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求之不得
【第五十一章】
听着这满是关心和担憂的话, 孟羽凝心中暖暖的,伸手亲昵地抱住蔡月昭的腰,语气輕松:“阿昭姐姐别担心, 现在这里是破了些,可是收拾一下就好了呀。”
蔡月昭将阿凝紧紧搂在怀中,喉间哽着千言万语, 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慎王即便被废黜太子之位, 也仍旧是天家血脉、堂堂亲王, 如今却被安置在这样一座如同废墟一般的宅院里。
这哪里只是一个破落的院子这般简单, 这分明是刻意为之的折辱。
可更令她憂惧的是,这恐怕仅仅是个开始。
谁又知道以后, 又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在前头等着两位殿下。
阿凝若是继续留在这里, 不仅要经受风雨飘摇之苦, 更要面对那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明枪暗箭, 怕是要整日担惊受怕,不得安宁。
除此之外, 让她担忧的,还有阿凝的身份, 即便阿凝表明了立场, 可她终究姓孟。
她的父亲与慎王殿下之间, 横亘着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这份仇怨, 遠比她与郁逍之间的阻碍更为深重。
她看得出,慎王殿下待阿凝颇为不同,似乎很喜欢阿凝。
可情丝再韧,如何抵得过血海深仇?
再说,男子的情意,在权势和大业面前, 又能有几分重量?
她从郁逍的话里话外,猜到慎王殿下绝不会就此认命。
若有朝一日,慎王重掌权柄,要向孟家清算旧债,那阿凝该如何自处?
是眼睁睁看着孟家倾覆,还是站在孟家那一边,与慎王殿下反目成仇?
面对那样血雨腥风的抉择,阿凝这样柔軟善良又单纯的姑娘,该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痛。
而阿凝是奉太后懿旨而来,她也没办法輕易带着她离开。
她的阿凝妹妹啊,那么好的阿凝妹妹啊,怎么就偏生那么倒霉,有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父亲啊。
越想,蔡月昭越难过,眼眶忍不住红了。
孟羽凝见阿昭姐姐抱着自己不说话,好像还在輕輕抽泣,她心中有些诧异。
她知道阿昭姐姐是看到这院子太破了,才担心她,可何至于担心成这样?
她心中感动,也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拍着蔡月昭的背:“阿昭姐姐,别担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蔡月昭在心里轻轻叹气,是啊,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期盼一切都好起来吧。
她憋回眼泪,调整好情绪,这才松开阿凝,露出一个笑容:“走,带我进去看看你的新家。”
孟羽凝说好,挽着她的胳膊,也没忘低头去找屹儿,就见屹儿靠在她腿上,正小臉鼓鼓,满眼戒备地盯着蔡月昭。
孟羽凝蹲下去,牵起屹儿的小手,“屹儿怎么了?”
屹儿黑黝黝的眼中满是担忧:“阿凝,你会丢下屹儿吗?”
孟羽凝当即反應过来,是阿昭姐姐刚才那句要带她走的话让屹儿不安了,她心头发軟,拉着他的小手,郑重其事地说:“屹儿放心,阿凝不会丢下屹儿的。”
屹儿仰头看了一眼蔡月昭,不放心地又问:“阿凝永遠不会丢下屹儿吗?”
“永远”这个词太过沉重,孟羽凝保证不了。
可此时此刻,她不忍心让小屹儿难过,便重重点头:“永远不会。”
屹儿看着阿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扑进她怀里,有些害羞地撒娇道:“那阿凝抱抱屹儿。”
“好,阿凝抱抱我们屹儿宝宝。”孟羽凝笑着说,抱起屹儿,看向蔡月昭:“阿昭姐姐,咱们走吧。”
蔡月昭点头说好,挽着阿凝胳膊,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元青和拂冬抱着东西跟上,穆江几人见他们俩抱得东西太多,都挡着视线了,走得歪歪扭扭的,便笑着伸手接过去一些——
宋公公见到气色尚好的慎王殿下,跪在他腿边,又是好一番泪流不止:“殿下,太后娘娘一直惦记着您和小殿下。”
祁璟宴心中也不好过,他沉默着,等宋公公哭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起来,又让穆风给他搬来了凳子,让他坐下:“太后娘娘可好?”
宋公公点头:“太后娘娘好着呢。”
隨后把两位殿下离开京城之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都说了一遍。
祁璟宴神色平静,静静听着。
宋公公讲完,小心打量慎王殿下神色,见他自始至终没有问起皇后娘娘的葬礼,他也不敢主动提起,生怕惹了他伤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打听起众人这一路上的经历来:“殿下,恕老奴僭越,回京之后,太后娘娘定是要问的。”
祁璟宴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穆风。
穆风言语利落,把眾人是怎么设计药翻了张护军一行人,又是怎么辗转躲到山中修养了一个多月,后又打着郁小侯爷的旗号乘船南下,路遇刺杀顺利化解,最后遇着郁小侯爺的事全都说了。
宋公公听得激动不已,連連称奇,一个劲儿叫好。
最后又是好一番感慨,紧接着警觉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殿下,太后娘娘有些话,命老奴务必带到。”
祁璟宴:“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公公但说无妨。”
宋公公还是从凳子上起身,躬身上前两步,低声耳语:“太后娘娘说,先前您与小殿下音讯全无,陛下以为,以为两位殿下已然遭遇不测,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可如今,二位殿下安然归来,陛下那边,怕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宋公公退后半步,深深一揖:"太后娘娘最后嘱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望殿下,凡事多思量长远。"
祁璟宴伸手托住宋公公的手臂,隨即面朝京城方向,郑重一揖:“劳烦公公替我带句话,‘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必当时时自省’。”
见慎王殿下听了进去,宋公公面露欣慰,連连颔首:“老奴定当一字不差地转告。”
待重新落座后,宋公公斟酌了一番,方才试探道:“殿下,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老奴问一句,孟姑娘近况可好?”
祁璟宴知道皇祖母想问什么。
想到那单纯,善良,热情,却又胆小的姑娘,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浮起一抹笑意:“劳烦宋公公代我谢过太后娘娘,就说孟姑娘很好,让她老人家不必挂心。”
“很好”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宋公公瞧着殿下面上的笑容,心头不由一惊,可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只说:“那便好,那便好。”
两人的话刚说完,就见郁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宋公公忙起身相應,躬身行礼:“老奴见过郁小侯爺。”
郁逍笑着还礼:“宋公公。”
两人各自落座,郁逍说道:“云舟,我昨儿夜探郡守府了,你猜我探到了什么?”
祁璟宴:“探到了什么?”
郁逍:“那馬天使宣旨完毕,并未提及居所之事,陈郡守拾掇出了郡守府,打算让你住那。”
“怎料昨日晌午过后,那馬天使忽传口谕,言陛下让你暂居前朝御南王旧邸。陈郡守安排人过来清理,谁知那馬天使又寻了个由头,将人全都带走了。”
祁璟宴:“我已知道了,凌川不必为此动气。”穆云他们也打探到了。
郁逍眸中寒芒一闪:“这等腌臜手段,实在令人不齿。若不教那阉竖尝些苦头,难消我心头之气。”
祁璟宴拍拍他的肩头,正欲再宽慰两句,就见一旁静静听着的宋公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朝两人拱手一揖,面上带着怒气和狠意。
“殿下、小侯爷,此等微末小事,何须劳动贵手?老奴在宫中伺候多年,整治这等下作东西最是拿手。”
郁逍抚掌而笑:“此事交由宋公公,当真再妥当不过。”
二人目光俱投向祁璟宴。
祁璟宴沉默片刻,方微微颔首:“宋公此番为我解忧,我心甚慰。只是须得谨慎行事,莫要引火烧身才是。”
“的确如此。”郁逍也点头。那马公公此番行事,必定和三皇子脱不了幹系,而三皇子那人,阴狠毒辣,睚眦必报。
宋公公连忙躬身,眉眼间尽是笃定:“殿下宽心,老奴晓得分寸。”
他在皇宫之中浮沉二三十载,收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就跟玩儿一样。他不但不会惹火烧身,更不会留下半点可供人说道的影儿。
对于这位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宋公公,祁璟宴和郁逍都颇为放心,二人齊齊点头。
话已说完,宋公公一刻都不想耽搁,起身就告辞:“那老奴这就去会会那位马天使,明儿老奴再来。”
祁璟宴也不留,让穆风把人好生送出门去,宋公公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孟羽凝一行人来到了主院。
进了院门之后,蔡月昭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院中晾衣架上,那里整整齊齐晒着一排衣裳。
女子的罗裙、孩童的小衫,还有男子的长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面色绷了起来:“阿凝,这些,都是你浆洗的?”
先前在船上时,她未曾留意阿凝晾衣之处,竟疏忽了这事。如今细想,阿凝怕是日日都要亲手浣洗衣物,说不得还要浆洗两位殿下的衣裳。
想她一个尚书府千金,自幼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要做这等粗使丫鬟的活计。
蔡月昭喉头一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孟羽凝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笑着解释:“我和屹儿的是我洗的,殿下的衣裳,向来是穆云他们经手的。”
蔡月昭闻言,紧绷的面色稍霁,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那一排衣裳多看了几眼,隨后往前走。
进屋之后,蔡月昭看着地上尚未收起来的帐篷,又是一阵心酸。
孟羽凝见状,忙往里屋指了指:“穆九他们今儿一大早就去集市上买了木头回来,这会儿正在做床呢。”
原本穆九他们是打算去山上砍几棵上好的料子回来的,后来一想新砍的木材还要去树皮,烘幹,裁成料子后,还要刷桐油防虫,得耗费不少时日,便去了木材行买了现成的榉木木料回来,已经忙活一早上了。
孟羽凝带着蔡月昭走到卧房门口去看,就见穆九带着几个擅长木工的护卫正在刨木头,刨刀过处,沙沙作响,木屑纷飞,刨花落了一地。
见几人出现在门口,穆九停下手上动作,朝几人拱手。
孟羽凝笑着问:“穆九,这床还要多久能做好?”
穆九:“料子都是裁好的,做起来很快,最迟今夜就能做好了,再刷一遍桐油,明儿晚上就能用了。”
孟羽凝点头:“行,不用那么赶,你们累了就歇歇。”
穆九拱手说好,转身回去忙活。
孟羽凝又带着蔡月昭出来:“穆九他们手艺可好了,他做的床,比外头卖的丝毫不差的。”
蔡月昭点头:“瞧着是很能幹。”既然改变不了阿凝妹妹的处境,那她就不要泼冷水了。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她说,随后朝外头喊了一声:“拂冬,拿进来吧。”
拂冬應了一声,跟元青一起,又一人抱了一堆物件走了进来,把东西都摆在屋内唯一的桌子上,随后又退了出去。
孟羽凝看着桌上那一大堆东西,一臉惊喜,也有些不好意思:“阿昭姐姐,你怎的送我这么多东西?”
