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绝育 “这般肮脏的躯体和血液,如何配……


    可女郎最终还是妥协了。


    将那帛画上的姿势完完整整的实践了一遍。


    只是帐内春潮阵阵, 不足为外人道也罢了。


    翌日,晏姝睡了大半日才迷迷糊糊醒来。撩开帐幔,只瞧见外头已经艳阳高照了。


    晏姝低头拢了拢头发, 只见身上的寝衣早已换了件干净的。


    而榻上的褥子、被子也皆是换了新的。


    昨夜的那番被翻红浪, 让女郎的身子到现在还乏着, 她真不知萧彧作何精神那般的足。


    晏姝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肢,抬手间宽松衣袖滑至手肘,露出了那节带着点点红痕的雪白玉臂。


    看着那些可疑红痕,晏姝脸颊一红,心里又细碎骂了萧彧几句。


    而青桃一直守在外殿,这会子听到内屋动静, 便立刻进来伺候晏姝梳洗。


    晏姝坐在梳妆台前, 一边由青桃挽着发,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青桃, 王上今日何时走的?”晏姝掩面又轻轻打了个呵欠, 总觉得身上有些疲乏。


    “约莫卯时走的, 王上走时还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公主呢。”青桃脆生生道。


    晏姝闻言微诧:“竟这般早。”


    只心道萧彧这种人果然是不用歇息的,这精力未免也太过旺盛。


    不过她就不行了, 今日可算是只想歇在殿里半点不想动弹了。


    怪来怪去, 还是都怪她昨夜太不谨慎, 让萧彧发现那张帛画。幸亏随口遮掩了过去,没叫萧彧追究。日后行事,她更要小心谨慎才行。


    待梳完妆, 晏姝便悄悄将那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帛画给藏到了衣柜的木匣里,再用小铜锁牢牢锁上,绝不叫旁人有一点发现的机会。


    而这厢昭景太后回宫十余日,萧彧都忙于政务未去请安。


    周同倒是明里暗里催了几次, 不过也不敢太过。


    毕竟昭景太后如今是王上名义上的母亲,有些面子功夫该做还是得做做。但自家主子是个什么人,周同也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些事他也不好且不敢过问。


    此刻宫人送来煎好的汤药,漆黑浓稠的药汁味道闻着就格外发苦,周同接过红木托盘,朝那宫人使了个眼色道。


    “你下去吧,这里我来伺候就行。”


    宫人应声,规矩退下。


    而周同则是端着那碗药躬身进了内殿。


    萧彧正扶额看着案桌上的一方舆图,见周同端药进来,便半抬着眼皮看了过来。


    “王上,汤药已熬好。”


    周同将那托盘举至君王面前。


    萧彧闻言,只抬起一只手端起了那药碗,随即便一饮而尽,平静面色丝毫不变。


    周同见状,眉头一攒,还是忍不住开口低声劝道:“王上,您这是何必呢,这般伤的可是您自个儿的身子。”


    周同实在不明白,王上如今身居高位,后妃延绵子嗣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且明明王上那般宠爱晏美人,晏美人若是怀上子嗣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王上竟是日日喝这绝育的苦药,根本叫人琢磨不透。


    若不是像他这般不能人道的阉人,试问这天下哪个男人会让自己断子绝孙呢。


    且王上若真不想要晏美人的孩子,那大可每次侍寝后赐晏美人一碗避孕汤药好了,何至于让自己次次受这等苦。


    萧彧将药碗放回托盘,只漫不经心地扫了身旁的周同一眼。


    而只这一眼便叫周同心里惊骇,立刻垂首恭敬道:“小臣多嘴。”


    “你是好奇孤为何不要子嗣。”


    听到这不喜不怒的语调,周同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默默垂首不再多言。


    萧彧只是轻笑一声,狭长的眸子微微敛起,眼下投着一道晦暗的阴影。


    “这般肮脏的躯体和血液,如何配有她的孩子。”


    他的姝姝怎么能被这样肮脏的血液玷污去生下一个怪物呢。


    当然不配。


    密密麻麻的苦意在胃中翻腾,年轻君王的眼底泛起一丝有些瘆人的笑意。


    周同虽是垂首不言,可心中却被王上的这番话惊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王上宠爱晏美人,可未曾想竟是重视卑微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此刻眼底尽是痴缠之色的王上,周同将托盘默默收下,正要默默退下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寺人的通传声。


    “王上,是明义侯来了。”周同听到通传立刻说道。


    萧彧抬眼,面色又恢复平静。


    “宣。”


    周同得令,立刻颔首,随即便将等在外头的人领进了殿内。


    只见一名年约四十的,相貌端正的男子进殿,见到萧彧后立刻跪地行了礼。


    “臣拜见王上,王上圣安。”明义侯尉子祈叩首问安。


    “丞相所为何事?”萧彧抬眸。


    尉子祈闻言便开口回道:“近日夏燥,臣听闻王上这些时日常日夜批阅奏牍,还望王上保重圣体,莫要过于操劳。”


    萧彧指尖在舆图上稍顿,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的问安。


    尉子祈抬眸见萧彧神色平和,便顺势转了话头,语气有些恳切:“王上,臣今日前来,除问安外,还有一事想禀。”


    “昭景太后自回宫已有十余日,听说时常念叨王上,只是不敢贸然叨扰。”


    萧彧挑眉,神色淡淡:“不过十余日而已,丞相此番是受太后所托?”


    尉子祈叩首的姿势未变,声音沉稳:“王上,昭景太后虽非您生母,可毕竟昔日收认了您做嫡子,如今又以太后之尊居于肃宁宫,十余日未曾得王上请安,宗室已有些微词,臣知王上政务繁忙,可孝道乃天下根本,太后那边终究是该去走一趟的。”


    说罢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王上此番便是做给天下人看,也理应得去一趟。”


    萧彧闻言却是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凉浸浸:“明义候可知孤最欣赏你哪一点?”


    尉子祈身子微僵,迟疑道:“臣…不知。”


    萧彧眼皮微敛,眼底漆沉:“审时度势,这不是明义候当年亲自教孤的吗?”


    尉子祈闻言神色一愣,叩首恭敬:“臣这全全是为了王上着想,太后若因此事在宗室前抱怨,恐动摇王上的根基,毕竟宗室本就对王上当初继位心存芥蒂,如此行事岂不是又留下话柄。”


    萧彧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狭长的眸子弯起,神色异样愉悦。


    “丞相竟以为孤会在乎那些?”


    说罢眼中笑意更稠,语调却有些森冷:“不依者杀了便是,何须多言。”


    “王上……”尉子祈神色大惊,似是没想到萧彧会这般说。


    “说笑而已,丞相不必惊惶。”萧彧眼皮微掀,似是带着不知名的笑意,“太后那里,孤自然回去好好尽尽孝道,丞相安心便是。”


    话虽这般说,但尉子祈依旧心中惴惴,总觉得这位王上和昔日的公子彧有所不同。


    至于是何处不同,让尉子祈说其实也说不出来。


    虽王上依旧如昔日做公子般那副温润清冷模样,可莫名却叫他人心头发凉,竟是不自觉地就生出点点怖意来。


    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尉子祈自然也不再多言,叩首行礼后,缓缓退出了内殿。


    …


    肃宁宫幽静,昭景太后这厢倚在软榻之上,得了佳音后,那双凤眸终显几分满意之色。


    “这尉子祈还当真有些用处。”


    一旁的楚鸢闻言也颇为不解,只问道:“姑母,为何王上这般信任明义候,只他去劝几句便应了。”


    楚鸢虽为昭景太后侄女,可毕竟是半年前才来到萧国,且还没到几日便随着当时还是昭景夫人的太后一同去了雍城远郊的白帝庙小住,所以对昭景太后和王上之间的事并不是很明了。


    此番也只知道姑母回宫十余日,王上迟迟不来请安,宫中有传流言只道养母自然不如生母,便叫姑母心头有了几分怨言。私下叫人递了话给那明义侯,未曾想明义侯这一去,今日王上竟就要过来肃宁宫给姑母请安了。


    昭景太后娥眉微挑,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当年王上能从晏国平安回来,这位明义侯可是功不可没。”


    六年前,此时的萧彧,也就是当年的萧寻被选中去晏国做质子,未到半年便得了死讯。


    当时的宁国君儿子众多,又极为宠爱昭景夫人生下的嫡子公子锦,所以对一个不不受重视的庶出之子自然不在乎,死了便也就死了。


    可未曾想,半年之后,公子锦竟是外出游玩时失足落下湖泊溺亡。


    昭景夫人痛失爱子,整日以泪洗面。


    而宁国君悲痛数日后,便开始着重在培养其余庶子。


    当时有一梦姬最得宁国君宠爱,而她的儿子公子非也在此时入了宁国君的眼。


    所谓嫡子既失,继承人自然得别作他选。


    而公子非便在这时首当其冲。


    眼看着梦姬母子得势,昭景夫人才从悲伤中逐渐振作过来。


    而此时,萧国有名的富商尉之祈竟是带着公子寻重归萧国。


    昭景夫人此时无子,便在尉之祈的劝说下,认了公子寻为嫡子,且改名为彧。


    宁国君本就宠爱昭景夫人,对她此举自然也没有异议,而萧彧之品性才干也是高出了其他庶子一大截,时日一长,自然理所应当的成了继承人。


    萧威王膝下无子,昭景夫人知晓这萧国王位终究是要落在宁国君身上,只是未曾想宁国君会先于萧威王前先崩逝,而萧彧竟是坐着太子之位斩杀了萧威王逼宫夺位。


    不过好在结局是好的。


    她的太后之位依旧稳稳当当。


    而尉子祈许是对萧彧有恩,萧彧继位后,便将其封为了明义侯,同时亦担任着如今萧国的丞相一职。


    昭景太后知道萧彧对尉子祈的看中,因而在萧彧迟迟不来肃宁宫后便朝尉子祈递了话。


    昔日自然能结盟,那么今日也理应叫萧彧真的将她作为生母尊重。


    听完昭景太后的话,楚鸢这才心中了然。


    原是有这层恩人关系,王上才这般信任明义侯。


    而这厢姑侄俩细言,那厢便听到萧彧过来通传。


    待人进殿后,昭景夫人便是换了一张慈爱笑颜。


    “彧儿来了,快快坐下。”


    萧彧神色淡淡,依礼请安后便坐在了小案另一侧。


    “近日政务颇多,儿臣抽不出空过来请安,还望母后不要怪罪。”


