得难为情。
她假情假意地推拒,声音细弱:“不用了……我可以的。”
傅臣寒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他没再坚持,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两个世界。
车内温暖,没法用冷当作往理由。只好自己乖乖地坐在座椅一角。
傅臣寒随后上车,似乎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只是姿态闲适地靠坐着,侧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萧索的街景。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勾勒出他冷硬利落的侧脸轮廓。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线条清晰的下颌线,无一不彰显着成熟男性的沉稳与锋锐。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姜璨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发自内心,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
就在她望着他的侧影微微出神时,车辆一个轻微的刹车——
傅臣寒毫无预兆地转回了头。
深邃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迷恋的偷窥视线。
姜璨一慌,立刻忙乱地低下头,假装看向自己这边的窗外,还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被抓包的心虚。
随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
“过来。”傅臣寒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璨身体一僵,有点尴尬地小声:“啊?”
“过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稳,“坐我旁边。”
“………”
他肯定知道自己在偷看他了!
姜璨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挪动了一下屁股,坐到了他指定的位置,中间还隔着一小段礼貌的距离。
“坐近一点。”傅臣寒再次沉声命令。
“……哦好。”姜璨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地朝他那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的大腿外侧轻轻挨在了一起。
她心里轻哼一声,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转——
傅臣寒直接揽住她的腰肢和腿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然后稳稳地安置在了自己坚实的大腿上。
“啊!”姜璨吓得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陷进了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傅臣寒!”她惊魂未定地嗔道。
“嗯哼。”
傅臣寒从喉间溢出一声慵懒的应答,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俊脸上是一派悠然自得的含笑模样。
看着他这副样子,姜璨那点因为被吓到而升起的气势瞬间又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心虚。
她哼哼唧唧地,用醉酒当挡箭牌:“我现在是醉鬼,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傅臣寒低笑,胸腔微微震动,贴着她的后背传来酥麻的触感。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声音带着诱哄:“喝得很醉吗,璨璨?”
姜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下头,才能振振有词:“那不然呢?和老同学聚会开心嘛,当然就多喝了一点呀。”
她甚至试图反将一军,带着点娇蛮,“傅总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傅臣寒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膝盖轻轻夹了一下她侧坐在他腿上的腿,动作带着点狎昵的惩罚意味。
他慢条斯理地,拖长了语调:“啊,原来是这样。”
姜璨还没来得及因为似乎蒙混过关而沾沾自喜,就听到他慢悠悠地道。
傅臣寒此刻才含着笑,勾起他的下巴和她对视:“刚才我们璨璨怎么这么懂事,都不需要我抱,自己就能走到车上?”
“…………”
姜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感情这狗男人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装醉!!!
一直在看她演戏!!!
“你……傅臣寒你怎么……”她又羞又恼,结结巴巴地想指责他,但看着他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气势就败了下去。
她最终自暴自弃般地,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小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料,声音弱弱地,带着认输的意味:“……错了,傅总。”
傅臣寒挑眉,显然对她的称呼很不满意:“叫我什么?”
