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的好兄弟斑(二十六)
宇智波和千手的对决定在七日之后,由于事关两族的未来,双方还特地派人遣送了约战的文书。
千手家对于决战对象的变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或许是宇智波启和千手扉间率先就商议好的结果,或许是出于大将对决大将的地位考量。当然,自然有一部分千手柱间个人想要和挚友对战的私心作祟。
总而言之,虽然族内有一部分成员觉得这决策有些草率,但决斗的事情仍然在七天后如约进行。
地点定在南贺川末端的一个山谷,双方的绝大部分战力都有出席,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样一个见证历史的机会。
他们一大早就整装待发、精神抖擞,不知道以为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又要开启了一场战争——
实际上,不少年轻人心里就是抱有这样的打算,如果我方族长赢了,也能避免对面翻脸不认账,如果敌方族长赢了,到时候还能有一二翻盘的机会。
那一天终结之谷上的风好大,气势汹汹地刮得人眼睛生疼。
前来围观的族人们原本以为自己会目睹一场惊心动魄的精彩战斗,谁想宇智波斑这边的须佐能乎一开,千手柱间这边的木人之术一现,山崩地裂的动静顿时便铺面而来。
还没等铺天盖地被震下来的山石砂砾掉完,顶上化佛和威装须佐能乎冲击造成的查克拉爆炸简直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就连双方的兄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就近找个掩体以免被这招式的余波给牵连,处在更后方的族人更是面面相觑。
——‘噢,我们的族长实在是太强啦!’
——‘你看得明白现在究竟是谁比较占上风吗?’
——‘笑死,根本看不清。’
在这种毁天动地的威势下,宇智波一族的眼睛本来就够敏感,感觉多呆一秒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伤害。
旁边的千手倒是比较皮糙肉厚,但是也有些禁不住这种强烈的光源和闪光刺激,感觉要是盯久了,光敏性癫痫下一刻就要找上门来。
但碰巧,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势均力敌的局面维持了不止一年两年。
纵然在战前双方都做足了准备,但想要分出胜负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是宇智波斑同时还用万花筒写轮眼控制着脚下的九尾。
没错,同时参与这场战斗的,还有一只被双方夹在中间打生打死的倒霉尾兽。
在得知兄长要和千手柱间决斗之后,宇智波泉奈拉着宇智波斑把还在火之国境内蛰伏的九喇嘛,连夜从郊外翻出来毒打了一顿,丝毫没有半点保护野生尾兽的念头。
“既然要准备迎战,那么就一定要做出万全的准备。”
套上须佐能乎的九尾既拥有着压倒性的攻击范围,又同时兼具了须佐能乎的绝对防御,经过一番实验,宇智波斑对于这种全新的姿态尤为满意。
只是可怜的尾兽才从睡梦中被摇醒,黑暗中几双猩红的万花筒便齐刷刷地盯着它看。
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它便已经出现在战场的最中央。
把自己当成坐骑的这个宇智波且不说,对面那个名叫千手柱间的男人尤其可恶,一手木龙之术直接把它给扎得嗷嗷直叫。
对着他一顿暴揍也就算了,还同时像是吸血一样直接从它身上抽取查克拉。一套木遁打下来,连吃带拿身上的查克拉不减反增,越打越多。
头顶这个男的也不像是个人类,根本不知道疲倦似的,连吃好几下真数千手顶上化佛都不带停顿,一个劲地控制它喷尾兽玉。
山丘大的拳头像是雨点一样不停地砸在九喇嘛的身上。
这两个家伙一个不见颓势,另外一个更是有着无限的续航,就只有它像是水泵一样被两个抽来抽去,外加一顿任谁看了都想落泪的毒打。
九喇嘛只觉得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自己反倒有可能先一步去死。
虽然死掉以后还会重新复活,但这估计是它这辈子最为憋屈的一种死法,要是被一尾那只该死的狸猫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翻来覆去拿出来嘲笑的……
想到这一点,它恨不得冲破写轮眼的幻术朝这两人大吼一声——
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打是死不了人的!
要打的话,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放开,然后再一对一地继续打!
可惜正上头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不会关心一只尾兽的心声,也注意不到站在距离他们已经遥远到只能瞧见一些黑点的族人们的心声。
经过一天一夜的砂砾洗练,众人早已从震撼、紧张、期盼等几个阶段,逐渐过渡了到了疲惫和麻木。
一开始么,瞧见自己的族长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确实很振奋人心。
但等到激动的心情过去,客观的理智再度占领高地,他们就不由得开始分析双方的优势和劣势。
无论究竟看不看得起尘土飞扬的最中央,但是他们依然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来关注那两个巨大的身影,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翘首以待。
仅仅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场几乎都是身经百战的忍者,即便不休息也没有关系。
等到三天三夜过去,不少忍者已经开始迎着晚霞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兵粮丸,面上稍微带着一点倦色。
第五天的晚上,夜间的天空照旧被须佐能乎和木遁仙法的碰撞照得宛如白昼,但是多数人已经没有心思再特地抬头去看。
……再精彩的战斗,说到底,也得有哪个精力去看。
而他们已经差不多五天五夜没有睡觉,倒不是不想打道回府,只留一小部分人在这里等出结果。但隔壁的宇智波/千手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要是趁他们有一部分人回去修整,然后借此机会发动袭击该怎么办?
等到族长分出胜负,这个关头要是人手缺乏,可随时都会沦落到由胜转负的境地。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对方没有这个念头,好端端地撤退也一定会引发他们的耻笑。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一族先撤退就说明哪一族承认自己不如他人。
虽然千手一族的体质远比常人强健,但宇智波一族个个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
双方咬着牙关等着对方认输,好看着他们的笑话大肆嘲讽,每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成为了目前这样无论谁都不好过的僵持局面。
只有宇智波启事先多少有点预料,还特意往自己的卷轴装了一点海苔仙贝和洋果子。
一开始就拿出来,指定会引得他人的侧目,但就在每个人都待得开始坐立不安的现如今,拿出来享用却刚刚好。
毕竟他们站着太无聊了,根本不知道做什么毕竟好,不少人的神情明显已经开起了小差。
宇智波启拿出酱油仙贝一口一个,他估计算得上是千手和宇智波一族里最悠闲的一个,不用肩负沉重的盔甲——千手一族仗着自己的体质,几乎每个人都将全套穿戴在了身上,笨重得有些不符合宇智波的理念。
相比于其他族人单薄的族服,宇智波泉奈在清晨扒拉他起床的时候,担心宇智波启着凉又给他套了一层防风的斗篷。
这时候,从斗篷底下突然掏出几块仙贝其实并不打眼,但宇智波启咯吱咯吱嚼饼干的声音,还是吸引了在一旁千手扉间的目光。
全因为这两个人边打边跑的关系,位置时不时会发生一些偏移,所以两个家族的成员只能跟着族长的后面实事观测他们的状况。
为了方便观察,两个家族的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隔个七八百米那样远,只是照旧井水不犯河水,千手和宇智波绝不相融。
所以千手扉间这时候的站位正巧在他的右手边。
咀嚼仙贝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在一众只能啃兵粮丸的忍者群里还算标新立异。
千手扉间转过头循着声源去看,目光正好和旁边的宇智波启对上。即便他们曾经对现在的状况早有预料,但此时此刻,双方见面以后依然有点相对无言。
“你……”
宇智波启刚吐出一个音节,他的身后便绕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向左侧带。
泉奈笑意盈盈地靠着自己的兄长,用另外一只手虚虚地搁在他和千手扉间中间,阻断两个人相望的视线:“启哥,这边来,我这里有水。别往那边看,那边有脏东西。”
所谓的脏东西千手扉间:……
什么叫做他与宇智波相互都有深重的成见。
——
战斗维持到第七天的时候,不少人脸上的怨气已经堪比深宅古井中的女鬼。
如果是任务中不眠不休也就罢了,至少作为执行任务的一员,多少有一点参与感。
但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打了这么久,他们除了在旁边跟着跑以外根本没有做多余的事,再精彩的场面看了千八百回也会生腻。现在不少人靠着树干打个瞌睡,甜美的梦乡中都游荡着此起彼伏的‘哈希拉马’、‘马达啦’的叫喊声。
渝兮——
由于这一点,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近几日遭受了族人们许多带有感激之情的注视,大抵是他们在暗自庆幸好歹这两位大人没有沿袭兄长们的不良习惯。
战斗持续一天,说明宇智波斑/千手柱间这个敌人确实棘手;战斗持续三天,说明这两个人确实非常势均力敌;战斗维持七天,说明这两个人在强大的同时已经到了一种异常离谱的境地。
现如今已经十天了……
不少人已经领悟到了被宇智波斑踩在脚下的九尾的心情,就连族内最为稳重的家伙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思念留守在家中的老婆和孩子。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九尾真的会被你们两个给抽干抽死!
这话同时出现在千手和宇智波每个人的心中。
但碍于他们不少人先前都是反对结盟的激进分子,这种充满挫败的发言根本拉不下面子说出口。
直到千手柱间制造出来的森林又为火之国的绿化工程添砖加瓦不知凡几,一位眼尖的宇智波忍者在西南方向望见了一座碧瓦朱甍、檐牙高啄的城池。
“那是哪一座城?”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放出的忍鹰带回来的消息,还有不少贵族的车架往外面跑……”
有见识的族老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坏了!那座建筑是大名的天守阁,我们打到火之国都城附近来了!”
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们何曾见过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恐怕连对忍者是什么样的一个群体都不怎么了解,仅仅局限于这群泥腿子不仅能杀人还会喷水和喷火……
那些贵族往外逃难的车队,恐怕正是见了这日月无光的场面,以为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灾害。
也不知道城里的那些大人们得知事件的真相以后,又该做如何的想法,没准会怀疑他们两个家族想要效仿以前作乱的武士,搞点什么“天诛”。
没有一个忍者愿意和这些眼高余地的贵族们打交道,纵使他们地位高贵是一回事,但是和他们说话实在是惹人困扰。
这就到了宇智波启起作用的时候,他朝着千手扉间眨了眨眼,等白发青年不着痕迹地意会点头,又凑到泉奈的耳旁俯身轻语了两句,然后便整装朝着火之国都城的方向赶去。
而这边的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同时像一道闪电那样突入战场,异口同声地喊道:
“尼桑/阿尼甲,不要再打了!大名已经被你们打得出城逃亡了!”