    昭景太后自然知道这是托词,但还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彧儿哪里的话,母后怎会怪罪你呢,知晓你辛苦,哀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昭景太后闻言看了一眼一旁的楚鸢后,又对萧彧笑道,“鸢儿知道你最近忙于朝政疲惫辛苦,今日便特意给你炖了补羹,彧儿可要尝尝她这一番心意。”


    楚鸢闻言羞涩上前,随即便从一旁宫人手中的托盘上取过汤碗递到了萧彧的面前。


    “王上,这参汤用的是辽东山参,慢火煨了三个时辰,最是滋补解乏,还请王上品鉴。”


    萧彧掠过一眼,神色并无波澜。


    “孤不喜汤羹,无需如此。”


    楚鸢递汤的手微微一顿,指尖的暖意仿佛瞬间凉了半截,方才的羞怯还没褪去,面上已然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难堪。


    昭景太后见此情景,也是笑意一僵,继而道:“既是鸢儿的心意,你尝一口也无妨。”


    萧彧闻言也轻笑:“如此心意更要以母后为先,您若受用,儿臣便无烦忧。”


    昭景太后笑意渐收,抬手示意楚鸢将参汤放下后便退下。


    待殿中唯剩下他二人时,太后这才缓缓开口。


    “后宫不稳,前朝便难安。彧儿登上王位月余,王后之位依旧空悬,朝臣们明里暗里递了多少奏牍,你应当比哀家清楚。”


    萧彧指尖捻着茶盏,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他抬眸看向太后,眼底似笑非笑:“母后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昭景太后正色看向萧彧沉声道:“哀家知晓你近日颇为宠爱那晏美人,先前的寒玉榻也好,日后的洛宫也罢,哀家今日只道一句,此女绝不可为王后。”


    说罢她缓缓端起那碗参汤,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楚鸢是哀家的亲侄女,更是楚国平阳君的嫡女,身份摆在那里,自然能镇得住场面。如今各国相争,你新王登基根基尚浅,立她为后,楚国必倾力相助,有这强援在手,萧国方能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


    萧彧听罢,那双狭长的眸子弯起。


    “母后这番话是要为儿臣稳固江山,还是为您的母族楚国铺后路?”


    昭景太后一愣,未曾想萧彧竟是直接点破,霎时脸色青了青。


    “儿臣刚登王位,朝堂内外尚需梳理,此时急着立楚女为后,反倒容易引人生出外戚干政之疑,这中宫之位,暂且不急。”


    说罢萧彧又抬眼看向昭景太后,漆黑眸中的笑意已然淡去,只剩一片凉意。


    “母后安心颐养便是,这些事儿臣自有考量,日后不必劳您费心。”


    第25章 解蛊 晏姝伸手轻轻绞着萧彧腰间的衣带……


    这话一出, 昭景太后当即脸色一变,正欲说些什么,那厢却见殿外的周同进来快步走到萧彧身边, 俯身附在他的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萧彧听罢, 起身看向了太后, 语气平静无波:“儿臣今日还有政务待理,便先行告退。”


    昭景太后到了嘴边的话霎时咽了回去,心中纵有不悦,面上却仍摆出体谅的模样,温声道:“既是要紧事,哀家便不耽搁你了, 且去办吧。”


    萧彧淡淡颔首, 随即出了内殿。


    待出了肃宁宫, 周同便恭敬道:“王上, 方医官等人已在宝华殿候着了。”


    而晏姝本还在寒玉榻上小憩, 那厢听青桃来报方医官带着他那云游在外的表姑母已到了宝华殿, 顿时浑身一震,继而便是又惊又喜的起了身。


    如今距那次看诊都过了月余, 可算是让她等到人了。


    待青桃替晏姝整理好发髻衣裙后, 便立刻召二人进了殿。


    只见方医官走在前头, 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苗疆服饰,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的妇人。


    “臣叩见晏美人,美人万安。”


    方医官跪地行礼, 身后的妇人闻言也一同跟着跪了地。


    晏姝见状领着青桃立刻上前扶着二人起身。


    “方医官不必多礼,身旁这位想必就是您先前口中的那位表姑了吧,不知如何称呼?”晏姝说着,目光落在了方医官身旁那位女子身上。


    方医官点头, 毕恭毕敬回话:“臣表姑名唤苗姑,昔日解蛊无数,今日定能替美人找出解蛊之法。”


    那苗姑闻言也道:“民妇在外云游行医多年,疑难杂症也见过不少,听表侄说美人所中之蛊颇为难解,今日民妇愿可一试。”


    晏姝昔日便听闻苗疆一族最擅这些制蛊之术,此时又见方医官的表姑一副苗人装扮,心里也便安定了三分。


    于是便坐回榻上由苗姑把脉。


    而苗姑摸了晏姝腕间的脉象后,顿时眉头微蹙,继而朝女郎开口道:


    “民妇需替美人脱衣诊治,还请美人屏退左右。”


    晏姝闻言,便叫内殿伺候的宫人全都退下,独留下了青桃一人。


    而方医官作为男君,自然也不方便在场,于是听到苗姑的话后,便也跟着一行宫人一同退出了内殿。


    待众人退下后,苗姑便叫晏姝褪下外衣露出后背来。


    晏姝虽不解,但还是依言褪下了衣裳,随即将那衣襟半拢,露出了一抹雪白香肩。


    而苗姑也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裹,取出了几根银针,将那针尖过了一遍酒水和烛火后,就要往女郎白玉似的后背扎去。


    晏姝见到脸色一白,有些惊慌,而青桃也吓得立刻迈步上前,伸手一把挡在了自家公主面前呵斥道。


    “不可伤害公主!”


    苗姑一愣,随即开口解释:“这银针乃是引蛊之用,若不施针,断难探明美人这蛊毒的根由,自然也是无从化解了。”


    晏姝听到后虽依旧心中害怕,但神色还是镇定了几分。


    “无妨的青桃,就让苗医师替我诊治吧。”


    青桃闻言这才放下胳膊退到了一旁站着,但神色依旧隐隐担忧。


    而苗姑也觉察到了女郎压制的惊惶,便柔声安慰道:“美人无需害怕,此针不会伤身。”


    晏姝点头,虽依旧惶恐,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闭上眼。


    好在几根银针刺向后背时,除了初始扎进来时的刺痛,此后便再无了额外痛意。


    待过了一刻钟,苗姑便取下银针后仔细看了看,看那针尖雪白,霎时面色微缓,舒了一口气。


    “美人这合欢蛊无足为惧。”


    晏姝正将衣襟拢上肩头,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喜,立刻看向苗姑道:“苗医师的意思是我这蛊有法可解?”


    苗姑点点头,继而开口道:“此合欢蛊,原是苗疆女儿家为添夫妻闺房之趣所制。其性有二,一是每逢月半需解一次,二是待女子有孕,此蛊自会散去,不复为患。”


    晏姝闻言面色瞬时一怔。


    “您的意思是只要我有孕,这蛊便自会解去?”


    苗姑点头。


    “那除了此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解蛊之法了吗?”晏姝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慌乱。


    虽说她之前也是打着求子保命的法子,可如今努力数月见无一点效果,早已开始隐隐不安。


    所以此刻晏姝听到苗姑的话,更觉心累。但也怨恨起晏王后昔日对她下这蛊实在恶毒,显然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她去争萧威王的宠爱最后诞下子嗣以来稳固在萧宫的地位。


    而苗姑见晏姝问到可还有其他解蛊之法后,眉头微微皱起,面色似是有些为难。


    “虽说这合欢蛊除了有孕这自然解法之外也有一强行解法,但劝美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


    晏姝一听还有别法,登时便回:“苗医师但说无妨。”


    苗姑叹气,摇头缓缓开口道:“传言饮下心爱之人的心头血亦可解这合欢蛊。”


    晏姝瞠目,似是不可置信。


    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她上哪里去找心爱之人?更何况若是真有心爱之人,又怎会舍得让他去取心头血来给她喝呢?


    “所以这合欢蛊多是以自然之法去解,这心头血的解法也只是传闻而已,美人如今年轻,总会有诞下子嗣之时,无需过分担忧。”苗姑知晓女郎疑惑,便继续解释道。


    可晏姝的担忧就是在这子嗣之上。


    若现下的她当真是萧彧的宠妃,那她大可不必担心了。


    毕竟萧彧若真爱惜她,自然会依照这解蛊之法替她解蛊。


    但此刻的现实是萧彧已对她恨之入骨,若真知晓了她的合欢蛊需要孩子来解,恐怕只会借此机会狠狠折磨她而已。


    且她侍寝也有月余,明明每次都按那帛画行事,腹中却无半点消息,不免也有些怀疑是自己的身子缘故,所以此时听完苗姑的话后,晏姝便忍不住开口问了苗姑。


    苗姑闻这言便又替晏姝把了一回脉。


    “美人身子康健,并无难孕之症,若无刻意避孕之举,应是不难有子嗣的。”


    而听到苗姑的话,晏姝面露疑惑。


    “可我并未用过任何避孕之物,为何迟迟不孕呢?”


    苗姑听罢便道:“可否让民妇查验一下美人平日所用之物。”


    晏姝听到这话,忙让青桃将自己日常饮食用度悉数取来,可待苗姑一一查验过后,并未发现任何致女子不孕之物。


    “美人身边并无不妥。”苗姑说罢语气微顿,颇有些点到即止的意思,“或许这久难有孕,并非美人自身之故。”


    晏姝闻言心口一跳,瞬时领会了她的话中深意。


    苗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若这症结不在自己身上,那她迟迟不孕,便定然与萧彧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他自身难育,还是有意让她不育。


    而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她的求子嗣保生之路,怕是日后难以行得通了。


    想到此处,晏姝心思渐沉,只对苗姑正色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晓,若王上问起话来,苗医师只管说我这蛊毒时日一长便自行可解,万不可说那怀孕之法。”


    苗姑虽不知这宫中的门门道道,但只从方才那些话中便可知面前的这位晏美人不孕或许和萧王有关,至于是何缘故,那就不是她这等寻常百姓得以窥探的了。


    所以对于晏姝的话,苗姑自然一一应下。


    而待苗姑收拾那些针灸诊治用具时,那厢便听到殿外寺人的通报之声。


    萧彧进到殿内,便见晏姝迎了上来,苗姑也在身后立刻做了行礼之势。


    许是在外殿时已经得了方医官的解释,萧彧的目光落在了苗姑身上后便淡淡开口。


    “她的蛊毒可找到了解法?”


