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直到坐在审讯室里冰冷冷的,十分硌屁股的铁皮椅子上,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之后,裴氰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当时,数十台黑洞洞的激光炮就那么齐刷刷的对着她,让她的思绪都恍惚了一瞬:自己难道真得在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惊世骇俗,惊天动地,天怒人……的犯罪行为吗?
裴氰努力回忆,自从酒店出来后,她要干什么来着?哦,对,还没来得及想干什么然后她那个十八手的破终端就被人偷了,再然后……
然后她就反应过来赶紧追, 一直追到那个小巷子, 在一堆尸块中捡到了她的破终端。
在这个地方,犯罪见血都是常事,每天每个区域都最少发生上百起大大小小的案件,根本不可能管的过来。
这些案件应该不至于让这群尸位素餐的执法人员如此大动干戈, 对,没错, 这里最可笑的就是竟然还有执法人员的存在。
唯一称得上奇怪或者说诡异的事情就是那些人闻所未闻的死状,且当时周围没有一个人,除了……因为终端被偷恰巧而跑到这里的裴氰, 倒霉催的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裴氰蜷缩了一下手指,尝试着换一个相对来讲轻松一点的姿势,那些执法人员问都没问一句就给她戴上镣铐,往审讯室一扔就不管了。她严重怀疑是不是这些人没抓到真正的凶手气急败坏,所以才随便抓了她这个替死鬼。
她回想了一下那几个飞车党的装扮,那些改造过的飞车一看就造价不菲,能在这里当玩咖的都是非富即贵,莫非是什么仇杀,就这么巧被她赶上了?
感觉逻辑上说不通啊,最说不通的就是为什么要抢她的破终端啊!招你惹你了啊!搞不明白,真是搞不明白,她这是犯了什么孽才躺上这摊浑水,本来她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好好在家休息了好吗? !
嗯?有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氰赶紧端正坐好,不忘竖起耳朵仔细听。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句零散微弱的话语声,伴有电流声。如果不是裴氰听力比以前强了数倍还真不一定听见。
“……东西……找到了没?……%&……”
“#%……没在……身上#……失踪了……”
“……那边催……%&抓紧……”
剩下的无论裴氰怎样认真听都听不见了,因为那人闭嘴了。
似乎是一通突如其来的通话,对方的职权应该很大,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亲切感,在门外回话的那人言辞间十分的谨小慎微,生怕说错话一样。
裴氰所在的位置在审讯室的内部,与门之间隔着一堵墙,来人越走越近了,她顺势头朝下往桌子上一趴,佯装一副疲累不耐烦的样子。
所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失踪了,与那几名飞车党有关。但那几名飞车党死了,线索断了,而自己这个在那几人死前有过交集的人就成了唯一的线索。
这样就讲得通了,怪不得啊,怪不得直接把她带到审讯室,不会要屈打成招吧?她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人要不要倒霉成这个屎样子啊!不不不,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裴氰还沉浸在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感觉脑袋前的桌子被重重的敲了两下,震感强烈,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特雷斯因为性格原因在去年得罪了顶头上司,明升暗降,从B级辖星中心区域的司政院检察官调到了现在这个连D级星球都算不上的破星球当什么行政总督。
呵,一个连司政院下属机构都没有的破星球还需要个屁的总督,摆明了就是要恶心她!
不过虽然地方破,但油水倒是不少,资源还算充足,连上层星球抢破头的ISET价格都低廉得很,在任何一个B级以上的星球转手一卖都是几十倍的利润,搞得特雷斯都有点不想走了,不对,应该是多捞点再走。
等这个案子结了,自己上次交易(倒卖)资源的尾款应该也到手了,这两年她可是上上下下贿赂打点了不少,尤其是在能源方面。于情于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在那位面前刷个脸呢。
想到这里,特雷斯勾起一个微笑,脚步都变得欢快起来,粗壮的尾巴一扫,差点把旁边的椅子弄倒,什么?别太贪婪。没办法,拜托,贪婪是恶魔裔刻在种族里的天性,好吗?
“你,你好?”裴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肌肉健硕,脸上一直露出奇怪笑容,敲完桌子后一句话也不说的恶魔裔女A ,不禁怀疑,这个世界还有正常人吗?
纠结了一会,她还是试探着打了声招呼。不然裴氰怕她会一直笑下去,那真是完蛋了。
“咳 ,咳咳,”特雷斯收回笑容,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失态了失态了。
她不悦的看了一眼几乎与她身高齐平的桌子,眼睛不爽的一瞥,嘴里嘟囔着裴氰听不懂但应该是在骂人的话语,“该死的%……”
然后一甩手里握着的鞭子,鞭子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转瞬间,女A像颗炮弹一样冲到了桌子上。
裴氰这才发现,她的左小臂和右腿上半部分已经完全替换成了机械义肢,锋锐的金属指尖闪烁着森森寒光。
怪不得刚才敲桌子的声音那么沉重,裴氰后知后觉的想到。
“介绍一下,裴女士,我叫特雷斯,是负责此案件的执法人员,也是本次的审讯者。”
说着,她长鞭一甩,鞭子末端抽到了墙壁上的不知名按钮,一片光幕缓缓升起,上面赫然显示着此时审讯室里的全部景象。
特雷斯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接下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公堂证词,所以请你一定要如实,认真,清楚的回答。”
裴氰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第一个问题,事发当天,你为何是案发现场唯一的活人?”
好,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玩是吧,裴氰深呼一口气,“这个问题怎么也不该问我吧,我只是一个去捡回终端的无辜路人,我到那里的时候人都要凉透了好吗?你们为什么不查监控呢?”
特雷斯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金属手指尖点着机械大腿,尾巴一甩一甩的,闻言没什么太多表示,只是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嗯,这个回答,还算可以哈,行吧,算你过。”
“不是,什么叫做算我过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再说你们为什么不去查监控呢,监控一看不就明白了吗?!”裴氰总感觉这人态度奇奇怪怪的,她好像并不在意审讯的结果,为什么呢?
如此敷衍和儿戏,氛围轻松的可怕,昏暗的审讯室配上光幕扭曲的光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在电影院呢。
特雷斯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嘴角的笑意收敛,语气淡漠,“你以为我们没查过吗?巧合的是,那附近的监控在前几天就坏了。只要是能够拍摄到,哪怕一点点画面的监控都坏了。”
“你说巧不巧?”
裴氰沉默了,怎么会这么巧,这样的巧合已经不能算是巧合了,这几乎就是一场谋害,可是谁会做这样的事呢?在这里,她几乎谁也不认识……
“第二个问题,你在尸体里面翻到了什么东西?”
裴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回答道,“终端啊,十八手的破终端,丢地上都没人要的那种,你们不是进来前就强迫性的收走了吗。”
“这个?”特雷斯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半透明的十几厘米长的箱子,里面放着她的终端,连包裹的衣服都没有被拿掉。
“哈,对,就是这个。”裴氰没好气地瞥了眼,也不知道费这么大劲捡回来的东西还能不能用,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气死了。
可是,什么时候不浪费也有错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关键是目的什么啊?她一穷二白的,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欸,你们什么时候还给我?”
特雷斯看了眼奄奄的人,撇了撇嘴,“别着急,完事了就还给你,放心,你这破玩意白给我都不要。”
她连义肢都是用的首都星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订做机构制作的好吧?能看上这种破玩意?真是拉低了她的档次。
特雷斯嫌弃的把箱子甩给她,裴氰一把宝贝的抱住了,“等完事了告诉你密码。”
已经检查过了,东西不在那个终端里面,还给她也无妨。
裴氰没理她,只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的嘴唇。
“第三个问题,除了终端有没有见过什么别的东西?”
“没有,啥都没有,除了脑花。”裴氰语调懒洋洋的,趴在箱子上闭目养神。
意料之中的回答,现场的能量波动很微弱,她们已经携带仪器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一丝残留的也无,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捷足先登的可能。
特雷斯在心中轻嗤了声,那群道貌岸然老家伙,真是快死了也不安分。
她都不用想,肯定是有人不满资源分配想要私自运输大捞一笔,谁知道中途出了差池。丢了货,又怕造成事故。
这不,开始层层施压。可惜压也没用,反正东西找不到,到时候出了事,谁也别想跑。要她说,真想贪就明着点,怕就怕人家胃口太大,想要得根本不是钱。
特雷斯没记错的话,这颗星球是海特能源公司主要的几个据点之一,她可没少跟这群难缠的家伙打交道。大家现在也算是有点合作,这次的事件绝对跟海特脱不了干系。
顾家的老二好像就是海特的主管?都是首都星出身的老牌世家,多少都认识,这几年大家都选择明哲保身,顾家倒是富贵险中求。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大差不差,特雷斯从桌子上跳下来,关掉光幕,伸了个懒腰,尾巴扫到裴氰的腿,有点疼,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抱歉啦裴女士,不过你或许可以走喽。”,特雷斯心情很好的眨了眨眼睛,刚要往门外走去,肩膀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对方是特殊的加密通话,裴氰只能听见几个零星的单词,还听不懂。
听着听着,特雷斯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有些焦躁,细看还有些惋惜,没等裴氰细细品味,就听见她毫不避讳的话语。
“嗯,虽然检查结果确定她是一名纯血人类,但既然……要的话,那也不排除这种融合的可能,即使我认为结果没错。”
特雷斯挂断电话,看着她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抱歉啦裴女士,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说着,她向裴氰走来。
嗯? ! !知道什么? ! !裴氰心中警铃大作,这通突如其来的通讯带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等一下!”就在特雷斯的金属指爪即将碰到裴氰的上一秒,她突然大喊一声,“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吧!我或许知道!”
“嗯?”特雷斯歪了歪脑袋,紫黑色的眼瞳危险地眯起,“说说看。”
“呃,呃,就是……”裴氰绞尽脑汁,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唔,撒谎啊。”特雷斯抬起眼睛,危险的气息随着轻巧的话语弥漫,尾巴不耐地摆动,这是她要捕食的前兆。
奇怪的是,她不是个好脾气的魔,为什么眼前的黑发女A明明骗了她,她也不觉得讨厌呢?
裴氰悄无声息地挪到安全的位置,后怕的看了眼特雷斯四处甩动并发出沉重声响的尾巴,这要是实打实的挨一下肋骨都得塌半米吧!
“没撒谎,没撒谎,总之,你得让我好好思考一下,对吧……”
特雷斯并不认为裴氰能知道那件失踪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踪迹,因为连她也不知道那件东西会以何种形式出现,或者说显现,祂是活的。
不过,想到刚刚那则通讯的内容,特雷斯狐疑的看了一眼裴氰的模样,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腿,没错,是正常人类的肌肉水平。
她不认为检查结果会出错,况且那件东西会如此温顺?肯定是逃走或者被捕捉了。
“算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因为你被移交另外的机构,不归我管了。”
特雷斯也有点惋惜,毕竟裴氰还是蛮好玩的,可是想到刚才跟她通讯的人来自哪里,她就立刻决定还是把人赶紧送走吧。
她算是明白了,从此以后,这件事她就不会被允许插手了,那群人可是真正的疯子啊。
“带走!”
两个身材健硕的警察把裴氰架走了。
裴氰完全不用自己走路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到一辆押送车上。
“小裴氰,”
听到自己的名字,裴氰下意识抬头,特雷斯正在门口笑眯眯地望着她,嘴唇微动,还未等她辨别,就被人蒙上了头。
熟悉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昏迷的前一秒,她终于解读出了那句没说出声的话。
似乎是:加油……活着?