第122章 我的好兄弟斑(二十七)
照理说,双方的族长还没有分出胜负,这场决斗应该继续进行下去。
可一想到大家还要在荒郊野外迎着满面砂砾,熬不知多久的鹰。
宇智波和千手的族人都本能地不想让这场战斗再重新开始。
况且这样打了一路,火之国的地形不知道被他们两个人改变多少,凭空照旧了无数个山谷,都城外面都近乎变为了盆地,恐怕这一趟回去大家都还要重新绘制这一带的地形图。
经过这么一遭,他们也确实了解到双方空前绝后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在一朝一夕间分出高下。与其死磕到两败俱伤,倒不如联合到一起,为整个家族谋求新的发展道路。
碰巧有惊扰大名的缘由终止战斗,索性就借着这个台阶而下,顺从双方族长的意愿结盟。
尽管没有分出谁强谁弱的结果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宇智波和千手乃是忍界最强的两个家族,只要达成和解,那么所有国家的忍族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
盟约非常正式、郑重。
结盟当天,场地内挤满了围观的人士,除却双方本族的成员以外,同时邀请了许多与双方交好的忍族代表前来见证,里里外外被填得水泄不通。
虽说是打算休战,但成见是一座大山。
而世代积累的仇怨没有那么容易在朝夕之间就能冰消雪融。
宇智波一族的人心傲气高,从来不愿意主动低头,千手一族在忍界有着爱好和平的美誉,但那只是相对而言,根本不会降低半点心情不好的概率。
既然被勒令不能在结盟时动手,不能在武力上面分个高下,那么就卯足劲在其他方面分出胜负。
看得出来双方的族人都翻出了压箱底的礼服,宇智波认为千手绿色里衣配红腰带的装扮足够土气,而千手们又觉得宇智波颜色单调的族服实在老气横秋。
不过在双方领头人的威压之下,纵然有少许的摩擦,整个结盟的仪式还是顺利进行了。
当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站在印有双方族纹的旗帜下握手。
便象征两族正式休战,冰释前嫌。
在不少人都觉得恍若幻梦的当下,本以为仪式完毕还能缓冲个好几天,大家至少就分工事项和利益扯上一阵子的皮。
谁想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都是族内数一数二的实干家。
在宇智波启离开一趟拜见完大名以后,连日后村落的地皮与建立村落的资金都已经准备妥当,这两个人当即拍板,拉着自己的兄长决定从第二日起就开始动工。
图纸么,是现成的,经历了双方族长的审批和修改——据说宇智波和千手的二把手,在暗地里没少因为这事扯皮。
人手么,同样也是现成的,忍者就是最好的施工者,只要有水遁和土遁,无论要多少水泥河沙还是四室一厅根本不再话下。
可怜的忍界之神近些日子以来看到施工图纸就有些想吐,毕竟村内的居民区可以千篇一律,但是特殊的建筑总有其独特的构造。
自己的弟弟一清早就目光炯炯地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可恶……在扉间二十四小时全天的监工之下,他连半天的喘息机会都没有。
因为见识到了有如神怒的力量,大名批准起建村的文书也分外爽快,建村的资金自然不必多说,宇智波启离开都城之前,还从几位有意交好的贵族手里获取了不菲的投资。
但彻底依靠于权贵们的扶持,完全是让村子走上结盟之前的老路。
村子本身也需要具备一定的自给自足能力,用以对抗战时不稳定的风险因素。
项目招商、产业发展,给予远道而来做生意的商户们能赚钱和人身安全的信心,安抚因为那场战斗闻讯赶来愿意加入同盟的其他忍族,村落本身的驻地规划,生意场上的谈判……
这些无一不是需要费心关照的地方。
村子才刚刚起步,缺乏人手的情况比起以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两族的人几乎每一天都忙得团团转,只要一忙起来,反而没什么心思继续和对家搞什么斗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同时还要忙碌族地的搬迁,离开先祖以来带带居住的土地固然令人不舍,但是新的土地之上又酝酿着新的果实。
在被负责封印和结界的人抓着翻来覆去改了好几次图纸以后,最为轻松的工作反倒落在了宇智波启的手里。
毕竟就算出身忍族的普通人和老幼,曾经也多少经历过一番关于查克拉操纵的培训。
单单就力量而言,忍者的小孩就超出壮年期的平民许多,搬家这件事,最主要的就是从族地到村庄这段距离在旁边护送,以及期间帮助族人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相对于四处拜访出面安抚人心的宇智波泉奈,就街道扩宽几米结界哪里会有漏洞和人争论的千手扉间,被当成建筑工翻来覆去耳提面命工程制图的千手柱间,还有坐下来黑着脸和忍族们耐心谈判的宇智波斑。
怎么想他现在手头的活如此轻便,都是源自于某些人偏心的照顾。
对于他人的好意,宇智波启向来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
宇智波一族的搬迁速度很快,死物可以直接塞进封印卷轴里带走,因此行动起来非常轻便。
只有帮助火核父亲移植他那批心爱的植物的时候,耽搁了宇智波启些许功夫。
期间千惠理婶婶一直在责怪丈夫非要带上这些东西,给他们的行程添上许多麻烦,不过宇智波启倒是并没有因此感到不耐。
他在这么多年来做过园丁,自然,很早以前,他和带土还没失去所有的家人的时候,家里的庭院被他作为忍者的父亲照顾得很好。虽然他在世的时候忙碌得简直看不见人影,但那应该只是因为正好处于战争……
只要一到夏天,庭院里就会开放许多紫阳花,那时候母亲就会心情大好,换上带着纹样的茜色和服,对宇智波启说,‘就像你父亲陪伴在我们身边一样’。
想来他们两人平时应该非常恩爱,母亲虽然会照顾花,但是却不是很了解和植物有关的知识,所以她是为了父亲,才会如此爱护庭院里的花草。
那时候她站在有紫阳花盛开的台阶旁,给宇智波启看襁褓中的带土,那是启最后一次看见母亲穿那件茜草染成的和服。
带土是父亲的遗腹子,他对于家的理解大概就只有他、兄长,还有奶奶。
但宇智波启记得许多更早的事,譬如他的父亲是个爱护花草的人,实际上从庭院里的植被上能看得很清楚。
还有后院里的柿子树总是不结果。
那颗树从带土出生就立在那里,在带土眼中它生而就是一颗不会结果的柿子树,只有宇智波启很早前知道,那只是移栽过后水土不服的缘由。
或许换一寸土地就能得到改善,或许再给它一些时日就能结出果实,如今这些事情已经无法得到求证……
不过,看见他们日后生长的村子建成,看见他们居住的族地依稀有了以后的影子,每一件事都让宇智波启心里感到快慰。
由此,宇智波火核父亲搬家时带走的那些树苗,在他心里也是宇智波一族的组成。
宇智波启怎么能不充满耐心呢?
——
等护送族人搬家完毕以后,宇智波启便优哉游哉地走在街上,打算先混过今日再去办公室打卡上班。
千手扉间路过街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这个家伙在午后的大好时光里,无所事事地闲逛也就罢了,还面色坦然地和街边新入驻的商贩打招呼聊天,美名其曰‘市场调查’。
做专访调查也就罢了,毕竟在村子建立之初,确实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需要采纳收集众人的意见。
但宇智波启就连摸鱼也不拿出一副严肃的架势,聊着聊着就在店家的招呼下,在点心店里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甚至于面前还摆上了一壶茶水。
这么多年来,得益于要从赌场中抓出赌得天昏地暗的兄长,千手扉间对于此刻,已经锻炼出了相当丰富的应对经验。
首先,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目标的身后,以免打草惊蛇引起当事人窜逃。
其次,要行动迅速地抓住他,不给当事人任何狡辩的机会,以免目标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带跑。
最终,还要率先帮目标结好账,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拉着他立刻走人,以免当事人对目前的活动恋恋不舍,说什么‘在赌两把、‘我一定会赢回来的’之类的胡话。
……不过如果换做宇智波启,大概会面不改色邀请他坐下来一起喝完茶再走。
千手扉间已经对这些耍赖伎俩熟练于心了。
他从背后将手搭在宇智波启的肩膀,还没待青年笑着回过头,便语气平静地在他旁边说话:“休息好了吗?三色团子好吃吗?这顿要不然还是我请?”
宇智波启疑惑地‘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其他话,就被千手扉间带着往门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顺手在桌子上留了些钱币,用来结清三色团子的钱,不顾店铺老板在身后招呼:“扉间大人!怎么能收你的钱?而且是不是有些多了点……”
“记在这个家伙的头上。”
千手扉间重重地捏了一下宇智波启的肩,果不其然惹得宇智波启想往后仰,为的是报复这家伙上班摸鱼的举动:“本来就该给钱,下次他来的时候,再从里面扣。”
店铺老板这才停下了追赶的脚步,絮絮叨叨说着‘几串团子才值几个钱’之类的话,走了回去。
“这不太好吧。”
宇智波启对摸鱼被抓这件事没有多少羞愧,但千手扉间帮忙付账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瞧他刚刚甩下的那几张纸币,好像还帮他在办了一张年卡,就算千手家不缺钱,但扉间这家伙未免出手太阔绰了点……尤其是在他偷懒被发现的情况下。
“这是大哥的钱。”
千手扉间对此毫无隐瞒的意思:“我才刚刚将他从赌场里撬出来,昨天下午看他辛苦给他放了个假,结果当天晚上就趁我不在连夜去短册街的赌场输到天明……”
想起他和前来支援建设的漩涡族人没日没夜讨论木叶禁阵的设计,为了取设计图纸回家一趟,才发现大哥昨天根本就没有回家,左想右想心里怎么样都有点不痛快。
二十三岁,千手一族二把手,为了木叶的禁阵一晚上没睡,白天还要去赎在赌场输到失联的烂赌鬼哥哥,怎么想都未来可期。
自然,千手扉间不可能拿自己的钱或者村子的经费去还大哥的赌债,出现他手里的当然是千手柱间从小到大攒下的私房——也就说,在那样烂的赌技之下还能兢兢业业存到现在的老婆本。
只要每被弟弟翻出一笔,千手柱间都会痛不欲生,但痛不欲生以后,千手柱间还是会继续死性不改去赌场输个精光。
久而久之,千手扉间对大哥痛哭流涕洗心革面的话完全产生了免疫效果,并且私底下将他的每一笔私房都看做赌场还债资金。
今天赎完大哥以后,还剩了那么一点,他也不耐烦重新塞回家中木地板的缝隙里,索性就在外面直接花完作数。
相对于在赌场消遣的千手柱间,只是忙里偷闲溜出来喝茶的宇智波启,这情节在比较之下看起来要轻上那么几分。
不过千手扉间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偷懒试图的家伙:“不合适吗?如果你觉得真的不太好,那么就过来好好帮我的忙吧。”
“我记得你在封印术上有一些心得,快过来和漩涡家的讨论禁阵的设计。忍者学校也在前几天竣工了,初步打算在九月份左右开始招生,你们宇智波选出教师名单了吗?可能会有一些小家族的孩子,也许会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所以最好要性格稳妥耐心的人。”
“还有猿飞和志村家族也打算加入我们的村子,虽然我们一族和猿飞亲善,但出于同盟,宇智波也该派个代表出面。我看最好你去,要么泉奈去,宇智波斑上次把土之国忍村来的忍者吓得要死……”
宇智波启被千手扉间拽着,朝着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一边听着好友说的各种待办事项,一边在旁边胡乱点头。即便千手扉间嘴上说得足够多了,但他知道这不过他需要分担的事务的冰山一角。
等到千手扉间开始讲‘要不然你再去火之国都城一趟’,他们的脚步刚踏进办公楼的大门,宇智波启便感到原先被拽着的手腕一重。
“你在讲什么呢?千手家的,自己没有能力做完分内的工作,没必要到大街上去折磨别人的哥哥吧?”
泉奈带有风度的笑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宇智波启想要挣脱他们两人同时攥着自己的手,趁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争锋相对的时候,他在一旁偷偷拽了一下。
根本拽不动。
第123章 我的好兄弟斑(二十八)
晚上睡觉的时候,宇智波启跟宇智波斑讲起他去验收终结之谷雕像的事。
当时泉奈和扉间互不相让,趁他们的战火还没正式蔓延到自己身上,宇智波启只好抓起一项工作就赶紧向外跑,拿到手的刚好就是检视终结之谷雕像的工程。
那场改变了无数地貌的对决之后,不少忍族对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力量心生向往,自发加入了木叶。
为了纪念这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战斗,以及开创忍村的两位豪杰,不少人提议将他们的雕像竖立在南贺川下游的瀑布之处,并且将那片盆地取名为终焉之谷。
关于这些事,宇智波斑再不关心,也多少有些风声传到他耳里。
可自己知道是一码事,被兄弟主动提起来是另外一码事。
宇智波斑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带着一点水汽,原本正用浴巾擦头发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啊,他们就爱做这些无谓的事。”
“是吗?但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宇智波启想起白天看见的巨大雕塑,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遥遥对峙,互结对立之印,将站着两岸观看的人给衬得无比渺小。
也亏得工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于双方族长威严的形象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尤其是宇智波斑的头发,和千手柱间堪称灵魂的鬓角。
想到这点,他和颜悦色地夸赞道:“我今天去看了,斑的形象非常威武!在我眼里比柱间还要帅气一点呢!”
宇智波斑非常给面子地翘起嘴角,但又不想让宇智波启这么轻易看出来,于是立刻将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只是从刚才被提到时便严阵以待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他原先以为宇智波启特地说出来,一定有什么后文在等着他,毕竟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心思坏,没想到竟然只是单纯的夸赞。
“区区一个雕像,也不值得你特地跑过去看。”
话虽如此,但是熟悉斑的人都知道,他对于重视的人如此关注他的行为非常受用。
而宇智波启也破天荒地没有说一些惹恼他的话。
等到宇智波斑吹干头发,两兄弟便打算就这样直接熄灯睡觉。
他们才搬了新家,许多地方都没有收拾出来,因此大家每天晚上尚且还挤在同一个房间睡。
泉奈晚饭之前回来了一趟,然后就出发去了火之国的都城,家里就剩下宇智波斑和宇智波启两个人独处。
平心而论,宇智波启还是有点不太乐意同宇智波斑睡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在任务过程中没少欣赏过对方的睡姿,宇智波斑睡着后既不会横七竖八,也不会动来动去,根本不会给旁边的人带来困扰。但和小时候故意逗他找的借口不一样,现在和斑挤在一起可是真的有难处。
如今天气渐热,宇智波斑的头发又多又长,睡在他的旁边总会担心压着他的头发且不提。在这带着温度的天气中,待在他的身边总感觉给自己多加了一床几斤重的棉被。
以往泉奈在的时候,他还可以贴近泉奈的方向,如今和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样远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绝对会被宇智波斑发现端倪。
他也不敢随便在床铺上乱动,就害怕随便滚来滚去一不小心又滚到了宇智波斑晾干的长发里。
老实讲,那样长的头发,每天打理起来不会很麻烦吗?或者说就是因为斑每天都在洗,所以才会有这么蓬松的效果,现在又不流行护发素这种东西。像是泉奈那种天生就比较柔顺的头发,在日常生活中就比较节省时间……
如果他还能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话,似乎投资一间洗发水厂好像、可能是个比较有前景的事情。
既然是他投资的产品,就算是斑也绝对会卖上几分面子试用一下柔顺剂。
——糟糕、这样想象的话,今天晚上可能会睡不着觉了。
宇智波启悄悄地翻了个身,然后撞进了身边人尚且还睁着的明亮的眼睛里。
“睡不着……?”