蔡月昭拉着她的手:“你乔迁新居,是件喜事,我一时也想不出送什么,便去集市上逛了逛,随便买了几件这边时兴的裙子,一些胭脂水粉,还有些女子用的小物件,你先将就着用,回头等我回京,我再让人给你送东西过来。”
孟羽凝知道她真心实意,便也不推辞,只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欣喜道:“阿昭姐姐,谢谢你。”
蔡月昭伸手拍拍她的臉:“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孟羽凝便笑着说好。
正说着,外头传来穆风的声音,“孟姑娘,小殿下,蔡姑娘,晌午饭做好了,殿下请诸位移步到厨房那边用膳。”
“就过来。”孟羽凝应了一声,一手牵着屹儿,一手牵着阿昭姐姐,往外走,临走还不忘朝里喊了一声:“穆九,带着兄弟们先吃饭吧。”
穆九应好,招呼兄弟们放下手中活计,一起出门,奔着后厨房去——
后厨房的院子中间,护卫们已经用木头搭了一个简易的大涼棚,涼棚上用一片一片洗干净的芭蕉叶做顶,遮出一片阴涼。
凉棚下,是用木板现做的一张长条大木桌,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护卫兄弟们很给力,做了六菜一汤,排骨炖土豆,牛肉炒毛豆,鲤鱼炖豆腐,鸡肉炖干蘑菇,清炒白菜心,酸辣大白菜,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全是大家之前就做过几回的,卖相看着相当不错。
帮厨兄弟们扎着围裙,手里忙活着摆碗筷,眼神却都齐齐看向孟羽凝。
孟羽凝便走过去,挨个菜看了看,连连夸赞:“不错,不错。”
屹儿竖起大拇指,对着做饭的几位护卫招了招手,等他们都蹲下来,他伸着小手往每个人脸上都按了一下:“棒棒,棒棒,棒棒……”
大家不明白小殿下说的“棒棒”是什么意思,可通过他赞赏的表情,还是猜到小殿下是在夸他们,便都咧嘴笑了。
孟羽凝也忍不住笑。今天早上,屹儿自己穿好的小鞋子,她便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用拇指按了个"赞",说了句“屹儿棒棒”,没想到小家伙现学现卖,这么快就会用了。
祁璟宴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郁逍正坐在桌子一头,正低声说着话,听到这边热闹,便都抬头来看。
汤神医,粟央他们也都到了,在桌子中间位置坐着。
孟羽凝牵着一大一小,走过去,和他们依次打了招呼,眾人笑着还礼。
众祁璟宴伸手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阿凝坐过来。”
孟羽凝便抱着屹儿走过去坐了,在她身边有一张一看就是特意为屹儿准备的高椅子,她把屹儿放上去,又帮他把椅子往前搬了搬。
屹儿坐好,拍着小手:“吃饭饭。”
郁逍也拉开他身边的椅子,有些小心地看向蔡月昭:“阿昭坐这。”
蔡月昭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多谢小侯爷。”
却是没有坐,而是绕过几人,到了阿凝那边,挨着屹儿坐了下去。
郁逍的脸肉眼可见黑了下去。
孟羽凝看了看阿昭姐姐,又看了看小侯爷,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可也不好问,只笑着开口:“殿下,开饭吧。”
祁璟宴拿起筷子,点头说:“好,开饭。”
众人应了一声,齐齐动筷,孟羽凝给屹儿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屹儿尝尝。”
屹儿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咬一口,肉就脱骨了,屹儿点点小脑袋,一本正经评价道:“肉肉好吃。”
孟羽凝则尝了一块土豆,土豆浸透了肉香,绵软入味。
她咽下去,笑着看向穆山几人:“味道很好,你们可真厉害,这道排骨炖土豆可以出师了。”
穆山几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却还是忍不住欢呼出声:“又出师一道菜。”
剩下的菜,孟羽凝也都挨个尝过,分别给出积极反馈,大都以夸赞为主。
在孟姑娘毫不吝啬的夸赞中,还有小殿下正儿八经的“不错”中,穆山等人全都有些飘飘然了,也越发打定主意以后一定用心学做菜。
众人开开心心吃完这顿饭。
孟羽凝这才发现,先前那位宋公公没在,她往祁璟宴这边偏了偏头,低声问:“殿下,那位宋公公呢,他怎么没来吃饭?”
祁璟宴也往她这边偏了偏头:“他有事要去办,明儿再来。”
孟羽凝便不多问,抱着屹儿下了地,又问蔡月昭:“阿昭姐姐,后面花园有一棵大榕树,树下还挺凉快的,要不咱们过去坐坐?”
蔡月昭想着要去做的事,摇了摇头:“我有点儿事,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说罢,和众人告辞,带着元青和拂冬行色匆匆地走了。
郁逍见状,和祁璟宴点了下头,便带着郁严和郁实追了上去。
护卫们收拾完了碗筷,各自找地方歇晌去了,在岭南这个地方,哪怕还不到盛夏,大中午的也热得慌,根本就干不了活。
粟央问孟羽凝:“孟姐姐,你要去大榕树那吗?你去的话,我就先过去撒些驱虫药粉。”
穆风也问:“孟姑娘,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就去垫几块木板,再铺个席子。”
孟羽凝看向祁璟宴:“殿下去吗?”
祁璟宴看出阿凝的跃跃欲试,笑着点头:“那就去吧。”屋里还是帐篷,晚上还好,白日里怕是要热得待不住人。
孟羽凝笑了:“好,那就去。”
不多时,两大一小都脱了鞋子,躺在了大榕树下临时搭起来的木榻上。
孟羽凝头枕着双手,看着头顶那遮天蔽日的树冠:“殿下,这树看起来应该有上百年了吧。”
祁璟宴:“若是御南王府建成之时就在的话,那不止了。”
孟羽凝架起二郎腿慢悠悠晃着脚,伸手指着一根粗大的树干:“殿下,我想在那吊个秋千椅。”
屹儿也枕着双手,翘起一只小脚丫,慢慢晃了两下,也伸出小手指了一根树干:“哥哥,屹儿也想吊个秋千椅。”
祁璟宴侧身躺着,手里摇着蒲扇,看着说话做事越来越像的一大一小,摇了摇头,笑着说好:“明儿就叫穆九来做。”
“可以荡秋千喽。”孟羽凝朝屹儿伸出一只手,屹儿默契地拍了一巴掌,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祁璟宴也跟着笑,手上摇蒲扇的力度越发大了些。
风大确实更凉快,可孟羽凝怕他胳膊累,便开玩笑说:“殿下,不用那么大力的,免得把我和屹儿吹跑喽。”
说着还把屹儿抱起来,往自己另一边放过去,故作夸张道:“看吧,把屹儿吹跑了吧。”
屹儿咯咯咯笑个不停,自己又往旁边滚了一圈:“跑了,屹儿吹跑了。”
孟羽凝也跟着往那边滚:“完了完了,阿凝也吹跑了。”
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两人,祁璟宴笑得肩膀颤动,蒲扇都拿不住了,最后直接把蒲扇盖在了自己脸上。
孟羽凝见他这样,拉着屹儿说了句悄悄话,两人轻手轻脚爬过去,孟羽凝一把掀开他的蒲扇,屹儿瞪圆了眼睛,两只小手做成爪子状,嘴里“啊呜”“啊呜”地扑了过去。
祁璟宴眉眼含笑,拎着屹儿的衣襟,胳膊一伸,直接把他举上了天。
屹儿咯咯咯笑出声,小奶音惊叫出声:“阿凝救我,老虎被抓到了。”
“来了来了,阿凝来了。”孟羽凝便把蒲扇一扔,扑上去就想把人给抢回来。
怎料祁璟宴另外一只胳膊往前一伸,把她拦得死死的,她扑腾半天,愣是没能靠近屹儿,反倒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的汗来。
她颓然坐在榻上,拿起蒲扇疯狂扇风:“屹儿,我不行了,你哥哥太厉害了,阿凝打不过他。”
祁璟宴逗了两人一会儿,把屹儿放下来,屹儿握着小拳头,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坏哥哥,让你欺负阿凝。”
说完,还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拿了另外一个蒲扇,对着阿凝扇风。
祁璟宴看着胳膊肘越来越往外拐的小家伙,无奈摇了摇头。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屹儿怕是要忘了他是他亲哥这回事了。
孟羽凝也对着屹儿扇风,扇着扇着想起一件事来,转过头,朝祁璟宴那边猛扇几下,语气殷勤:"殿下,可觉着凉快些?"
祁璟宴见那姑娘眼珠滴溜溜转得活泛,不由失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被一语道破,孟羽凝也不扭捏,凑近半步,笑眼弯弯:“殿下,西厢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让我搬过去住吧?”
祁璟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如常:“阿凝想自己住?”
一听这话,屹儿一把抱住阿凝胳膊:“屹儿要跟阿凝一起。”
孟羽凝摸摸屹儿的小脸,继续争取:“殿下,你看哈,我的东西越来越多,总得有个地方放吧。”
“再说,如今安顿下来,殿下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你们商议事情的时候,我总在屋里,也不方便不是。”
“横竖都在一个院里,西厢房不过几步路罢了,殿下要是有事找我,喊一嗓子我就能听见。”
祁璟宴没有立马松口,而是看向紧张兮兮抱着阿凝胳膊的屹儿,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屹儿晚上……”
也不用他说完,孟羽凝立马表态:“只要屹儿需要,我随时就能到。”
祁璟宴沉默片刻,终于点了头:“成,那西厢房你就拿去用吧。”
我的天啊,这么久了,终于有了个人空间了。孟羽凝简直要喜极而泣,当即喜笑颜开,抡圆了胳膊对着祁璟宴狂扇起来:“多谢殿下,殿下你真是个好人。”
祁璟宴急忙抬手,将那险些拍到他面上的蒲扇推远一些,闷声笑道:“我不热,不必扇了。”
“好的,殿下。”孟羽凝求之不得,当即把蒲扇往榻上一扔,蹭蹭挪到榻边,穿上鞋子,又给跟着爬过来的屹儿穿好鞋子,随后牵着他就走。
祁璟宴撑起身子:“你们这是作何去?”
孟羽凝头都不回,声音欢快:“搬家去。”
见她急成这般,祁璟宴摇头失笑:“不歇晌觉了?”
这回也不用孟羽凝回答,屹儿转回小脑袋来,挥挥小手:“我们搬家去,哥哥你自己睡嗷。”
第52章 052 金银珠玉
【第五十二章】
看着嗖嗖嗖就不见了人影的一大一小, 祁璟宴哭笑不得。
他撑着身子躺了会儿,出声:“穆风。”
穆风应声从不远处的院墙外翻了进来:“殿下。”
祁璟宴:“我们也回去瞧瞧。”
穆风应是,上前扶着祁璟宴坐到轮椅上, 推着他往回走——
蔡月昭离开临时的“慎王府”,带着元青和拂冬直接奔着苍海郡的牙行去。
走着,走着, 三人齊齊回头, 就见郁逍带着郁严和郁实正不远不近跟着。
蔡月昭等在原地, 等他们走近, 她问:“小侯爷为何跟着我?”
