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清亮铃声响起,悠扬回荡校园,许多小孩结伴通行,廊道内热闹喧哗,像夏日的蝉鸣。
光亮灿烂处,玄亦真看着眼眸亮晶晶走近的小尹星,回过心神,同她一块进入食堂。
“姐姐,要吃饭吗?”小尹星握着大大的饭勺,很是热心肠的想要分享。
“不用,你吃吧。”玄亦真发觉自己并不会感觉到饥饿冷暖,仿佛只是一缕孤魂,完全寄托于唯一能够感知自己的小尹星。
见此,小尹星只得打消念想,吃着米饭,黑亮眼睛却一直看向穿着戏服的漂亮姐姐,食堂的饭都变的美味了耶!
虽然不知道漂亮姐姐为什么愿意跟自己一块上学回家,但是有人陪,真好呀!
玄亦真并不避讳小尹星的注视,直白迎上黑白分明的眼眸,像鲜活涌动的泉眼,让人心生绵软,指腹微动,抬手给她整理脸颊几缕柔软黑发,转移心神的出声:“你自己上学都是一个人吗?”
小尹星清亮眼眸暗了暗,脸颊鼓鼓囊囊的咀嚼食物,闷闷应道:“嗯,我不会跳绳,学习也不好,所以别人不常跟我玩。”
“那也挺好。”
“啊?”
玄亦真看着小尹星的疑惑目光,像人畜无害的小羔羊,神情略微不自然的解释道:“这样你跟我说话就不会被打扰,而且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异常。”
毕竟别人看不见玄亦真,却能看见小尹星的言行举止。
大抵无论是谁看见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当然这其中也有玄亦真的私心,小尹星到底不是尹星,她对自己没有任何记忆,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所以如果小尹星不愿意跟自己待在一块,玄亦真没有半点办法。
这个世界对于玄亦真太过陌生,灯火不用火焰点燃,声音是从机械里发出,甚至课室里会有播放图画幕布,实在是很不习惯。
如果没有见到小尹星,玄亦真早就没有耐心,甚至会陷入焦急烦躁。
闻声,小尹星点头,弯着眉眼稚声应:“嗯,姐姐会魔法的事要保密!”
玄亦真看着小尹星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半点怀疑,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小尹星也很好骗,否则寻常小孩被一个其她人看不见摸不着的陌生人纠缠,大抵早就吓哭了吧。
不过当玄亦真看见小尹星的学习排名,有些一言难尽。
这个课室的班级只有三十人,而她竟然是最后一名。
夜幕低垂,霓虹灯光闪烁,小尹星背着书包垂头丧气的回家,根本不想看自己惨淡的试卷。
玄亦真也感觉到小尹星的失落,而她的父母因为工作忙碌,并不会这么早回家。
往日里小尹星都是吃面包,自己一个做作业,早早洗漱睡觉。
灯光明亮,书桌前小尹星握着笔,愁眉苦脸,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稠密眼睫扑闪,眼眸耸搭,可怜兮兮,仿佛要哭的样子。
玄亦真薄唇轻抿,看了眼桌上的算术试题,柔和的出声:“这些其实不难,不如我教你吧。”
“可是我很笨,以前妈妈都会被气到发脾气。”
“没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灯火朦胧,窗户倒映五彩斑斓的光芒,玄亦真轻声解答,望着努力理解的小尹星,抬手忍不住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像触碰珍贵的宝物。
玄亦真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尹星对待那个小女孩格外不同,大抵是因为心软吧。
现在想想,其实玄亦真也不是那么不喜欢小孩,如果是教小尹星的话,自己还是很乐意花费时间。
夜里,玄亦真给小尹星一遍遍讲解试题,很是耐心。
这般静谧场面若是让尹星瞧见的话,大抵都该怀疑自己的眼睛。
毕竟玄亦真从来不会对哪个小孩有这般温柔耐心,她只会漠然视之,别说亲自教授,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不过此刻另一个时空的尹星,很显然没有心思去想玄亦真的事。
因为自己和小亦真面临的情况,明显更加危险。
长夜里,宫闱之内,寂静处,骤然响起厮杀声,犹如疾风骤雨,令人猝不及防。
尹星一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当望见手持利刃的万俟宫卫被箭矢精准射中头颅,宫娥们更是狼狈惨死,鲜血飞溅。哪怕尹星是鬼魂,依旧不敢动!
当年江云曾打听得知宫里出现一场瘟疫,死伤无数,很是隐秘。
没想竟然是这等血腥场面,深更半夜的偷袭,尹星发现狗皇帝是真的狠!
不过小亦真却并没有多少注意,又或者说她对此毫不在意。
所以还是尹星看见那只坠落的神鸟,那箭矢射中她的眼睛,鲜血顺着羽毛滴落,忙出声:“我们救救它吧。”
这只神鸟一定是万俟皇后向万俟世家的求救,如果丧命,兴许连小亦真都没办法挺过难关。
狗皇帝能做出偷袭下毒一事,很显然不可能顾念父女恩情,一不做二不休的可能性极高。
毕竟没有万俟世家的势力倚仗,玄亦真和万俟皇后两个人很可能都会被灭口,狗皇帝想吃绝户!
小亦真没应声,而是踏步走近神鸟,抬手捧着它,视线落在它眼部伤处,显然活不久的样子。
不过小亦真到底还是将其带回住处,毕竟幻影很吵。
尹星没有小亦真淡定,左右观望,生怕被发现踪迹。
本来只是出来吹风赏月,谁知道倒霉碰上这种事!
一夜无梦,天光破晓时,尹星看着殿内更换的宫娥入内奉膳,心间倍感焦急,却无可奈何。
毕竟这是早就注定的过去历史,自己只能旁观发生,显然无法改变。
这个时空只有小亦真能够跟自己交流,旁人看不见自己,事情发生太过突然,根本没法提醒提防狗皇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神鸟没死,它奄奄一息的窝在箱子,勉强只能喝着米粥养伤。
小亦真并没有更多的不安情绪,或许是她无法感知一切吧。
这时尹星反倒庆幸小亦真的病,让她拥有一片安静。
至少防止她受到进一步的精神伤害,否则正常的娃知道自己父母相杀,恐怕都得心智不正常。
不过宫里的乱象并没有维持很久,瘟疫之名掩盖一切伤亡,而那些尸体都被焚烧干净,狗皇帝很会掩饰罪行。
但是尹星发现每日都会来检查小亦真体内药蛊的女官,自那夜乱象,再没有出现。
想来整个万俟皇后的亲信都已经灭口丧命,所以只能倚靠神鸟去通知万俟世家的长者们。
整个殿内的宫娥都变成陌生面孔,可见皇帝行事缜密,连一个患病的小公主都防的严严实实。
但尹星知道神鸟必须要尽快放出去,因而每日都在数着宫娥换岗时间,找寻机会。
只有万俟世家察觉不对,小亦真和万俟皇后才有活命的可能,否则狗皇帝兴许就真的阴谋得逞。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尹星让小亦真带着神鸟上宫殿阁楼。
黑夜之中,羽翅扇动声并不算明显,神鸟缓慢起飞,随即有箭矢横发,明显是随时有人等候。
短短不到三分钟,尹星惊险的看着神鸟危险的离开,后背都渗出冷汗,半晌心脏才恢复平静。
皇宫的守备比尹星想象的更加森严,这些弓箭手平日里从来没见过,藏的好深!
小亦真神情漠然的看着那些火把光亮游离宫道变化,出声:“母后那边出事了。”
尹星意外的看着小亦真,险些以为她恢复如常,试探的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里以前都有万俟暗卫。”
“这样啊,别担心,你母后肯定会没事。”
万俟皇后现在应该已经神智失常被软禁,还没到山穷水路的地步。
当然尹星不认为是狗皇帝仁慈,大概率是另有图谋。
小亦真偏头看向眼前扭曲的黑影,淡然出声:“你好像有点笨。”
万俟世家的人全部死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母后遭受生命危险,已经无法下令。
闻声,尹星沉默,没想到她竟然一句话把自己干懵逼。
好吧,怎么说呢,不愧是玄亦真的幼年版。
哪怕看起来是小小的孩子,但是该有的智商一点也不低啊。
根本不是那种担心妈妈出事会嚎啕大哭的娃娃,大意了。
窗外夜风抚过,乌云遮挡明月,尹星尴尬的移开对视目光,转而看着远处天际,期待万俟世家赶紧来人救场。
然而,整整三个月都渺无音讯,尹星若不是提前知道后来的结局,真怀疑神鸟死在半路。
不过小亦真看起来没有半点紧张,她每日里照常喝药针灸以及摆花弄草。
狗皇帝似乎撤下外间的宫卫,小亦真甚至可以去外面晒太阳,没有任何拘束,仿佛那夜的厮杀只是错觉。
午后,尹星陪着小亦真出门,左右张望,仿佛化身007,时刻担心有暗箭。
待经过一道长廊,没碰上偷袭的暗箭,却碰见大公主在嚣张的处罚宫娥。
三个月不见,大公主变的让尹星有些陌生,虽然模样瞧着稚嫩,但是行事做派已经有后来的模样。
“再不把这些撒掉的糕点舔干净,今日就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吃下去。”
“是、是!”
尹星看着地面被大公主用鞋底踩成粉末的糕点,简直就是把宫娥当成狗一样的使唤欺辱。
小亦真却没有多大反应,踏步继续穿过宫廊,仿佛没有看见。
可大公主却已经走上前,眉目神情没*有半分往日里的避讳,傲慢的讥讽出声:“万俟皇后病重不能见人,你以后可怜咯。”
小亦真没有任何言语,甚至都没有去看大公主,而是打算继续离开宫廊。
可这时小亦真的手臂被大公主狠狠拉住,尹星心生紧张,暗想这不会要干架吧!
“你总是一幅爱答不理高高在上的模样,难道是个哑巴不成?”大公主厌恶的讽刺,手中的小刀逼近挥舞,满是胁迫意味。
现如今万俟皇后病重昏迷,生死未卜,这个病弱的章华公主没有倚靠,往后在宫里必死无疑。
正好可以让她来体验自己被她母后多年威压折磨的痛苦。
见此,尹星抬手想推开大公主,却根本无法触碰,很是生气道:“她有毛病吧!”
周遭随行的宫娥们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主动退离避讳,包括那个被欺辱的宫娥。
现如今的宫廷形势变了天,万俟皇后这一病,前朝深宫的事都在发生大变,没有人看不出来局势。
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妙,尹星向小亦真规劝的出声:“要不你说两句吧。”
这些公主一个个都心狠手辣,大公主更是能养吃人的鼍,搞不好真会动手。
可偏偏小亦真没多大反应,神态如常,眼眸平静的看着大公主,徐徐道:“曹内侍来了。”
语落,大公主神色慌张收回小刀,偏头当真看见父皇身旁的内侍,偏头咬牙道:“行,你给我等着,往后走着瞧!”
