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烛火摇曳,朦胧成一团血色光晕,尹星试图睁了睁眼,却依旧没能透过红绫丝带看清,只依稀感受到玄亦真的身影,像一方冷峭崖壁,存在感十足。
可偏偏玄亦真的动作那般轻柔极具蛊惑,像羽毛般柔软抚过,却又搅的尹星心弦紧绷,呼吸紊乱,一塌糊涂。
静谧处,时不时溢出的低吟声,充斥耳旁,悄然飘远。
夜雨悄然落下,淅淅沥沥,越发密集,屋瓦窗台笼罩沙沙细密雨声,隔绝世间的一切。
满院繁密花株淋着雨水,随风摇摆,纤细枝条似是痉挛般的颤。
那娇艳的花团,任由风吹雨打,颗颗晶莹雨珠从蜷缩的瑰丽花蕊间吐露,落入潮湿地面,形成暗色。
天光破晓,窗棂内里投落绿藤枝影,熏炉静燃,淡雾丝丝缕缕飘散,斑驳陆离,分外静谧。
小室里纱帐垂落,隐隐透出交叠身影,玉白修长赤足间抵着粉嫩足尖,柔软而光滑的乌发瀑泄,紊乱交缠,像蛛网裹着两人,密不可分。
待到尹星迷糊醒来时,入目是一抹颀长白皙,清丽婉约,待到视线缓慢聚焦,玄亦真系着衣带裹住窈窕玉身,仍旧难掩风姿绰约。
“你今日要待在药熏室禁闭思过,明白吗?”
“嗯,亦真有事要出去?”
玄亦真探目而来,神态平和,周身沐浴金灿日光,薄裳间透着些许曼妙形体,若隐若现,隐晦的诱,莹白指腹轻点尹星前额,淡声应:“本宫若是陪你,怎么算禁闭思过?”
语落,玄亦真视线从未着衣缕的尹星身段幽幽扫过,指腹依稀残留绵软温热的触感,顾自离开小室。
若是再待下去,尹星恐怕哭着喊停,玄亦真也不答应。
尹星面热的趴在床榻,见玄亦真离开视线,嘴角上扬,满眼亮晶晶的喜悦。
幸好只是玄亦真处罚禁闭,没有要给自己休书呢!
不多时,尹星裹着薄毯钻出纱帐,打算洗漱,视线落在被摆放一旁的笔,才蓦然明白昨夜的惩罚之物,面红耳赤的移开视线,难以直视,匆匆踩着木屐去浴房。
满室光亮越发耀眼,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不多时尹星沐浴洗漱,便独自坐在矮榻喝药汤吃肉粥。
原本尹星以为自己身体没怎么受到病情影响,可直到用膳才发现食欲大降。
往日里尹星早饭能吃一笼肉包一碗肉粥,还能来两颗鸡蛋。
可现在尹星只能勉强吃完一碗肉粥,仿佛不知道饥饿为何物。
“这个蛊毒实在可怕。”尹星心有余悸的看着手臂结痂的伤处嘟囔道。
一个人的身体不可能不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所以一定是破坏内脏或是头脑,才会无法感知饥饿。
尹星想到自己最初闻不到味道,怀疑嗅觉也出问题,探头凑近香炉,深吸一口。
“唔,咳咳!”尹星瞬间被呛出眼泪,整张脸扭曲皱眉,这味道一点也不逊色江云给的提神醒脑药物。
说起来,江云的蛊毒也是柳慈研制的解药,真是很厉害啊。
尹星觉得杜若没死的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国都一定还会遭受那夜的恐怖场景。
如果柳慈能够多研制些药物,兴许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窗外光亮流转,国都街道兵卫严密巡逻,街角的小药铺里柳慈正在诊治病人。
何韵一旁抓药草,视线看柳慈似乎缓和情绪,稍稍松了口气。
待到送走病患,何韵上前奉茶出声:“师姐,刚才那老妇已经时日无多,怎么还要给她配些甘草药物。”
柳慈整理案桌的物件,神情平静的出声:“只要人的心不死就有一线希望,更何况在期待中死去,总好过陷入恐慌,绝望离世。”
“说的也是,只要有心,一切都有机会。”何韵意味深长的出声,自我鼓励。
柳慈抬手端起茶盏,欲喝时,垂眸看着其间茶叶,神情微怔道:“以后不要泡这种茶。”
何韵不解的问:“师姐,这茶是珍品,莫非不喜欢?”
语落,柳慈没有立即应声,而是缓慢放下茶盏,恍惚的看向门口太阳处挥木剑的小女孩,移开视线出声:“嗯,该准备午饭,我去忙,你看着点吧。”
说罢,柳慈独自进入后院,何韵看着手里的茶,才懊恼的反应过来。
这么名贵的茶叶,只有江云那个高门贵女,才会舍得如此浪费钱财。
暮色时分,国都街道已经没什么人,何韵同柳慈一块离开药铺,欲言又止,到底没好再提茶叶的事。
这家药铺是柳慈租售的铺面,后院也不大,只能用来晾晒药草和简陋厨房,没有住处。
一路上柳慈牵着小女孩很是安静,何韵跟在身旁,忽地耳旁听到屋瓦上的动静,偏头向四周察看,却又没有人,不禁蹙眉。
何韵走近到柳慈身旁,低声唤:“师姐,今天也有些人一直暗中跟着我们。”
柳慈动作一顿,而后故作无事的继续行进,掌心牵紧小女孩,出声:“这些人跟着我们也没有动作,那就当做不存在,别在意。”
见此,何韵颔首,不多时跟柳慈回到屋院住处。
天色灰暗,何韵视线望着屋檐高处,几乎无法察觉分辨方位,肯定是高手。
待到夜幕落下,繁星点缀,柳慈照顾小女孩用饭洗漱,独自收拾碗筷,清洗衣物。
何韵提着灯陪柳慈在后院井旁,打水洗衣,小声唤:“师姐,我感觉更像是监视,这些人武功很高。”
柳慈清洗衣物的动作不变的应:“国都本来有很多势力,我们平头百姓只要不惹事,没什么大碍。”
“可难保不准是江云在外边招惹仇家,我觉得还是离……”
“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另外这些人要想杀人,早就动手,所以别多想,早点休息吧。”
何韵意外的看着柳慈低沉不悦的模样,只得不再出声。
半晌,后院晾晒衣物滴答水珠,何韵看着柳慈进入屋内陪小女孩,忽然觉得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人因江云而来。
又或者,柳慈希望替江云稳住这些人,吸引注意,给她提供一个逃脱的机会。
因为如果柳慈一直在屋院,或许对方就以为江云迟早会出现。
何韵垂着眸,掌心紧握成拳,低头看着盆中水面,其间倒映明月,挥掌将击打水面,溅出涟漪,月亮残缺不全,碎裂斑驳。
水声潺潺,别院小室浴房里,尹星独自沐药浴,掌心舀着水哗啦作响,脑袋低垂搭在浴桶,白净小脸滴落水珠,眼眸微暗,突然发现禁闭思过,很难熬。
因为一整天玄亦真都没有出现,关于惩罚,她真是说到做到,从无虚言。
待到尹星更衣踩着木屐坐在窗旁,药熏室里空荡荡的冷清,无聊张望的打发时间,视线落在造型奇特的窗棂。
寻常窗棂,或是横竖窗格,或是花纹雕花,可眼前的却是网状结构。
正当尹星看得稀奇时,忽地听见有脚步声临近,偏头看见玄亦真,眼眸眨巴的望着一整日没出现的人,连忙踩着木屐,哒哒地上前唤:“亦真,你今天很忙吗?”
玄亦真看着尹星白里透红的面容,指腹摩挲,并没有应声,任由她像小狗般亦步亦趋的跟在一旁,缓步上前落座,淡声道:“嗯,喝过药汤了?”
“嗯,还吃完小碗米饭,快好了!”尹星试图让玄亦真解除关于禁足的禁令。
“不急,你以前可是能吃两碗米饭。”玄亦真喝着茶水,仿若看不出尹星的心思,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鬓角,难怪她的眼睛看起格外黑亮,大抵是刚沐浴的缘故,像浸润在水中的黑曜石。
闻声,尹星陷入沉默,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太能吃。
尹星只得坐在玄亦真一旁,抬手给她捏肩,转移话题道:“亦真吃过晚饭了?”
玄亦真身形半倚靠着尹星,并没有拒绝她的殷勤,柔声应:“嗯,今日还见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语落,尹星闻到玄亦真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好奇问:“什么人啊?”
平日里除非过节玄亦真很少出门见人,而别院里更是少有客人来访,很是稀奇。
“你不认识。”
“……”
尹星发现玄亦真有点坏,她竟然在跟自己绕圈圈。
无声处,玄亦真稍稍偏头望过来,幽深漆目映衬烛光显出几分别样光彩,像神灵,又像鬼魅,神性中透着漠然,妖冶中带着清冷,薄唇勾起,淡笑道:“怎么不继续问?”
“问、什么?”尹星看得晃神没有反应过来的应声。
“比如喝的是不是桃花酒之类。”玄亦真指腹拨弄指间的戒指,徐徐道。
霎时,尹星睁大圆眸望着柔美温婉的玄亦真,有点介怀的出声:“亦真竟然请别的人喝桃花酒?”
玄亦真黛眉舒展,清浅笑意浮现眼底,很是坦荡的应:“嗯,反正你也不能喝,本宫一个人喝没意思。”
语落,尹星突然不想给玄亦真捏肩,自己被关禁闭,她却跟人喝着桃花酒,越想越酸。
“那人住在别院,你若是想见见,改日可以安排。”玄亦真稍稍撑起身,探近亲了下尹星瘪起的唇,心情愉悦。
说罢,玄亦真去浴房沐浴,尹星跟在一旁,不安的打量她的神色,试探道:“那个人男的女的呀?”
小室里有浴池,跟那方冰冷水池截然不同,很是温暖,像西郊热泉。
玄亦真并未阻止尹星尾随,踏步入内里,水池里热泉涌动,氤氲热雾缭绕,掌心拨弄水珠,缓慢迎上尹星清亮干净的眼眸,悠悠道:“你猜?”
尹星想应答,却见玄亦真自顾解着秀丽素雅的衣带,脑袋不太灵光,直至*衣裳堆落,瞥见窈窕白皙身段,视线偏离的低垂,面热应:“应该是女的吧。”
如果是男的,尹星整个人会变成一颗柠檬!
语落,水声窸响起,玄亦真清润话语声变的疏远,已然进入水池。
“嗯,她是一名琴师,也被称为天下第一琴师,很久以前曾教授过本宫琴艺。”
“这样啊,原来是位老人家。”
尹星视线重新看向热雾中的玄亦真,她此刻赤身沐浴池中,螓首蛾眉,玉颈修长,神态平和,光风霁月般圣洁美丽。
可玄亦真一颦一笑之间却流露清媚撩人,美目轻眨,沉静中透着些许俏丽,悠悠出声:“琴师年岁不过三十而已,你就说是老人家,那以后本宫不就是黄脸婆?”
尹星心神恍惚的险些迷了眼,窘迫的面热解释出声:“别误会,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从万俟皇后的容貌气度来看,玄亦真将来怎么看都不像是黄脸婆嘛。
不过尹星听到玄亦真提及学习琴艺,才下意识觉得是个老前辈,没成想,这么年轻就是天下第一琴师。
“是么,你就一点都没想过以后本宫人老珠黄的丑模样?”
“不会,亦真就算满头白发满面皱纹,也会是一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老人家。”
玄亦真轻笑,指腹拨弄水珠,轻弹向尹星面颊,出声:“说的好听,可世上永远都不会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子,你还是多关禁闭的好,这样也能少些花花心思。”
尹星猝不及防的中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眼露无辜的望着有些俏皮的玄亦真,嗫嚅道:“我哪有那么花心,更不会跟别人喝酒都不记得回来吃饭。”
越说尹星越觉得玄亦真变心,她以前都会等自己一块吃饭。
现在玄亦真却一整天都看不见人影。
“你说什么?”玄亦真没能听见尹星嗫嚅话语声,手臂伸展,缓慢游进池壁。
“没什么。”尹星垂眸看着水中的玄亦真,像一株亭亭玉立的雪莲,清丽婉约,灼灼其华。
长的太好看,竟然让人生不出气,尹星心间无奈的喟叹。
不多时,玄亦真沐浴出水池,尹星同她坐在矮榻,手里捧着长巾给她擦拭发尾的水渍。
玄亦真喝着茶水不急不缓出声:“三公主送来一封宴帖,你可想去看热闹?”
尹星摇头,刚想回绝,转念又迟疑的问:“亦真,想去?”
因着自己跟三公主的谣言满天飞,玄亦真就不怎么喜欢提及三公主,事出反常必有妖。
“本宫自然不想去,只是看看你的意愿,毕竟三公主跟你颇有渊源。”玄亦真放下茶盏将宴帖随意放置一旁,心知三公主野心勃勃,如今时刻,更是蠢蠢欲动。
“我跟三公主根本没什么关系,哪有亦真跟琴师的关系深厚。”尹星弱弱反驳。
玄亦真抬手轻捏住尹星绵软面颊,饶有兴致道:“你这是在嫉妒琴师吗?”
尹星一怔,眼眸躲闪,却又因被捏住脸而没办法动作,含糊的应:“才没有。”
嫉妒这种事承认岂不是更羞耻。
“行,那明日本宫跟琴师出别院,你继续待在府邸禁闭思过吧。”语落,玄亦真松开指腹,神态平和,看不出半分心思。
“出别院去做什么?”尹星装不下去的急切问询。
玄亦真不为所动的翻着书卷,并没有去看尹星,平静道:“现下时节不错,过阵子天气变冷,更不好出门赏景。”
尹星听的危机感十足,指腹搭在玄亦真垂落的宽袖轻扯,讨好的唤:“亦真,带我一块出门吧?”
“你要禁足养病,难道忘记了?”
“其实我的病已经没什么事。”
玄亦真稍稍移开视线望着满眼期盼的尹星,抬手撤回自己的宽袖,很是温柔体贴道:“等你能吃完两碗米饭,再说吧。”
见此,尹星毫不犹豫的应:“好!”
可尹星没有想到区区两碗米饭,却如同两座大山。
翌日,尹星扒拉米饭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仿佛撑到脖颈,多一口都不行。
女官春离望着尹驸马吃饭吃的两眼通红,很是疑惑。
然而,其实是尹星撑的厉害,想吐的缘故,眼睛才会水汪汪。
可即便如此,尹星最后也没能干掉区区两碗饭,更想哭了。
窗外夕阳西下,国都街道摊贩们陆续归家,药铺前玩耍的小女孩看到一个彩色小球,想去捡,却见小球骨碌转动,踏步跟进一侧巷道,身形消失。
“这是鞠球,给你的礼物。”江云教小女孩玩蹴鞠,弯身示范道。
“谢谢江姐姐。”小女孩稚声唤。
江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顾忌周围有盯梢,不敢多逗留,关切出声:“你跟柳姐姐最近过的怎么样?”
小女孩踢着鞠球,仍旧不善应话的缓慢应:“很忙,药铺里有许多病人。”
“那柳姐姐有提到我吗?”
“没有。”
江云沉默,心想看来柳慈真的气到不想见自己。
这时外边有脚步声临近,明显往巷道里行进,当即江云翻身离开,蛰伏气息。
很快何韵出现,抬手牵着小女孩,离开巷道。
黄昏时候,药铺关门,柳慈同何韵一道穿过长街,小女孩跟随踢着鞠球,安静又乖巧,何韵叹气出声:“她一直不跟我说话,我都差点以为人走丢,没想她是捡到一个鞠球独自在巷子玩。”
柳慈视线看着小女孩踢动的鞠球,停顿一瞬,而后移开目光,出声:“她比较怕生,你再跟她多待待,兴许就会好很多。”
语落,柳慈没再看鞠球,也不再言语,因为知道这不是小女孩捡来的物件。
远处天际,猩红夕阳余晖一点点消退,柳慈等人身影消退,巷道里的江云,远远看着柳慈身影越来越远,心间滋味复杂,眼眸微微泛着亮光,低沉呼出郁闷的长气。
这样的生活确实更适合安稳过日子的柳慈,至少她再也不用因为自己而担惊受怕,痛苦落泪。
不过江云想到监视柳慈的人手,心间怀疑是针对自己,更不敢轻易露面,只得踏步往别处寻求答案。
待到夜色朦胧,国都坊市间大多灯火尽灭,培风楼内却尤为光亮。
大皇子同三公主行进楼内最上层,赞叹道:“多亏皇妹周转,否则招揽一事的钱财,实在捉襟见肘。”
三公主一身珠宝华服耀眼夺目,傲然应声:“现在父皇病重在榻,皇兄得快些才是,否则二皇姐或许会想出鱼死网破的狠招。”
“可惜韩飞不会轻易站队,光是朝臣不够,我也只能徐徐图进,毕竟暗中联系都指挥使等将领很冒险。”
“如果不能拉拢韩飞,那就早些除掉,否则他手握重兵,皇兄觉得能像父皇那般压制他吗?”