    “回王上的话,美人这蛊时日一长便自行可解,无需担忧。”苗姑自是答了晏姝交待的那番话。


    萧彧闻言垂眸看向了面前的女郎,似是确认。


    “此蛊当真无碍?”


    晏姝点头,冲他抿了抿唇,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确实无碍,妾身这下可是安心多了呢。”


    听晏姝这般说,萧彧的眼底这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吩咐周同将苗姑带下去领赏后,他便坐在软榻上将女郎又搂进了怀里。


    晏姝也是习惯了萧彧时时刻刻的亲密之举,便瞬时靠在了他的胸口,本还心里胡思乱想着苗姑的话,以及那合欢蛊之事。


    但在侧身嗅到了萧彧衣襟上的点点熟悉的檀香味后,女郎漂亮的眼睛顿时划过一丝怔愣。


    “王上方才是从肃宁宫过来吗?“


    晏姝伸手轻轻绞着萧彧腰间的衣带,仰头去问他。


    萧彧似是微微诧异,低头,那双狭长的眸子弯了弯。


    “晏晏如何知晓的,孤今日确实去给太后问安了。”


    晏姝了然,想着昭景太后回宫后,萧彧确实有十余日没去请安,去一次也是理所应当。


    “妾闻到王上身上的檀香味了,和太后宫里的一模一样。”


    晏姝上次去肃宁宫,便发觉昭景太后宫里燃着很浓的檀香,而那日回宫后自己身上的衣裙也沾染了不少。


    所以今日一闻到,便猜到萧彧是去了肃宁宫。


    萧彧听她说完,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似有愉色。


    “孤的晏晏还真是聪慧。”


    说罢修长的大手抬起了女郎那张莹润的小脸,薄唇微勾。


    “晏晏可知今日太后对孤说了什么?”


    听到萧彧的问话,晏姝神色微愣,继而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妾身自然不知?”


    萧彧眼底似是暗色涌动,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女郎小巧的下颔。


    “太后希望孤立楚女为后,晏晏以为如何?”


    第26章 暗潮 女郎揪紧他胸前的衣襟,良久,似……


    萧彧微凉的语调落在了晏姝的耳里, 让她微微一愣。


    她自然知晓昭景太后想让萧彧立楚鸢为王后的。无论是前世亦或是现在,晏姝都知道昭景太后心中的王后人选就是楚鸢。


    不过前世晏姝自认有萧彧独宠,因而觉得那萧国王后的位置非她莫属。


    所以前世在萧彧问起这句话时, 晏姝当下便撒娇说不愿。


    而萧彧当时的反应晏姝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晰了, 只知道他听见后似是笑了。


    眸子弯成了月牙, 只怕全然都是虚情假意。


    但今非昔此,知晓了自己的处境后,晏姝再也不敢如上一世那般恃宠而骄。


    她笑了笑,语气轻而柔。


    “楚女身份高贵,又与太后亲厚,确实为王后的最佳人选。”


    萧彧眼皮微掀, 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晏晏当真这般想?”


    晏姝见他神色不明, 心头微跳, 一时摸不准后, 便有些含糊其辞地答。


    “这只是妾身拙见, 王后人选自是由王上做主。”


    萧彧的指腹落在女郎那殷红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 语调有些凉浸浸的。


    “晏晏果真贴心。”


    唇瓣微微有些痒意,晏姝眨了眨眼睛, 蒲扇似的眼睫颤了颤。


    他这一句也不知是夸还是损, 反正晏姝是的的确确有些摸不准面前此人的心思了。


    萧彧问她这话, 无非是想如上一世那般,引她嫉妒生怨,再在她撒娇不愿时, 抛出一句暂不立楚女为后的话做饵,便诱她生了自己可当萧国王后的心。


    如今想来真是好一记捧杀手段。


    当时天真的近乎愚蠢的她又如何不会乖乖落入这蜜糖似的陷阱呢。


    好在如今再无了那些争宠上位的心思,萧彧要立谁为后都与她不相干。


    她的诉求唯有好好活着,平安活着罢了。


    “只是怕要让晏晏失望了, 如今朝政不稳,孤也暂无立后之心。”


    萧彧收回抚在她唇瓣的手,漆色眼底又恢复了平静。


    除了那句叫她失望,其余之话倒是与上一世无异。


    不过上一世在听到萧彧说暂不会立楚鸢为后时,晏姝可是高高兴兴地主动亲了他。


    可此时的晏姝自然没有亲他的心思了,只轻轻道了一句王上圣明。


    霎时两相无言。


    晏姝已经关心萧彧要立谁为后的事了,她的脑子里此刻依旧胡乱想着今日苗姑说的话。思索着她迟迟不孕,到底是萧彧自身不育,还是暗地里对她用了什么避孕的法子。


    而正当她想的入神之际,唇上忽然覆上一阵积雪松木的气息。


    晏姝微微瞠目,看着低头轻轻阖眸的萧彧,还未反应过来,呼吸就被他悉数夺去。


    似怨似怒,依稀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又似在发泄折磨,反正总是不同于寻常的吻。


    女郎揪紧他胸前的衣襟,良久,似是难承地呜咽一声,这番突然起来的缠吻才堪堪停下。


    晏姝伏在他的肩头,呼吸有些急促。


    而那水润微肿的唇瓣也昭示了方才究竟经历了何等激‘烈。


    晏姝抬头看他一眼。


    可萧彧只是薄唇殷红,白玉似的俊美面容上不见丝毫不适,若不是嘴角沾上了她的点点口脂。晏姝都要怀疑方才那个几近失控的人不是他了。


    晏姝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


    因为前世并没有这一遭。


    “王上这是怎么了?”晏姝平复好呼吸后,扶着萧彧的肩膀抬眸看向他,语气依旧温和。


    萧彧抬手,指腹轻轻抹掉女郎已经在唇瓣上晕染开的胭脂,浓墨似的眼一瞬不移地望着她。


    “无事。”而后长指又撩起了晏姝的一缕青丝递到唇边吻了吻,狭长的眸子勾起,似是带着笑意。


    “晏晏会害怕方才的孤吗?”


    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摩擦留下麻麻的痒,晏姝抬眼看着他嘴角的艳红,犹如血迹。


    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这一刻萧彧似乎与当年那个生饮蛇血的少年渐渐重合起来。


    晏姝压下心头突如而来的惊慌,违心地摇了摇头。


    “妾怎会害怕王上呢。”说着便取出宽袖里的一方月白色帕子,抬手学着萧彧方才的模样,将他唇畔的胭脂一点点地用帕子擦去。


    “妾自然都是钦慕王上,信任王上。”


    女郎的模样认真,娇艳的小脸上尽是恭敬的神色。


    带着幽幽香气的手绢擦在他的嘴角,萧彧垂眸,眼底漆漆沉沉。


    他的姝姝最会骗人了。


    晏姝自然不懂萧彧的心思,她只当他今日没捧杀她成功,所以才会像方才那般失控发泄。


    好在萧彧没在她的宝华殿待太久,片刻后便回长明宫处理政事了。


    而晏姝留在殿内,终于有了一丝得以喘息的机会。


    若说先前晏姝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该选哪条路,如今苗姑一来,倒是将她的第一条求生之路直接堵死了。


    若是萧彧真的不育,那她就算是把帛画上的姿势一一实践完了,她都不会怀上孩子。再若是萧彧如果不是自身不能生育,而是故意让她不育,那表明一开始他就在提防算计她的求子保生之策。


    而这种情况就显然更加复杂了。


    萧彧的心机深不可测,若真有意不让她怀上孩子,她又如何能在的他的算计下平安且成功地诞下子嗣呢。


    晏姝不敢再深想。


    如今若是子嗣这条路行不通,那她唯有去投诚昭景太后求得一线生机了。


    于是过了几日,还未等晏姝去找昭景太后投诚,昭景太后便主动遣人找上了她。


    这日晏姝正在院子里赏玩前些日子从洛池挖过来的荷花,便突听宫人来报,说太后正召她去肃宁宫。


    晏姝倒也不诧异,因为自那日萧彧和她提起太后欲要他立楚鸢为王后的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来。


    因为上一世在萧彧回绝昭景太后后,没隔几日,昭景太后也派人来宝华殿传唤了她。


    只是当时晏姝仗着宠爱行事颇为骄纵,心中也知晓太后怕是要借机为难于她,所以便故意称病没去。


    而昭景太后再知晓她这番态度后,往后便再没传过她一次。


    但如今有了上一次的拜见,晏姝知晓昭景太后此番叫她过去就是为了立后之事。


    毕竟上次太后可是言明了,若想倚仗她,那便要做楚鸢登上后位的垫脚石。


    至于她这块垫脚石,用的反而称不称手,且就看今日了。


    晏姝思罢,让青桃替她整理好了裙妆后,便乘着辇往肃宁宫的方向去了。


    待宫人领了晏姝进内殿后,她便见楚鸢此时正在一旁伺候着昭景太后用膳。


    晏姝则上前行礼问安。


    昭景太后见状,凤眸微抬,嗓音有些懒散。


    “过来一道用膳吧。”


    晏姝颔首,继而便上前落座。


    一旁的宫人也立刻替晏姝摆好了碗筷。


    “知道哀家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何事吗?”太后饮了一匙汤羹,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


    晏姝抬眸,神色自若:"自是为了太后心中所想之事。”


    昭景太后闻言也笑了笑:“晏姬是个聪明人,哀家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晏姝但笑不语。


    昭景太后也并不避着楚鸢,只看向晏姝继续道:“前几日哀家向王上提起立后的事,他竟是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哀家,哀家知晓你如今得王上宠爱,但萧国王后的位置,哀家还是劝你莫要肖想。”


    晏姝垂眸,面上做出一番恭敬姿态。


    “妾从未妄想要这王后之位,唯一所求不过是一生安稳。”


    昭景太后听到这话轻轻扫了晏姝一眼,“若是你能劝动王上立鸢儿为王后,你想要的安稳哀家自会给你。”


    晏姝神色平静,看向昭景太后道:“若妾想要的是离开萧国呢。”


    只闻“咣当”一声,楚鸢的汤匙落在了碗中。


    昭景太后虽也惊诧,但还是对楚鸢这幅慌乱的样子起了微微愠怒。


    “一点小事就能让你如此失态,日后又如何坐稳王后之位。”


    楚鸢立刻就白了脸。


    “鸢儿并非故意,只是、只是被……”楚鸢说着,目光落在晏姝身上,当真不解为何晏姝竟会有离开萧国的念头。


    昭景太后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也对晏姝问出了心中所疑。


    “你要离开萧国?为何?”太后柳眉拧起,语气颇为质问。


    不仅是楚鸢不解,昭景太后也不解。如今晏姝可谓是独得萧彧宠爱,怎会舍得弃此荣宠就这么白白地出宫呢。


    晏姝知道她们困惑,但也知道她的真实原因不能说出,于是只将自己早已编好的理由一一陈述。


    “深宫步步惊险,从一开始就并非妾心所愿,若有机会,妾只想回故国偏守一隅,自此安心度日便好。”


    晏姝想的很明白。


    既然太后要与她利益置换,那她便要为自己找一个最稳妥的求生之路。


    若无机会诞下子嗣,就算日后有昭景太后做倚仗,那也不可保证太后没有失势一日。一旦他日昭景太后失势,她这个小小姬妾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晏姝觉得唯有离开萧宫,离开萧国,她才算是将性命彻底握在了自己手中。


    而昭景太后在听到晏姝的一番话后,凤眸半眯,眼底带着些许试探。


    “你当真舍得离开萧宫?”