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万俟皇后的压制,往后有的是机会报复玄亦真。
但如果让父皇知道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看来还是要找个好法子,尽可能不动声色的折磨玄亦真。
尹星看出大公主的慌张,稍稍松了口气,抬手牵着小亦真的手,暗想她胆子也忒大胆了点。
那可是伤人的刀,如果不小心毁容,尹星不得心疼死啊。
想到这里,尹星很不高兴的看着远去的大公主,意外发现她的手没有佩戴护甲,嘟囔出声:“她太坏,我们以后绕道走吧。”
这么点岁数就已经如此凶狠狠毒,难怪往后能做出那么多恶事。
既然打不过,当然得先跑路,谁会笨得等着挨打啊。
“不要,下回要等着她。”小亦真不自然收回被牵住的手,只觉幻影有些过于温暖,很奇怪。
这个幻影总是喜欢做一些动作,虽然小亦真以前也常看到像潮水般黑浪幻觉,又或是锋利毒牙的黑蛇,但那些都会带来疼痛。
唯独,这个幻影不一样,她会带来温暖。
话语说的随意,仿佛一点都不明白那是威胁人的常用话语。
尹星听的傻眼,眼睛看着神态平和而冷淡的小亦真,突然觉得她完全没有半点人类的情绪,真不是什么好事!
大公主都当面拿刀威胁走着瞧,小亦真却还以为对方是问好,全然没有半点畏惧。
看来得找个机会给小亦真紧急培训人类表情分析课目。
喜怒哀乐,这些常见的表情,哪怕不懂也得认识辨别,否则小亦真肯定会受到伤害。
可尹星并不知道小小的玄亦真,虽然不懂情绪变化,但不是愚笨的分不清威胁。
至于最后受伤害的究竟是谁,恐怕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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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宫廷暗流涌动,危机四伏,连带秋日里天色也格外灰蒙蒙,总是不见晴日,让人发愁。
尹星虽然知道万俟世家一定会来人救场,却仍旧难以平复焦急的心境。
反观小亦真,她甚至还有心思练字,看来从小就很沉稳持重,人跟人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你说神鸟它会不会半路迷路?”
“不会。”
小亦真停笔,抬眸看向依旧是一团扭曲的黑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尹星焦虑的飘在一旁,碎碎念叨:“为什么万俟世家的长者们还不派人来国都救急啊?”
当初尹星总觉得万俟世家的长者们一个个都过于严肃强势,很是不好相处。
但现在尹星才发现那些老人家虽然性格不太好,但至少都是万俟皇后和玄亦真的忠实基本盘,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万俟世家的领地距离国都路途遥远,这回应该会有严重的干扰而受阻吧。”小亦真知道万俟世家的骑兵传闻,但是她们都只听母后,其她长者恐怕并不容易调令。
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卫而贸然入国都,恐怕会很危险,想来长者们总要多加筹谋,以防万一。
“唉,说的也是,毕竟现在仍旧是非常危机的时刻。”尹星想到狗皇帝对万俟皇后那么多年的软禁,万俟世家内部一时群龙无首,还真是不容易做出合理的抉择。
“你为什么总是叹气?”小亦真看不清幻影的脸,只能疑惑的问。
尹星望着稚嫩的小亦真,一时竟然不知怎么跟她说她父亲在试图绞杀她母亲以及母族,只得含糊道:“我这不是担心出大事嘛。”
小亦真反应平平的应:“大事是指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杀死吗?”
闻声,尹星有些意外,原来小亦真知道现在的局势不对劲,她甚至能明白会有生命危险。
可即便如此小亦真仍旧没有半点惧怕,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你不怕死吗?”
“人总会死的,不过你是一团幻觉怕什么。”
尹星沉默,视线落在小亦真面容,虽然瞧着有些肉嘟嘟,但是眉眼却已经可见将来的神采,她的眸间像覆盖薄纱,隔绝一切。
安静处,案桌书卷翻动,小亦真自顾自的看书,仿佛并不在意尹星的回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见此,尹星心情复杂的抬手触碰小亦真面颊,心疼的出声:“那些幻觉也能这样真实的碰到你吗?”
看来五感异常远比尹星想象的更加危险。
小亦真神情微顿,不太适应突然的触碰,眼眸轻眨望着黑影,到底还是允许她的冒犯,应道:“嗯。”
窗外的微风和细雨有时都能带来更多的疼痛不适,仿佛无数细针扎入肌肤般真实。
以至于小亦真怕风怕光,甚至连暗影都能变成可怕的黑水或是蛇虫,无处可逃,只能任由痛苦一点点的吞没自己。
活着,对于小亦真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自然也就不怕死亡。
“你这些年一定过的很难受的吧。”尹星心生不忍,抬手抱着小亦真喃喃道,鼻头泛酸,有点想哭。
玄亦真总是很能忍受痛苦,以至于尹星都没听她说过几句幼年时的事。
幻蛊,再加上药蛊,这些蛊虫在玄亦真的体内,绝对不可能安分。
“还好,习惯了。”小亦真其实不太习惯现在的奇怪姿势,却也不讨厌温暖甜香的幻影。
宫里没有人会这样触碰自己,她们都害怕自己。
至于母后则有更多的危险要处理,根本没空见自己。
尹星看着小亦真空幽的眼眸,心知她看不清自己和任何人,仿佛独处被世界遗弃的角落,郑重其事道:“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保护你。”
难怪玄亦真总是习惯忍受痛苦,大抵没人教过她喊疼,这些痛苦幻觉成为她童年的所有。
小亦真茫然的望着幻影,总是不太明白她的奇怪言语。
她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别人看不见也无法触碰,怎么可能保护自己呢。
幻觉,按理该是虚假的存在才是。
“你只是我的幻觉能做什么?”
“我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如可以教你怎么辨别人的表情,这样就不容易被骗。”
说罢,尹星特意皱着眉头示范,没想小亦真冷淡的离开怀,稚嫩出声:“你都没有脸,哪有表情?”
尹星尴尬的沉默,想起小亦真的病会使她的感受异于常人,并不容易看清容貌,更别提具体表情变化,视线落在案桌书卷,眼眸一亮的热切出声:“那不如就先画出来吧。”
既然小亦真能够看书也能赏花,想来对于静止的东西,没发病的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分辨能力。
不过说完尹星想到另一个麻烦事,自己碰不到物体,只能碰小亦真。
笔,这玩意自己都没法拿!
烛火摇曳,宫娥入内奉晚膳和药汤,视线颇为警惕的看着总是自言自语的章华公主。
案桌前,笔墨陈列,那些纸张上绘制简陋而古怪的图案,宫娥们没有一个能看得懂,只觉章华公主必定会步万俟皇后的后路,疯癫失常。
然而,其实此刻的小亦真也不知道幻影在教自己画什么丑东西。
满心热情的尹星如果能够听到小亦真心声,大抵会哭。
“你看这个嘴角上扬,它就是笑脸,相反嘴角向下,它就是哭脸,简单吧。”尹星沉浸在自己的简笔图画创作,很是耐心的讲解。
“为什么向上和向下就不同?”小亦真难得表露懵懂。
尹星迎上小亦真难得流露不解的眼眸,突然有些头疼。
笑和哭,这么常见的存在,小亦真竟然都无法知晓,难怪她总是冷着脸,原来根本不懂。
完,这场教学好像刚开始就会很失败的样子!
于是尹星只能握着小亦真的小手,落在自己的唇角描绘,出声:“你看不见的话,可以触碰感受,这样的嘴角上扬就是笑。”
小亦真难得手足无措的将指腹停在幻影温暖面颊,哪怕看不清她,却也觉得神奇,木讷点头应:“嗯。”
这样真实的虚假,实在是很难区分呢。
无声处,窗外秋风之中下起细雨,渐而泛着冷白的寒霜,像是淅淅沥沥的雪水,一下就是接连数日。
待到天愈发冷时,花草凋谢,那些盆栽都只剩光秃的枝干,毫无半点生气。
按理小亦真通常这时候不会出门,因为尹星记得长大的玄亦真,秋冬总是格外的畏寒,很宅。
早间,难得雨停,稍稍见晴,尹星正要自己出门透气以及打听情报。
没想尹星刚提出想法,小亦真也跟着说要出门。
尹星心生迟疑道:“你不怕吹冷风生病吗?”
小亦真收拾案桌上描绘的画纸,稚声应:“不怕,可以晒太阳。”
好吧,尹星发现小亦真比长大的玄亦真还要难劝。
一路从宫道穿过宫廊,虽然冷风嗖嗖,但稀薄的日光照亮灰蒙蒙的天,至少带来些许光亮。
尹星看着有些萧瑟的园林,树木枝条光秃秃,朱红宫墙都压不住颓靡景色。
“我去其它地方转转,你要是觉得冷,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尹星觉得自己应该去万俟皇后的寝宫打探具体情况,毕竟这样坐以待毙实在不行啊。
小亦真还没来得及应声,抿唇望着幻影匆匆远去,并不明白她的意图。
她一个幻影怎么可以这么不乖的肆意离开自己呢?
另一方出园子的尹星,并不知道小亦真的不乐意。
从外进入万俟太后的宫殿,尹星看到的是如同牢房一般的看押级别,以及狗皇帝在翻查一叠叠信纸,其间写的东西,尹星不懂。
但是尹星曾经见过玄亦真看过同样的密文,因而知道这是万俟世家内部独属的文字。
随即尹星惊讶的发现狗皇帝竟然会写万俟世家的密文,而且看起来非常的熟练,他果然是早有预谋。
可惜尹星一个字都不认识,只是发现狗皇帝神情很是烦躁,这跟他平日里表现的宽和仁善截然不同。
所以尹星觉得或许是神鸟成功报信,所以狗皇帝才这么不同寻常的神态。
想到这里,尹星稍稍松了口气,没再多留,担心小亦真在外面多待感冒。
不过等尹星回到园内,却发现不见小亦真身影,她竟然没有等自己就回殿了么。
唉,小亦真未免太高冷了吧。
如果是长大的玄亦真,才不会这么冷淡丢下自己,当然除非特别生气。
想到这里,尹星觉得还是得回去看看小亦真情况。
毕竟现在小亦真身旁都是皇帝安排的宫娥,实在令人不放心。
可尹星没想到竟然在不远处看见一群宫娥慌张动作,心间顿时感觉不安!
很快从枯枝间快速飘过的尹星,心脏都要停止,生怕小亦真出事。
随即尹星看见大公主手持短刀逼近小亦真,面上很显然像是气急败坏般的模样。
“不要!”尹星飞扑过去时,显然忘记自己没有实体。
但是尹星意外的发现竟然阻止刀锋的逼近,甚至有点疼。
小亦真那仿佛漆黑幽潭的眼眸,微微睁大,带着不可思议。
见此,尹星以为小亦真是害怕,想要出声安抚,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变的越来越轻飘飘,甚至没办法触碰她。
不会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要离开?!
薄日光亮照耀之间,小亦真看见那团幻影像雾一般的消散,倾覆而来的温暖不复存在,只有冷冽寒风。
寂静处,光晕充斥眼前,待到视野恢复如常时,尹星心跳剧烈,整个人都还隐隐残留些许疼痛感。
巍峨宫殿,尹星迟缓的回过心神,自己偏头看着枕旁的玄亦真,像清冷卓绝的谪仙,早已不是那般稚嫩模样。
“亦真?”尹星撑起身的轻声唤。
语落,玄亦真并没有回应,仿佛没有气息般的安静。
尹星感觉不太对劲,抬手摸了摸玄亦真的脸,有点冷,指腹试探气息,竟然微弱的难以察觉!
“亦真亦真!”尹星吓得不轻,如果有手机早就直接打120急救!
可是玄亦真仍旧没有半点回应,像是永远的陷入沉睡。
尹星吓得趴在玄亦真怀里听心跳,越急越慌张,眼泪汪汪,满脑袋里都在想心脏复苏该怎么做来着!