大皇子闻声,神情凝重,想起前些时日韩飞强势做派,不得不敬畏。
无声处,更显出楼内热闹,烟雾之中,尽是飘飘欲仙亢奋的贵族公子,非人非鬼,行尸走肉。
楼外,浩瀚夜空里,繁星闪烁,点缀其间,别院深处亭内琴声悠扬,宁静悠闲。
玄亦真喝着桃花酒,不似饮酒,更像品茶,清明美目之间没有半分醉意。
“公主殿下,近来很有雅兴。”琴师抚琴而停,缓声道。
“谈不上雅心,只是觉得有趣。”玄亦真视线透过亭园外面,看向某处鬼鬼祟祟身影,薄唇轻扬,清冷玉面透着撩人柔媚。
见此,琴师微微失神,一时没有移开目光,指腹搭在琴弦拨弄,似珠玉碰撞般清灵悦耳,掩盖心间跳动,缓和道:“公主殿下相较过去似乎变了许多。”
玄亦真稍稍收回心神看向琴师,出声:“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一种感慨,仿佛公主殿下变的更柔情感性。”琴师记得当年初见章华公主,她是那般神态木然,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激起波浪。
美丽,却没有任何生命力,像精美的玉像,也像冷漠的冰川,不为任何变化而撼动。
闻声,玄亦真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杯中酒水,隐隐能闻到桃花清香,薄唇轻扬道:“这说明本宫有进步。”
琴师微怔,又觉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章华公主比过去更善于伪装,也更加的神秘莫测。
明明精于琴艺却不懂琴音,若论技艺娴熟精湛,章华公主早已胜过自己。
正当琴师心间遗憾时,却见章华公主放下酒盏,微微伸展手臂,向一处轻招。
那方暗处藏着的一道身影显露,琴师当然知道,却不知章华公主为何装作不知。
此刻被抓包的尹星,白净脸颊一侧泛着不规则的红,没想到蚊虫这么毒。
因着听女官提到今夜玄亦真跟琴师练琴品酒,尹星便想出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一路出齐的顺利,全然没有半点阻拦。
待尹星进入亭内,视线先是看向主座的玄亦真,而后落在那位琴师,容貌寻常,但儒雅随和,看起来像很好相处的样子。
“驸马想听琴,何必藏着掖着,坐吧。”
“嗯。”
尹星坐在玄亦真身旁由侍女铺设的坐垫,眼见琴师抚琴演奏,静谧悠扬,一时也沉浸其中。
待见着玄亦真饮酒,尹星回过神,看着案桌的酒水瓜果,视线停在桃花酒,暗想她真大方,自己也就喝过一回呢。
虽然是因为酒量太差,但是尹星仍旧有点介怀玄亦真跟别人饮酒。
不知觉间,曲停,玄亦真赞道:“琴声清幽,似空谷溪流,婉转流淌,驸马觉得如何?”
尹星回神点头,干瘪的应:“好听。”
至于别的,尹星没怎么听出来,只有酸溜溜的体验。
平日里玄亦真很少会正经的夸赞人或事物,床榻上那些乖顺之类哄人话语,排除在外。
“公主殿下谬赞,受之有愧。”琴师浅笑,掌心落在琴弦,视线却看向章华公主身旁的驸马,五官端正,清俊秀气,不过并不相配。
又或者说琴师觉得世上任何男子都配不上天上明月般章华公主。
“你在外游历数年,琴艺都不曾退步,才是谦虚。”玄亦真另一只手垂落案桌搭在尹星手背,偏头看她不知掩饰情绪的神态,暗觉有趣。
从初见到成婚也有三年多的时日,玄亦真从来没见过尹星露出这般有趣的模样。
毕竟尹星一向头脑单纯,大多不会深想,更不会计较什么得失,娇憨的让人又爱又恨。
江云这回让尹星险些丧命,寻常人都该愤怒决裂才是,可她却没有半分介怀,玄亦真才同她计较至今,颇为不悦。
尹星察觉玄亦真虚握自己的手,偏头看她,可她却望着琴师夸赞,一幅高山遇流水,天涯觅知音。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爱情成分,但是从精神层面来讲,尹星却觉得更酸。
这般想着尹星默默收回被玄亦真虚握的手,转而去剥橘子,再不吃点甜的就得酸死。
玄亦真察觉尹星动作,余光看到她正往嘴里大块的塞橘肉,一幅气鼓鼓的模样,薄唇轻抿着笑,淡声道:“本宫有些乏了,琴师退下吧。”
“是。”琴师抬手收起琴,再度抬眸时,章华公主满目认真看着她的驸马,侧颜如冷玉,却带着莫名的欲,心神恍惚的随着侍女离开,仍旧觉得是错觉。
章华公主那样的人怎么会知晓喜欢为何物呢。
夜色朦胧,亭内落的寂静,玄亦真看着尹星气鼓鼓脸颊的红印,抬手触碰,轻笑道:“这里肿的像被打了一巴掌,你不疼吗?”
若非玄亦真看到尹星被蚊虫叮咬的抬手拍脸,其实都不打算这么早让她出来。
“这不是像,它就是一巴掌,因为没打到蚊子。”尹星满眼怨念的看向玄亦真解释出声。
“难怪,掌印如此清晰,琴师瞧见恐怕都该误会本宫私下凶悍的折磨你。”玄亦真温婉含笑的应声。
尹星一听,更觉得郁闷,玄亦真竟然都不心疼自己,反而担心琴师看见误会,低低出声:“那我以后不出现在琴师面前吧。”
现在尹星清晰感知到地位不保,索性自暴自弃。
玄亦真仿若不知情般摸了摸她的脸问:“为何?”
“既然亦真喜欢跟琴师待在一块,我这个样子出现多碍眼啊。”
“你这个样子与其说是碍眼,不如说是有点显眼,这侧脸肿的很厉害。”
尹星听玄亦真温温柔柔的说出伤人话语,嘴笨的无话反驳,只能应:“没办法,总不能把另一边也打肿吧?”
显眼包,看来自己是当定了啊。
“行,本宫替你打如何?”
“……”
这话一出尹星沉默的不敢置信,玄亦真她来真的嘛?!
玄亦真迎上尹星睁大的圆眸,到底还是忍不住溢出清浅笑声,掌心捧着她的脸,亲了她的唇,尝到橘肉的清甜,退离道:“傻瓜,琴师的作用是演奏琴艺使人愉悦,你们没有可比性。”
诚然,玄亦真也很讨厌不喜尹星同别人亲密往来,江云就在其中之一。
但是玄亦真知道自己是尹星的妻子,这是她说过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没有人可以威胁破坏这层关系,哪怕尹星她自己也不可以。
虽然玄亦真以前从不觉得做妻子有什么特别,毕竟这只是一个身份,而且随时可以舍弃的那种。
但是现在却因为尹星的特别,所以连带妻子这个身份也变的特别珍贵。
尹星有点迷迷糊糊的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玄亦真,心跳如雷,血液沸腾,软声问:“可是亦真从来没有夸过我。”
“谁说没有,床榻纱帐里的那些,你忘记了?”
“那种话哪能一样啊?”
玄亦真沉静的望着尹星,不解道:“琴师以琴艺取悦,你我以身体欢愉,这有什么不一样?”
语落,尹星语塞,视线迎上玄亦真探究目光,只看见幽深不可测,像一方深渊,迟疑出声:“那如果我没办法取悦亦真会被舍弃吗?”
解释,恐怕是难以向玄亦真解释清楚,毕竟她不同常人,只不过太会掩饰伪装,所以总是让尹星忘记,她是个时常会处于发病状态的病人。
“你都不知你自己有多诱人,时刻散发甜香,看得见,看不见的,可以触碰到的,无法触碰到的,太多太多。”玄亦真贪婪的注视尹星,喉间微紧,话语低哑。
“这说的是我嘛?!”尹星被玄亦真情话说的面热喃喃道。
玄亦真美目清明间暗藏汹涌,克制的吞咽喉间,指腹抚过尹星面颊,漫不经心般应:“当然是你,本宫可没有第二个这么呆的驸马。”
尹星一下回归现实,很是无辜的看着玄亦真,却迎上她专注眉眼,深情而痴迷,心间漏拍,转移话题的念叨:“我的脸有点痒,看来蚊子太毒得涂药。”
其实尹星并不怀疑玄亦真对自己的喜爱,如果她要喜欢别人,哪里需要花时间哄自己。
毕竟以玄亦真的身份,换驸马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所以江云才会总是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
“那你先前怎么能忍那么久?”
“亦真,这也知道?”
语落,尹星不用玄亦真回答,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今夜女官的告知,以及一路畅通无阻,大抵都是玄亦真故意为之。
玄亦真看着尹星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郑重道:“这才是你跟着江云瞎冒险的惩罚,再有下回,可就不止这么点小惩罚。”
尹星有点瘆得慌,默默闭上想问询原因的嘴,忽地记起自己初进别院那晚也是畅通无阻,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玄亦真。
难怪那时玄亦真发现自己时一点都不惊讶,她很可能那夜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感谢21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29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82章
七月流火,渐至月末,盛夏的热意,不曾退散。
天光破晓,明暗交叠之际,国都街道坊市间此刻并没有什么人。
“整月的防守实在叫人难熬啊。”
“现在好些时日夜间都没有异常,兴许是南巷那回已经处理干净。”
议论声中,一直防守的都卫军渐渐懈怠,千户将领们也多有疲倦神色,余光看向韩飞和大皇子,不敢擅自妄议。
高台之上,韩飞望着天际间溢出猩红霞光,神态严肃,思索那些发狂般的傀儡蛊人。
远比当初讨伐夏侯世家的伍州杜氏府兵更凶悍无畏,而且还会像疯犬病一般传染,不得不防备森严。
“威武侯,现在情况数日转好,不如今夜换下布防吧?”大皇子巡视众将领出面提议。
“若是大皇子能得陛下圣旨,再来发号施令也不迟。”韩飞回神毅然否决,视线凌厉扫过众将领,满是恫吓之意。
大皇子神情难堪,面色绷紧,缓缓起身,怒目看着韩飞出声:“行,那本皇子这就去向陛下请示圣裁。”
语落,大皇子领亲卫拂袖离去,心间只觉韩飞太过重权,必定是大患。
可现在没有皇帝的召见,除却韩飞,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宫,真是只手遮天。
马蹄声远去,韩飞俯瞰众将领,沉沉道:“任何人都不得掉以轻心,如有差池,斩首示众!”
“遵令!”众将领心神一紧,不敢大意。
毕竟韩飞可是能当众射死二皇子的重臣,寻常人被先斩后报,简直易如反掌。
不多时,朝阳徐徐东升,血色霞光缓缓普照大地。
晨光熹微,游船之内二公主看着颈侧落下锋利剑伤的杜若,哪怕纱布都遮不住鲜红血腥,犹如丧家之犬,冷冷出声:“南巷傀儡蛊全军覆没,这就是你让本宫拭目以待的戏码?”
杜若神情冷郁的虚弱应道:“这一切都要怪江云,她带着尹星进南巷,所以招来玄亦真的亲兵。”
那夜杜若看见玄亦真的骑兵用带着特殊药物的箭矢射死傀儡蛊,心间大骇。
自己多年来研究不生不死的傀儡蛊,竟然就这般容易的被玄亦真破解,实在不甘心。
“本宫不想听你的推脱说辞,现在大皇子毫发无损的守住国都,盛名在外,如果没有办法杀掉他,合作就只能就此作罢。”
“谁说没有办法,现在的傀儡蛊早就不是以前需要数年费心培育才能成功的蛊虫,对付大皇子的事才刚刚开始。”
二公主看向神情狠戾的杜若,抬手拨弄红宝禅珠,思索道:“不日三公主的培风楼将会有一场特别的宴会,大皇子也会秘密赴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杜若视线望向佛面蛇心的二公主,出声:“行。”
语落,游船之内静谧无声,只有潺潺流水声轻缓响起,悠远清扬。
绿池映衬波光,其间金鲤游动,争先啄食,别院亭内,被动辞官成为家里蹲的尹星,抬手放长鱼线,准备钓鱼。
近来玄亦真很忙,基本不怎么有空陪自己,所以尹星只能打发时间。
半晌,尹星一动不动的看着打好窝的水面,有点尴尬。
亭旁临水处,鱼儿翻腾,水声响起,偏偏就是不上钩。
尹星望着在眼前肆意妄为翻肚皮的胖金鲤,深吸气,选择视而不见。
良久,尹星怀疑自己没放饵食,正要收鱼竿检查时,忽地听闻脚步声,偏过头,看见那位温文儒雅的琴师。
琴师的面相瞧着很是亲和,言谈举止更是谦谦有礼,着实无法让人讨厌半分。
尹星稍稍抬动遮阳帽檐,主动招呼道:“您是出来逛园赏景吗?”
虽然不知玄亦真为什么允许琴师住在别院这么久,但是待客之道尹星还是知道点礼数。
“嗯,近来公主殿下很忙,因而悠闲许多。”琴师缓缓应声,踏入亭内,视线望着这位看起来没有半点贵族公子恶习的尹驸马。
“是啊,我也不知在忙什么。”尹星嗫嚅嘀咕,有点担心。
毕竟现在国都外边不知什么情况,那恐怖流传的疯犬病到底有没有及时解决呢。
琴师负手站在一旁不远处,视线落在鱼具,徐徐道:“尹驸马,真有雅兴,不过难道没有官职差事?”
尹星回神解释的应:“原本是有一份大理寺内差事,不过现在养病就辞去官职。”
“原来如此,不知尹驸马得什么病?”
“旧疾而已,多谢关切。”
尹星含糊的应声,并不想提及疯犬病,更不好说傀儡蛊,总感觉会吓到对方。
毕竟国都感染疯犬病者要被抓捕烧死,所以江云才会逃狱。
琴师视线扫过尹驸马苍白面色,周身药味浓郁,并未怀疑,不紧不慢的出声:“别院里有一处枫树林亭,秋日里最是美不胜收,尹驸马可曾去过?”
“没有,别院的园林亭台太多,我还有许多地方没有逛过。”尹星应声,有些好奇琴师对别院的了解。
语落,琴师心间暗喜,某种程度这处布满花株绿藤的别院就像是章华公主,这个驸马不了解别院,想来那就不了解章华公主。
尹星见琴师安静的不再言语,犹豫道:“您跟章华公主认识很久了吗?”
“嗯,算算时间,至今已有十二年。”
“这么久?”
琴师神态宽和的眺望平静绿池,重回旧地,仿若陷入回忆般悠悠出声:“是啊,那时的公主殿下只是一个未曾及笄的少女,如今都已做他人妇。”
这么多年,并没能忘怀消磨那段记忆,反而越发清晰可辨。
尹星见琴师如此模样,关切道:“那时的章华公主是什么样?”
“公主殿下每日里都会习文学琴,她的聪颖无人能提,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因而很多教授者都待的不长久。”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琴师深以为然的颔首,稍稍抽离思绪,满目认真的应:“是的,公主殿下天赋异禀,我那时也常因什么可教授而泛难。”
琴艺技巧对于章华公主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处,她太过擅长学习,心静如水,专注认真,令人望尘莫及。
尹星看着琴师流露出欣赏赞叹的神色,不难想象她一定很满意玄亦真的优秀,出声:“您能成为章华公主的师傅也很厉害。”
琴师微微晃神的看着眼前赤诚相待的尹驸马,仿佛被看穿心神,稍稍偏头,沉闷出声:“琴艺不过一技之长罢了,算不得什么厉害。”
更何况自己真的只是想做章华公主的师傅么?
这个问题,琴师不敢深想,因为太过违背纲常。
语落,忽地鱼竿有轻微动静,尹星连忙转移心神,聚精会神握住鱼竿周旋,满眼期待!
可算不枉费自己枯坐半天的辛劳,很快尹星提起鱼竿,眼睛看到悬空金鲤,欣喜念叨:“哇,第一条鱼哎!”
随即尹星躲避金鲤甩出的水珠,探手取出咬住鱼钩的金鲤,重新放回池中,滑溜的一下,消失水中,没了踪迹。
见此,琴师颇为不解道:“这么辛苦钓上来的鱼,为什么又放走它?”
“因为我只是打发时间才钓鱼,并不想吃它,所以干脆放生吧。”尹星掌心拨弄水面,清洗着手,想起玄亦真养鱼的水平,也不敢带回去喂养。
没多久,侍女来唤人。
这会尹星才知自己坐了许久,现在都该回去药熏,手里握着鱼竿,偏头问:“您要钓鱼试试吗?”