“……老公,”姜璨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间传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软糯。
姜璨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对傅臣寒格外的听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今晚谢谢你。”
姜璨当然知道傅臣寒今晚为她做出了许多让步和牺牲。
她才提完离婚不久,傅臣寒不仅没有当场翻脸,反而在同学和老师面前给足了她颜面,在苏冉刻意刁难时不动声色地维护她,又在她不想待的时候提前离席。
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傅臣寒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
小朋友。
他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等姜璨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刚才在席间,不想和他们多说话么。”
姜璨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臣寒继续耐心地说:“刚在席间,我见你神色寂寥,兴致不高。”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如果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后就不参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姜璨听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酸涩难言。
像他这种顶级豪门出身的人,妻子做到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几乎是默认的必修课基本功。
傅臣寒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指这一场同学会。这是在告诉她,今后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其他地方,但凡有她不愿意出席的社交场合,她都可以不去。
他怎么这么好。
好到让她觉得承受不起。
姜璨心里五味杂陈,鼻子发酸,却不敢轻易接这句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复杂的情绪。
“怎么不说话?”傅臣寒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低声问了句。
“没……我不知道说什么。”
傅臣寒挑眉。
男人坐姿娴熟沉稳,身躯后靠,此刻嘴角噙着些淡漠的笑意,旋即开口。
“这些天我也想过了,京中各种聚会都无趣,以你的身份很多场合都不需要参加。包括母亲邀你去的。”
他眸光深邃,但此刻只是含笑,没有更深的含义。
就是简单的告诉她这件事情,想不想去,全凭个人喜恶。以及,不用被迫去跟傅倩喊去做任何事。
姜璨微微一怔,看着他失了神。
“……傅臣寒,”她停顿了一下,“为什么你愿意为我做这么多?”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联姻夫妻,连对亲生父母和有着血缘关系的姜离潮,她都从未敢有过如此奢望。姜璨百思不得其解。
傅臣寒听后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想知道吗?”他问。
“想。”
“那跟我回西陵,我告诉你。”
……姜璨抿唇,移开视线。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默契的沉默。
车厢内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交融的、轻缓的呼吸声。”
皮质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气息,混合着傅臣寒身上清冽好闻的古龙水味,营造出一种密闭而暧昧的空间。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城市的霓虹在冬夜里璀璨夺目,却照不亮车内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也驱不散路边冬日特有的寒冷与萧瑟。
街边空无一人,只有寒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
姜璨内心挣扎了许久,那些感动愧疚和困惑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交织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或许是想问得更清楚,或许是想为之前的离婚提议做一个解释……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
“吱——!”
车辆猛地一个急刹!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巨大的惯性让姜璨整个人向前冲去,幸好傅臣寒一直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铁箍般稳住了她的身体,才避免她撞上前面的座椅。
“怎么回事?”傅臣寒眉头瞬间蹙起,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看向前座的司机。
司机的语气带着一丝紧张和不确定:“傅先生,前面有辆车,好像是故意拦截我们。”
姜璨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抓紧了傅臣寒的衣襟。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豪门仇杀?知道傅臣寒在外地保镖力量薄弱特意来绑架?!
她紧张地望向车前方,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打横,拦在了他们的迈巴赫前方,堵住了去路。
车灯刺眼地亮着。
不是等等……这辆车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没等她想明白,前面那辆车的驾驶座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纤细文弱、穿着浅色大衣的身影急匆匆地下了车,站在寒冷的夜风中,焦急地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紧接着副驾驶的门也开了,身形修长、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踱步下来,姿态温文尔雅,与身旁女人的焦急形成了鲜明对比。
姜璨惊得睁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
这时,她听到身后的傅臣寒几不可闻地、带着点无奈地轻啧了声,然后拍了下她的屁股,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走吧,下去迎接一下他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听贺延南说,方温这些天担心你,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第65章
“你们还好吗?璨璨,快过来让我看看。”
酒店门口的寒风依旧凛冽,卷起地上的碎雪,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
街道空旷,方温几乎是车刚停稳就推门跳了下来,甚至没顾上穿好大衣,只着一件单薄的羊绒衫,便小跑着冲到刚被傅臣寒扶下车的姜璨面前,一把紧紧抓住了姜璨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甚至在看向姜璨身后的傅臣寒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审视。
姜璨被她冰凉的指尖冻得一激灵,随即注意到方温衣着单薄,鼻尖和脸颊都冻得泛红。
她神色紧张,显然是接到消息后急匆匆赶来的,连外套都来不及好好穿上。
姜璨心里一暖,又觉得有些好笑,连忙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方温冰凉的手指。
轻轻揉搓着给她取暖,语气平稳自然,听不出任何异样。
“怎么了这是?要过来也跟我说一声,在这里看到你,我好惊喜。”
方温皱着秀气的眉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姜璨一番,确认她看起来完好无损,情绪也还算稳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叹息一声,语气带着点嗔怪:“我就猜到你肯定没看手机!西陵闹的这么大,你一概不知?”
姜璨被她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什么大事?”
跟在方温身后慢悠悠走过来的贺延南,闻言轻笑一声,接口道:“你要离婚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现在京圈里可是炸开了锅。你还不赶紧看看手机?”