    晏姝点头回:“妾既然这般说了,自然是心甘情愿,只要太后能助妾身离开,妾身自然也愿助太后和楚贵女一臂之力。”


    看着女郎信誓旦旦的模样,昭景太后沉思片刻,而后看向她开口:


    “好,既然晏姬如此爽快,那哀家今日也不拐弯抹角了。”


    “只要你能助鸢儿登上王后之位,哀家一定让你平安离开萧国。”


    为不失言,二人结契为证,皆在那帛书上画了押。晏姝按的手印,而昭景太后用的自然是那不可伪造的凤印了。


    有了这结契书,晏姝方才安下心来。


    她如今也算是彻底选了这第二条路了,至于如何让萧彧立楚鸢为后,这对晏姝而言还当真是个难事。


    其实晏姝至今也不明白,萧彧不肯立楚鸢为王后到底是因为要故意做出独宠她之态,以用来捧杀她,还是他只是真的不想要楚鸢这个人做王后。


    若是前者那还好些,毕竟她大可做出一番大度之态去劝萧彧立后,可若是后者晏姝只觉自己就算是劝再多也怕是无用。


    所以从肃宁宫回来后,晏姝打算先试试水。


    于是傍晚萧彧来宝华殿时,女郎便是格外的小意殷勤。


    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


    晏姝便将那熬了几个时辰的参鸡汤盛了一碗给呈到萧彧跟前笑意盈盈道。


    “这汤是妾身今日在小厨房特意炖了许久的,最是滋补养神了,王上今日可要多喝些。”


    萧彧闻言,眼底墨色微浓,自是听她的话饮了一口。


    “王上觉得如何?”晏姝满含期待地看向他。


    萧彧见她杏眼晶晶亮,眼底终于浮现一丝生气。


    “尚可,晏晏有心了。”


    晏姝闻言顿时笑眼弯弯,朝这位年轻的君王继续雀跃道:“那便好,妾身可是和楚贵女学了一下午呢,她炖羹的手艺妾身真是半分都及不上呢,王上往后若是尝了楚贵女的汤羹,肯定会赞不绝口的。”


    女郎这话一出后,殿内竟是瞬时寂静下来。


    萧彧放下了那盛着参汤的青瓷碗,薄薄的眼皮微掀,那双漆黑的瞳孔竟是直直地看过来,似乎平静无波。


    “晏晏去见太后了。”


    那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平淡的,却叫晏姝头皮微微发麻,竟是隐隐生出了惧意——


    作者有话说:晏晏:我要干票大的


    第27章 密谋 若真有十八层地狱,她往后怕是也……


    虽看不明萧彧的情绪, 但晏姝还是心中惴惴,谨慎回道。


    “妾身今日去了肃宁宫陪太后用膳。”


    萧彧听了,眸色或明或暗, 眼底似有晦色。


    “只是用膳?”


    “自然, 又恰逢尝到了楚贵女的汤羹, 觉得滋味甚好,便向她求了秘方,所以今日才敢在王上面前献丑。”晏姝声气轻缓,细细解释着。


    萧彧闻言那双狭长的眼终于浮现了几分温润笑意。


    “晏晏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说罢女郎似是害羞低头,实则心中早已不安。


    晏姝虽不知萧彧与太后之间到底有何嫌隙,但萧彧似乎确实不喜她常去肃宁宫。


    一来晏姝是猜萧彧不让她与太后有牵扯, 是为了日后好叫她如上一世一般下场凄惨。


    二来, 怕是萧彧确实不喜昭景太后, 因而每每提到她时便会神色漠然。


    而晏姝今日其实就是要试探萧彧对于楚鸢的态度, 若他不是那般排斥, 她大可故作大度的劝解几句, 或许立后之事当真可行。


    可眼下一看,只要在萧彧面前提及太后亦或是楚鸢, 萧彧便是这幅兴致缺缺的模样, 叫她都无法将话头引到那立后之事上了。


    晏姝稍稍思忖, 又道:“那是因为王上未曾尝过楚贵女做的汤羹,若是尝了她的亲手做的,定会觉得妾身这点手艺了不够看了。”


    “听闻楚贵女不仅擅熬汤羹, 琴棋书画亦是精通,当真是贵女典范,怕是王后之选,也莫过于此吧。


    女郎一时说了不少话, 却叫一旁的周同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他偷偷抬头去看身旁主子的面色,果见他虽是弯着那双狭长眼睛,漆黑眼底却是氤氲着点点阴湿之气。


    周同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只想叫这位美人快快止住话头。


    可晏美人只歇了半晌竟是又夸起了楚贵女的好来。


    萧彧半抬着眼皮,看向眼前说的天花乱坠的女郎,眸色渐浓。


    “晏晏就这般喜欢那个楚女吗?”


    听着萧彧似笑非笑的语气,晏姝一怔。


    “妾只是觉得楚贵女着实出众。”


    “所以晏晏和太后一样,也想让孤立楚女为后。”萧彧眼皮微掀,露出的那双瞳孔黑如墨色,“晏晏这般急着推开孤,还当真叫人心伤。”


    凉浸浸的语调让晏姝头皮微微发麻,这才自觉方才一番旁敲侧击的劝说叫萧彧已是生了厌,便立刻回道。


    “妾逾矩了,立后一事自是由王上一人做主,妾身不该妄言。”


    萧彧见女郎“扑通”一声就跪了地,顿时眉头一蹙。


    一旁的周同见状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晏姝起身时,便见萧彧朝她伸手。


    “过来。”


    忽明忽暗的烛火摇曳,衬得他的面色似有些阴翳。


    晏姝压下心中慌乱,轻轻挪步过去,犹犹豫豫地将手搭在了那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掌上。


    登时手便被收拢握紧,朝他拉得近了几分。晏姝被迫跌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时有些慌乱无措。


    周同见状忙领着殿内的一群宫人识趣退下,唯有青桃离开前神色隐隐担忧。


    萧彧屈指颇有强硬地抬起了女郎的下巴,眸色漆黑如墨。


    “晏晏当真想要楚女做王后?”


    他语气淡淡,眼底却是黑压压一片。


    下巴那处被触及到的肌肤与他手上的凉意直接相贴,晏姝的身子都不由得生出了点点寒意。


    晏姝知晓萧彧已是生怒,此时自然不能说出什么他不愿听的话而去愈发激怒他。


    只颤声道:“妾室觉得早立王后,有益后宫安稳……”


    萧彧听了这话,轻笑出声:“如今后宫就晏晏一个美人,晏晏还想如何安稳?”


    晏姝顿时语塞,竟是找不到半分理由去辩驳。


    是呀,如今萧彧的后宫就她一个人,也无其他姬妾需要约束,本就安稳的很。可此番安稳也只是暂时,他日待萧彧报复完她,还不是要广纳后宫。


    晏姝略一思忖,继而开口:“可后宫终有一日不止妾身一人,若他日姐妹众多,自然需要王后加以管束宫闱。”


    萧彧闻言神色似是了然,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那双漆黑的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那晏晏来做这个王后如何。”


    晏姝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全然不可置信。


    “妾…妾怎可做王后呢?”


    萧彧弯了弯眸子,似是轻笑:“晏晏又为何不能做王后?”


    晏姝一时被他问住,水润的杏眼有些怔愣。


    若是前世她听到这话怕是要喜出望外,然后即刻便点头应下。


    可如今的晏姝自然知晓萧彧是绝不可能立她为后的,现下这般说也不过是试探她罢了。


    “妾身又无才德,断不可担当王后之位。”晏姝做出一番恳切模样。


    萧彧却打断她:“那就等晏晏何时想做王后了,孤再立这个王后便是。”


    只这一句便堵死了晏姝接下来的话头。


    什么叫他何时想做便做,她若真有那么大的权势何至于在此日日担忧自己的性命。


    于是今日的试探最终还是以晏姝的落败而告终。


    甚至后来几日宫中还渐渐传出来萧彧要立她为后的小道消息,而这些话自然也落进了昭景太后的耳里。


    晏姝便又一次被召去了肃宁宫。


    而此番,昭景太后可就没上次那般好态度了。


    此刻她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串水头极好的玉珠子。


    晏姝站在榻前,面色亦是沉沉。


    “这就你给哀家的助力?如今后宫上下可都是在说王上要立你为后了。”昭景太后语气冰冷。


    “那些都是传言,王上是绝不会立妾身为后的。”晏姝正色道。


    太后闻言讥笑一声,凤眸划过一丝狠厉:“传言?若无此心,何来传言!”


    “你既已与哀家结盟,还妄想生出异心?”