琴师迟疑,视线扫过尹驸马指间的玉戒,颔首应:“好。”
于是尹星留下物件离开亭内,脚步声远,琴师独自坐在钓鱼处,将背在身后的手露出,指间拉紧一截锋利丝弦,缓慢收回戒指之中,清晰发出冰冷机械声响。
那枚玉戒跟章华公主佩戴的戒指近乎一模一样,而且都戴在无名指,应该不是巧合。
或许章华公主对这位尹驸马,并不是如传闻一般漠然视之。
琴师神情晦暗,将鱼竿挥动长线抛出池中,涟漪阵阵,模糊其间倒映的金灿光芒。
别院药熏小室里,窗棂处光芒耀眼,投落蛛网般的暗影,尹星看到静坐其间的玄亦真,莫名觉得像捕食的蜘蛛。
玄亦真浅饮茶盏不紧不慢道:“你最近有点过于沉迷钓鱼。”
说话间,玄亦真视线落在戴着圆帽的尹星,眼眸清亮,衣袍隐隐可见水渍,像个贪玩的孩子。
“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嘛,亦真忙完了吗?”尹星收敛心神仿若无事发生,上前落座解释,抬手解下帽带,将其放置一旁。
“谈不上忙,只是处理一些琐事而已。”玄亦真见尹星仰头喝着茶水,像是渴的不行。
“那就好,我现在挺担心国都疯犬病没有得到遏制呢。”尹星饮尽茶水出声。
“你倒是有心,不过难道沉迷钓鱼连水都不曾喝一口?”玄亦真拿手帕给尹星擦拭唇角水渍,细致入微。
尹星面热,却没有避讳玄亦真的照抚动作,眼眸眨巴的看着她清丽素雅的面容,出声:“没有,只是先前遇上琴师,所以说了会话,才忘记喝水。”
玄亦真握着手帕停顿动作问询:“你又不懂琴能跟琴师聊什么?”
“我是不懂琴,但琴师又不是只弹琴,自然有许多其它的话题。”
“说的也是,比如?”
尹星见玄亦真好奇自己跟琴师的谈话,如实交待的出声:“比如我才知别院里有处枫树林亭,而且原来琴师认识亦真十二年。”
玄亦真缓缓收回手帕,指腹摸了摸尹星的脸颊,方才转而调配桌上药熏,徐徐道:“你说的认识跟琴师说的认识,应该并不是同一含义。”
十二年,其实玄亦真只跟琴师学琴三年,其间不过每月一回会面。
认识和了解,往往天差地别。
尹星见玄亦真手中握着香柱,点燃炉中研磨细密的药熏,淡雾之中模糊她的温婉柔和,显得缥缈空灵,出声:“可琴师很是赞叹亦真的琴艺天赋,你们以前关系应该很好吧。”
“琴师的称赞,只能说明本宫确实琴艺精湛,并不能混淆关系。”玄亦真将香柱抵在灰盘,细细碾碎,火星子湮灭,动作优雅而漠然,不曾迟疑半分。
尹星见玄亦真对琴师的反应,想起先前琴师对玄亦真的赞叹,只觉截然不同。
或许琴师很是珍重玄亦真,但是玄亦真却似乎只把她当做教授琴艺的人。
“怎么突然安静?”
“没什么,只是觉得亦真对琴师好像没有想象的珍重。”
玄亦真放下香柱,目光望着尹星的面目神情,不得其解,眉眼却很是柔和,淡然出声:“本宫自小修习琴棋书画,教授者上百,若是都要一一珍重,恐怕忙不过来。”
更何况玄亦真觉得钱财报酬已经是给予教授者的回礼,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闻声,尹星一时又觉得玄亦真好像有理有据,思索的应:“那亦真怎么唯独留这个琴师住在别院?”
虽然不该以常人的心思来揣摩玄亦真,但是尹星也没别的办法。
“你若是不喜欢琴师,本宫可以命人把琴师请出府。”玄亦真本来只是想听琴师演奏她的新曲,后来是因为觉得尹星嫉妒的反应有趣,便随意着人安排住处。
“别,琴师这么多年没见亦真,就留在别院多住一会吧。”尹星现在确定玄亦真对琴师没有多少师徒情谊,不禁对琴师默哀。
玄亦真见尹星一改嫉妒模样,不太乐意的探近身,亲了下她的唇,手臂环住身侧,禁锢动作。
尹星睁大圆眸僵住身形,直至被轻咬住舌尖时,整个人发麻的险些瘫软,呼吸紊乱。
吻毕,玄亦真稍稍退离些许距离,正经道:“你这样的大发善心,很不好。”
满脸红润的尹星抿了抿唇,半依偎着玄亦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手轻拍她的肩,嗫嚅道:“亦真就知道拿玩笑捉弄我。”
“谁让你跟江云那般好,本宫也得让你尝尝滋味。”玄亦真握住尹星搭在肩上的手,柔软白嫩,垂眸意犹未尽的望着她沾染水光的唇,像鲜艳果冻。
嫉妒,这个词玄亦真以前在书上看到解释含义,当时只觉太过愚蠢。
可现在玄亦真却改变看法,因为尹星的嫉妒像蜜一样的甜,很是愉悦。
尹星仰头望着玄亦真盛着柔光的漆目,其实有点分不清她的真假虚实。
毕竟她的情绪就像风云一般变化莫测,爱与恨,喜欢与讨厌,这些更是像雾里看花,缥缈不定。
如此想着,尹星不安的抬动手臂紧紧搂住玄亦真,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亦真担心。”
明明知道玄*亦真的病情需要稳定的环境才能有安全感,可是自己还是时常让她觉得不安。
玄亦真并没有拒绝尹星的拥抱,低垂修长玉颈,同她挽颈相贴,神态安宁的唤:“你就知道道歉吗?”
语落,尹星耳热的偏头,直直迎上玄亦真幽静漆目,探身去亲她。
忽然间,尹星听到动静,结果看到入内奉膳食的女官,当即羞得面红耳赤,打算退开身。
可玄亦真却没有松开手迹象,仿若无事发生般的搂住尹星。
见此,尹星只得埋在她的颈窝做鸵鸟。
玄亦真薄唇勾起,满目戏谑,总是这么害羞,反而越让人想要捉弄她。
不多时,女官春离领侍女退离,暗想章华公主对尹驸马这般恩宠并不是好事。
万俟世家的家主总归要有血脉,两个女子岂能长久。
这事尹驸马或许没有想的那么深远,但章华公主应该早就有定夺抉择吧。
许久,尹星探出脑袋,无辜的看着玄亦真出声:“刚才为什么不提醒啊?”
玄亦真坦荡如砥的应:“这有什么需要避讳吗?”
如此反应,尹星反倒陷入沉默,暗想玄亦真好像是从来没有害臊的时候呢。
尹星只得放弃纠结,转而用膳,心想幸好女官她们从来都不善谈。
玄亦真执玉箸给尹星布菜出声:“你近来的食欲倒是恢复不错,看来蛊毒解除的干净。”
“嗯,不过为什么江云比我恢复的快?”尹星乖巧张嘴吃着投喂的菜,好奇的问。
那时江云基本上服药就恢复如初,还能在别院打一架。
可尹星整整休养半月之久,对比之下,差距明显。
“因为江云的体质比你好的多,而且柳慈应该是花费很多时间心思,本宫若耽搁时间,你那会早就病发。”玄亦真话语说的平静,实际上却仍旧心有余悸。
那种情况玄亦真根本没有多少把握,却也容不得迟疑,因为蛊毒的变化太快。
哪怕玄亦真有法子杀死变异的傀儡蛊,可治毒却是完全的另一回事。
玄亦真甚至得考虑尹星的体质,否则杀死傀儡蛊的同时她也会丧命。
“这样啊,亦真从小到大都好厉害!”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崇拜道。
玄亦真回神,清明眉眼透着淡淡笑意,故作矜持的正经出声:“贫嘴,你又没有见过本宫幼时。”
“嘿嘿,我可以想象的嘛。”尹星从琴师的言语,也能猜测玄亦真的少女时期有多么天赋异禀。
“那你不妨想象本宫替你担忧的模样,或许能安分守己。”玄亦真执箸给尹星布菜,其实觉得过去的自己并没有她想象的好。
那个时候玄亦真还不是很会识别情绪,所以时常神态木然,陷入沉寂。
仿佛像佩戴神态僵硬的面具,也像一潭幽静死水,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会像母后那般犯病,其中甚至包括万俟世家的人。
所以玄亦真学习琴棋书画,想要尽快扮演常人的言行举止,否则自己很可能会成纪女官的弃子。
万俟世家的家主并不是仅仅依靠血缘就能胜任,除却王朝的文字,还要修习万俟族群密文,并且需要获得万俟族群内部派系的支持,缺一不可。
尹星见玄亦真如此说,没敢哪壶不开提哪壶,执箸也给她添菜,讨好道:“我知错会改,亦真别生气,以后再不跟江云闯祸。”
毕竟尹星做不到像江云那般欺骗柳慈。
不过想到江云脸上鲜红的一巴掌,尹星又觉得她是真的胆大。
玄亦真慢条斯理的尝着菜肴,想起暗卫来报的消息,试探出声:“江云最近神出鬼没,你知道她在忙什么吗?”
“我不知道,江云结交的朋友很杂,亦真不会要抓她吧?”
“本宫要抓江云就不会放她挟制你离开别院。”
尹星稍稍松了口气,扒拉米饭,想了想应:“也许江云跟柳慈躲起来了,毕竟逃狱是大罪。”
玄亦真见尹星并不知情,没再多问。
那个柳慈的医术确实很高深。否则江云的身体再强也抗不过蛊毒,想来她对于药人的血液已经做过许多试验。
寂静处,药熏小室里淡雾徐徐腾升,窗外光亮流转变化,模糊亲昵依偎的身影。
午后,国都街道热浪翻涌,行人很少,小药铺里有些冷清。
药铺后院,柳慈给小女孩试穿新衣,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的结疤伤痕,愧疚道:“还疼吗?”
小女孩乖巧的摇头应:“不疼。”
柳慈抬手轻抚摸小女孩的脑袋,心绪缓和的出声:“天热,先去躺椅里睡会了吧?”
语落,小女孩听话去前堂,柳慈回过心神,抬手翻弄架上晾晒的药草,依旧觉得愧对。
那时柳慈病急乱投医看到医术记载药人的血液制药用法,便多次取小女孩的血研制解药。
所以柳慈发现药人的血液对于蛊毒有奇效。
可当柳慈带着彻夜未眠研制的解药去找江云,她却欺骗自己出城,不知下落。
现在柳慈都记得自己五脏六腑抽疼的担忧,郁闷难消,低低呼出长气。
何韵从前堂进入后院,便听到一声叹息,脚步迟疑。
“师姐,这会要不带小女孩回住处休息?”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柳慈回神,抬手端着一盆药草,想去前堂,没想却被何韵抢先端走,疑惑道:“怎么?”
“最近师姐瘦了很多,我来帮忙吧。”何韵欲言又止的看着柳慈解释道。
从过去到现在何韵一直都觉得师姐是被江云蛊惑带坏。
因为师姐从来就没有表现过对女子的喜好,否则何韵也不会一直不敢表露心意。
“你长大了好多,明明以前还那么怕生。”柳慈失神的感慨道。
何韵收敛思绪的郑重应:“嗯,我的武功也很好,以后师姐跟着我再也不用被欺负。”
柳慈抬手拍了拍何韵的脑袋,轻笑道:“嗯,不过在师姐面前不用这么逞强,你以前可是很爱哭鼻子的人呢。”
语出,何韵面热,想起自己小时候哭的糗样,神情不太自然的跟着师姐离开后院。
两人身影被帘布遮掩时,远处的江云面色发黑,气的牙疼,齿尖咬着甘草,想起柳慈一脸宠溺抬手摸何韵脑袋,只觉跟灌酸汤似的滋味。
果然何韵老早就惦记柳慈,当年江云就觉得有人扯自己后腿,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她!
午后,小药铺里窗口忽地落入一张纸团,何韵灵敏抬手借住,展开观阅,脸色不善。
这个江云现在被通缉还要来纠缠师姐,看来不把她送进牢里不罢休!
“师姐,我有事出去一趟,行吗?”何韵知道柳慈不喜欢撒谎,一幅乖巧模样。
“好,外面热,你戴个斗笠。”柳慈没有问询的叮嘱。
何韵颔首,很是听话系住斗笠,踏步出药铺。
不多时,药铺里进来一道瘸腿身影,柳慈正往药柜里装着药材,没多心的应:“您是看病还是买药?”
“看病。”这声音故意压低,语句简短。
可很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柳慈一下停住所有动作,迟疑偏头。
江云带着独眼罩,身形佝偻,还拄着拐杖,可以说是演技精湛。
“出去。”柳慈低沉道。
原本想落座的江云动作戛然而止,规矩的站在一旁,悻悻应:“别误会,我真是来看病,牙疼。”
说话间,江云展示自己牙疼发肿的脸,用以表示自己没说谎。
无声处,柳慈死死盯着江云,想着她是无处可去的通缉犯,只得打开药柜抓药,出声:“行,给你开些消肿的药,赶紧走。”
江云被柳慈这可怕模样震慑的连连点头,连带原本想试探她跟何韵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很快柳慈折叠药包放置案桌,不曾多看一眼。
见此,江云放下钱,提起药包,踏步欲离开药铺,犹豫道:“过些时日中秋节,寻个理由跟何韵离开国都吧,这附近有人盯着你。”
柳慈神情晦暗的看向乔装打扮的江云出声:“我又没有肆意妄为的行事,那些人不是盯着你才来的吗?”
“不是,我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跟你研制蛊毒解药有关,这件事牵扯太多皇室贵族,谁也不清白。”江云很担心柳慈的安危。
无论是放蛊毒的杜若,或是助纣为虐的二公主,她们很显然都不想研制的蛊被别人破解。
更何况还有中毒的皇帝,如果知道柳慈会解毒,她一定会被抓入皇宫。
“这事不用你来多操心,我跟何韵自有安排。”柳慈收回目光没再言语。
不多时,药铺里没有半点声音。
柳慈偏过头,药铺堂内空荡荡,抬手搭在柜台,神情凝重。
这种危险情况江云都要留在国都,她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多时,何韵从外面回到药铺,视线落在师姐手摇蒲扇,守着狭窄躺椅里入睡的小女孩,松了口气。
刚才中了江云的调虎离山,何韵一下就怀疑她是要独自见师姐。
江云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师姐又那么温柔善良,肯定会心软。
看来得看守更加紧密些才是。
此时就在药铺不远处的江云,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抬手捂着牙疼的半张脸,嘟囔道:“肯定是何韵那家伙在心里骂骂咧咧。”
至于为什么是在心里骂,当然是江云知道何韵那个人从小就很会装的乖顺。
夕阳西下,国都许多豪华车马趁着宵禁之前,赶去培风楼。
长街车水马龙,远比早市更加热闹,江云卸下伪装,脚步轻快踏上屋檐,知道三公主今夜有重要宴会,大皇子也会露面。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杜若和二公主肯定得有所动静,江云自然也趁着这种机会除去祸害。
暮色苍茫,夜幕低垂,别院高台亭内,华灯初上,琴音袅袅,尹星跟玄亦真下棋。
玄亦真不紧不慢的放下棋子,眼见尹星蹙眉懊恼模样,薄唇轻扬,淡声道:“今夜琴师有约,还不出发吗?”
语落,琴师停下抚琴动作,视线望着清贵卓绝的章华公主,烛火摇曳,却更显出光华照人,出声:“是。”
“琴师去赴什么宴会?”尹星分出心神问询。
“三公主开设的培风楼今晚有盛宴,所以邀请演奏一曲。”琴师谦和应道。
闻声,尹星却有点后悔问询,眼眸偷瞄玄亦真,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玄亦真神情坦然,柔声唤:“怎么,驸马莫非错过当年的游船宴会,所以这回也想去三公主培风楼凑热闹?”
尹星连忙脑袋摇成拨浪鼓拒绝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旧事重提,危险加倍,看来因着来癸水的缘故,所以玄亦真脾气有点大呢。
“可惜今夜培风楼或许有很盛大的热闹。”玄亦真意味深长的应声。
琴师听着章华公主同尹驸马的言语,心间仿若针扎,指腹蜷缩的起身,恭敬拜别。
尹星见着琴师离开,才偏头同玄亦真理论道:“亦真,当年游船我本来就没想过参加,你怎么突然重提?”
玄亦真视线掠过琴师离去的那方,淡然道:“本宫作为你的妻子,难道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这话说的尹星无法反驳,只能默默闭嘴,抬手放下棋子,暗想幸好每个月只有这么几天。
不多时,尹星的棋子被吃的片甲不留,空荡荡的棋盘,却已经没有落子之处。
因为玄亦真的棋局设置的太过精妙,无论怎么落子都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徒增伤亡。
尹星叹息的放下手中棋子,瘪着脸,闷闷出声:“我认输,不玩了。”
这种单方面被碾压的棋局还不如呆坐钓鱼呢。
玄亦真抬手捏了捏尹星绵软脸颊,指腹抚过耸搭的唇角,悠悠出声:“你还是笑起来比较讨喜,这么苦丧着脸不好看。”
尹星无奈的望着心情不错的玄亦真,只能配合扬起嘴角,嘟囔道:“亦真,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门,这样下去会成为废物。”
“没关系,反正又用不着你的那点俸禄养家糊口。”
“可是我也不能一辈子待在别院吧?”
玄亦真垂眸看着眨巴眼眸的尹星,轻笑道:“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尹星语塞,心想这还是温婉体贴的玄亦真嘛?!
想当初,自己想做什么,玄亦真都会答应的。
“本宫以前都是这样在别院里度过岁月,你既然同本宫成亲自然要习惯。”玄亦真拿起一旁的葡萄喂给尹星。
“可是我觉得偶尔也要出去见见人,否则都要闷坏。”尹星吃着葡萄委婉道。
玄亦真漆目映衬烛火,炽烈而哀寂,忽明忽暗的扑闪,神情平静的出声:“现在外边可是很危险。”
尹星见玄亦真冷不防的如此说,眼露担忧道:“难道杜若现在还没有消停?”