姜璨一愣,下意识就想摸口袋找手机。
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从她身后伸了过来,将她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屏幕是亮着的。
“……”
姜璨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的手机从昨晚开始,好像就一直被傅臣寒保管着。
傅臣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没他们说得那么夸张。”
“不过,关秋华确实找你找得比较急。”
姜璨连忙接过手机解锁。
她的社交软件通常消息都是爆炸状态,经过离婚传闻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无数红点跳跃着,圈内但凡有点交集的人,无论是真心关切还是纯粹看热闹,信息都像潮水般涌来。
她快速滑动着,略过那些或八卦或试探的询问,终于找到了关秋华被挤到下面的消息。
「华姐:不是,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你要是真决定了,提前跟我通个气啊?我知道你在傅家那些规矩底下待得不自在,没了傅家这棵大树,你来跟我混娱乐圈啊。」
「华姐:
再说了,你提前跟我说,我也能帮你控制一下舆论,你看看现在这里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还说你被傅总抛弃他早就想把你休了云云。我真是气死了!别的不说,傅总可从没有让人平白说过你风凉话。」
「华姐:哎不过姜璨,这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没经过傅总点头,这消息很难传开吧?还是说真的是傅总的意思?……那要是这样的话,刚才的话算我没说哈。」
姜璨看着关秋华这先是着急上火分析利弊,最后又立场坚定站她这边的连环消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眶又有点发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外界如何风雨,至少还有真心为她着想的朋友。
身后的男人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所以,消息到底是谁传播出去的?”
“……”
姜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她连忙装作没听见,用力握了握方温依旧冰凉的手,试图转移话题。
“这里太冷了,你穿的又少,走了走了。我先去酒店给你们开个房,我们到房间里慢慢说。”
姜璨就不由分说地推着还有些一头雾水的方温,朝着贺延南开来的车上走去,完全无视了身后两个男人的存在。
方温被她推着走,有些哭笑不得,小声提醒:“璨璨,你别急呀,不用和傅总商量一下吗?”
姜璨大手一挥:“哎呀!都要离了还商量什么呀!走吧先走吧——”
她甚至头也没回,只是扬高了声音对着身后喊道:“那个,傅臣寒,你和贺延南坐一辆车吧,等会儿跟上我们就行哈。”
话音未落,她已经半推半搂地把方温带进了车上,快速关上车门,命令司机赶紧开车。
一骑绝尘。
现在大街上只剩下这两位身形挺拔气质各异的男人,在寒冷的夜风中面面相觑。
贺延南看着车辆飞驰后扬起的尘沙,抬手摸了摸鼻子,侧头看向身旁看不出情绪的傅臣寒,语气带着几分同情。
“亲爱的傅总,您这又是怎么惹到您家这位傅太太了?”
傅臣寒望着姜璨消失的方向,几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
“不好说。”他顿了顿,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已经快哄好了。”
“那是我搅你好事了?”
傅臣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觉就行。”
贺延南看着他挺拔却莫名透着郁闷的背影,大笑出声。
看着这快被老婆离婚的老男人背影,心里庆幸自家感情和睦,摇了摇头,也快步跟了上去-
隆江酒店顶层的套房内,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空间,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隔绝了外界的严寒与喧嚣。
房间布置奢华而温馨,波斯地毯铺满地面,丝质床品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温暖如春。
姜璨和方温并肩坐在柔软的大床边缘。
姜璨微微蜷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傅母那番谈话,以及自己内心的挣扎和动摇,都娓娓道来。
说完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事情就是这样……他妈妈跟我说了很多。我听完这些,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在傅臣寒带她去见维斯塔,她就已经开始松动了。
姜璨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能就这样慢慢来,或许他们之间真的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她内心深处怎么可能真的想和傅臣寒分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傅臣寒都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就算以后自己突然想通了,也绝不会用那样决绝的方式,不留情面的离开。
当然,这其中也掺杂了姜离潮施加的压力的缘故。
姜璨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揣测明白,她那个哥哥走一步看三步的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
她对姜离潮,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方温安静地听着,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心疼地看着姜璨。
几天不见,姜璨似乎清减了些,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不像在西陵时那样,从发丝到指尖都透着精心养护的矜贵与光芒。
她伸出手,温柔地将姜璨额角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说:“你当初应该试着跟傅总坦诚沟通的。”
姜璨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怎么敢呢?傅倩的话言犹在耳,字字诛心——没有她姜璨,傅臣寒的未来只会更加顺畅光明。
她无法反驳,因为她心底也清楚,自己或许真的不适合那个规矩森严、需要长袖善舞的豪门圈子。
她不喜欢在那些虚伪的酒局晚宴上周旋,她渴望的是更自由、更随性的生活。
听到这里,方温微微一愣。
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最近是不是没太关注西陵那边的情况?”