当温热的泪水落在面颊滑落,玄亦真眉头微蹙,耳旁的呼唤由远及近,美目轻睁,便看见哭成泪人的尹星。
“好好的,哭什么?”玄亦真声音干哑的出声,抬手落在尹星面颊,不禁感慨她跟她小时候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以为你不会醒了呜呜。”尹星俯瞰着玄亦真淡然神色,又惊又喜。
玄亦真看着尹星盛满水光的眼眸,薄唇上扬的打趣应:“你喊的这么大声,外间的宫娥都要进来,我怎么可能醒不过来。”
尹星面热的沉默,有点怪不好意思,埋在玄亦真颈窝,躲避目光,转移话题道:“亦真,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玄亦真伸展手臂揽住尹星,淡声应:“嗯,确实有些恍惚。”
“对了,亦真以前被大公主拿小刀欺负,后来怎么处理?”尹星想到关键的事,赶紧问询。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我都有些不记得。”玄亦真并不明白尹星怎么会突然问起这种陈年旧事。
因着幻蛊,玄亦真的有些记忆其实并不齐全,早就忘记具体因何缘故,但是大公主当时的惨叫,现在仍旧有些印象。
尹星没想到玄亦真竟然不记得那么危险的事,只能归咎她肯定被大公主吓得应激。
毕竟幻蛊对脑袋的伤害太大,玄亦真不记得那么危险的旧事也很正常。
玄亦真回过心神看着依偎自己的尹星,指腹把玩她的绵软耳垂,试探道:“你上学有拿过第一名吗?”
“啊?”尹星没反应过来,视线看着玄亦真清丽秀美的侧颜,不明所以。
“难道也不记得了么?”玄亦真看着尹星清亮圆眸,有些遗憾。
尹星眨巴眼眸,如实应:“我倒是小学有过一回满分,不过只有一回。”
时间太过久远,但是尹星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父母露出满意的开心。
不过说起来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她们后来闹的很不愉快。
玄亦真见尹星这么说,神色流露几分自信,出声:“那你记得怎么拿到满分的吗?”
尹星摇头应:“大概是运气好吧,因为那年有流行病,我发烧住院半个月,整个人都有点迷糊,还差点留级。”
以至于尹星每回看到自己那张满分的试卷都觉得像另一个人的成绩。
“原来这样么。”玄亦真手臂揽着尹星绵软身段,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可惜。
不过想到尹星身体没事,玄亦真便也不再纠结遗憾。
毕竟尹星就算忘记自己过去跟她相处的那些时日,也不妨碍她现在跟自己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这或许也是一种命中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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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冬雪皑皑,冷风呼啸而过,卷起轻盈飞雪,簌簌飘落在巍峨宫殿的玉白台阶,镀上洁白光辉。
早间,女官春离奉着文书入殿内,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意,耳旁隐隐能听见内里尹皇后同主上轻声言笑,不禁感慨。
那日陨石送入殿前观赏,不知为何主上和尹皇后陷入昏迷,女官想想都觉得心惊后怕。
若是主上在那时出事,恐怕好不容易安稳的整个王朝又将陷入动荡不安。
现在皇族玄氏血脉殆尽,那些世家贵族并不是没有野心勃勃者盯着这过于耀眼的皇位。
万俟世家依托主上得以安稳掌控朝中权势,否则也会被按上谋反的罪名,进而遭受群起攻之。
“春女官,来评评理吧。”
“什么?”
闻声,女官春离收敛心神,视线落在依偎主上的尹皇后,模样娇美,明眸善睐,像涌动浅浅水光,鲜活朝气,这些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尹星见玄亦真不肯松口让小女孩出禁闭室吃年夜饭,有些无奈,只得求助女官出声:“大过年朝廷官员都要放假,小女孩被关着太可怜,不如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对吧?”
女官会意,却不敢贸然应声,视线望着亲密搂着尹皇后的主上,谨慎道:“皇后娘娘见谅,陛下的圣令不可轻易作废,此事难全。”
诚然,女官也觉得主上对待那个小女孩是有些淡漠,不过这话也就尹皇后可以直言,换作旁人,大抵会被重罚。
所以女官不能附和尹皇后的说法,只能规劝,否则若是继续跟主上分歧闹不合,自己也不好过。
尹皇后不会发难迁怒旁人,但是主上必定会转移怒意,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闻声,尹星明白女官在端水,便也不好为难她,只得偏头看着清丽秀美的玄亦真,试图无声焕发她的心软。
玄亦真不为所动的任由尹星眼巴巴的注视,掌心悠悠翻阅女官递来的文书,心情愉悦的出声:“你这样看着不嫌眼睛累吗?”
“有一点。”尹星软软依偎玄亦真,卖可怜的应声。
“那怎么非要这般看着我?”玄亦真故作不知情的问询,一幅关切模样。
这等反应让尹星有些无奈,只觉玄亦真在故意欺负自己,很坏。
可若说她冷漠,她还知道关心自己眼睛累不累。
说热情,她又一点都不肯改口,气人的很。
无声处,玄亦真到底还是没办法忽略尹星热切视线,随意的合上文书,抬手遮住她的漂亮眼眸,细微感受稠密睫羽扫过掌心,有些痒。
痒意,从掌心的肌肤渗入血肉骨骼,连心脏也跟着睫羽的颤而泛着难耐的感受,全然不受控制。
蓦然间,尹星冷不防的失去视野光亮,心生迟楞,随即整个人被玄亦真揽在怀里,鼻尖嗅着熟悉的清幽冷香,微微面热。
不得不说,玄亦真身上的冷香,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呢。
幸好尹星没有在温柔乡里丧失斗志,连忙恢复几分清醒,仰头出声:“亦真,我只是想让小女孩跟我们吃一顿年夜饭,如果不方便收回圣旨,那不能偷偷放她出来吗?”
毕竟这样下去玄亦真怎么跟小女孩搞好关系呀,尹星心里有点发愁。
玄亦真薄唇轻抿,悠悠的移开手,直直迎上尹星清亮圆眸,像熠熠生辉的宝石,禁不住心生绵软,叹道:“君无戏言,这种事你要拿什么来报答我?”
若是旁人,三番两次的想要违背圣令,早就挨重罚,以儆效尤。
皇帝的威严,轻易不容挑衅,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力,顺者生逆者亡,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此话一出,尹星一点也没明白玄亦真的心思,反而脑袋里想到些许马赛克画面,脸颊变的红扑扑,有些发烫。
报答,通常都得豁得出去才行呢。
“这样吧,那我给你……”尹星倾身探近玄亦真,附在她的耳旁,低声言语。
这话语声小的就像蚊鸣,仿佛冷风一吹就散,几不可闻。
玄亦真感受尹星吐露的热息,耳廓酥麻,美目轻眨间,带着些许柔媚,莹白指腹勾着她的尾指,眸间流露清浅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求饶。”
尹星红着脸埋在玄亦真颈窝,羞得面红耳赤,根本没好意思去看她,闷声应:“嗯。”
关于那种亲密事,一回生二回熟,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尹星自然是清楚玄亦真的喜好。
窗外飞雪渐渐消停,宫廊的红宫灯高挂,带来些许年节将近的鲜艳喜庆。
早间,小女孩被带出禁闭室时,还有些恍惚,甚至觉得自己要被女帝赶出宫,小小的脸庞满是凝重神情,惴惴不安。
如果离开国都,往后就再没有机会见到尹皇后。
没想猝然间尹皇后灿烂笑容撞入眼帘,随即整个小脸被捧住,格外的温暖。
“你脸看起来都瘦了好多,一定很辛苦吧。”尹星捧着小女孩的脸看了看,心生愧疚的念叨。
毕竟小女孩她是一个孤儿,世上没有任何至亲血脉,实在不能忍心让她被关禁闭过年。
“不、不辛苦。”小女孩带着些许不习惯的应声。
看来并不是女帝要赶自己出宫,小女孩看着尹皇后周身,并没有女帝的女官,松了口气。
尹星见小女孩这般乖巧懂事,更是整颗心都要险些融化。
毕竟玄亦真的小时候,才不会这么乖顺,她通常都是爱答不理的冷酷小孩。
“我们今年一块过年守岁,好不好?”
“好。”
小女孩被尹皇后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行进宫道,脚下踩着积雪,第一次觉得冬日的雪不冷,因为脸颊反而觉得有些热。
过年在小女孩的印象里都很是艰难,又冷又饿,甚至容易生病,非常危险的时候。
禁闭室的冷,其实并不算什么。
不过尹皇后的手很温暖,小女孩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些发汗,却舍不得松开,很是安心。
但是等到小女孩发现不怒自威的女帝时,突然觉得过年还是挺危险。
案桌前红艳的剪纸摆放一处,小女孩正学着剪纸,并不敢多看女帝。
不过小女孩会注意尹皇后的剪纸,她手里并不是常见的喜或是福,而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符号。
“这个笑脸符号是不是看着就很开心喜庆。”尹星本来也想循规蹈矩,不过剪着剪着突然想起自己教小亦真表情符号,就变了心思。
“笑脸?”小女孩向来沉稳的稚嫩面容,难得显露茫然。
这个奇怪的剪纸符号,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没想,这时女帝也露出一张散落碎纸的剪纸,其间竟然是一模一样的笑脸符号。
不止是小女孩觉得惊讶,尹星也有些意外,视线落在玄亦真的剪纸,几乎一模一样,出声:“你怎么一下就会啊?”
偷师都没有这么离谱的吧!
玄亦真美目轻眨的淡笑应:“这种很难吗?”
剪纸,多是成双成对,寓意喜庆。
更何况玄亦真先前有注意尹星剪纸,因而看到时,不知为何一下就会意。
玄亦真过去从来都不会主动过节,更不会做剪纸贴窗花这些东西。
但是看着尹星的剪纸图案,玄亦真总觉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自己似乎见过。
尹星看着端庄文雅的玄亦真,莫名从她清冷玉面看出几分求夸的意味,弯眉笑道:“不难,但你实在太厉害!”
兴许是玄亦真想要在小女孩面前显摆,那自己当然要捧场啦!
“贫嘴,那你好好剪福字,否则小孩都比你强。”玄亦真回过神望着尹星打趣道,没再多想。
“说的也是,女帝夸你很厉害呢!”尹星顺势夸赞耐心细致的小女孩,暗想要把两碗水端平也不容易啊。
小女孩看着尹皇后笑意盈盈的眉眼,心知女帝并没有在意自己,但是止不住面热的点头动作。
剪纸,其实小女孩还是第一回学呢。
不多时,多张剪纸渐而成形,尹星看着掌心唯一成功的福字,长呼出一口气,念叨:“实在是不容易,我得在年夜饭做些好吃的奖励一顿!”
语落,小女孩和玄亦真两人握着剪子的手一顿,不约而同的神情微变。
年夜饭,如果让尹星来做,玄亦真觉得一定会出大事。
“你常年待在万俟世家领地,恐怕不习惯国都的口味吧。”玄亦真望着小女孩,久违主动的说出第一句问话。
“嗯。”小女孩点头应声,迅速明白女帝的心思。
随即女帝对着尹皇后,很是耐心的出声:“万俟世家的菜肴做法不一样,既然她想吃家乡菜,你还是等着明年学习一番,再下厨吧。”
闻声,尹皇后叹息的应:“好吧,今年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呢。”
语落,小女孩只觉女帝实在是聪慧!