“嗯,别院也曾遭受过傀儡蛊,只不过本宫不想你担忧,才没有提及。”
“她竟然这么猖狂,那国都岂不是要沦陷?”
玄亦真见尹星禁不住吓,转而拿手帕擦拭指间,安抚道:“放心,就算国都沦陷,别院也不会有事。”
这场蛊毒之患因皇帝而起,自然也要自皇帝而终。
尹星看着玄亦真镇定从容的模样,并不怀疑她的言语。
可尹星觉得玄亦真身上笼罩很多迷雾,比如她对于蛊毒太过了解。
看似是疯犬病流行肆虐,实则是杜若变异的傀儡蛊,而玄亦真可能早就知情,甚至有研制药物。
毕竟玄亦真总是了解许多事情,她不掺和却也从不干预,漠然视之。
所以现在玄亦真说国都会沦陷,那就真的有可能会沦陷。
“亦真,我们得把杜若的傀儡蛊事件告知众人,这样或许能避免很多伤亡。”尹星神情凝重道。
“为什么?”玄亦真淡然迎上尹星清亮圆眸不解道。
旁人的死活,玄亦真从来不在意,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尹星望着烛火中的玄亦真,她的玉白面容镀上淡黄光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圣洁,幽静漆目却那般淡漠,像深渊般吞食所有,毫无怜悯之心。
夜风抚过,依旧残留热意,可尹星却觉得有些冷,想起先前被提及培风楼有热闹,惊恐的试探道:“亦真,你知道杜若今夜要用傀儡蛊对付三公主,是吗?”
语落,还不待玄亦真回答,远处的火光徐徐亮起,尹星陡然间眼眸睁大,已然无须任何答复。
玄亦真顺着尹星的目光眺望光亮,温婉的神态透着木然,淡淡道:“看来很激烈,时辰比想象的更快。”
尹星听着玄亦真的话语,才想起今夜的亭台,过去很少来过,这兴许是她特意挑选的观景台。
火光愈演愈烈,照亮天色,点点光亮映衬在玄亦真胜券在握般的漆目,其间凝聚一头无声咆哮的猛兽,张牙舞爪,足以摧毁一切。
这样的场景,让尹星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如坠冰窟。
因为当年自己跟玄亦真初次约见的湖边景楼,好像也是这般跟她巧合目睹震惊国都的游船事故。
那一回,真的只是意外嘛。
这一瞬间尹星突然觉得玄亦真比傀儡蛊更加恐怖骇人,令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说:感谢10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13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83章
风吹,尹星禁不住冷的发颤,方才回过些许心神。
尹星突然分不清玄亦真对自己的言语真假虚实。
毕竟当年三公主的游船宴会,玄亦真从未提醒自己半句。
“你这么安静,莫不是在担忧三公主安危,那要赶去救她吗?”玄亦真视线轻移望了过去,话语轻柔,却又随风而散,不带多少关切。
“……”尹星看着玄亦真沉静漆目,只觉其间透着寒凉,瞬间被定住心神,悻悻摇头。
这种时候尹星还不至于傻到看不出玄亦真的客套。
皇室宗族之间并没有多少深厚情谊,尹星早就知道。
见此,玄亦真轻扬起唇角,眸间笑意清浅,抬手擦了擦尹星额旁细汗,淡声道:“真乖,现在回去给你沐浴吧。”
“好。”尹星看着眼前神态温和良善的玄亦真,却不敢忤逆半分,任由她紧握掌心,牵引着下高台,背光而行,仿若踏入深渊。
子时,广袤夜幕间,远处摇曳的汹涌火光,一瞬停滞,风静叶停,万物陷入死寂。
培风楼堂内爆炸惊起时,逃窜与厮杀的仓皇身影,纷纷僵持,如同摆弄的木偶,无法逃脱火舌。
雅室里,刀光剑影纷纷停止动作,冷光中清晰倒映愤怒与失望交织的三公主,面目全然不复往日傲慢,周身满是血污。
而顺着锋利刀剑上将滴未滴的鲜血里,却隐隐映衬远离培风楼外二公主府邸另一番血色景象。
二公主手握滴血的利剑,独身站在庄严的菩萨壁画前,裙裳浸染鲜红,似地狱罗刹,却又得意失笑。
堂内地面鲜血水珠蜿蜒变化,徐徐落在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三皇子。
三皇子肢体僵硬,死状惊恐,睁大眼眸,黑色瞳孔之间,清晰映出金碧辉煌的宫廷大殿轮廓。
那巍峨宫殿里伫立着青蓝血肉腐烂的皇帝,正抬动布满青蓝细绒的双手,捧着大皇子头颅,嘴角滴落垂涎的血肉。
万物静止处,怪异荒唐,漫天汹涌的火光蜷缩回转,时辰倒退至亥时一刻。
国都宵禁,一枚穿过长街的暗箭射来,韩飞以剑阻挡箭矢,随即发出冰冷声响,看到其间系着的密信。
此刻繁华奢靡,烟雾缭绕的培风楼内里,黄金被投落进钱箱,发出清晰声响,其间残留的黑血暗痕。
“贵客请!”店小二们暗自较劲争客,接过打赏银钱,热切迎上进楼的一队客人,引领穿过长廊。
这一队人都系着面纱,为首的杜若露出阴鸷眼眸,观察销金窟一般的培风楼。
琴音袅袅,台前琴师淡然抚琴,指腹拨弄琴弦,余音绕梁。
此刻高层雅室里的三公主佩戴珠翠明珠,华服美冠,仰头喝着酒水,正同朝臣将领们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正是好时候。
“这回诸位辅佐皇兄成大业,他日必封侯拜相!”
“是!”
大皇子配合的于一旁举酒共饮,眼露势在必得,出声:“那威武侯韩飞仗着功绩最是目无王法,诸位平日里也多有怒意,父皇如今重病不见人,恐怕已经被挟制,所以今夜必须入宫相助!”
众人面色肃然,纷纷抬手行礼,都指挥使恭敬应声:“愿为大皇子与三公主誓死效忠!”
说是相助皇帝,实则众人心知肚明,大皇子是要夺位。
楼下声乐渐起,堂下莺歌燕舞,醉生梦死,不知春秋。
长廊里,一个店小二跌跌撞撞跑出尽头廊道,迎面撞到不少人,却不曾停留。
江云戴着眼罩,贴上胡须,手提佩剑,单手按住店小二,挑眉出声:“你这是喝几两吧?”
语落,店小二转过头颅,陡然露出血盆大口,江云神情骤然大变,暗想杜若来的好快!
随即堂内各处陷入骚乱,傀儡蛊人公然厮杀,灯盏摔落在地,点起星星火光。
那些贵族子弟不少被咬的满身鲜血,肚破肠裂,鲜血流淌,惨叫的攀爬,恢复几分清醒。
见此,江云拔出佩剑砍杀店小二头颅,找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杜若。
尖叫声此起披伏之际,雅室内里,大皇子身披盔甲正欲同众人随从入宫。
忽地有多名傀儡破门入内,嘶吼声响起,刀剑挥舞,鲜血溅落至墙面席桌。
“快、快掩护大皇子离开!”亲卫最先反应过来,拔刀迎击满面血肉腐烂,肌肤弥漫青蓝细绒的傀儡蛊人。
可刀剑并没有任何作用,那亲卫被一拳击穿心脏丧命,鲜血飞溅,被狠狠摔落在地。
“啊!”更有不少人被活活咬住脖颈,惨叫连连,气氛骤变。
三公主抬手启动培风楼内的机关,蹙眉道:“皇兄,从这里离开!”
大皇子没有迟疑,当即领着人快步动作,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入宫,否则一旦败露,韩飞一定会杀自己。
整个培风楼多处楼道机关闭合,更多傀儡蛊人被困在各处,没有都进入雅室。
不过仅存的傀儡蛊人同样凶悍可怕,三公主欲跟随进入,却迟迟没有机会。
眼看随行侍者们都已经死伤大半,大皇子紧张的望着被阻拦的三公主,有将领道:“大皇子,事不宜迟得关闭机关,否则我们恐怕会被困住。”
大皇子眼露迟疑时,见有傀儡蛊人露出獠牙,凶猛扑来,当即惊险的按下机关,不再犹豫!
“皇兄!”三公主望着背弃自己的大皇子,满面愤怒与失望,周身禁不住颤抖!
很快,雅室地面堆积数不尽的尸首血肉,狂躁肆虐的傀儡蛊人蜂拥而至,嘶吼声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而培风楼下各处廊道里,几乎都是如此可怕凶残的情形,江云抬手又一次斩杀傀儡蛊人,快速跑动,几乎追着机关。
当初江云就知道培风楼不简单,机关森严,如果被困在这里,不是被咬死就是被烧死,根本没有其它活路。
这时,一道不可察觉的银丝划过眼前,若非火光变化映衬,恐怕无人察觉。
江云呼吸紊乱,猛地停顿动作,眼看见身后被轻松收割头颅的傀儡蛊,不禁倒吸了口气,好险!
差一点,就是自己身首异处。
这时江云才看见堂下跟杜若对打的一行人,为首者是一个琴师,她的琴竟然是一把比弓箭还要迅猛的机关。
杜若手持软剑应对飞来的无数银丝飞线,因着右手的残废,连带右边身侧都容易遭受袭击,细密伤处,泛着血珠,浸染衣裳。
这时江云加入其中,决定斩杀杜若,可那琴师却又阻拦动作,指腹拨弄三两琴弦,飞速袭来。
江云翻身躲避,挥剑迎击银丝,摸不着头脑问询:“你们哪一边的啊?”
搞什么,难道不是来杀杜若的?
对方不曾言语,反倒是杜若冷笑道:“高明得快些棋手,总是要在最后时候才会入局收割所有,看来我对章华公主还有些其它用处。”
闻声,江云心间惊骇,原来这些人是章华公主的人!
换言之,章华公主岂不是早就知道杜若目的。
江云挥剑砍向袭来的傀儡蛊,直接斩首,想起前些时日尹星中蛊毒却安然无恙,心间不禁冒出更大的猜想。
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怀疑杜若和二公主,却忘记当初章华公主从二公主手中带走尹星,她们一定达成某种交易。
于是紧接着就有端午宫宴二皇子发狂袭击皇帝,皇帝因此感染疯狂拿人试药。
疯犬病,兴许也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它兴许就是针对皇帝的蛊虫。
而且应该不是杜若培育,否则当初讨伐夏侯世家就该拿出手,也不必东躲西藏。
去年那匹疯马的出现,疯犬病就已经有出现的预兆,只不过缺少一个时机。
江云毛骨悚然的后背发凉,简直不敢深想章华公主到底把多少人玩弄股掌之间来布这个针对皇帝的局。
楼内的火光越来越大,梁木倒塌,渐渐灼烧人的眼睛,甚至有些疼痛发胀。
夜幕间,二公主站在窗旁眺望火光浮现,心情愉悦,指腹拨弄红宝禅珠,出声:“大皇子入宫叛乱,韩飞应该已经等候多时了吧。”
“回主子,韩飞如果杀死大皇子,恐怕会趁机谋反,可怎么办?”侍者忧虑应声。
“他不谋反,国都也容不下这么一个手握重兵的威武侯,更何况国都还有章华公主的万俟骑兵。”二公主满是戏谑的轻笑,很是乐意看她们相斗厮杀,坐收渔翁之利。
语落,堂外有脚步声临近,三皇子眼神涣散的烦躁唤:“皇姐,我戒不了销魂散,再给点吧!”
三两侍者想上前阻拦,二公主抬手挥退众人,神情冷冽,不耐烦道:“这点东西你都戒不了,怎么坐皇位?”
“皇姐,你一向最护着我,现在没有销魂散,真的比死还难受。”
“呵,本宫自小为了护你,受过寒疾,挨过毒打,甚至入大狱,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懦弱,既然如此,那你干脆就去死吧!”
语落,大堂内暗影重叠,惨叫惊起,而后渐渐微弱,三皇子试图挣扎逃脱的动作,无力低垂停止,鲜血浸染衣袍,抽搐道:“来、来人,救……!”
二公主手持利剑,狠狠刺中三皇子胸膛,一剑又一剑的发泄,鲜血飞溅,反倒陷入麻木的平静安宁,嘴角笑意肆意扭曲。
既然玄亦真她可以想当皇帝,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长夜难明,烛火摇曳,鲜血流淌,照映朱红宫墙。
庄严肃穆的宫廷之内,满地尸首陈列,箭矢横穿,俨然就是一方屠宰场。
大皇子看向横死的都指挥使等人,浑身透着寒凉,显然明白有人走露消息,手握佩剑质问道:“韩飞,你要谋反吗?”
韩飞居高临下的迎上目光,沉沉出声:“大皇子深夜带兵闯宫才是谋反,臣奉旨击杀叛军,何错之有。”
语落,有一队兵卫徐徐逼近,大皇子挥剑反击搏杀,却被射中手腕,佩剑落地,才只得束手就擒。
“你分明在蒙蔽父皇,我要见父皇!”
“大皇子放心,这就带你去面见圣上。”
从台阶缓缓步入大殿,大皇子捂着手腕鲜血,闻着浓郁药熏,只觉混杂其它味道,令人作呕。
待视线由远及近的眺望高台屏风处的明黄身影,正襟危坐岿然不动,大皇子不由得心间惊骇。
难道消息有误,父皇并没有病重?
正当大皇子迟疑,却已经被带至殿前,韩飞抬手屏退众亲卫,方才出声:“陛下,大皇子联合都指挥使等将领持兵刃闯入宫廷,请您处置!”
高台之上的皇帝徐徐起身,从珠帘之内踏步走出,隐隐传来呼出等低沉气息,像是渴望嗜血的猛兽。
“父皇,儿臣冤枉,威武侯他……”大皇子试图狡辩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看到脸颊露出青蓝血肉的皇帝,此刻根本不像活人。
那些不生不死威猛无敌的傀儡蛊就是如此症状,大皇子下意识惊恐的欲逃离,却已经太迟。
“啊!”宫灯摇曳,无声照映金碧辉煌的大殿,流光溢彩间,染上淋漓鲜血。
大皇子落在地面的投影,霎时身首异处,倒在地面,撕咬与咀嚼声回荡其间。
见此,韩飞步步退离大殿,心知皇帝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才会如此嗜血。
残月当空,培风楼的大火照亮国都大半夜空,而内里已经要陆续塌陷。
此刻杜若同琴师等人还在打斗,刀光剑影,很是危险。
江云插不进手,只得挥剑,找寻培风楼机关的破绽,否则得被活活烧死。
一顿劈砍,江云踏步跃上高层,却被猛地火浪冲击,险些翻飞落入堂下,掌心拉住栏杆。
整个高楼雅室地面都是碎尸残渣,几乎没有落脚处。
这时江云看到里面走出的三公主,她面颊佩戴半截面具,一身珠宝华服早已破损,却依旧傲气凌神,单手持剑,警惕防备,虚弱道:“若是不想被炸死或者烧死,你就赶紧带本宫出去!”
江云无言以对,现在总算知道当初游船爆炸事故的威力,这位三公主某种程度也是个狠人!