郁逍:“你要去办什么事,我幫你。”
蔡月昭沉默了。
她有心拒绝, 可一想再过几日, 大家就要分开了。
往后再见, 就不能再像这般, 一起隨意出行了。
那便不赶他了吧。
心里这般想着,便点了点头:“行。”
说罢转身往前走。
元青手摸在背后长刀刀柄上, 看看自家姑娘,又看看郁世子, 为难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抽刀, 把小侯爷拦住。
拂冬一看他那蠢样, 翻了个白眼,跳起来,一巴掌把他已经抽出来一小截的长刀给拍回去,隨后拉着他走到路边,低声骂道:“你傻到家了吧,这时候抽什么刀。”
元青清澈的眼眸满是不解, 指了指前面并排走着的自家姑娘和郁世子,隨后手掌朝上握拳,对着自己做了个匕首扎心的动作。姑娘不是不喜欢世子了嗎,不是你说要拦着嗎?
拂冬赶緊把他那假装握着匕首的手拍掉:“你没看是咱们姑娘讓郁世子跟着的嘛,那你拦什么拦。”
“记住,要是姑娘愿意见世子,你就放人,要是姑娘不愿意见世子,你就把人拦住,明白了没?”
元青听懂了,可他更困惑了。那姑娘怎么还能一会儿喜欢世子,一会儿不喜欢呢?
见他蠢蠢的,拂冬抬手在他斗笠上拍了一巴掌:“赶緊走。”
跟在后头的郁严追上来,劝道:“拂冬,你不要总是打元青的头,本来是个小哑巴就够可怜的了,再被你打成小傻子,那还怎么活嘛。”
拂冬瞪他:“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你少瞎掺和。再说了,你就不能像人家郁实一样,嘴巴严实一点,少说废话?”
说着拽着正冲郁严傻笑的元青走了。
郁严指着两人,跟郁实吐槽:“你瞅瞅,我又没得罪她。”
郁实抱着胳膊不说话。
郁严气结:“说你嘴严实,你还真成哑巴了。”
前头郁逍和蔡月昭并排走着,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阿昭,你想去办什么事?”
蔡月昭:“阿凝妹妹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我想去给她买个婢女。”
郁逍:“这些事情,云舟会安排妥当的,你不必担心。”
蔡月昭瞪他:“可是这么久了,阿凝妹妹一直自己浆洗衣裳。”
郁逍:“那可能是之前一直在疲于赶路,云舟一时没顾上吧。”
蔡月昭:“我不管,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找到一个,给阿凝送去。”
郁逍一想也不是多大的事:“行,那就去吧。”
一行人到了牙行,蔡月昭把自己的要求一说:“老实忠心,勤快能干,没有家人牵扯,要签死契。”
牙婆一听,一脸为难:“姑娘哎,您这要求太高,老婆子这一时没有啊。”
蔡月昭皱眉:“一个都没有?”
牙婆:“原本是有的,可今儿早来了位贵人,和姑娘的要求差不多,挑了好半晌挑走了四个,剩下的都差了点。”
蔡月昭很是失望,“那城里还有别的牙行嗎?”
牙婆摇头:“另外两家也是我们本家开的,我这没有,别地也就没有了。”
蔡月昭叹了口气,道了声謝,转身走了。
牙婆看着几人腰间的佩刀,犹豫半晌,等几人迈出门槛那一瞬,她一咬牙,终于出声:“姑娘留步,老婆子知道一个可怜女子,姑娘若是慈悲,救她一命,她定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蔡月昭回头:“人在哪,叫什么?”
牙婆:“城北的醉香楼,原名吕秋莲,如今叫芙蓉。”
郁逍问:“那吕秋莲和你什么关系?既然觉得可怜,你为何不去救她?”
牙婆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愁苦:\"老婆子与秋莲她娘亲本是故交,只是这行当自有这行当的规矩,老婆子我有心无力,也没那么多钱。”
“但苍天在上,秋莲真的是个好女子,若是几位贵人得便,便請出手相救,老婆子给您们磕头了!”
说着,跪下去就磕了个头。
蔡月昭看了一眼郁逍,眼中泛着即将找事的光芒:“阿逍哥哥,走,咱们去这醉香楼瞧瞧去。”说罢,出门就走。
郁逍笑得一脸纵容,抬脚追上去:“怕是这醉香楼要倒霉喽。”——
孟羽凝带着屹儿,脚底生风,匆匆回了主院。
这座宅子,虽然是岭南的建筑风格,可布局却和京城那边的房屋差不多。
正房为五间,中间三间为主廂房,两端各带一间耳房。
孟羽凝她们昨晚搭帐篷的,是平时拿来喝茶会客用的明间。
原本这屋子的床榻是放在了东次间,昨儿他们商量的时候,祁璟宴问孟羽凝的意见。
孟羽凝想了想,说觉得还是西次间做卧房更好,于是穆九他们就在西次间打床。
最后决定把东次间做成书房,以供日后祁璟宴和屹儿读书写字用,一路上带来的那些行李箱子也暂时摆在了东次间。
这会儿两人回了院子,就直奔东次间去搬东西。
屹儿围着孟羽凝打转,兴奋地直踮脚:“阿凝,屹儿搬哪个?”
孟羽凝便把自己装身份文牒和銀票的那个小包袱先找出来,往屹儿肩膀上一挎:“这里面装着宝贝,屹儿幫阿凝搬这个。”
屹儿乖乖点头,两只小手抓紧了包袱带子。
孟羽凝则把自己装衣服的包袱全都找出来,隨后抱起来:“走,咱们先送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出了正屋的门,直接去了西廂房,打开门走进去。
祁璟宴被穆风推着,一进院门,就见屹儿身上背着个包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阿凝身后进了西廂房。
见俩人不过比他快了一步,就已经在搬了,祁璟宴摇头失笑:“去幫把手。”
穆风笑着应是,走到西廂房门口:“孟姑娘,可要帮忙?”
孟羽凝笑着点头:“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桌子挪到北间去,我摆东西。”
西厢房有三间,一明两暗,明间对着屋门,可以用来待客喝茶。
她是打算睡在北屋,这样离正屋近些,回头祁璟宴和屹儿有事要喊她,也不用太大声。
她素来习惯把重要东西放在卧房,所以她准备把她的家底儿全都放在北间。
穆风说好,把明间那张红木条案搬到了北间,“孟姑娘放哪?”
孟羽凝环顾四周,快速定下布局:“桌子放在靠窗东南角,贴着墙角放。”
穆风依言照做,把桌子放好,“孟姑娘还搬什么?”
孟羽凝:“把我那些首饰盒子都搬来吧。”
穆风说好,转身出门。
孟羽凝把手里的包袱都摆在桌子上,又把屹儿身上的包袱接下来,也放在桌上。
随后看着只摆了一张桌子的屋子,双手叉腰,感叹道:“这可真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啊。”
屹儿也双手叉腰,摇着小脑袋:“空空如也啊。”
窗外的祁璟宴轻笑出声,随即说道:“穆云去木器行置办家具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孟羽凝转身,就见祁璟宴不知何时来了,她立马跑到窗边,双手扒着窗棱,惊喜道:“都会买些什么,有床吗?”
屹儿两只小手扒着窗沿,费力踮脚,试图从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窗户看出去:“哥哥,有床吗?”
还不等祁璟宴回答,就听院外传来穆云的声音:“殿下,属下回来了。”
“快,咱们出去看看。”孟羽凝牵起屹儿,拉着他出门。
一出门,就见消失大半天的穆云正带着護卫兄弟们抬着各色的家具鱼贯而入,一一摆在了院中。
不多时,院子里就摆了一大堆。
桌椅板凳,博古架,坐榻,櫃子,屏风,洗脸盆架,脸盆,木桶,等等,真是应有尽有,且很多东西还不止一个。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孟羽凝欣喜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殿下,哪些可以给我用?”
祁璟宴:“所有物件你都看着归置吧,想怎么摆都可以。”
孟羽凝也不推迟,道謝过后,便上前去挑选:“这个罗汉榻,刚好我屋里能摆下,搬进去吧。”
“还有这个衣櫃,这把椅子,都搬到北间去。”
“这个桌子,这四把椅子,还有这个博古架,就摆在明间。”
“呀,这里还有个梳妆台,也搬进去吧。”
“还有这两个架子,这两个柜子,都搬到南边那间,回头可以放东西,还有这个灯架,那个衣架……”
孟羽凝一路挑过去,屹儿跟在后头,挨个跟着指一遍:“这个,这个,这个……,全都搬进去。”
穆云笑着说好,挨个记下,指挥護卫们按照孟姑娘的要求,把东西都搬了进去,依次摆好。
孟羽凝跟着忙前忙后,等东西都摆好之后,她这才发现,竟然没有床,便好奇问:“穆云,木器行没有卖床的吗?”
穆云拱手,解释道:“苍海郡这地方不大,几家木器行都没有现成的架子床卖,都得报了尺寸,选了料子和款式,下单订做,等回头做好再上门组装,说是最快也要五天左右。”
孟羽凝点头,原来如此,她昨天还想,为什么穆九他们要自己做床呢,原来自己做的更快些。
穆云又说:“今儿已经下了定钱,选了料子和款式,定做了几张床,过几日就能送到。”
孟羽凝点头:“没事,今儿再将就一晚,穆九说他们明儿就能做好。”
穆云喊了穆九出来问了几句,听说他要刷桐油,便说:“那桐油的味道太大,怕殿下孟姑娘小殿下不喜,要不先不刷吧,回头等外头定做的床到了,再把这床抬出去刷了桐油,搬到别处去用。”
穆九常年做木工,还挺喜欢的桐油的味道,便没想到这一茬,听穆云这样说,便点头:“成,那就先不刷。”
这般说好,穆九回屋去忙。
穆云看着还剩下的家具,问孟羽凝:“孟姑娘您看剩下的怎么安置?”
孟羽凝看了一眼祁璟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知道他这是指望上自己了,便带着屹儿又把所有家具都规划了一遍:“这个罗汉床搬到正屋西次间靠窗放着,回头垫上褥子,再铺上一张凉席,再摆一张小几,就可以坐在上面下棋,看书,吃零食了。”
屹儿点头:“屹儿要吃零食。”
“小馋猫。”孟羽凝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接着说:“剩下的衣柜,架子,桌子什么的,都搬到正屋去,你们看怎么摆合适就先怎么摆,不行回头再挪。”
“哦,对了,搬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去东厢房,回头清点物品用得上。”
穆云说好,带着護卫们把东西全都搬走了,摆正屋的摆正屋,摆东厢的摆东厢,不多时全都归拢好了。
孟羽凝带着屹儿挨个屋转了转,满意点头:“不错不错,多了这么多东西,可算有点儿烟火气了。”
穆风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孟羽凝的首饰盒子,还有在路上买的梳妆镜,以及一个装被褥的箱子,全都搬到了西厢房,随即拍拍手,笑得开心:“孟姑娘,全都搬完了。”
孟羽凝笑着道謝:“多謝你穆风。”
“举手之劳,孟姑娘不必客气的。”穆风笑着说,一转头,就见自家殿下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面色一紧,心想自己也没干啥错事吧,可又不确定,转头看向穆云,低声问:“我咋了?”
穆云小声斥责了一句:“你搬东西就搬东西,搬被褥作甚。”
穆风一脸无辜:“孟姑娘讓搬的啊。”
穆云一阵阵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要是孟姑娘讓他搬,那他也会搬的,这么想着,就把抬起来准备拍穆风后脑勺的手给收了回去。
孟羽凝兴致勃勃地带着屹儿在西厢房摆弄东西,屋內时不时传出两人开心的笑声。
祁璟宴也跟着嘴角上扬,随后看向穆云:“人可带来了?”