第32章
裴氰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她再次被人带走。
车内气氛阴沉肃穆,两边护卫真枪荷弹、虎视眈眈。
她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只得老老实实的坐着,不敢多嘴询问,怕又惹出一些别的麻烦事。
裴氰也是服了,怎么去垃圾堆里捡个十八手的破终端还能进去啊!
关键是那破终端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啊!这年头捡自己的东西还犯法呢?
天理何在啊!
想到这一系列分外丝滑中透着诡异的事件,裴氰严重怀疑其实是自己作为没权没势的底层小屁民替某些蛮横霸道的不知名天龙人顶包了。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群上层权贵究竟丢了什么东西,如此大肆寻找?
回想起特雷斯临走前在门口那句无声的话,裴氰更烦躁了。头皮也不合时宜地痒得厉害,她忍不住抬手挠了挠头。
裴氰手还没来得及动作, 下一秒, 旁边的士兵已经迅速举起武器对准了她的薄弱部位。! ! !
夭寿啦!要不要这么应激啊!她只是挠个头而已,不是,都坐在这里了,她还能干点什么啊!
况且裴氰真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心,她已经累了, 大脑宕机中,over。
就这样,裴氰保持着双手紧贴裤线,脊背挺拔的姿势一直到车辆停下。
嗯?这么快就到了?
裴氰被带下车后,有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向她走来。裴氰眼尖的发现,那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玻璃制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裴氰定睛一看,天!那是一支超级无比巨大的注射器!针头有那么粗,这,这这这,这戳一下真得不会死吗? ! !
她环顾四周,除了一群着装统一,神情肃穆的士兵之外,好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有她一个小白鼠吧……
呵,呵,要不,还是跑吧……
裴氰的手微微颤抖,腿也有点软。
她的脚刚试探性动弹了一点点,就被士兵强制性押送到了那人身前。那人微一点头,针尖微动,裴氰的眼神也跟着来回晃动。
裴氰眼神还没转够一圈,那硕大的针尖便到了跟前,朝着她的颈动脉狠狠地扎了进去。
真就毫无任何的准备和消毒措施呗,扎死了谁负责?俺们屁民的命也是命啊,这是违背联邦人权法例的,她要投诉! ! !
裴氰想要大声喊出来,可她的嘴茫然地张了几下,却没能吐露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不是,她声带呢,谁把她声带偷了?
不知怎么,她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一切事物都天旋地转,思维也变得极其呆滞缓慢。
一分钟后,裴氰无知无觉地躺在了地上,鼾声如雷,睡得十分安详。
负责注射针剂的实验人员见到裴氰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女A,条件反应好像有些不太对,在实验案例中从未出现过。
理论上来讲,注射初始基因药剂后,由于每个人的体质及精神力等多重因素,机体所产生的反应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差异,但都不会偏离定量轨道,这是她们成千上万次实验得到的宝贵经验。
然而,如此安详没有丝毫痛苦反应的实验体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或许是这只药剂在路途中出了什么纰漏?
不会的,她们实验多年,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实验人员沉思片刻,决定立刻赶回基地,事发突然,实验体的后续滞留反应只能在路上观察记录了。
她一挥手,裴氰被抬上飞艇。
“那边说,样品丢失了?”
位于某废弃荒星隐秘基地内的核心实验室里,各型各色、琳琅满目的精密仪器摆满了房间。
总研究员一边对助理的汇报进行询问,一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最新实验结果,看着看着,她弯了弯眼睛,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是的,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助理扶了扶眼镜,一丝不苟地回答完毕,转身递过一支营养液。
“您已经两天没有按时服用营养液了,再这样下去会对您的身体造成损害。”
“扑哧!”
女人笑得直不起身来,那双深灰色的眼眸眯成了弯月牙,她一手扶着台子侧立着,另一只空余的手捏了下助理的脸颊肉,“怎么这么严肃啊,小娜娜,就这么关心姐姐?”
助理嘴唇微动,有些无措的低下头,语气僵硬的说到,“您是总研究员,您的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
总研究员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捋了一把散乱的短发,双手插兜斜靠在椅子上,“小娜娜,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你再没叫过一声姐姐。”
“可是,实验开启便不会终止,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助理的眼睫颤了颤,左手在背后紧紧攥着实验服的布料,复又松开,揪出无法消散的纹路。
“……不,不是的,我只是……”
她抬起那双与对方色泽相似的深灰色眼眸,好像要辩解些什么,可最终吐露出的语句却是如此的苍白乏力。
总研究员的神色中划过一抹了然,她走近了些,拍拍助理的肩膀,语气柔和,“去吧,去休息一下,你只是太累了。”
助理点头,又恢复成疏离冷静的模样,将手中拿着的图表放下后便出去了。
助理走后,实验室沉寂了很久,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和仪器不间断的运作声。
良久,在最深处传来一句叹息,“我的小娜娜啊,总是这么心软……”
“也该收拾收拾,迎接新客人了。”
飞艇不间断的穿梭轨道,绕过无数绚丽的行星,在靠近第九星区边陲的一颗极其荒凉的、检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的废弃星球缓缓降落。
“滴——降落请求已批准,请尽快降落。滴——正在降落——”
飞行系统发出提示,飞艇缓慢熄灭引擎,打开舱门,伸出悬浮梯。
一坨造型奇异的纯白色椭圆形茧状物体滚了出来,随后几具干瘪的疑似尸体的物体也掉落下来。
是那些执行护卫工作的士兵。
飞艇舱门口,实验人员原本完好的防护服在胸口处破了个大洞,露出内里的骨架和肌肉纤维,奇异的是,没有半分血液流出。
若是仔细观望,便会发现防护服靠近腹部的布料鼓动几下,似乎有黑色的条状根须物晃动。
几秒后,那诡异的黑色根须出现在纯白茧状物顶端,逐渐覆盖,涌动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裴氰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似乎饿了很久很久,心情烦躁,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一些不太美味的食物,勉强填了填肚子,味道很差,还没吃饱。
时间回溯到数个小时以前。
昏睡中的裴氰被装入特制的半透明便携式观察舱内,安稳的放置在房间角落等待实验人员记录。
实验人员将舱体链接仪器,待指示灯有序闪烁后开始进行数据记录。
认真记录的实验人员没有注意到有几根细小的漆黑触须悄无声息地探出了观察舱,并攀爬到了防护服的透气孔处。
实验人员感到脖颈有什么东西带来瘙痒,她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掉落的发丝就继续工作了。
危机就发生在那一瞬间!原本看似细小无害的触须突然变得极其坚硬,穿透了内部的防护装置,在实验人员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地扎入了她的胸口!
短短几秒间,大量的血液流失,没有一滴血液被浪费或掉落在地上,全部一点不剩的反哺给母体。
裴氰的眼睛蓦然睁开,眼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扭动的触须爬上她毫无表情的脸,拨开眼眶钻了进去。
房间内的智能系统感知到生物状态异常,开启紧急模式,封锁房间门,并打开观察舱的一级戒备形态,霎那间无数的纯白色物质从观察舱边缘流动而出,紧密的包裹束缚,防止生物出逃。
可是毫无作用。
裴氰的眼睛眯起,顿时,无数漆黑触须蔓延交错,遮蔽了整个房间,房间门被挤得四分五裂,漆黑的潮水奔涌。
好饿……好饿……
不,还不够……
不可名状的呓语响起,漆黑的触枝充斥在飞艇的各个角落,庞大无匹的精神力浪潮席卷。
士兵们手中的武器接二连三的掉落,所有人的表情都渐渐变得迷茫祥和,沉浸在这场盛大的梦魇之中。
盘乱错杂的漆黑触须包裹穿透,所有人的躯体变得干瘪,生命顺着扭动的触枝流向飞艇深处。
依旧在昏睡中的裴氰似有所觉的皱起眉头,匝了匝嘴。
……好像……吃了些很难吃的东西啊……
飞艇的警报系统全部被击碎,无人存在的驾驶舱内,自动驾驶模式开启,朝着已经设定好的坐标迅速前进着。
……
飞船的残骸被分解,专业人员有条不紊的执行着销毁工作,实验人员手持检测仪器搜集着仍带有活性波动的碎片。
琳卡离得稍远些,双手插兜看着眼前的狼藉景象,嘴角弧度上扬,喃喃自语,“那家伙说的没错,能源团果然被吸收了,才会……”
“哈,真是,完美的实验材料啊……”
基地安保人员小跑过来,面露难色,“博士,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啊?”
“将活性波动最强的部位切割下来,统一堆放到A-1103号材料室,至于——”
琳卡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纯白色茧状物,“至于祂……我得好好想想。”
第33章
祂躺在巨大的玻璃舱内,乌黑的碎发随着透明液体的波动四处扩散。
“加入A-1021号试剂,加大剂量。”
琳卡调试着仪器,漫不经心的说着。
“博士……”抽取试剂的实验人员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语气迟疑, “实验体之前除了初始药剂还没有注射过任何ISET型试剂,第一次注射便如此大剂量……”
“你说得有道理,如此珍贵的实验体只用这么点剂量,实在是有些亏待了啊。”琳卡自顾自的说着,没有理会助手的问询,转身去低温柜处挑选。
低温柜中有七支药剂, 按照荧蓝色由浅到深依次排列, 琳卡挑挑选选, 最终拿起了倒数第二深的试剂。
她注视着闪烁着寒光的针尖,咧开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微笑,牙齿森白,“这支……勉强可以。”
琳卡回到操作台旁,按下升降台的按钮, 玻璃舱顶盖无声无息的滑下,女A湿润的面容显露在空气中。
琳卡将药剂全部注入祂的颈动脉内,确保没有半点遗漏,荧蓝色似乎有生命一般顺着女A青紫色的血管流淌,逐渐融入结合。
琳卡关闭玻璃舱,双手抱臂,目光闲适地观察着舱中现状:
注射完药剂的一分钟后, 有某种粘稠漆黑的液体从女A的身体中涌出,逐渐铺满了整个舱内。
祂的身体被漆黑的浪潮淹没,苍白普通的面孔在其中随着浪潮的起伏若隐若现。
然而,只要你仔细望去,便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漆黑无光的液体,而是数量足够庞大的极其细小的触须翻卷缠绕所造成的假象。
漆黑触须不断交错重组,吸纳反转,周而复始。
琳卡深灰色的眼眸充斥着这片漆黑,疯癫狂热的情绪交错翻滚,她双手紧紧扣住操作台的边沿,指尖用力到泛白,口中呓语连连。
“这才是,真正的,全新的基因组……”
她夺过助手的操作面板,疯狂而痴迷地记录着。
……
裴氰在一片迷蒙中醒来,她随便摁了摁有些抽痛的太阳xue 。
“嗯?”
视角,怎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新世界,类似于热成像形成的画面,每个人身上的能量波动色彩各异,她的视角不再是平面,而是立体。
裴氰甚至能清晰感知到一墙之隔的旁边屋子里人的活动轨迹,包括那人此时的情绪状态。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眼睛闭上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依旧存在,看来这样的视角并不是依托于眼睛,而是精神力。
这莫非就是精神力提升后的变化?
每个人都是有精神力的,只是级别不同,听说有些精神力和体质极为优秀的人还会拥有特殊的能力。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提升了等级,福利中心没有专门测试精神力的高等仪器。
她只有在做健康监测的时候大致查了一下,只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应该是D级以上,但具体是什么级别她不得而知。
不过,一直以来裴氰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应该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D级或是C级就差不多了。
但这次不一样,她明显感觉到了精神力世界的不同,裴氰曾经由于好奇也看过有些精神力级别在B级之上的人发的帖子,里面描述的奇异感受与现在很是相像。
她粗略估计自己现在的精神力水平应该得有B级了,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等一下,裴氰敲了敲被喜悦冲昏的头脑,精神力慢慢收回,正常的视觉状态回笼,她谨慎观察着周围环境,不是,这个布局,怎么这么像监狱呢?