他斟酌着开口,得到回应以后,在黑暗里微微一笑:“这几天的天气确实很热。”
宇智波斑说:“不是天气的原因。”
……不是天气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宇智波启耐心等待他的后文,结果宇智波斑压根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索性撑着脑袋直接看他,顺带捻起他的几根头发。
“说起来,今天去看斑的雕像,虽然非常威严,但是果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像。”
“怎么说?”
“大概是眼睛吧,斑的眼睛。”
宇智波斑意会到启‘得其形不得其神’的形容,轻哼了一声:“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可不是普通的匠人能够描绘出来的东西。”
“你说的也对,不过……这个和写轮眼没有什么关系,”宇智波启点了点头,“不提万花筒的话,还有斑的眼神,不太像,也不太对。”
虽然是个否定的句式,但这话让宇智波斑心情舒畅。
这舒畅还没有维持到半秒,便听见撑着头卧在他上方的家伙继续说道:“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果然是斑的眼袋,工匠们竟然半点都没有雕刻出来,看来他们简直找不到重点在哪里。”
宇智波斑搭在被褥上的手骤然攥紧,宇智波启干出这样的事不出他的意料,但果然无论来多少次,都会让他感到恼火。
“……不是眼袋。”
“那是什么?”
“是卧蚕。”
他深吸一口气,就看见宇智波启又笑了一下:“是吗?可是我听家族里的老人们说,卧蚕这种东西是天生就有的,没有卧蚕的人长大以后也不会长出卧蚕。”
“如果是斑的话,”眼前的青年煞有介事,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小时候的斑可看不出有卧蚕的样子啊……眼睛又大,脸上的皮肤也紧,所谓的卧蚕,分明就是后来每天熬夜熬出来的。”
宇智波斑的手攥得更紧了,不过没关系,这家伙所说的话尚且还在他的忍耐限度中。
“况且啊,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睡得着觉。”
宇智波启继续数落道:“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我们以前去河边的时候这样,一起过生日的时候这样,还有一起出门的时候也这样……”
听了这些举例,宇智波斑顿时被弄得恼怒中带着嗤笑:“你也不看看我究竟是因为谁睡不着的?”
“是因为我吗?”
他顿时不说话了,只是闭上眼。
“那斑还真是个关心兄弟的好哥哥,マダラ(Madara)にい(ni)——”
似乎床铺变得突然滚烫一般,宇智波斑猛地坐了起来,忙手忙脚地捂住宇智波启的嘴巴,仿佛剩下的两个音节会要了他的命一般,忙不迭地斥责道:“你在胡乱说些什么、谁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跟着千手家的白毛小鬼学坏了?”
宇智波启想去看宇智波斑的表情,可惜身前人似乎真的被这话惊到了,手上着实用了一些力气,不仅不让他说话,还想要进一步遮住他的眼睛。
两相僵持之下,他只好重新倒回自己的被子里,在宇智波斑的窘迫中尽情笑了个痛快。
“我就猜你的反应肯定会很有趣!没想到果然如此!”
穿着黑色和服的青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耳朵的热度还没有散去,目光中带着浓厚的责怪。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怎么突然搞这一套?”
宇智波斑筛选完启的日常交流对象,能寻找到的狐朋狗友就只有那么一个,因此说起这句话时颇带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是扉间,”宇智波启说,“况且扉间早就不是小鬼了。”
正因为不是小鬼才更应该警惕——宇智波斑在心里挑剔地给出评价。
“只是我在想,我已经赢了斑一程了,但好像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办法,所以应该给你一点补偿。”
宇智波斑这一两年来,最不爱的就是从兄弟的口中听见什么输赢之类的词语,因此话音刚落就皱起眉,没什么好态度地回答:“那也不是这么补偿的!简直就是儿戏,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什么了?”
“就是普通的兄弟啊……”
宇智波启闻言点了点头:“就是兄弟,我和斑,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分出具体的兄长和弟弟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这样也不错。”
因为宇智波斑不是弟弟,宇智波启不会独断专行包揽一切,因为宇智波启不是弟弟,宇智波斑不用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相互关爱,相互竞争,又相互包容,这就是宇智波启和宇智波斑的相处模式。
这样很不错,不,应该说非常棒才对。
只是可能九泉之下的父亲们会有单独的意见。
宇智波斑被他的话说得稍稍有些动容,只是他还记挂着宇智波启先前说的‘略胜一筹’的事,考虑到叔父赢过父亲的方法,他不得不对此耿耿于怀。
“那个啊,我们不是很早之前打过一次赌吗?”
被问及此事的当事人语气非常放松:“就是很早的时候……斑同样也睡不着,所以不是和我打了一个赌吗?”
他虚虚地用手遮住眼睛,挡着从窗户外照进来的月光,在一片黑暗中追忆道:“我说斑总是失眠,以后会长不高的,斑坚持说自己一定会长得比我高。”
“现如今我们已经二十多岁啦,斑是不会长高啦……所以我赢了。想到斑睡不着的原因是我,嗯,总觉得该补偿你一下子呢。”
身旁的青年语速越来越慢,等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空气又陷入无边的宁静。
宇智波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坠入梦乡。
启最近非常容易就感到困倦,换做很早之前,现在远远不到他们该睡觉的时候。
“启,你赢我这一次就够了。”
第124章 我的好兄弟斑(二十九)
宇智波泉奈赶在叶月的时候回到了村子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但自打开始独自执行任务的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于每次任务结束后给兄长们带点什么。
他知道自己无论带什么东西,只要是他所送出的礼物,兄长们都会高兴地接受。但是他同样也清楚,究竟选择什么样的东西,自己家的兄长收到时会非常开心。
启哥对于甜食这种东西简直来者不拒,无论多少都能吃个一干二净。从某个角度来看,他简直是超好应付,无论是中秋、新春还是生日,只要收到的不是豆沙馅的点心都会露出开朗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但若是被他温和无害的笑容给迷惑住,从而放宽他自发在外面寻找食物的行为,认为这个沉着冷静的青年在各方各面都有着谨慎克制的考量,那简直就大错特错!
宇智波启会用他的行为,来向你证明他对于甜食简直没有节制。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估计这家伙一天到头都吃不了什么正经的食物。
他们家的人很早就对这个事实有所察觉,宇智波启的点心摄入量因此也有所节制。
除却为兄长的健康之类因素考虑外,宇智波泉奈在纠正宇智波启糟糕饮食习惯的行为下,还有那么一点私心作祟。
——他每次回家都会带点心回来,那么启哥是否会将对点心的喜欢和思念他的期盼结合在一起,转而每回想起他的时候,心里就会带着更多的快乐呢?
宇智波泉奈知道这样做有些狡猾,不过宇智波启毕竟是宇智波启,哪怕知道也不会讨厌他的这些小心思。
“给启哥带的点心是火之国都城时下最流行的[羽二重餅]。”
泉奈揭开包装礼品用的盒子,里面的点心如同温润的白玉一般素洁,又如同珍珠一样泛着美丽的光泽,宇智波启见状非常捧场地‘欸’了一声。
“瞧上去非常不错呢,果然非常像羽二重织。”
所谓的羽二重餅,大概就是蒸年糕粉做好的点心,在制作过程中加上砂糖和糖稀不断搅拌,因此做出来的成品像是高雅的羽二重织那样质地细致、且洁白柔软。
这种优雅的外形非常受火之国贵族们的青睐,温和的口感和上等的甜味广受人们的赞誉。能做到像丝绸的点心本来已经算是难得,宇智波泉奈买回来的更是尤其与那种美丽的织物相似。
“既然要带的话,肯定要带最好的名产,松屋是都城内口碑最好的百年老店。因为启哥不喜欢豆沙制品嘛,虽然每回都要尝一点,但显然还是在为现在的点心很多都是豆沙馅而苦恼吧?”
“……是这样没错,”宇智波启做沉思状,煞有介事地颔首,“泉奈的心果然还是细啊。”
“你有这样的觉悟是很不错,我确实要比斑哥细心很多。”
宇智波泉奈话锋一转:“况且启哥也确实该注意下了,既然身体不好,就更应该注意身体。”
这句话指的是某些人在他离开以后都没有好好吃过正餐,宇智波启一听,就知道斑将他这几天的表现全部都讲给泉奈了。
他顿时在心中对宇智波斑告黑状的行为生出几分不满,那家伙在平时和他斗智斗勇也就罢了,想不到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还要请外援。
这跟多年以前和他比试的时候,带上一串弟弟在旁边加油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
宇智波启一边有些不满,一边暗自为自己所失去的那部分兄长的权利感到惋惜——换做早几年的时间,泉奈是决计不会这样同他说话的,他那时候想吃多少点心就吃多少点心,就连豆皮寿司都可以塞个两份。
作为兄长的他难得尝到了如同千手柱间那般失权的滋味,被弟弟管教来管教去,泉奈平时那样看不惯千手扉间,却不想如今却有那么几分他最讨厌的家伙的风格。
“我自然是很注意身体的,”他说,“泉奈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比起照顾我,不如多关心关心斑,他总是那样滥用自己的眼睛……”
话题一下子就被扯到了很远,气氛虽然照旧非常沉重,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沉闷了。
宇智波泉奈认可了‘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眼睛’的说法,但立刻安慰宇智波启,和他说:“不必担心,即便是劝不住斑哥,我有我的办法。”
宇智波启抿起唇笑了笑,然后反过来问他:“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他们两个人都是宇智波,当然都知道究竟是什么办法。
“……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办法。”
“确实是个好办法。”
泉奈没有隐瞒的意思,这让宇智波启脸上的笑意浓了一点。
他抬起眼睛上上下下仔细端量自己这个弟弟,这些年来宇智波泉奈的变化很大,孩提时圆圆的杏子眼变成了漂亮凌厉的眼睛,带着点圆润可爱的脸型也长成了成年男人特有的英俊。
只是泉奈在族人面前总是在笑,容易让人忽视他如同鹰一样的本质。
只是这一回,这小子有主见到他这个兄长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不过这还不是泉奈该操心的事吧,好像有些操心过度了,”宇智波启伸出手去点泉奈的眉心,“容易变成老头的,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我和斑说,我们兄弟中最有可能先成家的那个人是你。不只是因为泉奈的性格最好,还因为泉奈长得最好看。要是在这么爱操心下去,这个概率恐怕就有点难说。”
宇智波泉奈却觉得最受人欢迎的是宇智波启。
虽然因为病的缘故,宇智波启总说不好耽误年轻的女孩,但合不合适与喜不喜欢完全是两码事,只要他的兄长愿意出门,街上的女孩总是乐意朝着他的方向看。
送花这种事在宇智波启身上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木叶村在花店打工的女孩,在他们路过店铺的时候,本来想送千手柱间一朵花,结果追上来之后却递到了启的手上。
……他的两位兄长都是如此完美,如此强大,无可挑剔,无可指摘。
只是宇智波启的才华和品格招致了上天的嫉妒。
宇智波泉奈不愿意亵渎他的身体,哪怕是在他死后。
“启哥还会在私底下和斑哥讨论这种事。”
“是,我们俩谈论的东西其实很多,”宇智波启回答说,“不仅会讨论你以后结婚的事,还会交换手里关于火核的把柄,以及小时候发生的那些糗事。”
简直像男子高中生的夜谈会,糟糕,好像进一步找到宇智波斑每天睡得这么晚的缘由了。
可能真的有点怪他。
宇智波泉奈注意到宇智波启根本没有动放在他面前的羽二重餅,尽管在先前表达过对他不好好吃饭的不满,但眼下他们正坐在一起谈天,面前又摆着已经沏好的茶。
按照宇智波启以前的风格,只要聊到轻松一点的话题,他多少一定会用上那么一些。
更遑论这是他带回来的东西,即便出于礼节,宇智波启绝对不会一点都不动的。
……只能说,启哥可能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
他以前分外喜欢的点心被他完全抛在脑后。
再联系斑哥所说,启哥最近根本没有兴致用正餐……恐怕他是真的没有任何食欲了。
宇智波泉奈不由得对着碟子中的羽二重餅出神,如此漂亮美丽,洁白的如同羽衣。他将这点心带回来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地在期待宇智波启收到礼物时的笑容。
“泉奈?”
