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误会解开。
秋妧不死心,又将那些银子数了两遍。
是九两,没有错。
银子是不可能突然变多的,除非有人偷偷在这里面塞了银子。
而这家中只有他们二人,答案不言而喻。
秋妧捏着那多出来的二两银子,心中乱作一团。
她藏了钱,被宗骁发现了,但宗骁却一直装不知道甚至还往里面偷偷塞钱
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不直接问她,秋妧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最后一幕停在了晌午后宗骁给她银钱时。
那笔银子宗骁给了她两次,说什么这是她的钱。
一开始秋妧不懂,但现在她明白了。
秋妧把被褥重新铺好,她心中有很多话想问问宗骁,她想问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人从外推开,只见宗骁身穿单薄里衣,湿发也垂落在肩膀上。
“你你洗好了怎么不叫我。”秋妧赶忙拿来干净布巾,帮他垫在了后背上。
她语气明显柔和很多,“你不方便唤我一声就好,怎么就这么直接出来了,外面那么冷就穿一层里衣,非冻病了不可。”
宗骁觉出她情绪不对,她往日若是见他这般定会恼火,可今天
宗骁道:“想着就两步距离,不碍事。”
“等冻病了我看你怎么办。”秋妧让他坐到凳上,她拿起干净布巾一点点给他擦拭着湿发。
屋中虽说暖和,可头发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干。秋妧换了好几块布巾这才堪堪摸着不再滴水。
她道:“早知道在镇上买个炉子回来了,这半天你头发都干不了。”
宗骁左手轻拍她的胳膊,笑笑,“隔壁村应该有卖的,赶明我去问问。”
秋妧给他扎了个头发,没让头发继续披散着。
“不用去,你这几日就在家老老实实养伤吧,明个若是你拿不起筷子,娘肯定就发现了。”秋妧拍了拍他左肩,道:“把衣裳脱了,我给你上下药。”
宗骁乖乖照做,强忍着疼痛让她给自己重新消了毒。
那处伤口实在是太深了,他自己心里明白若是养不好,以后他这右手应该再也抬不起重物。
索性还是听秋妧的,在家先养着。
秋妧心疼的厉害,她越看那伤口就越想问问宗骁,当日上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直接问,他定然是不会承认的,秋妧思索一番,转念问道:“对了,那日你上山,到底同娘说了什么,娘竟然痛痛快快答应你了。”
秋妧系好纱布,扶着他往炕边走去。
见他不说,秋妧瘪瘪嘴,心中不快,“嗯?连我也不能知道?”
“没说不告诉你。”宗骁只是不好意思说,那些话他也只是同宗母说说,当个借口罢了。
毕竟是妄想。
秋妧插好门,她将油灯从桌上拿到了炕边,屋中光亮集中在这处,让宗骁不得不看过来。
“你若不说,我就睡了。”秋妧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法子她百试百灵,每次宗骁都会老实回她的话。
果不其然,这次也不例外。
宗骁道:“我说,不过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秋妧转过身同他面对面。
宗骁张张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同娘说想趁着能进山时多攒些钱,若是以后有了孩子,就不进山了。”
宗家以前都是靠打猎为生,宗父便是靠着打猎手艺把一家子养活下来,同样也是因为打猎而丢了性命。
还有宗家大郎,他也是因想给妻儿赚钱买吃食这才进了山。
可他们二人最终都留在了深山里,他们没活着回来。
秋妧垂下眼眸,闷声道:“娘就同意了?娘不怕你出事?”
“怕。”宗骁见她没有因为孩子二字生气,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抱着被子往秋妧这边挪了挪,轻声道:“所以我这次叫了好几个猎户,人多了娘就同意了。”
秋妧听了这话,许多事情瞬间缕清了思路。
怪不得那日段家兄弟在她家门前垒石头,原来是宗骁给大家伙牵的线。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进山了。
秋妧拧眉思索他刚刚说的话,她越想越不对劲。
宗骁有隐疾,这事宗母应该知道啊,怎么还能听他说以后要孩子???
他有隐疾,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一个大胆的猜想从秋妧脑海中生成,她抿着唇不敢再问下去。
“你若还有想问的,问我就好,我不瞒着你。”宗骁还不知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他现在心中只想着秋妧没生气。
“我问你就说?”秋妧捻着手指,似要开口问事。
宗骁心想,你我是夫妻,自然我不会瞒着你。
秋妧见他点头答应,她便没了顾虑。
既然宗骁说问什么答什么,那她就直接问了。
她扭身把枕头旁的钱袋拿了出来,哗啦一声,所有银子全都掉在棉被上。
她说:“你数数,有多少银子。”
“三十二两。”宗骁没觉出问题。
秋妧按住他的手,抬眼看他:“你给了我二十三两,现在这里却有三十二两,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多了九两?”
宗骁又不傻,这九两二字一出来,他便知道秋妧想问什么了。
“七两银子变成九两,你说是怎么变的?”
“宗骁,藏在炕里的那七两银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秋妧一句接这一句,根本没给他回答时间。
“你就没有想问问我,那七两银子怎么来的?”秋妧越说越激动,眼角都渗出了泪。
宗骁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有这么多银钱,可一想她这么聪颖,想来也是自己攒的。
再说秋妧瞒着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会问。
秋妧指着那七两银子,苦笑一声,“这银子是我偷的。”
“你可还记得回门那日。”
宗骁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日他第一次见识到当爹的竟然这般不疼孩子。
“虎子确实拿了钱,不过大数是我拿的。”秋妧一一同他道来,那些原本想瞒着的事现在都不重要了,“我拿了七两,其中五两是他们卖我抵债的数,还有二两是我娘当年嫁过来时带的陪嫁,是一枝银簪。”
秋妧静静看着他,她已经把自己藏着的事全说了,她想看看宗骁会怎么做,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不是你的错。”宗骁抬起左手将她搂进怀中,他知道她是被迫的,是秋家人太坏,是秋家欠她的。
秋妧挑眉:“你不觉得我很坏?还去偷钱?”
宗骁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她很坏。
他哄道:“怎么会,你聪明又善良,那些钱本就应该是你的。”
秋妧心中石头落地,这事说清楚了,那后面她就可以继续问了。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发现那些钱的,又为什么偷偷往里面塞?”
宗骁:“娘给被褥那天,我回来换时发现的。”
“你什么也不问我,你就不怕我是想攒钱跑了?”这是秋妧一开始想做的,但经过这半年相处她早就没了这念想。
“想过。”宗骁老实道:“想着你可能想走。”
秋妧替他说道:“所以你偷偷往那里面放钱是不是?”
“嗯。”见她落了泪,宗骁抬手给她擦去,“怎么还哭了。”
秋妧的泪一串连着一串根据就止不住,她一想到宗骁这次进山可能是为了多给她攒些钱她就难过就痛苦。
他可是
差点死在山上。
秋妧哭了好一会儿,把宗骁里衣都哭湿了。
她哽咽道:“你这次进山赚钱,是不是想给我多些盘缠?我若真拿了银子就走,你也不拦?”
宗骁刚说了一个不字,就被秋妧瞪了回来。
他忙改口:“拦,不让你走。”
若说以前看不透秋妧心思,但现在宗骁可以肯定秋妧是不想走的,她愿意留在这,愿意留在这个家。
二人将事情彻底说开,秋妧也终于止住泪水。
“你不是说咱们是夫妻,互相不瞒着?”秋妧还是气恼,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宗骁无奈道:“到底是谁瞒着不说的。”
秋妧理亏,自然也实在反驳不出来。
她从宗骁怀中挪走,掀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喃喃道:“睡觉吧。”
今夜要消化的事情太多,她现在只能说全都知晓了,但还没来得及消化。
她偷偷摸了把脸上的泪,顺手将被子盖住脑袋。
现在她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宗骁心中暗暗发愁,事情虽已明了,可人要如何去哄,他却拿不定主意。
他往日哄人就是做些吃食,可现在他伤了肩膀,自是做不了那些事。
他思来想去,也躺了下来,不过这次他故意将被子挪到了秋妧旁边。
感受到被子下面一动一动,他抬手拍了拍,像哄孩子一般道:“不哭了好不好,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
“我真没有别的事瞒着你了,真的。”
“这可是你说的。”秋妧从被子下面探出脑袋,她刚刚猛然想起还有一事没有问他。
“嗯,我说的。”宗骁将她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轻声道。
秋妧枕着枕头,一双眸子仔仔细细看向宗骁脸上的疤。
她直白问道:“你是不是不行?”
“???”宗骁一愣,不等他消化这句话,就又听秋妧道。
“你是不是有隐疾?嗯不、举?”秋妧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不过她还是得亲耳听宗骁说。
宗骁不知她为何会这么想。
秋妧从被子里抽出手,抚上宗骁脸上的那道疤,眸中全是疼惜:“成亲那日你掀开我的盖头,随后就跑了出去,后来也没圆过房,是因为这道疤,还是因为不、举?”
宗骁尴尬地轻咳一声,他从未想过秋妧会这么想。
“所以不是不、举?”秋妧故意道:“我一直以为你有隐疾来着。”
宗骁眼眸眯起,似笑非笑道:“要不试一试?”
“你肩膀这样了,还怎么试?”秋妧心中有了答案,她扭过身又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第62章 买肉。
事情说开,宗骁难得睡个好觉。
半夜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往他身旁靠了靠,那人似乎还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
但他太累了,累的睁不开眼。
秋妧探了下他的额头,瞧着没发热这才又躺回去。
那会她用被子捂住脑袋,一人躲在被下思考,等她再探出脑袋来时,身旁的人早以睡了过去。
秋妧不放心,毕竟人刚回来又洗了澡,她怕一个不小心宗骁又受了风寒。
秋妧还记得宗母说过,宗骁从小就皮实,甚少得病。可自他们成家后,宗骁这身子因为她已经病了不止一次。
一个能全心全意待她,处处为她考虑的人,秋妧舍不得放手。
她扭身将自己枕头挪了过来。
这一夜二人挨的及近。
隔日一早,秋妧刚醒来就听见了院外的敲门声。
一大早能扯着嗓子喊人的也就宗安吉了。
她穿好衣裳下了炕,匆匆过去给他开门。
只见宗安吉捧着一碗浆糊,正傻乐呢。
“二嫂,我哥起了没,我刚弄的浆糊,娘说一早贴对联。”
秋妧侧身让他进院,“你二哥这几日来回奔波实在太累了,人还睡着,走我给你去拿。”
秋妧当日买了两幅对联,自家那个还放在背篓里拿都没拿出来。
怕吵醒宗骁,她悄默声打开门进了屋,动作很轻,但炕上的人还是醒了。
“三弟来了?”宗骁习惯性往右边转身,这一动直接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嗯,你歇着吧,就是贴个对联,我俩弄就好。”屋中昏暗,秋妧并未看出宗骁脸上苍白一片。
她拿好东西就出了屋,没多待。
院里宗安吉也没闲着,他端着浆糊直接进了灶房,那屋里养着三只兔子,他得好好看看长大没,若是长大了直接做麻辣兔肉。
他蹲在地上,用手戳了戳小兔子。
也不知是不是兔子察觉出危险,三只直接团到了一块。
秋妧进来时就瞧见他正在这干坏事,她忍不住笑道:“也是怪了,它们三个就怕你,旁人来了从不这样。”
宗安吉拎起一只最肥的,戳了戳它的肚子,“二嫂,这只胖的都能宰了。”
秋妧可算知道兔子为何都怕他,原来他一直想宰了人家。
秋妧摇摇头,“不成,你二哥还想着让它们以后配兔子呢。”
宗安吉有些惋惜,但还是听话的把兔子放回了窝。
贴对联不是难事,不过得两个人一起弄,一个贴一个看,总之不歪就成。
二人搬来凳子,宗安吉刚要上去,就被从院里出来的宗母拦住。
宗母道:“这对联自家院子的得自己贴,福气旺,你二哥呢?”
秋妧倒不知还有这习俗,她道:“娘,二郎还睡着。那我来吧。”
好在门院不算高,她站在凳上踮脚就能够到。
三人一眨眼功夫就把对联贴好了。
宗母看着红纸黑字,只觉喜气。
今年是宗家这些年来过的第一个好年,两个儿子都成了亲,她这当娘的再无遗憾。
宗母招呼着对秋妧道:“娘一早就准备了早饭,你去洗洗手咱们去家里吃。”
秋妧刚要说一会儿收拾利索了再过去,就见一个粉嫩团子从家跑了出来。
“二婶,我等你好久啦。”怀雪穿着宗母给做的粉色夹袄,头上小啾旁带着桃子发簪,小脸白嫩嫩,乍一看和水蜜桃一样。
秋妧手上脏,没抱她,“怎么今个这么好看,这是不是新年衣裳。”
宗母道:“从昨个就吵着要穿新衣裳,这不一早就给换上了,等明脏了可就没了。”
怀雪嘿嘿一笑,她才不会让衣裳弄脏呢,明个过年,她还得去找她小伙伴玩,给她们看呢。
“婶婶,咱们回屋。”怀雪牵起秋妧的手,拽着她往家走。
原本打算先回家的秋妧,见此也只好跟着怀雪。
“这孩子们。”见门前的凳子没人收,宗母便自个搬回了宗骁那院。
她放下东西正要离开,却听见屋里传来一声闷咳。
想到宗骁这几日山上山下奔波,宗母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想着不如进去看看,可别是病了。
屋里,宗骁已经醒来,他正慢吞吞穿着衣裳。
这冬天的衣裳厚,他得拽着穿,可偏偏右边使不上力气,这就导致他穿起来很费力。
就在他系上最后一粒扣子时,屋门被人突然推开,一缕光亮照进屋中。
他以为是秋妧回来了,头也没抬就道:“你等等我,我和你一块弄。”
“等谁呢等?怎么起的这么晚,是不是病了?”宗母惦记他,凑过来瞅了瞅。
“娘?”宗骁不知他娘怎么突然进来了,但一听他娘这么说,便知他受伤的事家里人还不知晓。
宗骁站起身,正要给宗母倒水,这一摸才发现茶壶还是凉的。
宗母一屁股坐到凳上,冲他摆摆手,“我刚吃了饭过来的,不用给我弄。娘就是听小妧说你还没起,想着是不是这几日累坏了。”
宗骁没否认。
宗母看着他苍白面颊,心疼的很,“都怪娘,大过年的咋就鬼迷心窍同意你进山去,还好你没出事。”
“我这不都平平安安回来了,再说这次上山也赚了不少。”如今分了家,打猎赚的钱宗骁就没再给过宗母,当然那边也不会惦记。
宗母瞧他还是没什么精神,又道:“一会儿娘去买点肉,给你好好补补。”
“好,听娘的。”
虽明日才是真的过年,但村里人多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吃食。
秋妧一进灶房,就瞧见宗母摆在桌上的那些东西,大大小小十来盘。
“怎么准备这么多。”秋妧洗着手,问一旁的怀雪。
“阿奶说今年家里人变多了,更要多准备些。还说给我做红烧肉吃。”怀雪指了指宗母切得四四方方的猪肉,眼中全是期盼。
那可是红烧肉,软软糯糯不说还带一丝甜,她超级喜欢。
“这么喜欢啊。”秋妧捏了捏她的小脸,她上前凑近了看桌上准备的菜。
什么都很齐全,不过对秋妧来说却少了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补气血的菜。
怀雪拽着她衣袖踮起脚,问道:“婶婶,你在看什么?”