房间整体是个四方盒子,顶部和前后两面是由某种透明材质建造的,与另外房间相隔的部分是雪白的坚固墙体。
剩下的那面十分具有监狱特色,也是裴氰判断自己可能进监狱了的一大显著特征:
墙体上下界限明显,上部是栏杆,不时闪烁着蓝紫色的电流;下部分是半透明磨砂面的材质,这种毫无隐私的生活除了监狱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做出来了吧?
房间内有简易的床铺和排泄装置,被一个半人高的磨砂面拦着,还算有些人性。
欸?这房间里怎么有两张床?她还有狱友?
但是,裴氰皱着眉头环顾四周,人呢?她现在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啊。
就在这时,手环震动,裴氰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戴上了手环,标号是E-1073 。
看不懂,裴氰晃晃脑袋,不甚在意,反正都在这里了,随便吧,她定下心神,浏览起手环上显示的信息。
“全体E区人员速到餐厅打饭,限时30分钟?”? !
打饭竟然还限时?真是天理难容!
心里咒骂着,裴氰的腿还是很诚实地跑了起来,她早就发现了,在收到通知的那一刻起,门上的电流就停止运作了,门锁也自动打开,这说明从收到通知起就开始计时了。
还不知道所谓的E区究竟有多少人,如果标号的意思是数量的话,这里少说有上千人,也就是说吃不上饭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裴氰咬紧牙关,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奔跑的狱友,那些人都十分惊讶的望着她,这个新人竟然跑这么快,自己也该加快速度了。
就这样,在裴氰尚不清楚监狱运作制度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上游的资源竞争者。
裴氰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房门上方原本熄灭状态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其中一枚缓缓亮起。
房间的角落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渐渐浮现,他闭着眼睛抱着腿,紧紧蜷缩在墙角,纤长羽睫如蝶翼般颤动。
仿若从未见过阳光,如尸体般苍白的皮肉包裹在伶仃的骨架之上,细瘦的腰像是一折就断的残弓,顽强的支撑着。
少年面容清涩庸常,大众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几分别样的魅气,眼下一枚鲜红小痣如未擦净的血迹,平添几抹殊艳,黑发琐碎的披散在颈骨处,乍一看毫无异样之地。
他的身体受惊般不断颤抖,有褐绿色的细小鳞片反复攀爬至脸侧又褪至脖颈处,鳞片的颜色也反复变化,一会变成贴近肌肤的苍白,一会又变成如衣服一般的蓝白色……
最终,少年逐渐平静下来,眼眸微睁,属于爬行目的深褐色竖瞳咕噜咕噜地转了两圈,瞬膜张开闭合,刹那间鳞片全面覆盖,瘦小的身形再一次慢慢消失不见。
指示灯闪烁两下,熄灭了。
裴氰火急火燎的赶到餐厅,待她站定后才发觉现在压根没几个人,她的速度好像是变快了不少哈,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提升的缘故。
不远处,有专属座位的几人缓缓收敛面上说笑的神色,她们穿着如常,如果不是她们的手腕上也带着手环,恐怕会被误以为不是在监狱中。
“这次新来的级别很不错嘛,来得真快……”为首的女B似有若无的喟叹了声。
旁边人立刻会意,又叫起两人,三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裴氰走去。
裴氰怔愣地站在两个窗口前,为什么这两个窗口的字不一样呢?
还有,信用点是什么东西?监狱里的东西难道不是免费的吗?为什么这上面的菜单标记着十信用点一份?
裴氰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她瞥见有几人朝这边走来,连忙挂着招牌笑容迎上去,“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信用点是什么?我该怎么得到啊?还有为什么这两个窗口标注的字样不同啊?有什么区别吗?”
来找茬的几人步伐踉跄了两下,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她们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样子都看不出来吗?还问问问,问个没完,是不是缺心眼啊?
裴氰见对方没回答,以为是没听清,又靠近了几步。
对面那人腿不由自主的一软,面露惊恐之色,怎,怎,怎么回事?这个新人的压迫感为什么如此强大!明明连精神体都未曾展现出来,却让人忍不住心悸发抖。
那人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再趁机发难,忙不叠地说道,“信用点就相当于在监狱里通行的货币,吃饭洗澡洗衣服等等都需要信用点,然,然后……”
呜呜,说不下去了……这个女A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那人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裴氰疑惑地眨眼,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晕了呢?晕就算了,起码解释完再晕啊。
裴氰还想再追问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一堆人就冲进了餐厅,她连忙闪避,错失了良机,只能遗憾的看着那人回到了座位上。
她叹了口气,坐在一边,自己今天刚进来,一点信用点没有,不会吃不上饭了吧?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裴氰随之抬头,一个雪白的人映入眼帘。
来人坐在轮椅上,下半身盖着白色毯子,上半身缠满了绷带,只有接近下巴的颈部和脸是露着的。
那裸露出来的肌肤雪白得近乎是半透明的质地,眼眸处蒙着一层绸带,嘴唇是很浅的粉。
裴氰本以为他的头发也应该是雪白的,但是她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人的发丝是像冰块一般极其浅淡接近于白的蓝。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玻璃或是冰雪雕成的玩偶,脆弱易碎。
“你是新来的,自然没有信用点,我帮你刷吧。”
第34章
“那多不好意思啊……”裴氰假装客气的嘟囔了一句。
“这样吧,你先借我些这个什么信用点,等我有信用点了再还你。”
裴氰心里打着小九九,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再正常不过,恰巧有人出来帮自己解围,一再推诿就没什么意思了。
况且……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几个明显呈保护状态,气势汹汹站在轮椅男身后的人。
这轮椅男看起来似乎有些厉害, 不像常人, 这类人无事献殷勤绝非临时起意, 怕是看中了某些东西也不得而知。
裴氰人生地不熟,索性答应,顺便来瞧瞧此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洛聿注意裴氰很久了, 换句话说, 他在一旁看了很久的热闹。
不管是看出来裴氰作为新人不了解信用点是什么也好,看着她被小团体找麻烦也好,他都毫不在意。
可当他清楚的望见那个精神力接近A级的找麻烦之人不知发现了什么竟然就那么轻易被吓退的时候,洛聿突然来了兴趣。
这个新人,似乎很有意思啊。
更有意思的是,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所具有的潜在的威慑力。
两个各怀鬼胎,在五分钟前还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就这么施施然的坐在一起用餐了。
“ YUE !这什么鬼东西啊,怎么能难吃成这样!”
裴氰兴致勃勃地把面前糊糊状的食物塞进嘴里,下一秒,就没有丝毫犹豫的吐了出来。
裴氰一脸敬佩地看着面前一口一口面不改色的,机械性进食的某人,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监狱待得已经丧失了味觉。
她看着看着,胃里忍不住又泛起了一股酸水。
如果硬要裴氰形容一下这坨马赛克鬼东西的味道,她只能说比最廉价的营养液都难吃百倍。
这东西表面看上去是半液态的,实际上吃到嘴里是类似于干燥海绵般的恶心口感。
吸走了人口腔内的全部口水,还怎么嚼都嚼不烂,总而言之,这种东西无论是从色泽,味道还是口感都很辣鸡!
裴氰绝对不承认是沈荣安做的菜把她的嘴都养刁了!
别说,有些东西还真是只有失去了才会怀念啊……
黑发女A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对面进食完毕的男人抬起头来,看了眼裴氰慢慢当当的餐盘,琉璃般的眼珠疑惑地转动,“你怎么不吃?”
裴氰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向半空中伸出手掌,“我,裴氰,宁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食堂里一口这难吃的要死的东西!”
“很,很难吃吗?”
洛聿难得有些结巴,真得有这么难吃吗,可他在实验室里从小到大除了必要注射营养液的阶段,一直吃得都是这些。
他花瓣似的嘴唇抿了抿,敛去心底莫名的情绪,瞥了眼裴氰手环上的编号,竟然是E区的吗?
洛聿掩去眼底的探究之色,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你这种实力怎么会在E区,最起码也应该会被分配到B区吧?”
基地进入了如此有实力的新人,母亲竟然没有提早联系自己,这不合常理。
裴氰在桌子上趴着,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的可降解餐具,把那坨马赛克物戳的稀巴烂。
听到对面人的问话,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敷衍道,“不知道啊,就给我分配在这的。”
洛聿不知道还应该问点什么,索性没再开口,沉默地看着裴氰的动作。
戳着戳着,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物什一般,频频向桌子下面看去。
果然,不是错觉,就是有东西在时不时触碰她的小腿。
黏腻,潮湿,柔软,带着些许来自于海洋深处的腥气。
一开始裴氰以为是对面人故意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她从小就拥有某种莫名其妙的特质,吸引到什么东西也不足为奇。
可是,看着对面人似乎一无所知的平常神态,她又迟疑了。
裴氰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对面男人似乎有些势力,刚才为难她的那些人此时都躲得很远,此时在桌子旁坐着的只有她们二人。
她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就发现了,这个监狱里处于半兽化或者说非人类形态的物种出奇的多。
在如今的星际物种大融合时代,虽说纯种人类已经很少了,但是由于某种约定俗成的理念,以及人类旺盛的繁殖能力使其基因占据多数,大家都会自发的呈现出无害状,即最大限度保持偏于人类的形态。
对于整体的称呼,也是默认为“人”。当然,这里的人指得并不是人类的人,而是近乎所有种族的统称。
除了某些脑子有病,非要表现种族特性的家伙们之外,兽化特征超乎常理明显存在的,那就是患有基因病的人了。
如今科学技术发达,基因融合稳定,在非外物诱导的条件下出现基因病的情况是亿万分之一,哪怕监狱话事人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
不,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实验……
这个监狱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裴氰不笨,或者说她很聪明,比如她清楚的知道有很多人接近是抱有别样目的;比如她知道福利中心隐藏了她的出生资料;再比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的异常特质,以及脑子里莫名浮现的记忆碎片……
这些,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统统就如那些或怀疑,或痛苦,或温柔,或悲情,或狂热的望向她的目光一样,于她而言,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祂不在乎。
裴氰发着呆,规定的用餐时间还没结束,可以不用回到那个小屁房间里,在这待会也挺好的。
“嗯?”忽然,她眼眸微动。
那种黏腻的触感又来了,轻柔得不像话,缓缓攀爬至她的脚踝处,冰冰凉凉的像果冻一样,又像是极其纤细的绸带,却又带着点酥酥麻麻的触电感。
这种触电感指的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感觉。
等一下,她好像真的被电到了!
但是一点也不痛,还很好玩,就像是冬日里的静电。
裴氰屏息敛声,仔细感受着那别样的触感,那纤细的如果冻般的绸带状物上似乎有着胶状的细小突起分布,触电感似乎就是从这样传来的。
裴氰偷偷地往桌下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某种透明的东西?它会动,沿着会攀爬,应当是活物。
有意思。
裴氰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人的脸,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洛聿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纤长的眼睫颤动,一抹薄红浮上双颊,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怎么了?”