他瞬间回过神,挺直了腰背正坐:“是、怎么了,兄长?”
好在宇智波启根本不在意他这么点小小的走神。
“虽然说了很多遍了,不过事到如今,还是得再重新向你说一次——”
“泉奈,谢谢你。”
他突然向他道谢是为什么呢?
宇智波泉奈不好去问,不想去问,他直觉那是他不喜欢听的话。
他觉得宇智波启这一两年来也有一些改变,不过都是一些他不喜欢的改变。
以往强大又坚韧的哥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温和却但是总在生病的哥哥;以往和启哥相处总是让人非常高兴,而现在启哥却总是在说些让他难受的话语。
“如果不是泉奈,我不会这么快融入这里……你是一个理想的同伴,无论哪里都无懈可击的家人,本来依靠于这一点,斑还能在这个世界上赢过我。”
“但是,”说到这里,宇智波启露出一个笑,“谁让泉奈同样也是我的弟弟。”
“写轮眼的事,我会和斑说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相比于这样的事,泉奈果然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宇智波泉奈的嘴唇有一点泛白,他看着宇智波启,突然走过去握住了兄长的手。
“更重要的,使命……?”
“继续为斑操心吧。”
宇智波启说:“我捉弄过斑很多次,但是他每回都还是要上当,所以稍微有些放心不下。他不会在以后被别人偷偷给骗了吧?还是需要泉奈用这双眼睛好好看着。”
——那么你呢?
你就不继续看着斑哥了吗?……你也不继续看着我了吗?
泉奈想要说这样的话,可是他深知,宇智波启能够撑到今时今日,已经是他竭尽全力的结果。
启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所以他会将那双眼睛赠送给斑哥,然后用他的力量继续守护他。
他会特意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只是因为那双眼睛无法再注视斑哥。
第125章 我的好兄弟斑(待续)
叶月下旬的时候,宇智波启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千手扉间对此深有体会。
好友一直在生病的事情从来没有向他隐瞒,他知道宇智波启近些年来病症越发严重。
当初在才结盟的第二天,宇智波斑就提溜着千手柱间到他们族地给他的兄弟看病。
治好宇智波启,这几乎是千手和宇智波一族所有领头人的愿望,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想法不用多说,千手柱间非常主动地想要通过帮忙促进两族的友情。
千手扉间……千手扉间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死去。
归根到底,他好像从来没有将宇智波启视为仇敌,就算无数次在心底重复,他是出身于忍者家族的人。
在身份真相大白以后,千手扉间同样无数次告诫自己,他毕竟是那个‘宇智波’,那个兄弟和族人都死于其手的‘宇智波’,那个有着邪恶阴冷的查克拉的‘宇智波’。
但无论告诫过自己多少回,只要在宇智波后面加上一个字,千手扉间心头的憎恶和愤怒都会被立刻抚平。
……没有办法,他可以仇恨一个抽象的名词,却没有办法去仇恨一个具体的人。
尤其是那个人名字叫做‘宇智波启’。
他对于这一点早有认知,具体什么时候生出这种念头,却根本理不清源头。
或许是为了那个影分身术向宇智波启搭话的时候,也许在和宇智波启分别后又告发大哥与族外人私情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在战场上和敌人相见,却挥刀和宇智波泉奈对决的关头。
即便现在已经成为了盟友,已经是可以光明正大和宇智波启勾肩搭背的时间,但回想起与这个人交往的历史,千手扉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当初的不智与大胆感到震惊。
在知晓宇智波启是忍者的情况下,那时的他究竟怎么会回过去询问他?他虽然都已经放过他,但又怎么能确保他不会心血来潮取走他的性命?
兄长的性格欠缺考虑,而他那时候的做法更欠缺考量。
答案是他的脑袋坏掉了,而宇智波启的脑袋那时候也正好不太行,所以他们才会将那份根本经不起丝毫打磨、如同走钢丝一般的友情维持了这么久。
直到现在才能稍微松一口气。
他无法将宇智波启视为敌人,好在宇智波启在分别以后没有傻到把他当成朋友。
否则千手扉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杀死他的兄弟吗?——还是杀死他?
他答应过不会用新忍术欺负他的弟弟,可是却没有承诺过不会拿这一招针对宇智波启。
到头来,等到结盟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幻想过的场面,近乎是个不可能发生的场面。
宇智波启将商业街的策划带给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人在何时踏进办公室,是因为他的气息隐匿得太好?是他的瞬身术用得太过高明?
不,都不是。
宇智波启病得越来越重,就连大哥的医疗忍术都无济于事,无论多少阳属性查克拉注入到体内都如同泥沉大海。他看过宇智波启的细胞样本,在显微镜的观察下完全死气沉沉。
最开始他身体的奔溃只是出现在一些细枝末节,细胞活性的降低,免疫系统的薄弱,体内能提取的查克拉量大大减少……
千手扉间是一名感知忍者,他恐怕比宇智波启的两个家里人还要清楚他的状况。每一次的病情稳定不是好转的讯号,而是象征着颓势不可挽回。
而现在这个人的状态,是就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出不太对劲的地步。
苍白到根本叫人忍不下心去看的脸色,沉重到根本不似忍者的脚步,他的身体理所应当很轻,近几日应该又削瘦了几分,但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命不久矣、如同将死之人的沉重。
宇智波启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能力越过他的感知进入办公室。
实际上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斑愿意放这样状态的他出门,已经大大出乎了千手扉间的意料。宇智波家对启少有约束,若非如此在忍者的家庭里很难生出这样性格的人,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就不害怕宇智波启一去不回吗?
千手扉间想起上一次的道别。
宇智波斑对他的脸色不可谓不‘和颜悦色’,那就是很普通的一天,他照旧来南贺川的下游,大哥也一如既往跟在他旁边絮絮叨叨说着对和朋友见面的期待。
再往后一点,就是千手扉间跟着千手柱间来到河流的下游,因为他的好友再也没有来过,宇智波斑对他说启对这段友谊感到厌倦,但是他照旧每次都过来,因为没有听见启亲口说出。
直到他从宇智波斑口中正式收到宇智波启的告别,那确实很像宇智波启的语气,不是出于宇智波斑的伪造,就连他们两人秘密基地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千手扉间说不准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想法,松了口气、解脱,还是庆幸。
——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呢?究竟是不在意,还是很在意?
后来他才得知宇智波启生病了,有些话更是不好说出口,于是只能当做浑然不知。
而这一次……是宇智波启亲自来向他告别。
“原先画好的图纸,现在估计没有精力继续再改下去,我已经分门别类放好了,这个……还有这个。”
千手扉间办公桌上的文件很多,但远比垒得如同山丘一样的千手柱间桌面要平整。
尽管前来提交方案的忍者都会对这位忍界之神办公室惨不忍睹的情况感到不忍,从而留下来帮他整理一下散落到底的文件。
但性格粗犷就是性格粗犷,就算有人帮忙整理,那些有了很多褶皱的白花花纸张就是不如千手扉间办公室内的文件看着那样整齐舒心。
宇智波启很容易就从中找到了手里图纸该摆放的位置,而不是像对待千手柱间那样,要从山海般的重峦叠嶂中艰难地找个空隙塞入其中。
“我知道了,不过设计的人是你,等你病好以后,还是要由你负责的。”
眼前人听罢以后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不过按照扉间的速度,这些工程都已经完成了说不定。”
千手扉间低下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文件上:“商业街的建设不是靠单方面的努力,还需要向商户们展现木叶的实力和信誉,没个两三年恐怕不会初步竣工。”
“扉间的胸有成竹总是这么令人安心,那么我也能在休养的这段时间毫无顾忌地放心交给你了。”
“不必太挂念。”
“嗯。”
话题就到这里,好似双方都没有继续延伸下去的念头,空气中就只剩下千手扉间‘唰唰’的批注声。
又过了半晌,其中一个人才蓦然开口:“宇智波启。”
开始翻看书架上卷轴的青年抬头:“嗯?”
“……你不能再等一等吗。”
总归是有办法的,不是吗?再给他一段时间,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尽管千手扉间没有将心里的话如数说出口,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此刻提到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宇智波启叹了口气:“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命运让我在此刻走到终点,而非我不想常驻于世的意愿。”
“万事万物的生命都有尽头,我的身体是自然而然衰败的,不是靠人的意志左右的……确实没有办法。”
“是没有办法,还是你根本不愿意寻求办法?”千手扉间不假思索地反驳,“你所说的寿命,和实际上的寿命完全是两码事,倒不如说是‘寿命天定’这个观点才对吧?”
“诚然,人类最终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哪怕是那些传承之地修行仙术的通灵兽都逃不脱这个自然法则。但如果说人的寿命是生而注定,那样的话绝对大错特错。”
“我们不是研究过吗?最要紧的因素是遗传,其次再是后天的影响……有的人纵情声色却活到了七八十,有的人生活规律却在二三十岁猝死,那不过都是前者在起作用罢了。”
宇智波一族的身体,不应当差劲到如此地步,那么大概只是血迹病作祟。
……既然是病,那么对于千手扉间,就不存在不治之症一说。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我想表达的就是前者。”
宇智波启说:“我的躯体生而就有不足,不足以支持我度过这么多年岁。”
“医学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
千手扉间想要借此说服宇智波启,但他听见宇智波启又说:
“可这不是单纯靠医学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是扉间,你面对寿命终结会怎么做呢?”
想尽千方百计地逃避,苟延残喘,还是拿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态度?
“你将离别看得太重了,不必耿耿于怀,我会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话说到这里,似乎没有再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千手扉间发现自己将道别变成了一场不太愉快的辩论,不愉快的是他,另外一个人瞧不出究竟什么想法。
可能因为每回都是宇智波启在道别,这段友谊开始取决于他的判断,而结束的权利却被宇智波启拿在手里……每回都是如此,但要谈不平等却远远说不上,只是单纯让人讨厌。
于是等到宇智波启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将他叫住,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有时候真的很惹人讨厌,宇智波启。”
那个人停顿脚步,却没有回头。
——
宇智波斑还记得宇智波启临终前和他说的话。
“事到如今,我也不嘱咐你照顾好泉奈了。”
宇智波启说,死者在临终前总是喜欢嘱咐生者好好照顾另外一个生者,不过那原本应当是死者自己的工作,可见让人在尘世里代替自己履行职责,本来就是死者的失职。
所以为了不让泉奈察觉到自己失职,所以他还是不要嘱咐这种话为好。
死者临终前的嘱咐,会化作生者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枷锁。
“不过果然,我还是希望斑能好好照顾自己。”
宇智波启又说:“所以你把我的眼睛拿去吧,你最近开始看不清东西了是吗?永恒万花筒的开启,虽然以血缘最近的直系亲属为宜,但我们两人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想来应当差不了几分。”
宇智波斑没有接他的话。
“不要推辞,有你和泉奈的带领,村子和家族会变得更好。正因为我到不了未来,所以期望你能带着我的眼睛前往未来。”
……这个人很会说漂亮话。
就连临死前的话,都说得这么漂亮。
所以,这个人一如既往地赢了他,还能让他对此心中根本没有怨恨。
宇智波启到死都是这么稳妥得体,要是再一直相处下去,他恐怕会承认他真的比自己更适合做哥哥。
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作了不可能。
——
宇智波启的葬礼上有许多人出席。
宇智波的族人们爱他,爱他在战场上作为同伴的可靠和强大;木叶村的村民们爱他,喜爱他日复一日的友善和温润;千手一族的人面对他时,也能放下内心的偏见和对宇智波的不忿。
这是发自于内心的纯净之爱,此外还有不少人出于对宇智波的名号、对于木叶村的名声感到敬畏,来到葬礼之上对逝者聊表敬意。
宇智波启的死不算突然,这么久以来,青年已经通过无数的细节、生活中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对于他的死亡做了铺垫。
所以纵使宇智波斑的情感如同决堤之河汹涌,也没有像以往表现出巨大的哀愁——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那是他的兄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手足,宇智波启是个爱说漂亮话的蠢货,失去他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有了那么几分缓冲而不那么痛苦?