秋妧:“婶婶想再添一个菜,一会儿婶婶去买,你要跟着吗?”
“要!”怀雪最喜欢出门了,尤其是跟着秋妧。
秋妧出来时没有揣钱,她怕去晚了猎户那会卖完这东西,索性早饭也没吃就又回了家。
正巧与从屋里出来的宗母撞上。
秋妧喊着,目光却落在后面的宗骁身上:“娘?”
宗母扶稳她:“怎么这么急慌忙的,有啥急事告诉娘,娘和你们一块弄。”
见宗骁指了指自己右肩又摇摇头,秋妧立马心领神会。
她道:“没啥事,娘。我就是想去李屠户家买些猪肝,等晌午弄个炒猪肝,听旁人说那东西补气血。”
炒猪肝这东西可没有肥肉香,但一听秋妧这么说,宗母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她道:“是该给你们俩好好补补,这钱娘出,你等着。”
等人一走,秋妧立马收起了笑,她上前看宗骁肩膀,关心道:“你怎么就出来了,衣裳自个穿的?有没有扯到伤口?”
“没有,我没事。”宗骁一瞧见她就想起了昨夜的事。
原来在她心中,自己这么重要,她为了自己竟然愿意留下来。
宗骁:“醒了就想着出来透透气。一会儿我同你一起去买。”
怕她拒绝,宗骁忙道:“山里空气好,我想着多透透气。”
想到他是肩膀受伤不是腿受伤,秋妧勉强答应下来。
宗骁心情大好,他伸出手刚想握住秋妧,就被一道声响打断。
“婶婶,我来啦。”怀雪提着竹篮跑到二人身前,摊开手心给他们看,“阿奶刚给我的,说是买肉钱。”
秋妧接了过来,这点钱宗母说给她就收着,老人就是这样,你若不收他们还会叨叨你。
趁着没起风,三人相伴往李屠户家走去。
中途宗骁又想牵秋妧的手,却一而再再而三被怀雪打断。
那小丫头也不知怎么的,每次宗骁一伸手她就正好扭过头,三次下来,宗骁只能歇了心思。
“婶婶,猪肝好吃吗?”怀雪插到二人中间,她雨露均沾一手牵起一个。
秋妧笑笑:“好吃,晌午婶婶给你做。”
宗骁那她没办法,无奈道:“小馋猫。”
明日过年,这几天李屠户家忙坏了。
大家攒了一年的钱不就为了过了好年,来买肉的全都挤在前面,一人最少买二斤。
“你和怀雪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怕旁人碰到宗骁,秋妧不让他过去。
她自己提着竹篮从旁边挤了进去,她不买猪肉便没往摊位前去,而是去了旁边打下手的李婶那。
“婶子,还有猪肝吗?”
“有有有,刚宰的猪,还热乎着。”李婶从下水桶里提出两块,让秋妧自己选。
秋妧问了价,这东西便宜两大块也就一斤肉钱,秋妧便将两个都买了。
等她提着竹篮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就瞧见宗家三房正对着宗骁指指点点。
一把年纪的人了却当着众人面开始摆起谱来。
宗老三:“你瞧瞧你,自打娶了媳妇就变了性子,不就是你二婶那日多说了些话,怎地你们还不认叔婶了?这过年前可去瞧过他们,你二叔回家就病了,现在还没下炕。”
宗骁淡淡开口:“断了亲,自然不曾去。”
宗老三冷哼一声,“那到底是你二叔二婶,既是长辈哪有同小辈认错的理,你明日提上好酒好肉去看看,他们定不会同你斤斤计较。”
“这不是三叔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秋妧走过去挡在宗骁前面,她习惯这般,也不觉的有什么问题。
“三叔这话说的,好似我们大房欺负了你们一样,还让我们拿着好酒好肉过去看望,我这新妇初来咱们村并不知往事,不过现在听三叔这般说,我也很想知道往年你们这些当叔叔的,可曾带着酒肉去看他们孤儿寡母。”
第63章 嫩炒猪肝。
宗家的事在村里众人皆知,只是谁也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会再次被人提起。
尤其是现在,一个刚嫁进门的新媳妇竟然当着外人面直接同长辈说这种话。
宗老三差点气的晕过去,他指着秋妧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话落,他又冲着宗骁继续骂:“你瞧瞧你娶的媳妇,哪有这么说话的,是不是想气死我。你娘是个眼界短的,你也是个眼界短的。”
“他眼界短,那你就是眼睛瞎。”秋妧早就看不惯这些人,她现在巴不得撕破脸,以后再也别来往。
“你!”宗老三从未被这么羞辱过,更没在众人面前丢过面,他扬起手直接扇向秋妧的脸。
没有巴掌声。
秋妧抬手拦了下来,她左手攥着宗老三手腕,右手用力将人狠狠往后一推。
宗老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断亲了就是断亲了,少在我面前拿腔拿调,以后你再没脸没皮上赶着来骂,就和宗老二一样,去炕上躺着吧。”
秋妧转身看向宗骁,刚刚那宗老三动了手,也不知有没有碰到他伤口。
宗老三哪里见过这样的媳妇,他大骂道:“宗骁,你就眼睁睁看你三叔受辱,看你媳妇这么扇你三叔的脸,是不是。”
宗骁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老实本分模样,他不爱与人说话,村里人对他印象就是冷巴巴的刀疤脸,除了打猎就是打猎。
如今听见他三叔这么吆喝,众人肉也不买了,全瞪大了眼看热闹,他们以为宗骁怎么也会维护自己三叔,毕竟那是他亲三叔,他们都姓宗,他们才是一家人。
却见宗骁握住秋妧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他目光冷冽,没再夹杂一丝亲情:“三叔,往事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些年大家都装糊涂没有挑破,你也知晓这是为何,如今断了亲,就不要再来我家门前闹事,您这把年岁何苦呢。”
众人唏嘘。
谁能想到他这么一个人,竟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咱们回家。”秋妧看都没再看宗老三一眼,扭身带着两人离开了李屠户家。
原本高高兴兴的一日,被宗老三这么一搅和,秋妧心情都不好了。
她一路没说话,只牵着二人往家走。
“别生气,以后咱们不同他们来往了。”宗骁怕她心里憋着火无处可撒,便道:“你若生气,就冲我说。”
“我生什么气?”秋妧气凶凶道:“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宗骁自然不这么觉得,他立马道:“没有,你没做错。”
秋妧满意点头,“我没做错,那自然不用生气。走,回家给你做猪肝吃。”
怀雪插不上话,她仰着脸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一肚子疑惑也没问出口。
不过一回家,她立马跑进屋中,把今个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宗母。
她说的绘声绘色,还用手比划着,把宗老三是如何指着他们
骂如何想打人全都模仿出来。
“打着你们没有?可伤着了?”宗母拧起眉头,猛地站起身将怀雪拽到跟前仔细瞧看。
“阿奶我没事。”怀雪小手叉着腰,继续道:“当时二婶像仙女一样从天而降直接挡在了我二叔面前,把三爷爷训了一顿。”
宗母松了口气,她将怀雪揽入怀中,又问道:“后来呢,你二叔就没反驳没维护你二婶,只让你二婶说?”
“二叔自然说了啊,说以后两家不来往了,还拉二婶的手呢。”怀雪靠在宗母怀里,一脸天真的问:“阿奶咱们以后是不是不和二爷爷三爷爷家来往了,我是不是不能去他们家玩了?”
小孩子总是问出一些让大人不知如何回的话。
宗母揉揉她小脸,反问道:“那我们怀雪呢,想去他们家玩吗?”
“不想。”怀雪已经不是小时候什么也不懂的怀雪,至少现在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谁更喜欢她,“阿奶,大壮总是欺负我,我不想去他们家玩了,我想和阿奶在一起,和婶婶们在一起。”
宗母:“好。那咱们不去。”
宗母其实心中一直没有彻底放下这件事,她那日说与宗老二断亲,可也只是嘴上说说。
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她想着得找个日子三家彻底说开,以后各过各的再不来往。
灶房里,热气腾腾。
宗安吉正同月阳展示自己厨艺,那一桌子配菜他已经炒了一半,卖相确实看着不错,至于味道,大家伙还没尝。
见秋妧进来,月阳先一步开口喊道:“嫂嫂,听娘说你们去买肉了?”
见里面是猪肝,月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她爹就是屠户,家中日日杀猪卖肉,根本不会让她吃下水这种东西,至于猪肝她自是也不曾尝过。
秋妧指着两个猪肝道:“这个炒了,这个我想着卤了,等明日就能吃。”
秋妧把新鲜猪肝泡进水中,这东西直接入口,所以清洗时她没再用草木灰,而是抓了一丢面粉,也算是狠狠奢侈一把。
好在这东西清洗起来不麻烦,加点醋再洗几遍就彻底干净。
她将猪肝切成片状,加入调料腌制,这一步至关重要,不腌压不住腥味。
“二嫂,这个怎么炒,我来就成。”宗安吉站在铁锅前,热气熏的他满身是汗,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毕竟自己媳妇可站在旁边瞅着呢。
到底放心不下他的手艺,秋妧委婉道:“这个我来就成,你二哥想吃我做的。”
“哎呦。”宗安吉冲他哥眨眨眼,就差把小心思写在脸上。
宗骁知晓这是借口,可听了这话他耳廓还是红了。
猪肝腌制一炷香就成,几人闲聊两句时间就过去了。
腌好的猪肝热水下锅,几秒后快速捞出,这东西熟得快,煮的时间长了就容易老。
“这就好了?”
“哪能啊,得炒一下才好吃。”秋妧接过月阳递来的配菜和调料。
灶房里两口锅,一口还烧着热水,一口刚把菜盛出来。
秋妧让宗安吉让开位置,自己走了过去,清油下锅加入葱和萝卜,炒的差不多时再把煮好的猪肝放进去。
因是给宗骁补气血,秋妧没在里面放辣椒,她只弄了些简单调料,最后大火收汁。
这是晌午的最后一道菜,菜一端上桌众人这才落座。
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着十道菜,光荤的就有六个,这可是往年从未有过的景象,也就吃席面时才能瞧见一次。
宗母拿来屠苏酒,给大家满上:“虽说明个才是真的过年,可对于咱们家来说今日就是年。”
“今年家里有福气,将你们二人娶回了家,娘这心里总算没有遗憾了。”宗母笑着扫过众人面庞,叨叨着:“虽说咱们分了家,但娘希望你们兄弟二人永远一条心,切莫走上你们叔伯的老路。”
“不会。”
“不会的。”
两兄弟同时开口,随后相视一笑。
“娘也希望永远不会,好了好了今个是好日子,不说这个了,来咱们一起干一杯,只愿来年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继续赚钱。”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宗母眼神飘忽并未注意到宗骁异常。
可坐在宗骁对面的刘月阳就不一样了,她记得家中没有左撇子,怎么二哥今日突然用左手吃饭。
但当她看向秋妧时,又见她面上平静,瞧着似乎早就习惯这事。
她压下心底疑惑,并未吭声,只等饭后将这事告知了宗安吉。
月阳有些担心,毕竟二哥一家人好,待她也好,她拽着宗安吉衣袖道:“你说二哥可是伤着了?我瞧他右手就没怎么动过,不如一会儿你去问问。”
“二哥用左手吃的饭?”宗安吉诧异。
“你就坐在二哥对面,这也能没瞧见?”月阳轻拍他胳膊一下,“你还是去问问吧,问了还安心。”
月阳很聪颖,再想到晌午那盘嫩猪肝,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她踮起脚附在宗安吉耳旁小声说了两句。
“不会吧?!”宗安吉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快去吧。”月阳推搡着将他送出了屋。
饭后,秋妧夫妻二人便回了家。
如今冬日在家中没什么事做,他们得空便会小憩,这不一回家秋妧就铺好了炕,只等着给宗骁上完药就上去歇歇。
“你快把衣裳脱下来,我仔细瞧瞧,你那不长眼的三叔可别碰到你伤口。”秋妧见他动作不麻利,直接自己上了手。
她手温热,覆在宗骁身上时,他不由一颤。
“疼?”秋妧瞬间放轻动作,她掀开纱布,见上面沾着血,眉头皱了起来。
还是渗出了血,这样下去何时伤口才能长好。
秋妧轻轻擦拭他的伤口,等消完毒又给他撒上药粉,这一步最疼,宗骁额间都冒出冷汗。
“这几天你不要乱动,好好在家养着,实在不行我和娘说一声,这几天不过去吃饭了。”
秋妧裁好纱布,就在她要裹上时,屋门猛地被人从外推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秋妧暗暗发誓下次一定一定要锁院门。
“二哥。”宗安吉声音都在发颤,他原是不信的,他二哥那样厉害的人,进山打猎从未受过伤。
可刚刚听了月阳的话,他心中担忧的厉害,这便悄默声来了。
院门没锁,他一推就能进来,临到屋前不等他叫人就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
他再也偷听不下去,这才推了门。
黑红的伤口映在他眼中,宗安吉那么大的人瞬间就落了泪。
“二哥,你怎么伤的,怎么伤的这么重也不告诉我。”宗安吉扑到宗骁身边,顾忌到肩膀处的伤,他没伸手抱人。
宗骁叹了口气,原想瞒着的结果还是没瞒住。
他抬手拍了拍宗安吉脑袋,“我没事,再过几日这伤就好了。”
“你骗人,这么大的口子,怎么可能好。”宗安吉只觉渗人,那样的伤若是放在他身上,他定然是受不住的,可他二哥却一声不吭
再不裹还得重新上一次药,秋妧道:“我先给他弄好,有什么话一会儿你们兄弟二人再说。”
她动作娴熟,末了给宗骁系上里衣。
“娘是不是也不知道?”宗安吉抹去眼角的泪,质问道。
宗骁点点头。
“你是我亲哥,这种大事怎么还瞒着我们。我就你这么一个哥了!”