穆云点头:“是,属下这就将人带进来。”说罢转身出了院门。
祁璟宴讓穆风搬来两把椅子,这才对着西厢房喊了句:“阿凝,出来一下。”
孟羽凝应了一声,带着屹儿又走了出来,“怎么了殿下?”
祁璟宴看向自己身旁的椅子:“先坐。”
“哦,好。”孟羽凝以为他要说什么正事,便抱着屹儿坐到了椅子上。
祁璟宴却伸手,将屹儿从阿凝怀里抱过来,放到了自己另一边的椅子上。
屹儿小脑袋往后仰,从哥哥后背看向阿凝,阿凝对他笑了笑,他便也笑了。
很快,穆云带着一行六人走进院中,很快走到近前。
其中两个束着高马尾,黑衣劲装,腰间配刀,背着包袱的女子上前一步,对着上首三人,单膝跪下,齊声开口:“属下穆樱/属下穆梨,参见殿下,参见小殿下,参见孟姑娘。”
祁璟宴微微点头:“起来吧。”
二人谢过起身,站到一旁。
另外四人也在穆云的指点下,上前给三人见礼,祁璟宴让起,她们谢过之后起身,按照穆云的指使,退到了十步开外。
祁璟宴看向孟羽凝:“阿凝,这是穆樱和穆梨,往后她们二人就跟在你身边。”
孟羽凝那回差点儿中箭之后,祁璟宴就跟她提过,说到了岭南之后,给她安排几个会拳脚的女護卫,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有些惊讶,点头说:“多谢殿下。”
同孟羽凝解释完,祁璟宴才看向穆樱和穆梨:“从今往后,你们的主子就是孟姑娘,凡事只需听她吩咐即可。”
穆樱和穆梨拱手应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说罢,走到孟羽凝面前,再一次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穆樱/属下穆梨,参见姑娘。”
收到穆云统领的信之后,她们俩马不停蹄,即刻启程,星夜兼程数日,终于赶在今日到了沧海郡。
穆云统领在城外一接到她们,就告知了她们从今往后的任务,护卫未来的王妃,并郑重叮嘱她们不必理会孟姑娘是何身份,只需知道孟姑娘是她们往后的主子即可。
她们和穆云他们一样,是自幼训练出来护卫殿下的。
只不过先前殿下身边一直不要女护卫,所以她们这一队女护卫才一直闲着,偶尔做一些不是十分紧要的任务,都快闲得发霉了。
如今殿下分配如此重要的任务给她们,两人深感负山戴岳之荣,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将孟姑娘护好。
但二人心中也隐隐担忧,不知道这位孟姑娘性情如何,好不好相处。
孟羽凝被她们的气势震撼到,也感受到她们的真诚,她当即从椅子上起身,挨个去扶:“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见孟姑娘如此亲切随和,穆樱和穆梨皆是一愣。
她们早就听说殿下平易近人,可偶尔几次见到殿下,却发现殿下不怒自威,即便面上带笑,语气随和,也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轻易造次。
可这位孟姑娘和殿下却不同,她的热情是从內到外的,让人不由得想和她亲近。
孟羽凝见帅气潇洒的两名女护卫傻傻地看着她,她看了眼她们背后的包袱笑着说,“你们是今天刚到吧,累坏了吧,还没吃饭吧,这样,你们先去厨房吃点东西,然后让穆云给你们安排个地方,好好歇息一天。”
穆樱和穆梨下意识要看向祁璟宴,随即想起从今往后,她们只需听命于孟姑娘,便及时把扭过去一点的脖子转了回来,齐齐拱手:“是,姑娘。”
穆云看向穆风,穆风便热情地招呼道:“穆樱姐,穆梨姐,我带你们去。”
两人又朝孟羽凝和祁璟宴还有屹儿分别行礼,孟羽凝挥手:“去吧,去吧。”
等三人走后,祁璟宴看向孟羽凝,指了下不远处站着的另外四个布衣荆钗的小丫鬟:“这四人是穆云买来的粗使婢女,阿凝看着安排便好。”
穆云拿了几张身契,递到孟羽凝面前:“孟姑娘,这几人都已仔细盘查过,来历清白,老实忠厚,都签了死契,殿下说让您收着。”
孟羽凝接过身契约,又是一愣:“我收着?”
祁璟宴点头:“往后这内宅之事,都劳烦阿凝了。”
孟羽凝知道他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忙,想着不过是一些打扫卫生的事,便点头应下:“那行,那就我安排。”
说罢又问穆云:“那这月銀怎么给?”
穆云:“按照府中旧例,粗使奴婢月銀八百文,四季衣裳,油盐柴米另支。”
孟羽凝看向祁璟宴:“那就按照旧例?”
祁璟宴:“这些琐事,阿凝拿主意即可。”
孟羽凝便拍了板,看向那四个攥着衣角紧张不安的小丫鬟:“那就这样,你们四人的待遇就按府上旧例,如果干得好,那就再涨,逢年过节也另有奖赏。”
四人忙跪下道谢:“奴婢谢过姑娘。”
孟羽凝很是有些不习惯,可还是强迫自己坐在那受了。
她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思想,那就,暂且入乡随俗吧,免得让别人无所适从。
等她们谢过,她上前把她们一一扶起来,温声问:“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四人一一答了,大都是洒扫庭院,浆洗衣物,挑水烧火,厨房里摘菜洗碗,甚至劈柴等粗使活计。
孟羽凝又问:“你们认字吗?”
四人齐齐摇头。
孟羽凝:“你们都多大?”
四人一一应了,最大十七,一个十六岁,两个十五岁。
孟羽凝又问:“你们姓什么,都叫什么名字,”
四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穆云,齐声答:“請姑娘赐名。”
起名字是个费脑筋的事,孟羽凝本想让她们就叫自己本名的,可看她们小心翼翼看穆云的眼神,便知道,肯定是穆云事先给她们讲了一些府上的规矩。
想着穆云穆山,还有穆樱穆梨她们的名字,她便知道,祁璟宴身边人的名字都是一个系列的,于是她就不好自作主张了。
想了想,决定遵从祁璟宴给人起名的规则,拍了下手说,“那就这样,你们就都跟我姓孟,从大到小,叫孟金,孟银,孟珠,孟玉。”
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祁璟宴轻笑一声,穆云也低头憋笑。
屹儿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大眼睛弯成月牙,拍着小手,高兴道:“阿凝,你发财了。”
这下孟羽凝也憋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是啊,我发财了。”
因着几人的笑声,金银珠玉四人也缓解了惴惴不安的情绪,再一次跪地磕头:“多谢姑娘赐名。”
孟羽凝看了看穆云:“那就给她们也安排住的地方,先歇上一日,明日再上工吧。”
没想四人却连连摆手:“不用的姑娘,不用歇的,我们马上就能干活的。”
孟羽凝见她们惶恐不安的样子,便也不强求:“那行,那正好我在收拾屋子,你们四个过来帮忙吧。”
四人应是。
孟羽凝便牵上屹儿,带着他们四个进了西厢房,给两个,“这些家具都是新买来的,那就打些水来,擦一擦,地也扫一扫,干活的家伙事院子里都有,打水的话,院里的水缸里就有。”
年纪小的孟珠和孟玉利落应是,出门去了,很快就用木盆端了水进来,浸湿了抹布,开始先打理北屋。
孟羽凝又跟孟金和孟银说:“我这屋子刚搬进来,东西摆得乱糟糟的,你们帮着归拢一下。”
两人应是,走过去桌子那边,把桌上摆着衣裳包袱,首饰匣子,还有那一大包被褥全都小心拿下来,摆到孟珠她们已经擦过的罗汉榻上。
可放上去之后,两人都拘谨地站在一旁,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照顾主人家起居,为主人梳妆打扮,整理衣物,管理财物等,这些都是贴身丫鬟的活计,她们都不曾干过,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打开包袱和匣子去整理。
看出她们的局促,孟羽凝觉得还是先要规定好她们的工作内容,这样她们也不至于抓瞎。
于是说:“那些首饰匣子都搬到柜子里摆好就行,先不用打开。”
“我的衣服,你们平时要帮我浆洗,晾晒,打理,所以包袱你们拆了吧,把衣服都拿出来,挂到衣柜里去。”
“那些胭脂水粉,就都摆到梳妆台上就行。”
“床还要过几日才能装好,被褥就先铺到罗汉榻上,回头我要是累了,可以在上面躺一下。”
“然后,然后,”孟羽凝想了想,也没想出更多的活来,便说:“你们先干这些,先干完再说。”
几人一一应是,按照吩咐,手脚麻利,又小心翼翼地干了起来。
孟羽凝抱着屹儿坐到椅子上,拿着蒲扇扇风,静静看着她们干活。
看着看着忍不住心中感叹,有钱真好啊,什么事都可以请人来干。
正感慨着,就听外头蔡月昭的声音传来:“阿凝妹妹?”
“哎,来了。”孟羽凝应了一声,带着屹儿就往外走。
金银珠玉四人一见主家走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跟上。
孟羽凝见状,挥手:“你们接着干你们的。”
四人都是一愣,虽然以前她们是在不同的主家服侍,可都是在外头干一些粗活,从不允许随意靠近屋子,更别说单独留在屋里了。
孟羽凝猜到了,又挥了下手:“没事,一家一个规矩,到了我这,你们就听我的,回去干活。”
四人这才放下心来,应了是,转身回去。
孟羽凝到了院外,就见阿昭姐姐脸色不大好看,好像是在生气。
在她身后,拂冬搀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清秀女子。
正屋门口,郁逍正和祁璟宴说着什么,祁璟宴向这边看了过来。
孟羽凝好奇走过去:“阿昭姐姐,这是谁?她这是病了吗?”
蔡月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到阿凝手里:“阿凝,这个先给你,此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咱们进去说?”
“行,那都进屋吧。”孟羽凝牵着屹儿转身往回走,一手抖开那张纸瞧了一眼,有些惊讶:“阿昭姐姐,这是身契吧?”