带着他的力量前往未来,未来的蓝图缺了一块,无论怎么拼都有些空。
千手扉间也很难受吧?
明明他是别人的兄弟,而宇智波启是他的兄弟,他分给他的时间太多,而这是没有理由的事。
宇智波和千手的同盟,逃不脱这两人的手笔。
宇智波启不仅在小时候记得他的梦想,在长大后记得他的梦想,就连在死前都记挂着他的梦想。
建立一个和平的村落,一个不必让孩子们去前线搏命的村子,这个地方就是现如今的木叶。
……可是他的兄弟,完全本末倒置了他的梦想。
在葬礼结束后,宇智波斑对千手扉间说:“宇智波启以为我想要的是木叶,他误解了一件事,如果真的能在可以俯瞰森林的地方建立村落,我最想要做的事是将我的兄弟在那样的地方好好保护起来。”
由是他的梦想只剩下了一半。
每每想到这一点,简直如鲠在喉。
第126章 我的弟弟直哉(一)
这一世他的姓氏叫做川上。
不仅母亲去世去得极早,就连父亲的踪影都极为少见。
不过和以往遇见的情况都非常不同,并不是因为父亲是个性格极差的烂人,也不是因为他要四处忙碌脚不沾地挣钱来维持这个家。
正相反,宇智波启这一世的生父年纪不小,喜欢喝酒,虽然作为一名古老家族出身的男人也爱时不时地将‘风雅’放在嘴边,但实际上是个很不拘小节的家伙,对于身边的人出手很是大方。
川上启的母亲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在二十一岁还在读大学的年纪就和他坠入爱河,走到了一起。
相比于总是来搭讪的那些歪瓜裂枣,没有多少工资还抠得要命的社畜,还未接触社会总觉得自己可以在职场上大展身手的蠢货联谊对象。
禅院直毘人虽然年纪比较大,但模样却不是差到难以下手的地步,况且还有钱、出手阔绰,因为有阅历的缘故,更是比同龄人还有耐心去哄女人。
川上纪子从自己的一众追求者中挑挑拣拣,最终还是答应了最为有钱的那个人的追求。
不久以后,宇智波启就出生了。
他顺理成章地生活在一个富裕的环境里。
母亲相貌漂亮,是个性格强势、态度傲慢,如同玫瑰花一样娇艳又总是让人不好亲近的美人。
他们居住在世田谷区的高级公寓里,川上纪子的职业虽然被叫做全职太太,但逛街和出行都有司机和保姆全程跟候,每天一觉睡到中午,清醒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约上朋友去外面喝下午茶做美甲。
就连宇智波启上幼稚园的时候,都鲜少瞧见自己的母亲愿意亲自过来接他。
和没有什么关注的亲情相对的,就是更近一步的物质方面的弥补。
川上纪子非常喜欢购物,只会在极少的限定语境中才有心思做一位慈母,但在不停地买买买之下,连带着同样爱上毫无节制地为宇智波启购入礼物……
漂亮的衣服,精致的玩具,同龄男孩该有的东西宇智波启自然一个都不能少。同时自己的儿子也成为了她的‘垃圾回收站’,专门收下她买奢侈品时在导购员的诱惑下豪爽购入的印有大牌logo的无用配货。
平时所用的餐点也要追求极近奢华和漂亮,要产自伊朗和俄罗斯品质最好的鱼子酱,要米其林三星厨师亲自烹制的法国鹅肝,要蓝鳍金枪鱼、要阿尔巴白松露,要有金箔点缀的意大利冰淇淋。
在经历母亲试图让他品尝贝隆生蚝的美妙之处,也不管三岁小孩的肠胃能否适应以后,宇智波启就领悟到川上纪子完全是个追求感官刺激、华而不实的享乐主义者。
自然,禅院直毘人也完全对川上纪子那些荒唐的举动无从得知。
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拜金又庸俗,不过恰巧,他又能满足川上纪子的欲望从那堆追求者中脱颖而出。
一个一无所有的青年会因为金钱而自尊受挫,但一个真正有钱的男人,根本不会吝于使用优势踩下其他竞争者。
宇智波启很少见到禅院直毘人。
川上纪子每年都会出去度假两个月,去欧洲、去美国,或者去北极以及马尔代夫之类的度假胜地,有的时候那些度假旅程会变成一场家庭旅行。
这是宇智波启少有的能和这一世的生父相处的机会。
多数时候他们两人确实不熟,宇智波启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在他们旅行的渡轮上,川上纪子趴在他的臂弯里撒娇说自己看上了拍卖会上的那副蓝宝石首饰。
这老头哈哈大笑,健硕的胸膛震动,对于川上纪子的请求豪爽到无有不允。
——将自己的生身父亲叫做‘老头’,无论从那个角度上看都有一些失礼。
仔细一想那个时候的禅院直毘人才正正好好四十多岁,加上锻炼得宜,其实也到不了世俗观念中的‘老头’的地步。
只是他和他母亲的年纪差距过大,几乎快是川上纪子年龄的两倍。
纪子又恰好是大学里鼎鼎有名的大美人,光华绮丽如同羽织般的乌发,如同樱花般线条美丽的双眼,那么纤美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成了一位灼灼夺目、漂亮到叫人不敢直视的浓颜美女。
如此漂亮的美人,想要寻觅到一个极好的归宿自然不在话下。
可惜美艳的花朵天生就带着刺,川上纪子的性格浮躁,脾气也不太好,稍有拂逆她的地方便立马感到不高兴,更是不愿意伏低做小,稍稍后退一步。
宇智波启的生父这才有机会捷足先登,不过他们两人老夫少妻,实在很不相配。但川上纪子在物质欲得到满足以后,其实还是会安静一段时间,在拍卖会坐在禅院直毘人旁边,活像一只进食后感到餍足的名贵波斯猫。
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的情况,那也就罢了。
哪怕有一天川上纪子厌烦了禅院直毘人那些哄人的把戏,觉得待在一个年长自己许多的男人身边实在是浪费青春;或者禅院直毘人终有一天无法忍受川上纪子轻浮庸俗的个性,也看腻了她那种放在人群里一等一出挑的美人脸。
即便他们两人打算分开也没有关系,因为宇智波启正好长大了。
六七岁的年纪,对于普通小孩来说,正好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对于忍者来说,却能办到很多事。
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川上纪子,宇智波启都能负责。
哪怕要满足她那旺盛到极点的购物欲也没有关系,因为除却财富之外,川上纪子根本没有多少野心。
联想到他之前想要做‘人上人’的弟弟,这一世母亲的想法有种近乎于清爽般的可爱。
但是在宇智波启四岁那一年,川上纪子又再度怀孕了。
她那个时候和禅院直毘人正在吵架,原因无非也就那么几回事,禅院直毘人忘记了纪念日,今年没有带她去地中海,送来的礼物也完全不符合她的心意。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喜欢蓝宝石,就算红宝石更贵,那也不符合我的心意!”
川上纪子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在怀孕期间更是雪上加霜,禅院直毘人对他也没有往日那样耐心。
这男人平时其实很忙,能看得出他所在的家族很有权势,川上纪子当初选人的目光很好,因为得知他家就算从很多年前流传下来的家族中比较,也不单单是手握很多土地和资产的那种类型。
这样的人忙碌起来简直就无迹可寻,找不到人影。
卡每天照样刷,花每天照样送上门,因为有宇智波启这个孩子,就算每天都在挥霍,川上纪子这么多年来从禅院直毘人那里得到很多固定资产,照理说心情应该无虞。
她不是那种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会将心彻底挂在别人身上的性格,与禅院直毘人的结合根本不是出自于爱情。
但是川上纪子还是三天两头就躲在房间里打一通电话,眼底有着极大的不安。
失联了有大半个月之后,禅院直毘人又重新回来了。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又重归旧好,你情我浓,几次产检过后,宇智波启被告知他即将有一个妹妹。
——妹妹?
妹妹也没有问题,川上纪子和禅院直毘人不见得能肩负起作为两亲的职责,他也缺乏养育妹妹的经验。
不过想来,只要给予她爱与呵护,再教会她将心比心,保护自己。除却迪奥那种人,没有谁是天生就注定成为一个坏蛋。
川上纪子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川上启的妹妹成为了一个早产儿。
禅院直毘人对于那个女孩的重视程度显然比不过宇智波启……或许是出身于那样古老家族的缘故,难免会沾染上很多从千年以前就带有的重男轻女的陋习。
虽然禅院直毘人不见得有多关注宇智波启,但就像川上纪子偶尔会装成一位慈母,这个男人其实也会时不时摆出一副父亲的姿态,同年幼的川上启问东问西。
但面对妹妹的时候,禅院直毘人虽然称不上漠视,但是也有着近乎于冷淡的态度。
就好像不介意再这样在家里多样一个人,但是也别想对这么一个女儿有更多的关心。
川上纪子对妹妹没有区别对待,而是像对待哥哥那样一视同仁,想起有那么一个人就过问一下,心情好的时候让保姆把孩子待到她面前逗一逗,绝不在她的私人时间里分给孩子多余的关注。
一个势利但不是很惹人讨厌的生母。
一个神出鬼没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生父。
宇智波启认为他姑且会像是平安时代的藤原那样,和这两位家长度过相互不打扰的和睦前半生。
……只不过这一世,他母亲的身份从意得志满的正室,变成了应该避让的侧室。不,在如今这个世道,现在的处境还要糟糕一点,他的生母用术语讲,应该是一介外室才对。
恐怕只有这种烂透顶的大家族才会理所当然把外遇给加以粉饰成这样吧。
毕竟按照平安时代的习俗,外室这种存在,虽然会使人招惹上一些轻薄的名声,但对于平安京的贵公子来讲是件非常普遍的存在。
源氏物语里的主人公和他的好友,谁没有在一处隐秘而接触不到世事的地方,偷偷供养一位大家都不知情的情人呢?可见后来人也都有学有样,一直维持到大正时期,还有不少历史遗留。
所以经常瞧不见父亲的踪影也不足为奇了。
而是因为他是别人家的父亲,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而这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的妹妹两岁的时候,才刚刚开始记事的年纪,她的母亲死了。
——莫非真的要回归那种烂到极点的大家庭?