裴氰看的时间太久了,他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柔嫩的肌肤顿时多了几道红痕。
“啊,没事。”
裴氰八颗牙全露出来的笑了一下。
她感受到那东西的触感慢慢消失了,就在她们二人对话的时候。
裴氰把注意力放到洛聿的下半身,别误会,是他的轮椅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盖在腿上的毯子几不可查地动了一小下。
只有一点点的微弱动静,被她捕捉到了。
果然与这个轮椅男有关。
可是为何他本人却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海洋中具有触手的物种不少,可是足够纤细又似乎有独立意识的不多。
就在裴氰思索的时候,那种触感又来了,她面上不显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左手却如闪电般迅速探到桌下。
“哈,”
“捉到了。”
裴氰抬起头来,几缕黑发顺势垂下,嘴角弧度上扬。
手中触感黏腻湿滑,扭动的力度不小,触电感比之前要强烈不少,那似乎是它的攻击方式,只是对于裴氰而言毫无伤害性。
她把那节半透明状物扯到桌上仔细观察揉捏,没有注意到一点其余人惊悚震撼的目光。
一时间,大厅寂静异常,间或有零星的声音传来,“……剧毒……”“……不要……命……”“……胆大……”
很快,不到一会功夫,明明还没过休息时间,人却全都跑光了。
裴氰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那条半透明,泛着点点萤蓝色的触手,接触到人体温度后,触手变得愈加的蓝了,闪烁着不详的色泽。
然而,最震惊的非当事人——洛聿莫属了。
此次此刻,洛聿的表情复杂极了,如果说他一开始更多的是出于觉得有意思而接触的裴氰,那么现在则是确确实实的被她的能力所震撼到了。
他家族具有海洋软体生物头足纲及浮游生物刺胞动物门的基因组成,洛聿的身体经过改造后具备极大程度的耐受同化性。
注射了以箱水母为主体的基因药剂,经过多次实验后,他的身体已经无限接近于水母的形态,下肢已经完全消失成为了须状触手。
他失去了完整的躯体,但获得了剧毒的能力,以及,充分的血脉集合体。
这样一来,家族成员无需失去任何东西就可以得到如此的力量。
多么可笑啊,多么皆大欢喜。
除了他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是家族的选择。
而他,作为一个精神力仅为A的废物,在家族中排行末尾,还是个毫无价值的beta,自然而然便成了被推出的弃子。
即使是占着联邦最高等研究院院长所谓的,年龄最小,最受宠爱孩子的名头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为洛家一贯传承的伪善布局增添筹码罢了。
洛聿从纷乱错杂的思绪中艰难清醒,再次看向对面人的时候,眼眸中是掩藏不住的惊慌,“你……”
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对面的黑发女A面上一片平和,脸颊红润健康,没有一点要中毒身亡的迹象。
“你竟然……”没事吗……
洛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情,不知何时,他的心底悄然散发出细微的欣喜与没来由的慌乱之情。
真好啊……
这是,这是唯一一个没有因接触他而死去的人。
洛聿的精神域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碾碎破裂,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身来。
这是实验带来的无法根除的,如附骨之蛆般,时时刻刻伴随他的副作用。
他厌恨极了,可也正是这刺骨的疼痛每时每刻地提醒着洛聿,他还活着。
提醒着他现在早已经从那个逼仄阴翳的玻璃柜出来了,他现在已经有用了,永远不会再回去了……
不,是吗……
咸腥的海水,逼仄的水池,冰冷的仪器……
混乱,黑暗,血腥……
断肢,残骸,白骨……
无数痛苦的嚎叫与挣扎,咒骂与求救……
洛聿恍然,原来他竟然如此清晰地记得那每一个被投入池底之人的神色与样貌;记得每一个人挣扎求生的场景;记得每一个血色弥漫的夜晚,那片红色的海……
原来,直至现在他依旧没有忘怀。
他蜷缩在深夜中的,那无数次含着血气的祈求与祷告,终究被听见了吗?
真好啊……
“哈,”
真好。
在剧烈的疼痛中,洛聿捂着眼睛,忽然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出了声。
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在他白皙透明的指缝间滚落,砸到地上,悄无声息地撞碎了。 ——
作者有话说:呜呜,我,水太狼!终于回来了! (叉腰狂笑)
该死的实验终于告一段落了,终于可以在空余时间偷偷码字了,不过估计也不会太规律(悄咪咪地下跪)
因为!还有该死的期末考试周!
只能边修改脱了轨的大纲,边码字边复习了……
目前预计是一月十号左右放寒假,到时候应该就能规律码字了……
走大纲剧情走的我都快忘了我的目标是搞那啥了(你们懂得)
不过大家放心! (握拳!)简介里的一定都会搞到的!还会有很多很好吃的菜哦!
预计明天还会有一章!
这几天可能会有小改,标题错字之类的,主要是跟前面对齐!
骚话标题是朕的一生挚爱,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35章
裴氰盯着对面突然发病的轮椅男,十分惊奇,看来自己似乎猜对了?
不过他哭什么啊?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极而泣的样子啊。
又哭又笑的,嗯, 疑似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这监狱里面有正常人吗?裴氰严重怀疑。
也是,都监狱了,如果在要求人家的精神状态良好,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裴氰陷入了随时随地的思考中,虽然这样的思考显然什么用都没有,不过无所谓,反正思考就行了吧。
一时不察, 手中力道减弱了不少, 那条史莱姆一般的果冻触手趁其不备“嗖”的一下就溜了回去, 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裴氰瞪大了眼睛,手掌情不自禁地张开,在半空中虚虚地抓了抓,那冰凉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心,可仔细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她舔了下上颚,笑了下,刚想说些什么。
“嘀——”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从上空传来,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语。
洛聿仍旧呆愣在原地,目光下垂,注视着毯子上繁复的花纹。
他缓缓抬头,神情怔愣,眼前的场景像是涂抹上了一层慢动作的电影滤镜,眼前人的动作变得无比的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才几秒钟而已。
裴氰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她不介意这人精神状态有问题,只要还能勉强正常对话交流就好,只是,现在看来,有可能连这个最基础的条件似乎也达不到了呢。
算了算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她可不想刚来就受到处罚,她可是仔细看过规章条例的哦。
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的事,等下次有机会见面再说吧,反正她肯定还会在这里待上不短的时间,不着急不着急……
裴氰宽慰着自己,将手环贴在牢房的智能锁上,打开房门。
淦!怎么能不着急!这里的东西难吃的要死,也没什么有趣的娱乐设施!还有她的小钱钱!不知道顾斐这家伙有没有好好保存着……
不过,话说,顾斐家大业大,应该不至于贪图自己这点小钱吧?
裴氰悠闲地躺在折叠床上,虽然又小又硬,但好歹也算是个休息的地。
但是也不一定啊,万一那玩意以为自己回不去了,干脆把她的终端信息给删了或者忘了怎么办?
虽然从联邦公民保障法来讲,这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你的生物信息还存在,你的信息就会被永久保留。
可裴氰生性多疑,她谁也不相信,也一向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毕竟她自己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况且,如果这该死的联邦公民保障法真的有用的话,自己作为一个大大的只是想要找回丢失终端,误入案发现场差点没命的,无辜的良民又怎么会被抓到那该死的警局里?
又怎么会被强制性逮捕,带到鸟不拉屎的偏远星球?然后被关进这该死的食物难吃得要死的疑似违反联邦生物科技条令进行非法实验的监狱里呢?
该死的,早知如此,她就不拿当时身上仅剩的那点星币来贿赂那名恶魔种警员了,拿来自己吃顿好的也行啊!关键是没想到就那么点钱那警员她还真要啊!
也不嫌寒酸,该说不说,真不愧是恶魔种吗?这种族天性的恶劣基因还真是强大啊。
唉,本以为那警员给自己使眼色是放出有望了,没想到是又被押送到了另一艘啥都不知道的贼船上。
本来以为是想给她走后门,没想到是卖了个好价钱!真是的,好歹给她也分点啊!该死的,万恶的资本主义官僚主义,真是恨死人了!
裴氰在床上长吁短叹,唉声叹气的同时还不忘了调整姿势和靠背角度,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些。
没办法啊,反正都这样了,她就是这样好吃懒做,享乐主义的人嘛。
出逃的事还是得从长计议,自己现在就是个新人,任何地方的新人都是毫无作用的,更不用说是在这样一个未知的监狱里。
她辛辛苦苦挣的钱还没来得及花呢,可不能莫名其妙的被困死在这个破地方。
唉,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想又要睡不着了,这里的时间界限不明显,似乎是被有意模糊的。
无论何时都有人看管,她们这些所谓的“犯人”除了特定的时间,比如吃饭放风,或许还有些别的活动?总之,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囚在笼子里的。
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呢?幸运的是,周围的狱友足够安静,或许是死了也不一定?裴氰苦中作乐地想着垃圾话数绵羊。
助眠作用在她数到五百六一只绵羊的时候起了效果,女A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等一下,她动作一滞,洗漱间的门之前也一直是打开的吗?
有些记不清了,可能是走的时候没有关吧。随便吧,她要睡了。
下一秒,悠长的呼吸声随之响起。
她做梦了,裴氰清楚的知道。
她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如是想到。因为,她已经睡着了,在监狱里边竟然睡得这么香,真是难以理解。
但也或许不是梦,是某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悄然浮现,深处伸出无数支触爪,将她拉入了那光怪陆离的幻象中。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身体恍若置身于一片暖洋洋,湿漉漉的沼泽中,无比舒畅温暖的感觉甚至有些让人窒息。
她想要张开嘴,鼻腔的呼吸似乎被压抑了,只有张开嘴大口呼吸,才能卖力汲取一些微薄的氧气来。
“好孩子,是饿了吗……真是没办法啊……”
温柔的语调伴随着柔软细腻的触感,柔和得不像话,如凉滑的丝绸般,将祂紧紧包裹住。
“哈……好孩子,轻一些……慢些,别着急啊……唔!”
短促的惊叫声响起,须臾之间,便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得是细微的吟哦。
是,是谁……谁在说话……
好熟悉的声音……
“好孩子……”
她努力想看清面前人的容颜,可是眼前的一切是无比的朦胧模糊,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潮湿的水汽弥漫。
微卷的栗棕发丝垂落,温润洁白的颈窝处传来浅淡的香气夹杂着轻微的消毒水的味道……
饱满的殷- /红/ -颤- /抖着绽- /放,无数洁白- /湿/ -润的星子在银灰无垠的夜幕间下坠,下坠……
散落在桌角,床帏,绒被……
散落在各个角落。
她,现在好像只有嘴巴能动了呢。
抱着报复的心理,裴氰狠狠地咬上了嘴里的软糖,狠狠一抿,顿时,甜滋滋的糖汁充盈在整个口腔内。
原来,这样就可以有甜滋滋的糖吃吗?梦里,她的脑子似乎不甚清醒,一切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裴氰在虚虚实实的梦境中昏沉着,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颈部肌肤紧紧绷着,青筋剧烈地鼓动着,几乎要透过薄薄的皮肤表层钻出来一般,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她的眼球不停地转动,一刻不停歇,睫毛飞颤,连猩红的眼皮内部都被显露出来。
纤细扭曲的黑线宛若有生命般撑开眼皮涌出,逐渐爬满了全身,裴氰整个人几乎成为了一枚漆黑的茧,茧中不时有异动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茧中的异动逐渐停滞,所有黑线都缓慢地回缩进女人的身体中,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除了裴氰的左手臂处多了一个黑点,像是一颗痣,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更像是一条凸起的肉芽。
空气忽然有破裂的响动声传来,透明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一个瘦弱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房间角落里,蜷缩着身子。
那人缓慢抬起头来,目光直愣愣的,黝黑的眼珠僵硬地转动了几下,像是发条锈住了的机械玩偶,动作无声,透着诡异。
他似乎对这具身体不够熟悉,苍白瘦削的十指伸出,抚上面颊,一点点挪动着,似乎在熟悉自己的脸。
手指划过薄红的唇,略过纤长的眼睫,最终定格在有青黑浮现的眼下,那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跑去哪里了……”
他似乎很疑惑,是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吗?他眼眸下垂,好一会才扶着墙壁站起,步履极慢的来到床边。
女人面容平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边的空气都好像凝滞了。
苍白瘦削的男人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庞,一切进展的似乎很顺利,直至在即将触碰到皮肉的下一秒,异变突起!