    晏姝抬眸,语气坚定:“妾知道太后心存疑虑,但妾身还是要说,王上绝不会立妾身为后,太后尽管信妾身便是。”


    "那晏姬倒是说说,你如今还有什么法子来助哀家一臂之力?”太后质问。


    晏姝面色微僵,一时竟真还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


    太后见状冷哼一声,看向晏姝:“哀家倒是有个法子,就看晏姬敢不敢一试了。”


    而待昭景太后说完到底是何法子后,一旁的楚鸢似是羞涩又惊慌,而晏姝则是沉默了,心中顿时有些犹疑不定。


    “怎么?你不敢?”昭景太后挑眉。


    晏姝垂眸,心头微鼓,想到自己前世惨死的下场后,似是下了某种决心,继而抬眼看向了昭景太后,终是开口道:


    “妾愿意一试,不过妾还有要求。”


    …


    晏姝回到宝华殿时,已是申时。


    许是夏日,纵是这个时辰,殿外的日头依旧大得很。


    青桃今日一直在肃宁宫外等候,所以并不知殿内发生何事,可见自家公主自出了肃宁宫后便一路失了魂似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而这会子又见公主坐在那雕花妆台前发着呆,只托腮望着案上那一枚小小的青瓷瓶,细细的眉头微微蹙着似是在发愁。


    青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公主,您今日从肃宁宫回来便一直魂不守舍的,到底发生何事了呀?”


    晏姝叹气。


    竟不知该如何向青桃解释,她们可能马上就要跑路的事情。


    她没有想出让萧彧立楚鸢为王后的法子,便只能听从昭景太后的计策。


    可昭景太后的法子实在太过凶险。


    竟是要她找机会给萧彧下迷情药,再用偷天换日的法子,让她和楚鸢交换。


    届时楚鸢失了身,萧彧便必须给其一个名分。而楚鸢背后又有昭景太后做倚仗,这该给的名分自然也只能是萧国王后之位了。


    晏姝本觉得这法子实在偏激,毕竟一旦被萧彧发现了,她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思忖片刻后,想到她若不用此法,只凭她日日劝说,萧彧根本不会立楚鸢为后的,届时与太后的契约不成,她依旧没有求生的机会。


    子嗣之路已被堵死,那如今唯有按昭景太后的计策试一试了。


    好在晏姝今日提了不少要求。


    此计实施之前,昭景太后就必须替她提前在宫外安排好车马人手,届时只要她一出来,便能和接应的车马一同离开萧国。


    除此之外,她还让太后替她准备一个相貌清俊且身体干净的男侍,毕竟距离这月十五也没剩多少日了,届时她蛊毒发作身边必须得有可靠的人替她解蛊。


    昭景太后虽觉疑惑,但还是应了。毕竟只要计划一成,晏姝去何处又要做甚,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只要楚鸢做稳王后之位,让萧国的一半握在她楚氏手里便好。


    而晏姝得了昭景太后的允诺,方才带着那药瓶回宫。


    据昭景太后言,此药乃是迷情药,自服下后的半个时辰内便会起效,中药者会全身无力,出现幻觉,必须与人交、合才能解除药性,届时她只要找个机会骗萧彧服下,再让楚鸢去替他解毒便可。


    昭景太后筹备她出宫的车马人手,需要三日。待一切完成,便会将消息传给晏姝,届时她直接行动便可。


    晏姝思忖半晌,最终还是这一切告诉了青桃,青桃听罢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规劝道。


    “万万不可啊公主,若是此事败露,王上一定不会轻饶了你的。”


    给萧王下药,还私逃出宫。这桩桩件件皆是死罪。青桃听完只觉心惊胆颤,全然不理解自家公主是如何作想的。


    “公主,您如今这般得宠,王上又对你疼爱非常,您为何要逃出宫去啊?”青桃神色焦急,而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愤愤道,“是不是太后威胁您这样做的,公主您别怕!奴婢这就去禀告王上!”


    晏姝闻言立刻拉住了青桃,一双乌润杏眼尽是认真之色,“青桃,我便实话告诉你吧,纵然我不这般做,他日我也难逃一死的。”


    听完晏姝重生之事,以及如今的萧王就是昔日被公主推进蛇窟的质子后,青桃顿时吓得瘫坐在地。


    “青桃,我如今信任的人唯有你了。”晏姝将青桃从地上扶起,眼中有些哀伤。


    青桃虽觉一切实在有些荒诞,但此刻看着女郎泪光盈盈的模样,心里自是信了十分。


    “公主,你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青桃说着,神色坚定。


    青桃自幼便跟在晏姝身边伺候,十多年的感情早就难以割舍,既然公主留在萧宫也要受人报复,如今既有太后做保,那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准公主还能逃出生天,一世安稳。


    于是此事敲定,晏姝便将那药瓶藏了起来。


    晏姝昔日还从未做过这等大事,这几日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而与萧彧相处时,也总觉颇为心虚。


    而萧彧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那副温柔模样。虽然晏姝知晓他这般是在作伪,可想到六年前也是她欺骗他在先,如今又要精心设计他,总觉有些愧疚。


    可想到若是她不如此,自己便又要落得前世那般惨死下场,心中便又觉实在不甘心。


    而在第四日,晏姝这厢终于收到了太后的消息。


    她出宫的一切,或人或财皆以备好,只待她今夜动手了。


    晏姝得到消息后,心口似是激动又似酸涩难忍。今日之事若成,她当真再也不用日日担忧了。


    只是……晏姝看了一眼手中的青瓷药瓶,乌润眼底划过一丝隐隐愧疚。


    罢了,她早就伤害过他一次了,如今也不差这一回了。


    晏姝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女郎,六年前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若真有十八层地狱,她往后怕是也要下去,日日赎清自己的罪孽了——


    作者有话说:晏晏想的太单纯了,男主下章发疯预警


    ……


    还有想和大家说的话:


    宝子们,我爷爷今天去世了。本来下周按计划是要继续走榜的,但现在情况特殊,估计到时候没办法完成榜单要求的一万五的字数了,所以可能要放弃申榜。不过如果我没上榜的话,下周还是会更七千字的,然后下下周再上榜,宝子们一定要等我回来啊[托腮][求你了]


    第28章 暴露 “姝姝,自欺欺人的游戏也该结……


    明月悬于院外枝头时, 晏姝终于等来了萧彧。


    此刻正是用晚膳的时辰,晏姝也早已叫小厨房备好了菜肴。待萧彧进屋后便体贴上前伺候其落座。


    小厨房近日的菜愈发合晏姝心意,今日的自然也不例外。可此刻晏姝看着案上的那些精致吃食, 却无半分胃口。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葡萄酿上, 心跳不由得都快了些。


    那迷情药已被她加在了这酒里, 无色无味,届时只要哄着萧彧喝下,再等他药效发作,她便大功告成了。


    而这酒壶暗中藏有机关,壶中有两个内胆,一个装着掺了药的酒, 一个则就是普通的葡萄酿。握把再以机关控制, 可控制倒出的酒水出自哪个内胆中。


    看着面前女郎半天不动筷子的样子, 萧彧似是弯了眸子。


    “看来今日的菜不合晏晏的胃口。”


    听到他淡淡的语调, 晏姝这才回过神来, 急忙夹了一箸菜掩饰。


    “这些都是妾身喜欢的菜式, 怎会不合胃口呢。”说罢吃了几口菜后,便端起了酒壶倒了两杯酒, 再笑意盈盈地走到了萧彧跟前, 她将其中一杯酒轻轻递到了萧彧跟前。


    “这葡萄佳酿滋味甚好, 妾敬王上一杯。”说罢女郎便将一杯饮了干净,瞬时喝得两颊生绯,眼中也是水润点点。


    萧彧狭眸似是浮几点轻浅笑意, 伸手接过了女郎手中的另一只酒盏。


    晏姝心口顿时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她看着萧彧将那酒端到了唇边,接着便是一饮而尽。


    霎时尘埃落定。


    萧彧放下酒杯,目光就这么淡淡地落在了她身上,漆黑的眼底似古井平静无波, 皆是晏姝看不明,也猜不透的情绪。


    “既是晏晏喜欢的,孤自然不会拒绝。”


    年轻君王语调如寻常一般温润,落在晏姝的耳中却让她莫名有些发虚。


    晏姝看着面前那空空的杯底,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


    或是激动,或是心虚,亦或是掺杂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不过只肖半个时辰,药效便会发作,她此刻只需静静等待便好。


    晏姝抬眸抿唇浅笑:“王上疼爱妾身,妾身无以为报,只能敬酒一杯了。”


    说罢,晏姝便又佯装随意地替萧彧夹了一箸菜,以来显示方才敬酒的合理。


    而萧彧对她这些悉数接下,依旧一副温柔笑意。


    待用完晚膳,宫人将菜撤下后,不到半个时辰,晏姝便见萧彧抬手按了按眉心,似有药效初显的端倪。


    晏姝顿时心口怦怦,轻声问:“王上这是累了吗?”


    萧彧轻轻摇头,斜靠在榻上,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


    “孤无碍,歇息片刻便好。”


    晏姝看着他阖眸似是假寐,白玉面上也逐渐浮上了点点潮红之色,显然已是那迷情药发作了。


    晏姝上前几步,凑到萧彧跟前轻轻唤了几句。


    “王上?王上?”


    见萧彧闭着眼睛并无应答后,晏姝便知此事成了。


    “王上,妾身去沐浴,您先好好歇息。”


    晏姝轻声道,虽面上镇静,却心如擂鼓。


    待一语毕,心跳微快,看着萧彧愈发泛起红晕的面色,女郎渐渐退步离开。


    行至屏风后,晏姝换了一身宫女的行头后,再转头定定看了那榻上的年轻君王一眼,继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殿。


    楚鸢早已在殿外侯着,此刻看到晏姝出来,便知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立刻上前迎了过来。


    “晏美人,王上如何。”楚鸢已在殿外等待颇久,见晏姝迟迟不出来后,便格外心焦。


    晏姝抬眸,看着同她方才未换衣裳前衣裙发饰皆是相同的楚鸢,莫名有种复杂的滋味。


    为了不让萧彧察觉,楚鸢昨日便提前问了她的衣裙装扮,好在今日与她相同着装。


    不过比起即将到来的自由,此刻这点莫名情绪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药效已显,楚贵女可以进去了。”晏姝神色平静,嗓音也是淡淡的。


    楚鸢闻言点头,知晓接下来要发生何事后,忍不住面露红晕,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怯。


    晏姝此刻还急着离开,只看向她问道:


    “太后要求的事我已办妥,你们承诺我的事情也该兑现了吧。”


    楚鸢闻言微愣,继而面色又颇为质疑。


    “晏美人当真愿意离开萧国?”