宗安吉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枕在宗骁腿上,他委屈着诉说,像小时候一样。
“二哥,你为什么瞒着我,我不是你亲弟弟吗?我发誓我不会像二叔三叔那样的,若是那般我就天打雷劈。”
“闭嘴。”宗骁皱眉,“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你是我弟弟,永远都是我弟弟。这次受伤不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担心,这不是要过年了。”
秋妧出了屋,很快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宗安吉见了,吸了吸鼻子,“我就说怎么这几日总能闻到一股药味”
“这事你也甭对娘说,这伤过几
日就好了,等好的差不多时我自会告诉娘。”宗骁知道他三弟是大嘴巴,最是瞒不住事。
“那我能告诉月阳吗?”宗安吉试探问。
秋妧揉揉眉心,替宗骁应道:“可以,不过除了月阳,就不能告诉旁人了。”
“好。我不说。”
宗安吉擦干净脸,很是不舍的回了家。
谁知一进院就撞上了不睡午觉偷偷跑出来玩的怀雪。
“三叔,你怎么哭了?”怀雪声音不小,吓的宗安吉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小祖宗,你小点声,别把你阿奶吵醒。”
怀雪疑惑,“好,可三叔你为什么这么大人了还哭啊?”
“我”宗安吉环顾四周,见宗母没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蹲下身子同怀雪面对面道,“有件事三叔若是说了,你可不能告诉你阿奶。”
“好!”怀雪乖乖点头,“三叔你说吧,我保证不说。”
宗安吉凑上前,小声道:“你二叔被狼咬伤了。”
第64章 宗母知晓真相。
“啪”的一声,怀雪手中枣泥酥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见怀雪要哭,宗安吉忙捂住她的嘴,像人贩子一般抱起她就往屋里跑。
这小丫头吓坏了,在她认知中狼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会吃不听话的小孩。
她小手紧紧攥着宗安吉衣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么了这是,你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小孩?”刘月阳放下手中针线,忙走上前安慰,“不哭不哭,来三婶这。”
怀雪哽咽着,小脸通红:“三婶,三叔说二叔被狼咬了,被狼咬了怎么办啊。”
刘月阳震惊的看向宗安吉,她确实猜着宗骁受了伤,但没想到是被狼咬出来的伤。
若被狼咬了,那伤口定然不小,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刘月阳抱着怀雪来到炕边,轻声安慰着:“没事没事,你二叔肯定没事,不哭啦,乖,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怀雪窝在月阳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泪。
她喃喃道:“真的吗?”
“真的!”宗安吉也坐了过来,他用布巾擦去怀雪哭出来的鼻涕,哄道:“你二叔虽然被狼咬了,可过几天就能好,这事是秘密,知道吗?三叔只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告诉你阿奶。”
“阿奶不能知道吗?”怀雪瘪瘪嘴,又一副要哭的模样,“可二叔被狼咬了,一定很疼很疼。”
宗安吉想到那又大又黑的血窟,身子不由一颤,但为了瞒住,他还是叮嘱道:“对,不能告诉你阿奶,乖怀雪,能不能做到?”
怀雪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好,我不说,但我想去看看二叔。”
宗安吉进屋时,那边被褥都铺好了,想必他一走他们就会上炕休息。
宗安吉想了想,委婉道:“晚上吧,晚上吃饭时你偷偷去找二叔,问问他?”
“好。”
村里人有守岁习俗,宗安吉想的很好,等到了夜里他们也得过来守岁,到时候怎么也能见一面,让怀雪小丫头去问,他二哥也不会说他。
可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差错。
一觉醒来,宗骁发热了,他脸烧的通红,人也很没精神。
怕传给他们,秋妧专门来这院一趟同宗母说了今晚他们夫妻不来守岁了。
“咋发热了?吃药没?”宗母已经醒了酒,现正坐在屋里择菜,她还想着晚上包肉饺,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刚喂了药,人已经躺下了。应该是今个出去被风吹着了,不碍事的娘。”秋妧说完又专门同宗安吉说了一声,大致就是让他们别担心,人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宗安吉知道隐情,他匆匆跟到院外,又确认道:“二嫂,我二哥真没事?不是因为那伤?”
“不是,就是普通发热。对了,你二哥那事你没说吧。”秋妧觉得应该没说,要不宗母肯定会来追问。
宗安吉有些心虚道:“当然没说,我没告诉娘。”
秋妧:“那就好。”
屋里,宗母还是不放心宗骁,可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个爱生病的小孩,她忍了忍便没过去看望,不过饭好后让宗安吉送了两盘饺子过去。
两盘猪肉水饺,宗骁只吃了三个就再也吃不下去。
秋妧心中担忧,她递给宗骁一条沾了水的布巾让他搭在额头上降温,“要不我给你弄点蛋羹,你吃这么点可好不了。”
“没事。”宗骁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他拍拍秋妧的手,宽慰道:“药都吃了,我睡一觉就好,今晚上我在炕尾睡。”
到底是怕传给秋妧,宗骁把被窝挪到了以前睡的地界。
明明是一张炕,可宗骁总觉得不舒坦,不如睡在秋妧身旁舒坦,但今天他实在太累了,不等他惋惜几分,人就昏睡过去。
秋妧见他彻底睡着,便把自己被子也搬了过来,她不怕被传上病,她只怕夜里发觉不出他难受不难受。
她隔一会儿就会看看他,布巾热了也会给他换一换,这一弄就折腾到半夜,秋妧自个都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只觉旁边热乎乎的,在这冬日里抱着很是舒服。
隔壁家中,宗母他们守完岁也各自回了屋。
怀雪年岁小,她早早就回屋歇下了,如今已经睡着。
宗母轻手轻脚上了炕,将小小的人揽入怀中。
这孩子她从出生就开始带,如今已经七岁,眉眼随了她那早早没了的爹娘,宗母瞧见总是会想起他们。
“怕。我怕。”怀中人似是做了噩梦,身子哆嗦两下。
“别怕,阿奶在。”宗母轻拍着她的背,哄着人继续睡。
可怀里人却扑腾两下醒了过来,眼中还含着泪。
“阿奶。”怀雪从被子里伸出手,往宗母脸上摸去,似乎在确认眼前人是不是真的阿奶。
宗母心都化了,她亲亲怀雪的小脸,低声哄着,“阿奶在呢,睡吧睡吧。”
怀雪哼唧两声,因做了噩梦此时她全然没了睡意。
她抓着宗母的手,小声喃喃:“阿奶,你说狼会不会吃人啊。”
“哟,我们乖宝是不是梦见狼了?”
“嗯。”怀雪一想起那个梦就害怕,她道:“家里来了好多狼,我好怕好怕,有狼要吃我,我跑啊跑,跑到了二叔身边。”
“你二叔是不是特别厉害,把那些狼都赶跑了。”做梦嘛,宗母并未往深处想。
怀雪摇摇头,“没有,那些狼把二叔扑倒了,他们咬二叔,流了好多血。”
“阿奶,我怕。”
宗母继续哄着人,她道:“那都是梦,梦都是假的,别怕,咱们这不会有狼过来,也不会有狼咬你二叔。”
怀雪扬脸看向宗母,眼泪啪嗒一下滴落,“阿奶,二叔被狼咬了。是真的被咬了。”
怀雪答应不说的,可做了这样的噩梦,她实在害怕:“三叔不让我说,可我害怕。”
宗母一怔,轻拍怀雪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什么?二郎被狼咬了,老三知道还不让说?
明明都是熟悉字眼,怎么连在一块她却听不明白了。
“你三叔什么时候说的?”宗母将油灯点上,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惊惧和担忧的小脸,她确信怀雪没撒谎。
怀雪小手轻捂着嘴:“晌午的时候,三叔不让我说,说过几天二叔就会好。阿奶,过几天真的会好吗?二叔会不会有事?”
听怀雪这么一说,宗母原本看不透的东西终于浮现出真模样。
她就说为什么秋妧会突然要下山,为什么二人回来后宗骁面色那么不好,为什么秋妧要给他补气血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可她这当娘的竟然没发现。
“阿奶。”
“阿奶在,睡吧,明个阿奶带你过去看看你二叔。”
宗母继续哄着怀中人,只是她一夜未眠。
翌日天还未亮,村子里就已经响起了爆竹声。
宗骁缓缓睁开眼,只觉身上似有什么东西,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待看清,他无奈笑笑,原来是秋妧。
宗骁已经退了热,现在身子舒朗的很,只是肩膀处还有些疼,应该是伤口处在愈合。
怕吵醒秋妧,他动作很慢很轻。
他不敢想昨夜秋妧是如何照顾他的,能最后累到这个样子。
宗骁给她掖掖被角,心疼的坐在炕边守着。
等外面天亮了,他这才出了屋。
家中有牲口要喂,他先去后院弄了干草,又去鸡窝寻了鸡蛋。
今个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竟在鸡窝里摸出来四个蛋,这可是这些时日鸡蛋最多的一次。
宗骁用手擦擦,宝贝似的去了灶房。
他虽右手不能大幅度动,但左手灵活的很,点火烧柴样样不落,等门外响起敲门声时,他锅里的饭都快熟了。
“娘,您怎么一大早过来了?”宗骁还以为是他三弟,没想到进门的却是他娘。
“娘来看看你,昨个不是说病了,可退热了?”宗母强装镇定,但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宗骁,似要窥探出他到底哪里受了伤,“小妧呢,怎么没见她。”
“昨夜她照顾我一晚上,还歇着。”屋里人没醒,宗骁先带宗母去了灶房,那处也暖和。
他掀开锅盖道:“我退热了,想着这几天病了就不去那院吃饭,您看这饭都熟了。”
宗母没去看那两碗蛋羹,而是看那个拿着盖子的左手。
是的,她就说哪里不对,原来自宗骁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右手,吃包子时是这样,提竹篮时也是这样!
“娘,怎么了?”宗骁见他娘不说话,不由问道。
“你”宗母转过身用手抹去眼角的泪,她深呼一口气,可心绪却难以平复。
宗母:“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大的事还瞒着娘。你是要气死娘是不是!”
宗骁没想到宗母还是知道了,果然宗安吉就是个大嘴巴,让他瞒住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宗骁宽慰道:“娘,我真没什么事,那点小伤都快好了。”
“被狼咬了能是小事?你把娘当你三弟那个傻子不成!”宗母气恼,扬起的手却又落了下来。
宗母指了指他右肩,“把衣裳脱下来,让娘看看你那伤。”
“我”宗骁无法只能照办。
好在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模样不似以前那般煞人。
宗母心都碎了,养了些日子的伤口还这般,她不敢想那刚受伤时伤口得是什么模样。
“都怪娘,娘那日就不应该让你进山。”宗母后怕,她不敢想若是那日宗骁没能下山,她可怎么办。
她先没了丈夫,又没了大郎和大儿媳,难道还让她继续白发人送黑发人?
宗骁重新穿好衣裳,怕宗母想不开,他宽慰道:“娘,这伤只是瞧着厉害其实不严重,再说这次进山打猎赚了三十两。虽说看病花了些,但还剩二十两。有这些钱在手,明年就不进山了。”
“你没诓娘?以后真不进山了?”宗母根本不关心他赚了多少钱,她现在就希望宗骁以后再也不进山不打猎,那太危险了。
宗骁没直接回应这话,他道:“娘,等开了春咱们去镇上继续摆摊,若是生意好,以后我就不进山了。”
宗骁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他说:“我还要和阿妧好好过日子呢,以后再不会让你们担心。”
第65章 铜板饺子。
秋妧醒来时,宗母已经回了那院,还让宗安吉送了两盘新包的饺子过来。
说什么这饺子里塞了铜板,谁吃到谁新的一年就会福气满满。
秋妧没想到宗母竟也弄这个,她笑笑,洗净手后随便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硬硬的,硌牙。
“这?这就吃到了?”秋妧一愣,从嘴里将那个铜板取了出来。
她这才吃了一个饺子!竟然这么幸运。
“你也尝尝。”秋妧把竹筷塞进宗骁手心,催道。
宗骁并不觉自己也会这般好运,但他还是象征性的夹起一个,不曾想竟也吃出了铜板。
两个饺子两个铜板,这概率未免有些太高了。
秋妧来了兴致,她道:“娘肯定塞了不少铜板,咱们比一比看谁最后吃到的最多。”
秋妧这般说也是想让宗骁多吃点,他昨个就吃了三个饺子,胃早就空了。
“好。”宗骁取来醋坛,二人坐在桌前开始蘸着醋吃饺子。
等吃完第二个,他们看着手中铜板纷纷陷入怀疑。
等吃完第四个,他们终于觉出不对。
这饺子简直就是铜板馅的,每一个里面都有!