上回的失火历历在目,实在是心有余悸。
不过原来女帝也知道尹皇后做菜难吃,小女孩一直以为女帝喜欢吃尹皇后做的食物。
很奇怪,女帝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尹皇后呢。
窗外渐渐变暗,时日变化,宫灯摇曳,国都年节夜里的热闹超出小女孩的认知。
烟火绚烂,炮竹声几乎不曾停歇,不过小女孩印象深刻的是收到尹皇后给自己的一个福袋。
虽然福袋看起来不算精致,很显然是尹皇后的做工,但这是小女孩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礼物。
很多年之后,小女孩仍旧清晰记得这个大雪纷飞的新年夜,因为自己有了家。
夜幕深深,小女孩离开宫殿回去休息,尹星同玄亦真依偎一处,弯眉笑道:“亦真,我今天很开心。”
玄亦真伸展手臂抱住喝了些屠苏酒而红着脸的尹星,幽怨出声:“那个福袋你只给她一个人就不怕我生气?”
“别生气,我也有给亦真准备新年礼物。”说话间,尹星带着玄亦真往内殿里行进,耳廓通红,不好意思去看她。
“你每日都待在身旁,我怎么都没发现新年礼物。”玄亦真任由尹星牵引行进,其实并不是很计较福袋。
因为玄亦真知道尹星不会偏心到冷落自己,只不过是忍不住想问问她。
尹星没有应声,而是带着玄亦真进入内殿,让她坐在榻旁,自顾进入屏风里去忙碌。
安静处,烛火跃动变化,玄亦真不太明白尹星的礼物,但是隐隐有些猜测。
窗外隐隐能听到些许国都城中的炮竹声,砰砰地,像心跳,一阵阵的跳。
玄亦真沉静的看着从屏风里出来的娇美身影,神情柔和,眸底却越发暗沉。
曾经在挑选些许花样东西时,玄亦真挑中一件极其轻薄通透的衣裳,似云彩纱雾遮掩玲珑身段,却又若隐若现的起伏,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样会喜欢吗?”尹星看着玄亦真清冷禁欲的面容,有点小紧张。
不得不说,玄亦真现如今越来越像一个帝王,她的神态更难揣摩心思,气场十足。
“过来。”玄亦真抬动手臂轻唤,仿佛无动于衷的仙人,美目清明澄净,似宽广湖面。
尹星忐忑走近到玄亦真面前,还未落座,却被她拉着动作,有些惊讶。
玄亦真让尹星坐在膝上,近距离的看着她准备的新年礼物,莹白指腹触及衣襟,感受细腻,出声:“你不是觉得这衣裳羞耻么?”
尹星红着脸望向明知故问的玄亦真,呼吸不稳的应道:“我这不是觉得你会喜欢嘛。”
“这么说来,你并不喜欢?”玄亦真慢条斯理的应声,掌心似抚动水面般轻柔,变化无形。
“……”尹星脸颊红的能滴血,明显能感觉到玄亦真的恶趣味。
玄亦真轻笑,颇有*耐心的把玩,薄唇贴近尹星的唇,很轻的触碰挑逗,仿佛担心把她弄坏,极尽温柔。
可实际上玄亦真在压制那股破坏欲,想要把尹星碾碎,吞入腹中才好。
尹星尝到温凉柔软的吻,稍稍消解燥热,正迷迷糊糊时,耳旁却听到玄亦真淡声道:“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也很享受的样子。”
话语很轻,不过落在耳廓的吻,带着咬的动作,微微泛疼。
“唔、别咬。”尹星红着脸,没心思反驳玄亦真的戏弄言语。
“好,那你自己动。”玄亦真减缓亲吻的力道,压制狂热的心思。
这种事尹星不喜欢太过刺激,她有些娇气的很。
如果是玄亦真会更加的直接,疼痛也是一种助兴。
尹星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声,眼眸眨巴的看着衣裳整齐的玄亦真,才确认没幻听。
玄亦真好整以暇的打量尹星,视线划过她的唇,红艳艳的像甜润果肉,喉间不自觉滚动,声音低哑道:“这可是你给我的新年礼物,按照道理,总不能白白辛苦收礼的吧。”
闻声,尹星羞耻心碎了一地,暗想玄亦真她是懂得怎么为难自己。
不过想到玄亦真能答应让小女孩出禁闭室过年,尹星觉得确实得奖励她。
于是尹星只得抬手搭在玄亦真的肩,稍稍抬起身,眼眸躲闪,不敢去看她的目光,总觉她的视线像烈火,可以烧融自己的血肉。
夜风冷冽,尹星却像一团岩浆,却无处发泄,只能依偎玄亦真,贴近亲她的薄唇,轻轻研磨,消解难耐。
终于玄亦真没有继续冷眼旁观,绵密的回吻尹星,渐渐有所动作。
尹星松了口气,手臂揽着玄亦真的后颈,承受她的强势,以免跌落。
许久,尹星意识渐渐失控,只觉自己变成一团烟花,砰地炸开,绚烂夺目。
这个新年礼物真是要了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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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新年之初,冰雪未融,堆积在国都坊市间的墙头巷角,泛着晶莹洁白。
闹市里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雾翻腾,烟火气息充斥其间,缓解冷冽寒风,抚慰人心。
人群熙熙攘攘,不起眼的泥人摊贩处,很多人侧目相看,却又不敢贸然动作,视线频频落在那位清贵孤高的女子,容貌昳丽,美的不似凡人。
小女孩捧着坏掉的泥人,同样也能感觉到女帝的超然气场,下意识身背挺直,不敢懈怠。
当初尹皇后说要带自己修复泥人,谁想突然身子不适,便改由女帝一块出宫。
按理这种事女帝通常不可能会主动提及陪同,大抵是因为尹皇后,所以才让女帝来闹市的吧。
不多时,一大一小两人疏离又默契的进入泥人摊贩处。
“请问这泥人可以修复吗?”
“恐怕不行,这都坏的不成形,还不如重新做个新的吧。”
语落,小女孩很是不愿意舍弃泥人。
玄亦真薄唇轻抿,欲开口,却听身旁稚嫩清亮声音响起,“那我可以学做泥人吗?”
摊贩笑呵呵的看向衣着富贵的小女孩,掌心沾满泥土颜料,提醒的出声:“可以,不过很容易弄脏衣物,而且需要时间。”
闻声,小女孩偏头看了眼女帝,并不太确定女帝的心思。
如果是尹皇后的话,她肯定会答应,甚至还会热心肠的参与其中学习修复泥人。
“既然想要学习做泥人,那就开始吧。”
“嗯!”
小女孩松了口气,自顾卷起宽袖,安静坐在角落,听从摊贩教导。
没想女帝也落座一旁,全然不介怀噪杂脏污,竟然也学起做泥人。
如果不是看着女帝清冷玉面没有半点别的表情,小女孩都该怀疑自己的眼睛。
新春时节,这会的天很冷,泥人塑形的胚土很是冰凉,容易冻手。
小女孩按着自己记忆,细致的跟着摊贩模仿学习,顾自修复泥人。
女帝并不出声提点或是说教,她只是安静的观看,而后做着新泥人,专注而虔诚,眉目间难得少了些许威严,多了几分沉敛。
摊贩稀奇的看着这出身不凡的两位,只觉稀奇。
毕竟泥人不值几个钱,所以寻常人家都不会浪费心思来做泥人。
半晌,小女孩看见女帝手间做的泥人成形,竟然瞧着神态有些像尹皇后。
眉眼弯弯,娇憨和善,像春日暖阳,耀眼夺目。
突然发现尹皇后或许并不了解女帝,因为女帝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初次做泥人,她很厉害。
“像吗?”
“像。”
玄亦真这才稍微露出些许满意神色,想象尹星的反应,她应该会喜欢。
良久,两人捧着漆匣回到马车回宫,已经是近午时。
马车缓缓行驶长街,除却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内里很是安静。
小女孩并不在意自己发冷的手,宝贝的护着匣中泥人,不敢磕着碰着,心里想着带回去给尹皇后看的话,她肯定会开心。
兴许尹皇后还会摸摸自己的脑袋,夸自己厉害呢。
虽然小女孩并不觉得厉害,但是被尹皇后夸奖就是会很开心。
“你为什么宁愿修复一滩烂泥,也不要新的泥人?”玄亦真翻看文书,先前的泥人被封存在漆匣,神情平静的出声,仿佛只是随意的一问。
“因为这是皇后娘娘赠送的礼物。”小女孩回神拘谨的应声,发现女帝真是很少说话。
又或者说,女帝只是不喜欢跟自己说话。
毕竟尹皇后每次跟女帝说话,她们都是有来有回的交谈,不见半分冷淡。
哪怕女帝在批阅文书也会停笔,极耐心的回应尹皇后,几乎有问必答。
玄亦真稍稍抬眸看向小女孩,淡然出声:“可你的行为配不上你的言语,若是极其珍视就不该有被旁人毁坏的任何可能,否则都是空话,这便是朕处罚你的原因,明白吗?”
小女孩一愣,稚嫩的脸庞变的煞白,掌心捧着漆匣,点头应:“明白。”
其实小女孩也后悔自己大意失防,只是没想到女帝竟然完全不介意自己打架的事。
从始至终,女帝介意的只是自己没能守护尹皇后赠送的礼物。
“谋定而后动,这个道理你若是都学不会,哪怕熟背古籍经书,往后也不会留在国都,这句话是朕的圣令,若是胆敢泄露,便是死罪。”
“是。”
小女孩一点也不怀疑女帝的话,因为万俟世家的长者们有不少被打压,更有家族势力被削减,她们无一例外都惧怕杀伐果断的女帝。
所以女帝显然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试图讨好尹皇后,而升起别的心思。
想要留在皇宫,只能听从女帝,并且达到她的严苛要求。
小女孩垂眸看着漆匣,想要成为尹皇后的家人,眼眸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只有矢志不渝的坚定。
马蹄阵阵,悠悠回荡长街,马车一路行过宫门,进入巍峨宫闱。
大殿之内,尹星因着腰疼而被玄亦真阻拦出宫,本来还有些忐忑她带不好小女孩。
毕竟玄亦真看起来就不像会耐心陪玩的家长,更何况她多番表明不喜欢小女孩。
可是当尹星看见小女孩展露修复的泥人,眼眸一亮,夸道:“哇,我都不会做泥人,你好厉害呀!”
小女孩扬起嘴角,稚嫩面颊显露腼腆的笑,认真的出声:“以后可以教皇后娘娘做泥人。”
所以要更努力的达到女帝的要求,这样才能成为尹皇后的家人。
“好啊。”尹星见小女孩兴致很好,稍稍放下心,给她盛汤夹肉。
看来亲子活动是增进友谊的好方法呢!
当然尹星没忘记玄亦真,很是殷勤的给她盛汤,热切道:“天很冷喝些汤,辛苦啦。”
“无妨,哪有你辛苦。”玄亦真意味深长的看着尹星笑意眉眼,指腹微动,摩挲她的身段。
“……”尹星无话可说的沉默,面热的不敢去看玄亦真,只觉像触电般发麻的厉害。
孩子还在呢,玄亦真实在是大胆的很。
小女孩安静喝着热乎乎的肉汤,见尹皇后通红着脸埋头喝汤,仿佛热的厉害,有些疑惑,难道这么补的吗?
但是反观女帝玉白容貌一如往常,并没有更多的变化,像一尊清透玉石雕琢的玉像,清冷卓绝,疏离淡漠中带着些许不近人情。
不过尹皇后总是跟女帝亲密坐在一块,全然不在意女帝的冷淡疏离,甚至汤要等着温热,才递给女帝食用,像对待小孩子。
尹皇后待人向来宽和仁善,从来不在意宫规礼节,小女孩对此并不觉意外。
但是女帝从来不允许有人忤逆冒犯,连带春女官都总是一幅敬畏姿态。
可唯独对尹皇后,女帝从来没有半点帝王的威严,更不会生气不悦,只是安静接受尹皇后的全部。
午后,小女孩用完膳告离,宫娥们收拾碗盏,殿内才稍显安静。
风吹窗户,带着闷响,尹星吃撑的赖在玄亦真身旁,不太想动。
玄亦真抬手轻抚尹星白嫩面颊,指腹触及她的唇角,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轻柔描绘的弧度,出声:“我有礼物给你。”
礼物二字,一下激的尹星条件反射腰疼!