第127章 我的弟弟直哉(二)
接下来的几年里,宇智波启和妹妹相依为命。
作为关系链接的川上纪子死后,禅院直毘人跟他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什么有交集的地方,平时几乎极少看见踪影。
但这个名义上的生身父亲做得到底不是很烂,在问及宇智波启没有和他回去的想法后,便抛弃了带他回禅院家的打算,还捋着自己唇边的胡子莫名地叹了口气,说:
“不打算回去也好,你毕竟是那样的体质。”
妹妹似乎完全被这个男人忘在了一边。
他们照旧住在母亲生前的房子里,只是家里只留下了一位帮佣,禅院直毘人每个月都会按时打生活费过来。
宇智波启照旧上学,和以往那样照旧没谁参与他的家长会——
这不算很悲伤的事情,放在很早很早之前的世界,出生在某些家庭里,宇智波启那时候连私塾都没得上。显赫如藤原赖真也不会出席他和无惨的家长会,只会单独将他们的老师唤过去问询。
所遇到的最称职也是最和善的长辈是乔治乔斯达爵士,他们最开始采用的教育方式是请家庭教师,到了该上大学的时候,终于能有让养父出席他们毕业典礼的机会,结果迪奥直接把乔斯达爵士给毒得起不了床。
说起来,禅院直毘人肯定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
宇智波启从川上纪子与直毘人的争吵中能推测出,禅院家的夫人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这位夫人是他的第二位继室,来自于禅院和其他家族联姻的结果。
禅院直毘人比对待其他儿子,更加重视那个孩子。
在这样的大家庭,有一个能继承家主之位的继承人非常重要。由此那位夫人在诞下这个孩子以后,也终于坐稳了正室的位置。
禅院直毘人不缺儿子,宇智波启不缺兄弟。
他不关注其他几位兄弟为何会错失继承人身份的缘由,作为婚生子,又同时作为男性,想来在那样的家庭里,就算不被当做少主看待,也不会面临太差的境况。
就目前而言,宇智波启对照看妹妹长大一事全神贯注。
他抚养过很多弟弟,对于男孩从小到大会经历的成长阶段了如指掌。
无论是纯洁善良的好人,还是不知悔改的坏种,亦或是介于这两者之间中庸状态的普通人,他们究竟拥有什么样的本性,宇智波启一望便知。
但如果换做妹妹的话,那么处理起来便有一些棘手。
他不是没有照顾过妹妹,但却从来没有照顾过这样的妹妹,这个妹妹与宇智波启此前经历过的女性大有不同。
她柔软、美丽,性格和川上纪子一样充满傲慢,但又并非不知晓何为以进为退的攻势,孩童的天真和残忍两者兼具。
早已去世的母亲对妹妹的性格依旧残存着不可磨灭的影像,她喜欢漂亮的东西,对于名贵又闪闪发光的事物展现出很大的痴迷,虚荣又很难以取悦,简直是在荧幕上常有,现实中却极为少见的少女形象的典型。
因为很早就失去双亲的缘故,宇智波启难免对她娇惯几分。
想要漂亮的衣裙就买,只吃奢侈的食物也无所谓。
毕竟如果川上纪子还在世的话,哪怕妹妹不提要求,这一些都会加倍地安排到位。
结果妹妹无师自通了扮可怜和撒娇的方法,好似知道只要自己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把自己的眼眶揉得通红,可怜巴巴地盯着兄长看,这个哥哥就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所以才会说,这一世的妹妹和他以前的妹妹完全不同,甚至和以往接触到的女性都大相径庭。
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起静音,对不起红豆,也有些对不起他曾经那些已经在时间长河里隐没了名字的妹妹们。
但是忍者世界的女性,就算怎样具有少女情怀,面对战场和敌人的时候,都会被唤醒刚柔并济的特质。
而那些出生在普通世界的女孩,无论是贵族家庭还是平民家庭,都被世俗和教条规训得过于懂事。
逆来顺受,凡事以父母和家人的意愿为先,事事为他人考虑,不愿意给别人增添多的麻烦。
和那些女孩相比,他这一世的妹妹就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约束的小兽,肆意、任性,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和攻击性,可是周围的人偏偏拿她没有办法。
宇智波启不愿意太过拘束她,可是从入学以后,妹妹的娇蛮任性就又升了级。
老师们说她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拉帮结派。因为她是整个班级、乃至于整个学校最漂亮的孩子,乌发如檀,唇红如血,就像是百货大楼里最漂亮的洋娃娃。
小孩的善恶观最朴实不过,在童话里,好人和公主们都长得漂亮,坏人和反派们都丑陋不堪,因此倒推回来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无论是同班还是别的班级,那群孩子在空余时间都喜欢找妹妹玩。
只要身处于同龄人之中,妹妹绝对是最为瞩目的那一个,被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根本通不过气。不管是做游戏,比赛,还是干点别的什么,都像是公主一样被大家保驾护航。
最开始她还十分高兴,等到兴头过去以后,便觉得被这群时不时还流着鼻涕的小鬼头环绕十分扫兴,对待他们的态度也逐渐变得粗暴。
“哈?想要和我做朋友?凭什么你想要和我做朋友,我就得和你做朋友啊?”
“你是猪吗?老是在教室里哭个不停,吵都要吵死了,眼泪和鼻涕都糊一起了,好恶心!”
“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尤其是你这样的丑人,好丑,把脸转过去。”
“喂——郁纪,你想和我说话是吧?那你说说,究竟是沙耶漂亮还是我漂亮?——说不出来?你真是个蠢货,无论怎么看都是我要漂亮很多!沙耶她分明丑得要死,你脑袋坏掉了吧?”
妹妹不仅会对她看不上的小孩恶语相向,还会带着自己的跟班排挤班级上其他长得漂亮的女孩。
如果老师对其他孩子的关注比她多了一点,她就会在私底下将人家弄哭。
松阪老师最初一直找不到某些孩子变得内向的原因,直到有一次午休时间,她瞧见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孩子带着别人将一个女孩围在了走廊角落。
“我简直想不到那样的孩子,嘴里竟然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她打电话到宇智波启家里反馈:“你们家里的大人经常不在是吧?应该查一查她平时都接触了什么人,这个年纪的小孩自己是不会产生这种观念的,一定是听见别人在说才有学有样……”
如果去掉宇智波启,妹妹平时能接触到的人唯有他们家的保姆,保姆凉子是一个有丰富育儿经验的女人,对于妹妹平时接触到的任何信息来源都非常伤心。
宇智波启观察过她一段时间,确保她在开车的过程中没有出现过路怒症的状况。
……只能说这是妹妹性格使然的自由发挥。
她平时在大人面前会装得尽善尽美,极近乖巧的样子,但对于分外嫌弃的同龄人可不是这幅模样。估计是在老师们面前伪装的人设太过完美,所以崩塌起来才让松阪老师感到如此震撼。
不过语重心长的教诲根本对妹妹的性格起不到半点修正作用。
哪怕宇智波启严厉教导过几回,督促她和自己欺凌过的同学道歉,但由于她长得太漂亮了,只要摆出眼泪汪汪的模样,另一边的家长反而率先调换立场原谅她。
这不是完全中了这女孩的奸计吗?
不过就算这样虚荣、势利的妹妹,同样有她喜欢不起来的东西。
——那就是禅院家的那群古董。
一些好事者曾经趁宇智波启还没放学的时候,偷偷将妹妹接到禅院家里——他们认为川上启好歹算得上家主的血脉,纵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也不该让自己的血统流落在外,哪里有跟别人姓的道理?
这孩子既然不愿意回来,无非以为家族不愿意接纳他的妹妹。一个女人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将她同样带回来好好养大也就罢了。
于是他们并没有为难妹妹,反而将她带到一处漂亮清幽的院子里,给她梳洗打扮,从漂亮的洋娃娃打扮成出生于名门的淑女名媛的模样,给她穿剪裁得当的、符合公卿贵族审美的和服,以及招待她名贵又有典故的和式点心和抹茶。
然后等到放课后的宇智波启自己送上门来。
那是宇智波启第一次来到禅院家。
禅院家宅邸位于京都,是从平安京开始就不断修缮、堪比文物般的古老建筑,位处于京都的中心区域,被囊括在以天皇故居为中心展开的净界。
所谓净界,则是指比寻常结界更为优秀的优质结界,这个国家在千年以来,依靠一位名叫天元的术士在国土上面设立了许多净界……其目的则是为了抑制咒灵的产生。
而大概是作为从千年前就开始显贵的家族,禅院家在京都所处的位置极好,除却家族自己设立的结界之外,还处于净界串联网络的中庭……或许这群咒术师也兼具着一部分守护净界要害的职责。
宇智波启对于禅院家的权势和富裕不作他想,被带进禅院家的时候,感受到笼罩在族地上方的结界。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禅院,果然他这一世的父亲是个咒术师。
这个世界果然不只会出现猕猴桃蛋糕、草莓泡芙之类的好物,还会出现像千年前那样惹人厌的咒灵和咒术师。
第128章 我的弟弟直哉(三)
宇智波启不打算在禅院家多留。
禅院直毘人既然同意他不回禅院,那么绝不会轻易更改自己的决定。
想来将他的妹妹带走,只不过出于底下人一厢情愿的主意。他打算接了妹妹就走,只希望妹妹不要觉得这个地方足够有趣,还想要留下来多待几天。
毕竟要论曲意逢迎的话,这些来自于大家族的人天生就被耳濡目染,培养出了这种超乎常人的天赋。
乍一相处你会觉得他们说话动听,为人风雅,无论什么地方都恰到好处知情识趣,可是只要仔细一看,你就会发现他们无论怎样华贵的外表下,无一例外都装着一团秽物。
要论宇智波启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他曾不止一次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更早前的年代是没有办法,放眼整片大地都是很上不了台面的观念。
除了与人为难的习俗,还不缺乏吃人的恶鬼、妖怪、咒灵,与其让普通人妹妹去外面追寻‘要人性命’的自由,还不如老老实实根据父母双亲的安排作为一个贵女,遇上灾厄还有阴阳师和僧侣守护。
而现在不同了,现在是人类昌盛的时候,恶鬼销声匿迹,妖怪式微,咒灵可能要比百年前多上那么一点,但因为有禅院直毘人这样兢兢业业的咒术师存在,其实并不要紧。
妹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她的人生,何必又要挤回这种充满腐朽气质的大家庭受人摆布。
它们就像是附在大树上的寄生藤,每一枝向外蜿蜒的枝条,都在汲取年轻人鲜活的生命力延续自己。
宇智波启跟在带路的仆人身后,全因为抱有这样的思虑,不由得面上带上几分哀愁。要不是他在表面上是第一次来到禅院家,否则一定要先一步冲到带路者的前方去找妹妹。
饶是如此,宇智波启的脚步很快,也近乎快走到了仆人的前面,正正好好和一个迎面而来的少年相撞。
那少年差不多十来岁的年纪,正正好好和宇智波启年岁相仿,穿着黑色的上衣和白色的马乘袴,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发,脸上带着充满元气的红润。
他正好从转角处跑出来,好似有什么期待的事情发生,和宇智波启相撞的时候,神情中都带着几分雀跃。
“哎呀!直哉少爷!”
瞧见那少年和客人撞在一起,带路仆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分惊慌,他手忙脚乱地想要过来搀扶少年,却被被叫做‘直哉少爷’的少年不耐烦地一把挥开:“到一边去。”
禅院直哉的目光一转,从头到脚将宇智波启打量了一遍,脸上还残存着先前冲出来时的兴致勃勃。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今天来我们家的吗?”
他自来熟地抓住了宇智波启的手:“我听说今天禅院家会来一个人,是我那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私生子弟弟——”
“我听说啊,他虽然是个男人,但连一丁点的咒力都没有,还是个丢脸到极点的庶子,被父亲一直养在外面不愿意带回来,简直落魄得要死!”
少年攥着宇智波启的手,脸上带着微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见得有多动听。
“当时听了这话,我就不由得在想,活得这么寒酸,要是我是他的话干脆找一根绳子吊死算了。但是你也没有我想的那样满脸苦相,脸长得很不错呢,这是你的唯一可取之处了吧?”
“你和你的那个废物妹妹都挺漂亮的,川上启。”
宇智波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回来,事到如今他多少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男性动不动喜欢攥着别人的癖好。
禅院直哉说完话后,空气中沉默了两秒。
直到这少年忍受不了被如此冷待,转了转脖子:“然后?”
“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没有一点感想?”
宇智波启犹豫了一下,带着点疑惑地说道:“谢谢?”
禅院直哉被这话一堵,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你是个废物吗?被这样说都不生气?”
……好弱的攻击性。
宇智波启在心里把他和迪奥比较了一下。
这种程度的针对,甚至连最初的宿傩恐怕都比不上,毕竟他当初看到自己是直接上手的,冷言冷语更是寻常之事。
所以他为什么要生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从他刚才的阴阳里能够判断出许多情报。
譬如说禅院直哉肯定只是远远望了妹妹一眼,没有和她真正碰面。
否则以妹妹极为毒舌的性格,两个人肯定没相处两秒钟就吵起来,在双方都有一定攻击性的情况下,绝对轮不到他现在还怀着如此好的心情。
“你就当我是个废物吧。”
宇智波启估摸着被他握着的时间够了,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他那软绵绵、不气不恼的态度,让禅院直哉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不舒服的人成了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宇智波启没有管禅院直哉,侧过头看先前给他带路的仆人:“现在好了吗?我想尽快见到我的妹妹,麻烦你现在带我去。”
那男仆在两个小少爷的注视(主要是禅院直哉)下出了一身冷汗,又想到夫人先前的叮嘱,只好冒着冷汗连连点头:“是,夫人已经吩咐过了。启少爷,麻烦你跟着我来。”
还没有正式踏进院落,宇智波启就听见了妹妹责难他人的声音。
“说过了我只吃夕张蜜瓜吧?你这是什么,我不要,别随便拿街上买的甜点给我作数。无论是奶油啊蛋糕啊,食材是什么样的我一眼都能看出来。”
“你真的听明白了什么叫做蜜瓜蛋糕吗?就是时下最流行的那个蜜瓜蛋糕,不是用蜜瓜做好的那种普通水果蛋糕,是要用一整个蜜瓜,内部掏出果肉,再朝里面塞奶油蛋糕胚的点心!”