第53章 053 我没绷着
【第五十三章】
几人进屋, 蔡月昭让拂冬扶着吕秋莲在明间坐着,她跟着孟羽凝去了北间说话。
一进门,就见四个小丫鬟在拾掇东西, 蔡月昭不禁一愣,隨即反應过来:“牙行说,有人挑走四个丫鬟, 就是殿下派人买走的吧。”
临窗摆着的罗汉榻剛剛铺好, 孟羽凝拉着蔡月昭到那坐了, 又把屹儿抱到怀里, 笑着点头:“是穆云去办的,这院子太大, 需得几个人拾掇。”
蔡月昭:“是该如此。”心中却道, 还真被郁逍说中了, 殿下自有安排。
孟羽凝看向孟金几人, 就见自打她们进来,四人又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便温声说:“你们先到南边那屋收拾去吧,我们说说话。”
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齐声應是, 拿着抹布, 端着盆去了南间。
孟羽凝这才把手里的身契放在桌上, 好奇问起来:“阿昭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剛才那手脚麻利的四人,蔡月昭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阿凝,我是见你这缺人手,便想着幫你买个人回来服侍,没想到殿下已经安排了, 是我冒昧了。”
“不过没事,你这里不需要的话,我带她走就好了。”
孟羽凝想起先前蔡月昭看到晾衣杆上那一排衣裳时问她的那些话来,心中暖暖的,拉起她的手:“阿昭姐姐,你一心为我,我感激都来不及,谈何冒昧。”
“只是,你也知道的,殿下这边情况复杂,我的身份又敏感,这人能不能收,我得问过殿下的意思才行。”
蔡月昭点头:“那是自然的。”
当时她一门心思想买个丫鬟来,一是想让阿凝妹妹尽快有个幫手,不用事事親为,日日操劳。
再就是她还想给慎王一个暗示,暗示他,即便孟家不管阿凝妹妹,可阿凝妹妹也是有人惦念着,有人护着的。
希望以此提醒慎王殿下,不要隨意对待阿凝妹妹。
只是没想到,她想到的,慎王殿下也想到了。
看来,是她越俎代庖了,有些不该。
不过白担心也是好事,至少说明慎王殿下对待阿凝是郑重的。
更何况,即便阿凝妹妹这里用不上她买来的人,她救了一个无辜女子,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这么想着,她心里便高兴起来。
孟羽凝追问:“阿昭姐姐,别的等会儿再说,你先跟我说说那位姑娘的事。”
蔡月昭点头:“我们去了牙行,没挑到合适的,后来听牙婆说起吕秋莲……”——
正屋门口,郁逍也在跟祁璟宴说着这女子的来历。
“这女子名叫吕秋莲,家住城西十里外的郭家庄,是一个寻常农户家的妇人。”
“她家男人叫郭老大,原先也算老实本分,但最近这半年却突然染上了赌瘾,一点一点拜光了家财,连家里的田地也都输光了,赌場打手来收地那日,他爹当場被气死。”
“郭老大懊悔不已,把他爹葬了之后,又跟赌場借了五十两银子,想翻盘,怎料又输了个精光。”
“赌场派人上门收债,他还不上,赌场就要砍他手脚,他就把妻子推出来抵债,结果赌场那些人不光绑了他妻子走,把他也拖走了,说两个人一起发卖,才勉强够还本金。”
“赌场把吕秋莲直接带去了青楼,逼她接客,她不从,挨了几顿毒打羞辱过后,上吊自尽了,怎料又被老鸨发现,没死成。”
“阿昭想给孟姑娘买个丫鬟服侍,我们从牙行那得知这吕秋莲的事,便去把她赎了出来。”
“但人能不能留,全看你的意思,若是不便留下,就让阿昭把人带走,另行安置。”
祁璟宴微微点头:“一个婢女罢了,留下与否,并无大碍,全看阿凝的意思。”
“了然。”郁逍点头答,隨即又替蔡月昭解释道:“云舟,阿昭此举,虽有不妥,可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孟姑娘不光要做饭,还要自己浆洗衣物,怕她太累罢了。”
“我同她说了,之前你们一直在赶路,这队伍里又只有孟姑娘一个女子,总不好让那些大男人去碰她的衣物,想来是为此,孟姑娘才自己动的手,并非你有意磋磨人。”
祁璟宴并未寻找借口,坦然道:“蔡姑娘待阿凝一片赤诚,她没说错,是我疏忽了。”
“今儿一早穆云去了牙行,带回来四个粗使丫鬟,让蔡姑娘放心,往后不会再让阿凝被这些琐事所累。”
见祁璟宴没有因为阿昭的逾越而丝毫不悦,反而一心只为孟姑娘考虑,郁逍笑了:“云舟,你是真心的。”
祁璟宴笑而不语。
隨即,他侧首对静立一旁的穆云吩咐道:“回头你去一趟郡守府,将赌坊与青楼之事禀明陳郡守,请他彻查郭老大突然嗜赌一事。传本王的话,苍海郡內,不容此等藏污纳垢之所存留。”
穆云拱手:“是,晚些时候属下就去。”
郁逍微微颔首,赞同道:“我与云舟看法一致,吕秋莲的丈夫,多半是遭了赌坊的算计。”
随即神色一敛,正色道:“云舟,还有一事,不知是不是我多疑。”
祁璟宴:"但说无妨。"
郁逍:“吕秋莲丈夫所陷的赌坊,与她被卖入的青楼,都是同一东家名下产业,那人姓章。”
祁璟宴眉峰轻挑:“可是章贵妃的章。”
郁逍:“正是。”
祁璟宴沉吟片刻:“同姓之事,或为巧合,但若真与那个章字有关,想来这背后,怕是不止一个郭老大赌光家财,一个吕秀莲被逼为娼这般简单。”
穆云:“殿下,那可还要知会陳郡守?”
“先不必。”祁璟宴改了主意:“如果是章家在背后行事,那么此事陈郡守管不了,穆云,你让人好好查一查。”
穆云凛然應是,去找了穆十三,如此这般一番吩咐,穆十三一一应下,带着几个兄弟,乔装打扮成普通岭南百姓模样,出门去了——
西厢房。
孟羽凝听完蔡月昭的话,对饱受苦難的吕秋莲颇为同情,得知她自上吊被救回之后已经整整一日未进粒米,便喊来孟金,让她去厨房做一碗面条端来,孟金应是,出门走了。
孟羽凝还不知道能不能把吕秋莲留下,也不好出言安慰,让蔡月昭在这屋等着,她带着屹儿出门,去找祁璟宴。
见郁小侯爷正和他说话,她便知,祁璟宴应该已经知道吕秋莲的来历了,所以到了近前,开门见山:“殿下,那吕秋莲方便留下嗎?”
祁璟宴面带笑容看着她,语气温和:“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要阿凝觉着她得用,那便留下,若觉得她不合眼缘,那就让穆云带她到别处安置。”
孟羽凝纳闷:“为什么让穆云安置?阿昭姐姐说,要是我这里不留,她就带走。”
祁璟宴便把方才郁逍说的那个章姓东家的事说了,“若那‘章’真的是章贵妃的母族,那这位女子算是人证。”
一听这话,孟羽凝腦中电光火花一闪,突然“哎呀”一声。
这冷不丁一声,把牵着她手靠在她腿上的屹儿吓了一跳,忙抬起小腦袋问:“阿凝,你怎么了?”
祁璟宴也不知她怎么了,伸手握住她手腕,把往自己面前拉了拉,语气同样关切:“怎么了?”
“没事,没事。”孟羽凝先是伸手摸了摸屹儿脑袋,又朝祁璟宴笑了笑:“我没事,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来。”
祁璟宴好奇打量她:“何事,可能说与我听听?”
孟羽凝晃着手腕,想把手抽回来,可祁璟宴两根手指看似轻松环在她手腕上,却像打了死结一样牢固,愣是挣不开。
她想了想,于是开始睁眼瞎编:“殿下,你还記得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做过一个夢嗎?”
祁璟宴点头:“記得。”
孟羽凝凑过去一些,刚要开口接着说,就见郁逍也往祁璟宴这边侧了侧身子,于是她便停住,看着他,用眼神请他避嫌。
祁璟宴也淡淡看向郁逍:“阿凝有话同我说,你先去别地转转。”
屹儿见状,也学着大人模样,鼓着腮幫子,瞪圆了眼睛,直瞅着郁逍。
见着三人一致对外,郁逍直接被气笑了,起身就走:“行行行,走走走,给你们腾地方。”
郁逍走去西厢房北间门口的窗户下,隔着窗户,和蔡月昭小声说话,把刚才同祁璟宴的意思说给她听。
蔡月昭听闻慎王殿下竟将后宅诸事尽数交由阿凝定夺,眉间忧色顿消:“是我小人之心了。”
郁逍轻笑摇头:“此言差矣,云舟方才还赞许,说我们阿昭待人最是赤诚坦荡。”
蔡月昭笑了:"殿下果然胸襟似海,令人敬服。"
正屋门口,孟羽凝弯腰凑到祁璟宴耳边,以手罩嘴,小声说:“殿下,上回我那夢,后来又接着做过一回。”
祁璟宴失笑:“梦还能接着做?阿凝果真与众不同。”
孟羽凝见他还开起玩笑了,瞪了他一眼:“那殿下还听不听?不听我可就不说了啊。”
祁璟宴闷笑一声:“听,阿凝请说。”
屹儿见阿凝和哥哥咬耳朵说悄悄话,他踮着脚尖也听不清,便用力把方才凌川兄坐过的那把太师椅,往哥哥这边拖。
等拖到位,便手脚并用,吭哧吭哧爬上去,站到了椅子上,扶着哥哥肩膀,硬是将那颗小脑袋挤到了二人之间。
祁璟宴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屹儿不满嘟嘴:“屹儿也想听嘛。”
“好,屹儿也听。”孟羽凝哄道,怕屹儿摔到,忙伸手扶着他。
这才接着说:“在我那梦里,章贵妃的娘家人仗着三皇子撑腰,在大兴各地开赌场、办青楼,疯狂捞钱。”
“更恶心的是,他们到处搜罗漂亮女子,把出色的直接送到京城,塞给各路官员,以此笼络人心。”
“好像三皇子还让人偷偷记了本小册子,专门记录哪些官员收了他送的美人,那账册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就叫《百花册》。”
书中是不曾出现过吕秋莲这人的,自然也就没牵扯出苍海郡的赌场和青楼。
她只记得书上说了章家大肆敛财,权色交易,她不知道这些信息对于祁璟宴扳倒三皇子有没有用,但既然书上提到过,她就想说给他听,哪怕给他帮上个小忙也好啊。
祁璟宴面色一沉:“此事非同小可,我即刻派人去查。”
孟羽凝杏眸圆睁:"殿下竟当真了?"
祁璟宴:“阿凝所言,我自是信的。”
孟羽凝还是難以置信:“可是,这是我做的梦哎。”
祁璟宴:“此等祸国殃民之事,事关社稷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孟羽凝便开心地笑了:“好,那殿下加油。”
屹儿也攥起小拳头:“哥哥加油。”
祁璟宴已经不是第一回听到“加油”二字了,听多了,便自动领会了其中含义,笑着说:“好,加油。”
孟羽凝又问:“殿下,那吕秋莲,我能留下吗?”
如果她是三皇子罪行的证人,那她就想把她留下,保护好,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能帮上什么忙的。
祁璟宴点头:“阿凝做主便是。”
孟羽凝笑着说:“多谢殿下。”
祁璟宴又说:“回头若是查出章家罪行属实,怕是要有更多这样的女子出现,到时都由阿凝来安置吧,往后就要辛苦阿凝了。”
孟羽凝再次震惊:“啊?我吗?我不行吧?我只会做菜呀。”安排一个人行,很多人的话,她搞不来吧。
祁璟宴松开她的手腕,转着轮椅往前走:“阿凝做菜那般厉害,这些事也一定可以的。”
说着转过轮椅来,朝她笑了下,还学着屹儿刚才的模样,冲她攥了攥拳头:“阿凝加油。”
说完又转身,转着轮椅,慢吞吞继续向前走了。
孟羽凝沉默片刻之后,被他逗得笑弯了腰。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学她和屹儿。
她笑了一会儿,抱起同样冲她攥拳头的小屹儿转了个圈,又在他小脸蛋上親了一口,“走,屹儿,我们去给秋莲还有金银珠玉她们安排房间去。”
两人腿脚利索,很快超过祁璟宴,奔着西厢房去了,拉着蔡月昭高兴地说:“阿昭姐姐,殿下同意把秋莲留下来了。”
蔡月昭也很高兴,“那太好了。我问过了,秋莲擅长女红,做得一手好绣活,你身边也要一个这样的人。”
孟羽凝点头说好,又问:"她娘家可还有至親在世?"