因而当玄亦真将一漆匣递给尹星,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
尹星撑起身,抬手打开漆匣,随即看到彩塑泥人,神态逼真,栩栩如生,惊讶的出声:“这个泥人好可爱!”
玄亦真轻笑的应:“虽然是我按照你的模样做的泥人,但你这般说不觉像是在自卖自夸么?”
语落,尹星才发现这个粉白面颊点着红团的可爱泥人,有点眼熟,顿时不好意思的很。
“嘿嘿,亦真早点告诉一声,我刚才就不会那样说了嘛。”
“那你喜欢吗?”
尹星望着玄亦真淡然神色,却知道她肯定在意的很,探近亲了亲她的薄唇,笑道:“喜欢,亦真就算送我一抔土也喜欢!”
玄亦真薄唇轻抿,看着尹星盈盈笑眼,抬手轻抚她唇角笑意幅度,隐隐似曾相识,回神打趣的出声:“你喜欢的话,往后我可以教你做泥人,这样就不必在小女孩面前出丑。”
尹星一听,窘迫的看着温温柔柔说出扎心话语的玄亦真,简直防不胜防。
说起来,玄亦真心眼有点小呢,居然介意自己说要跟小女孩学做泥人的事。
不过尹星看在可爱泥人的份上,只能原谅她啦!
虽然有点厚脸皮,但是玄亦真做的泥人真的很可爱,尹星都觉得她对自己有滤镜,嘴角上扬的笑。
玄亦真见尹星目不转睛的盯着泥人,稠密眼睫扑闪,遮不住光辉,手臂揽着她依偎入怀,只觉她的小表情比三岁稚童还要可爱,脸上心思再明显不过。
这般想着,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清亮圆眸,泛着粼粼波光,鲜活朝气,悠悠出声:“不如下回你也给我做一个泥人,这样就是一对。”
“好啊,不过我可能没有那么好的手艺。”尹星收敛心神,视线落在玄亦真清丽绝尘的面容,不太自信。
毕竟捏泥人应该属于美术类,而琴棋书画这一大类,尹星学的都很差劲,可能是没什么艺术细胞吧。
“没关系,你可以多做一些,最好成百上千个,到时我再慢慢挑选,总会有看顺眼。”玄亦真修长莹白指腹把玩尹星的桃色裙带,像捏着娇嫩花叶,惬意的应声。
这样尹星应该就没心思跟小女孩学做泥人了吧。
尹星听着玄亦真这么阔气的甲方要求,险些傻眼,心想她是一点都不跟自己客气!
开玩笑,成百上千个泥人,那得做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啊。
突然觉得这个可爱的泥人,有点过于沉重——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故事进入后期的末尾阶段啦,没有单独的番外,现在写的已经是一些番外剧情[撒花][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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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早春时节,尚且有些湿寒,不过干枯枝头已然冒出些许青绿嫩芽,点缀些许春意。
巍峨宫闱之内,一如既往的肃静沉寂,屹立国都中央,岿然不动。
清晨,宫娥们三三两两清扫各处宫苑长道,偶尔细声说些言语。
“往年冬春时节总是容易感染伤寒,病倒好些人,幸好皇后娘娘宽厚,施药增添炭火等预防,才不至于难熬。”
“是啊,浣衣局的宫娥冬春都要冻手生疮,伤口反复裂开出血,瞧着就疼得很,如今她们都是温水洗衣,而且会发放护手药膏,才算是保住手。”
“现在皇后娘娘恩准逢年过节可以放假调休出宫,以前宫娥三五年都难得出宫一趟,大多得花好些钱打点门路,难的很。”
言语间,宫娥们说起出宫探亲事宜,难得增添些许轻快笑意,驱散些许早春寒凉。
女官春离路过长长宫道,安静听着言语,并没有打扰殷勤的宫娥们。
尹皇后的为人,自然是无需多言,不仅宫娥们受及恩惠,万俟世家的女官也是多有照抚。
毕竟一个宽和仁善的皇后才可以稳住心思多疑的主上,自然服侍的女官们也少了不少隐藏的危险。
说起探亲,从入国都至今春离还没有回过故土。
今日是第一回被主上准许回万俟世家领地。
多年来,春离没有跟族中双亲有过任何往来,因为是主上近臣,格外需要避嫌。
若非尹皇后无意间问询春离,向主上提议,想来主上是不会有这等安排。
但这回女官春离也不仅仅是回故土探亲,六大长者势力被分化,不足以威胁主上。
新的族中人选尚且需要观察,尤其是关于站队皇太女人选一事,必须要提前摸清底细。
当初云掌司隐退,没再参与任何朝事,主上轻拿轻放,不予追究过错。
纪掌司和辛掌司两人则被监视一年之久,直到如今朝野权力更迭,主上才放她们回故土,这般也算是善始善终。
长者们掌控万俟世家内部族群势力命脉多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助力女帝夺位登基,若是赶尽杀绝,难免会引起族人抵抗,增添麻烦。
马车陆续缓缓行驶至宫门,女官春离回神,行礼道:“不知两位掌司是否准备好出发?”
语落,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应声,很显然是心存不满。
女官春离知道纪掌司的脾气,没再多言,兀自翻身上马,领着长队出宫门,以免耽误时间。
此刻马车里的纪掌司闭目,没有出声。
辛掌司看向帘布外的长街景象,不由得轻叹:“看来你我能回故土,恐怕已经是主上最后的退让。”
“退让,你太小瞧主上,现如今各自族中年轻血脉接任掌司一职,我们送回去将要受尽监视提防,分而化之,实在是好手段。”
“没办法,谁让我们老了,更何况主上对于万俟世家内部各族群势力了如指掌,那些后辈若是违抗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半点动作。”
很显然,万俟世家内部势力已经被主上牢牢掌控把持挟制。
长者们只能退回最初的侍奉地位,否则下一次忤逆,大抵就该是血流成河的清洗场面。
纪掌司也不由得轻叹,怎么都想不到当年那个疯癫失常的小公主,心思手段能高明到如此可怕地步。
新的掌司与长者们的关系,既是嫡亲血脉,也是竞争者,除非自相残杀,否则就只能偃旗息鼓。
权力的过渡,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忧。
所以主上不会再手下留情,因为皇帝的权利至高无上,任何权贵包括万俟世家也不得忤逆挑衅。
马蹄阵阵,渐而行驶过车水马龙的长街,市集摊贩里热闹非凡,鲜汤沸腾,香味扑鼻,引得来往食客驻足垂涎。
一碗碗皮薄馅大的馄饨被迅速端至各方案桌,鲜香热汤入腹,缓解寒凉,热乎的很。
“今春女帝下令彻底废除地方人头税赋,据说因着河道沟渠大修,去秋粮食丰收,各地粮仓堆积如山,多少年没见过这等景象。”
“是啊,前些年先帝在位闹过不少饥荒灾情,国都以前还得赈灾救急,那恐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饿死人是常有的事。”
说话间,摊贩妇人送小女娃去学堂,几人揶揄笑道:“哟,这么小姑娘都要去上学,不怕被男娃子欺负?”
“这可是国都,若是像你们做个不识字的乡野睁眼瞎,那才叫人看笑话。”摊贩妇人没好气的回怼。
语落,几人没再吭声,读书的好,自然都清楚。
功名利禄,没有几个人不贪图。
只是女子读书考状元,过去都是闻所未闻的事,便总会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揶揄几句。
不过因着女帝颁布诏书,更改科考一年一考,又大力推行学堂,再加上不少有权有钱的贵女参加科考,这事渐渐众人就不再觉得稀奇。
毕竟当今女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妻立后,别的事都不算什么稀奇事。
难得王朝局势缓和,天下太平,百姓不用承担劳苦税赋,哪怕仍旧有些许异议也渐渐掀不起风浪。
眼看一群人吃完离开摊贩处,上官胜慢条斯理的尝着馄饨,明显感觉到新的变化正在无声无息融入百姓日常,迸发勃勃生机。
半晌,江云来到桌旁落座,不客气的点着吃食,嬉笑道:“真是稀奇,你怎么舍得主动请客?”
“好久没见面,若是不花些钱财,恐怕请不到你。”上官胜直白的出声,没有半点客气。
对江云太过客气,容易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吃骗喝。
话语间,热乎馄饨上桌,江云喝了口鲜汤暖胃,味道很是不错,理直气壮的应:“我有这么小气吗?”
“你如果大方,当初怎么会那么清楚记得我仅有一回不请客的事?”
“那只能说明我这个记性好,否则那回差点我就要吃你的丧席哈哈哈!”
上官胜听的无话可说,心想江云真是口无遮拦的肆意,说不过她。
很快,江云吃完大半碗馄饨,直白问:“我听说你被任命今年科考的主考官,怎么看起来一脸衰相?”
过去王朝的主考官都是公羊世家的家主,可见这个位置有多重要。
“主考官,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上官胜只觉得夹缝里越来越狭窄,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看来你们上官世家并没有死心,莫非想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江云一看就明白形势,朝堂科考向来都是世家权贵塞人的好名头。
过去世家权贵有举荐名额,再名正言顺不过。
现在女帝收回一切任命授封的权力,科考主考官自然有的是诱惑与压力。
想必整个家族甚至都会向上官胜施压,如此情况,稍有不慎,便可能践踏女帝底线,惹祸上身,家族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公羊世家那般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都能被女帝绞杀,更何况其她世家。
可若是上官胜跟整个家族划清界限,无异于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上官胜并不惊讶江云的话语,这个人平日里嘻嘻哈哈,实际一向很是敏锐,淡然道:“是啊,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江云挑眉,毫不犹豫的应:“如果是我,我会举报上官世家试图贿赂的人员,早点遏制比什么都好,否则让天下人察觉罪行,女帝就可以名正言顺开刀,结局更惨。”
那位女帝很擅长借刀杀人,还是杀人不见血,让人后背发寒的那种。
当初江云得知女帝更改柳慈对付傀儡蛊的药熏,转而用来对付先帝,便深深体会这个女人的恐怖。
更何况世家跟皇族就存在天然的利益矛盾,兴许女帝早就等着机会。
闻声,上官胜犹如醍醐灌顶般的回过心神,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
女帝让自己担任科举主考官,就是要试试自己这把刀。
所以女帝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纠结处境,兴许连上官世家的成员动向也早就知晓。
可即便如此女帝仍旧要让自己陷入家族的漩涡,大抵本意就是要趁机找寻下手的机会。
当初的夏侯世家遭受重创,结果出了个对女帝忠心耿耿的夏侯青。
现在的上官世家有一个深受女帝信任的自己,很显然都是女帝的刀,用来挑动世家内部的利益纠纷,进而逐个攻破。
“多谢,你说得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上官胜突然发现江云其实很有斡旋朝堂争斗的心思手段,只不过她懒得掺合其中罢了。
“不客气,记得付钱就行。”江云一口一个馄饨,掌心还不忘剥着茶叶蛋,手法很是娴熟。
上官胜无奈的看着江云,抬手取出钱袋,感慨道:“话说,你的义妹怎么能够跟陛下恩爱这么多年。”
那个尹姑娘看起来天真烂漫,显然没有多少心思,可女帝的心思却多的令人生畏,难以揣摩。
哪怕是上官胜也看不透女帝的用意,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
江云满足的一口吞下茶叶蛋,又喝了口鲜汤,嬉笑道:“她两一个缺心眼,一个全是心眼,多般配啊。”
其实江云本来也不理解,但是自从女帝不顾世俗册封尹星为后,其它一切不合适都变的无关紧要。
至于她两怎么能恩爱有加这么多年,江云只能归咎神奇的缘分!