无数漆黑扭曲的触枝在一瞬间飞涌而出,不可名状的滑腻扭曲着,近乎撑满了整个房间,盘根错杂地拱卫在女人身侧。
有数十根触枝高高抬起,头部变得尖利,余下的触枝牢牢守在床边,俱都呈防备状对着那名不知死活的却又极为弱小的侵略者。
“哈,”
男人轻笑了声,气音有些沙哑,瘦弱的胸骨起伏,肋骨根根鼓起,可以透过衣服清楚地瞧见。
他似乎有些过分瘦弱了。
他捂住眼睛,笑出了眼泪,指腹抹过眼角,留下一道红印子。
这具身体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颈部有细小的鳞片蔓延,周遭的小部分空间也在虚实间来回变换。
他却浑然不觉般继续向前迈步,身体向前探去。
漆黑触枝簌簌地盘旋,尖利毫不留情地划过男人的脸,划破衣服,划破细嫩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痕。
触枝在胸口间穿梭,穿过伶仃的双腿,一圈一圈的把人牢牢地缠了起来,触枝上生出细小的尖刺,刺进这具苍白的身体内,血顺着留下,滴在雪白的床单上,开出丛丛鲜妍的花朵。
犹如献祭,犹如朝圣。
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伸出双手,朝着那不可能触碰到的人缓慢而坚定的伸着。
“……您……”
“哈,终于回来了……”
他的肺部像是破碎的风箱,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嘴角不断涌出血液,滴落在触枝上,被缓缓吸收了。
就在最尖锐的触枝即将穿过男人胸口的时候,裴氰眉头微皱,触枝似乎接受到指令,停下动作,最后只堪堪穿过了那破损的布料。
“……您,您是认出我了吗……”
男人费力地抬起头,眼眸中有流光闪过,看见裴氰并没有睁开眼睛,那光芒又昏暗了。
触枝扭动-/下-/移,在细瘦苍白的大腿处留下-/粘-/腻-/湿-/滑的毒液痕迹,爬进了几片破损的,要掉不掉的布料内部。
有几条细长柔韧,颜色稍淡的触枝卷住他的脖颈,如爬山虎般向上爬动,逐渐覆盖了他整个面颊,只留下了可供呼吸的孔隙。
男人被紧紧缠绕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剧- /烈地呼吸着,透明的- /涎- /水顺着微张的嘴角落下,藕断丝连着。
触枝似乎仍不满足,有意识地寻觅着水源,不一会,有一条- /直- /径较大的枝干- /探出- /头来- /,贴着男人的嘴角摩- /挲。 ——
作者有话说:元旦快乐!祝宝子们天天开心啊!
宝子们都来吃颗糖吧!
从瘦小的存稿中扣扣搜搜地挤出来点……算是迟来的一点小福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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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在枝条将男人贯穿的一瞬间,裴氰睁开了眼睛。
“!!!”
眼前的景象凄惨,男人嘴角被粗粝的枝条撑得撕裂,血丝渗出,透明的涎水难以自控的不断流出。
苍白双颊因窒息而染上痛苦的薄红,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糊成一团,细弱的身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猩红伤口处触枝所寄生的肉芽依旧在有节奏的颤动着。
整个人破破烂烂的,凄惨异常,弥漫着如同灾难献祭般的奇异美感。
看着如此惨烈的场景,裴氰心脏突然猛的一颤,却是因为兴奋。
她承认, 她好像真的有些不正常了, 裴氰伸手覆在自己的心脏部位。
硝烟与血也是欲望的载体, 只是这份欲望于她而言格外强烈些就是了。
裴氰缓缓抬起头,食指前伸,身旁的触枝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她环视着四周布满整个房间的漆黑,惊奇地勾唇。
她能感受到这些锋锐与自身存在着某种紧密的联系,生死与共。触枝完全是她躯干的延展,随心而动,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无法用空洞的言语形容出。
裴氰伸展手臂,两侧的触枝便随之伸展:她心念一动,触枝便随之在半空中停滞。
触枝主干的伸展晃动牵连到了侧枝,深深扎进那人身体内部的枝干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 又穿透了几分,榨干了他最后的生命力。
血滴似乎也慢慢地枯竭了,不再顺着伶仃的脚踝流下,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庞愈发失去色彩,如若不是胸口处依旧残留细微的鼓动,裴氰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是一具死尸。
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裴氰小心地控制着触枝将这具尸体慢慢放置在床上。
她不是没有尝试着去抽出那些在那人身体里的触枝,可那些触枝却像是扎根了一样,只是稍稍一动便会皮肉翻飞,泛出鲜血。
她竟然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血可流,这么久都没有流干。
这都是什么事啊,不忍直视房间内乱糟糟的一切,裴氰头痛地闭上眼睛,试图逃避现实。
可惜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在原地呆立了几秒后,裴氰睁开眼睛,认命地翻了个白眼,找出折叠清洁工具。
她才不要睡在这样破破烂烂的屋子里!
位于监狱底层的隐秘研究所内,数十名核心研究人员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下一次测试,数据更新了,证明先前辛苦实验得来的试剂已经失去了研究价值。
实验室两侧摆着数台大大小小的显示屏,循环播放着裴氰从入睡到狂暴的全过程,连每一滴血落下的轨迹都清晰可见。
牢房里本就不多的设施基本被毁坏殆尽,为了防止罪犯利用设施越狱,这里一切设施都是固定的。
连S级的犯人都无法搬动毁坏的强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碾成了齑粉,这样的破坏力简直无法估量。
怕是只有……可以有一战之力,不,那位已经是最接近成熟的实验体了,而祂明显还在成长期,或许……
琳卡博士看着正前方没有任何死角,实时传播1081室内部状态的监控屏幕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的在扶手上敲了几下。
那个疯子说的没错,祂现在处于极其不稳定的吞噬阶段,尚未进入成熟期,数据可能有误。不过,他也真是够疯的,就这么甘心当作养料。
琳卡不知道这个神秘人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能力是什么,只依稀知晓与分裂增生之类的有关。
数年前,琳卡因违反联邦实验伦理道德法规被研究院勒令停止实验并撤职,临走前她带离了大部核心实验成果,因此被通缉,逃亡的路上遇见了那个神秘的合作人。
那人手段高超,为她们二人伪造了新身份,使其假死脱身,交换条件就是让她继续进行当年的实验并供给了极其优渥的实验设备和资源。
这些年来从未中断,连一些需要联邦首都星研究员层层审批的珍惜材料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到,经过多重试探,琳卡想要找机会谈判离开的心思也算是彻底淡了。
这人是个十足的冷血疯子,除了有效实验成果外他似乎对外事外物都没有丝毫兴趣,这样的人太过于危险。
他与联邦高层关系密切,如果再给琳卡一点时间,她绝不会选择与这样的人合作,这样没有把柄在手的合作实在难让人心安。
可惜……
琳卡想到自己那个本性过于纯良的木头妹妹最近在做的事情,眼神变得柔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傻妹妹啊。
她拿起实验台上刚刚送到的便携式封闭仓仔细观察,半透明的舱体内,一截断裂的漆黑触枝微弱的卷曲着。
离体如此之久活力竟然丝毫不减,或许可以尝试实验寄生宿主的事宜了。
可惜啊,有那个疯子盯着,有些实验不可以进行,这种被禁锢的感觉,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琳卡将封闭仓放下,深灰色的眸子中闪过一缕暗光,她将凌乱的红发拨到耳后,口中念念有词,“或许,还可以尝试另外一种方式……”
正站在床边思考如何收拾的裴氰不知道,自她进监狱以来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密监控,时刻记录着。
琳卡回到座位上,左手撑着下巴,将光屏视频回拨,调整至最低倍速,一帧一帧地仔细观看,忽然,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凑近屏幕,二指滑动放大。
全身被触枝贯穿时那人的双眼有一瞬间变得漆黑,速度极快,难以看清,可仍旧是被琳卡捕捉到了。
“排异反应……”
她喃喃自语,竟然只是一瞬间,寄生就完成了,这简直颠覆了琳卡数十年实验的认知。
她终于知道为何那个疯子会如此有自信,原来祂真的与那些低劣的基因群有着本质的差异。
如果,她能够捕捉这种差异的根本性,重新调整编辑,那或许会产生一种截然不同的基因药剂。
一种全新的产物。 ——
作者有话说:年前的最后一章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新的一年里红红火火,万事如意!
(注:本文提到的一切与生物科学有关的内容都为杜撰,大家不要当真哦~)
第37章
这是裴氰进监狱的第三天。
在没有进荒星监狱之前,裴氰从未想过蹲牢子可以这么累。
联邦不是说提倡人权吗?唱到哪去了? !反正她是毛都没听到!
在跑完第一百圈重力轮,做完第二百五十个模拟高压俯卧撑,第一百组拖行拉练等一系列所谓的日常锻炼后,裴氰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因为她成功地倒下了,宛如一条死狗般,累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赶紧起来,剧烈运动完后应当保持有节奏的呼吸,尽量不要在原地待着,这样容易对机体造成一定损伤。”
说话者伸出手来,这只手修长有力,肤色健康,仔细看去每一处关节都有着厚厚的茧子,充满着爆发力。
裴氰抬起头来,望向这只手的主人,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有着一双分外凌厉的眸子,眼角处有一道狭长的伤疤,但她没有在其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有可能是一名beta 。
或者是还未分化?可是看着这人凌厉的眼眸和布满老茧的手掌,裴氰就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人见裴氰迟迟没有动作,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裴氰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借力起身。
一起来,来自四肢百骸的酸痛更加清晰地传进了她的感觉神经中枢, “嘶!我骟!真他爹的疼,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裴氰忍不住低头骂道,肌肉酸痛难耐,她身子一歪,不小心将全身重量交付在了那名年轻女性的肩上,她赶紧撑起道歉。
那名女子却笑了笑,她的臂膀坚实有力,身体一动未动,“没关系,你靠着就行,我撑得住,你毕竟是新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不过,她们为什么要把你一个新人安排在A组的训练任务里呢?”女子装作不经意地询问,裴氰正低着头,没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
“我哪知道啊,她们有病呗!”裴氰捏了捏自己酸痛的大腿肌肉。
封麒在裴氰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在默默观察她了,包括在食堂那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已及洛聿对其的示好结交之意,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想,这个人似乎真得不太一样,或许两年前被搁置的计划可以实现了。
她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起码,不能连累那个人。
“你想逃出去吗?”女子凑近裴氰的耳朵,低声道。
裴氰吓了一跳,赶紧扭头环顾四周,周围人零零散散,没有人注意这里。
“你疯了!”她压低声线,手指用力扣住女子的肩膀。
“不用紧张,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说过类似的话,可她们没有一个人出的去。狱警不会管的。”女子安抚地说道。
裴氰皱起眉头,她当然心动了,她做梦都想从这鬼地方出去,“你,有路子?莫非是哪位权贵之子?”