姜璨怔住:“怎么了?”傅家本部分别在西陵和北美,那是权力与财富交织的核心。
方温心里暗道一声果然。
随即她压低了些声音道:“傅家最近内斗得很厉害,傅倩和傅钟两派愈演愈烈,傅钟那边有意让他儿子和徐家的小女儿接触。”
她顿了顿,观察着姜璨的神色,补充道:“我估计傅母那么着急逼你离婚,也和这个有关。”
傅母不就是觉得姜家对傅臣寒的助力有限,而她姜璨在外名声又不够好,总是拖累傅臣寒吗?
京中原本就没多少人看好他们这段婚姻,若是此时离婚,对傅臣寒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姜璨愣住了,喃喃道:“……是这样吗?”
原来傅家内部现在竟是这样的局面,为什么傅臣寒从来都没跟她提过半个字?
“那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还能离开权力中心跑到这里来找我呢?远离一天,变数就多一分——”
姜璨有些急了,傅臣寒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该滞留在此地。
方温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却轻轻笑了一下,反问道:“是啊,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姜璨顿时哑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扼喉。
他是为了来找她。
这个认知让姜璨心头一阵酸涩,又涌起些复杂情绪,连带着太阳穴都隐隐作痛起来。
方温继续用她那柔和的嗓音,轻轻地、却清晰地问道:“那他为什么还不回去呢?”
姜璨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我不想回去。”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被厚重窗帘过滤后的模糊风声。
温暖的灯光流淌在两人之间,却照不亮某些沉甸甸的心事。
方温静静地看着姜璨低垂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语气也郑重起来。
“璨璨,”她唤道,“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我绝不会劝你留下。感情的事,如人饮水。我今晚千里迢迢而来,就是想亲口问你,你心的选择。”
当年她和贺延南阻力重重,特别是非常时期被他兄长知晓,贺家态度同样坚决,几乎到了某种水火不容。
贺延南却没有就此停下。
那个时候的方温怎么可能没有挣扎?
她想过很多,不仅仅是家境身份的悬殊,两人的性格会随着日渐相处而逐渐清晰明了,没有任何可以模糊的地方,如果突破万难之后,其中有人没了耐心,这段感
情不算可笑吗。
贺延南是家世显赫的豪门公子,而她已经二十七岁了,试错空间小到没法计算。
当时并非只是贺延南近乎纠缠般的执着,也是方温扪心自问,她此时此刻的心,真的在喜欢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经年之后,再看到他和妻子相敬如宾和睦恩爱,她的心里就泛起涟漪酸楚,久久无法平静。
所以她选择豁达一场。
哪怕结局不圆满,她也想和贺延南有更多、更多的爱恨纠葛。
哪怕经年之后,在他身侧白头的不是自己。
方温外表文弱温柔,此刻的眼神却无比清澈坚定。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你舍不得傅臣寒,是不是。”
——姜璨抿紧了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方温没有逼她,只是继续柔声道:“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这是我此行唯一的目的。”
“……”
夜色在交谈中渐渐深浓,姜璨最后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房间里的主灯已经熄灭,只余墙角一盏夜灯散发着幽微的光芒,在昂贵的壁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黑暗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也让思绪变得更加清晰而纷乱。
之后她们默契地绕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聊起了些轻松的往事和近况。
方温先去洗漱,舟车劳顿,她躺下后没一会儿就呼吸绵长。
浓夜相继,天上乌云错落有致。
姜璨此刻的心情还是复杂。
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傅臣寒,更不知道自己的之后该何去何从。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手指机械地点开与傅臣寒的聊天对话框,如此反复。
她此刻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是茫然。
而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的预览。
「傅:你睡了么。」
姜璨一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打字回复:「没。」
发出之后,她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节奏快得惊人。
距离他们上次这样用微信聊天已经快一周了。
这些天虽然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却经历了太多波折和起伏,而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些温馨琐碎的日常里。
此刻再次通过文字与他交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就在她盯着屏幕胡思乱想之际,傅臣寒的第二条消息紧跟着跳了出来。
「傅:我想你。」
如此直白而毫不掩饰的三个字让姜璨微微失神。
比起刚才看到问候时下意识的秒回,这次她反而犹豫了。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纠缠着,内心挣扎着,敲打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没能组织好语言发出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刚才方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千头万绪,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他。