隔壁宗安吉正坐在桌前挑选铜板,明明长得都一样,他娘非让他选出来最干净最好看最无暇的。
宗安吉腰酸眼累,他站起来抻了抻身子,吐槽道:“娘,您不会还想再包一锅铜板馅的饺子吧,今早吃饭时我那真真是咬一口吐出一个铜板来。”
宗母剜了他一眼,幽幽道:“要不是分开煮麻烦,就应该让你吃没馅的面皮。你二哥受伤那事你竟敢瞒着娘。”
“我我二哥不让我说。”宗安吉怎么也没想到昨夜怀雪那小丫头竟然说漏了嘴。
“那你就偷偷告诉怀雪?那孩子胆子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上吓坏了。”宗母把面团揉好扔到他面前,“快挑,挑完了就擀面皮,晌午还得包饺子呢。”
宗安吉求助的看向他媳妇,结果得到的也是一记白眼。
罢了罢了,他干就是。
晌午,宗安吉又端了两盘饺子过来。
秋妧给他开的门,见到来人她率先开口,“娘是不是把所有饺子都包了铜板。”
“可不是嘛。那铜板还是我洗的呢,不过二嫂你放心,我用热水洗了好几遍,干净着呢。”宗安吉没让她搭手,自个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进灶房。
宗安吉惦记宗骁,见人没在院里,他问道:“二嫂,我二哥呢,他身子好些没,退热了吗?”
秋妧指了指屋门:“退热了,人没什么事,不过这几天我们就不去那院吃饭了,告诉娘一声你们也别送了,我们自己做点就成。”
宗安吉点点头,想到自己说漏嘴的事,他思量一番还是没有进屋瞧看,生怕人走着进去抬着出来。
送走宗安吉,秋妧将院门从内锁上。
这几日她不打算出门,毕竟宗骁是出去透风时染上的风寒,虽说睡了一夜就好了,可秋妧还是担心。
为了以防他再生病,年上这几日凡是来拜年的全都被她一一挡了回去。
一直到大年初六,瞧着他伤口似要结痂,秋妧这才放他出了家门。
不过二人主要还是为了下山去医馆让郎中瞧一眼,顺便再开一些汤药。
宗母听说他们要下山,说什么也让宗安吉跟着,那骡车得有人驾,宗骁右肩还没好利索,根本不适合驾车。
这宗安吉一跟着,怀雪也要跟着,最后一商量,除了宗母外,其他人全都下山。
怕他们坐着不舒服,宗母还往骡车上铺了一个旧褥子。
宗母:“这山路不好走,你们慢些,去了镇上别贪玩,早去早回。”
众人挥手:“晓得了,娘。”
下山的大道还是那一条,这些日子没再下雪,大道不泥泞倒是好走的很。
一行人有说有笑,商量着今去了镇上要做什么。
他们自然不会只拿药,怎么也得好好逛逛,毕竟距离宗安吉上次下山已经过去好些时日。
“我要买枣泥酥!”怀雪喜欢吃这个,年前秋妧她们买了些,她省着吃每天只吃一块,谁能想到最后一块会摔在地上。
怀雪一直惦记着,这次下山也没忘。
宗安吉逗她:“买枣泥酥得用钱。”
怀雪指了指自己挎着的小荷包,气鼓鼓道:“我有钱!阿奶给我啦!”
宗安吉继续逗她:“那几个铜板可不够,枣泥酥可贵可贵了,得用银子。”
怀雪没自己买过东西,在她印象中铜板就可以买想要的东西,现在一听得用银子,她小脸一耷拉,差点哭出声。
“就会欺负小孩,找打是不是。”刘月阳握成拳头的手落在宗安吉脑袋上,她收着劲没使力,“你还好意思逗她,怀雪最后一块枣泥酥不就是被你吓的掉地上了。”
秋妧探过头,一脸看戏的模样,“还有这事?”
月阳似找到同盟,她
道:“可不是,那日怀雪在院里吃糕点,他巴巴的和怀雪说二哥受伤的事,把怀雪吓坏了,当夜还做了噩梦。”
这事秋妧和宗骁并不知道,毕竟那日一起吃过早饭后,他们就再也没去过那院。
二人一致以为是宗安吉没忍住偷偷说与了宗母,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夫妻二人纷纷看向宗安吉,齐声啧啧。
宗骁道:“你欠的债,你去还,记得买两包枣泥酥给怀雪。”
宗安吉有苦难言,可一车人他都惹不起,还能咋办,只能老实照办。
骡车进了元乡镇,原以为街上人不会很多,但一来却发现街道两边早已摆满了小摊。
卖什么的都有,很是热闹。
秋妧瞥了一眼他们以前摆摊地界,发现那也已经有了人。
她原想着过了十五再下山摆摊,没想到大家来的这么早,位置都没了。
“看来咱们得另寻摊位了。”秋妧语气略带遗憾。
“咱们摆摊地没了吗?”宗安吉反应过来时骡车早已离开了那个地界,他震惊道:“那咱们怎么办,我记得这条街没有更好的地了。要不咱们去卤肉铺前面摆摊?”
宗骁眉头轻拧,他实在不明白自家三弟为什么脑袋这么空空。
竟还妄想去别人铺子前面摆摊。虽说人家掌柜人不错,一直收他们家包子,可这是生意,怎么能和摆摊相提并论。
“不妥。”秋妧摇摇头,“咱们再看看吧,反正过些日子才下山摆摊。”
秋妧心中明白,现在着急也没用,他们总不能为了那个地明日一早就来。
再说能占一天,谁又能保证第二天还能抢到呢,他们在山上,下山就得半个多时辰。
宗安吉叹了口气,可惜道:“哎,咱们要是住在镇上就好了,夜里我就来占地。”
骡车很快停到医馆前,秋妧扶着人下了车。
因是回诊,秋妧没让他们跟着一起进来。
医馆里人不少,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大夫先给宗骁诊了脉,又让他脱下衣裳看了看伤口。
秋妧见大夫一脸严肃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见不好的话。
“这伤口看着要结痂了,其实里面还没彻底长好,千万别去揉。”大夫用布巾擦了擦手,继续道:“那药还是得抹着,最少再抹一个月。”
秋妧也是这般想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被狼咬伤呢。
“大夫,那汤药也给开一些吧。”
大夫怕他们不舍得花钱,所以刚刚并未提及,可现在见她主动说了,大夫便给开了半月汤药。
“这药每日一次就好,去外面抓药吧。”
秋妧接过药方一人去外面抓药。
这些药比她想的要便宜,但也花了五两六钱。
钱如流水般花去,秋妧荷包立马瘪了一半,她摸了摸琢磨着得抓紧时间赚钱了。
宗骁上好药从屋里出来,见她皱着眉头坐在木凳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是不是花了不少银子?”宗骁心里有数,那么多药肯定少不了。
“不多。”秋妧立马换了个笑模样,她挽住宗骁左胳膊,笑盈盈道:“把伤养好比什么都重要,走,咱们去饭馆找他们。”
那会几人分开时就说好了,一会在津味小馆见。
听月阳说那是个小饭馆,里面多是炒菜,不过也有面食。
秋妧知道这地,但从未去过。
“你去吃过吗?那个饭馆的菜如何?”秋妧同他闲聊。
宗骁摇头,他以前也就是在小摊上垫两口,像什么炒菜的饭馆他从未进去过。
那里面东西不便宜,一碟子青菜就十几个铜板,不划算。
“没去过,不过听说很红火。”
“那咱们今个正好去尝尝,看看别人家饭馆的菜如何。”
他们沿着街道走了一炷香功夫,总算瞧见了那个饭馆。
只是这地与红火二字并不沾边,里面人少的可怜,算上他们也就两桌。
若不是宗安吉他们已经坐在里面,秋妧都要怀疑来错地了。
“小二,今个这是怎么了,都吃饭时辰了人这么少。”宗安吉倒上茶水,同一旁的小二闲聊。
伙计见他不晓得,便同他多说了两句。
这铺子的主家年前意外过世,只留下孤儿寡母。他们娘俩谁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没过两日铺子里的厨子就被别的食肆抢走了。
如今大厨一走饭菜味道不如从前,来的食客就更加少,这铺子不赚钱听说快要卖了。
秋妧眉头轻挑:“卖铺子?”
店小二:“可不是,生意不好干不如直接卖了换笔银钱,听说最近找人看呢,一直没定下来。”
这般好的地界,这般好的铺子,秋妧自然是买不起的。
但她也好奇,这铺子到底怎么个价钱,竟然一直没谈拢。
“为何一直定不下来,难道价钱太高?”
“倒也不是,是主家有亲戚听说他们要卖,非说自己可以接手,小主家一直没放话,谁知道最后是租出去还是卖出去。”
秋妧还想再问两句,不等她开口,门外一阵声响,紧接着几个壮汉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扫视一周,对着店小二喊道:“你们小主家呢,把人叫出来。”
第66章 想租铺子。
食肆里寂静一片,仅有的两桌客人见状立马走了一桌。
宗骁原本也想带他们离开,毕竟这几个壮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若真闹出事伤了他们可怎么办。
但一桌人谁也没说走,两眼直溜溜全都往那处看,实在八卦的很。
“我们小主家真不在,书院初五那日就开学了。”店小二上前解释,不情不愿的给他们满上水。
“当真?”那汉子有些不信,怎么他一来人就不在,不会是故意躲着他吧。
店小二老实道:“田三爷,这哪能有假,您去打听一下,那书院就是昨个开的门。”
一同进来的有四五人,闻言纷纷看向坐着的田三爷。
“三爷,咱们等还是不等,要不直接去家中找人?”
田三瞪了他一眼,“去什么去,那娘们半死不活的万一去了就没了,你也不怕沾上晦气。”
“田三爷,要不您留个话,等晚上小主家回来了,我带给他。”店小二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这群人堵在这,外面更是无人敢进来。
田三想了想,与其在这白耗功夫,不如出去溜溜。
他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厉声道:“你就同你小主家说,让他赶紧给个准信,这铺子卖不卖我,若是卖,等我凑齐银钱就给他,都是亲戚不让他吃亏。”
店小二点头哈腰:“得嘞三爷,您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秋妧一行人听了他们那一通子话,哪还有不明白的。
什么凑钱,什么亲戚,这不就是想捡便宜。
见人一走,宗安吉又将店小二叫了过去。
他问的过于直白,店小二还愣了一瞬。
“这人是你们主家什么远房亲戚?他是不是想不给钱就占
了这个铺子。”
秋妧和月阳纷纷撇开脑袋,这画面实在没眼看。
只有宗骁咳嗽两声,提醒宗安吉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铺子里此时就剩下他们这一桌,店小二也没再瞒着,便将主家的事透露了些。
原来这食肆的主家姓田,是这田三爷的亲哥,这田三爷全名叫田三,为人蛮横霸道,所以大家瞧见都唤他一声田三爷。
“竟是亲叔叔。”秋妧敛眉感慨,自她穿来这个世界,她早已发现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亲情总是因为利益而变得扭曲。
店小二在这铺子干了好些年,对主家是有感情的,他愤慨道:“可不是,主家人一没,他就来抢,美名其曰给钱,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惜我们小主家一心读书不会经营铺子,哎。”
秋妧想到那田三说的话,又问道:“主家娘子可是病了?”
店小二点头,“主家娘子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全靠汤药吊着。”
原是如此,怪不得田三这般张狂,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嘛。
秋妧一下子想到了宗母,虽说宗老二宗老三没有这般抢夺东西,但冷眼相待也是有的。
秋妧心生怜悯,可惜她无权无财,既不能护住他们也不能买下他们铺子。
“不知这铺子怎么卖?怎么租?”宗骁记得秋妧说过若是以后他们赚够了钱就可以在镇上买一处铺子买一处宅院。
不过现在他们家底加在一起也就三十两,买肯定是买不下来的,就是不知道租的话能不能租下来。
若是真能租下来,他们有了落脚的铺子,也就不必日日去街上占地摆摊。
店小二一直同人打交道,一听这话立马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他小声道:“这我还真不晓得,不过各位若真有这想法,今晚上可以问问我们小主家,他每日下了学都会来这小馆看一眼。”
“晚上怕是不行,我们并不住在镇上,不如这样,您帮忙打听一下租赁的价,明日我们还来,若是你们小主家愿意,价钱也合适,我们可以租下来。”宗骁掏出几个铜板,悄默声的放到店小二的手心。
店小二面上一喜,痛快答应:“成,这话我肯定带到。”
谈话间,几人点的炒菜终于被端上桌。
模样看不出什么,至于味道得尝过了再说。
刘月阳是几人中唯一吃过他们家菜的,她只尝了一小口便放下筷子。
秋妧问道:“不合口?”