“什么啊,怎么解释了这么久你们都听不懂?还是你们家的厨师根本不会做啊?好老土,好土气!还和我说什么禅院家是最厉害的,我看你们也不过如此,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声音既清又脆,说起话来本来应该十分动听才对。
但是妹妹发起火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颐气指使将身旁照顾她的几个仆人支使得团团转,就连庭院里蓄水的鹿威都盖不住她发火的声音。
于是宇智波启说:“你还是别为难他们了,他们家里的厨师通常都是做传统料理出身的,怎么了解得到脸书上面的网红做法。”
妹妹指责他人的声音一顿,但是立马露出惊喜的神色,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抱住了宇智波启。
“哥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我们两个快点走吧,这里一点都不好!”
收拾碟子的仆人顿时手一顿——
不知感恩的小崽子,刚刚使唤我们做事的时候不是蛮开心的吗?
“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谁料才扑到兄长怀中撒娇的女孩突然回过头,虽然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她不笑的时候冷冰冰看着别人却分外渗人。
那仆人身体一僵,打定主意不去回应,但妹妹也没有想过真正和这种下贱的家伙吵上一架,转而抱住兄长的胳膊,又大声控诉道:“哥哥,他刚刚在心里骂我!”
“这里一点都不好,房间不明亮,走廊不宽敞,招待客人的地方竟然没有凳子给人坐!招待客人用的点心也是黑漆漆不可爱的羊羹和老奶奶才爱吃的果子蛋糕!恐怕只有快入土的家伙会喜欢住在这里吧!”
妹妹每说一点,周围的仆人嘴角都垮下去几分,宇智波启只能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然后女孩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还说我们接下来就会改姓禅院了,我不要生活在这里!这群人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样子,但是一个两个都在背地里骂我杂种……”
宇智波启的表情一凛:“谁说你是?”
“那个接我过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不是他们家的女儿,所以最好老实一点!我讨厌这样的话!”
妹妹的性格虽然恶劣,但唯有一处是非常大的优点。
就是她从来不会忍气吞声,只要但凡在别人那里受了半点闲气,等见到哥哥以后绝对会大声告状。
宇智波启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哄了她两句,打算等把妹妹带回去以后,就彻底查查这件事。
妹妹从小到大都是被同学和老师捧在手掌心上的人,即便有人讨厌她,也只敢在旁边不痛不痒地多说两句闲话。从一个孩子不能决定的出身去攻击她,这一招对于妹妹来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狠毒。
所以哪怕禅院家给她很昂贵的和服,很漂亮的礼物,也不足以弥补她的愤怒。
要知道,妹妹在平时很喜欢这些东西,越是昂贵越是奢侈,她越是喜欢。
虽然相比于和服,她受母亲的影响更喜欢新潮时尚的洋服,但华丽的振袖和服恰好满足了昂贵、奢侈这两个特点,照理说,应该可以买来妹妹莫约十到二十分钟的好脸色。
但她却依旧对于禅院家没有什么好感,可见是接她来的那个人将妹妹给得罪狠了。
宇智波启安慰她,说他会帮她修理那个家伙一顿,然后又接着允诺带她去喝下午茶,暑假的时候去巴伐利亚,替她买最喜欢的那个包,但是最好不要带到学校里去——
上次因为妹妹带很名贵的奢侈品包上学,识货的班主任瞧见以后还心惊胆战往家里打了电话。
“……怎么说这种东西对小学生来讲还是过了吧?根本不符合我校的教育理念。”
妹妹点头应了,听了这些承诺以后脸色好了一点,她一点都不怀疑兄长是否有能力替她报仇。
宇智波启在她心目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尽管有的时候不是让人那么喜欢,但他长得又帅,人又聪明,承诺给她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失信。
这样的哥哥放在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生中间,都是一等一令人羡慕的时尚单品。
末了,她又抓住哥哥的胳膊:“那你也不准改姓,不许你和他们住在一起。你要一直在我身边,答应我的要求,满足我的条件,和我一直姓川上。”
“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人啊……”宇智波启笑她,“如果你让我不接你班主任的电话我也要同意吗?不过前面的条件倒是一点都不难,我不会改姓,也不会去禅院家。”
得知这个决定后的人都认为这两兄妹人很傻,禅院可是很多人都可遇不可求的姓氏。
搭上了这个姓氏,就和名门贵族以及里世界的规则搭上了边。更遑论其中有一人是家主的亲子,有没有这个姓氏可是和日后的财产分配大有关联。
可是宇智波启在这一世打定主意做川上启,是的——
他的妹妹叫做富江,川上富江。
第129章 我的弟弟直哉(四)
经过这么一遭,宇智波启回到禅院家的可能性也彻底被斩断。
富江倒是因此过上了一段非常滋润的日子——不只是宇智波启兑现了先前为了弥补她而许下的承诺。
大概是对川上启自觉放弃禅院姓氏的行为感到满意,禅院直毘人的正室夫人送来了许多的礼物,其中不乏一些女孩子会喜欢的珠宝和饰品。
富江有的时候还会收到一些温泉旅行、轮船旅行的票券。
送来礼物的人说是因为那一次拜访过后,夫人觉得富江小姐实在是乖巧可爱,她又碰巧只有一个儿子,而没有女儿,所以难免会生出几分疼爱。
宇智波启又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少年,自然一个字都不会信。
富江也不知道对这话相信了几分,但因为这位夫人每次派人过来,都会送来许多她喜欢的礼物。
送来的和服非常漂亮,足够她在每次举办女儿节的时候成为人群里靓丽的中心。
所以她不吝啬给予他们几个笑脸,但是再想要她付出多余的东西,那就大错特错。
“怎么想他们都另有所图吧?”
川上富江捋了捋垂到胸前的长发,这时候她已经十三岁,就读于星美学园中学校二年级。
好几年的时光已经足够令她从一个洋娃娃般精致漂亮的女孩,成长为一位亭亭玉立、容姿端丽的美少女。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的性格就还是这么糟糕——‘川上小姐有着非常强烈的自我个性’,在小学毕业以后,几乎每一个科任老师都给予了她这样的评语。
宇智波启也确信自己拿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办法,如若说弟弟还好,他虽然不是什么教育学的大师,但是通过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已经习得了‘无论什么样的烂人都能及时制止他违法乱纪’的方法。
但妹妹果真就是不同,宇智波启本来就不爱通过肢体语言管教他人,迪奥那种情况属实特例。
女孩本身就比男孩娇弱,不能动粗,连重话都不好多说两句。
况且富江完全摸清了应付他的方法,只要一哭、一闹,不过不能像小说女主落泪的那样梨花带雨,否则兄长一定会瞧出端倪。
应付哥哥要使出和应付臭男人完全不同的手段,要让宇智波启看出她的难过,要看出她哭得足够真心实意,要把鼻子哭红,要把自己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抽抽噎噎地大喊——
“你不关心我啦!人家做出那种事还不是因为关心你!”
然后宇智波启就会不忍心她难过,到时候别说因为学校里的事情责怪她,就算天塌下来是富江害的那也一概不用作数。
川上富江以为她是把自己弄成了一只淋了雨湿哒哒的可怜小熊,殊不知落在宇智波启眼里是只非要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狡猾红狐狸。
——管她的,随她去吧。
虽然川上富江是任性刁蛮了一点,但她的破坏性根本就不大。
不知不觉间,宇智波启对自己弟弟妹妹们的标准只剩下一条,‘遵纪守法’。
所以除却班主任打电话,或者邻居带着富江做的好事找上门来之外,她可能会支支吾吾装一下乖巧,其他时候川上富江根本不会在兄长面前遮掩自己恶劣的性格。
提起禅院家的事,她漂亮的脸上就不由得带上几分厌烦和嫌恶:“虽然每回送过来的东西我是很喜欢啦,但肯定是看我长得漂亮才会给我送礼物的吧?”
“每次去禅院家的时候啊,直毘人那几个儿子真是讨厌,像是黄鼠狼一样围着我打转。明明是几个庸才,却还觉得自己是只花孔雀,讨厌得要命。”
“要我说,禅院直哉虽然嘴巴烂,但偶尔也会讲上几句人话——[几个当哥哥的本事还不如自己的弟弟,压根没有自己活着的意义,上吊死了算了]。”
富江学着禅院直哉的发言,真的将那副大少爷的语调学得声情并茂。
自她记事的时候,禅院直毘人就根本不再怎么出现在他们家里。因此这个男人对川上富江来说,除却他会供应他们兄妹的衣食住行以外,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男性。
所以她从来不将禅院直毘人视作父亲,对于他的那几个儿子也完全没有什么好感。
那三个前妻生的儿子,据说没有什么才能,所以在家族里的位置不上不下极为尴尬。而继室夫人生的幼子,就是那个叫‘禅院直哉’的家伙,虽然相貌还可以,他的母亲这些年在年节的时候还会送富江礼物。
不过再多的物质也没办法弥补富江瞧见他后损失掉的心情。
所以他那张嘴还是扯烂了最好,生疮烂掉了最好。
“什么女人就该落后三步走在男人的后面,什么就只有脸还可以看但性格烂根本不像女人……”
川上富江提到这些禅院直哉曾经说过的话,轻轻抚着自己的脸,微微一笑:“哥哥,下次见面的时候帮我打他一顿好吗?”
宇智波启对此的评价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去。”
话虽如此,但是川上富江还是照旧会同意禅院夫人的邀请,对于她来说,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上天授予的东西如果不收下,那么以后绝对会遭受到报应。
全因为宇智波启有时候要去接她,所以和禅院家接触的次数,还直线上升了不少。
说真的,这位夫人的态度不可谓不奇怪,他和富江明明在名义上是禅院直毘人的私生子女,但除却那个事件以外,他和富江却再也没有受到来自于禅院家的下仆的刁难。
……太奇怪了不是吗?
难道是真的在真情实意地感谢他放弃禅院的姓氏吗?
听到这样的评价,富江偷偷在宇智波启背后翻了个白眼,但在宇智波启看过来的时候又瞬间端坐,装作乖巧的样子绕到他后面中岛台去:“哥哥、我帮你洗一下胡萝卜吧?”
“那个洗过。”
少女半点也没因为他的话感到尴尬,转而从旁边拿出另外一把菜:“那这个呢?我帮你弄一下芦笋吧?”
“那个也已经洗过了,你没有摸出来吗?”
宇智波启回头时神情中带着疑惑:“你该不会从没有参加过……家政课吧?”
“——所以说,凉子为什么要请假啊!”
川上富江拿着蔬菜的手僵了一下,将芦笋往台面上一扔,试图通过责怪他人而转移话题:“她难道不知道我们家离开她根本不行吗?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请假!”
“要叫阿姨,富江。凉子阿姨十年来基本上没有请过假,这几天也是因为老家确实有事才离开我们的。还有,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参加过家政课?……上次为了多要零花,专门带回来的曲奇是不是你的朋友礼子烤的?”
富江美丽的脸蛋上面表情空白了一瞬:“——我和礼子是青梅竹马,她在家政课上和我分到同一组是不是很正常吗?所以在家政课上帮我搭一把手难道不同样也是正常的事?”
“而且哥哥你的厨艺真的能行吗?为什么作为男生的你,反倒是一副上过家政课的模样?要不然我们还是出门去吃饭吧,或者点米其林餐厅的外卖让他们上门来做也行?”
正在切菜的兄长表情不为所动,也没有继续说话。
川上富江有些不安于兄长的沉默,但好在宇智波启的电话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
于是她目送他去阳台接电话,这几年不仅富江在长大,作为哥哥的宇智波启同样变化了很多。
他变得高大、帅气,而且一如既往地聪明,仅仅十六岁就从大学里毕业,虽然有的时候观念土气,衣品也不像是电视里的模特那样好,但是川上富江还是极为中意她这个哥哥。
因为他是闪闪发光的,很简单的原因不是吗?没有父亲母亲这种事根本无所谓,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有这么一个优秀到极点又对妹妹百依百顺的兄长?
她的哥哥放在人类的群体中,都是极为罕见的那一类存在。
——换言之,就是其他人根本不会拥有、也无法拥有的‘奢侈品’。
无论是她的同学还是青梅竹马的礼子,都只能羡慕她!
——
宇智波启接完电话以后,便折返客厅询问富江能否一个人出去吃饭。
“做什么啊?”