女子摇摇头,“没有,我也不是什么权贵,况且在这里,权贵与平民没有任何区别,只看你是否有价值留下。”
“留下?”裴氰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出去了?”
女子悲悯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人能出去,这里的防护措施几乎是联邦最先进的设备,而且……”说道一半,她突然抬头,耳朵动了动,目视前方。
“而且什么啊,你快说啊,这种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啊?”裴氰急得团团转。
“有人要炸了。”
说完这句话,她一个闪身夹着裴氰躲到一处建筑物后方,按住裴氰的头。
“什么东西炸了?哎,你这人——”裴氰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惊呼,霎那间,一股巨大的精神力浪潮袭来,将二人掀翻在地。
裴氰只觉得脑中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一样,尖锐的痛感让她几乎说不出话,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要不是旁边有人撑着她,估计又要趴下了。
“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女子已经站起身来,顺手将裴氰拉起来。
裴氰有气无力地瘫在她的肩膀上,强忍着不适,弱弱地开口,“这是怎么了,呕……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呕……”
她的脑袋还是很晕,有种十分强烈的呕吐感,裴氰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脑震荡了。
“……”女子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那个人的精神海炸了。”
“精神海?!精神海还能炸!”裴氰顾不上身体不适,一下子弹跳起来。
“可是,可是,精神海怎么能炸呢?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女子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有等级限度的吧,如果没有基因药剂或其他手段的帮助,那么终其一生精神等级都不会提升。”
“若是注射极为有效的精神药剂,那么精神等级便会有极大幅度的提升,可是如果这个人的身体撑不住如此巨大的精神力就会造成精神海反噬,严重者精神海将不复存在。”
“如果,精神海没有了,那人会怎么样呢……”
裴氰二人已经来到了刚才的事发地点,警卫清理的很迅速,短短几分钟便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若不是脑海中时不时的刺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裴氰都要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呢。
女子轻笑了声,转过来与她面对面,嘴角上扬,“这个问题,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很多精神力有问题的人都活不长,更何况是精神海直接炸了的人呢,怕是只有死亡。
裴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激灵,不行,她绝对不要在这个鬼地方如此悲惨的死掉,绝对不可以!
她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女子,再次发问,“你之前那么问我,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吗?”
“不,我没有方法。”女子摊开手,耸了耸肩,裴氰刚想质问,下一秒,她却话锋一转,“但你有。”
“我?”裴氰反手指着自己,配合着面部迷茫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滑稽。
眼前人这番神操作给她气笑了,“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逮着个人就瞎说啊。”
“不不不,你真得有,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女子粲然一笑,裴氰这才看到她竟然有两颗尖锐的犬牙。
裴氰按下心神,反正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总归闲着也是闲着,“你说,我听听。”
封麒看裴氰有些意动,心下安定了几分,转身带着她向一处造型别致的建筑走去。
“这是哪啊?咱们去干嘛呀?”裴氰好奇的左顾右盼。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女子神秘一笑,门口自动扫描装置通过,显示屏上出现了编号和另一串数字。
“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奥,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信用点吧。”裴氰一派兴致勃勃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哎,这个信用点,到底怎么获得呀?积分都能干什么啊?”
封麒拿了两瓶饮料和一点零食,刷完信用点后将裴氰领到休息处坐下,慢慢解释道 ,“信用点主要用于购买监狱内的食物和某些消遣用品,它的获取途径有两种,一种是主动报备当作实验体配合实验,另一种方式就是打擂台。”
“当然,打擂台是我们自己私下的叫法,那些研究人员把这个活动叫做实动型数据检验,也算是配合实验的一种吧。”
“与主动配合实验体相比,打擂台获得信用点更快,而且总排行榜前三名不但能信用点翻倍还会有特殊的奖励。”
裴氰喝着冰冰凉凉的饮料惬意得很,不住摇晃着两条腿,看着女子的脸更是亲切了不少,“那这个打擂台是个怎么样的打法啊?”
“限时十分钟,生死不论,共分为八个等级。最低一级的擂台赛胜者可以获得五十信用点,如果不慎将对手打死,还可以获得对手的全部信用点。当然,基础赛的对手肯定也没什么身家,都是越往上爬奖励越丰厚。”
“这样啊……”听完擂台赛的规则,裴氰腿也不晃了,饮料也不喝了,啧,这该死的擂台赛这么刺激的吗,竟然是玩命的。
女子似乎看出了裴氰的迟疑,再次开口,“你不用紧张,我看过了,以你的身手,起码前三级的擂台赛都是必胜的,不要过度担忧。”
“那当实验体能获得多少信用点啊?”裴氰还是想用一些稳妥的方法。
“看实验的复杂程度吧,不过据我所知,最高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信用点一次。”
“这么少!”不是,这落差也太大了吧,最高才三十,裴氰都不敢想象最低得低成什么样子。
她刚刚偷偷看过了,这里面一瓶饮料就要花整整二百信用点,更不用说别的零食之类的了。
不过,眼前这人的信用点好像很多啊,毕竟她花这么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些了,反正食堂的饭还是很便宜的,大不了就一直吃那个该死的糊糊呗。
“哎,你刚说出去的那个方法是什么啊,你好好跟我说说,说不定我就能发现我的特异之处呢。”
此时此刻,裴氰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前几天发生的惨烈血案和那些漆黑的触枝。
“我要说的方法,就与擂台赛有关。”
“总榜前三名的特殊奖励就是进阶版基因药剂,可以大幅拓宽精神海,增长精神力。”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况且这药剂打多了不是会死人吗?”裴氰坐直身子。
女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调低沉,“别人会,但你或许不会。”——
作者有话说:走剧情走剧情,此时此刻有一只水太狼走剧情已经疯掉了……
第38章
休息室内, 二人对话如常。
“我问你,从进来到现在,你一共打过多少次基因药剂?”
“嘶, 这我得好好想想, 差不多,有个两三次吧?应该。”
“可是你才进来三天不到, 要知道有人进来一年也不过打了两次基因药剂而已, 况且你这几天还直接被安排进了A组的训练中。”
裴氰提出质疑, “这就不能是她们那些人安排错了吗?”
“不会的, ”女人摇了摇头, “这些研究人员是最熟悉实验体数据的人, 她们的判断都是极为精准并且留有余地的, 难道你没有发现, 这几天你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了吗?”
裴氰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第一天训练她累得爬都爬不起来,而现在只是休息了一会她竟然已经行动自如了。
“像你这样进展如此迅速的人,我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个,你的能力或许会比他更强。”女子继续说道。
“那个人呢?现在在哪呢?”
“那个人在一年前由于实验错误导致精神海发生了不可逆的损伤, 应当是被销毁了吧,我也不清楚。”
裴氰坐得屁股有点酸,调整了一下姿势, “你说了半天,怎么还没说到重点上呢?到底怎么出去啊?”
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基因药剂可以提升精神力等级,而精神力等级越高就意味着你能接触到的实验等级就会越高,越靠近核心区域。”
“然后呢?”
“监狱大体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关押所谓的罪犯,也就是实验体的地方,另一部分就是研究所,她们进行实验的地方。我观察过了,研究所有特定时间需要向外输送药剂等成果,她们一定有条秘密通道隐藏在核心区域。”
“你说来说去也没什么用啊,她们有一条秘密通道又怎样,肯定会藏的很隐蔽啊。”
“我已经确定了通道所在的大致区域,和她们下次输送物资的确切时间。”女子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真的?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裴氰有些坐不住了,仅靠这人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这些的,她一定有一个研究所内部的同伙!
“这些就不是我能告诉你的了,毕竟你现在似乎并没有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行了吧,无论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加我一个!”
太好了,起码出去的机会没有那么渺茫了!无论如何也该试一试!
万一呢!
知道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后裴氰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连带着看女人的神情都变得更加亲切。
她一副十分自来熟姐俩好的样子,搂着女人的肩膀,“姐妹够意思,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判断得出我具有那样厉害的能力,但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也相信你。我叫裴氰,姐妹你呢?”
“我叫……在这里,你还是叫我的编号吧。”
“不不,叫编号显得多生硬啊,怎么能显示出咱们俩之间坚固的友谊呢?实在不行,你起个化名告诉我也可以啊!”
天塌下来也有裴氰的嘴顶着,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编号过于绕嘴有些说不出口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叫我封麒吧,圭寸封,鹿其麒。”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干净了,却没成想还记得一清二楚。
“封麒,好名字,一听就是顶天立地的大女人!”
再次望向封麒,裴氰眼中满是欣赏与艳羡,女人身姿健硕,银灰短寸下一张锋锐面庞,凤眸狭长,眉睫浓密,眼角处蜿蜒的狰狞疤痕更为其平添几分野性,像极了一匹草原深处蛰伏的狼王。
“对了,那现在总榜前三都是谁啊?”裴氰眨着星星眼凑近打听。
“甲虫,灰狼,水母。”封麒见裴氰面前的饮料喝完了,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未打开的推了过去。
“那这个甲虫就是第一名喽,谁呀谁呀,现在在哪呢?”
“死了,就在刚刚。”
裴氰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刚刚死了,刚刚死了的不就只有……
她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干涩,“就是那个精神海炸了的人?”
“对。”封麒肯定了她的猜测。
“可是,可是她不是第一名吗?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掉了?”
“爬的位次越高,得到的药剂越多,越急于求成,死的就越快。这个月,总榜第一已经换好几波了。”
“那第二第三呢?死了就不用说了哈。”裴氰仍心有余悸。
“哈哈,放心吧,都没死,第三你之前见过,第二名不就在你面前好好坐着呢吗?”封麒展颜一笑,又露出了她那两颗森白的犬齿。
“水母……”还是她见过的,莫非是那个轮椅男?不知不觉中,裴氰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对,就是洛聿。”
“洛聿,原来他叫洛聿啊。哎不对,你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你们不是更喜欢用编号称呼别人吗?”
“他的名字,这个监狱里应该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姓的这个洛,就是联邦最高研究院的那个洛。”封麒慢条斯理的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竟然连首都星最高研究院那边都参与了吗,这个监狱的牵扯面可真够深的……”
一提到最高研究院的那个洛,裴氰就知道是谁了,尤其是近几年,洛家如日中天,她在福利院的每日新闻上可是没少看到洛家的研究成果汇报,还有洛弈,也就是现任研究院院长的名字。
“哎,你还说你不是权贵之子,你怎么谁都认识呢?”
