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次听说
言安久一来,施南笙和路星川就不能随便偷情了。
两个人正上瘾，让他们禁慾是不可能的，施南笙只能等到言安久睡熟以后,偷偷地溜到路星川的房间，做完以后再偷偷地溜回来。
好在言安久睡眠质量很好,从未撞破她的行径。
剧本围读一直持续到开机的前一天才结束。
7月2号，举行完开机仪式，电视剧《无声海》正式开拍。
然而开机第一天就出了意外，路星川在拍摄一场打架斗殴的戏时不慎受伤,受伤的位置很危险,在眉弓处划了一道两公分左右的口子。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把路星川送往南城最好的医院,一番检查过后，所幸没有伤到眼睛,缝了几针就没事了,不过还要留院观察24小时。
路星川住进了普通人住不起的单人病房,他让其他人都回去，只留谢植陪他。
世界终于清净了，他在病床上躺了片刻，蓦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问：“我手机呢？”
谢植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他接过来,点开微信,未读消息很多,却没有一条是来自施南笙的,他不信她忙到连给他发条微信的时间都没有。
路星川靠在床头拍了张自拍，发到朋友圈，选择仅施南笙可见。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施南笙依旧无声无息，路星川恨恨地把那条朋友圈删掉了。
病房里呆着憋闷，路星川戴上口罩，打算出去走走，谢植要跟着，他没让。
坐电梯下楼，经过人来人往的大厅时，意外地看到了尹北杨，路星川快步过去，从后面拍了拍尹北杨的肩，小孩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两秒，忽地笑逐颜开：“小川哥哥！”
路星川有些惊讶：“我戴着口罩你还能认出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戴着口罩，”尹北杨有理有据地说，“我认得你的眼睛。”
路星川没怎么跟小孩接触过，也不知道五岁小孩的智商应该是什么水平，但他总觉得尹北杨似乎聪明得有点过分。
“你受伤了吗？”尹北杨指着他的伤处问。
“嗯，一点小伤。”
“疼吗？”
“吃了止疼药，不疼。”路星川反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乱走？”
尹北杨说：“妈妈在做检查，我想小便，过来找厕所。”
路星川便牵起他的小手，循着指示牌往厕所的方向走，随口问：“你妈妈怎么了？”
尹北杨说：“肚子疼。”
路星川记得施南笙说过，她妈在生完尹北杨之后身体就变差了，看来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好。
他忘了从哪儿get的知识，据说生育会对女性的身体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要求心爱的女人为他生孩子。
当然，施南笙也不可能给他生孩子，他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我还不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路星川说。
“尹玉琢，”尹北杨字正腔圆，“玉石的玉，琢磨的琢。”
路星川再次惊讶于尹北杨的聪慧，笑着说：“你该不会是个小天才吧？”
“我不是，”尹北杨一本正经地说，“姐姐说笨鸟先飞，我三岁半的时候她就开始教我认字了。”
到了厕所门口，路星川问：“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尹北杨的小脸上显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在上幼儿园以前，我就学会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上厕所了，从来不麻烦老师。”
“你真棒。”路星川松开他的手，“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尹北杨从厕所出来，路星川牵着他回到尹玉琢做检查的地方，陪他一起等尹玉琢出来。
路星川掏出手机看了看，施南笙依旧杳无音讯——哪怕他只是个无名无分的奸夫，看在他这段时间在床上尽心竭力、服务周到的份上，她也该发条微信关心一下吧？
路星川忽然心生一计，把坐在他旁边的尹北杨抱起来放在腿上，说：“小北，我们拍张照吧。”
尹北杨欣然答应：“好啊。”
路星川拉下口罩，拨开刘海，把包在伤处的纱布完全露出来，然后和尹北杨拍了几张合照。
重新把口罩戴好，他主动给施南笙发微信。
0203：[图片]
0203：你弟弟在我手上。
刚发完，就听见尹北杨说：“小川哥哥，我妈妈出来了。”
路星川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直接抱着尹北杨站起来，走向刚从检查室出来的女人。