刘月阳摇头,“不是难吃,是味道变了。”
不同厨子炒出来的菜味道不一样,如今津味小馆换了厨子,这味道自然变了。若是变好吃还行,这味道差的实在太多。
中规中矩,让人还不如在家做点吃。
秋妧尝了一口,赞同道:“虽没尝过以前的味道,但现在这个,确实还不如三弟做的。”
“是吗?”宗安吉得了夸,麻溜的夹了两筷子。尝了味后他骄傲点头,“那看来,我也能当厨子了。”
这顿饭几人吃了还没一炷香,等他们离开时饭馆里这才又来了一桌。
这可是吃饭的时辰,可见生意是极差的。
宗安吉他们三人闲逛时就将所有要买的都买了,几人一出食肆便没继续再逛。
趁着晌午天还晴朗,大家伙坐上骡车回了家。
路上捎了几个上山的人,顺道赚了九个铜板。
算上给店小二的那六个,这次倒是没亏。
因骡车上有外人,所以这一路大家谁也没提租铺子的事。
等到了家忙活完,他们这才坐下来商量。
宗安吉忍了一路,现在好不容易能说了,他自然要第一个问:“二哥,你当真要租铺子?那铺子先不提价钱,我觉得就那闹事想抢占铺子的人咱们就不太好租下来。”
宗安吉说的这些宗骁自然都考虑过。
他想法完全与他相反,他觉得闹事之人不是重点,价钱才是重点,若是价钱合适他们就租。
“也不能这么说,那田三想白占铺子,你说这铺子的小主家能愿意?自然是不愿的要不也不会拖到今日。我想他们可能是想直接卖出去换一笔银钱,不是说小主家是个读书人?读书用钱的地方多。”秋妧想法与宗骁一致,这铺子若真能租下来,那实在是太合适了。
出现的合适,位置也合适,名声更是合适。
只是价钱
“你们商量什么呢?租啥铺子?”宗母提着一壶红糖姜茶走进来,这茶水早就在锅里煮着,就等着他们回来一人一碗去去寒气。
秋妧接过瓷碗,把今个的事同宗母说了说。
“咱们总是摆摊的那地被别人占了,那条街也没旁的好位置,我们想着若是能租个铺子就好了。”
山里人去镇上摆摊都属稀奇,如今竟要租铺子!
这事若是放到旁人家里,那长辈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可宗母不是旁人,她听后立马问道:“可是差银钱,娘手里还有些,虽不多,但也能凑一凑。”
宗安吉抬手道:“我那也能拿出三两。”
三个人加起来家底总共三十七两,瞧着是多,可在镇上能不能租一整年的铺子还真不一定。
“这事咱们也就是先想想,定不定的下来还两说,等明日吧,明日我们再下山一趟,打听打听。”秋妧说-
傍晚,田永文背着挎包从青林书院小门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自从他爹过世后,家中乱成了一锅粥,他这几日也就在书院里还能落个清净。
可一直不解决也不是个法子,那铺子要如何全都等着他发话呢。
田永文叹了口气,从路边买了两个素菜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小饭馆走去。
往日这个时辰饭馆里总是热热闹闹,如今只柜台前站着一个店小二。
田永文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他知道这铺子不能留在他手上了,他经营只能倒贴钱。
“小主家,您可算回来了。”店小二瞧见他站在门前,立马将人扶了进来。
这般急急忙忙的样子,让田永文心中警铃大作。
他问道:“可是我三叔又来了?”
“来了,今晌午来了。”店小二把田三爷交代的话全都复述一遍,“三爷说,银钱凑够了就给您,不过这铺子他得先用上。”
田永文嗤笑一声,铺子若是让他真占了,他还能给他钱?
店小二又道:“对了,小主家,今个还有人让我同您问句话。”
田永文:“你说。”
店小二:“有人想问问您这铺子租不租,租的话什么价。”
田永文:“有人想租?”
田永文其实是想卖的,卖的话来钱快,如今他娘病的更加厉害,有银子才能抓药。
店小二估摸着他不愿意,但眼下这个机会真的不错。
他不由偏帮着秋妧他们多说了两句,“小主家,那几人衣着打扮确实不像是能买的下铺子的,不过都是壮汉,其中一个脸上还有刀疤,瞧着就唬人,若是租给他们,三爷应该也就不来了。”
“刀疤脸壮汉?”田永文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人确实挺唬人。
店小二应道:“可不是嘛,晌午三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铺子里,只有他们那一桌人没走,他们稳稳地坐在那,一点都不怕。”
不怕他三叔!还想租他铺子!
若是把铺子租给这样的人,好像是还不错。
不过这事他得再想想,租可不如卖。
“他们可说什么时候再来?”
“明日晌午,就在咱们铺子里。”
“成,那明日歇业一天,我过来看看再做决定。”
田永文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家,他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这消息无疑是个好事,他得告诉他娘一声。
刚进家,就听见屋里传来阵阵咳声。
“娘。”他匆匆跑了进去。
床榻上,病弱妇人面色苍白正掩面轻咳,见人进来,她露出一个笑,“怎么这般着急,娘没事,可饿了?娘让三丫给你留了饭。”
“我吃了,娘。”田永文说到底只是一个十五的孩子,见到亲娘立马变成一副孩子模样。
“娘,那铺子”
“可是田三又去闹了?”妇人握紧他的手,摇头道:“儿啊,那铺子就算放在那也不能白白让他们占了去。”
田永文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安慰道:“娘,我定不会让他们夺了,只是眼下盯上这铺子的人众多,娘,你说咱们是租出去还是卖出去。”
田永文以为她娘会说卖,没想到听见的却是一个租字。
“租?”
妇人点头,“你还未成家,不懂。若是咱们把铺子卖了,田家那些人定会厚着脸皮来找你讨要银钱,那么一看还不如租出去。”
妇
人转念想到田三做派,又叹了口气,“只是租也不一定能租出去,现在田三日日过去,谁还愿意接手咱们铺子。”
“有。”田永文把今个秋妧那行人问价的事说了出来,他道:“娘,我想着明日过去看看,若那些人真心愿意租,也能镇得住三叔,咱们不如就租给他们。”
妇人抬手抚上他的面庞,欣慰道:“小文长大了,这事你看着去办,若是真能成,价钱便宜一点就便宜一点。”
“娘放心,我心中有数。”
第67章 讨价还价。
月夜中天,寒风肆虐。
秋妧将门窗关好,生怕风透过缝偷偷钻进来。
山里的冬日比寻常地界要冷,尤其是夜里,若是在外面待上一晚,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宗骁敞着怀露着肩,他坐在凳上乖乖等着秋妧给他上药。
那处伤还得再涂抹半月的药,这些时日他还是只能静养,什么重活都做不了。
“你也不怕冷,我还没洗手你就把衣裳脱了。”秋妧刚从外面进来,手还是凉的,她故意走到宗骁跟前,用手捏了捏他完好无损的左肩,说道:“是不是凉的很。”
“嗯。”宗骁扬起左手在她指尖处轻捻两下,“一会儿用热水泡一泡,要不容易生冻疮。”
秋妧年前长过一个冻疮,痒了她许久,这些日子她一直注意着,生怕再长出来。
“好,一会儿给你上完药,我再弄。”秋妧像往常一样给他往伤口处抹药,那处伤长了好些日子,已经没有像一开始那般狰狞。
秋妧面不改色的涂着药,顺道同他说起今日的事。
屋中此刻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说话也不用避讳什么。
“那铺子你真的想租?”秋妧问他。
宗骁确实有过这个念想,但当时他们没钱,兜里那十两银子根本租不起好的铺院。
如今手头有了钱,他这才真的动了租的念头。
再说那铺子地段是真不错,在元乡镇最热闹的那条街。
“咱们若是一直摆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都没有,马上开春,天不好的日子多着呢。”宗骁同她解释。
秋妧熟练地给他上着药,等系好衣带这才拍了拍,“好了,先上炕吧,被子里暖和,我洗把手,一会儿再细说。”
如今宗骁没再发热,二人被子又像以前一样紧紧挨着,晚上倒是暖和的很。
秋妧熄了油灯,随后摸黑躺到自己那地,她心里说不上有多么高兴,反而担忧更多。
三十多两银子是一家人全部积蓄,若租了铺子不能赚钱怎么办,若赔钱怎么办
这些都是未知问题。
“你说,若是赚不到钱,咱们是不是只能去摘野果子?”秋妧絮絮叨叨,把结果往最坏的地想。
“摘果子?”宗骁侧不了身,只能平躺着同她说话,“不会,大不了咱们继续摆摊,赚点是点。”
“也是,咱们可以摆摊,不对不对,咱们都租了铺子怎么还摆摊?”
“铺子前面不是有地,大不了咱们在前面也支一摊,那地总不会有人占。”
宗骁怕她多想,又道:“若那地不好,咱们还可以去原先的地,三弟不是今个说了吗,若是他在镇上有地住,一大早就去占地方,实在不行咱们让他住在铺子里,天不亮就去原来地界占地。”
秋妧闻言笑出声来,没否认:“那可苦了三弟了。”
翌日。
宗家几人都早早醒了,他们聚在饭桌前,正商量着几时下山。
去太早小饭馆也不一定开门,去晚了又怕饭馆里有客人不方便谈话。
最后一商议,还是饭后就下山,到时候在镇上先打听一下租赁的价,毕竟他们想的挺好,若真银钱不够
“今个我就不去了。”月阳看向秋妧,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我今个想回娘家一趟。”
秋妧不知所云,她回娘家的事为何要同自己说。
但她还是应声回道:“你一人不安全,要不让三弟陪你一起去。反正下山路我们熟。”
“不用不用。昨个我就和他说了,今个我自己回去就成。”月阳碰了碰宗安吉,示意他说句话。
宗安吉咽下嘴里馍馍,点头道:“对,今个我和你们下山,不碍事,我们都商量好了。”
见二人都这般说了,秋妧便没再推辞,不过临出门前她还是叮嘱了月阳几句,虽两个村挨得很近,但还是小心的好。
月阳自然晓得,不过今个确实有重要的事,所以她必须回去。
因这是人家的事,所以秋妧虽心里好奇但还是没有过问。
不过路上见宗安吉心情不错,想来小两口应该是没有闹别扭。
没闹别扭就好,秋妧想。
家中月阳等他们一走便也离开了家。
她手上提着点心,这还是昨个刚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两村离得近,走了还没一炷香她就到了家门口。
她爹是屠户,这一早来她们家买肉的人可不老少,大家见到她回来,纷纷问起宗安吉来。
刘月阳笑着回了两句,等走进院,她赶紧穿过人群去了她娘那屋。
刘家人谁也没想到她会回来,尤其是见她一人回来,还以为她受了委屈。
刘忠一掌拍到桌上,“可是那宗家人欺负你了,你别怕,哥给你做主。”
“不是不是。”刘月阳上前拦住人,笑着道:“我好着呢,没人欺负我。”
“你好着,他们能让你一人回家?”刘忠不信。
刘母也不信,她抓住月阳的手腕就往上面瞧,似乎想确认这腕子上有没有伤。
这可是她的宝贝闺女,虽嫁了人但她这当娘的也疼着呢。
刘月阳扶着刘母坐下,她道:“娘,大哥,我在那边过的真的挺好,今个是我自个要回来的。我回来确实有事。”
“你这孩子,有事你倒是快说啊。”刘忠是个急脾气,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又站起身。
刘月阳只好一一道来。
今个她回娘家是想借一笔钱。昨夜她自己算了算,三十七两未必够租一年的,若是租不下那这大好的机会可就没了。
她清楚在宗家,其实最能干的是宗骁,宗家虽说分了家但其实一直全靠宗骁那房撑着。
秋妧有主意宗骁又肯干,有这样的人在他们身边,刘月阳不怕宗安吉不上进。
所以这次机会她想牢牢抓住,也想多投一份钱进去,保证这铺子能开起来。
但铺子能开起来的前提就是银钱,所以她想先来借点,万一不够呢。
她心里明白,这个家除了她,其他人应该是借不到钱的。
秋妧爹娘不疼,还与家中断了亲。
宗骁上山打猎刚受了伤。
宗母兜里那些还是以前攒的,唯有她,有这么个机会。
“妹夫可是嫌借钱丢人,这才不陪你回来?”刘忠听完皱起眉,心中有些不悦。
他倒不是不想借给小妹钱,他就是觉得宗安吉不来,他不痛快。
“自然不是!”刘月阳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赶紧把这事说清楚。
“他们去山下谈价了,这事宗家人都不知道,安吉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刘母握着她的手,还是不信,“这事全是你自个的主意?”