    如此紧要关头,晏姝见楚鸢竟还问这些有的没的,心中不免有些愠怒。


    “楚贵女这是要反悔吗?”晏姝娥眉微拧,神色显然有些不满。


    而楚鸢神情微僵,登时摇头否认。


    她自然巴不得晏姝会主动离开萧宫。毕竟如此强有力的对手,对她的王后之路已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如今晏姝自请离宫,于楚鸢于晏姝自己都是场皆大欢喜的好事。


    楚鸢将藏在袖口中的铜牌递到了晏姝跟前。


    “这是姑母亲自给你准备的,有了它,你自会轻松出关。”


    晏姝认出那是通关传节,立刻伸手接了过来。待仔细确认也无任何问题后,她心里那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青桃早已将二人的包裹收拾妥当,此刻只等她带着通关传节同她汇合,便可以立刻出宫了。


    “你要的车马姑母也早已备好,只要出了宫门,就会有人来接应你。”


    说罢楚鸢眼底有些迟疑和嫌恶,又顿声道,“至于你要的人,也连同车马一起准备了。”


    楚鸢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晏姝一眼后,便转身推门进了殿内。


    晏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似有一丝恍惚,直到握紧了手中的铜牌,才有了几分真切的踏实之感。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今日之后,只要她成功离开萧国,此前那一切对性命的担忧都将随之过去。她再也不必日日为前世那惨死的结局而提心吊胆了。


    晏姝握着铜牌也飞快地转身离开,可还未等她走出几步,只听她那宝华殿内竟是传出了一记尖锐的惨叫声。


    “晏美人救我!”


    耳边又响起同方才那一模一样的呼救,正欲快步离开的晏姝霎时愣住。


    那是楚鸢的声音!


    晏姝顿时震惊瞠目,不知楚鸢又为何呼救。


    萧彧已经中药,按理来说,已然神智不在清醒,楚鸢又如何会突然惊叫呢。


    难道萧彧已经醒了?发现被她所欺不成?


    晏姝心中骇然,怕突生什么变故立刻加快了自己脚步。


    可还未等她离开殿外的院门,不知何时守在此处的侍卫立刻群群涌了上来,纷纷伸手将她一把拦住。


    可待晏姝定睛一看,只发现这一群侍卫根本就不是昔日驻守宝华殿的人!


    “晏美人,您还是请回吧。”为首的侍卫神色冷淡而凌厉,一眼便识破了装扮成宫女的晏姝。


    晏姝看着眼前那群陌生的侍卫,顿时面色煞白一片。


    宝华殿的侍卫今日何时换的,她都一无所知。


    再回想起楚鸢方才那几声尖叫,晏姝的心顿然凉了一大片。


    眼下种种,唯说明了一种情况。


    萧彧他怕是早就知晓了她的计划,所以才会派人在此守株待兔。


    被押送到殿门的晏姝,心中早已凉透。此刻宝华殿内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而晏姝的脑海中也已是空白一片。


    “王上,晏美人已归!”


    侍卫的嗓音铿锵有力,落在这偌大的宝华殿外格外叫人心惊。


    殿门内似乎静了一瞬,而后晏姝便听到萧彧那平淡到仿若一汪死水的声音。


    “带进来。”


    侍卫没有迟疑,只抬手,身后二人便将殿门直接推开。


    似有一阵阴凉的风陡然袭来,晏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被侍卫推进殿内的那一刻,晏姝再抬眼,浑身更是猛然哆嗦了一下。


    只见本该昏迷的那人,此刻竟是背对着殿门手持长剑,而楚鸢则是跪趴在榻边目露惊恐,上着精致妆容的脸早已是泪水涟涟,惨白的毫无血色。


    此刻看到晏姝进来,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刻颤着声音:“救我…晏美人!你快救救我!”


    而背对着殿门的那道颀长身影,也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 拖出去,就地处死。”


    晏姝一抖,下意识就要挣扎,可身后的几名侍卫竟是放开了她,径直朝着跪趴在地的楚鸢快步奔去。


    下一瞬楚鸢便被两名侍卫拖拽而起,她吓得面无血色,奋力挣扎哭喊道:


    “王上饶命啊!王上饶命啊!此事都是晏美人出的主意,鸢儿是无辜的啊!”


    晏姝也是面色一白,眼睁睁地看着楚鸢被拖了出来。


    可萧彧对此并无任何反应,他只是背身站在那里,晃荡的烛火光落在他玄色的衣角,透着晦暗而又逼仄的森然气息。


    再被拖拽着经过晏姝的那一刻,楚鸢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一张清丽的脸已经哭到有些变形。


    “晏美人,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刺啦”一声。


    刺耳的裂帛声在殿内响起,晏姝的衣角被她硬生生拽下。


    楚鸢哭喊着,却还是被侍卫硬生生地往外拖了出去。


    她似是绝望,又似愤怒,瞪大着眼恨恨地看着晏姝。


    “晏姝!都怪你!都怪你出的主意!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晏姝!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晏姝浑身早已失了力,楚鸢尖锐的诅咒在耳边响起,她看着被拖到殿门外,眼看着就要被侍卫就地斩杀的楚鸢,登时面色煞白,忍不住朝殿内的那道玄色背影大喊了一声。


    “她是无辜的!”


    晏姝的心狂跳不止,她面色煞白,却还是压抑着那股惊惧之意喊了出来。


    晏姝知道自己今日躲不过一死了,可楚鸢也确实是受她牵连,若要这般被就地斩杀,她也实在难以心安。


    “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主意,是妾身欺骗了王上,王上处罚妾身一人便可!”


    晏姝仰头,嗓音微微发着颤。


    而她话音方落,空气似乎传来一记轻笑声,那道修长的背影也终于朝她转了过来。


    男人漆黑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殷红的薄唇微微勾起,语气竟是带着丝丝渗人的笑意。


    “姝姝,自欺欺人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只听殿外一声惨叫,片刻便了无声息。


    晏姝惊骇地瞪大了眼,一张俏脸全然失了血色。


    为的是门外惨死的楚鸢,也为的是萧彧这声“姝姝。”


    六年前的质子萧寻最爱唤她“姝姝”。


    而如今日日伪装的年轻萧王却只唤她“晏晏”。


    此刻这一句,全然昭示着,萧彧今日终于是要同她撕开那层伪装许久的温柔面皮了——


    作者有话说:我回来啦!感谢等待的宝子们[求你了]


    第29章 癫狂 “姝姝,说你需要我。”


    只听殿门被重重阖上, 赫然的声响落在耳里,叫人异常心惊。


    晏姝瘫坐在地,看着逐渐朝她迈步而来的萧彧, 再看着他手中那柄带着寒光的长剑,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身后就是那紧闭的殿门, 她纵然想逃也根本无处可逃。


    直至后背贴上了那冰凉的檀木门,晏姝只能蜷缩着瘫软地靠在那处,一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浑身已然发着抖。


    她仰头看着站着自己跟前的修长身影,背光的角落叫她看不太清萧彧此刻的神情,但那阴恻恻的气息已经叫她的嗓音控制不住地发起颤来:


    “你要做什么?也要就地处死我吗?”


    想到前世的种种, 还有方才楚鸢的惨死, 晏姝眼底皆是绝望。


    萧彧本就恨她, 如今她又再次设计欺骗了他, 如今这般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怕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了才会解气吧。


    晏姝攥紧了衣袖, 看着眼前的萧彧朝她缓缓俯身,而在下一瞬他抬起那柄长剑之际, 女郎吓得立刻而紧紧闭上了眼。


    可是只听“咣当”一声。


    似是青铜落地的重重声响。


    想象之中的痛意并未落下, 晏姝恍惚睁眼, 竟是看到那柄长剑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不过还未等女郎有所反应,下一瞬,便被人抬起了下巴。


    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 晏姝只能被迫看着萧彧那双黑压压的眸子。


    漆黑如墨,却透着阵阵可怖的死气。


    “姝姝是在怕我吗?”


    随着这阴恻恻语调落下的还有下巴上那冰冷的却摩挲着她肌肤的修长指节。


    晏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虽萧彧未将她一剑杀死,但她却并不感到庆幸。


    因为这意味着,萧彧不是不想杀她, 只是此刻不愿她死的这般干脆而已。


    晏姝的眼中逐渐弥漫起点点酸意,晶莹的泪水顿时蓄满眼眶。


    “求你…求求你……”


    晏姝不想被折磨而死,她颤着嗓子祈求萧彧给她一个利落的死法。


    豆大的泪珠从女郎苍白的面颊上滚落,看着那两道濡湿的泪痕,年轻的君王拧起了好看的眉头。


    晏姝垂着眼睫,忍着惧意攥紧了他的衣角低声哀求。


    直到吻落下,脸颊一阵温热,泪珠被他一点点舔舐后,女郎这才错愕地瞪大了眼。


    透过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晏姝朦胧窥见萧彧低头似是温柔地吻着她脸颊上的泪珠,那双鸦羽似的长睫遮住了漆黑的瞳孔,是何神色,晏姝却看不分明。


    可这熟悉的情景叫晏姝响起了六年前。


    昔日的质子萧寻也曾这样舔过她的泪水。以至于让幼时的她再不敢在他的面前掉眼泪了。


    此刻熟悉的情景再现,极度的恐惧在心中弥漫,晏姝的泪水竟是流得更多了。


    直到流下的泪水悉数被萧彧吻去,晏姝只敢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不让流下。


    “姝姝的眼泪还是和当初的一样甜。”萧彧捧起女郎的脸颊,冰凉的长指叫晏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看着那双乌润杏眼里的惊惧,男人却是不满地蹙起了眉头,眼中尽是阴霾。


    “姝姝为什么要逃呢,就这样待在我的身边不好吗?”


    薄薄的眼皮遮住了萧彧眼底的晦暗,他压下长睫,眼下是清晰可见的阴影。


    “姝姝不喜欢我如今扮成的模样吗,我可是日日都学的好辛苦呢。”


    既然她嫌弃他当初低贱的质子身份,那他便就去抢宁国君的继承者位置。


    如今萧彧是出身高贵的,温润如玉的君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让她嫌弃的卑贱质子萧寻。


    他尽力演成她喜欢的模样,对她温柔似水,生怕透露一分病态之像。


    可姝姝为什么还是要逃呢?是他演的不够好吗?


    还是……他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阴晦。


    冰凉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按在了女郎红润的唇瓣上,萧彧弯着眸子浮现了一丝森然的笑意。”姝姝厌恶我。”


    这次不是问句,而是一句肯定。


    看清他眼中的癫狂之色,晏姝想要别过脸去,却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两腮强硬地又掰了回去。


    晏姝无处可躲,只能看着萧彧那双黑压压的带着森森死气的眼睛。


    “姝姝为什么不说话?”