蔡月昭答:“都仔细问过了,她父親前些年就已过世,她母亲也在她出嫁后不久染病去了,如今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所以遭那狼心狗肺的畜生丈夫典卖抵债时,竟连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孟羽凝好奇:“竟连个远亲族人都没有么?”
蔡月昭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秋莲的父亲原是个走方郎中,自异乡漂泊至此。”
“后来娶了秋莲的母亲,婚后,秋莲母亲便跟着夫君学了些岐黄之术,专为乡里妇人诊治些闺阁隐疾。”
“四邻八舍都唤她一声"药婆子",却惹得娘家亲族嫌恶,道是有辱门风,早早便断了往来。”
“秋莲幼时本也随父母习得几分医术,奈何其母因"药婆"之名,饱受世人冷眼,便立誓绝不让女儿重蹈覆辙。”
“不仅断了秋莲学医的念头,更咬牙请了名师教她女红,给她谋了门糊口手艺,又倾尽积蓄备下丰厚嫁妆,千挑万选,选了个看似敦厚的庄户人家。”
蔡月昭摇头:“谁曾想,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孟羽凝听得也是心酸,拍着蔡月昭的手安慰道:“阿昭姐姐,别难过,往后秋莲在我这,不会再受苦了。”
蔡月昭笑着点头:“是啊,到阿凝妹妹这,日子就算好起来了。”
孟羽凝起身:“那我们去看看她们的住处吧。”府上来了新人,她这个代理小管事,总得给人安置好了不是。
蔡月昭笑着起身:“好,那就过去看看。”
这会儿功夫,秋莲已经把孟金端来的一碗青菜鸡蛋面吃了个精光,人已经缓过神来了,见几人从屋內出来,忙起身就要跪地行礼。
孟羽凝看了一眼孟金,孟金很机灵地上前把人扶住。
孟羽凝又喊来孟银几人,带着大家一起出了主院,奔着后院那排安置下人的房子去。
今儿一大早,陈郡守身边一个叫阿强的亲随,就带着几十号工匠,拉了几大牛车青砖上门。
护卫们兄弟们有了这些匠人相助,不过半日光景,就把院里大半屋舍都已修葺一新。
此刻已经过了晌午,护卫们又带着工匠们热火朝天干起活来,先前那荒草丛生、鬼气森森的院落,此刻竟是热闹非凡,烟火气十足。
孟羽凝看得心头发热:"阿昭姐姐你瞧,我早说过,这院子拾掇拾掇便是好住处。"
蔡月昭真心实意点头:“是啊,没想慎王殿下身边的人都这般雷厉风行,这才两日不到,这院子已经焕然一新了。”
几人说着话走远了。
郁逍推着祁璟宴不远不近跟在后头,把两人欢快的话语都听进耳中,也都忍不住笑了。
等几人拐进一座屋舍,祁璟宴示意郁逍停下,随后招手,示意他到面前来。
郁逍便转到他面前,在几步外一处破败的凉亭下的石凳上坐了。
祁璟宴:“凌川,我有件事同你说。”
郁逍摊手:“那你说啊。”
祁璟宴正了正神色:“章氏一族倚仗老三之势,于各州郡遍设赌坊勾栏,以此大肆敛财,并搜罗姿容出众者,暗中遣送京师,分赠朝中要员,以美色结党营私。”
郁逍脸色一变:“当真?”
祁璟宴:“还需查证,但应该不会有误。”
郁逍狐疑地打量他一会儿:“云舟,你这是从哪儿得的消息?”
祁璟宴望天:“凌川,我曾做过一个梦。”
郁逍翻白眼:“骗鬼呢。”
祁璟宴摊手,语气无奈:“看吧,说了你又不信。”
随即又说:“我的人,眼下不方便大动,岭南这边你不用管,其他州郡,你帮我留意些。”
郁逍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了。”——
月华如水,万籁俱寂。
孟羽凝,屹儿,祁璟宴,三人并排躺在正房堂屋的小帐篷里。
屹儿穿着孟羽凝给他剪短的寝衣,露着两条圆乎乎的小胳膊,伸着两条圆乎乎的小腿,正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孟羽凝隔着屹儿,撑着脑袋,小声和祁璟宴说话:“殿下,昨晚你是不是也给我们扇风了。”
祁璟宴同样侧身躺着,一手撑头,一手摇着蒲扇:“嗯。”
孟羽凝:“那你胳膊不酸吗?”
祁璟宴:“不、这么说起来,还真有点儿酸。”说着甩了甩手臂。
孟羽凝伸手去接蒲扇:“那我来扇会儿吧,你歇会儿。”
祁璟宴手往后,把蒲扇拿远些:“你力气小,更扇不了多久,要不,你帮我按按手臂,我再接着扇?”
说着也不等孟羽凝答应,他已经先一步把蒲扇撂远,把袖子一撸,把刚才摇蒲扇那只胳膊伸到了孟羽凝面前:“有劳阿凝了。”
看着快伸到她鼻子下边那节结实有力的小臂,孟羽凝一阵阵无语。
这男人安安静静坐在那的时候,活脱脱一副仙姿飘逸,超凡脱俗的翩翩君子模样。
可一说话,一做事,完全不是那个事好嘛。
祁璟宴见她半天不动弹,便又把胳膊往前送了送:“阿凝?”
孟羽凝想着穆云说的,他昨晚给她和屹儿扇了半宿的风,就狠不下心拒绝,跪坐起来:“来了来了。”
可刚想伸手抓他手臂,他竟然把胳膊拿回去了,还拍拍他身侧,低沉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阿凝,要不你坐过来可好,我这样一直举着胳膊,越发酸得厉害。”
一个大男人,娇里娇气,事咋这么多呢。
可在男人眼巴巴的目光中,她又不好拒绝。
“好好好。”孟羽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膝行着绕过屹儿,挪到了祁璟宴身边,抓起他胳膊,用力按起来。
按着按着,语气无奈道:“你放松,别绷着啊。”
祁璟宴忍笑:“我没绷着。”
孟羽凝于是接着按,可按着按着,莫名生起气来,把他胳膊一丢:“你这胳膊是石头做的吧,怎么这么硬呢,我这哪里按得动嘛。”
祁璟宴闷笑出声,随后双手撑榻,在孟羽凝震惊的目光中,十分艰难地翻了个身过去,老老实实趴好了:“那阿凝帮我捶捶肩膀可好,我这肩膀也发酸。”
孟羽凝看着那单薄寝衣下紧绷的肌肉,撸了撸袖子,忍不住小小声嘀咕道:“捶捶捶,我还不如用脚给你踩呢。”
没想祁璟宴竟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踩也成的。”
第54章 054 状若癫狂
【第五十四章】
听出祁璟宴语气里的一丝丝期盼, 孟羽凝震惊于他的耳力如此之好的同时,也快惊掉了下巴。
她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自己站在堂堂慎王背上踩过来踩过去……
她晃晃脑袋, 把那离谱的画面甩出去。
祁璟宴见她摇头又晃脑的,便又问了一句:“阿凝,踩吗?”
孟羽凝握拳在他背上捶了几下:“我可不敢踩, 不然被人看到, 岂不是要把我拖出去打扁。”
祁璟宴想说在这帐子里谁会看到, 即便看到, 不经他的允许,谁敢动她分毫, 更不会做出将她打扁这等奇事。
可见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便颇为失望地转回头去, 趴好了:“那阿凝还是捶吧。”
“好, 我捶,我捶捶捶。”孟羽凝敷衍着應道, 用了点劲儿在他肩膀后背上来回转圈捶着。
确保每个地方都均匀地挨了一两个拳头之后,她就打算停手, 可还没停呢, 祁璟宴就又说话了:“阿凝晚上可是不曾吃饱?”
孟羽凝被他突然跳跃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吃饱了啊, 怎么了?”
祁璟宴反手捏了捏自己肩膀:“那阿凝可是怕打疼了我, 舍不得用力?”
孟羽凝听明白了,这是变相说她不夠使劲儿呢,她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说她劲儿小,他咋不说自己皮厚呢。
随即咬了咬牙,攥紧拳头用力捶了两下:“这回呢?”
祁璟宴:“就这个力道。”
“好嘞, 殿下您瞧好吧。”孟羽凝语气欢快地應,却在心里冷笑,看我不捶死你。
随即把袖子撸起,抡起胳膊,对着他后背哐哐哐一顿猛捶。
本想捶他个龇牙咧嘴,服软求饶的,没想就捶了那么二十几下,他不见怎样,她倒先累垮了,胳膊发酸手发疼。
她停下来,歪着脑袋凑近祁璟宴,去看他的脸,可没看到预料中的咬牙忍耐,反倒看到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她顿时来气了,伸手推了他肩膀一把:“殿下你故意在这耍我呢吧,大热天的,你看我累得额头上全是汗。”
说着把额头上的汗抹下来,伸到他面前:“你看。”
被一头青丝遮挡住一半的小脸歪在他面前,祁璟宴忍着伸手在那气鼓鼓的脸上戳一下的冲动,闷笑着把头偏到另一边:“阿凝辛苦了,是我的错。”
见他笑得肩膀都在发抖,她伸出脚去,很想踹他两下,可碍于他如今还断着腿,只得在空中比划两下,又把腿收回去了。
她隔着他,伸手就要去夠蒲扇,怎料刚才被他丢得太远,她伸着胳膊够了两回,愣是没够到,于是说:“蒲扇拿来,我要扇风。”
“我来。”祁璟宴忍着笑,雙手撐榻,艰难地翻过身去,坐了起来。
伸手拿过帐边的两把蒲扇,一手一个,对着阿凝呼呼扇起来。
孟羽凝感受着涼风习习,不禁感叹力气大也有力气大的好处,就适合扇风。
她把披散着的头发捋到耳后,束成一股,随后手指翻飞,东缠西繞,三两下把头发打成一个发髻,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露了出来,整个人都涼快了许多,气也消了些。
祁璟宴看她挽头发的动作十分麻利,不禁好奇问道:“阿凝是怎么挽的,教教我可好?”
孟羽凝一想每天都是穆云他们帮他梳头发,从没见他自己动过手的,便不想浪费力气:“殿下自己又不梳头,用不着学的。”
祁璟宴指了指自己今晚刚洗过此刻也披散着的头发:“这夜里着实太热,阿凝这般挽起来瞧着是凉快,不如帮我也挽起来?”