竟然会在培风楼里设置这种危险物件,真不怕走火误伤,或是塌陷活埋。
不多时,江云带着三公主运气从高楼一跃而下,脚落地,忙抬手拍着衣裳沾上的火星,暗自可惜这身柳慈亲手给自己做的衣物。
三公主回头,仰望着大火之中的培风楼,随即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开街前。
江云并不关心三公主的死活,转而寻个角落,打算等杜若或者琴师那群人出来。
如果杜若没死,江云就补刀,如果遇到琴师,江云决定跟上去探探消息。
然而,这一等,天光渐渐大亮,培风楼烧的干净,只余残留烟雾灰尘密布不散。
江云被烟熏火燎熬红眼睛,却一个都没发现,反到看见清早骑马出别院的尹星。
马蹄阵阵,尹星其实昨夜想偷偷出来看国都伤亡情况,但是被玄亦真宽衣带上榻,自然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不过今早出门,玄亦真都没有阻拦,尹星面热,觉得很可能是昨夜陪她玩的开心,所以给的奖励吧。
因而玄亦真只是安排一队人马跟随尹星出别院,用以护卫安全。
从长街而过,尹星发现国都的*情况好像没有很严重,百姓们议论的都是大皇子谋反被杀一事。
尹星都差点以为培风楼的大火只是一场意外,并非可怕的傀儡蛊人厮杀作乱。
这时,一道蒙面身影出现街角,尹星发现是灰头土脸的江云,一看就是从火场跑出来,暗想她可真是大胆啊。
半晌,两人坐在街角的包子铺,江云狼吞虎咽的吃着小肉包,几乎一口一个,不带停歇。
尹星都担心江云噎着,抬手给她倒茶,出声:“没想到培风楼机关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困住杜若的傀儡蛊人。”
“而且三公主不愧是玩烟花的高手,那等小小玩意险些就炸死我。”江云豪迈的喝完茶水,心有余悸的出声。
“说正事,你昨夜有抓到杜若了吗?”尹星严肃的探究道。
江云嬉笑应:“我还以为你是担心三公主安危,才偷偷跑出来打听消息。”
尹星眼露无奈,不敢说自己怀疑玄亦真参与其中,解释道:“我身后跟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偷跑,但是章华公主有位琴师一夜未归,估计很危险。”
“咳咳、琴师!”江云现在可以确定章华公主绝对参与这场乱象。
“嗯,你在培风楼见过吗?”尹星觉得那位琴师人还挺好的。
江云顾忌尹星身旁的护卫,含糊应:“我好像看见,但是培风楼很大,昨天夜里大火浓烟,所以没怎么注意去向。”
尹星一听,偏头看着不远处烧成废墟的培风楼,担忧道:“那琴师看起来文弱,说不定葬身火海。”
昨夜玄亦真明知培风楼有事,却没有阻止琴师赴会,实在是让尹星不懂她的漠然。
说来,当初自己曾答应三公主游船邀约,那会玄亦真也没有多提半个字。
尹星这么一想,心口有些凉飕飕的发冷。
“你也不要太以己度人,兴许文弱的琴师这会已经回到别院。”江云没多透露的调侃道。
那琴师的机关术用的简直出神入化,江云都无法插手,应该不会轻易丧命。
尹星回过神,看着数日不见的江云,她依旧一幅老样子,稍稍觉得安心。
至少自己跟江云的往来都是真实。
江云察觉尹星神情沮丧,都不怎么憨笑,疑惑出声:“你辞官在别院养病,怎么看起来比死里逃生的我还没精神?”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身旁发生的事太不真实。”
“你别多想,国都的乱象,从古至今就没有少过,这回杜若不死也得重伤,肯定折腾不起风浪。”
当然江云觉得最重要的是二公主利用杜若达成目的。
三公主的培风楼毁坏,又赔上许多达官贵族子弟,伤筋动骨。
大皇子因谋反败露被杀,如今就只剩下三皇子,这场储君之争应该已经到尾声了吧。
尹星见江云这么积极乐观,也不好多说泄气话,抬手将身侧药囊解开,取出其间镂空银制药球,悄悄给江云出声:“为了以防万一,你拿这里面的药丹让柳姑娘研制,兴许危难时能保住很多性命。”
南巷那夜的离奇事,最初尹星怎么都想不明白,直到昨夜才想起这个药囊。
也许最初没有受到傀儡蛊人攻击是因为自己佩戴玄亦真给的药囊。
可后来自己不小心把药囊丢失,所以傀儡蛊和疯狗才发起进攻。
江云难得见尹星这么小心翼翼,仿佛她在避讳身旁的章华公主亲卫,便也不动声色的收下物件应:“好。”
不多时,两人分道,骄阳升空,照落光亮,撒进塌陷成断壁残垣的培风楼,其间尸体横陈,数不尽数。
风吹,炭灰飘落,深处梁木之间,藏着一双眼眸凝视着太阳,满是戾气恨意。
白日里,国都街道各处兵卫巡逻严密,三公主府邸外面,更是因牵连大皇子谋反而被层层包围。
堂前皇帝内侍来访,三公主正抬手擦拭剑锋,蹙眉道:“曹内侍,皇兄谋反与本宫何干?”
“三公主,陛下的意思是召您入宫,并非责怪,二公主三皇子也会入宫。”
“你以为本宫会信这么一番虚假说辞?”
语落,曹丰面色微变,哑口无言。
三公主直视曹丰的眼睛,悠悠出声:“曹内侍,父皇现在的处境你最清楚,所以回去转告威武侯,除非章华公主露面,否则本宫身子抱恙,恕难从命。”
曹丰当即没再出声,匆匆离开三公主府邸,暗想这些公主一个比一个精,怕是不好捡柴。
三公主眼神轻蔑,这个颇受重用的皇帝内侍,竟然临危倒戈,实在令人不耻
午时,韩飞看着席桌空列,皇亲国戚没有一人来赴约,掌心搭着剑柄,沉声道:“看来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国都兵卫封街,严禁坊市间自由出入,肃杀之气,愈演愈烈。
此时的别院,尹星独自坐在池旁看鱼,越看越发愁。
玄亦真从长廊踏入亭内,眼见尹星抬手撑着下颌,发呆的出神,轻声唤:“难得让你出去透透气,怎么反而更闷闷不乐?”
尹星冷不防回过神看向玄亦真,她的神态依旧柔和,出声:“没有,只是遗憾琴师的事。”
“琴师她在你出府没多久就回到别院,不过伤的有些严重。”玄亦真落座一旁徐徐道。
杜若比想象中要难抓许多,本以为是瓮中捉鳖,谁想她都能抵死顽抗,看来是吃了蛊。
尹星半信半疑的看着玄亦真,试探问:“真的?”
玄亦真迎上尹星目光颔首应:“嗯,你实在担心的话,现在也可以去看琴师。”
“好。”尹星确实想去看琴师的情况,因为江云说培风楼昨夜非常凶险。
“且慢,你跟琴师认识才几日,为何就这么急着担心琴师?”玄亦真抬手搭在尹星的肩,颇为不解。
尹星迟疑的看着玄亦真清冷玉面,不知如何同异于常人的她解释,只得如实应:“我是在替亦真去看琴师,她好歹也是你的故人啊。”
又或者说,尹星是在替玄亦真赎罪。
毕竟玄亦真本可以提醒琴师不去培风楼遇险,她对生命有些太过漠视。
玄亦真并不明白尹星的话语,却也没表露心神,抬手抚平她愁绪的眉头,柔声道:“本宫已经命人去替琴师诊治,你别胡乱担心,昨夜那么晚才睡,今早又骑马出门,不累吗?”
说话间,玄亦真半揽着尹星,同她依靠栏杆,沐浴入秋前日光。
“还好,我就是随便转转。”尹星能感觉到玄亦真体温低于日光,有点清凉。
“可你去见过江云,而且还把本宫给你药囊物件给她。”玄亦真话语说的清浅,指腹同尹星十指相扣,仿若闲谈。
可尹星却感觉到一阵泛寒,心间没想到玄亦真知道这么快,忐忑不安的出声:“我觉得药囊里的药可以防治傀儡蛊,所以希望江云带给开药铺的柳姑娘研制,或许能帮助更多人。”
玄亦真神态温和的看着尹星,指腹转动她指腹的戒指,喃喃道:“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那亦真会不开心吗?”
“怎么会呢,你乐意做这种事,本宫也不会扫你的兴致。”
尹星试探的看着玄亦真,她眉目神态依旧温婉,看不出半分不悦。
可是尹星却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得低垂脑袋贴近玄亦真,软声唤:“亦真,我这也是给你积功德,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闻声,玄亦真溢出清浅的笑,空灵缥缈,指腹轻捏了下尹星鼻头,淡声道:“这种东西本宫从来不信,你向来胆小,更因避讳鬼神之说,否则小心自己吓自己。”
这话说的平缓,尹星并没有去看玄亦真神情,而是用耳朵贴着她,透过骨骼感受话语声。
人的声音,空气传播和骨传播,并不一样,感受也不同。
“可是我就是想替玄亦真积些功德。”
“行,随你吧。”
玄亦真揽着过于安静的尹星,眉目低垂,视线落在她颈侧的暧昧印记,指腹触碰,感受她的瑟缩动作,淡笑道:“不过以后别随便把本宫送你的东西给别人。”
尹星立马点头,不敢迟疑的应:“嗯,不会了。”
果然玄亦真其实还是生气的呢。
语落无声,寂静处,玄亦真撒落饵食,池中鱼儿翻涌,涟漪阵阵。
尹星失神的望着被玄亦真撒落饵食吸引的金鲤,出声:“昨夜大皇子谋反被皇帝赐死,这事亦真也知道了吧?”
“今日皇帝内侍曾登门邀请入宫,估计就是因为此事。”
“那亦真要去吗?”
玄亦真单只手臂环住软绵乖顺的尹星,另一手撒落饵食喂鱼,逗她看鱼,散漫道:“不去,皇帝现在已经被韩飞控制,现在他不过想逐一击破罢了。”
尹星稍稍收回视线,看向镇定从容的玄亦真,她对于皇室里的杀戮,从来没有半点惊慌在意,出声:“韩飞不是皇帝的亲信嘛,怎么会突然想要篡权?”
“这世上很多事都会改变,一柄锋利的刀有时也会伤到主人,更何况帝位的诱惑超出想象。”玄亦真垂眸见尹星映衬日光的眼眸,像漂亮的珠石,稠密挺翘的睫羽都遮不住光辉,探近亲了下她的眼。
“那亦真对我的喜欢也会改变吗?”尹星顺从闭上眼,鼻尖轻嗅玄亦真身上的清幽冷香,故作寻常的问。
玄亦真的吻从眼角滑落脸颊,缓慢触碰唇瓣,慢条斯理的贴近,暧昧道:“会的吧。”
尹星一下睁开眼,满面受伤,气的咬了下玄亦真的薄唇,力道并不重,却也不轻,弱弱出声:“那我也会变心。”
“嘶”玄亦真微抿唇溢出声,目光看向情绪不明的尹星,只觉她今日变的有点凶,掌心按住她的后颈,重新贴近,轻啄道:“笨,谁说变化就是变心,难道就不会变的更喜欢更爱你吗?”
尹星被吻迷糊时,面热的结束这个吻,视线望着近在咫尺的玄亦真,像隔着云雾,穿过山海,嘟囔道:“那亦真还说的那么含糊,分明就是故意。”
“你今日怎么有些张牙舞爪,像个小刺猬?”玄亦真指腹摸了摸尹星的脸,轻捏住软肉,捉弄把玩。
“没什么,可能是癸水要来了吧。”尹星避开目光看着池面应声。
才发现,鱼儿吃光饵食,早就跑没影了。
玄亦真不明白尹星的奇怪理论,却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这般提及古怪言语。
无声处,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的饱满唇间,像红润的果肉,喉间不自然滚动,稍稍移开目光,同她眺望绿池景象,出声:“若是觉得待在别院太闷,过阵子给你找个官职差事,如何?”
尹星摇头应:“算了,现在这么乱,我还是不给亦真添麻烦。”
皇帝被想篡位的韩飞挟制,大皇子谋反被杀,尹星用脚想都知道整个皇室都将面临一场屠杀危机。
“这么乖,莫非学会以退为进?”玄亦真掌心搭在尹星身背游离,指腹轻捏了下她的软肉,取笑道。
“唔!、我才没有亦真这么多心思。”尹星本就怕痒,一下敏感的颤,面热的嗔怪道。
玄亦真看着尹星新奇的反应,喉间微紧,低哑的出声:“你别再发出奇怪的声音,否则像是勾引本宫。”
尹星睁大圆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倒打一耙的玄亦真,却迎上她映衬日光的漆目,像温柔的火焰,实则炽烈灼人。
顿时尹星乖巧许多,心知这通常是玄亦真想要亲近的眼神,忸怩道:“不如我坐一边去吧。”
“不行,本宫喜欢这样抱着你。”玄亦真手臂环住尹星,低头看着她红脸的害臊,也觉得有趣。
“那可不怪我勾引你。”尹星抬眸反驳道,话语越说越小,有点难以启齿。
玄亦真眼露宠溺,莞尔一笑,颔首应:“嗯,不怪你,怪本宫,行吧。”
尹星怔怔看着温婉含笑的玄亦真,心跳一瞬停滞,而后飞快跳动,偏头依偎她,不敢多看,否则非得被她哄着在这种时间地点做点什么。
风吹池面,涟漪阵,金灿光芒斑驳陆离,像流淌的金漆。
暮色苍茫,国都药铺里柳慈检查药丹,江云抱着小女孩玩蹴鞠,何韵冷着脸只想赶人。
不多时,柳慈抬眸出声:“小韵,你带孩子先回住处吧。”
何韵想拒绝,却又知师姐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跟江云复合。
不多时,何韵抱着小女孩,迎上江云一脸嬉笑模样,还是很气!
待到何韵离开药铺,柳慈徐徐出声:“这药丹成分很复杂,不过最令人惊奇的是里面有药人的血。”
江云疑惑道:“什么药人?”
“简单的说就是经历蛊毒的淬炼,百毒不侵,小女孩体内的蛊就是如此作用,所以我才拿她的血治解药。”
“那不会伤害小女孩的身体吗?”
江云没想到柳慈挺会瞒事,自己竟然都没听她提及半句。
柳慈面色不自然的避开江云目光,没有回答,低头看着药丹,出声:“不过这个药人的血更强,从药性来看,至少十五年以上,很难想象有人能熬这么久。”
药蛊的试验,非常的残酷,柳慈拿过其它动物试验,基本不出三天就暴毙。
江云听着柳慈的话语,陷入思索。
那时杜若都拿不出治毒的解药,可章华公主随便给尹星的药丹就能对傀儡蛊人有奇效,显然真相不言而喻。
夕阳西下,余晖绚烂,亭内池旁,渐渐有蚊虫萦绕,尹星看得都觉得痒,想起自己上回被叮咬肿着半张脸,心有余悸的念叨:“亦真,我们回屋去吧,否则会被蚊子追着咬成包子脸。”
玄亦真轻笑的稍稍松开手,让尹星离开怀里,柔和出声:“放心,蚊虫不会咬你,但是本宫的腿有些不适,等会吧。”
“刚才亦真该早些说不舒服,我给你捏捏!”尹星抬手捧着玄亦真的腿,轻轻动作,有些懊恼。
早知就不该顺着玄亦真抱抱,毕竟自己是有点重量级别。
玄亦真并没有拒绝尹星的服侍,抬手轻挥开她身侧的蚊虫,淡然道:“没关系,本宫乐意。”
尹星动作一顿,耳热的看了眼玄亦真,又羞得低垂脑袋给她捏腿,明明仍旧分不清她的真情假意,可是根本遭不住她的温柔情话。
半晌,尹星搀扶玄亦真起身,不太放心的搂着她,穿过池旁,视线看着周围缭绕的蚊虫,成团的避开,疑惑道:“奇怪,它们竟然只是跟着没有咬我们哎。”
对此,玄亦真笑而不语,手臂揽住尹星单薄身段,不许蚊虫觊觎,心想这些小东西惦记的只有她一个人的甜美血肉。
毕竟它们可不会喜欢自己的血,除非想自取灭亡——
作者有话说:感谢11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22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84章
白露时节,离中秋越发临近,天气也不如盛夏般燥热,颇有几分秋日凉爽。
国都坊市街头人来人往,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茶馆里热雾翻腾之际,议论声渐起。
“据说皇帝并非卧病在床,才不接见外臣,而是因威武侯挟制,恐怕要反!”
“难怪皇帝正值壮年,突然称病,原来是另有隐情。”
“这么说来,前些日大皇子被杀,岂不是死的冤枉?”
语落,一枚锋利箭矢贯穿说话者脖颈,鲜血飞溅,同桌之人满是惊骇,惨叫声连连!
茶馆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如惊弓之鸟,纷纷四散逃离。
一队装备精良的韩家军穿街而过,巡逻严密,为首者呵斥道:“私议朝政者,杀无赦!”
长街之内,霎时鸦雀无声,不复先前热闹,百姓们纷纷畏惧的避讳兵卫,只余一片死寂。
寂静处,朝阳照落在人去楼空的茶馆地面,殷红鲜血间,苍蝇盘旋,嗡嗡声响不停。
国都内,顿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与此同时,满朝文武官员们同样受到如此震慑威胁,惶惶不可终日。
骄阳徐徐升起,江云从坊市交错的悬廊匆匆穿过,耳间听着尾随的动静,脚步不急不缓,掌心搭在剑柄,指腹拨弄有些烧焦的紫兰剑穗。
近来,一直有人试图跟踪江云,像老鼠一样招人烦。
江云熟门熟路的穿梭巷道之间,脚步渐而加快,心间思索是哪一派的人。
第一个怀疑目标自然是那位二公主,她联合杜若的傀儡蛊人袭击三公主和大皇子,至少证实江云一部分猜测。
当初自己得疯犬病却没有丧命,很显然对她们而言是个隐患。
想到这里,江云改变思路,转而远离柳慈药铺的方向。
待江云快步穿进南巷里的无人废宅,身形消失不见。
原本一直尾随的数人,紧跟着骨碌钻入屋内,为首者面色凝重道:“快搜,绝对不能让她又跑了!”
众人四散,不多时各处静寂,一柄长剑出鞘,抵在堂内为首者颈旁,江云自身后悠悠道:“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的?”
冰冷剑锋划破肌肤,血痕露出,为首者冷汗滑落,应声:“我家主人是二公主,想要请江女侠交出疯犬病解药秘法。”
“原来如此,不过我的毒是章华公主给的解药,你家主子想要的话,不如去别院吧。”江云眼露狡黠的出声。
这位二公主想要解药,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语落,眼前被挟制的人,猛地挥出尖头锥刺,江云连忙退开身,挥剑接招。
这锥刺比剑要危险许多,若是扎入体内,血肉脏腑都要被搅烂不可。
几息之间,冰冷碰撞声,尖锐短促响起,充斥废弃宅屋之内。
不多时,江云踏步离开废宅,利索的挥动手中佩剑,将沾染的鲜血挥落地面,随即收入剑鞘,长呼出口气。
自从逃狱,这一天天过的真是惊险万分啊。
而废宅内里,破旧墙壁处,一人痛苦低吟,将锥刺被猛力拔出时,带出碎裂血肉,落入地面。
正午时分,二公主府邸内里檀香缭绕,侍女奉上茶盏,畏惧道:“主人,今日出去的人,只有一个重伤回来复命。”
二公主摘抄经书,头也不曾抬动的出声:“所以江云又跑了?”