    晏姝强忍着惧意,纤柔的嗓音颤抖:“我知道你恨死我,可我这般做也只是想活着而已!”


    “活着?”萧彧听到晏姝的话后,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继而语调凉浸浸的。


    “姝姝,只有在我身边你才能好好活着。”


    指尖抚过女郎颤抖的眼皮,萧彧俯身贴到了晏姝的耳边。


    “姝姝方才看到那楚女是怎么死的了吗?”


    冰冷的气息在她的耳畔浮动,晏姝听到萧彧那幽幽的嗓音响起。


    “今日姝姝若是出了宫门,那便只能和她一个下场了。”


    晏姝闻言陡然一震,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萧彧的话。


    “你说什么?”晏姝眼中错愕。


    “姝姝当真以为昭景太后会派人护送你出萧国?”萧彧站起身,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晏姝被他说的有些恍惚了。


    昭景太后都已经和她结契了,怎么可能会背信弃约呢。


    难道她真的只是利用完她后便就要将她灭口吗?


    看着女郎惊疑不定的神色,萧彧垂睫敛住眼底的情绪,抚着她的脸颊轻轻道:


    “这么天真的姝姝,怎么能离开我的身边呢?”


    那些低贱的杂碎只会害死他的姝姝,唯有他,才是这个世上最爱姝姝的人。


    他的姝姝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从生到死,只和他在一起。


    至于那些碍眼的人,当然要一个个地杀干了。


    看着眼前人阴郁的神色,晏姝并不敢轻信他的话。或许这只是萧彧编造出来的说辞,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处死楚鸢的借口罢了。


    毕竟比起昭景太后,萧彧这样的人才最不可信。


    六年前她被他外表所迷,以为他是什么如玉少年。谁知竟是个杀她兔子,还生饮蛇血的怪物。而前世宫变后,他又装成温润君子的模样日日捧杀于她,最后不仅将她推入斗兽场还赐下一杯鸩酒了结了她。


    城府这般深厚的人,说出来的话又如何可信呢。


    更何况,萧彧本就对她恨之入骨,她若真的被昭景太后灭口,他岂不是更应该高兴才是。


    此刻假惺惺地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难道还想要她感恩戴德地跪谢他吗?


    不过事情败露,晏姝也知道自己已是逃不过一死了,甚至比之前世,她如今又多了一桩下药的罪行。


    而萧彧此刻不急着杀她,只怕是要用诸多手段去满满折磨她。


    “我知你恨我入骨,如今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给我个干脆,一刀杀了我便是!”晏姝仰头,朝他漏出了那截白嫩纤细的颈项。


    晏姝怕死,她当然怕死。


    可比之被百般磋磨而死,晏姝宁愿此刻自己可以死的干净一些。


    看着女郎决意赴死的模样,萧彧眼睫微动,掀眸露出了点点古怪的笑意。


    他的姝姝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抛下他呢。


    “我怎么会让姝姝死呢?”萧彧又捏起晏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他,那漆黑的眸子晦暗又痴缠。


    “姝姝对我好狠心,明明当初是姝姝先招惹的我不是吗?”


    说罢冰冷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女郎柔软娇艳的唇瓣,萧彧突然勾唇。


    “姝姝想还尝尝那杯葡萄酿吗?”


    晏姝闻言惊恐地瞪大了眼:“你想做什么?”


    却见萧彧只是轻轻一笑,语调竟是异样的温和,若不是晏姝瞧见他眼底那隐隐的癫狂之色,怕是都要被他这幅温柔模样给骗过去了。


    “姝姝别害怕,我只是有些生气而已,毕竟姝姝怎么能抛下我让那种低贱的人替你解蛊呢。”


    晏姝听着他的话顿时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随后只见萧彧在她腰间轻轻一碰,她便瞬间软了身子动弹不得。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彧走去他们先前用膳小案旁,再端起了那壶被她加了迷情药的葡萄酿。


    酒壶握把的暗扣被他按下,萧彧很快斟满了一杯。


    原来他早就知道酒壶被她动了手脚。


    晏姝心中惊惧,却只能看着萧彧端着那酒盏一步步地走到了她跟前。


    萧彧此人睚眦必报,昔日她推他下蛇窟,他来日便要将她推进斗兽场。如今她给他下药,那萧彧也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晏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惧意。


    若是饮下迷情药,届时发作,萧彧又要如何折辱她呢。


    亦或是让旁人过来折辱她吗!


    晏姝想要逃,可浑身却半点动弹不得。她只能害怕地瞪大着眼睛,任着珍珠似的眼泪一滴滴地滚落。


    萧彧抬手抹去那串泪珠,眼底涌着黑压压的暗潮。


    “别害怕,我当然会陪着姝姝一起了。”


    说罢他便仰头饮尽那酒,而下一瞬便死死捏住了女郎的下巴,迅速堵住了那张欲要惊呼的檀口。


    晏姝呜咽着,被迫悉数吞下了那清甜的葡萄酿。


    这明明是晏姝平日里最爱的葡萄酿,此刻却在她的胃里翻腾。


    积雪松木的气息甚至盖过了那酸甜的葡萄酒香,在她的唇齿间寸寸搅弄。


    眼泪、呼吸都被尽数夺去。


    良久,她腰间的穴位终于被他解开,可晏姝早已失了力气。


    一股潮热之意逐渐在体内扩散开来,晏姝浑身瘫软地靠着门,粉颊已是绯红一片。


    药效已经发作了,她再无力挣扎。


    脸上倏地落下一阵冰凉触感,晏姝朦胧睁眼,只见萧彧随意抬手,手背从她的脸上轻轻滑过。


    似是怜爱,又似轻蔑。


    可此刻却仿若炎炎灼烧中涌入的一丝清凉甘泉,叫晏姝忍不住仰起小脸主动贴向那源头去挽留。


    耳边瞬时传来他低沉愉悦的笑声。


    “姝姝,说你需要我。”萧彧垂眸看着少女那张泛着红晕的小脸,清冷的语调似是引诱着,眼底还隐着点点痴缠迷恋。


    晏姝只觉脑子发热,脑子已经是一片混沌模糊。此刻的她只想要那清凉之意离她近些,再近些。


    可在听到那句问话后,女郎挣扎着睁开了眼。


    透过那湿润的眼睫,看到眼前是萧彧那张清俊的脸后,便开始眼露惊惧,下意识地推开了他的手,抗拒地轻轻呢喃:


    “不要……我不要你……”


    晏姝无意识的回答,让本还眼眸弯着的君王瞬间沉了面色。


    他屈指捏住了女郎的下巴,平静的眼底终有了一丝破裂,语气骤然冰冷:


    “不要我?那姝姝想要谁?是要昭景太后给你准备的那个男侍吗?”


    第30章 沉溺 “原来姝姝也觉得我是怪物。”……


    萧彧垂睫, 漆黑如墨的眼底暗潮涌动。


    他的姝姝又怎会知道他知晓她要昭景太后给她准备男侍后究竟有多生气。


    那些低贱的身躯如何能沾染她一分一毫。


    眼底划过一丝阴霾,手中不免多用了几分力气。


    下巴陡然被他捏得生疼,晏姝忍不住呜咽了一声。而在听到耳边那声质问后, 她的脑海中又多了一丝清明。


    萧彧竟是连她让昭景太后准备男侍的事都知道, 这宫里到底是布了他多少眼线。


    晏姝心有余悸, 只叹自己先前太过天真愚蠢,以为有昭景太后作依仗日后便能与萧彧抗衡。


    可他分明就是疯子!


    昭景太后的亲侄女他都敢随意处死,显然根本对太后就是毫无忌惮之心。


    她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子嗣无望,出宫之路也彻底断掉。她就要这般困在这个死局之中,一步一步走向前世既定的结局。


    再多的思绪都已被那药效冲散开来。


    此刻密密麻麻的的热意在晏姝的身体中灼烧, 额上浮现了一层薄汗, 几缕乌软青丝粘黏在了雪白的腮旁, 水润的眼中已是一片潮湿氤氲。


    萧彧沉眸, 眼底暗了几分, 钳制在女郎下巴上的手又是多施了几分力。


    晏姝本能挣扎, 却被把控的丝毫动弹不得。


    他低头,目光落在了女郎那张红润娇艳的唇瓣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立刻引得女郎轻串了一声。


    落在萧彧的耳中后, 本就漆黑的眸色更是浓暗了几分。


    “姝姝,说你需要我。”


    “不……”


    女郎下意识地抗拒,可还未等那个“要”字出口, 便被萧彧的动作打断。


    修长分明的指尖如游蛇一般强硬探进香口之中,继而便随意地波农着那湘润小佘。


    晏姝眼睫一颤,蒲扇似的眼睫上立刻沾了几滴泪珠。


    游蛇作乱,肆意狡农, 引得香津阵阵。


    热朝似是缓解,女郎澶了一下,口齿微阖,竟是轻轻顺住了那冰凉作乱的指尖。


    霎时,萧彧的眼底便暗了下去,似有火苗渐起。


    “好热……”


    被药效冲昏大脑的女郎此刻已经无法思考,只是想要留着那冰凉的源头好聊以慰藉。


    可那冷意却从口中渐渐抽离,半分也不作挽留。


    晏姝不满地乌噎一声,泪汪汪的抬眼看着那始作俑者。


    萧彧弯眸,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她已经沾上了晶莹的唇瓣。


    “姝姝,说你需要我。”


    又是重复的一句话,低沉而又笃定的语调,似勾似诱。


    一边说着,指尖又一边从唇瓣落到了女郎的百恁的净项,再逐渐向夏滑落。


    指尖轻轻一挑,绯色群赏就这么随意結了开来,露出了百而莹润的片片雪敷。


    “不要……”晏姝挣扎着想要去遮,双腕却被牢牢钳制按在了殿门上,接着就被人猛地寒住了艳艳雪顶。


    晏姝陡然一个激灵。


    萧彧低头轻轻顺着,浓长的眼睫垂下,在白玉似的脸上投下了两道阴影。


    渗入骨子里的书缓让晏姝不在抗拒,她仰头,雪百的深子轻轻澶着。


    萧彧抬头看着女郎绯红的脸,顺势再向夏,直接了当地撩开群柏,修长的手指申如了那已经诗投的蜜陶。


    晏姝顿时乱澶了一番,再无力抵抗。


    冰凉的游蛇在内肆意狡了狡,霎时之税喷涌。萧彧抽手,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长指和腕上都粘上了几缕晶莹。


    “姝姝好贪吃,方才还在咬我。”


    萧彧低低地笑,抬着那双黑压压的眸子看着晏姝绯红的脸蛋,继而就这么在女郎的注视下,申佘将那如诗痕迹一点一点甜了甘净。


    那番模样实在涩晴不堪。


    而萧彧的这句话更是让晏姝脑中轰然一响,靠在门板上的身子吾力地往下滑落,就要在落地时,腰肢被人重重一握,整个人便栽倒在了她他的怀里。


    热意肆虐,晴朝难耐。


    随着他手指的抽离,那除又开始箜须起来,晏姝低低啜泣着,握着他的手想要替自己纾解。


    可萧彧却似是只轻轻聊拨,并不给她痛快。


    那种要到不到的滋味实在难受,晏姝只能授不住地委屈乌噎。


    萧彧低头,吻着她带着泪珠的眼睫,依旧低声诱着。


    “姝姝需要我对不对?”