六年前，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男朋友，从未和施南笙的妈妈有过正式的会面和交流，只在从“玉姐按摩”门前经过时远远地瞄过几眼，连个模糊的印象都没留下，今天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
他以为她会因为体弱多病而形容憔悴，却没想到，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妇女，几乎看不出什么病态和老态，视觉年龄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而且她和施南笙真的很有母女像，二十年后的施南笙兴许就和她现在的模样差不多。
路星川径直走到她面前，态度近乎恭谨：“阿姨好。”
尹玉琢面露疑惑：“你是……”
路星川再次把口罩拉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尹北杨就替他回答：“小川哥哥是姐姐的朋友。”
路星川补充：“我叫路星川，以前是施南笙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她的同事。”
尹玉琢并未流露出丝毫惊讶，微笑着说：“笙笙前几天回家的时候跟我提过你，我以前也看过你演的剧。”她留意到路星川左眼上方的纱布，就问了一句：“怎么受伤了？”
路星川说：“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划了道口子，没大碍。”
尹玉琢点点头：“那就好。”
路星川反过来表示关切：“您没事吧？”
尹玉琢说：“还得再做两项检查才知道有没有事。”
路星川立即自告奋勇：“医生让我留院观察，我正好闲着没事，不如让我来照顾小北，您也好安心去做检查。”
尹玉琢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妈妈，”尹北杨撒娇，“我想和小川哥哥一起玩。”
尹玉琢只好同意，柔声叮嘱尹北杨：“那你要乖乖的，不要给哥哥添麻烦，等妈妈做完检查就给你打电话。”
尹北杨用力点头：“嗯！”
目送尹玉琢离开，路星川说：“医院没什么好玩
的，要不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尹北杨开开心心地应了声“好”，见路星川并没有放他下地的意思，于是小声问：“小川哥哥，我重吗？”
“不重。”路星川看着他，“干嘛这么问？”
“我想让你抱着我，”尹北杨忽而变得腼腆起来，“又怕累到你……”
“我有的是力气，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一直抱着你。”路星川话锋一转，“但你应该已经过了喜欢被人抱的年纪吧？”
尹北杨低着头垂着眼，安静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们班有个叫唐追的小朋友，我特别羡慕他。”
“羡慕他什么？”路星川问。
“每天放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是爷爷奶奶妈妈来接，只有唐追是爸爸来接。”尹北杨说，“唐追的爸爸每次都会抱着他，从幼儿园走到流花街。我没有爸爸，也从来没有被爸爸抱过，所以我很羡慕他，每天都可以被爸爸抱着走那么远的路。”
路星川心里泛起些许酸涩。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羡慕过别的小朋友，羡慕他们有个好爸爸——那时的他对“好爸爸”的定义异常简单，只要不打小孩，就是个好爸爸。
“没有爸爸也许是件好事。”路星川试图安慰尹北杨。
“为什么？”尹北杨大而明亮的眼里满是迷茫。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妈妈，却没多少好爸爸。”路星川语声平缓，“小孩子是不能选择父母的，遇见什么样的父母全凭运气。我的运气就很不好，摊上了一个坏爸爸，他脾气很差，经常打人，最开始挨打的是我妈，我妈被打得受不了，就逃跑了，他就开始打我，要不是我命硬，早就被他打死了。如果你摊上一个这样的爸爸，是不是还不如没有爸爸？”
路星川说完才意识到，对一个五岁小孩说这些未免太残忍了，正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就听尹北杨笃定地说：“虽然我没见过我爸爸，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人，他既不会打我妈妈，也不会打我。”
路星川看着他问：“为什么？”
尹北杨说：“如果他是一个坏人，我妈妈根本不会喜欢他，那就不会有我了。”
路星川已经对尹北杨展现出的聪明伶俐习以为常，笑着说：“有道理。”
顿了顿，他忍不住多说几句：“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其实父爱没那么重要，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你有一个爱你的妈妈，就已经是个非常幸运的小孩了。”