闻声,上官胜竟然觉得挺有道理。
“阿嚏!”此时远在深宫里的尹星,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有点奇怪。
现在殿内依旧保持供暖,并不会觉得冷啊。
难道有人在背后诅咒自己?!
尹星耸动鼻头,收敛思绪,回神望着眼前歪脖子泥人,惊诧的陷入沉默。
救命,这可是自己做的第一百二十个泥人啊!
“看来你的手艺不怎么好呢。”玄亦真视线扫过殿内架上一排排泥人,指尖还握着一个造型奇特的丑泥人,随意把玩,却透着天然的矜贵,睥睨一切。
尹星无辜抬眸,看着对面一幅甲方妈妈气场的玄亦真,她的清冷玉面带着些许惬意,光风霁月,有点怀疑她在故意整自己!
“怎么这般看着我?”
“既然亦真觉得我做的泥人不好看,为什么还要我做?”
玄亦真沉静的迎上尹星清亮圆眸,美目轻眨,温婉含笑的柔声应:“因为我喜欢你给我做泥人,不可以吗?”
做泥人,尹星需要参考,那她就要反复看着自己比对。
正好玄亦真很喜欢尹星全神贯注的望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切。
任何人都夺不走尹星的注意,只有自己。
尹星看着清丽绝尘的玄亦真说出直白而深情话语,没出息的面颊发烫,指腹无措的捏着胚土,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磕磕巴巴的应:“当然可以,亦真想要多少泥人,我就做多少。”
别说做泥人,玄亦真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尹星也会爬梯子努力去摘一颗送给她!
至于先前怀疑被玄亦真捉弄整蛊,尹星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这么温柔美丽的妻子,她肯定不可能会欺骗自己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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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当连绵春雨陆续消停,薄日出头,驱散寒意,国都渐渐恢复些许暖和,莺飞草长,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那些送进宫闱里的孩童经过层层考核,如今剩下不过十人。
王公贵族都要习文学武,骑射等六艺更是不能荒废,这时节自是再好不过。
午后,尹星望着窗外的明媚天气,出声:“这么小就要练习骑射,肯定很辛苦,不如去看看她吧?”
玄亦真翻看文书的动作一顿,不紧不慢道:“现在她还不是皇太女,你这般特殊照顾,很容易引起其她人的不满,到时就不止打架,只会更加艰难。”
“说的也是,那就多带些吃食分给每个小孩,这样她们应该就不会引起嫉妒了吧。”
“……”
本以为能劝阻的玄亦真,抬眸看向根本不懂自己话语的尹星,无奈轻叹。
虽然知道尹星不会变心或是偏心,但是仍旧不舒服的很。
窗外高悬的太阳散发温暖光亮,无声照映偌大的宫闱,烘托热意。
马场处,小孩们落座吃着尹皇后带来的御膳房食物,规矩守礼。
小女孩尝着食物,动作微顿,眼眸看向其她人的正常反应,默默咽下齁甜的糖饼。
尹星先是把每个小孩都夸一遍,而后才名正言顺的坐在小女孩身旁,小声道:“她们吃的都是御膳房的食物,你的红糖饼是我刚做的,好吃吗?”
“嗯,好吃。”小女孩喝着茶水缓和嗓间的甜腻应声。
“这还是女帝的建议呢,如果只给你一个带吃食,别的小朋友会不开心。”尹星笑盈盈的解释,试图给小女孩刷刷玄亦真的好感度。
其实尹星是先给玄亦真做糖饼哄她开心得到准许,才来探望小女孩,想要端平两碗水实在不容易啊。
小女孩一听,心想女帝指不定是故意为之呢。
说来奇怪,小女孩一直都觉得女帝并不喜欢自己,又或者说不喜欢任何小孩。
尹星拿出绣帕给小女孩擦拭脸颊细汗,关切出声:“骑射很辛苦吧?”
以前尹星也学过骑射,而且学的很差劲,自然知晓有多累人。
“不辛苦,只要通过考核才可以让陛下和皇后娘娘满意。”
“其实你已经很棒,不需要这么辛苦,只不过做女帝的皇太女需要肩负重任,所以才要足够聪明,否则天下百姓会受苦受累。”
小女孩感受着绣帕擦拭面颊的轻柔力道,安静看着温柔的尹皇后,心口软乎乎的发烫,稚声应:“嗯。”
尹皇后跟女帝是截然不同的人呢。
“对了,我有一匹宝马,待会等她们离开,一块骑马玩吧?”尹星想起小乖,有些怀念以前骑马去大理寺上报打卡的日子,现在真是堕落了。
毕竟在宫里尹星很少有骑马的机会,就连两只脚走路都得按步数计算。
“好。”小女孩的面颊染上几分笑意,欣然应声。
傍晚时分,尹星到马厩找小乖,才发现它长胖一大圈,险些认不出来。
“小乖,你这日子过的也太堕落了吧。”
总感觉该给它改名叫大乖,这样才贴切!
“呼。”小乖粗壮的呼出气息,脑袋偏头轻轻贴贴尹星,像认出主人的大狗狗。
尹星笑弯眉眼,摸了摸小乖有些乱的刘海,暗想马匹虽然看起来块头高大,但是性格反差,大多很温顺呢。
不过幸好小乖跑起来还是很稳健,马场溜达一圈,尹星迎风畅快呼气,抬手摸了摸马背,给它投喂牧草奖励。
马匹的咀嚼声响起,带着天然的安宁,尹星看的都想啃啃牧草,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听吃播咀嚼音,很上头。
不多时,小女孩来到马场,便看见尹皇后正握着牧草,鼻头凑近嗅闻,眼露疑惑道:“皇后娘娘?”
闻声,尹星心虚的松开牧草,面上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出声:“你来了呀。”
“这匹马是皇后娘娘的坐骑?”小女孩看着眼前膘肥体壮的马匹,瞧着有些年岁。
“对啊,它可厉害,以前被人拐走还能识路回来,很神奇。”尹星絮絮叨叨说起过去的事。
小女孩听的一愣一愣,觉得有些离奇,直到听尹皇后提及是女帝送她的马,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女帝有的时候很会巧立名目的骗尹皇后,比如那些吃食,尹皇后从不怀疑女帝,她们一个很会欺骗,另一个很容易受骗*,出乎意料的和谐。
可小女孩并不知道尹皇后身上离奇的事,远超于此。
天际的晚霞红艳如血,马场的马匹跑动,激起扬尘,小女孩被尹皇后带着迎风骑马,很是安心。
马蹄声中,远处夕阳垂落,渐渐显露暗色,笼罩威严肃穆的宫殿。
宫灯摇曳,尹星心虚的回到殿内,没敢去看端坐的玄亦真脸色。
难得骑马溜圈,一时贪玩,竟然忘了跟玄亦真用膳的时辰,这可是很严重的事。
玄亦真抬眸看向脸颊微微渗出细汗的尹星,像个贪玩的孩子,淡声道:“现在玩够了么?”
尹星乖顺的走近落座,悻悻的笑应:“嗯。”
“所以你因为陪小女孩玩乐就把我抛在脑后?”
“没有,我是不小心忘记时辰,没忘记跟亦真吃饭的事。”
语落,尹星耳垂被温凉指腹捏住,歪着脑袋,视线迎上玄亦真清明美目,暗叹糟糕。
玄亦真见尹星小心翼翼模样,很气却还是没跟她计较,抬手拿帕巾给她擦脸,又命宫娥备水盆给她净手。
水声潺潺,修长指腹划过尹星掌心,带来些许痒意。
尹星呆呆望着玄亦真的姣美侧颜,有些愧疚的探近亲了亲她的面颊,念叨:“对不起,亦真等很久了吗?”
玄亦真感受脸颊落下的柔软,纤长睫羽轻颤,神情却故作镇定,指腹给她掌心轻揉缰绳留下的红痕,淡声道:“嗯。”
话语间,水珠落入盆中,荡出涟漪,模糊倒影。
“亦真别生气,我端午节给你包一个最大的粽子。”尹星探头探脑的贴近玄亦真试图赔罪。
“粽子还是留给小女孩吧,我不爱吃。”玄亦真收回手,坐直身背,稍稍错开尹星的凑近姿态,沉静美目显露清浅幽怨,宛若笼罩雾霭。
尹星一愣,没想到玄亦真会这么生气,往日里她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做的食物,一时有些无措。
无声处,宫娥们入内奉膳,尹星只得规矩陪同玄亦真一块吃饭,殷勤给她布菜盛汤。
玄亦真并没有拒绝尹星的示好,不过也没有更多的热切回应。
因为尹星对于小女孩的关注,明显在日益加深,往年里她都是不离身侧,可如今她却能不见人影。
这要是不让尹星长记性上点心,恐怕她往后更加过分偏袒忽视自己。
夜幕深深,沐浴更衣,尹星早早回到榻上,等待玄亦真。
尹星白日里玩的太开心,现下精力有些不够,困顿的打哈欠。
没办法,玄亦真的沐浴向来很花时辰,只能等。
良久,尹星都快撑不住,终于玄亦真姗姗来迟的出现。
那柔滑的乌发瀑泄,一身素白衣裳若皎皎明月,美目清明,不似大权在握的女帝,更像光风霁月的谪仙,孤傲的游离人世。
尹星看的心跳微快,面热的掀开被窝,没想眼看着玄亦真缓缓躺在枕旁,一言不发的闭眸。
“亦真困了么?”
“嗯。”
语落无声,尹星见玄亦真没有半点那个心思,只能把脑袋埋在枕间,掩饰羞涩。
勾引这种事,一个人好像也干不成啊。
尹星迷糊入睡时,满脑袋都在想着玄亦真向来不会跟自己太计较,也许明天就好了呢。
可是尹星没想到接连数日,玄亦真也没有缓和的迹象,不冷不热,叫人摸不着头脑。
天气越来越好,渐入初夏光景,玄亦真常在御膳房召见大臣商讨政务,一待就是大半日。
前朝大臣们也不知怎么女帝突然如此勤抓政务,只知道女帝心情不好,因而不敢懈怠。
上官胜自从递交举报文书,反而坦荡如砥,安静等着女帝的处置。
不过女帝却没有苛责处置,只是把参与贿赂的上官世家的成员贬官罚款。
至于上官胜,则被提拔任命礼部尚书兼任教学皇太女的太傅,很显然彻底变成女帝的孤臣。
相比之下,深宫中的宫娥女官们,反而并没有多少变化,甚至都在期待端午节的来临。
早间,小女孩来拜见尹皇后,见她正在包粽子,神态却不如以往的欢快。
“皇后娘娘跟陛下闹不开心了吗?”
“没有,只是小小的摩擦而已。”
尹星意外小女孩的敏锐,不想让她知道具体原因,以免自责。
毕竟玄亦真是因为介怀自己跟小女孩一块贪玩,才会闷闷不乐的冷淡自己。
于是尹星没有多提,蒸了些的粽子跟小女孩两人蘸白糖分食。
半晌。小女孩牵着尹皇后的手,行进宫道,猜测的问:“这是要送给陛下尝尝吗?”