「cc:傅家内斗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消息发出去后,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姜璨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更加紧张起来。
然而傅臣寒的回复来得很快,似乎并未因这个问题而感到意外。
「傅:方温告诉你的么?」
「傅:她还跟你说了什么,说与我听听。」
姜璨看着屏幕上的字句,沉吟了片刻,随后决定和盘托出,但她刻意略去了方温劝她的那些话,也隐去了自己的种种顾虑,只客观地陈述事实。
「cc:我们的事无论如何只是小打小闹,你在傅氏多年,要是一朝被乘虚而入怎么办?」
「cc:傅臣寒,我不想影响到你。」
她删删减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静而理智。
这般说完之后,她握着手机,忐忑地等待着。
这一次,那边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就在姜璨以为他不会回复,或者会轻描淡写地带过时,手机终于再次震动。
「傅:你走之前,母亲单独和你聊了什么。」
姜璨看着这行字,瞬间哑然,手指僵在屏幕上。
「傅:我要听实话。」
男人的语气透过文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姜璨沉默了,内心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又发来一条。
「傅:你不想说么。」
看到这熟悉的、仿佛给她台阶下的句式,姜璨几乎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体贴地说一句“那就算了,以后再说”或者“没关系,不在乎”,然后就此揭过。
然而,傅臣寒慢条斯理,姜璨几乎都能想象出他在屏幕那边闲散轻敲的模样,发来一句
「傅:那我现在就来找你,姜璨。」-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姜璨脸上,看到傅臣寒那句话,她的心脏骤然漏跳一拍,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熟睡中的方温,呼吸均匀,显然并未被惊扰。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不要!」
消息刚发送出去,傅臣寒的回复几乎紧随而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追问。
「傅:那你要不要说?」
姜璨盯着那行字,指尖蜷缩,陷入挣扎。
傅臣寒似乎失去了耐心,再次发来消息。
「傅:你不说的话,我很没有安全感。」
「傅:不知道你又会因为别人跟你说了什么,就轻易地想要离开。」
「傅:哪怕你的丈夫就在你身边,你都不愿意和我沟通吗?」
他很没有安全感。
这六个字刺入姜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看着这段话,浓重的愧疚感慢慢涌了上来,淹没了之前的犹豫和逃避。
她纠着手指,指甲陷入掌心,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样一味回避、拒绝沟通的行为。
对傅臣寒而言何其不公。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落在屏幕上。
「cc:各自立场上,都没有错。我先前作风确实过分,臣寒,你别怪母亲。」
她将傅母那番尖锐的话语,高度精准概括出来,寥寥几笔,刻意剥离了所有可能引发争执的个人情绪,只陈述事实。
电话那头,傅臣寒看着屏幕上这轻描淡写的三两行字,他逐字逐句的阅读,从中拆解分析当时场景里,依照母亲的性子,她会对姜璨说什么。
他气笑了。
下一秒,他的回复接踵而至。
「傅:出来。」
「傅:我不进去,你出来。」
“……”
姜璨的脸颊瞬间漫上热意,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要出去吗?还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她知道,如果她坚持不肯,傅臣寒大概率会尊重她,不会真的强行闯入。他一向如此,看似强势,实则总会给她留有余地。
但是。
姜璨将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清晰而急促的跳动。
她想见他。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压过了所有的犹豫。
「cc:好。」
她回复道,然后轻轻掀开被子。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夜灯投下模糊的光晕。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生怕惊扰了身旁沉睡的方温。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那件轻薄柔软的丝质睡袍外套,匆匆裹在自己单薄的睡衣外面,系好带子。
然后赤着脚,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像一只灵巧的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步步挪向门口。
姜璨的手轻轻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极其缓慢地拧动,将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走廊上明亮温暖的灯光瞬间涌入,与室内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她侧身闪了出去,又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门轻轻带上,确保那道光亮不会晃到里面安睡的人。
就在她刚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走廊情况的瞬间——
强硬有力的手臂猛地从旁伸出,如同铁箍般狠狠禁锢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力道之大,几乎让她脚尖离地.