    晶莹的泪珠被他甜掉,萧彧偏头又窈住了她的耳垂。


    “只要姝姝说要我,我就给姝姝欢愉好不好。”


    清冷低哑的语调在耳畔似是蛊惑,又似聊拨,诱哄着女郎点头应下,


    晏姝的神志早已模糊,此刻除了灼热便是灼热,全身上下的感官只汇集到了一除。


    而那一除已被他冰凉的长指肆意糅涅,波农,占据,调斗。


    就在萧彧沉着漆黑眸子,糅农到某除后,女郎终于忍不住低银出了声。


    “要你……我要你……”


    嘤嘤绰绰,叫人万分怜爱。


    萧彧勾唇,墨色的眼底浮现丝丝愉悦,终于大发慈悲地用守让晏姝在殿门处卸了一回。


    而后便是小榻,案几,架子床,盥室。


    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晏姝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宛如煎锅中的肥鱼一般,被人反反复复地翻过来,背过去地煎。


    直至天色微明,她沉沉睡去,才对后面之事一无所觉。


    …


    再醒来已是落日。


    昏黄的日光透过碧色的纱幔照在了床褥上。


    晏姝惺忪睁开眼,只觉浑身上下犹如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痛。


    腰依旧被身后的人紧紧环握住,而某除竟是还被他的纳除完全钦占着。


    小复实在太账,晏姝忍不住一个哆嗦。


    “醒了?”


    身后传来萧彧清冷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暗哑,和平日似有不同。


    晏姝咬唇不答,却被他握着邀重重鼎了一下。


    女郎娇无力的轻串,忍不住伸手捏住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随着几番鼎状,她的身子渐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向夏握住了一只百润的退台起,继而肆虐攻占。


    良久,云雨渐歇。


    晏姝匍匐在锦被中,姣串微微,香汗涔涔。


    可在冰凉指尖落在她光罗的背上时,晏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直到那波晴朝渐渐过去,晏姝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足腕上竟传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晏姝的心倏地一跳,立刻低头去看,果见自己的足腕上带着一对和前世她被囚禁时一模一样的金环。


    长长的金锁链已经扣在了床头,此时双腿微微一动,便能听到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晏姝前世试过,这锁链的长度只够她在宝华殿内自由行动,绝不会多出半寸踏出殿门的长度。


    晏姝顿时惊骇,未曾想只因自己逃跑一次,竟是将前世的结局向前提了这么多。


    萧彧眸色渐浓,伸手摸着女郎足上的金环,殷红的薄唇勾出一抹阴潮的笑意,“这是叫工匠特意打造的金锁,姝姝不喜欢吗?”


    “本来不想锁着姝姝的,可是姝姝太不乖了,总是要逃,叫我实在生气。”


    萧彧说罢拥住了脸上带着泪痕又满眼惊恐的女郎,眼底晦暗道,“只有这样,姝姝才不会离开我不是吗?”


    晏姝想到前世被囚的种种。


    那种不见天日的被囚禁的日子,还有晏清婉在她临死时那般得意的模样,女郎心中顿时一阵悲戚。


    惊恐的泪水仓促落下,晏姝拼命地去拽那锁链。


    可只见锁链碰撞,声音清脆刺耳,锁链却结实地半点解开不得。


    “萧彧,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锁着我!”


    听到女郎的哭喊,萧彧只是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神色格外平静。


    “姝姝饿了吗?今日小厨房备的都是姝姝最爱的菜式。”


    晏姝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用膳,她扯住萧彧的衣袖,泪水涟涟地望着他:


    “萧彧,你到底要如何折磨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


    她绝不要像上一世那般日日被囚在这宝华殿里,仿若任他卸玉的破布娃娃一般,就连在死前还被晏清婉趾高气扬地羞辱一番。


    就算如今离不开一死,晏姝也要痛快的死。


    听到晏姝的话后,萧彧眼底的笑意渐收,他抬起了女郎苍白的小脸,那张薄唇微启,语气平淡却冰冷。


    “姝姝,别再说这种让我不高兴的话了。”


    说罢,那双狭眸又似是怜爱地弯起,指腹轻轻抹掉晏姝眼下的泪珠。


    “姝姝该起来用膳了。”


    晏姝听着他凉浸浸的嗓音,一颗心坠入冰窖。


    此时的萧彧怎么会听他的哀求呢。


    他要报复她,怎么可能愿意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


    宫人鱼贯而入,要为晏姝梳洗装扮,晏姝看了一眼那些一字排开的宫女,眼看并未找到青桃的身影后,顿时心中一慌。


    “青桃呢?青桃怎么不在?”晏姝看向萧彧,面色焦急。


    萧彧似是未听见,只淡淡道,“姝姝不喜欢这些人吗?那就换一批人来伺候好了。”


    晏姝顿时面色一白,水润的眼定定看向他:“我只要青桃来伺候!”


    晏姝害怕了。


    如今事情败露,她被囚在此处,青桃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处境也必然不会好过。


    想到昨日惨死的楚鸢,晏姝心中发凉。


    萧彧连楚鸢都敢随意处死,青桃一个小小的婢女,于他而言,更是无足轻重了。


    “姝姝就这般在意那个婢女?”在意到就连出逃竟是都要带着一起。


    萧彧眼皮微抬,漆黑的瞳孔暗色晃荡。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姝姝在乎别人的程度总是高过于他,叫他心生厌烦。


    看着萧彧阴郁的神色,晏姝克制着自己发颤的嗓音,脸色泛着白。


    “你将她怎么了?她只是我的婢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按我的吩咐来办事而已。”


    萧彧闻言眼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向晏姝。


    “若是我说我杀了她呢,姝姝会恨我吗?”说罢轻笑了一声,看向女郎的狭眸弯弯,“毕竟私逃出宫可是死罪。”


    晏姝闻言,白润的小脸完全失了血色。


    青桃一心为她,却被她连累致死。


    她此番真的做错了,只知自己逃命,却没想过会连累她人。


    萧彧恨她,报复她,她死不足惜。可青桃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竟是就这样轻飘飘地死去。


    晏姝不能原谅萧彧,更不能原谅自己。


    “萧彧,你这个疯子!”


    温热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晏姝攥紧了手心,有些声嘶力竭地朝他哭喊,“青桃她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杀她!”


    萧彧只是垂睫,薄唇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双眼黑压压的聚着墨。


    “姝姝会恨我吗?”


    听着那异常平静的嗓音,晏姝泪如雨下,她此刻真的恨不得上前和萧彧同归于尽。


    “萧彧,你真是个疯子。”晏姝红着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六年前的你是疯子,如今的你更是!”


    “我千错万错就是当初不该招惹你!”晏姝流泪,眼中带着恨意与惧意,“你害死了我的兔子,现在又害死了青桃,其实最该死的就是你这个怪物!”


    “你的命怎么这么硬啊,明明六年前都被推下蛇窟了,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怪不得所有人都说你是怪物!”


    青桃的死让晏姝心中唯一剩下的那点愧疚都消散干净。


    她此刻恨不得用最怨毒的话来咒骂萧彧。


    毕竟他本来就是疯子不是吗。


    她当初不信宫人所言,误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可他分明生饮蛇血,还滥杀无辜。


    萧彧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晏姝的声音落在殿内格外清晰,众人皆是垂首屏息,丝毫不敢言语。


    而萧彧却是异常的沉默。


    直到晏姝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方掀眸露出了一抹平静的笑意。


    “原来姝姝也觉得我是怪物。”


    他的语调清淡淡,听不出任何喜怒。


    晏姝此是已是恨意悲痛涌上心头,看到萧彧只会想起无辜的青桃。


    “你当然是怪物!我现在只恨为什么当初那些蛇没有咬死你!”


    萧彧眼皮微敛,面色依旧平静无波,只勾唇笑了笑:“姝姝的真心话还还真是不好听。”


    说罢他便起身,看向了那群宫人吩咐道,“姝姝既不喜欢你们伺候,便都退下吧。”


    众人纷纷应声,随后便接连地一一退出了殿内。


    萧彧看了一眼蜷缩在床榻角落的女郎,眸色似是又恢复了那番死气。


    “她会来伺候你的。”


    “什么?”


    晏姝一阵恍然,还未明白萧彧话中的意思,下一瞬便见一道人影跑进了殿内。


    “公主!”青桃带着哭腔地扑跪在了晏姝跟前,“公主,奴婢可担心死你了!”


    “青桃!”晏殊震惊,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看着依旧完好如初的青桃,晏姝震惊之余,心中更是丝丝错愕,她抬头看向萧彧想要说些什么,却只看见了他离开的背影。


    修长的身影似是带着决绝的冷意。


    晏姝咬唇,深知自己方才骂得有些太狠,可毕竟她也是以为他真的杀了青桃才会那般口出恶言的。


    而青桃既然无事,他又为何不开口解释?——


    作者有话说:紧赶慢赶,把这周的榜单字数完成了75%,这章错字有点多,因为我全用谐音了,实在怕被锁,大家意会一下既可[狗头]


    榜单字数没写完,所以下周没榜单了,我应该会两天一更,好好构思一下后面的情节,然后再挑下周四或者周五入v,v后我努力日更[撒花],感谢宝子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