尹星摇头,难掩郁闷的应:“没有,陛下不爱吃粽子,所以这是送给万俟太后,正好你还没见过她呢。”
一听,小女孩觉得有些不对,又不好多问,只得同尹皇后行进宫道。
毕竟粽子相比月饼一类,其实并不算特别难吃,女帝的口味很奇怪。
不多时,两人来到万俟太后居住的宫殿,周遭充斥药汤味道,不过多扇窗户敞开,视野通明。
尹星收敛心神牵着小女孩进入内里,想起柳慈出宫前曾经给万俟太后研制类似镇定剂的药物。
虽然无法修复幻蛊对头脑带来的不可逆伤害,但是据说可以减缓五感异常的疼痛刺激。
从外入内,满地光亮通透,隐隐能听到鸟鸣声,尹星示意小女孩压低声量,视线望见坐在窗旁的万俟太后,她的乌发间带着白丝,眉目生有皱纹,神态却带着与初见截然不同的安宁。
大抵玄亦真以后变老也会是这般的静美仪态吧。
那只神鸟乖顺的盘在万俟太后的膝上,收敛张扬危险,仿佛幼鸟般的姿态。
尹星看的有些恍惚,莫名感动,视线轻移看见一个正在处理药熏的人。
辛掌司,这位不是已经出宫养老了吗?
此时辛掌司上前,因着不会言语,弯身行礼。
很少有人知道,辛家有一对双胞胎,容貌极像,只是其中一人不会言语,按理该被舍弃。
当年的万俟太后提拔辛掌司姐妹,辛家才会有如今的威望跟纪掌司平起平坐。
所以当辛掌司得知另一人和纪掌司要对万俟太后不利,便就此划清界限。
现在留下侍奉万俟太后是报知遇之恩。
而对于这位尹皇后,按理她该是整个万俟世家最不喜欢的人选,也是辛掌司曾经想要处理的外族人。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姑娘却救下主上和万俟太后,辛掌司不由得生起诸多感慨。
“这是我做的粽子,您也可以尝尝。”尹星小声道,以免惊扰不远处的万俟太后。
辛掌司再次颔首,很是恭敬的接过食盒,心知只要主上属意,那么她就是王朝唯一的皇后。
小女孩牵着尹皇后的手看向传说中万俟世家最尊贵的人,并不知道具体病情,却知晓当今女帝的一切都是由万俟太后开辟。
这一个很厉害的传奇人物,无论是对万俟世家,还是对整个王朝,万俟太后都在曾经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
窗外明媚光亮流转,无声照落万俟太后膝上的神鸟,黑羽散发幽蓝光辉,熠熠生辉。
仿佛多年以前也是这般光景,信任与托付,超越时空的界限,恢复原本的模样。
夜幕低垂,尹星送小女孩回住处,才独自回到宫殿。
偌大的宫殿分外冷清。玄亦真果然还没回来,很显然是不打算一块用膳。
尹星才发现回家时看见有人等着自己是多么温馨的事。
这些年玄亦真从来没有变过,反倒是自己有些松懈,难怪她不开心呢。
想到这里,尹星眼眸一亮,匆匆进入内殿。
夜色深沉,玄亦真回到殿内,疑惑没有在前堂看见尹星,询问宫娥,才知她早就回殿。
玄亦真薄唇轻抿,没想到尹星竟然越发偷懒,竟然都不等自己就去睡觉。
从外堂进入浴房的玄亦真,冷沉着脸,抬手挥退宫娥,独自踏入浴池。
水光波动,光斑游离,玄亦真闭目养神,却仍旧难以控制幻蛊毒性残留的影响。
早知尹星因为一个孩子对自己这么不上心,当初就不该让她挑小孩。
正当玄亦真眉头紧蹙,思绪繁杂,隐隐头疼时,忽然间水声窸窣,美目轻睁,便看见湿漉漉的一抹白皙跃入眼帘,面上微微流露惊诧神色。
尹星红着脸望向眼前不发一言的玄亦真,抬手揽着她后颈,探近亲了亲薄唇,念叨:“亦真,你回来的好晚啊。”
玄亦真尝到绵软的触碰,稍稍回神,视线落在尹星肌肤沾染的绯色花瓣,才发现今日泡的不是药浴,而是泛着甜香的桃花,哑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做那种开心的事,这样亦真就不会不开心。”尹星忍着羞耻依偎玄亦真,整个人挤进她的怀里,心跳如雷。
“那种事是哪种事?”玄亦真仿佛坐怀不乱的谪仙,只是手臂虚浮的圈住尹星,指腹触及花瓣,轻轻扫落,感受朝气蓬勃的心跳。
尹星抬眸看着无动于衷的玄亦真,有点发愁,叹道:“亦真,再原谅我一回吧?”
玄亦真轻笑,清浅声音透着些许空灵疏离,淡声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原谅你?”
这理直气壮的话说的尹星一哽,心想这话有点危险啊。
如果没回答好,兴许自己还得被玄亦真倒打一耙,那就彻底完犊子。
尹星望着玄亦真的清丽面容,想到年华逝去的万俟太后,感慨道:“亦真,人的一生不长,时间很宝贵,说不定下一眼就变成老婆婆了呢。”
玄亦真并不懂尹星的话语,美目低垂,视线落在她盛满水光的眼眸,其间涌动鲜活的气息,喉间滚动,轻声应:“你这是嫌弃我老?”
“没有,就算亦真变成老婆婆,我也好喜欢亦真,所以应该珍惜每一天,因为每个今天都会变成不断远离我们的昨天,无法挽回。”
“这样么。”
尹星没听懂玄亦真的喃喃自语,以为她仍旧在不开心,有点无措。
勾引,也是个高端技术活,否则自己都这样赤条条,玄亦真怎么都无动于衷呢。
正当尹星泄气时,玄亦真忽地收拢手臂,低垂修长玉颈,亲了亲尹星的唇,呼吸微烫的出声:“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带你一块离开世界吧。”
语落,尹星整个人猛地被玄亦真带入浴池,明显感觉不断的下降,周遭的光亮越来越暗,残留花瓣缝隙的斑驳光亮,像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玄亦真美目轻眨,带着天然的疏离,却又格外的虔诚专注,一点点亲吻尹星,全然不怕窒息的危险。
尹星回过心神,却因察觉玄亦真的意图,无声的睁大着眼眸,心想这种玩法,总觉活不到一块变成老婆婆的年岁!
尤其当尹星的手腕被玄亦真用衣带一点点系住时,整个人都懵了,她来真的啊!
玄亦真神态平和的吻着尹星,沉静漆目晕染清浅笑意,满头乌发似海藻般华丽,像摄人心魂的精怪鬼魅,美的令人呼吸停滞。
不过尹星现在还没昏了头,虽然已经有点缺氧,不过忍不住暗叹惹玄亦真生气的代价,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很快从尹星鼻尖冒出的细小水泡,不断翻涌,一点点上升,渐而平静的浴池表面残存些许涟漪,花瓣密密麻麻,遮掩其间景象,隐隐染上水光,更显鲜活艳丽。
美丽却危险,大概也不过如此具象化景象吧——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故事进入完结倒计时啦[撒花][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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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烛火游离,稀薄光亮落入撒满花瓣的浴池,微弱映衬深处些许光景,细小的水泡不断变化。
深处,尹星挣扎着腕间的衣带,才发现玄亦真她的右手腕也被一并拴住,难掩震惊。
要命,这种玩法会死人啊!
可偏偏玄亦真一幅淡然神态,美目幽暗,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半晌,尹星好不容易双手得到解脱,腕间红痕明显,挥动手臂要游出池中,却发现玄亦真依旧不为所动,她好似甘愿溺亡池中,不愿离开,反而探近亲吻自己。
尹星感受着玄亦真的吻,却不懂她的心思,只是知道不能由着她胡来,抬手牵住她,奋力向花瓣缝隙的上方光亮游动,不敢迟疑。
因为尹星真的要没气了!
半晌,水面荡出阵阵涟漪,红粉花瓣涌动,尹星呼吸急促的厉害,稠密眼睫不断散落水珠,楚楚可怜,话音微弱道:“亦真,你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可能会死吗?”
玄亦真气息同样有着明显的不稳,不过没有尹星这般狼狈,抬手给她整理贴着脸颊的发丝,动作轻柔,淡声应:“知道,所以才要那样做。”
“为什么?”
“因为我宁愿选择跟你死别,也不想跟你生离。”
话语清浅,尹星缓和缺氧的不适,抬眸看着眼前冷静中透着绝决的玄亦真,才发现她一点都没变。
当初那个不安的玄亦真,现在仍旧深藏忐忑,所以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迟到。
只不过玄亦真太会隐藏心神,再加上尹星以为已经诊治幻蛊,有所松懈,才迟钝没有发觉她的脆弱情绪。
尹星愧疚的看着眼前的玄亦真,抬手揽着她,亲了亲她的唇,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生离。”
玄亦真并未拒绝尹星的亲昵,却也没有更多的回应,美目低垂的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眸,像山间麋鹿,心间复杂的出声:“可是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忘记跟我一块用膳的时辰。”
哪怕是尹星当初去大理寺当差,每日里早出,也不会晚归。
可现在同在一处宫闱,尹星她却能耽误时辰,分明就是对自己没有以前那般上心。
酸胀刺痛,自心口弥漫,玄亦真不太能处理这种感受。
“对不起。”尹星看着玄亦真这般失落神态,整颗心都揪成一团。
语毕,见玄亦真没有应声,清冷玉面透着易碎的神态,尹星只好探头去亲她,小心翼翼的触碰,徐徐图进的试探。
幸好玄亦真还不至于因为伤心难过而再也不跟自己亲密。
尹星顾不上羞耻,只想着能让玄亦真感受自己些许爱意,至少她不会低郁消极的想要带自己离开人世。
如果不是玄亦真今晚没有选择隐忍而是爆发情绪,恐怕尹星很难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这般危险。
池面涟漪,圈圈蔓延,细密的吻像火星子一般堆积,笨拙青涩却格外主动,玄亦真抬手搭在尹星纤细后颈,呼吸微沉,甚至有些烫。
平日里尹星很少会这么直接,她总是会慢吞吞的前戏,玄亦真沉静的望着她黑亮眼眸,到底还是无声纵容她一寸寸的冒犯。
很奇怪,玄亦真总是无法拒绝尹星,初次见面起,就是如此。
明明那个时候可以把载着她的花车带出别院,但是玄亦真却没有如此安排,而是默许她的越矩。
若是换作世上任何人,玄亦真都不会有耐心对待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尹星红着脸缓慢的抬动手臂,感受玄亦真的包容,水面荡出清浅涟漪,环绕两人。
桃色花瓣粘在玄亦真的冷白肌肤以及乌黑发间,给她增添说不清道不明的冷艳,周遭浓郁的花香带着些许清幽,更让人上头。
可反观玄亦真的神态反应,她的玉白容貌并没有更多的欲,只有那双冷淡漆目笼罩雾霭,却仿佛能透过时间的尽头,无声注视自己,直到永远。
尹星心神恍惚的探近亲了亲玄亦真薄唇,尽可能贴近她,感受她稍显混乱的心跳,暗想自己真是大笨蛋,明明她该比小女孩更惹人怜爱心疼才对。
至少小女孩不用背负双亲恩怨和家族重担,可玄亦真的幼年一直活在危险之中,她甚至没有得到过一点爱意。
所以玄亦真才会变的这么患得患失吧。
烛火跃动,轻吟低喘间,不断有黏腻的泪烛滑落流淌,层层叠叠的堆积,映衬别样光泽。
红艳艳的光亮透不过氤氲热雾,只模糊成光晕,仿佛是可以烧融一切的太阳,化为乌有。
窗外夜幕深深,漫天繁星闪烁,正是一派明朗的夏夜景象。
月移星转,云团徐徐消散,远处天际撒落鱼肚白时,朝霞光辉撒落云层,照亮烟火中国都盛景。
清晨,国都某处巷道院落里,厨房炊烟袅袅,早起的小少女柳思云,正在生火煮汤面,一旁放着医书。
何韵从外入内,有些意外道:“今日怎么不是师姐煮早饭?”