“是,不过那人得知一个消息,江云是服用章华公主给的蛊毒解药。”
“抓不到人,这种消息实在很没用。”
语落,二公主看着纸上沾染朱砂墨迹,动作一顿,有些烦躁。
本想着玄亦真会派出万俟世家的兵马跟韩飞拼个你死我活。
可谁知韩飞如此猖狂行事,玄亦真竟然无动于衷,稳坐别院。
现在名义上皇帝三个皇子,已经死去两人,只有一个三皇子。
重兵在握的韩飞首要目标肯定是对付自己,所以二公主才想要解药,兴许能让皇帝多熬一会。
若是皇帝病愈,兴许还有回旋余地,可偏偏一个个都是废物,杜若竟然都解不了蛊毒。
二公主缓缓看着不远处两人,他们都是被易容师改成三皇子的脸。
如果实在不能指望皇帝,那就只能跟韩飞合作推立假皇子,先诛杀玄亦真,进而筹谋更多的兵马对付韩家军。
皇室宗族都有府兵亲卫,而且各自也有大片封地,若是整合在手,实力不可小觑。
至于为何不跟玄亦真合作杀韩飞,那是因为一介武夫的韩飞远没有她危险。
韩飞,只要愿意推立新君,不管真情假意,他都是臣子。
若韩飞犯上作乱,哪怕皇室灭绝,他也要承担背弃大义的罪过,往后各地世家贵族都会升起反心,似饿狼扑食,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中宫所出的玄亦真,则完全占据正统身份地位,更被提还有万俟世家兵马,她拥有得天独厚的实力。
如果韩飞宣布皇帝驾崩,三位皇子丧命,玄亦真几乎没有半点悬念争议。
想到这里,二公主满心不甘,抬手将砚台打翻,绝对不能让玄亦真坐上帝位!
朱砂墨迹流淌,其间映衬天上红日,仿佛一轮黑日,扭曲的流转,四周侍女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午后的光亮,最是耀眼,哪怕是初秋,也依旧散发热烈温度。
别院里,尹星同玄亦真出来晒太阳,因为等到过完中秋,天气便要慢慢变冷。
尤其是对于玄亦真而言,远比常人更早感知到寒冷。
琴音悠扬,尹星看着玄亦真端坐抚琴,她那修长好看的手指于琴弦之上游动,余音绕梁,轻盈跃动,禁不住赞叹道:“好听!”
玄亦真迎上尹星亮晶晶的眼眸,远比日耀更耀眼,轻笑道:“这就是琴师的新曲目,她很会写曲。”
这一点玄亦真怎么都学不会,因为琴师说曲通人心,要以心绪变化写曲。
“琴师很厉害,可惜她的伤还没好。”尹星曾去看过琴师,她的手受了伤,想必会有影响。
“怎么,本宫给你弹琴,不够吗?”玄亦真收手,轻捏了下尹星的耳垂,漆目略带些许幽怨。
尹星回过心神望着玄亦真,眼眸眨巴,弯眉笑盈盈的唤:“亦真,你这也是嫉妒呀。”
上回玄亦真笑话自己,这回总算找补回来啦!
“看来你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取笑本宫。”话语责怪,但玄亦真并没有避讳尹星的璀璨笑眼,薄唇轻扬,温婉含笑。
“没有,我不敢的。”尹星歪着脑袋凑近玄亦真,讨好的亲了下她的脸,不敢调皮。
玄亦真垂眸看向稠密眼睫扑闪的尹星,心跳停滞,微微胀疼,另一手轻落在她的身前,喃喃出声:“小坏蛋。”
疼痛,自心口弥漫扩散时,玄亦真甚至觉得心脏像是被尹星攥住,呼吸微颤的愉悦。
尹星面热的看着上手的玄亦真,捧住她的手,从衣襟移出,嗫嚅道:“大白天,我哪有亦真坏。”
明明成婚三年,可是尹星发现自己只要跟玄亦真待在一处,调情举止,她几乎信手拈来,毫不避讳。
见此,玄亦真并没有阻止尹星的动作,指腹随意搭在她的手心,掌心残留温暖柔软触感。
“亦真,现在国都的情况危险吗?”
“这要看具体情况,你指的是我们,还是三公主她们?”
尹星察觉落在掌心的冷白指腹捏住软肉,视线看着云淡风轻的玄亦真,禁不住倒吸了口气,出声:“当然是担心我们,不过亦真轻点吧,有点疼。”
玄亦真慢条斯理的松开力道,指腹轻揉尹星掌心红印,淡淡道:“古往今来,篡位要么实力超群,要么名正言顺,前者需要对付皇室宗族以及打压蠢蠢欲动的世家贵族,后者则需要造立超出皇权的至高威望,而且不能被扣上谋反叛徒的名声,你说哪个更容易?”
“我觉得哪个都不容易,难怪韩飞不杀皇帝,原来他是在衡量利弊。”这阵子尹星本来很忐忑会有叛军杀入别院。
现在想想大抵其她公主郡主们处境才更危险。
如果韩飞头脑发热,非要用武力杀死皇帝以及皇室宗族篡位,皇室里只有玄亦真的实力可以抵挡,别的人恐怕难以反击,只能绝望等死。
天川那时,尹星见识韩飞亲卫的武力,非常可怕。
“傻,现在宣布皇帝死亡对韩飞有害无利,韩飞的权势地位都是仰仗皇帝圣令,否则他这般在国都横行,世家贵族岂能没有怨言。”玄亦真指腹在尹星掌纹游走变化,似洞若观火般眉目清明。
众人忌惮皇帝,又不知真相,所以才不敢贸然动作,否则就会像大皇子一般落下谋反罪名,毫无还手之力。
尹星有点痒,视线望着她镇定自若的玉白面容,眉目如画,冰肌玉骨,繁密乌发梳整,一丝不苟,全然没有半点危机感。
现在玄亦真对韩飞的虎视眈眈如此反应,究竟是她早就有所准备。
还是因为玄亦真在默许篡权夺位的韩飞一切杀戮举止呢。
毕竟这回皇室将面临的可能是一场灭族危险。
虽然当初从鹊楼的信阳郡主开始,尹星就知道皇室宗族不干人事。
但是很显然玄亦真的漠然视之,绝对不是因为皇室宗族的恶劣狠毒本性。
兴许她只是一视同仁的淡漠无情罢了。
“亦真,你……”尹星欲言又止的话语,并没有说完。
因着亭外女官的入内来报:“主上,三公主请见。”
玄亦真没有移开目光,美目轻眨的望向尹星,出声:“你方才想说什么?”
尹星摇头应:“没什么,既然三公主来访,肯定有事,亦真去忙吧。”
皇室成员,如果现在合作,或许来得及对付韩飞,那样或许不会死伤惨重。
“不急,你要跟着本宫去见见三公主吗?”
“我还是留下学琴吧。”
说话间,尹星收回自己的手,心里明白玄亦真绝对只是随便一说。
论嫉妒,玄亦真比自己还要表现的明显,尤其是提到三公主,尹星当然是惜命要紧。
玄亦真见尹星笨手笨脚的拨弄琴弦,不急不缓的搭在她手背,教她拨弦指法。
亭内琴声断断续续的响起,女官有些不明所以,只得静候。
尹星更是满头雾水,任由玄亦真带动自己的手拨动琴弦,心想她莫非要拒绝会见三公主?!
思绪分散间,尹星指腹力道松懈,顿时拨弄的琴音有些飘。
“琴棋书画,修身养性,你这么不专心,恐怕很难学会。”玄亦真迎上尹星满是探究的眼眸,戏谑出声。
“亦真,其实我也不急着学琴。”尹星怕被玄亦真误会话意,没敢提三公主在等她。
玄亦真漆目饶有深意的看着尹星,缓缓松开握住她的手,徐徐道:“看来想跟你琴瑟和鸣很难,那本宫就先不教了。”
语落,尹星望着玄亦真离开亭内,侍女随从行进,抬手揉按弦的手,才发现勒出红印,没想到练琴是个苦力活。
难怪玄亦真平日里看着柔不禁风,但是做那种事一点也不虚!
风吹池面,涟漪阵阵,别院堂内的三公主静坐,垂眸望着杯中茶盏,隐隐泛凉。
今日能不能见到玄亦真,其实三公主心里也没有准数。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里都跟玄亦真不对付,更是从来没有亲自来访。
良久,三公主的心渐渐沉底,想到大皇子一死,如今便只有三皇子即位。
那个懦弱的三皇子,早就对销魂散上瘾,假如皇帝正常挑选,他都不可能有希望坐上帝位。
偏偏,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大皇子被韩飞击杀,皇帝也被韩飞挟制,生死不明。
若是二公主也倒戈相向跟韩飞合作,三公主可以想象自己和母妃的下场。
眼看皇室宗族即将遭遇灭顶之灾,如此局面除了玄亦真,再没有别的人可以指望。
这时堂外终于徐徐进来一行人,三公主稍稍恢复些许希望。
侍女们,添置药熏茶盏等物,玄亦真踏上高台落座,视线看向三公主,缓声道:“今日同驸马练琴耽搁时间,不知三公主何事来访?”
“韩飞挟制父皇斩杀大皇子,已经意图谋反,现下手握重兵,事关皇室安危,所以才来叨扰章华公主,请见谅。”三公主收敛往日的傲慢严肃应声。
“此事还请三公主慎言,威武侯是父皇重臣,主掌国都巡防,且宫廷尚未传出任何异样,反倒只有大皇子谋反一说,证据确凿。”
“我知道章华公主有顾虑猜疑,但现在如果二公主意图勾结韩飞,往后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语落,三公主命人带来一个被捆绑的傀儡蛊人,哪怕肌肤灼烧毁坏,却仍旧具有极强生命力。
玄亦真神情平静的望着被束缚的傀儡蛊人,指腹拨弄腕间玉戒,只觉乏味。
还不如教笨手笨脚的尹星练琴有趣。
三公主解释道:“这就是伍州杜氏的傀儡府兵,也是在国都造成疯犬病的元凶,那夜培风楼大火就是二公主跟逃犯杜若设计的杀局,章华公主难道就不担心往后会被偷袭?”
玄亦真稍稍抬眸望着三公主,出声:“本宫会命别院加强防备,除此以外,三公主还有事吗?”
语落,三公主见玄亦真完全没有半分诧异,只得放低姿态,伏首磕头。
“章华公主,希望能屏弃前嫌,如果万俟世家有需要,可以全力配合,只求危难时,护住我母妃安危。”现在玄亦真是唯一有能力明哲保身*的皇室成员,所以三公主只能如此赔礼请求。
“全力相助么,你若真有这份心思,或许也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玄亦真垂眸看着向来傲气凌神的三公主,指腹拨弄腕绳玉珠,思忖的应声。
三公主仰头看向高座之上的玄亦真,那临近的熏炉散发氤氲淡雾,却遮掩不住她眼底的黑沉,足以吞噬一切。
这时三公主才忽地意识到,玄亦真从来不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她早就另有安排。
从窗棂投落堂内地面的璀璨光亮渐而褪去,淡雾缭绕,模糊其间静坐身影。
日落西山,晚霞红艳绚烂,尹星独自钓着鱼,有点好奇玄亦真跟三公主的谈话。
待到夕阳沉入半截,终于玄亦真回到亭内,尹星仰头看着长身玉立的人影,徐徐走近,像一尊光华照人的玉像,想问又不敢问。
“这么喜欢钓鱼,怎么偏偏一条鱼都没有?”玄亦真落座一旁,指腹轻点尹星的遮阳帽檐,故意遮住她藏不住事的眼眸。
“钓鱼看运气,我上回就钓到一条鱼。”尹星重新整理遮阳帽,并没有发现玄亦真的调皮,解释道。
玄亦真视线望着辽阔池面,风静云清,只有微薄的夕阳光辉映衬其间,更衬托池水黑沉幽深,出声:“三公主已经离开别院,你不想知道她今日来做什么的吗?”
尹星动作一顿,眼眸眨巴,怀疑玄亦真在钓鱼执法,思索的出声:“如果亦真想让我知道,我就想知道。”
“贫嘴,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机灵。”
“嘿嘿,可能是跟亦真待太久,所以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吧。”
玄亦真偏头看向憨笑的尹星,眼露嗔怪道:“这是在说本宫教坏你不成?”
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出声:“没有,这是亦真自己说的话,再者其实也可以说是妇唱妇随。”
语落,风吹而来,水浪翻涌,斑驳陆离光亮在尹星眼底流转变化,玄亦真抬手轻点了下她挺翘鼻头,到底没有计较追究。
不过妇唱妇随听起来确实更令人悦耳。
静谧处,尹星凑近依偎玄亦真,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再多问。
因为担心玄亦真会因为自己问询三公主而不开心。
半晌,尹星看着手中鱼竿的弦,纹丝不动,突然觉得今日钓鱼无望,打算放弃。
没想,玄亦真却淡声道:“三公主登门拜访,是来告知二公主跟杜若培育更多傀儡蛊人,并且可能会联合韩飞亲卫对付本宫以及皇室宗族。”
尹星偏头望着玄亦真,忧虑的出声:“更多的傀儡蛊人,那岂不是很危险?”
傀儡蛊人对于刀枪伤害的抵抗力很强,而且速度和力量也非常的惊人。
那时尹星被伤,就是低估傀儡蛊的强大。
“嗯,所以本宫拒绝三公主请求派出万俟骑兵,以免增添无谓的伤亡。”
“我记得亦真有对付傀儡蛊的药,兴许赠送些,可以减少伤亡。”
玄亦真垂眸看着尹星,幽幽出声:“难道江云没告诉你,本宫给的药里有药人的血。”
尹星摇头,完全没听过药人,问询:“药人是什么?”
“以身体滋养药蛊的人,时间越久,血液里药性越强,百毒不侵。”玄亦真神情平静的解释,不带半分在意。
“这听起来就很痛苦。”尹星难以想象自己体内中蛊的场景。
上回光是有蛊毒就疼的尹星差点升天,简直度日如年。
更被提一直用身体养蛊,尹星宁愿去跳河。
夕阳消退,玄亦真手臂轻揽住尹星,视线落在池面,黑水翻涌,淡声道:“习惯就还好吧。”
尹星有点疑惑玄亦真的话语,脑袋枕着她的臂弯,不懂她的话语。
忽地,尹星想起自己曾喝过玄亦真的血,心间惊骇,视线看着夕阳消退下的玄亦真,无法辨别神情,只隐隐看到轮廓。
“亦真,那时让我舔你的血,其实是为解毒?”
“嗯,不然以为本宫是在调戏你吗?”
尹星沉默的点头,有点难以启齿,怀疑自己有点色色!
玄亦真轻声溢出笑,手臂揽住尹星入怀,掌心握住她手中的鱼竿,指腹摩挲,回味般出声:“好吧,那确实也是一种调戏。”
闻声,尹星心情一百八十度变化,满眼怨念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玄亦真,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尹星转念想到玄亦真的血能解毒,那不就是所说的百毒不侵药人!
“亦真,你是不是被皇帝害成药人?”尹星话语说到后面都有些心惊,顿时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真是猜测的情况,皇帝简直十恶不赦丧尽天良!
“不是。”玄亦真揽住尹星低声应。
尹星有些意外,正欲再问,玄亦真淡淡道:“药蛊是万俟皇后放的,因为当时她想要研制解毒之法。”
这话一出,尹星只觉体内的血液都在发冷,那个时候玄亦真恐怕只是稚童,万俟皇后怎么能如此狠心。
“亦真,你不生气吗?”
“不会,那时本宫病的很严重,基本无法分清幻境,万俟皇后做出这样的取舍,再正确不过。”
玄亦真垂头贴着尹星的面颊汲取温暖,话语说的随意又寻常,黑沉漆目间透着死寂,神态木然。
一个从出生就与幻蛊同生共死的稚童,本就活不久。
那时的万俟皇后尚且有一丝理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如果万俟皇后毒发病亡,幼时的玄亦真在宫廷之中举步维艰,必定难以存活。
反之,只要万俟皇后有一口气,子嗣总会再有的。
这是一场生死赌局,只可惜最后万俟皇后棋差一着,自己侥幸存活至今。
语落,四周漆黑,尹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贴近玄亦真。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言语都无法安抚玄亦真经历的痛楚,太过苍白无力。
“亦真,我永远都不会那样伤害你。”尹星眼眸水润的低声道。
“可你先前不是还说要多备药去救别人么?”玄亦真感受贴在脸颊的湿润,偏头亲了亲尹星眼角,尝到苦涩的味道。
尹星摇头应:“我先前不知道实情。”
如果早知道,尹星绝对不会对玄亦真提及备药救人的事。
玄亦真稍稍退离,视线望着尹星出声:“为什么?”