“我确实不是,只是多年前侥幸见过一面,勉强记得而已,况且洛聿进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殊待遇,他也没打算隐瞒,渐渐的大家就几乎都知道了。”
“第二名就是你吧,真的是,藏的还够深的。”裴氰调笑着打了封麒一拳。
“我们私下里之所以把这个活动叫做擂台赛,就是因为需要守擂,分榜第一的选手要接受其他低级别名次的挑战,直到换人为止。”
“但是与其他级别的擂台赛不同,前三名也就是最高级别的擂台赛是可以自主选择认输的,且不会有任何积分让渡等惩罚,只是名次下移,不能获取基因药剂,但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这个级别的实验体每一个都珍贵异常。”
“通俗来讲,挑战总榜第一的人要比挑战第二第三的人要更多,因为前三名的差距甚至前五名的差距都没有很大,比如之前的那个总榜第一甲虫,她具有虫族血统,防御能力极强,肢体再生能力极强,平常种族是没办法跟虫族比玩命的,因为根本玩不过。”
“绝大多数人之所以保持在如今的名次是不想失去稳定的信用点进账,获得的信用点可以在活动资源处兑换品质差一些的基因药剂。”
“多少信用点?”裴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三百信用点可以兑换最低档次的基因药剂。”
“这么贵!”裴氰想要躺平的美梦就这么被无情地戳碎了。
“这些药剂不但贵,品质也很烂,会极大增加精神海爆炸的风险几率。况且时间紧迫,避免夜长梦多,我希望你尽快登上总榜前十的位置。”
“总榜前十!这么紧急的吗?可是你刚不是还跟我说,我只在低级别的那几轮擂台赛有胜算吗?我真的不会被别人打死吗?”裴氰双手捧头,不愿面对这完蛋的现实。
“不会的,我说过了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很强,不然也不会可以如此迅速的跟上A组的训练进程,你只是缺少些格斗技巧,这些都是你必须在实战中获取的。”
封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精神力不但与你的身体素质息息相关,还与你的精神体实体化程度和时间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你需要熟练的掌握并在战斗中应用,精神力越强大越容易觉醒特殊能力。”
“那你现在的精神力等级是多少啊?”裴氰问道。
“粗略估计应当是S级,一会会做三天一次的周期检查,明天应该就能知道详尽的数据了。对了,检查完后就是本次擂台赛的最后报名时间了,我会带你去报名。”
“好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这样吧。”
裴氰闭上眼睛,假装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虽然现实动不动就会给她脸上来一拳。
“先回去休息吧,吃过午饭后才会进行检查,到时候会有专人带着去不同的实验室,检查完毕后我会带你走一遍擂台赛的流程。”
封麒转身又拿了些零食给裴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提升实力,找准一切时机前往核心实验室,对了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精神体?我没有精神体。”裴氰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堆零食推开了门,随口答道。
“等一下,”封麒伸手拽住她,表情罕见的凝重起来,“不可能,以你现在的精神力强度不可能没有觉醒精神体。你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有哪些细节被你遗漏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嘶,等一下,精神体都有什么样子的啊?”裴氰突然想到那天的惨案,那些漆黑摇曳的触枝,那些四处飞溅的血液……
那天她清理到一半的时候就脱力晕倒了,醒来后发现房间里已经恢复整洁,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那具尸体,和那些尖锐舞动的触枝统统不见了踪影。
如果不是脑海中零星的记忆依旧存在,如果不是墙角的一串血珠提醒,她真得会以为是一场梦。
那些漆黑的触枝会是她的精神体吗?
“精神体理论上来讲什么形态都有,但是绝大部分人觉醒精神体的时候都会受到身体血统的影响,比如说,我的精神体形态就是一匹灰狼,因为我具有一部分狼族半兽人的血脉。”
“一般来讲拥有虫族血脉的人类没有精神体,但她们的半虫化状态不容小觑,她们中更有什者具备纯血虫族完全虫化的能力,其战斗力堪比部分完全融合状态的精神体。”,封麒耐心地解释道,她算是发现了,裴氰几乎是一点也不懂精神体方面的事情。
“等一下等一下,封老师,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你刚说的那个什么完全融合状态的精神体什么意思?”,好学的裴氰同学举手提问道。
“精神体的本质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东西,依附精神海存在,当精神力强到一定程度,如达到A级以上则可以让精神体脱离精神海实体化,单独出现辅助作战。”
“精神体融合则是更高层次上的实体化模式,与自身进行融合进一步提升身体素质,完全融合就是你既精神体,精神体即你,战斗力会产生质一样的飞跃,甚至可以手撕机甲。据我所知,目前全联邦应当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这么厉害!”裴氰惊叹不已,“总之,精神体就是独立存在的一种精神力凝结的产物对吧?”
“也可以这么理解。”封麒颔首,表示赞同。
“嗯,你说,人类的精神体可能是一棵树之类的吗?不对,我感觉又有一点像某种有触枝的动物……”
“你是说不同形态的精神体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精神海里吗?这是不可能的。精神体形态一经觉醒就会固定,不可能有多种形态同时存在,精神海会承受不住的。”
封麒认真地科普,她不明白一个人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这样啊,那我再想想吧……”听封麒这么一说,裴氰又有些不确定了,莫非真得是她的幻觉?是她得精神病产生幻视了?
毕竟也没人规定星际时代就没有精神疾病了,对吧?
裴氰跟封麒打了声招呼想回去休息会,她有点累了,脑袋还有点疼,刚想走,就被她再一次叫住了。
“我又仔细想了一下,如果你之前并没有接触过精神力和精神体方面的知识与教导,那么你的精神体有可能潜藏在精神海深处,还没有被你发觉。自然就没有实体化,精神体是极为玄妙的物质形态,的确不能以常理度之。”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的,再见啦,哈欠~我要困死了……”
裴氰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向她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擂台赛嘞,累死我了……
第39章
黑暗……
无尽的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
宛若置身于灼热的温泉中,躯干被泉水裹挟着……
裴氰蜷缩着身子,双眸紧闭,身体动不了,意识却分外清晰。
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是谁?又在哪里?
她听见古老神秘的呓语在耳边流转,不停歇的祭文如潮水般反复冲刷,一抹深邃荧光透过深不见底的黑暗,勾联起她的意识。
意识逐渐来到浩瀚无垠的宇宙, 祂在宇宙中游荡, 漫无边际……
星辰璀璨, 银河夺目, 这时候的星海, 还没有任何生物踏足的踪迹。
她逐渐见证一个族群的诞生,淡蓝色的荧光星子般汇聚,闪烁着点点淡芒,不知过了几亿年,形成了那些如卵般半透明的物什,硕果累累地挂在漆黑无垠的触枝顶端。
时间漫无目的地溜走, 那些卵不知何时逐渐有了生命的气息,祂好奇地晃动,那卵中竟似乎有了情绪的传递。
她们渴求着,呼唤着……
母亲……
母亲……
她们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
祂的触枝竟不自觉地拨弄着那些卵,那些卵中又传来欢欣的情绪……
真是神奇。
突然之间, 她的大脑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大脑?不对,她是,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谁!
精神海中灰黑浪潮翻涌,刺痛感愈演愈烈!
裴氰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不自觉地痉挛,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无形的空气如热浪般扭曲,下一秒,细瘦伶仃的苍白青年出现在了房间里。
E0779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出现在这里,他明明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只是,为什么,看见那个人难受的样子他的心脏忽然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身上的伤还没好透,那几道横亘胸口腰腹的贯穿伤现在还隐隐作痛。
那日被迫注射了不知名药剂后,他的自我意识就一直压在精神海最底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些发狂狰狞的触枝反复穿透。
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能隐匿在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等待身体痊愈,静静地观察她。
她的眼睛很亮,像很久以前在福利院时因为听话老师奖励的糖,圆溜溜,甜滋滋,亮晶晶的。
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那些触枝总是在她熟睡时偷偷地在身体里溜出来玩耍,时不时会弄倒些洗漱用具,他总是在她醒来前收拾干净。
她似乎有些怕冷。因为那些触枝总是会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攀爬到他身上,顺着衣服的缝隙爬进。
准确无误地缠绕在温热细腻的腰腹,脖颈,或者一缕一缕爬进更加温暖的位置……
如果她清楚地看见了他的样子,会嫌弃他吗?
E0779看着自己纤瘦的四肢,薄韧的腰腹,伶仃支出的锁骨,似乎只有腿部与腰部连接的部位有些肉,而它们并不足够柔软,仔细抚摸依旧有几分硌手,尚不能作为寄居的巢xue 。
他太瘦了,就像一株即将枯死衰败的树枝,自发地献祭了所剩无几的汁液与养料。
还有这些收不回去的,恶心丑陋的鳞片,她会讨厌他吗?他无意识地抠挖着那些细密的鳞片,抠出一个个细小可怖的血洞。
他愈走愈近,愈发揣揣不安。
女A的周围环绕着漆黑触枝,呈保护形态摇曳,辨别着一切可疑生物,察觉到有生命气息接近,她们僵硬了一瞬,几根粗壮的枝条转化成尖锐状态,随时准备攻击来者。
一条细小的触枝慢悠悠的从裴氰眼眶中爬出,一路蜿蜒至青年细弱的胸口上部。
这些类似于蜗牛分泌的物质在苍白肌肤上留下施华的痕迹,那物质有些刺激性,让白皙肌肤泛起片片绯红,激起细小的颗粒竖起。
触枝逐渐爬至熟悉的地方,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带着细密倒刺的顶端分出两枚小枝,紧紧地缠绕在淡色上,一点一点扎进细小的孔隙内。
……承受不住如此别样的感受,青年那张终日苍白阴郁的面孔逐渐有了些别样的神采,嘴角无法遏.制地溢.出起伏不定的气.音。
那双独特的阴冷竖瞳越缩越小,最后缩成了一条竖线,潮.湿.热意充斥着眼眶,触枝摩.挲着眼尾,将那一小片薄软的肌肤揉搓得泛红发亮。
触枝确认够了信息,攻击状态收起,为青年让出一小片空地后,缓慢地游移退回原位。
漆黑触枝上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水亮的光泽,正不住的从枝头滴落,数量多到在床铺角落处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青年慢慢走到床铺边坐下,纤细骨感的食指在离女A脸庞数十厘米的位置虚虚描摹着,他俯下身子,半长的碎发落在女A的手臂处摩挲,似乎在代替他的亲吻。
她好像很冷,嘴唇都冻成了青紫色,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深刻的梦魇中,额头满是冷汗,眼皮止不住地颤抖,却始终无法醒来。
他要……所以他要怎么做? 0779感到有些茫然,他要怎么做,才能够温暖她?
他想到这几日深夜,那些滑腻的触须,她们比他要熟悉他的……。
或许可以……0779沉默了一会,脖颈僵硬地前伸,两只白皙温热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握住那节漆黑触枝,向身旁环绕的触枝发出邀请。
那节被选中的触枝疑惑地晃了晃,似乎没明白为何会有猎物主动送上门来,还自发露出脆弱的脖子。
青年眼中埋藏着隐晦的热望,苍白的两颊泛出坨红,见触枝没有动作,纤长脖颈前伸,主动迎上触枝粗粝的顶端。
感受到熟悉温暖的洞[巢,细密的倒刺猛然间剧烈收缩舒展,刺破了猎物的唇瓣。口]唇]撑至极致,鲜红血珠顺着被撕裂的皮肉坠落,将那懵懂的淡色面庞涂抹上了几分诡艳。
有几节略细些的旁枝似有所察,晃着枝条从青年两侧兴奋地凑过来,迫不及待地缠绕住毫不设防的苍白,肆意玩闹,留下道道[]斑[]驳[]伤[]痕。
他再一次被吊在半空中,漆黑触枝织就巨网,紧密裹挟住那具苍白纤细的躯体。
黑与白对比极致,分外秾丽。
……他的脊背不停地颤抖,不时有些半透明啫喱状液体滑落,让本就留存不多的衣物更加狼狈,室内水雾弥漫,温度逐渐升高……
……
裴氰在有节律的轻微晃动中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极其旖丽的景色。
她眼前还有些重影,模糊的目光中只能依稀瞧见那截腰肢苍白柔韧,宛如一张拉伸到了极致的弓,又似一张即将破碎的琴,丝弦断裂,玉濡迸溅。
骨珠伶仃地凸起着,朱红慢条斯理地浮现,耀目地涂抹在顶端,白皙单薄的蝴蝶骨也一同随着呼吸的节奏一颤一摇,扎眼极了。
“咕噜……”裴氰咽了下口水,好饿啊。
……好想……
……好想吃掉……
身体内部似乎升腾起奇特的食欲,伴随着蓬勃的野望,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顺从内心一把握住了那截细软。
虽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先吃掉眼前这个送上门的甜点吧。
正专心致志进行研磨工作,背对着女A的E0779仍不知晓,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醒来了。
直到被强硬握住腰部的上一秒,他还在思索应该如何让那不听指挥的工具找到巢的位置。
他努力了十几分钟,才堪堪成功一小半,结果因为过于光滑又再次溜走了。
那些可爱的触枝不是都待得很舒服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喜欢呢?还总是在他手里逃走, E0779有点委屈,但他不说。
裴氰感觉手里的腰肢僵住了,那人似乎有些慌张,手脚并用想要爬走。
那人磨蹭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有用的措施,一直在磨蹭徘徊。
似有若无的触感和缓慢的动作让裴氰难受死了,又怎么能让其轻易离去?