柳思云熟练的打鸡蛋,淡然应:“每月十五,柳姐姐就要照顾赖床的江姐姐,所以没空煮饭。”
曾经小小的柳思云不懂事,还以为江姐姐是旧病复发,结果却发现每年每月都是如此,才知是偷懒。
闻声,何韵用脚想都知道江云拉着师姐一块赖床的原因。
青天白日,江云真是没羞没臊,不过师姐未免也太纵容她。
此时院中主屋内里的纱帐,垂落摇摆,木板枝丫声断断续续,遮掩些许低吟,柳慈红着脸失神的依偎着江云,心跳微快,难以平复。
相比之下,江云则显得游刃有余,亲了亲眼前难得流露妩媚风情的柳慈,意犹未尽道:“再来一次吧。”
“不行。”柳慈虚虚的抬动掌心,轻抵在江云额前,嗔怪道。
这样下去午饭都不用吃了。
江云听的心神荡漾,不过到底还是没再折腾,同她依偎相贴,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
半晌,柳慈红着脸推搡赖皮的江云,自顾自系上衣裳,暗想这个人从小就精力充沛,实在是不能太由着她胡闹。
待到一番整理梳洗出屋,江云提着木桶殷勤的讨好柳慈,以免她下回不愿意亲热。
没想,两人刚出主屋,便看见三个人坐在亭中,很是显眼。
柳慈脸皮薄的避开视线,指腹掐了下江云软肉,转而去厨房煮些面食。
江云皮糙肉厚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大咧咧的出声:“今天倒是难得热闹啊。”
何韵瞥了眼师姐通红的耳廓,懒得理江云,没应声。
柳思云吃着吸满汤汁的煎蛋,知道江姐姐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柳姐姐教的好习惯。
所以只有摇晃金扇的苏絮影,很是不客气道:“我出国都办事回来,正好来找你报销账目。”
“等下,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钱财纠纷吧?”江云倒着茶水喝了大口。
“你平日里蹭吃蹭喝,甚至连打瓶醋都顺手进后厨,我那家酒楼不是做慈善,好吧。”说着,苏絮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江云没皮没脸的笑道:“行,我给你这个铁母鸡报销就是,别生气。”
本来江云也想去市集买菜打醋,但是酒楼位置太方便,一来二去就习惯记账省事。
“你现在一个无业泼皮哪来的钱?”苏絮影掂量江云的银锭,怀疑是假货,探究道。
“打住,我现在可是女子武行聘请的总教头,每月足足有二十两,你最近忙什么大事,消息这么落后?”江云知道苏絮影如今是掌司,平日里没空露面,今天倒是难得见面叙旧。
苏絮影听到二十两,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二十两银锭,心想江云这家伙每月就光顾着吃喝贴补家用。
突然觉得柳慈真是个好人,竟然能让江云没有饿死街头,也是不容易。
苏絮影回过心神应:“我奉命去避暑行宫送一块天外陨石,刚回国都。”
江云稀奇道:“我听说过陨石,不过没见过,女帝怎么会突然要把宝贝东西送去避暑行宫?”
“我哪知道,只知道是尹皇后提议,送去无相花树的园子,结果遇到怪邪门的事。”
“邪门的事,难道见鬼,说来听听?”
江云听到无相花树就想起那年的鬼火以及莫名其妙变成鬼凝的尹星,一时有些好奇。
苏絮影对江云也没什么隐瞒,便也就同她说起详细。
避暑行宫,因着前些年三公主纵火,便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修缮。
只是那时因着要修沟渠水道等工事,国库一直不太宽裕,所以进展缓慢。
苏絮影领着宫卫抬陨石进入花树园,别处园林早就恢复枝繁叶茂的状态,可是那处植被枯萎,满地透着与世隔绝的哀寂。
更诡异的是当陨石被送入其中,天地忽然变色,随即陨石莫名其妙亮着闪电般光芒,不少人惊悸昏倒。
那时苏絮影也感觉到指尖离奇的发麻,若非反应及时远离,恐怕也得遭殃。
而就在苏絮影后怕蹊跷之时,那颗本来被大火焚烧又被女帝下令砍伐主干的参天树木,骤然间,浮现一道恐怖身影,因为这个人没有脸!
“那应该是传说中的鬼凝,你怎么逃生?”江云想到尹星曾经跟鬼凝换身,骤然警惕的审视苏絮影,掌心搭在剑柄。
何韵对她们说的事不感兴趣,便跟着吃完面条的柳思云离开亭,毕竟江云很爱跟她的朋友谈天说地,没意思。
现在何韵也不知道师姐怎么就非江云不可,她两的性格一点都不合适。
不过何韵心态倒是平和许多,视线望着灶台忙活的师姐,从小相依为命,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欢喜安宁。
现在何韵成为国都守卫将军,自然也遇到不少人示好,才发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半点办法将就。
所以师姐那年拒绝自己也是尊重自己,不愿意欺骗吧。
想到这里,何韵忽然觉得一切豁然开朗,其实做家人也很好,否则就该辜负师姐的好意。
另一方亭内,两人依旧说的格外入迷。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鬼凝,总之当时赶紧离开花树园,直到天色恢复如初,看不见那道身影,才敢命人去救治其她人,幸好只是昏迷,没有重伤。”苏絮影现在想想都有些寒毛直立,天地鬼神,谁不心生敬畏啊。
江云松了口气,因为听尹星提及交换好像也要自愿才行,苏絮影应该不太可能为什么人而放弃财富。
“那还发生什么别的事吗?”
“有,那块巨大笨重的陨石,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太离谱。”
苏絮影觉得无相花树,实在有些邪门,那个鬼凝搞不好是真的有通天法术。
江云见苏絮影难得显露几分后怕忌讳,笑道:“要不这样,你给我二十两,我替你去避暑行宫走一趟,如何?”
语落,苏絮影挑眉出声:“二十两银锭我都还没捂热,你想得美。”
这等反应让江云被逗乐,一时止不住笑出声:“看来鬼凝见着你这个财迷都得绕道而行哈哈哈!”
现在江云可以确认苏絮影还是那个苏絮影,一如既往的抠搜!
谈话间,骄阳流转,远离国都的避暑行宫,花树园如今是禁区,宫娥们甚至都会绕道而行,因为这里闹鬼。
断木枯树,死寂沉沉,其间若隐若现的一道孤僻身影,很是符合苏絮影的描述。
原主第一眼看到陨石,就觉得很像操控平台,当即仿佛看到希望。
那夜原主本来想要找个替死鬼逃离女帝的囚禁,没想却成为现在不人不鬼的存在。
大火以及蓄意的砍伐封锁,导致整个空间毁坏,这几年无相花没办法生长,更是加重原主鬼凝的恐慌。
仿佛自己这辈子都要困在这个丑陋的躯壳,实在是令人想要发疯。
因而当重新获得陨石接通光亮,原主欣喜若狂,却没想到漫长的等待,才刚刚开始。
【系统已确认身份,请等待下一个甲子年。】
见此,原主怒不可遏,陷入极尽癫狂,却无法触碰任何存在,只能颓靡的飘荡人世。
天知道,下一个甲子年,哪得等到什么时候!
风起云涌,枝叶招展,无声遮挡那道癫狂的身影。
时日变化间,盛夏过半,一道夏雷惊起,天色灰蒙蒙,暴雨如注,顿时雨声噼里叭啦落在屋瓦窗台,噪杂的很。
江云从武行出来,久等不到雨停,只得一路狼狈快步穿过长街,正要拐角,没想被人拉住,随即雨伞遮掩水珠,嗒嗒声响不停,形成天然的屏障。
柳慈拿着绣帕给江云擦拭面颊雨水,指腹触及她打湿的衣裳,埋怨道:“我就知你一点也不爱惜身子,这么急做什么?”
“不碍事,我这不是赶着回去见你嘛。”江云搂着柳慈避雨,一手接过雨伞,调笑道。
“贫嘴,你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往后再不注意,非得落下一身伤痛。”柳慈不吃江云的甜蜜话,心知她就是卖乖,禁不住碎碎念叨。
当年江云受的伤很重,连柳慈都觉得她活不成,因而格外上心她的日常起居。
江云配合的点头,没有半点跟苏絮影她们斗嘴的气势,鼻尖嗅着药草甘香,圈紧手臂,应声:“阿慈,我能有你做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柳慈动作一顿,面热的同江云相拥,心想她就爱来这一套说辞哄人,脸皮薄的出声:“还在外边呢,回去再说吧。”
好吧,柳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江云一切,哪怕是她的缺点也没办法讨厌。
“行。” 江云见着暴雨下的越来越大,甚至打湿柳慈的裙裳,心知她肯定因为担心来的太急,真傻。
风雨中,周遭行人匆匆而过,长街越发空旷,油纸伞下的两道身影亲密无间,缓缓走向属于她们的归处。
大雨倾盆而下,漫天雨水哗啦流淌,宫闱也不例外,殿宇屋檐下雨水成帘,缓解闷热。
尹星趴在窗旁看雨吹风,腕间的红痕消散干净,只有浅淡的印记。
反观翻看文书的玄亦真,她的冷白腕间已经看不出半点根基,像一尊无瑕美玉,完全挑不出半点不好看,赏心悦目。
玄亦真察觉尹星的灼灼目光,神色如常的迎上清亮明眸,出声:“怎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场雨下的很好,很凉快。”
“这样么,我以为你在替小女孩担心淋雨生病呢。”
尹星无奈,探身凑近玄亦真,同她坐在一处贴贴,视线落在她清冷美目,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得坦诚应:“其实我刚才是在看亦真,没想别的人。”
玄亦真当然知晓尹星在看自己,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承认,淡然道:“嗯。”
这声应的有点过于冷淡敷衍,尹星无奈的依偎玄亦真,面热的附耳,和盘托出。
雨声噪杂,热意落在耳廓,仿佛能够钻进心间,玄亦真原本翻阅文书的动作一顿,薄唇轻抿,视线看着尹星出声:“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其实在想象我不穿衣物的……”
话音停顿,尹星抬手捂住玄亦真的唇,有点羞耻,支支吾吾道:“意会就行,别说出口呀!”
语落,玄亦真溢出清浅淡笑,抬手握住尹星的掌心,故意亲了亲,神态平和的仿佛不觉有任何问题。
“这有什么忸怩,你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你看。”
“……”
尹星哑口无言的望着坦荡如砥的玄亦真,只觉掌心像是碰上火焰般发烫的厉害,很想说自己倒也没那么荒淫无度。
但是尹星想到自己刚才对玄亦真的坦白,又不好打自己的脸,脸颊红扑扑,只得默认。
唉,为了不让玄亦真误会伤心,自己只能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明天要彻底完结啦[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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