“因为亦真也是病人,所以应该要先照顾好自己。”
“这样么。”
尹星听着玄亦真的话语只觉心酸,她或许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
玄亦真抬手擦拭尹星的泪水,思忖道:“本宫以为你会想救更多的人,看来还是本宫更重要,对吧?”
“那当然,亦真是最重要的人,而且我想救人也该是自己献血,而不是转移伤害负担给亲近的人。”尹星腼腆的解释道,有些庆幸天黑,所以玄亦真看不见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这么说来,本宫得庆幸你的血没用,否则怕不是早就因救人而没命。”玄亦真指腹捏了捏尹星的脸,力道有点重。
尹星沉默的倒吸了口气,心想玄亦真捏人的手法越来越防不胜防啊!
亭外池面浮现银白光辉,残月低悬,映衬些许光亮,尹星依稀看到玄亦真清冷玉面噙着笑,宛若月神,心跳停滞,顿时没了怨念。
如果能让玄亦真多一些开心,她想捏就捏吧,尹星没出息的想着。
风吹,涟漪阵阵,残月变成斑驳碎影,国都巷道屋院的后井,石子投入内里,发出水声,模糊月亮。
何韵烦闷的站在一旁,视线看向屋内照顾小女孩的师姐,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只觉不能继续拖下去。
最近江云时不时以各种理由露面,师姐若是心软,那就错过机会。
不多时,柳慈从屋内出来,见何韵坐在井旁,上前道:“别这么坐,如果摔下去很危险。”
“哎,好。”何韵听话的起身,提着水桶走近。
柳慈坐在木盆旁洗衣,才发现井水有些凉,动作一顿。
以前江云会经常蓄满水缸,露天晾晒,就会不那么凉人。
冬天,江云更是不知节俭,甚至买炭火烧水洗衣,柳慈说过多次,她也只嬉笑回应,一概不听。
“师姐,那个江云最近怎么总来烦你?”
“没什么,只是研制药物而已。”
柳慈抬手清洗衣物,没再分神,以免想些有的没的。
这阵子江云每三日会来一趟问询防治傀儡蛊药物的研制情况。
今日江云却没有来,想必是遇到什么事。
何韵看着破皮的手忙出声:“师姐,你的手出血!”
柳慈回神看到手指不小心用力磕在搓衣板破皮渗出血应:“没事。”
“师姐,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好吗?”语落,何韵心疼的亲向柳慈的唇,恳求道。
“小韵,你误会了。”柳慈眼露惊讶的出声,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被何韵抱住无法挣扎。
何韵害怕的不肯松开手,死死禁锢师姐,低声哽咽道:“师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绝对不会向江云那样辜负你忤逆你。”
柳慈动作停顿,察觉到何韵眼泪打湿自己的衣物,轻叹一声:“小韵别哭。”
语落,何韵方才露出笑颜,心里知道师姐果然很心软。
早知如此,当年该早点表露心意,就不会让江云夺走师姐。
月夜之下,并不算明亮,可小院里相拥的两人身影,却那般清晰落在江云眼里,指腹握紧紫兰剑穗,视线一刻都不曾移开。
待到院中两人一道进入小屋,熄灭灯盏。
许久,江云木讷回过神,抬动衣袖擦拭眼角泪痕,呼出长气,转身踏过屋檐,消失长夜。
月移星转,辗转至中秋,皇帝要设宫宴,数道圣旨送至各处府邸,众皇室成员心思各一,却都是警惕十足。
别院里,尹星没有守在池边钓鱼,而是想着尝试给玄亦真做爱心月饼,因而战地换成厨房。
炊烟袅袅,乍看很是正常,可等到烟雾渐而弥漫别院屋舍,各廊道侍女们忙碌通风,见此,女官春离很是佩服章华公主的镇定。
整座别院自建立至今,恐怕第一次从内部出现如此大的混乱。
当初杜若的傀儡府兵从外部袭击,虽然死伤不少,但是也没有这般阵仗。
短短数日,尹驸马烧毁六处灶台,实在非同一般。
难道章华公主就不担心尹驸马今日会火烧别院?
玄亦真翻阅手中折书,淡然出声:“看来今日的午膳又要推迟了。”
半个时辰之后,尹星垂头丧气的回到屋院,全然没有察觉鼻尖一抹灰黑,深深叹息,做月饼比钓鱼要难得多。
突然觉得当初玄亦真做宝宝辅食,已经很是厨艺惊人。
玄亦真探目望着一脸挫败颓靡的尹星,仿若不知情般出声:“爱心月饼呢?”
尹星窘迫的眨巴眼眸,还没应声,腹中饥肠辘辘,咕咕作响,尴尬的应:“可能还需要构思。”
“那你要珍惜些时间,毕竟过年没有吃月饼的习惯。”
“嗯,知道。”
这话说的尹星脑袋都快低垂的钻进衣领,突然发现玄亦真有点冷幽默呢。
玄亦真见尹星一幅呆头呆脑的模样,招手示意她走近,另一手握着绣帕给她擦拭鼻尖灰烬,轻柔而郑重。
尹星望着温柔体贴的玄亦真,不太好意思的出声:“我今日烧塌厨房,亦真知道了吗?”
闻声,玄亦真动作一顿,美目间溢出清浅笑意,视线落在尹星清秀白净面容,柔声道:“嗯,你也挺厉害。”
见此,尹星恨不得钻进灶台里再不出来见人,实在太丢脸!——
作者有话说:感谢13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21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
第85章
日落月升,广袤无垠的夜幕间徐徐升起一轮皓月,光辉照落室内地面镀上一层银白霜雪。
屋院熏炉静燃,幽深内室里,只有几盏夜灯摇曳,模糊照映摇晃的纱帐里暧昧景象。
不多时,纱帐渐渐停止摇晃,其间露出窈窕体态,缓缓响起清浅话语声。
“这就不行了?”
“嗯。”
语落,一截玉白修长手臂撩开半侧纱帐,掌心拿起绣帕,浸在摆放的水盆,细细拧净水珠。
尹星脸颊红扑扑的缓过神,偷看温婉体贴的玄亦真,有点意外她今夜的浅尝辄止。
往日里自己累的不行,玄亦真也不会轻易作罢,非要尽兴。
玄亦真垂眸迎上尹星清亮干净的眼眸,清纯诱人,想要吞入腹中,掌心握着手帕给她擦身,喉间滚动,嗓音低哑道:“看什么,你不是不想做了吗?”
“没、没看什么。”尹星难以启齿不好说出疑惑,视线掠过衣裳半敞的玄亦真莹白肌肤,遮掩不住其间幅度,呼之欲出,最是勾人。
不得不说,玄亦真的曼妙体态跟她清冷禁欲的脸,实在很是反差。
这时玄亦真忽然身形离的更近,因着伏身擦拭缘故,衣裳间幅度更甚,似雪浪翻涌。
尹星睁大圆眸,禁不住口干舌燥,迟钝的移开视线,却迎上玄亦真饶有深意的漆目,仿若被抓包般心虚。
玄亦真却神色如常,没有半点避讳,嫣色薄唇,轻启开合道:“好看吗?”
这一句话险些把尹星的脑袋都给烧坏了。
原本温水浸润的绣帕变的很凉,轻柔的抚过肌肤,尹星激灵的回神,仰头望着玄亦真姣美面容,羞耻道:“嗯。”
“可你不是不行了吗?”玄亦真美目舒展,莞尔一笑,淡然出声。
“……”尹星沉默,心想这怎么听起来有一种挑衅的错觉?!
尹星稍稍撑起身,以免被玄亦真的美丽迷惑心智,生硬的转移话题问询:“今年中秋节宫宴要去吗?”
玄亦真掌心握着绣帕,继续擦拭粉白肌肤,像对待爱惜的珍宝,徐徐倚近身段,不紧不慢道:“看情况吧。”
清晰水痕落在肌肤映衬些许光亮,让尹星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可口。
“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尹星担心是2.0版本的鸿门宴。
“为什么?”玄亦真指腹隔着绣帕落在肌肤,感受随呼吸而动的鲜活,很想要她。
如果可以,玄亦真希望自己跟尹星能够像并蒂莲一样互相依存血肉而活,永远都不可分离才好。
尹星望向乌发瀑泄的玄亦真,她的冷白肌肤更是被衬托的像玉石美玉,冷艳勾人,令人心神恍惚,出声:“因为我感觉韩飞一定会杀光皇室宗族,现在只不过是考虑怎么杀会更方便,所以亦真离开别院会很危险。”
现在皇帝生死不明,如果入宫,无异于瓮中捉鳖。
玄亦真缓过心神,抬眸看到尹星一脸凝重模样,雾霭美目间映出清浅涟漪,指腹摩挲她的面颊,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依偎,肌肤相贴,低声喟叹,喃喃细语:“再做一次吧。”
话语间,玄亦真薄唇已然咬住红润的唇,尹星惊讶的迎上幽静漆目里的跃跃欲试,自是不可能拒绝她。
更是把严肃话题抛诸脑后,忘却危险与烦恼。
纱帐半撩,稍微增添些许光亮,柳枝抚动,缓慢而撩人,尹星正无比清晰的望见玄亦真眼里的情念。
清醒又迷茫,克制却放纵,这就是玄亦真。
玄亦真居高临下的看着尹星,掌心握住一只柔软的手,十指相扣,漆目像是透过层层浓雾,寻找光亮,涣散空灵。
尹星担忧的揽住玄亦真,扬长脖颈,吻向她,不想她独自迷失在无尽的虚幻。
唇瓣轻触,玄亦真像是感应到尹星的忧虑,更是急切的索取,渐而弥漫暧昧低吟。
待到纱帐被晃悠的垂落时,光亮重新陷入昏暗,一切都变得梦幻而炽烈。
无声处,窗外一轮朝阳东升,内室烛火燃尽,纱帐里一片安静。
而此刻的尹星有些透不过气,仿佛被漫天大雪蒙住嘴鼻,无论如何挣扎躲避都无济于事,手脚无力,犹如被清幽积雪埋葬般无力抽身。
这感觉太像被汹涌大雪淹没的窒息感。
半晌,尹星惊慌醒来,入目是雪白,整个人有些头晕脑胀,虚的很。
昨夜的最后到底怎么结束,尹星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当尹星脑袋有点懵时,玄亦真抬手轻拍的安抚,清润嗓音透着些许低哑的唤:“醒了?”
“嗯。”尹星抬眸看到闭着眼的玄亦真,有些意外。
一般玄亦真很少闭着眼跟自己说话,此刻她看着格外静美柔顺,没有半点昨夜的大胆主动。
不过玄亦真手臂依旧揽的很紧,尹星没办法动作,更不好避讳,面热道:“亦真,我有点透不过气。”
语落,玄亦真睁开眼眸,薄唇勾起,淡声应:“怎么,你不是喜欢看吗?”
尹星才发现玄亦真分明是故意为之,一时哑口无言。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没办法拒绝。
玄亦真抬手环住尹星,掌心搭在她后颈,动作不容置疑,话语却依旧温柔,出声:“那就陪本宫再睡会吧。”
然而,这种情况尹星根本不可能入睡,险些被捂的透不过气,暗叹不小心可能会要命呀!
无声处,地面光亮流转,满室通明,却照不进纱帐里的旖旎风光。
窗外薄日当空,国都坊市某处酒楼的后巷里,酒坛堆叠,江云睁开眼,整个人头痛欲裂,脚步虚浮出街,没想碰上一个熟人。
“上回见你喝成这样,还是你母亲离世的时候,真稀奇。”马车里的女子摆弄金算盘揶揄道。
“苏絮影,你不是嫁人离开国都了吗?”江云上马车,揉着额旁穴位,避而不答的反问。
“我早就休夫好些年,你是除了柳慈一点都不关心旧友。”苏絮影不客气的白了眼江云,指腹拨弄金算珠,声响清晰。
江云的神情有些僵硬,不欲被人看出端倪,扯出笑脸,揶揄道:“我只听说你结了离,离了又结,反正越离越有钱,快活的很。”
苏絮影淡然斜睨了眼江云,抬手出声:“别夸,想借钱是没门的。”
语落,江云笑容僵停,没想这个旧友依旧如此势利。
车轮滚滚,内里鸦雀无声,苏絮影看着江云一身破破烂烂的模样,嫌弃出声:“早就听说江大小姐得疯犬病逃狱,没想到现在还活着,国都之乱,天下皆知,恐怕你没少掺和吧?”
江云嬉笑的警惕道:“你这个无利不图早的商人回国都,莫非另有图谋?”
官商勾结,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苏絮影的背后肯定另有权贵,江云早就怀疑,却没有确切目标。
两人各怀鬼胎的试探,却又嘴严的很。
“我的图谋只费钱,你的图谋却费命,还是不打听的好。”
“那如果我有一个让你赚钱的绝好机会呢。”
苏絮影迟疑一瞬,视线看向明显消瘦颓靡的江云,轻叹道:“我劝你一句,别想着给你母亲报仇,皇帝的可怕超乎你的想象。”
江云指腹摸着烧焦的一截紫兰剑穗,不以为然的出声:“再可怕也不过搭上一条命,没什么大不了。”
“看来你是被柳慈抛弃,所以自暴自弃?”
“没有,只是不合适,所以分开。”
苏絮影轻嗤,知道江云嘴硬的很,转而出声:“行吧,你且说说赚钱的绝好机会。”
江云微微倾身,神情认真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中秋节国都会再次爆发疯犬病,而我手里有治疗疯犬病的解药,独此一家,千金难求。”
话语间,马车帘布晃悠,内里投落进细碎光亮,模糊两人身影。
长街之内,车水马龙,而内城的三公主府邸,颇为冷清。
信阳郡主悠悠坐在席桌,视线看着内里守备森严,出声:“现在能继位的只有三皇子,你何必非要跟二公主对抗?”
三公主饮着酒水,眼露蔑视道:“原来你是来劝降,看来变的真快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我母亲不可能跟玄亦真合作,肯定只能跟二公主一队。”
“你和姑母竟然觉得二公主最后会放过你们,实在太过异想天开。”
皇室宗族的成员长久以来占有不少的封地人口,最初是开国皇帝的助力,现在也是皇帝的掣肘,但凡二公主有点野心都会图谋不小。
现在更是最好的时机,皇帝病重,新皇未继,重臣谋反,皇室人人自危,最是容易拿捏。
信阳郡主面色不太好的出声:“你别太狂妄,二公主至少有能力可以跟威武侯周旋,否则难道要看整个皇室覆灭?”
三公主直直迎上信阳郡主质询目光,出声:“如果我告诉你食用销魂散的三皇子已死呢。”
“怎么可能!”
“易容术,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二公主能杀死胞弟,那杀姑母堂妹又算什么?”
语落,信阳郡主一时哑口无言,三公主徐徐又道:“这回中秋宫宴其实是二公主的局,韩飞不过是一张牌,只要皇室成员入宫,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死,到时你们的封地府兵全是二公主的囊中之物,言尽于此,悉听尊便吧。”
信阳郡主一时慌了心神,面色大变,心里也知道销魂散那东西使人成瘾,无药可救。
堂内悄然无声,却似有惊雷阵阵,笼罩曾经威风凛凛的皇室宗族头顶,随时将要遭受一场雷击。
午时,光亮最是明媚,别院内室里水息未散,尹星用长巾裹住满头湿漉漉的发,喝着银耳莲子羹。
玄亦真见她一幅饿坏般的模样,清明美目溢出笑意,徐徐出声:“本宫煮的羹汤,怎么样?”
“好喝,如果再甜些更好!”尹星咽下清香稠滑的羹汤赞不绝口。
“这其中的冰糖已经放不少,太甜过犹不及。”玄亦真捧着清茶浅饮道。
过去尹星一直都很好奇玄亦真的清淡饮食,现在猜测可能跟蛊毒有关。
尹星犹豫的出声:“亦真吃的清淡是因为会加重蛊毒吗?”
玄亦真迎上尹星关切目光,想起她今早险些窒息的红了眼,颔首应:“嗯,辛辣油盐之物会刺激,不过本宫确实更偏好清淡口味。”
酸甜咸辣过于浓郁,反而都会透着苦味,难以下咽,所以玄亦真给尹星安排的食物都是清淡为主。
语落,尹星不知怎么言语,想到玄亦真的病情,忍不住鼻头泛酸,只得低头大口吃着羹汤,掩饰糟糕情绪。
玄亦真翻阅一旁的折书,视线落在驻营大军的字眼,稍稍停留。
尹星很快吃完羹汤,心绪平缓,抬手拿绣帕擦嘴,见玄亦真看得认真,也就没出声打扰。
近来玄亦真时常会翻看各样折书,很显然她是在处理重要的事。
兴许跟挟制皇帝的韩飞谋反有关,尹星脑袋里想着有的没的,忽然间见窗棂处落下一只蝉。
尹星担心吓到玄亦真,小心翼翼拿起琉璃杯将其罩住,视线落在其间,有些稀奇。
虽然别院里花草树木繁盛茂密,不过屋院里常年有药熏,更有女官命侍女搭理,所以很少会有虫子飞进来。
这只蝉的色泽清透,蝉翼光亮下很是金灿,不过因着琉璃杯盏困住它,而显得安静。
“怎么突然抓这只金蝉?”