“唔——!”惊呼声尚未出口,便被汹涌而至的吻封缄。
男人将她牢牢按在走廊冰凉光滑的墙壁上,高大的
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他的吻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凶狠的力道,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唇齿。
深入攫取她的呼吸,吞噬了她所有未成形的音节。
唇舌激烈地纠缠,带着惩罚的意味,又蕴含着更深沉的的渴望。
姜璨只觉得氧气迅速被剥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喘息和逐渐失控的心跳。
她的脸颊泛起情动的潮红,身体在他强势的攻势下微微发软。
直到她快要窒息,傅臣寒才稍稍退开些许,但手臂依旧牢牢圈着她。
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欲色,如同暗沉的海浪,几乎要将她席卷。
姜璨好不容易得以呼吸,双手无力地推搡着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带着喘息和羞恼:“别、别这样……会有人路过……”
傅臣寒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从胸膛深处滚出来的笑声,带着十足的磁性,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他勾着唇,指尖捏住她尖细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脸,直视着自己那双含着深沉笑意的眼睛。
“姜璨。”
他开口,声音因方才的亲吻而有些沙哑,带着一种玩味,“我是不是平日对你底线放得太低,所以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是个很好说话的、好人?”
“……什么?”
姜璨此刻大脑还因为缺氧而有些晕乎乎的,没能立刻理解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眼中带着尚未褪去的迷离水光和一丝真实的疑惑,仰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傅臣寒看着她这副懵懂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几乎要满溢出来。
……姜璨被他这个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心跳莫名更快了。
她不理解傅臣寒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想要低下头,却被他捏着下巴,无法逃避。
她还在下意识地推着他的胸膛,却被男人更加强势地搂进怀里,后背紧紧抵在微凉的墙壁上。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滚烫,没有任何空间可以逃离他的禁锢。
此刻的傅臣寒,身上散发出的强势,带着一种让姜璨感到陌生的侵略性。
姜璨忍不住心脏狂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傅臣寒,你松开些……真的会有人路过……”
傅臣寒的笑容再次从喉咙深处滚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因为不想耽误我,所以你要离开。”
他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语气滚烫,含着清晰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品味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姜璨,我直到今天才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
姜璨脸颊烫得惊人,再迟钝也听出了男人话语里有点嘲笑她笨的意味。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气恼地看向傅臣寒:“你……那你妈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再说了,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和别的世家女联姻,对你今后在傅氏……”
“会怎样?”
傅臣寒饶有兴致地打断她,“她的家族可以帮我在集团站稳脚跟?我许多年前就已经站稳了。她可以帮助我巩固权势?”
他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甚至有一丝睥睨,“如果还需要靠女人的裙带关系来维系,那傅氏这偌大的集团,当初就落不到我手上。”
他笑着,看着怀中女人因为他的话语而微微睁大眼睛、气鼓鼓又无法反驳的鲜活模样,粉面含春,实在是移不开视线。
他强忍着想在那绯红脸颊上咬一口的冲动,用前所未有的温和与耐心,循循善诱:“或者说在你眼里,你的丈夫要牺牲一个女人的婚姻,才能得偿所愿么?”
姜璨看着男人此刻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戏谑笑意,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真正想跟她说什么。
热意冲上头顶,姜璨咬着唇,垂下眼眸,不敢再与他对视,心跳却如同擂鼓。
“哦……这样。”
傅臣寒此刻却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他其实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姜璨无法面对的心魇,她沉重不堪的过往,她对姜离潮那份复杂的愧疚。
但他万万没想到,她最大的、最难以启齿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在乎他。
她希望他一生都圆满。
这个认知足以撼动傅臣寒,滚烫暖流涌遍四肢百骸,气血都在上涌。
傅臣寒此刻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骄纵任性的女人,实在给了他太多惊喜。
说句实话,结婚以来,姜璨敢在京城那样肆无忌惮地惹是生非,引得各家侧目,傅家内部亦有不少微词,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那些状告到他这里的黑状,他听得还少么?