头发束成个丸子头,的确比披散着凉快,这点忙她还是愿意帮的,孟羽凝点头:“行,我来帮你。”
说着,膝行着挪到他身后,双手拢着他的头发,都给他拢到脑后去,可却发现他头发太多又太硬,很难像她的头发那样一下就挽成一个发髻。
她抓着那一大捧头发,眼睛一转,坏心顿起,小小声地哄着:“殿下,我给你梳个好看的头发吧。”
祁璟宴从她那欢乐的声音里听出了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顿覺好笑,可也不拦着她,想看看她耍什么花样,便点头说好。
孟羽凝捂着嘴偷偷笑了声,随即拿起他左边一缕头发,分成三股,给他編起小辫子来。
一开始,祁璟宴还不忘扇风,一会儿右手拿着扇子往左边身后扇几下,又换左手往右边身后扇两下。
可随着脑后那灵活的手指穿梭于他的发丝之间,他只覺从颅顶窜下一阵酥麻,那种陌生的感觉,奇异又舒服,他摇蒲扇的手僵在空中,一时忘了动。
风一停,孟羽凝就感觉热起来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轻声抱怨道:“殿下,还得梳一会儿呢,你别偷懒啊。”
“好。”祁璟宴回神,有些哭笑不得地接着扇起来。
孟羽凝便接着編,直到把他头两侧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这才停手。
祁璟宴以为她弄好了,回手摸了摸,一愣:“这和阿央兄弟的头发有些相似?”
孟羽凝:“不一样的。”
粟央的头发是苗疆少年的发型,里面编了发绳,挂了铃铛的。
她给他梳的,是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款新娘盘发的发型,簪上发誓,美极了。
她当时好喜欢,还点赞收藏加关注了呢,想着万一以后自己有结婚那一天,就梳这个发型。
没想她自己没用上,这会儿倒是给祁璟宴用上了,嘿嘿。
孟羽凝玩心大起,拍开祁璟宴的手,把编好的一边两股辫子,和剩下的头发东缠西繞,想给他盘成那个新娘头,可手边没有小夹子固定,也没有簪子可用,压根就盘不成。
最后弄来弄去,给他弄成了苗疆款的道士头。
孟羽凝甩了两下发酸的胳膊,绕到祁璟宴面前,扶着他肩膀仔细打量一番。
那有些怪异又放荡不羁的发型,衬得他那張本就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染上了几分邪气,帅出了不一样的风格,孟羽凝一时看呆了。
祁璟宴笑了,伸出拇指,在面前姑娘微微張开的嘴角上擦了下。
孟羽凝回神,低头去看她的手:“干嘛?”
祁璟宴一本正经道:“涎水。”
孟羽凝老脸一红,吸溜一声,忙伸手去擦,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瞪向祁璟宴。
就见祁璟宴已经笑得歪在了榻上。
她狠狠瞪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片刻之后,两人都各归各位躺好了,孟羽凝困了,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小声说了句:“殿下,明天我做糯米鸡给你吃好不好?”
祁璟宴自是说好,随即又说:“天气太热,若是阿凝不愿意动,便让别人做吧。”
孟羽凝閉着眼睛摆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点子热,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早习惯了。”
习惯?这么热的天,在热气蒸腾的灶房里头忙活,阿凝竟然习惯了。
祁璟宴没接这话,沉默片刻才说:“阿凝,先前在路上,对不住。”
好好的,又道什么歉,孟羽凝睁开一只眼睛:“怎么了,为什么对不住?”
祁璟宴:“你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又要浆洗你和屹儿的衣裳,是我考虑不周了。”
孟羽凝还当他为什么事道歉呢,一听这话,放心地閉上那只眼睛:“闲着也是闲着,做一点事就当活动筋骨了,算不上劳累。”
祁璟宴:“阿凝放心,日后我不会再疏忽了。”
孟羽凝都快困死了,见他拿着这点小事说起来没完没了了,便隔着屹儿伸出一只手去,想在他胳膊上拍两下,“殿下,啥事没有,快睡吧啊。”
怎料她没睁眼睛,准头不好,一巴掌直接拍在他脸上了。
触感不对,她赶紧把手往下挪,没想手竟被他抓住,按在了他脸上,还拍了几下:“阿凝,若是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及时提醒我,就像这般。”
孟羽凝被他奇奇怪怪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忙把手抽回去,敷衍着应道:“好好好,我会提醒你的,大半夜了,快睡吧嗷,明儿还得做糯米鸡呢。”
嘀咕完,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闭上眼睛,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祁璟宴:“……”
这姑娘,说着话呢,转头就呼呼大睡,可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祁璟宴一阵阵无语之后,哭笑不得地拿起蒲扇,对着那仰面朝天,酣睡如泥的一大一小,任劳任怨地扇起风来。
直到觉得两人不会再被热醒,他这才躺下,躺好之前,还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摸了一圈,随即笑着闭上眼睛——
翌日。
孟羽凝是被一只小手给摸醒的。
一睁眼,就见屹儿正用小手给她擦着脸上的汗,见她睁眼,屹儿便彎着眼睛往她懷里一拱:“阿凝,你醒了。”
孟羽凝一把抱住圆乎乎的小团子,按在懷里一顿揉搓:“抓住一只小坏蛋。”
屹儿咯咯咯笑,伸出两只小爪子:“啊呜,啊呜,屹儿是小老虎。”
孟羽凝假装害怕地样子,把他往被褥上一丢,四肢并用就往外爬,夹着嗓子,语气夸张:“救命啊,小老虎吃人了!”
刚爬出帐子,就见祁璟宴单手撐头,正歪坐在轮椅上笑着看她。
她立马停下,一脸惊讶:“殿下你怎么还在?”
祁璟宴:“我该去哪?”
孟羽凝指着外头:“你不是每天都要出去转转吗?”
祁璟宴没说话,就那么笑着看她。
屹儿从后面爬到阿凝身边,指着自家哥哥的头,笑着说:“阿凝,哥哥今天出不了门。”
孟羽凝好奇:“为什么?”
屹儿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歪七扭八地画了一条线:“哥哥的头发彎弯的,有失体统,不能出门。”
祁璟宴配合地把头上发带解开,让头发披散下来,果然就见他脑袋两侧的头发都成了弯弯曲曲的波浪,整个脑袋看起来比平时大了一圈不止。
孟羽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样子,是昨天晚上那几条辫子的原因。
她当即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殿下你现在,你现在~”活脱脱一个黑毛狮王
不过这话她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免得挨打。
祁璟宴看着那趴在榻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他的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也跟着忍俊不禁,摇头失笑。
屹儿虽然不知道阿凝为何突然笑成这样,可见她如此高兴,他也跟着高兴,拍着小手,一蹦三尺高,同样笑个不停:“哈哈哈~”
见小娃娃跟个地鼠一样上蹿下跳,不停地遮挡他的视线,祁璟宴略带嫌弃地伸手,把小男孩往旁边扒拉了一下。
没想手上力道没控制好,一下把屹儿给扒拉倒了,看着突然呆呆趴在地上的屹儿,他又连忙拎着人家领子,把人给提起来放好。
屹儿气死了,攥起小拳头就在自家坏蛋哥哥胳膊上擂了两下,擂完不解气,又跑到他背后,在他背上捶了两拳,这才算出了心中恶气。
随即又绕到阿凝旁边,接着蹦蹦跳跳,跟着阿凝一起:“哈哈哈~”
见屹儿这样,孟羽凝越发笑得停不下来。
祁璟宴单手撑着下巴,顶着一脑袋卷发,嘴角含笑,静静看着状若癫狂的一大一小。
一直等到那姑娘笑够,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停下来,他才幽幽开口:“阿凝,我这样子实在没法出门,得劳烦你帮我洗个头了。”
说着,转头看向窗外:“此刻阳光正好,你先去吃过早饭,就在院中帮我洗吧。”
孟羽凝正双手拍着笑得发酸的脸颊,一听这话,呆住了:“啊?我洗?”
第55章 055 且瞧着吧
【第五十五章】
祁璟宴点头:“劳烦阿凝了。”
孟羽凝想了想, 洗个头而已,也不是啥大事,于是点头:“那行, 那吃完飯就洗。”
说着从帐子里出来,拿上衣服去了西耳房改成的净房,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之后, 回来把头发梳好, 看向祁璟宴和屹儿:“殿下和屹儿吃过早膳了吗?”
屹儿摇着小腦袋:“没吃, 屹儿和哥哥等阿凝一起。”
孟羽凝便拉着屹儿一起去推輪椅:“好,那咱们一起去吃飯。”
祁璟宴却拉住她的手腕, 把她拉到身旁, 将手里那根白色发带放到她手上:“阿凝先帮我把头发束起来吧, 实在不好这样出门。”
屹儿从輪椅后绕到輪椅前面, 歪着小腦袋看了看哥哥,用手比划了个大小:“哥哥的头好大。”
孟羽凝本来就在憋着笑, 一听屹儿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祁璟宴幽幽看她一眼。
孟羽凝忙收敛笑意:“好, 我帮殿下绑起来。”
转身去梳妆台那里拿了把木梳过来, 给他把头发仔细梳順之后, 在腦后用发带扎了个高馬尾, 转到前面打量一番,满意点头:“风度翩翩,就这样。”
正想去推轮椅,就见小屹儿不知什么时候,也把他的蓝色发带给扯了下来,踮着脚尖往她手里送:“阿凝, 屹儿也要风度翩翩。”
祁璟宴:“……”
孟羽凝笑着说好,接过屹儿手里那根蓝色发带,那还是在江上飘着的时候,她去集市上给屹儿买回来的,那之后屹儿就经常选这根来用。
她把屹儿抱起,侧着放在祁璟宴腿上,用梳子慢慢给他梳順头发,随后给扎了个和祁璟宴一样的高馬尾,也转到他面前,抱着胳膊打量半天,认真点头:“风度翩翩。”
屹儿便拍着小手笑了,对着哥哥得意地抬了抬小脸。
祁璟宴无奈摇头,单手拎着他脖领子,把他提到地上放好了。
“走喽,吃早飯去了。”孟羽凝推着轮椅往前走,屹儿跑过来一起用力推:“阿凝,屹儿帮你。”
为了方便祁璟宴的轮椅进出,早在他们住进来第一天,穆云就带人把屋内的门槛全都锯掉了,所以一大一小毫不费力地把轮椅推了出去。
见几人出来活动,穆云去喊了穆九几人进来继续打床,今天再收收尾,打磨打磨,新床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孟羽凝挺高兴,对着朝他们行礼的穆九说:“辛苦你们了,今儿晌午我做好吃的。”
穆九几人笑着拱手,恭敬道:“多谢孟姑娘。”
等几人进屋,孟羽凝一转头,就见穆櫻和穆梨两人正笔直笔直站在院门口,见她出来,齐齐抱拳朝她行了一礼,随后又站直了。
孟羽凝好奇看向祁璟宴,小声问:“殿下,穆櫻和穆梨在做什么?”
祁璟宴看了一眼,说:“值守。”
大早上的,院门口阳光正足,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孟羽凝和祁璟宴打着商量:“殿下,这宅子里都是咱们护卫兄弟们,没什么坏人,她们不用一直在那站着吧?”
祁璟宴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闲适地靠在轮椅上:“她们是阿凝的人,阿凝自己做主便是。”
孟羽凝可不敢这么认为,往后大家分开,穆櫻和穆梨自然是要跟他们回京的。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既然两人归她管,那她就给她们调整一下她们的工作内容,便对她们招手:“穆樱,穆梨,你们过来。”
两人应声,快步走过来,一拱手:“姑娘,有何吩咐?”