“娘,真是女儿自个的主意。”刘月阳道:“宗家兄弟二人感情好,我嫁过去前他们一直在镇上摆摊,这事您和爹都知道。昨个我们下山发现那摊位被人占了。”
“后来遇见一个合适的,宗二哥就想着租,我们算了一下手里银子,加起来有三十七两。我怕不够,这才想着回来问娘借一点。”刘月阳怕家里人不愿意,她又道:“等赚了钱,我一定还。”
刘忠终于听明白了,他伸手戳了戳月阳脑门,气道:“你也是主意大了,这钱哥给你,你要多少。”
“三两?五两?”月阳其实心里也没数,她不知道租铺子要多少钱,但肯定准备的越多越好。
刘母摇摇头,“
傻孩子,这点钱不一定够。不如这样,一会儿让你大哥带着钱同你一起下山,他们定是在那铺子里,到时候缺多少,让你大哥补上就是。”
“谢谢娘。”刘月阳红了眼,她倚靠在刘母肩膀,感动的都快哭了。
刘母无奈道:“傻孩子。”
刘母其实还想说几句,可那些话不中听,她怕说多了自家闺女瞎想,便只私下里同刘忠说了一嘴,嘱咐他到了那一定要把事同宗安吉说清楚,别让宗家人瞎想-
小饭馆里,秋妧带着怀雪同宗骁坐在桌前,宗安吉去牙人那打听价了。
店小二给他们沏上茶水,他高兴道:“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我们小主家一会儿就到。”
“刚开始瞧关着门,还以为今个不开张。”秋妧谢过他的茶。
“是不开。”店小二道:“小主家昨夜说了,今个谈事不开门,反正开了也不赚钱。”
这话未免太诚实了些,秋妧都不好意思接话。
正说着,店小二嘴里的小主家就到了。
他模样小,但很清秀,乍一看确实很容易被人欺负,怪不得田三爷不把他放在眼里。
“三位可是想要租铺子?”田永文开门见山,一刻不曾耽误。
秋妧道:“确实有这想法,就是不知您这铺子可往外租,租赁又是怎么个价,多久一交钱。”
田永文昨夜听了他娘的话,他都想好了,价钱低一些,一年一租,一次三十六两。
他这价给的很公道,这条街差不多大的铺子一个月虽说也三两,但他这后面还有一个门,能通后院,虽说小了些,但也有三间小屋呢。
“一年一次吧,与旁的铺子一个价,一月三两,至于铺子里的东西我都不带走。这样你们方便我也方便。”田永文抿了口茶,装作大人模样道。
三十六两
秋妧她们手里只有三十七两,可这些也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那他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秋妧眸光一转,问道:“您看这样行吗,押一付三。”
“押一付三?”田永文可没听过这词,他轻皱眉头,有些不懂。
秋妧解释道:“我们第一次付四个月的钱,后面每次三个月一付。”
她越说越心虚,这话她自个听了都觉得荒唐,在古代哪有这样弄的。
“三个月?”田永文不太乐意,三个月才九两。
商谈期间,出去打听价的宗安吉回来了。
他没想到屋子里还有旁人,推开门就喊道:“二哥二嫂我问清楚了,这周围大部分一月三两,少的也有二两五钱的。要是这小主家要价太高,咱们可以去牙人那问问,租个别的也成,反正都带了银钱。”
说完他这才发现坐在凳上的田永文。
宗安吉结巴道:“这这是”
“这就是小主家。”宗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宗安吉:
秋妧笑着拍拍旁边空着的凳子,“过来坐,我们谈的差不多了。”
秋妧其实并没打算看旁的铺子,毕竟别的若是租,里面东西得自己置办,这下来少说也有二两。
“三个月太短了。”一直没吭声的田永文想了想,改口道:“若你真想赁,咱们各退一步,半年如何,不过这事不能让外人知晓,若是旁人问起,你只能说交了一年的钱。想来你们也晓得那事。”
田永文心中忐忑,若是他那三叔再来闹事,别说十八两银子,他是一两银子都得不到。
见他们迟迟不回话,他衣袖下的手不自主的扣起来,“不能再少了。这后面得东西我也给你们留下来。”
“好。”秋妧也不想为难孩子,毕竟这价给的合适,半年一交钱,一次十八两,他们现在也拿得出来。
田永文听见那声好,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长舒一口气,随后拿来笔墨亲自立契,把各项写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对面几人只有宗安吉认识的字最多,他仔细看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二嫂二哥,这契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对,应该没有问题。”
秋妧、宗安吉:
最后几人拿着纸去了衙门,在那处按了手印,交了钱。
这契便算成了,从今个起这铺子就暂时属于秋妧她们。
“那饭馆里只有一个厨子和小二,想来你们也不需要厨子。”田永文想了想,道:“那店小二在铺子里干了好些年,你们若是用人,可以继续用他。”
田永文本想自己留下那人,但他没有赚钱营生,养不起那么多人。
秋妧没拒绝,她道:“好,我们一会儿商量一下。”
几人在街口出散开,田永文只身往书院方向走去,而他们则是回铺子。
“二嫂,雇一个人便要多花上小二两。”宗安吉其实觉得不划算,他们人多,不至于雇旁人。
秋妧确实有这想法,他们一行人都住在山上,夜里可没人在这。
若那小二离这近,倒是可以夜里帮忙照看。
“先回铺子,到时候详细问问。”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大事,几人心情都很不错。
路上秋妧还买了一兜糖堆,这东西酸甜大人小孩都喜欢。
临近铺子,却见前面围了不少人。
几人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瞬咆哮声从人群里传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把田永文给老子叫出来,什么叫赁出去了?”
“他赁给谁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我田三爷的东西。”
第68章 赁下铺子!
田家这处铺子周围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这田三日日过来不就是想白占。
如今听说铺子到了旁人手里他怎么可能服气。
大家全都在看热闹,一是看田三吃瘪模样,二是想看看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时候接下铺子。
人群外,刘忠带着他小妹往这处巴望。
刘忠:“你确定那铺子在这?不会围着的那个就是吧。”
刘月阳垫脚看去,但人太多她根本看不到最里面。
她扯了扯刘忠的衣袖道:“大哥,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我记得昨个确实有个田三爷来这。”
来都来了,哪有不过去看的道理。
刘忠道:“我听刚那人说话意思,这铺子看来是赁出去了,那没准还真是你们相中那个,走咱们进去看看,是不是宗家赁的。”
而他们对面,秋妧一行人也在往人群中间走。
秋妧带着怀雪走在中间,两边是宗家兄弟二人,四人围成圈护着中间孩子,他们慢慢挤到了最前面。
“把人都给我叫出来,人不出来我田三今个还就不走了。”田三大手一挥,他那几个小弟也纷纷应声吆喝。
店小二擦了擦汗,他已经说过多次,人不在人不在,这群人就像没听见一样死活不走。
这般难缠,还好他主家,不对,是前主家,把铺子赁出去了。
“田三啊,人家这铺子都赁出去了,你非在这堵着做啥,你若真想买,这旁边又不是没有要卖的,价也合适。”旁边酒肆掌柜倚在门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我就看上这处铺子了,用的着你管?”田三眯起眼眸,一副不悦模样。
酒肆掌柜啧了一声,“哎,就怕有的人不是看上铺子了,是想不花钱。”
“你。”被人戳中心事,田三恨不得现在同他打上一架,可周围都是人,他若动手这不就坐实罪责。
秋妧听
了几句,见周围有明事理的人,她这心里也就多了几分底气。
她刚要上前,就被宗骁拦住。
“我去说。”宗骁给她一个信我的眼神,随后走上前去。
他冷着脸,加上脸上还有那道疤,这么站在前面,确实挺唬人。
店小二一见到他,立马跑了过来,他声音不小,喊道:“掌柜的,你们可算回来了。”
这一声彻底坐实了宗骁身份,原来这铺子被这刀疤脸赁了。
“就他?”田三上下打量一番,见宗骁衣着打扮简单,瞧着应该不是富户,再想到这铺子是他赁的不是买的,田三更是不把宗骁放在眼里。
“这铺子如今是我的,不知你找我何事?”宗骁冷声开口,并未有害怕模样。
田三气笑,“这铺子你几个钱赁的,赁了多久,这样吧我多给你一两银子,你赶紧滚。”
“你既然这般想要,我们也不是无情之人,不如这样,一百两现银,我立马把铺子让给你。”秋妧最是看不得这种人做派,她故意提钱,想狠狠恶心田三一番。
“你这娘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钱。”田三蹭的站起身,只是他没想到眼前的刀疤脸竟然那么高,他站起身也就才到他肩膀处。
而那女子躲在刀疤脸后面,他更是碰都碰不到!
宗骁也道:“既然这般喜欢,又愿意多讨钱,那为何现在我们同意了,你反而不愿了?”
一旁酒肆的掌柜见新来的不是孬种,他便继续拱火,“呦,田三,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条街可是镇上最好的地界,这周围铺子买下来哪个不是百两以上,人家这新掌柜的又没说错话,你若有钱直接掏出来买下不就是了。”
“就是就是,这么喜欢,倒是买啊。”
“他哪有钱买,整日吃了酒就去赌,这么好的铺子他一辈子都买不起。”
人群中说这些话的人越来越多,见周围没一人帮自己说话,田三心中那叫一个气。
他环顾四周警告道:“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故意这般羞辱我,你们给我等着。”
等刘忠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挤进前面时,热闹已经散了。
站在铺子前的只有秋妧他们。
刘月阳撇下她哥,跑上前关心道:“嫂嫂,你们没受伤吧。”
秋妧一怔,她木讷点头,“没有没有,不过月阳你怎么一人下山了?”
刘月阳这才想起自己亲哥,她回身将人拽到跟前,“这是我大哥,我陪他下来的,他说也想逛逛铺子,你说是不是,大哥!”
“是是是。”刘忠只能应和着。
秋妧也喊了声大哥。
“你们快去屋里坐,其他事咱们进去了细说。”
秋妧让宗安吉将人带了进去,她还有事要做,便没跟着进去。
铺子外看热闹的人还没都散去,秋妧可不想错过这大好的宣传机会。
她站在台阶上,对着众人喊道:“这津味小馆我们是赁下来了,后日就开张,一切照旧仍是炒菜馆,欢迎大家来品尝,新食肆开门第一日,一桌送一样新鲜小吃食。”
本来要走的人一听这话,又折返回来问道:“姑娘,这厨子变了味就变了,你这炒出来的菜能和以前比?”
秋妧一点都不抵触这个话,她笑着回道:“千人千味,到时候您来尝尝不就知道好吃不好吃。”
“后日开张,后日开张,第一日每桌送新鲜小吃食一份。”秋妧又吆喝了两嗓子,见门前人不多了,这才回了屋。
铺子里,宗骁已经把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说与了刘忠听。
包括这铺子多少钱赁下来的,赁了多久。
刘忠自小跟着他爹宰猪卖肉,自是晓得镇上的价,一听这价,只道:“不贵,但也不算便宜。这铺子有人盯着,按理说你们还能再压压价。”
“半年一赁已经不容易,再压价也是怕最后人家不赁给咱们。”宗骁给刘忠倒上茶水,这才问道:“刘大哥也想开铺子?不如也看看这条街的,我们都打听过价了,差不多大的都是这个数,有小一些的一月二两多。”
那都是借口,他哪里是真的想开铺子,不过刚刚转了一圈,他发现这地确实还不错,不过对于他们家卖肉的话,这就太大了。
宗安吉口干舌燥的很,他一口闷下那杯水。等嗓子舒缓后,他也巴巴问道:“大哥,你既然想看铺子怎么不早说,若是我知道,今早我就去你家拉上你。”
刘忠听了这话,对他印象分又加了一点,这妹夫不错,还挺关心自己。
下一瞬,宗安吉小声抱怨,“那样的话,月阳就不用一早走着去娘家了。”
刘忠;得,关心的不是他
秋妧从外面进来,见店小二一人在柜台前收拾。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要走了,毕竟一个新的食肆怎么会要他呢。
“你叫什么名。”秋妧开口问道。
“我?”店小二指了指自己,随后笑道:“冯三水,大家都叫我三水。”
说完冯三水又低下了头,他东西还没收拾完,后面院里还有被褥呢。
秋妧看他动作麻利,还会弄算盘,想留人的念头越来越深。
她问道:“以前田主家每月给你们开几两银子?”
秋妧虽想雇他,但若是太多她也没钱。
冯三水是个实诚人,他老老实实道:“账簿先生二两,厨子二两五钱,像我这种跑堂的都是一两半。”
秋妧心中一算,光雇人这食肆一个月就小十两,可见这津味小馆以前生意得有多好。
若她也能做起来,这哪还怕赚不到钱。
她想了想,道:“你若还没找到去处,不如先留下来,我们虽只赁了半年,但也不会亏你银钱,不过有件事得麻烦你。”
“掌柜的,您吩咐就是。”三水嘴甜又会来事,他哪能听不明白秋妧的意思,这是留下他了!
秋妧笑笑,“你也知道我们不住在镇上,所以这地夜里没人,这几日那田三可能会来,我想着你若得空晚上过来瞧看两眼,他若撬锁进来什么,你都不用管。只看着就行。”
三水哑了声,他就说自己有什么没说,原来这事没说。
他从柜台里面走出来,领着秋妧往后厨方向走,“掌柜的,都怪我没同您说清楚,这后面其实有个小院,我一直住在那。”
秋妧一惊,这地竟然有院子?她可是围着屋子瞧过两次,没发现啊。
三水带她来到小灶房,指着灶房旁边的门道:“这就是通后院的门,不过常人过来都以为这门是灶房的门。”
“这后院和铺子是一起的?”秋妧只觉自己捡了大便宜。这镇上院子赁下来也不便宜呢。
三水推开门,眼前是个不大的院子,正对面两间屋,东侧还有一间屋,这就是铺子后院。
“这地小,主家不住在这,平日里都是我们伙计住,有时候也放放东西。”三水的东西还在屋子里,有些乱,他没好意思带人进去。
秋妧原还担心没有住处,现在一看,这不就来了。
她没撵人。
“那处你继续住着就是。”
二人把剩下两间屋都看了看,里面除了炕,旁的都没有,不过地方不算小,瞧着还能放个柜子进去,
秋妧很满意,逛完就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了另外几人。
“还有院子!”宗安吉惊讶的嘴巴都没合上。
“门敞开着,你过去就能瞧见。”秋妧坐到凳上,没跟着过去。
宗骁给她倒上水,问道:“可是把人留下了?”
秋妧笑道:“这你也听见了?”
“没听见,猜的。”
“猜的还挺准。”秋妧往他旁边挪了挪,小声同他说:“我觉得三水人挺不错的,至少很护着前主家。也挺踏实干事。”
宗骁眉头一挑:“三水?人不错?”