“我那时刚刚得势,傅氏内部尚未清算时,又亲自下到欧洲基层学习,远离两个权力总部,傅钟还是对我多加防范。”
傅臣寒笑了下,勾着姜璨的下巴:“阴差阳错,你在京城闯祸又犯错,行事高调,无所顾忌,反而无意间帮我省去了很多麻烦。”
老爷子起初也对傅臣寒执意娶了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花瓶表示过不满,而傅钟更是高兴,觉得这个在商场上手段狠辣、眼光精准的侄儿,在感情上竟如此白痴,自毁长城。
一个漂亮美艳的妻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助力?不过是个漂亮的拖累罢了。
姜璨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眨了又眨,好半天才消化完这番话里的信息,“……所以,之后你从欧洲回来,执掌大权,对我那些行为,也只是口头制止,从未真的有过什么惩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
傅臣寒笑道:“权当给你的奖励。何况,你性格底色良善,从未真的惹出过大事,我只当闭一只眼。”
姜璨现在整个人都快熟了!
从脸颊到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有气的,也有羞的。
气的是因为他竟然这些年来是这么想的!
自己故意在外面兴风作浪,在他眼里,不仅不要紧,反而还歪打正着地帮了他?!
羞的是……
姜璨实在没忍住,捶了下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带着羞愤:“所以你……你……你完全是诈骗!”
什么君子端方,什么很好很好的人——他压根从一开始就没在她面前装过!他一直都是那个心思深沉、步步为营的傅臣寒!
“你怎么这么坏啊你!”姜璨忍不住怒了句。
坏男人,把她耍的团团转。
傅臣寒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语气愉悦又无辜:“是你把我当好人,姜璨。”
姜璨看着他笑得开怀的模样,紧绷焦虑不安的心情,在这一刻竟然得到了缓解。
她仔细复盘了一下两个人结婚以来的各种相处的细节,以傅臣寒这等心机手段和掌控力,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西陵傅家内部那些争斗就轻易被人钻了空子?
“现在开心了吗?”傅臣寒敏锐地观察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他低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发现你老公其实一点也不好,是不是就不用离婚了?”
姜璨抬眸看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带着点被戏弄后的愠怒。
但更多的是一种卸下重负的轻松。
没有了那些不必要的顾虑,她才敢真正流露出一些真实情绪——
“那傅臣寒!我生气了!”她故意板起脸。
“嗯?”
傅臣寒挑眉,凝神看着她这副准备秋后算账的娇俏表情,心里喜爱得紧,忍不住又伸出手,捏了捏她雪白软嫩的脸颊,笑着说,“要怎么算账,我洗耳恭听。”
……姜璨红着脸打掉他的手:“你之前那完全就是利用我,我很不开心,反正我很生气,你就说怎么办吧。”
她扬起下巴,一副要老公哄的架势。
傅臣寒从善如流,开始慢条斯理地列数:“最近地中海新下水的Plihou号超级游艇,一百二十六米,设施还算齐全,以后你想出海,我们就开它去。北欧明斯克秋拍那套你看上很久的《惊马之秋》,已经让人去谈了。哦,对了。我在瑞士给你订了一座小雪山,附带私家庄园和滑雪场,来年开春,那里的署名,会变成你的名字。”
他说的轻描淡写,最后一件“礼物”,让见多识广的姜璨都忍不住疑惑的“啊?”了一声。
他笑眯眯地逗她:“这些够不够给你赔罪?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想想。”
姜璨几乎要听呆了去,眼睛不自觉地睁大,
“这些你都能弄到?”
那座私人雪山她知道,是瑞士一个老牌贵族家族的产业。
傅臣寒挑眉,
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倨傲:“当然。这很惊讶吗?”
他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家太太似乎还没有完全清晰地认知到,作为他傅臣寒的妻子,究竟意味着可以拥有怎样的世界。
这让他觉得,自己作为丈夫,非常失职。
姜璨听着他报菜名一样说出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赔罪礼,内心挣扎纠结。
这么多好东西,这狗男人之前竟然藏着掖着,没告诉过她!看来他之前确实对她有所隐瞒。
但现在一切摊开,姜璨的第一个反应却不是欣喜若狂——
在傅臣寒带着些许期待,准备看她会露出怎样惊喜表情的时候,姜璨却忽然松开了推拒他的手。
轻轻附身,主动环抱住了他的脖颈,将脸颊埋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带着依赖,全然信任的姿势。
她自下而上地抬起眼眸,望进他深邃的眼底,眼神清澈,而真挚。
“对不起。”
……男人心重一跳,不自觉环上她的腰。
姜璨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傅臣寒,我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