“我怕它乱飞到屋里,所以先罩住一会,待会再放走。”
玄亦真缓缓合上折书,视线落在尹星掌心琉璃杯中的金蝉,见它忽地抖动,缓慢褪去外壳,美目间流露思索。
尹星满目惊奇的看着金蝉正在脱壳,其中肢体一点点的突破原本的外壳,念叨:“金蝉脱壳,好写实啊。”
“说来,伍州杜氏传闻有一种关于金蝉脱壳的蛊术,又名长生术。”
“世上应该不会真有这种可怕的长生术吧?”
玄亦真视线从正在艰难褪去外壳的金蝉望向胆怯的尹星,柔声道:“谁知道呢,巫蛊之术至远古时期就有,现在恐怕谁都不知道具体。”
长生术或许有假,但金蝉脱壳可能真是一种治毒之术,玄亦真眼眸流露玩味趣意。
尹星目光落在琉璃盏中的金蝉,薄如蝉翼的骨骼被撕裂褪去,很难想象一个人发生这般形态变化会有多骇人听闻。
风吹,窗棂外绿藤轻轻摇曳,暗影变化,不多时,琉璃盏内的金蝉被尹星放出窗,振动蝉翼,跳跃而起,很快消失视野。
不知觉间,天上云层遮掩薄日,此刻的宫廷殿宇里漆黑一片,密不透风。
宫道,韩飞安排亲卫负责中秋宫宴的巡防布局,视线落在内侍曹丰,出声:“曹内侍,陛下的药该停了吧。”
既然二公主主动提出要推举三皇子,并且愿意让韩飞统领天下兵马,那皇帝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自然也就不必备那么多的人血养着苟延残喘的皇帝。
曹丰恭敬的低头应:“是,威武侯。”
语落,韩飞领着亲卫穿过大殿前,冰冷盔甲的碰撞声渐渐远去,威压气息方才退散。
不多时,曹丰抬头,回看韩飞魁梧高大的身影远去,方才踏上寝宫殿宇前的台阶。
曹丰身后上空高悬的太阳,缓慢落入西侧,斜阳拉长,投入寝宫敞开的门缝,很快又被暗色吞没干净。
暮色时分,国都街道行人陆续归家,药铺里何韵取药包好交给病人,掌心接过银钱,面上笑意却在看到出神的柳慈时,一瞬停滞。
“师姐,这时辰应该没什么病人,我们收拾回去吧。”何韵上前,抬手搭在柳慈肩旁,想去抱她。
可柳慈却自顾自踏步走出柜台,思索出声:“小韵,我还有别的事,想出去一趟。”
何韵一把拉住柳慈手腕,隐忍不悦道:“师姐要出去做什么,我帮你吧?”
这力道并不轻,柳慈蹙眉,目光看向何韵阴郁神情,只觉陌生,意外道:“小韵,你怎么……”
话语并未说完,一道身影出现在药铺前,苏絮影看了眼跟柳慈拉扯不清的女子,而后仿若无事发生般摇晃金扇,出声:“柳大夫,我来配药,方便吗?”
想当初江云为柳慈不管不顾,现在落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世道果然最靠谱是金银珠宝啊,苏絮影暗自庆幸。
“当然方便。”柳慈看向来者,认出是江云的旧友,苏大首富的千金,苏絮影。
何韵见柳慈不提出去的事,方才松开她的手,视线落在这位衣着富贵的女子,满目警惕。
虽然何韵不认识苏絮影,但是来小药铺的从来都是贫苦百姓,这人兴许是江云的朋友。
苏絮影不甚在意踏步进入狭窄药铺,取出一张合约,直白道:“我有各样珍稀药材,你有疯犬病药方,这是契约字据,三七分成,以后你开十个八个药铺都不成问题。”
语落,苏絮影将契约轻飘飘的放在案桌,对于喜新厌旧的柳慈,实在没什么好感。
当初苏絮影就觉得柳慈这个弱女子心机很深,可偏偏江云被死死拿捏,全然不信自己。
柳慈并没有去看契约,视线直直看向苏絮影,出声:“她跟你说我要卖药方?”
“没有,这只是我做生意的习惯,正好一笔买卖一笔账,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免纠纷不合。”
“既然只是你的习惯,那就把契约带回去,我没有做买卖的心思。”
苏絮影摇晃金扇的动作一顿,险些觉得江云在戏耍自己,视线看着柳慈,才发现是她变卦,出声:“你想清楚,这可是一笔巨款,我要不是看在江云的份上,条件不会这么好。”
语落,柳慈蹙眉撕碎契约出声:“如果江云不露面,苏姑娘就别白费心思,走吧。”
碎纸分飞,随风而动,苏絮影气的握紧金扇,抬脚就要离开药铺,暗想江云眼瞎,看上这么一个臭脾气的女人。
可还没等苏絮影跨过药铺门槛,江云抬起佩剑拦住动作,嬉笑道:“我有事来晚一步,你们谈的真快哈!”
随即江云一手强行推着抗拒的苏絮影走回药铺,还不忘抬腿关上铺门,以免引人耳目。
柳慈看着数日不见的江云重新露面,视线落在她嬉笑模样,心间的气不打一处来,质问:“我研制药方是为救人不是为图财,你让她来药铺是什么意思?”
江云被柳慈质问的面上笑容僵停,有点苦涩,视线扫过她发间更换的竹簪,收敛心神,故作玩笑道:“大家都是熟人,别这么紧张,我们不谈钱,只是想尽快配置防范傀儡蛊毒的药物。”
“等下,你不是说治疯犬病吗?”苏絮影瞪着江云,很是怀疑自己被坑蒙拐骗。
“目前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其实疯犬病就是傀儡蛊,所以一旦再度病情肆虐,国都百姓就要靠两位!”江云轻松躲避苏絮影的金扇攻击,颇为*浮夸恭维道。
柳慈看着江云同苏絮影动手动脚的打闹,很是碍眼。
这时何韵更是不希望江云出现眼前,愤愤出声:“我师姐说不想做买卖,你们走吧。”
苏絮影动作一停,偏头使眼色给江云,示意人家有新欢不领情,赶紧收拾烂摊子。
江云也不再防备苏絮影偷袭,目光转而看向何韵,正经出声:“这不是买卖事而是关于国都上百万百姓安危。”
“可我跟师姐落入危难遭人欺负时,没人救我们,现在哪有空管别人安危,再不走,就报官抓你这个逃犯!”
“你……”
江云顾忌柳慈才不好说何韵的不是,只得看着柳慈等待抉择。
可柳慈避开江云的目光,药铺里陷入死寂,没有一点声音,渐渐让人生不起希望。
药铺外,夕阳不知觉间湮灭干净,天色陷入深蓝冷色,将暗未暗,万籁俱寂。
很快,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
别院里,华灯初上,尹星抬手学着琴,心思却分神,眼巴巴望着远处的亭内。
那位太安郡主夜访别院,打扰尹星跟玄亦真二人世界,最近真忙啊。
不过玄亦真竟然寻练琴由头,不让自己旁听,很显然跟太安郡主有要事。
尹星抿唇,指腹拨弄琴弦发出不着调的琴音,并不明白玄亦真为什么格外重视凶巴巴的太安郡主。
因为相比较三公主的来访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当年自己差点被太安郡主命人挖掉眼睛,难道玄亦真忘记了嘛!
不过想到玄亦真的好记性,尹星又觉不可能,只得把注意落在练琴,消磨时间。
深蓝夜幕渐渐隐隐发黑,繁星闪烁,琉璃灯盏光亮清晰,亭内太安郡主放下棋子,惊诧出声:“此事当真?”
玄亦真随即不曾迟疑的抬手落下棋子应道:“真真假假,很快就会见真章。”
“行,我会根据安排行事,现在国都耳目众多,鱼龙混杂,许多势力盯着别院,你小心。”太安郡主望向镇定自若的玄亦真,她此刻一身素雅裙裳,满头乌发只用发带挽束,清丽婉约,皎皎若月。
“该小心的是你才对,这些年你手里的兵马平定不少匪祸叛乱,皇室里除却本宫就只有你最有威胁。”玄亦真余光发现尹星的张望,指腹搭在玉戒,仿若不曾察觉。
太安郡主对此轻嗤一声,散漫应:“放心,我这么多年受到的监视猜疑,并不是白白防备。”
虽说太安郡主拥有皇室成员的封号,但数百年下来,早就成外姓,所以才招惹皇帝猜疑。
因而皇帝曾想以三位皇子跟太安郡主联姻,进而夺取手中的封地兵马。
太安郡主便直接只与女子往来,毫不在意名声,皇帝这才打消念头。
不多时,太安郡主看着被绞杀的棋局,眼露钦佩,正欲夸赞,忽地听到难以入耳的琴声,出声:“这位琴师的琴艺太差。”
玄亦真轻笑的淡然应:“嗯,她没什么天赋,所以学的很慢。”
“我记得别院里有位天下第一的琴师,这人不会是她的学徒吧?”
“不是,她是本宫的学徒。”
太安郡主语塞,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哪里是琴师,而是那个当初好色之徒,尹驸马。
此刻突然被目光注视的尹星冷不防一颤,心想太安郡主果然很可怕!
琴音断断续续,一言难尽,太安郡主收回目光看向玄亦真,很是疑惑她为何不休尹星这个驸马。
西州侯病死,家道中落,本就不入流的侯爵公子,现在显然更没指望,想必就是一个玩物罢了。
不多时,太安郡主告辞离开,琴声骤停,尹星心想她终于走了!
玄亦真脚步不急不缓的回到尹星身旁,见她满眼好奇,抬手搭在手背,给她揉着指腹红痕,轻叹道:“你以后还是钓鱼吧。”
尹星茫然的出声:“为什么?”
“你难道听不出自己的琴声很难听?”
“……”
这话一出尹星整个人陷入沉默,所以太安郡主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弹的太难听,所以才待不下去的吧。
玄亦真看着尹星脸颊通红的模样,缓和出声:“你实在想弹琴就弹给本宫一个人听也不是不可以。”
尹星眼眸一亮,看向温柔体贴的玄亦真,弯眉笑盈盈的应:“好。”
“方才为什么要一直偷窥?”
“我就是好奇亦真怎么会跟太安郡主来往。”
玄亦真指腹轻点尹星鼻头,悠悠道:“莫非只许你跟江云她们有往来,本宫就不许有结交的人?”
尹星眨巴眼眸看着玄亦真,才发现她依旧耿耿于怀,顿时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摇头应:“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看来玄亦真还是很生气自己跟江云的事呢。
“太安郡主的母亲死于皇帝之手,这些年又被皇帝逼婚,所以她很讨厌男子,当年并非针对你。”玄亦真半搂住尹星同她解释。
“原来是因为这样太安郡主才喜欢女子,那亦真为什么喜欢女子呢?”尹星望向亲昵依偎的玄亦真,想要知道她那时为什么一点都不迟疑自己的喜欢。
现代人都常因为喜欢同性而有所顾虑,更别提玄亦真的时代。
玄亦真握着尹星的手,转动她指间的玉戒,不假思索的应:“非要说的话,本宫那时应该不喜欢男子也不喜欢女子,笼统来讲是不喜欢任何人。”
喜欢二字,太过虚无镖渺,远不是玄亦真能够明白体会,尤其在尹星闯入别院的深夜之前。
语落,尹星望着玄亦真淡然神情,想起她的病情,心脏微微泛疼,满是怜惜。
“你怎么又要哭了?”玄亦真发现尹星眼角泛红疑惑道。
“没哭。”尹星埋头枕着玄亦真颈窝,才发觉她已经披上外袍。
玄亦真见尹星拙劣的掩饰,只好配合,手臂揽住她,双手落在琴弦,出声:“行,那本宫弹琴给你听吧。”
常人的情绪尚且可以用头脑思考,但是尹星的情绪有点没头没脑,所以玄亦真只能尽量弹些她喜欢的曲。
毕竟喜欢在尹星的神态变化,格外明显,玄亦真一般都可以清晰辨别。
琴音悠扬,缓缓飘散别院各处,琴师正检查自己颇为严重的手伤,忽地听到自己写的曲,探步倚靠门窗,满面惊讶。
这琴像是章华公主在演奏,却又不同她以往任何时候的琴声,琴音绵长稠密,柔情似水,令人动容。
琴师久久不曾回屋,视线落向天上月,一时恍惚不知今夕何夕,颇为感慨。
长夜漫漫,琴音消退,皓月当空,江云踏步踩过屋瓦落入鹊楼高层,手中提的酒坛很稳,一滴未散。
江云斜靠屋瓦,畅快饮酒,视线望着天上明月,却还是禁不住惆怅,低垂脑袋,自嘲的对着酒水倒映轻笑,随即灌下大口酒水。
不多时,酒坛滚落一旁,江云朦胧看到柳慈,抬出手,却又只成幻影。
真是不甘心呐,江云抬手以衣袖擦拭眼角浸出的泪,鼻尖呼出长息,嘟囔道:“看来一杯酒不够入眠,还得再去偷一坛。”
语落,江云正要踉跄的起身,忽地发现这处早就被皇帝封禁的鹊楼,其间深处隐隐有动静,抬手欲揭开屋瓦,没想却有箭矢射中,黑夜里鲜血飞溅!
子时,国都宵禁坊市封闭,全城戒严,悄无声息处。
小屋,柳慈给自己手腕淤青伤处,涂抹药膏,微微失神。
何韵满面自责道:“师姐,我错了,别不理我。”
柳慈轻叹出声:“小韵,师姐没有生气,只是我们不适合。”
“还没开始,为什么不合适?”语落,何韵满目通红,只觉都是再次出现的江云惹得祸。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有些事就是很难解释清楚。”柳慈垂眸看着地面的长影,却心知不能跟何韵拖下去,否则才是辜负她。
那夜柳慈没有拒绝何韵的吻,却也没想过她这么执着,只以为是一时糊涂,才像少时那般陪她入眠。
对于何韵的性子,柳慈多少知道些许,这孩子吃过很多苦,实在不易再受挫。
何韵看着柳慈没有半点商量余地,抬手抱紧她,执着的出声:“师姐,江云骗你走上这么一条苦路,为什么还要原谅她?”
柳慈叹息,低低道:“小韵,其实这条路是我骗江云走的才对。”
江云那样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结交朋友从来不分性别,更不在意地位,只凭借喜好性情,又一向挥金如土,身旁从来不缺朋友,满脑子快意恩仇行侠仗义,本来不会跟自己有这些年的纠缠。
一切都是柳慈自讨苦吃的结果罢了。
语落,何韵满面惊讶,不敢置信。
“小韵,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为了能引起江云的注意,那些年很多亲昵事都是我特意去蛊惑的她。”柳慈眼眸浸润水光,却没有半分后悔,只有坦荡决意,执拗异常。
若论武功,柳慈自小就比不得舞刀弄枪的江云。
可对于房事等亲密举止,自小修习医术的柳慈,完全胜过江云。
那时年少的江云是被自己一步步的引上这条背弃纲常伦理无家可归的路。
无声处,何韵的一切认知都在坍塌,陷入沉默。
窗外夜色变化,待到天色渐明,晨光熹微处,国都坊市间一如既往的热闹,全然没有察觉危险重重。
早间,别院室内撒落丝丝缕缕的金灿光亮,尹星从被窝里颓靡的钻出脑袋,只见玄亦真抬手穿衣挽发,体态颀长窈窕,似云中仙鹤,清贵倨傲。
玄亦真垂眸看向裹着被褥的尹星,眼皮耸搭,可怜兮兮的模样,柔和出声:“你这是要起来吗?”
尹星又累又饿又困的趴在床榻,艰难抉择道:“唔、我觉得我怕是现在起不来。”
哎,这荒唐的日子竟然比以前去大理寺上班还要累,难道真是不中用?!
“嗯,看出来了。”玄亦真踏步走近,抬手摸向尹星泛青眼底,心间有些自责。
其实玄亦真也感觉到尹星有点虚,可是看着她软软一团窝在怀里,任由把玩,实在难以克制诸多旖旎念想。
“亦真不用等我用早膳,先去吃吧。”尹星脸颊枕着玄亦真的掌心,困倦嗫嚅道。
玄亦真没有任何动作,掌心小心的捧着尹星,见她呼吸渐渐平缓绵长,微微低头亲了下她的面颊,隐隐能闻到馥郁甜香,令人垂涎。
克制,真的是很难呢。
随即玄亦真小心的把尹星脑袋放回软枕,指腹摩挲她的脸,悄然而下轻抚,待轻撩开一角被褥,望见满身绯色印迹,只好适可而止的打消念想。
可惜尹星不是玉偶,太容易玩坏,玄亦真抿紧薄唇,清明美目难得流露纠结与烦恼,似少女怀春般流露少见情态,轻声惆怅——
作者有话说:感谢17个可爱读者悄悄点击收藏支持呦(≧▽≦)
感谢28个可爱读者追更留评打赏支持呀(≧▽≦)
新文推荐收藏:误撩偏执皇后的下场(穿书)
绝美野心偏执狂与纯爱憨憨小白兔的妻妻甜文,希望点击新文收藏支持呀(≧▽≦)
作者还有超多超多的完结文,请点击专栏观看吧,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