“是啊,那店小二叫冯三水。”
秋妧说完就琢磨过味,她无奈笑笑,“他说以前铺子里的人都这么叫他。”
“你以后也这么叫,不就成了。”秋妧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好。”宗骁抬手蹭了蹭她的下巴。
二人相视一笑。
后院,三水又带了那几人把屋子瞧看一番。
他知道这都是主家的人,那便都是他的新主家。
“这么一看,确实划算的很。”刘忠原还觉得没那么划算,可现在加上这处小院,那这价确实便宜。至少主家真的让利了。
“有这住处咱们也不用日日都回山上了。”宗安吉看着那炕,巴不得今晚就留在这。
不过今晚是住不成的,那炕上什么也没有,怎么也得回家弄些被褥来。
晌午,他们没出去吃,而是用灶房的锅随便炒了几个菜。
宗安吉下的厨,如今他已经自学成才。秋妧说的用料多少他根本就记不清,全凭感觉,不过做出来味道还真不差。
今个他们一人做了两道菜,各一荤一素。
众人品尝一番,竟没觉出差别。
“确实好吃,我还以为你们要开面馆,没想到竟是炒菜。”
刘忠专门去隔壁买了一坛子酒回来,他一盏一盏下肚,喝到最后竟喝多了。
嘀嘀咕咕的就把刘母嘱咐他的话说了出来。
好在桌上只有他们三个男人,秋妧和月阳带着怀雪去对面置办东西了。
“我妹子心善,她就是怕你们银钱不够这才一早回了娘家。我娘说了咱们既然结了亲就是一家人,这事不能瞒着你。”刘忠握住宗骁的手,一番深情:“好妹夫,大哥知道你人也好,这事你别同胖团生气。”
原本想要拽过刘忠,告诉他认错人了自己才是他妹夫的宗安吉一听这话,也不拽人了,他试探问道:“胖团?”
“是啊,胖团。我小妹胖团。”刘忠嘀嘀咕咕把刘月阳小时候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大哥,我知道月阳怎么想的,我懂。你回去告诉娘,让她放心。”宗安吉其实感动的都快哭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媳妇为了自己竟然还回娘家借钱。
“好,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刘忠打了个酒嗝,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宗骁见此这才抽回自己的手。
这刘忠力气真大,似乎憋足了劲,他手被攥的通红。
他将宗安吉叫过来,也使劲捏了捏他。
“疼疼疼,二哥。”
“好了。”宗骁松开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把刘家大哥对你的爱都还给你了。”
说完他起身挪了地方,生怕刘忠再认错人-
新铺子里东西什么都有,要置办的也就一些零碎物件。秋妧几人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就出去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有人喝多了。
没法子,他们只能等人酒醒了以后再走。这一等就到了傍晚。
眼瞅着天快黑了,刘忠还没醒来迹象,无法他们只能留人守着他在这住一夜。
因宗骁伤了右肩不能驾车,便让他留下来照看。
临走前,秋妧又去买了被褥,这东西价贵在铺子里买一点也不划算,可现在他们住在这怎么也得有盖的。
秋妧一咬牙,买了两床厚被褥,光这些就花了她五钱银子。
赁铺子没心疼,买被子她是真心疼了。
宗骁见此,在他们离开前又去摊位上给几人买了糖墩。
他把东西塞到秋妧手中,叮嘱道:“路上吃。”
“我的呢?二叔。”怀雪扒着扶手看向宗骁。
“你的也在这里面。”秋妧将她拽回怀里,把糖墩放到她手心让她慢慢吃。
她抬眼看向宗骁,道:“那我们先走了,明个见。”
回程路上,宗安吉在前面驾着车,秋妧同月阳坐在后面吃着糖墩。
几人有说有笑,谁也没注意到旁边走着的过路人。
等骡车行远了,刚刚妇人这才抬起头。
她恶狠狠的看着那辆骡车,眼中全是不甘。
凭什么秋妧能坐骡车吃糖墩,而她林翠花的儿子却断了腿,如今只能娶个寡妇进门!
第69章 招牌菜。
天越来越黑,宗安吉先把她们送回家,这才一人去了刘杨村一趟。
他道明来意,又感谢了一番岳母心意,“娘,我明白您什么意思,您放心我和月阳是夫妻,自不会因为这事生嫌隙,再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她这么惦记我说明心里有我。”
刘母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出,不过这些话听了让人倒是欣慰的很。
“娘,我二哥也留在了镇上,有他在那照看着,刘大哥不会有事。明个刘大哥就能回来。”怕刘家人担心,宗安吉不免多说两句。
刘屠户从外进院,正好听见他们谈话。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宗安吉有些怵他。
不过他嘴甜,见到来人马上喊道,“爹。”
“嗯。”刘屠户冲他点点头,随后进了灶房,没一会儿他又提着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出来了。
他递给宗安吉,道:“带回家吃,家里肉多放久了也是坏。”
那么大一块怎么也有四五斤,这若是卖也得有一百多个铜板。宗安吉不愿收。
“你就拿着吧,不是说食肆后日开张,到时候我和你爹都过去给你们捧场。”刘母瞧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亲自将人送出院门,叮嘱他路上小心。
等人走远了,刘屠户在院里骂骂咧咧道:“这老大也是个不中用的,让他办个事还喝多了,也不嫌丢人。”
“你这当爹的怎么说话呢,大郎把话都带到了,我瞧着挺好。”刘母笑着看向原先月阳住的那屋,她道:“孩子们上进肯干就是好事,我想着咱们不如也去镇上看看,总不能大郎和二郎也一辈子留在山里。”
刘屠户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反驳,“后日去了镇上再说。”-
夜里,秋妧一人睡在炕上,她习惯了宗骁睡在旁边,这突然旁边空出来她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虽说不适应,但困意更大。她打着哈欠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被窝里一暖和没一会儿功夫她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梦里她不仅买下了这个铺子还又在镇上开了好几间食肆,甚至每个铺子她都雇了人。
自己也不用下厨,两眼一睁钱就进了钱袋里。
钱一多,她还置办了宅院和田产,村里人无不羡慕。
秋妧在梦里笑的美滋滋,日子嘛就应该这样过。
殊不知此时的镇上,田三带着几个人正在铺子前撬锁。
“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没弄开。”田三冻得直搓手,他咽不下今个的那口气,想着来铺子里毁点东西。
反正天都这么晚了,铺子里肯定没有人。
撬锁的人年岁不大,手艺也不精湛,他弄了一炷香这才把锁撬开。
三人摸黑进了铺子,找到里面油灯想也没想就点着了。
“三爷,您说咱们怎么弄,是拆凳子还是拆椅子,还是泼猪血。”
“你还带了猪血?”田三看向他。
“没不过三爷若是用,我现在就回家取。”
田三摆摆手,“不用,来回跑一趟耽搁事。”
田三本就没打算泼猪血,
这东西腥气还不好清理,他还想着这铺子以后他自个用呢。
“那三爷,咱们做点啥?”撬锁的汉子疑惑地看向田三,总不能他废了这么半天功夫,就进来瞧一瞧吧。
“去灶房看看,把他们锅搬走,柴火带走,至于旁的你们瞧上什么就拿什么。都是你们的。”田三不稀罕那一星半点,这东西都没铺子贵。
二人一听,全都欢喜跑了过去。铁锅自是不用说,那东西价贵,他们都想要。
而柴火也是好东西,如今还没入春,家家户户都烧柴火,一捆好几文呢。
他们都想多弄些,各自抢来抢去。这一吵吵声音就大了。
住在后院的三人全都醒了盹。他们悄默声出了屋,每人手上各拿一个木棍。
这东西是今个刚准备的,怕的就是有人来闹事,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掌柜的,咱们进去不进去?”三水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实在太刺激了。
“脚步轻一些,咱们进去。”宗骁右肩还没好,只能左手举着木棍,好在他干活一把好手,就算是左手也能使上力气。
三人将通往铺子的小门打开,前后脚一起走了进去。
他们直奔灶房,瞧见人就打。
嚎叫声在耳畔响起,那二人抱着东西躲闪不急,全都被挨了好几棍子。
而坐在前面厅中的田三,一听见声响就知晓不好,他麻溜跑出铺子,根本没管那二人。
“说说吧,谁让你们来的。”宗骁坐在凳上,看着被捆绑好的二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是田三。”
“对,是他。”这二人根本没有瞒着,三两句就把事情交代了。
那田三贼心不死,还想霸占铺子。可他说到底就是个无赖混混,除了一股子不要脸劲其实背后也没人。
而他们这群小弟跟着他能喝口汤,这才都帮着他做事。
这不田三说只要来铺子闹腾一番,明个就带他们喝酒,这二人想也没想就来了。可谁知道都这么晚了这铺子里有人啊!
“宗骁,你打算如何?”刘忠已经醒了酒盹,他心中全是怒气恨不得现在就将人送去衙门。
“放他们走吧。”宗骁见那二人衣裳薄薄一层,就估摸出他们家里应该也穷。既然穷那就好办了。
送去衙门顶多关上两日就能出来,这二人没准还会怨恨上他。
不如将他们放走,不过嘛。
宗骁是有条件的,他淡淡开口:“你们二人可以走,不过田三若是再来惹事,你们二人要提前过来告诉我们一声,透个风声。”
“这事应该不难吧。对你们二位来说。”
“这田三看得紧,我们出不来。”撬锁的那人支支吾吾道。
烛光下,那人手上锈迹斑斑,宗骁立马猜出他应该就是撬锁之人,要不他们不会进得来。
他挑了挑眉,语气冷漠道:“那好吧,既然如此那只能将你们二人送去衙门了,听说衙门如今正在抓人,说什么那贼人会开锁,好像还犯了命案。”
撬锁之人吓出一身冷汗,他平日就小偷小摸过几次,可从没杀过人啊。
他求助般看向另外一人,示意他赶紧同意。
“好,我们听你的。”
宗骁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早些同意不就好了,耽搁这么久。”
地上二人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直视他。
不知为何,昏暗烛光下,那张刀疤脸实在太吓人了。
三水直接把他们送出铺子,至于那二人手上绑着的绳,他故意没解开。
就得让这二人受受苦,长长记性,他想。
这一夜因为这件事,大家都没了困意,还好今个有人在这,若是只三水一人,铺子里的锅就被偷了。
“那田三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怂蛋一个。”
刘忠抻抻胳膊,那架势仿佛一人能揍十个。
“如此也好,咱们现在算是摸清他的底细,这样的人倒是好收拾。”宗骁有事相求,他直白开口:“不知刘大哥这些日子可有空?”
“闲得很。”刘忠猜出他想做啥,不等宗骁再说,他应声同意:“这几日我都住在这,我倒要看看谁敢再来。”
“对了,你怎么知晓衙门最近在抓贼人。我怎么没听说有命案?”
“骗他们的。”
三水、刘忠:-
翌日,秋妧一行人一大早就到了。
她们在家中蒸了包子,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来镇上。
包子在竹屉里,一打开还冒着热气。
“娘一大早起来包的,韭菜猪油渣的,你们尝尝。”秋妧招呼着众人坐下,包子蒸的多,每人都能吃饱。
“婶子手艺真不错,怪不得以前摆摊时人那么多。”吃起包子,刘忠又想念起灌汤包了。
那灌汤包价贵,他也就买了那么一次
眼下会做的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忍住不问,“二郎家的。”
刚喊完,他就觉出这称呼不好。
“刘大哥,叫我秋妧就成。”
“嘿,痛快。秋妧妹子,那什么灌汤包,你们还卖不?”他问的委婉,但一屋子人都听出了什么意思。
“不好说。”秋妧实话实说,“那灌汤包里的食材天冷时才好做,等开春了天暖和了就不好弄了。”
紧接着她又道:“不过这两日会做些,刘大哥可别走,记得留在这尝尝。”
“不走不走,这些日子住这了。”
刘月阳有些听不下去,自家大哥何时这般贪嘴,竟为了吃的要一直住在这。
她抬脚踩了刘忠一下,力气不小,疼的刘忠“嘶”了一声。
“妹子,你这是做啥!”刘忠忙往旁边挪了挪,他可惹不起自家小妹。
宗骁坐在一旁,怕误会加深,赶紧把昨夜的事说给了他们。
“刘大哥是好心,这边怎么也要多留两个人。”宗骁解释道。
秋妧猜着就会出事,只是没想到田三这么按耐不住,行动这般快。
好在昨夜没出大事,要不她都不敢想。
“明个就开张,今夜我也留下来。”秋妧冲宗骁点点头,示意他别担心。
“那我也留下!”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少的了宗安吉。
“不行。”秋妧、宗骁和刘忠三人同时开口。
宗安吉委屈喊道:“为什么我不能留下!”
秋妧:“没你地方。”
宗骁:“你得驾车送月阳和怀雪回去。”
刘忠:“你那小身板能打架?”
宗安吉被说的无力反驳,最后蔫巴巴的去了隔壁桌找三水诉苦。
“小掌柜。”三水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好,“您可别留在这,若受伤了怎么办,您可是咱们饭馆的主厨,您若伤着了那咱们饭馆不就开不了门了!”
宗安吉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理。
他瞬间不蔫巴了,两三口就将手中包子吃完。
因明个就开张,一群人吃完饭就开始忙活。
有擦桌的有扫地的,还有去置办食材的。
秋妧想好了,明个先卖炒菜,看看大家反响如何,若是一般那就再卖面食。
“二嫂,少买些猪肉。”宗安吉把昨个刘母给的猪肉原封不动的带下山,那些肉不老少呢。
“晓得了。”秋妧和宗骁一起出了铺子,他们谁也没带。
二人走在街上,秋妧这才问他伤口处如何了。
昨夜他们说的那么轻松,可秋妧并不觉得。
“有没有扯到伤口,一会儿咱们去医馆让大夫再瞧两眼,顺便开点药。”
秋妧下山时忘了拿药,现在只能先去医馆。
“我用的左手,不碍事。”二人并肩走着,中间没了怀雪,宗骁终于得到机会。
他心满意足的牵上了秋妧的手。
秋妧挣脱不得,只好任他牵着。
二人先去医馆买了药,又去米面铺子买了米面,这东西沉,他们二人自然是带不回去的。
好在铺子里伙计见他们买的多,地方又近,便答应帮着送一趟。
“津味小馆?”伙计一愣,不确信道:“方通街上的那个津味小馆?”