她右手牢牢地扣在腰际,左手前伸紧紧抓住那人大腿硬生生拖了回来,将人固定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那人仍旧背对着她,裴氰不喜欢这种看不清面目的感觉,想要把人转过来。
身旁舞动的触枝顺心而动,缠绕在苍白腰腹处将人拎起旋转露出正面。
并且严格遵循着主人的心中所想,几条略细的触枝缠住……,裴氰调整好后,触枝力道忽然增大,像是拎起一张纸将其折叠起来。
青年身型摇晃,闷哼了声,支撑不住般一手按在女A坚实的腹肌处。
另一只手却依旧顽强地遮挡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血动物独有的竖形眼瞳,湿润的深褐色瞳孔正不安地转动着。
此时此刻,他眼下没有那颗朱红色的小痣,一片干净,斯文的模样于那天的癫狂截然不同。
莫非是双重人格?奇怪,在过程中裴氰分出心神思索,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暗暗记下可疑之处,便继续投身于[]欲[]念浪潮中了。
结束后,裴氰的饥饿感减少了许多,看着明显变得虚弱,大汗淋漓瘫在一边的青年,她奇怪地笑笑,难道自己的变异方向是吸人[]精[]气不成?
不对,看青年的样子不像是被运动累到了,倒像是精神力使用过度导致的虚弱,再怎么说这人也是半兽人,身体素质不至于那么差。
没错,虽然他一直捂着,可裴氰还是看见了那些鳞片,嗯,没什么感觉,甚至更兴奋了。
青年不但外表上遗留着冷血动物的特征,身体也保留着变温的特征,体温要比她冷一点点。
整体肌肤是温凉的,摸上去舒服极了。况且,随着动作一点点把人变热的过程也很有趣,不是吗? ——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俺来啦!本来昨天就写好了的,怕被风(目移)就没上传……
不知道完整版能留存多久,大家尽快看吧!
sos完蛋了,已经改了五次了……
改第八次了[摊手]我心已死
这次的猎物是一个十分美味的小痴汉哦!
本来想写阴湿忧郁男鬼风来着,好像又有点偏差……
第40章
咳咳, 扯远了,回归正题。
裴氰在过程中依稀感到有一股很温暖的能量传递到她的身体内部,但她当时并没有在意, 只以为是愉悦带来的错觉,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错觉。
咳,话说精神力也算是一种“精气”吧?
运动过后, 不但脑海变得清明, 身体也更有劲了, 如果她真得吸取了精神力的话, 那一定会有所提高。
裴氰试探性地感觉了下精神力的变化程度, 依照科普书上说的沉下心来……
这次, 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精神海, 不, 不只是看见,她甚至极为清晰地感受到了精神海的存在。
诶?不是说精神海里会有自己的精神体吗?不是说凝实出精神海就一定会有精神体吗?那女人骗她? !
裴氰赶紧安慰自己,不会的,到这个地步了,那女人不会骗她的,再怎么说也是同盟啊!
等一下, 莫非,这些触枝……就是她的精神体?
可是,精神体一开始不都是虚拟存在的吗?为什么她却能如此真切地触摸到她们的存在,不只是她,那个青年也是,而且这些触枝这么久了都没有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裴氰不认为自己的精神力已经高到可以让精神体凝实这么久却不消散的地步,所以这些触枝难道真得不是她的精神体?
裴氰眼神复杂,随手把玩着身旁摇曳的触枝们。这些触枝上面密布倒刺,样子狰狞可怖,面对她时却温顺极了,乖乖收起倒刺,每一个触枝都想要疯狂的跟她贴贴。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们的情绪,是的,是她们。
因为裴氰能够感知到她们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当是一种感觉吧!
总之她们现在很开心,也比较满足,为什么说比较满足呢,可能是因为裴氰现在还没有吃饱的原因,她与触枝之间貌似是一种互相反哺的关系。
是的,裴氰现在已经想清楚了,是不是精神体还不知道,但这些触枝确实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上次她昏迷了,但是没有失忆,这些触枝的确是在她身体内涌现出来的。
可恶,不是说她的血统是纯人类吗?这难道是突然变异了?裴氰有点小高兴又有点小兴奋又又有点小激动地想到。
从小到大,她在福利中心可没少因为纯人类的身份被欺负过,虽然裴氰都明里暗里地报复回去就是了,比如偷走它们的营养液让它们饿肚子,或者偷偷布一些小机关让它们吃点苦头之类的。
她也不是没被发现过,可毕竟年纪小,再加上长得老实,又总是主动帮助老师干活(其实主要是为了方便去厨房偷吃东西嘿嘿),每一次老师总是象征性地口头教育几句就过去了。
绝大多数半兽人都对纯人类有天然的歧视心理,体质较为孱弱的纯人类的身份在一些半兽人势力强大的区域甚至被定性为残疾。不但不能够参加许多社会活动,更无法保障自身的合理权益。或许对于半兽人来说她们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仅存的基因多样性了。
联邦建立初期由于法规条例制定的不完善,许多组织,包括世家军阀都在秘密抓捕纯种人类圈养进行实验,还会用极其不人道的方法强迫其繁衍后代,以此提供更多的基因组来源。
在那个混乱的时代,许多拍卖场都明码标价,公然拍卖纯人类,尤其是纯人类中的女性个体。它们利用母体作为培育胚胎的繁衍机器,过度提取生殖细胞,丝毫不顾及任何伦理道德,其中甚至有联邦政府的参与。
纯种人类男性更是完全绝迹,实验人员发觉了他们只有提供极小部分生殖原料的功能,用科技手段保存复制了一部分优质男性的基因后就不再关注,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一点活着的余地。
官民勾结,欲壑难填,纯种人类几近灭族。直到联邦中前期阶段,有一位纯种人类女性beta ,不知用什么高超手段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考入联邦第一军校,并取得了建校以来最优异的成绩,深受军方高层重视。
那个时期正逢虫族卷土重来,原以为后继无力的种族竟冒出无数的新型军虫,所向披靡,根本无法阻挡,前线节节败退。
直到那名纯种人类女性beta横空出世,她不但是一名军事奇才,也是一名科研人才,她找到了一种具有奇特活性的金属材料,这种金属对虫族有天然的的防御效果。她创造了将精神体与机甲相互融合的先例,极大提升了军队的战斗力,阶段性遏制住了虫族的攻势,效果卓越。
此战过后,这名纯种人类女性beta一跃成为军事界冉冉升起的新秀,被多方军团争抢。
当时的联邦元帅极为惜才,也极为果决,她顶住议会的压力将其破格提升为少将,并将其提拔到自己的直属军团作为副手。
这位少将屡战屡胜,从少将升到中将,再升到上将,只一年不到。最后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便将虫族打得节节败退,与其签订了停战协定,可谓是战功赫赫。
虽说也有虫族内部动荡的一部分原因,但不可否认这位上将真乃是百年不遇的少年英雌!
顺理成章的,这位少将最后成为了元帅。据说,当时在元帅授章大典上,她直接宣布了自己纯种人类的身份,全星际都为此哗然。
这位元帅就是联邦历史书上刻画的最为浓墨重彩的那一位,姜苈,姜元帅。
她七退虫族的时间地点,碾压虫族大军的手段,战斗方式,机甲型号,逼迫虫族签订停战协议的年份,甚至是她研发的每一种材料的特性……等等等等,可是每一位联邦学子都要熟练背诵的哦~
当初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质疑与反对,质疑的一律被扔到边境喂虫族,姜元帅如此铁血手段和战场上杀出来的功绩,自是无人能够撼动。
姜苈上位后着重制定了有关纯种人类保护权益方面的法律条文,极大改善了纯种人类的处境。
裴氰当时在高中课本上看到这位元帅的史料时就被极大地震撼了,让她深切地意识到权力是最厉害的武器。
为了改善自己平民的处境,她甚至还为此发奋图强了一段时间,还妄想过要考到联邦第一军校去来着。
只可惜那时候裴氰的身体实在太差,精神力也不高,连最基础的训练任务都完不成,久而久之,她就自暴自弃了。
诶,那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了?裴氰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不一会又暗了下去。唉,她现在还在这个破监狱里面呢,哪还有功夫去幻想虚无缥缈的未来啊!
老天奶啊!什么时候能放过她这个老实人啊!
“喂,你不用藏起来,而且你藏起来也没什么用好吧,我能感知到你的位置。对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藏匿的,我开始还以为这个房间就一个人住呢。”
裴氰对着默默去角落蹲着的人招了招手,也不管人家听没听见,不过看这人之前的反应,她莫名觉得对方会听她的话。
也不知道这人只一会功夫是怎么顽强地爬起来偷跑的,明明当时已经瘫在床上了好吗。
E0779听见女A说的话后,默默显露出身形。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后裴氰不会想看见自己,却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温和,他蜷着身子埋下头,神情变得轻松许多。
眼见一个大活人从空气里面变出来,裴氰嘴里不禁啧啧称奇,虽说她能够感知到那人的存在与位置,但是她的眼睛可还算是刚看见呢,这些异能可真是神奇。
裴氰现在的视角很奇怪,就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她正常的人类视角,就是两只眼睛平面上的那种视角,没什么特别的。
另一种视角则很有意思,分为数个小视角,应当是触枝传递过来的共享视角。每一个小视角负责观察一块范围,让她不用抬头或四处张望就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和环境条件,有点类似于热成像扫描仪的感觉,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真不错,看来还算是有些用处的异变方向,裴氰松了口气。
否则如果是某种废柴的基因突变,那不如还是继续让她当纯种人类,起码每个月还能去社区福利中心领点救济品。
而且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这个奇妙的能力似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触枝大部分都盘旋在裴氰的身侧,有一两支好奇的小触枝发现有携带种印气息熟悉的人出现便自发地缠绕了上去。
触枝的感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递到了裴氰的脑海中,包括熟悉的气息。
她目光悠悠,似乎想到了什么,指挥触枝将人抬过来放到床上。怎么着也算是露水情缘,又吸了人家的精神力,让人家在地上跪着也太不是东西了。
顾斐那狗东西除外,跪着对他来说是种奖励。
裴氰循着莫名的直觉掀开青年本就所剩不多的衣料,在他的腹部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闪烁着荧蓝光彩的半透明线条在青年平坦柔韧的苍白肚腹上组成了一个极为繁复的图腾,纹路的下端没入看不见的深处,上端分出的几根线条则一直延伸至青年的锁骨处。
裴氰的神态别扭极了,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像某种少儿不宜的作品中的设定呢?像那什么银.纹呢…… ——
作者有话说:感觉最近状态还不错哈哈哈哈朕的扫话标题又回来啦! ! !
但素为什么没有人给本宝评论! ! !我补药单机鞋左啊[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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