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路星川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见是施南笙打来的语音电话，想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
他点了接听，又点开扬声器，随即就听到施南笙问：“你怎么和小北在一起？”
尹北杨听到她的声音，兴奋地大喊一声“姐姐”，抢走了路星川开口的机会，接着又代为解释：“妈妈肚子疼，来医院做检查，我们在医院碰见了小川哥哥。”
施南笙也不问他们在哪家医院，直接说：“我过去找你们。”
路星川就想找个地方坐着等施南笙，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家KFC。
小孩子对垃圾食品是没有抵抗力的，尹北杨也不例外，他说想吃汉堡，路星川就带着他进了KFC，点了个儿童套餐，送一个蛋仔派对小玩具，又点了几样小食和一杯冰拿铁。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路星川拆开汉堡的包装纸，递给尹北杨，尹北杨接过去后却把汉堡递到他面前：“你先吃一口。”
“我不饿，”路星川笑着说，“你吃吧。”
他又把番茄酱挤到汉堡盒上，方便尹北杨蘸薯条，然后掏出手机，给施南笙发了个定位。
“小川哥哥，你有女朋友吗？”尹北杨忽然问。
路星川放下手机，犹豫两秒，坚定地说：“有。”
尹北杨稍显低落地“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干嘛关心我有没有女朋友？”路星川饶有兴趣地问，紧接着又自问自答，“你该不会是想把你姐姐介绍给我吧？”
尹北杨低着头细嚼慢咽，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路星川自顾自说，“所以在你心里，我比那个叫陆原的更适合你姐姐，对吗？”
尹北杨还是不作声，路星川又问：“陆原哪里不好？”
尹北杨吸了口果汁，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才弱弱地说：“陆叔叔很好，但他妈妈不好，她打过我姐姐。”
“陆原的妈妈打过你姐姐？”路星川蹙眉。
“嗯。”
“当着你的面打的吗？”
“嗯。”
“她为什么打你姐姐？”
“我不知道。”尹北杨摇了摇头，“虽然陆叔叔很好，但他有个坏妈妈，所以我不想让姐姐和他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想让你姐姐和我在一起？”路星川问，“我们才刚认识，你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尹北杨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却想不出答案：“反正……反正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路星川被哄成翘嘴了，他伸手抹掉尹北杨嘴角的汉堡酱，由衷地说：“我以前不喜欢小孩，但我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聪明、最可爱的小孩。”
尹北杨被夸得不好意思，路星川也有些窘迫，他捏了根薯条塞进尹北杨嘴里：“别说话了，趁热吃。”
他们在KFC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了施南笙，再一起去医院。
尹北杨一只手牵着路星川，另一只手牵着施南笙，蹦蹦跳跳地走在他们中间，宛如一家三口。
路星川原本只戴了一副口罩，施南笙又把她的鸭舌帽扣在了他头上，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以免被人认出来。
到了医院，施南笙打给尹玉琢，尹玉琢刚好做完检查，他们在住院楼的大厅碰面，施南笙问检查结果如何，尹玉琢说：“医生说要等三天才能出结果。”
当着路星川的面，施南笙也没多问，只是叮嘱一句：“等结果出来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尹玉琢“嗯”了一声，看看路星川又看看施南笙，欲言又止地问：“你是要跟我回家，还是……”
施南笙说：“我晚上还有工作。”
尹玉琢点点头，朝尹北杨伸手：“小北，跟妈妈回家吧。”
尹北杨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路星川和施南笙的手，说再见的时候都难过得眼泛泪光了，也没闹着要留下来。
目送尹玉琢牵着尹北杨走出大厅，路星川说：“我记得言安久今天没有夜戏，你晚上还有什么工作？”
施南笙说：“照顾伤患。”
路星川慢半拍才意识到她口中的“伤患”指的是他，刹那间，所有的幽愁暗恨都烟消云散了，他牵起施南笙的手，朝电梯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明天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