孟羽凝:“往后我不出门的时候,你们俩就自由活动,不用在门口站着。”
穆梨下意识又看向祁璟宴,穆樱看了她一眼,用眼神提醒她们的主子现在是姑娘,穆梨便把头转回去,两人齐声拱手应:“谨遵姑娘吩咐。”
孟羽凝有心说不用总行礼,可一想穆云他们虽然和祁璟宴相处起来很是随意,但礼节上从不逾矩,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见她们还在那站着,孟羽凝决定给她们找点儿事:“穆樱,你先去看看秋莲身体怎么样了,看看昨儿汤神医给她开的药,她可按时吃了。”
随后又看向穆梨:“穆梨,你去看看孟金她们在忙什么,让她们把我和两位殿下的早饭端来,再烧一锅热水,待会儿殿下要洗头发。”
两人应是,转身走了。
昨儿大家都安頓好之后,她想着祁璟宴和屹儿的身份,还有沿路那些刺杀,便存了个防人之心。
她跟孟金四人,还有秋莲都特意叮嘱了,说这个主院住着两位殿下,未免冲撞了,不喊她们的时候,她们不要随意进来。
但穆樱和穆梨是祁璟宴的人,两人和穆云他们一样,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她便没同她们说什么。
不多时,穆梨带着孟金和孟银两人,端着几个人的早膳进来,按照孟羽凝的吩咐,就擺在了院中新搭的凉棚下的桌上。
等擺好饭菜,孟金两人局促地站在一旁:“姑娘,这院子里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孟羽凝往正屋指了指:“今天帐篷用不上了,你们进去拆了吧,屋子里整理整理,净房里也收拾一下,里面有换下来的衣裳也洗了晾上吧。”
两人应是,转身进了正屋去忙活。
孟羽凝推着祁璟宴到桌前坐了,又把屹儿抱上他的高椅,随后自己在两人中间坐下,开始吃起早饭。
今儿早上还是穆山他们做的早饭,有鸡蛋羹,千层饼,还有飘着一层米油的小米粥,外加两碟小咸菜。
屹儿端着碗,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羹,孟羽凝盛了一碗小米粥,就着小咸菜吃着,祁璟宴也盛了一碗小米粥慢慢吃着。
祁璟宴吃了一碗小米粥,就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嘴,说道:“过几日安頓得差不多,府里还要再买些下人进来,到时阿凝来掌眼。”
孟羽凝一口粥差点儿呛着:“我不行吧。”
穆梨忙去倒水,却被祁璟宴抢先一步拿起了茶壶,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孟羽凝面前:“喝口水。”
穆梨的手停在空中顿了一会儿,默默收了回去。心道自己出手的速度实在是比殿下差远了,日后还需勤加练习才是。
孟羽凝手里端着粥碗,便就着祁璟宴的手喝了一口水,这才又说:“殿下,选人这么大的事,我怕看走眼了,回头招了不该招进来的人,那就麻烦了,要不还是殿下来吧。”
要说这天底下什么差事最是难办,莫过于选人、用人、管人这一件了。劳心费力不说,稍有不慎,还要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尤其是慎王殿下的府邸,那更是半分马虎不得。要是一个不慎看走了眼,招进来个细作眼线什么的,以她这孟家女的身份,到时候她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祁璟宴指尖輕抚茶盏,慢条斯理地转着杯沿:"无妨,届时让穆云从旁协助。你只管挑些合眼缘的,其余自有他把关。"
一听不用自己全权负责,孟羽凝顿觉压力小了,点了点头,“那行吧,我会用心去看。”
她低头吃了一口粥,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但是殿下,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吧,没什么脑子,看不出别人心里的彎彎绕绕,万一我看走眼了,回头你可不能怪我哦。”
祁璟宴见她这番小心翼翼把自己摘出去的模样,忍不住輕笑出声:“好,不怪你。”
孟羽凝便放下勺子,伸出一根小手指到他面前:“那咱们拉钩。”
祁璟宴见她经常和屹儿这般玩,便笑着伸出小手指,和她拉了拉。
屹儿在一旁,探着小脑袋说道:“拉钩一百年不许變哦。”
祁璟宴看着孟羽凝:“不變。”
孟羽凝偷偷拍了一下屹儿的腿,屹儿瞬间领会,又补充道:“变了是小狗哦。”
孟羽凝不说话,抿着嘴看着祁璟宴,想看他怎么答。
祁璟宴把孟羽凝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笑:“好,变了是小狗。”
孟羽凝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我让穆樱穆梨,还有孟金她们都陪我一起去。”人多显得气势足些。
祁璟宴自是说好,又笑着说:“若是还不够,可以把穆江穆山他们全都喊上。”
孟羽凝忙摆手:“那不用了。”两人手提武器,往那一站,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别把人都给吓着了。
孟羽凝和屹儿又吃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碗筷。
孟金两人收拾完屋子,端着两盆要洗的衣裳走了出来,见这边吃好了,便先过来把桌子收了,这才提着食盒,端着那两盆衣裳出了院子。
两人刚走,就见孟珠和孟玉用一根木棍抬着两个木桶出现在门口,两人站在那里没敢进,孟羽凝瞧见,赶紧招手:“抬进来吧。”
两人抬着水桶走近,孟珠说:“姑娘,一桶是热水,一桶是冷水。”
孟羽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亭子下,问祁璟宴:“殿下,这会儿热起来了,咱把这桌子往旁边挪一挪,就在这凉亭下洗吧?”
祁璟宴点头:“听阿凝的。”
于是孟羽凝就指挥大家把桌子搬到一旁,随后又跟在不远处候着的穆云说:“穆云,咱府上有竹榻吗?”
穆云:“有的,孟姑娘稍等。”说着出了院子,不一会儿,搬了张竹榻回来,摆在了凉亭下。
孟羽凝说:“孟珠,孟玉,这里先用不上你们,你们俩去厨房,跟穆山说,我晌午要做糯米鸡,一个糯米鸡大概用、大概用……”
孟羽凝在脑子里快速计算着。
古代的斤两,每个朝代的规定都不同,这里的一斤是十六两,她之前估算过,这的一斤,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六百克左右,而做一个糯米鸡,大概要用到一百克的生糯米,也就是相当于大约三两的样子?
算不明白,算了,大一点,小一点,都不影响吃。
于是说:“一个糯米鸡差不多要用三两糯米,让穆山算着咱们的人,把糯米泡够了,宁肯多泡点,别到时候不够吃。”
孟珠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孟羽凝又说:“再让穆山杀上十只鸡,把能剃下来的肉都剃下来,剩下的鸡骨架也别扔,回头做炸鸡架。”
本来做糯米鸡要用鸡腿肉的,但是人太多了,要是都用鸡腿的话,那不知道要杀多少鸡了。
想着又吩咐:“再让穆山把之前从山里带来的幹蘑菇泡上一些,回头也要用。”
“还有我看厨房里有新买的幹虾仁,也泡上一些,再让穆山去买些瑶柱回来。”
孟珠和孟玉一一应是,用心记下。
孟羽凝想了想:“哎呀,还有最重要的荷叶。”
说着扭头看向祁璟宴:“殿下,待会儿我能出去摘荷叶吗?”
她们那天晚上来这边的时候,她瞧见不远处路边有一片荷塘来着。
屹儿忙抱住阿凝的腿:“阿凝,屹儿也去摘荷叶。”
孟羽凝摸着屹儿的小脑袋,看向祁璟宴。
祁璟宴点头:“待会儿我陪你们一起。”
于是几人便愉快地决定了。
孟珠和孟玉去厨房传话,顺便帮忙。
看着脚步轻快离开的两人,孟羽凝不禁由衷感叹,有了帮手,生活轻松多了。今天早上她还什么都没幹呢,所有事情就都有了着落,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等她们走后,孟羽凝让穆云帮着把祁璟宴扶到竹榻上躺了,找了个高度合适的凳子来,摆在他头上的位置,把水盆摆在凳子上,随后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在那坐了。
穆梨在一旁添水,孟羽凝把两边袖子都撸起来,试了试水温,又让加了点冷水,这才把祁璟宴的头发拆开,放在水里。
屹儿趴在榻边,两只小手托着小脸蛋,静静看着。
孟羽凝用手撩水,把祁璟宴的头发都打湿,随后拿了先前在集市上买的,说是用侧柏和皂荚制成的洗发皂,用手在上面搓了搓,随后抹在祁璟宴头发上,两只手顺着头发揉搓,搓出一手细腻的白色泡沫。
见搓出泡泡来,屹儿待不住了,让穆梨帮他把袖子挽到肘弯上,也去洗发皂上搓了几下,随后在自家哥哥头发上抓来抓去,很快也抓住泡泡来,小家伙就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阿凝,好玩。”
孟羽凝教他:“屹儿你像我这样搓,这样搓出来的泡泡更多。”
于是一大一小就在祁璟宴脑袋上研究起如何搓泡泡才能更多,研究了一会儿,竟然比起赛来,看谁搓得多。
祁璟宴嘴角上弯,视线越过凉棚边沿,看向碧蓝的天空。
穆云在不远处站着,看着这一幕,他一脸的一言难尽。
今天早上他听到殿下喊他,便进门去,结果一进去,就见殿下顶着一头蓬松乱发。
他吓了一跳,忙过去问殿下的头怎么了。
殿下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大惊小怪,随后嘴角含笑,往帐子里看了一眼。
他没敢往帐里看,但也知道殿下是在看孟姑娘,便知道,殿下那鸡窝一般的头发,乃是孟姑娘的杰作。
他嘴角抽了抽,暗道自家殿下在孟姑娘面前,可真是一点亲王的样子都没有啊。
瞧瞧瞧瞧,他没说错吧,现在孟姑娘和小殿下都在殿下头上玩起来了,殿下还躺在那一副闲云野鹤般悠然自得的样子。
这可真是,没眼看呐。
他觉得眼睛有点疼,于是仰起脖子,看着天上的飞鸟。
陪在一旁的穆梨,还有刚从秋莲那回来的穆樱同样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两人悄然走到穆云身边,低声问:“我们姑娘在殿下面前,一向如此随性?”
穆云一副老神在在:“这才哪到哪儿,且瞧着吧。”
孟羽凝带着屹儿把祁璟宴的头发从里到外搓了个遍,两人玩够了,才喊穆樱和穆梨换了两回干净的水,把他头发清洗干净了。
随后又把祁璟宴扶到轮椅上坐了,把他推到太阳底下,她一边给他慢慢梳头发,一边让太阳把他头发晒干。
初夏的日头有些毒辣,不多时,孟羽凝摸着祁璟宴的头发感觉都要晒冒烟了,便又把他推到凉亭下,和屹儿一人拿了一把蒲扇,对着他一顿猛扇。
好一番忙活,祁璟宴的头发终于干了,这回恢复了往日的顺滑。
孟羽凝便给他重新扎起来,于是一行人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浩浩荡荡出门去摘荷叶。
这还是自从那天傍晚住进来,孟羽凝头一回出来大门外好好逛逛,这一逛才发现,这个前朝御南王府邸的周围,和没拾掇前的院子一样,可真荒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