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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结局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粗野又鲜活。


    舒窈站在沙地上,望眼无拘无束的蔚蓝。


    逃离那座锦绣牢笼,已近半年。


    她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初几日,她像只惊弓之鸟,夜里稍有异动便惕然坐起,摸向藏在枕下的匕首。仿佛下一秒,那人便会破门而入。


    待身体稍稍好转,她便开始践行夙愿。


    她去了江南,看杏花春雨,小桥流水。


    那里的风是软糯的,她深深呼吸一口,只觉得心胸开朗。


    想来是天地开阔,心也跟着自在起来。


    她也一路西行,探那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沙海接天,人在其中竟渺如芥子。


    往日那些恩怨情仇,也被长风一扫而空,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某个瞬间,她終于确信,她真的自由了。


    一路走一路看。


    最終,在这无名海邊小镇,悄然停泊。


    这里没有晋都的车马喧阗,也没有粱宮的曲廊回环。


    唯有绵长的海岸,朴实的渔民,和永不停息的潮声。


    她用仅剩的银钱,换得一间推窗见海的木屋,每日在潮音中醒来。


    从此,不仰仗谁,不依附谁,悲喜自主,去留随心。


    她凭借着现代知识,卖起了庇护渔民的海险。


    船家只需拿出少许银钱,她便立约为凭,若遇风浪不测,可按约获赔。


    看着渔民们再无后顧之忧,放心出海,心底湧起一股踏实的热流。


    她也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与头脑,在这方天地间立稳腳跟的。


    唯一遗憾的是春桃没有来找她。


    那日在产房。


    舒窈曾耳语春桃:“若他放你出宮……务必去寻鲁伯祖孙的故居……”那里,藏着找到她的线索。


    然而,春桃为绝后患,竟自愿去舒窈的衣冠冢前守灵。


    以自身为祭,斩断指向舒窈的最后一丝线索。


    无意之中,这片赤诚,反倒成了最好的障眼法。


    蕭承璟见春桃甘愿为亡主守灵,悲切之情不似作伪。


    不得不信,他的窈窈,再也回不来了。


    外人看来,他依旧日日端坐朝堂,朱笔批阅奏章,儼然一副贤明君主的模样。


    唯独在追查那日宮女来历一事上,透出几分不寻常的执拗。


    本以为,不过是个长相相似的替身罢了。


    怎料,谜底揭开,竟是趙父趙母的主意。


    原来他们见趙婉久无圣眷,便想出这李代桃僵的法子,试图为自己的女儿谋一份出路。


    以至于,天未大亮,趙儼便直赴宫中便殿,长跪不起。


    崔盡忠通传“赵将军求见”时,蕭承璟正对着一局残棋。


    赵儼步入殿内,沉重的腳步声在殿中回响。


    走至御案前,他忽撩起官袍下摆,双膝重重跪地。


    “陛下!”赵儼深深叩首,“臣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恩同再造。臣与阖族,深感隆恩,从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此心,天地可鉴!”他额头抵在地砖上,“为表心迹,臣请命卸去京中职务,即日启程,永镇北疆,为我大梁,守此国门!”


    蕭承璟执棋的手頓在半空,目光从棋局缓缓移到赵俨身上。


    凝视良久,他将指间黑子輕輕搁回棋罐。


    “赵卿。”他唤了声,“你可知,此一诺,何等之重?”他頓了顿,仿佛要讓每一个字都烙进对方心里。“北疆苦寒,远离京畿,非比寻常戍守。”话音落下,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息。


    “臣深知!”赵俨眼神满是坦荡,“愿陛下允臣此请!”他喉结滚动,再开口时,语气里添了几分身为兄长的沉重,“臣此去邊关,心中别无牵挂,唯独……唯独放心不下德妃娘娘。”他微微抬首,眼中满是恳切,“娘娘她心性单纯,不识深浅……”


    萧承璟抬手止住了赵俨的未盡之言:“赵卿不必多言。”他起身,走至赵俨面前,眼光如炬地看着这位重臣兼挚友,“朕允你,在宫中,无人可迫她做违心之事,无人可令她受无


    端之苦。”他朝赵俨微微颔首,“边关苦寒,保重自身。去吧……”


    赵铮心中巨石轰然落地,眼眶微热:“臣……谢陛下隆恩!”


    送别那日,天色是灰蒙蒙的。


    萧承璟特许赵婉在城楼上送行。


    赵俨一身戎装,神色沉重地望着高处,被宫人簇拥而来的妹妹。


    赵婉眼圈红肿,不知先前哭了多久。待看清哥哥熟悉的背影后,泪水瞬间决堤。她扑上墙垛,不顧一切地探出身去,带着浓重哭腔,竭尽全力喊了一声:“哥哥——!”像小时候那样。


    几乎同时。


    “娘娘!”一声呵斥骤然响起。


    嬷嬷手臂微抬,恰到好处地拦回了赵婉前倾的趋势。


    “宫规森严,娘娘金尊玉貴,还请自重!”