“对。就是那个。”秋妧不忘宣传机会,“铺子明个开业,大家可以来尝尝。”
铺子里其他买米面的人一听,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确实听说那铺子被赁出去的,没想到竟是眼前二人。
“明个开业第一天,送小吃食一份,大家若有兴致可以过来尝尝,还是炒菜馆,不过想吃面咱们也有。”
秋妧点到为止,多的没有再说。
做食肆生意嘛,说再多不如大家伙亲自来尝。
二人回程路上把街周遭铺子看了个遍,这片食肆确实不少,不过食肆多的地方人也多。
秋妧不觉得自己手艺差,她心中雀跃期盼着明个早些开张。
晌午,大家伙吃完饭谁也没去歇息。
三水在津味小馆待了好些年,他最是熟悉菜系。
他道:“以前这最受欢迎的是鲫鱼豆腐汤,那汤那叫一个鲜美。来这吃的客人基本上就没不点的。”
不过这时节鲫鱼可不好找,秋妧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要说这时节的,那必然少不了冬笋炒鸡和口蘑肥鸡。”三水见大家不回应,他试探开口,“掌柜的可是这菜做不了?”
听名字简单,不过秋妧还真没上手做过。
她想了想,老实道:“这几道菜确实不曾做过。”
“那掌柜的可有拿手菜?”三水抿了下唇,有些不敢继续往下听。
秋妧道:“嫩炒猪肝,辣炒兔肉,红烧肉,豆腐丸子汤,火腿炖肘子这些都行。”
其他人听的都有些饿了,这一道道菜名可都是肉菜!
只听名字就觉得好吃。
三水咽下口水,又问:“掌柜的,那这里面您最拿手的是什么。”
秋妧想说都挺拿手,就是这些做起来都有些麻烦。
“辣炒兔肉!红烧肉!”宗安吉插话道:“这俩我拿手。”
“那咱们就可以先把这两当招牌菜。”三水其实不太信宗安吉的厨艺,虽说那日炒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可那都不是硬菜。
一个好厨子最关键的就是得有一个拿的出手的硬菜。
“成,那今个咱们就先做一下这两道菜,让大家尝尝,给点建议。”秋妧买回来的肉瞬间有了用处。
只可惜兔子没有,他们又去外面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买到,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做起了火腿炖肘子。
火腿就是腌好的猪腿,秋妧大手一挥直接买下一个。
这东西放的住也不怕坏。
灶房里,他们二人各自占据一个炉灶。食材已经准备齐全,就等着大展身手。
“先红烧肉吧,一样一样来。”两个都是耗功夫的菜,秋妧有些后悔把这个当招牌了。
不过东西都准备了,哪还有反悔机会。
两道菜,二人硬生生弄到了傍晚。
香味飘出,坐在铺子里的几人瞬间来了精神。
“婶婶,可是好了?”怀雪第一个跑进灶房,她站在秋妧身旁,高兴问道。
“好了,盛出来就能吃。”秋妧正欲抬手擦汗,一块布巾已经先一步落在她的额头。
秋妧接过帕子,笑着看向宗骁:“来的正是时候。”
为了让大家伙发表真实感言,秋妧专门没让他们看着盛菜。
只有她和宗安吉知道哪个是他们自己做的。
饭桌上,一模一样的两道菜摆在众人面前。
秋妧好不容易歇歇,她坐到一旁空桌上喝着茶,轻飘飘道:“你们先吃,看看味道如何。这菜做起来太耗功夫,明个若开张,可不能一个一个弄。”
这肘子啊红烧肉啊,就得一大锅一起出来,又香又省时。
就在大家伙分好碗筷准备吃饭时。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只见隔壁酒肆的掌柜正站在门前,他左手拿着白瓷小碗,右手攥着几钱碎银。
“那个咱们两家铺子挨得近,我刚闻见香味了,你们这菜今个卖不,我想买些回去尝尝。”
第70章 情动。
“来屋里坐。”宗骁对他有印象,那日田三闹事,这酒肆掌柜可是帮着说过好话。
这样明事理的邻里,他们多多结交也无坏处。
酒肆掌柜本有些局促,人家铺子还未开业他怎么能来上门打扰。可这肉味太香了,他家胖小子哭哭啼啼非要他过来买。
那孩子刚病了一场,如今有想吃的东西,他这当爹的自然愿意为他去买,这不就来了。
恰好那些菜还没有动过,秋妧让三水去灶房又拿了个碗,一样给酒肆掌柜盛了些。
“这钱你们得收下。”酒肆掌柜把银钱往宗骁手里塞,他吃过馆子,估摸着这两份不便宜。
大家都是生意人,何苦去占便宜。
“不用,这菜本来也是自家人吃的,您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回去尝了告诉我们,这菜味道如何,我们新铺子开张,也想听听食客们的建议。”本就只一样给他盛了一下,也不是一道完整的菜,秋妧自是不会收他银钱,不如做顺水人情,大家你好我好。
酒肆掌柜感谢道:“那就多谢掌柜了,不知掌柜如何称呼,咱们都在这条街以后也能多个照应。”
秋妧笑着同他一一介绍,把屋里几人全都介绍了一遍。
“我都记住了。”酒肆掌柜看出来了,他们这是一大家子人自己干营生。
说实话这样的搭配在镇上还真不多,毕竟现在是兄弟以后为了银钱可就不一定是兄弟了。那田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这都是他心中所想,自然没有说出口。
“我姓郭,单名一个毅。我妻儿有时也在铺子里,改日等你们不忙我带他们过来捧场。”
“好,那就多谢郭大哥了。”
等人一走,屋里几人再也按耐不住,他们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不管是红烧肉还是火腿炖肘子,就它们肉上挂着的黏糊料汁,配着干馍都好吃。
若是现在有上一碗蒸饭,那简直了,一个字,香。
秋妧其实没有和宗安吉一起做过这样的肉菜,就火腿炖肘子这道,宗安吉还是第一次做。
也不知他是不是天生就是做饭的料,只说步骤他竟能复刻出八分。
“如何?”宗安吉早已想听大家评价。
“两个都好吃。”怀雪笑眯眯看着他。
宗安吉搓搓她的小脸,“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怀雪可不笨,她摇摇头,“不选不选,这两个我都喜欢。”
小孩如此说,但大人们就不这样了。
率先提出问题的是宗骁,他觉得有一个红烧肉有点甜腻。
再一个是月阳,她指着宗骁说甜腻的那盘红烧肉,很是肯定道:“这一定是安吉做的,你们看这肉切得一点也不方正。”
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发现,还真是,虽说都是红烧肉颜色模样差不多,但有一盘肉的大小基本一致。
“菜不仅得美味还得好看,你啊还是要多练。”月阳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剩下便是刘忠和三水。
刘忠觉得都差不多,分不出好赖,这几个他都喜欢。
而三水他到底是在食肆待久的人,他一针见血把四份菜全都分析一遭。
没有好坏,只有优缺。
“掌柜的做的菜,模样好也入味,但是有些淡。对于在咱们铺子喝酒的食客来说,这菜再重口一些更好。”
“小掌柜做出的菜,确实模样一般,味道嘛,感觉外面入味里面没那么入味。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很好吃。”
宗安吉着急问道:“里面不入味?”
三水点头,“不如掌柜的那个入味,感觉嘛。掌柜的是
不是腌过肉?”
众人纷纷看向秋妧,全等着她开口。
“倒也不是腌,只是用竹签在上面扎了些小孔。”
宗安吉还真没想到这一步,听了秋妧的话他又学会一招。
见大家没再说别的,秋妧道:“那明日咱们就把这两道菜当做招牌菜,多预备几个肘子出来,到时候明日一早就炖上。”
饭后,宗安吉带着怀雪和月阳回了山上,他们早些回去明日还得早些下山呢-
夜里,秋妧简单梳洗一番,等她上炕时才发现这炕上只有一床被子。
她那日为了省钱只买了两床被褥,其中一床刘忠大哥盖着呢。
她有些后悔,早知那日多买一床。现在外面天都黑了,铺子也关了门,她想买都买不到了。
宗骁从屋外提着茶壶进来,就见她呆愣坐在炕边,也没上炕。
“怎么不上去,炕上还暖和。”宗骁关好门窗,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没多余的被子。”秋妧说完就有些后悔,他们已经是夫妻,按理说睡一个被窝也没问题
她如今说这话,保不齐宗骁又多想。
宗骁还真没想到这个,他挠挠头,道:“没事,三水那屋有被子,我今晚去他那边睡。”
“去他那做什么。”秋妧想着早晚也是睡,再说宗骁身子如何她又不是没瞧过,她也不再纠结,拍拍炕边道:“这被子瞧着不小,应该能盖得住两个人,到时候我睡你左边。”
宗骁身形一顿,随即就反应过来。
“愣着做什么,赶紧上来啊。”秋妧脱下厚袄,自个先钻了进去。
躺下时她这才发现,她何止是少卖了一床被子,她是连枕头都没买
“没有枕头你昨个怎么睡的?”秋妧平躺着不舒服,又坐起身。
宗骁脱下鞋袜上了炕,他把褥子往上翻折一侧,道:“这么枕着睡的。”
至少脑袋下面有了高度,也不算纯平躺。
秋妧试了试觉得还行。
镇上卖的被子是双人的,他们二人躺在下面还有富裕。
不过二人一开始都比较拘谨,谁也没说紧紧挨着谁。他们中间空处一个缝,寒气从缝里钻了进来。
秋妧觉得后背有些冷,往日她自己盖被子可都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今日这般盖被子,她觉得哪哪都漏风。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往宗骁那边挪一挪时,一双烫热的手从旁边伸来。
到底还是宗骁没有忍住。
“你。”秋妧只觉腰间一热,紧接着一团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秋妧莫名的想,难道今晚上她们终于要圆房了?
虽说从成亲到现在也快小一年了,但他们二人互通心意也就不到一月。
说晚吧也不算晚,说早吧好像也不早。
秋妧没躲闪,她慢慢转过身同宗骁面对面,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二人离得这么近。
屋中昏暗,秋妧却觉得宗骁那双眸子很是蛊人。
她定定看着他,鬼使神差摸了上去。
宗骁喉结滚动,但还理智尚存。
这里什么也没有,被子褥子都只有一床,再说他伤还没有好。
他迟疑片刻轻声道:“今晚不行。”
不行???秋妧摸上他胸膛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都这份上了,他说不行?
秋妧神思恍惚间骤然反应过来,她道:“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宗骁呼吸一重,他垂下头轻轻在秋妧嘴角旁亲了亲,呢喃道:“胳膊不能搂你。”
他如今侧躺着右肩堪堪能动,手也能搂住她的腰。
可若做起那事,这姿势就不行了,到时候他右手不能抱不能搂,总不能什么都让她来吧。
秋妧瞬间红了脸。
刚刚情动她竟把他受伤这事忘了,也是怪她。
她故作淡定,身子却悄悄往后挪动,似乎想从宗骁怀中溜走。
“阿妧。”宗骁右手略微使力,将她又揽了回来。
秋妧见躲不开,只能想旁的法子。
总不能二人一夜都这么睡吧,面对面像怎么一回事?
宗骁见她还想躲,故意嘶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扯到伤口了?”秋妧果真上当,她那会就忘了他的伤,怎么刚刚又忘了。
“没事。”宗骁示弱,乍一看像个受伤的小可怜,“我不疼,就是想这么搂着你。”
他说的如此直白,秋妧哪还好意思再躲。
她乖乖躺好,任由他搂着自己,“那就这么睡吧,夜里若是我碰到你胳膊,你就叫醒我。”
宗骁自然不会叫醒她,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他只想多和她相处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渐渐传来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
宗骁垂眸看去,只见刚刚还想分开睡的某人,现在已经熟睡过去。
他看着她平静睡颜,垂下脑袋又在她唇边亲了亲。
二人一夜好梦-
次日,天还没亮,隔壁家的鸡就已经打起了鸣。
秋妧皱着眉有些不想起,虽说她家中也养了鸡,但那大公鸡甚少有这么早就打鸣的时候。
她往被子下面缩了缩,想要盖住这吵闹声。
一旁的宗骁已经睁开眼,他仍旧侧躺着,姿势也与昨夜一模一样。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在秋妧后背拍着,像哄孩子一样继续哄着她入睡。
等秋妧再次醒来,屋外的天已经亮了,院子里还传来阵阵说话声。
炕上也没了宗骁身影,他似乎早就起了。
秋妧穿好衣裳,简单梳洗一番就出了屋。
只见原本空旷的小院里,现在多了一张大方桌,上面摆满了东西。
有已经洗好的青菜,也有还冒着热气的豆腐。
“你们一早出去买的?”秋妧看清上面东西,同宗骁问道。
“嗯,都是昨个你要的,看看全了没有。”
确实都是她要的,连那大猪肘子都烧了毛,处理的干干净净。
“你几时起的,怎么没叫我。”等走到无人处,秋妧小声问道。
宗骁指了指他们住的屋子后面,笑道:“打鸣的时候。”
行吧,那个时候叫她,她还真不一定起的来。
早饭是刘忠买的,他买了些肉包子。
秋妧吃了两个就再也吃不下去,这包子没有自家做的好。
她擦擦嘴,起身钻去灶房准备晌午的菜。
今个开业第一天,可不能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