    赵俨心口像是被钝器击中,闷痛骤然炸开。


    在他眼里,城墙上的人,不是珠翠环绕的妃子,始终是那个——


    会在春日追蝴蝶、会为一串糖葫芦笑弯了眼的懵懂少女。


    急急别开脸,赵俨强压下翻湧的情绪。再转回头时,他尽力扯出一个看似爽朗的笑容,朝着城楼方向喊道:“别哭!哥哥只是去戍边了!好好照顾自己!”他不敢说永镇,怕吓到她。


    说罢,他不再迟疑,猛地勒转马头,策马扬鞭,冲入队伍前列。


    再未回头。


    许是命运弄人,又或是天意使然。


    因淑妃薨逝而遣散出宫的旧人中,竟有那么一两个,在这海隅小镇认出了舒窈。


    消息几经辗转,呈至御前。


    萧承璟捏着那页薄薄的密报,久久未言。


    最终,他放下密报,对着暗卫吩咐道:“将朕养着的那只橘貓,给她送去。再给她带一句话……”


    后来,萧承璟做了一个夢。


    夢里。


    他又回到了慈恩寺那个破败漏风的禅房,又变回了那个重症濒死的少年。


    这一次,他没有回梁国。而是留在晋国,做了一个寻常的布衣。


    没多久,晋王薨逝,晋都短暂地乱了一阵。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牵引,他在街角遇见了从质子府逃出来的她。


    他没有用任何心机手段,只是默默地、笨拙地对她好。


    是饿时的一顿饭,是雨中的一把伞。


    她一点点卸下心防,心甘情愿地握住他的手。


    新婚夜,红烛下,她瞥见他胸口那块胎记,惊喜地叫出声:“原来是你呀!”


    他们没有大富大貴,只开了间小小的铺子,日子过得平淡且富足。


    再后来,他们养了一只懒散的橘貓。


    橘猫总爱在蜷在窗台上打盹,好讓阳光把它的毛晒得暖烘烘的。


    院子里,他们的孩子奔跑追逐,笑声清脆。


    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待她,始终克制。


    尤其是床笫之间。


    她有时会懊恼,扯着他的袖子,半真半假地嗔怪:“难道是我不好看吗?你不知道吧,以前可是有很多人盯着我看呢,眼睛都直了呢!”


    他听了,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只是抬手,輕轻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眼神里的爱意浓得化不开。


    这个梦太美好了……


    “陛下……陛下……”迷迷糊糊间,他听见耳畔有人轻唤。


    应该是崔尽忠之后的那个内侍总管吧。


    他一时竟想不起名字来了。


    依稀记得,暗卫的密报从一月一送,漸至一季一送,终只在岁末呈上一句安好。


    今天不是岁末,没有她的消息。


    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又费力地摆了摆手。


    这个皇帝,他当得太久,当得太累了。


    现在,他只想歇一歇。


    就歇一下。


    夜色漸深。


    一道黑影掠过院墙,悄无声息地将一团圆滚放上窗台。


    随即身影一晃,融入了夜色。


    大橘在透着暖光的窗前,喵呜了一声。


    随后踩了踩爪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


    舒窈闻声抬头,迟疑地推开窗,大橘熟稔地跳了进来,蹭着她的手臂。


    她这才看见窗台上还有张素笺。


    拈起纸条。


    上面力透纸背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


    愿你,来去如风,自由顺遂。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灯烛前,将纸页一角凑近火焰。


    火苗舔舐上来,迅速蔓延,将墨迹与过往一同吞噬,化作一小撮灰烬,翩然飘落。


    抱起大橘,她将脸埋入它温软的皮毛中。


    眼泪,无声却汹涌,沾湿了猫毛。


    她哭得肩头轻颤,


    仿佛要将所有委屈、所有惊惧、所有不甘,都冲刷干净。


    眼泪哭尽,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她知道,旧事已焚,前路正好。


    保险生意日渐红火,进项也丰裕起来。


    舒窈打算再去永通票号打一枚密押。


    柜台后的老掌柜认得她,笑着迎上来,递过一枚光亮的铜胚,问道:“娘子这回,想刻个什么秘文?”


    舒窈略一沉吟,唇角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意,轻声道:“就刻……来去如风吧。”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暖金,她赤足走在微凉的沙滩上,浪花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脚踝。


    过往种种,爱恨痴缠,皇权富贵,都被脚下浪潮抹平。


    此刻,天地浩大,她孑然一身,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番外狠狠追妻[撒花]


    男主被女主当狗训,敢怒不敢言那种[小丑]


    至于为什么番外男主突然放弃权力去找女主,原因会写在下一本要开的《八百标兵暖被窝》里[鸽子]


    这本纯大女主爽文,女主第一世是菟丝花,辗转权贵间,但是重生归来,因为知道新帝上位的所有机缘,她决定抢夺这些机缘自己当皇帝,1vN,虽然有疑似强取豪夺的情节,但女主狠狠重挫男主,求个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