“有关于工作。”
川上富江不解地偏了偏头:“……你有什么工作?”——比我还要重要。
而且宇智波启刚刚从大学里毕业一年,照现在流行的说法,目前正处于gapyear(间隔年)。
在卷生卷死的东亚,恐怕只有富人家的小孩以及真正聪明的天才,才有胆量在毕业季放下找工作的打算,停顿下来过一种轻松的生活。
“是你刚刚提到讨人厌的禅院的事,禅院直毘人叫我过去一趟,大概是要给我介绍个什么工作吧。”
富江大大地‘诶’了一声,瞬间生出不满:“咒术师?该不会是咒术师吧?”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太土气了!而且那些咒术师一个两个看起来都是怪人,说出来也不太好听啦!”
“那可不是你不同意就能决定的事。”
宇智波启拍了一下她的头,故意拖长了语调:“那可不行啊——某些人平时收了禅院家太多礼物,导致我根本不好意思拒绝他们了!”
“拒绝他们又能怎么样啊?快点拒绝,现在可不是怕丢脸的时候,要是同意了以后丢脸的机会更多!”
他被富江的话逗得想笑,出门前朝妹妹挥了挥手。
“放心吧,他们可不会让我当咒术师,那群咒术师可傲得很,根本看不起没有咒力的人。”
“……要是让你帮人开车不是更遭了吗?你看那些辅助监督长得都那么老,哪有那样磋磨人的,实在不行我们卷款逃走吧?别听他们的话,哥哥!”
玙蜥……
第130章 我的弟弟直哉(五)
禅院直毘人和宇智波启的相见有些正式。
这个人坐在茶室里,明明是在喝酒,却还要摆出一副饮茶的悠闲模样。
他近来的变化也很大,原先还能勉强算看得过去的面貌,在这几年里完全转化成了一个有着鲶鱼胡须的老头。好在头发依旧浓密,否则的话宇智波启一定会为禅院直哉感到忧心。
进屋以后,宇智波启也跟着跪坐在矮桌前,才刚刚坐好,这老头便将摆放在桌子上的合同推给了他。
“扇昨天来找过我。他家里有两个女儿,算是你的堂妹。”
趁着宇智波启阅览文书的空档,禅院直毘人在旁边自顾自说起了话:“一般来说,咒术师在六岁左右就能觉醒术式,然后借此判断天赋……不过他家里的情况不太一样。”
一心二用对宇智波启不算困难,他飞速阅览完毕,抬起眼睛盯着面前的禅院家主。
“不太一样?”
“他的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其中的姐姐情况和你完全相同,身体里的咒力浓度比普通人还要低,至于术式更是完全没有,是天生的天与咒缚。”
“咒术范围内的同卵双胞胎被视作一个人,所以即便另外一个人还没有觉醒术式,但几乎可以断定她作为咒术师的天赋不会太高——但扇还是对此抱有执念,直到前天,真依的术式觉醒了。”
禅院直毘人没有进一步描述真依的术式,但能从这人的语气看,事实大概不出所有人的预料。
他的目光向右移,看着竹帘外庭院里的落花,然后又说:“禅院家这一代的新生儿,总是跟天与咒缚犯冲。我第二个弟弟的次子,姑且算你堂兄,是个天与咒缚。我第一个弟弟的长女,也是个天与咒缚。”
“我最小的儿子,也就是你,还是一个天与咒缚。扇他的年纪不小,估计这辈子也就只会有这两个子嗣。他自认为样样都不弱于我,恐怕心里很憋了口气,所以才一来,就告诉我要把他的女儿塞进躯俱留队训练。”
“对了,你知道躯俱留队是什么吗?”
躯俱留队打平安京的时候,禅院家就开始培养了,所以宇智波启还真的知道。
不过他还是稍微将身体前倾,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愿闻其详。”
“是由禅院家非术师的成年男性组成的队伍。毕竟是大家族的血脉,就算没有术式,所拥有的咒力也比普通人要强。战斗的时候用咒力强化身躯,学习体术以后配合咒具也能祓除咒灵,勉强能派上点用场。”
“他真的很不待见自己的女儿。作为禅院家的血脉,哪怕是没有咒力的男子,也理所应当加入躯俱留队为家族贡献自己的力量。但你的堂妹毕竟是名女性,还是个孩子……”
禅院直毘人仰头灌了一口酒,才接着往下说:“像是你的堂兄,当初的运气比她还要差点,从出生起受到的歧视更多。一直以来对禅院这两个字深恶痛绝,前段时间直接舍弃姓氏入赘别人家。”
“你的母亲当初生下了你,坚持不让你跟着我姓禅院。她虽然有些时候做事荒唐,但到底对你也有几分爱子之心,所以我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让你过一辈子普通人的生活也好。”
“可是我的夫人却不那么想,一直找机会想让你回到禅院家——对了,你知道六眼吗?”
宇智波启听过,也接触过,不过是真的不太了解。
同样是在千年前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有些自来熟和爱当谜语人外,就他那双眼睛看病其实看得挺准,此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咒术界依旧还是这么千年如一日地排外,无论你是感神院的神子,还是自己家里的血脉,反正你只要沾上了天与咒缚,他们就一视同仁地排斥所有人。
“……应该是一双很厉害的眼睛?反正不可能是六双眼睛吧。”
宇智波启无端想起了他曾经的学生黑死牟。
他这幅面露疑惑的神情,直惹得禅院直毘人哈哈大笑。
“人的脸上哪里挤得下这么多眼睛?不过确实厉害,是和禅院并称‘御三家’的五条的祖传术式。所谓祖传术式,也就是家族历代传承,并且能将家族推向顶峰的强力术式……不过强力的同时,也意味着罕见。”
“五条家的六眼更是如此,这种性状千百年来都很难出现一个。所以这次在他们的‘六眼’诞生之后,简直将他当做宝贝疙瘩来对待,自出生以来就一直遮遮掩掩不愿意让五条家的‘神子’面对外人。”
“可能是青春期的叛逆吧,家长管得太严总会引得孩子叛逆——御三家的人不需要入学就能成为咒术师,但昨年九月,他在东京的咒术高专入学。”
宇智波启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您是想让我去接近他吗?”
“我认为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家族里最近多了很多说闲话的人。”
自己这个儿子,安稳地度过普通人的生活也好。但如此频繁地出入禅院家,难免会染上一些闲言碎语。
大家族这种东西,就是那种会将不相干、不重要的成员给榨干榨碎,变成嚼尽了的甘蔗渣之类的存在。
——“那个庶子受了禅院家的恩惠,什么都不做还能坐享其成。”
——“白养了他这么多年,好歹也要有点用处吧?”
——“明明是个男人,家族也到了该由他效力的时候,总不能躲着。”
这时候宇智波启不姓‘禅院’的好处就彰显出来了,让他去接触五条悟,算是一步闲棋。哪怕这个人明晃晃地和禅院有关系,五条家也无法专门拿出来说事——
毕竟禅院这么大一个家族,帮家主的私生子走点关系,替他在学校里安排个清闲工作,说出去简直一点都不过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五条家也没少在‘窗’啊、‘咒术师协会’啊,往里面安排挂职领工资吃干饭的闲人!
禅院直毘人又开始在旁边用小拇指掏自己的耳朵,大概是觉得在儿子面前没必要这么收敛:“他们的想法太多了,啰啰嗦嗦地惹人心烦。”
族内会凑出这样的提议,一部分是出于对天与咒缚的恶意,一部分是对私生子能不出力就能享受优待的不满,还有一部分是对继室夫人的讨好——
外室竟然敢和正室争在同一个月份诞下孩子,夫人应该非常讨厌这个庶子才对。只是即便那女人如此拼命,生出来的孩子不过是一场笑话。
想来夫人每次邀请那女孩来这里也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天与咒缚]说得非常好听,但到底不过是沐猴而冠的家伙。
那私生子每回出现在宅院里,大家都怀揣着几分看乐子的心思。富江觉得所有人都在心里偷偷骂她‘杂种’,那感觉真是一点都没错,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兄妹,给点好处就顺着杆子向上爬。
而禅院直毘人则是另有想法:以他的威严,硬要底下的人闭嘴也可以,但这么做无疑将宇智波启给推到风口浪尖。族内不乏有这样无聊的人,等他日后有看不到的地方,无疑就会跟着直哉的意思看碟下菜。
等他这个儿子做了家主,别说在外面生活的宇智波启,就连年长他很多岁的几个哥哥恐怕都讨不了什么好。接触六眼的工作没有多少危险,况且听说五条家的神子脾气很怪,即便没有成果也不出意外。
把这个工作交到他手上,日后也不用落人口实。
“不过这好歹是份高薪的工作,而且还挺清闲,如果你不想做就算了。”
宇智波启闻言又将合同拿在手上重新看了一遍,这是一份来自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聘用合同。
正式职员,而非劳务派遣,四险三税样样齐全。
薪水是高校老师的正常水平,但是却附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各种补贴。
如果帮助学生完成任务,还会从委托金里拿到一部分的提成。
加上五花八门的福利待遇,确实可以说是一份应届生求之不得的高薪工作。
可是宇智波启压根不会被这种天降好事冲昏头脑:“可是如果接近他的话,倒不如换做同学的身份比较好吧?你都说了他在昨年就入学高专,现在应该二年级才对——真的会有人信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师吗?”
“但你是个天与咒缚。”
禅院直毘人指出了这个盲点:“至今为止,都没有天与咒缚入学咒术高专的前例。学校可以有专门教授文化课的老师,但高专可不会采纳无咒力的学生。”
“……可是我也不是文化课的老师,上面写的难道不是体育?”
宇智波启把合同压在茶杯的下面以免被风吹走,他已经对上面叙述的条款倒背如流:“咒术师也要上体育课吗?我以为你们每个人应该比奥林匹克级运动员都能打。”
而且他的主修专业是数学……以及物理。物理和数学是通往幸福的钥匙,它们对于宇智波启的时空间忍术有很大的好处,虽然每个世界的物理法则都有些不同,但宇智波启所寻求的是探究真相的思维方法。
“他们的班主任有一个月要出国执行任务,所以你有机会代班一段时间。”
禅院直毘人抱住双臂,这时候他已经把酒喝完了,所以手上根本没有什么事做,好在他掏完耳朵以后根本没在想掏点别的什么。
“而且这个年纪的小鬼尤其喜欢逃文化课,也没哪个咒术师小鬼爱乖乖待在教室里。你要辅导他们,就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辅导他们体术?”
“不是确定,是你一定要做到。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你就好好留在这里接受体术方面的培训吧。如果达不到标准,可能真的会死……”
禅院直毘人站起来,推开障子门离去。
一个壮得好似大猩猩的男人紧随着走进来。
“我是甚一,理论上来讲,应该是你的堂兄。这段时间会指导你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
“……首先,我们先摸一下底,让信朗陪你对练吧。我听说你从未接受训练,但是放心,天与咒缚的天赋都很好,恢复和适应的速度应该都很快。”
相对于禅院甚一的平静,禅院信朗的态度不可谓不古怪。
这个跟在甚一身后,完全被他那高壮体型遮得快要看不见人影的男人,在被点到名以后,瞬间挺直胸膛朝着宇智波启冷哼一声:“你就是直毘人大人的那个庶子?一直逃避家族义务的家伙,我乃躯俱留队现任队长,就让我好好看看天与咒缚的极限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宇智波启听说这时候距离上一个天与咒缚大闹禅院家还没有过几年。
某些人就迫切地又想要重温来自天与咒缚的毒打。
他一拳把禅院信朗的牙齿干碎了。
那男人飞出去之后还砸碎了一堵墙,捂着嘴巴,鼻血像是没关好的水龙头,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蜿蜒地流在训练场外的杂草丛里。
宇智波启没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把目光投向禅院甚一:“然后呢?”
“有点意思,我来做你的对手。”
禅院甚一跳上平台,接下来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时隔多年,这些咒术师依旧看起来不是很强。
真的是咒术师吗?……全都比不过宿傩。
有一点想他了。
宇智波启如今的身体比神子时期还要强健,而这个世界咒术师用咒术强化过的身体强度,甚至不如他们那里没有查克拉只能修行体术的忍者。
也许是上一世缠绵病榻太久,让他忘记了只凭借力量出拳是种什么滋味。
宇智波启狠狠揍了一遍“炳”的所有成员。
据说是禅院家内部的最强术师集团,其实打起来也不过如此。
他们的术式都太老实了,比被称作‘慈悲之术’的火遁还要老实;更没有什么新意,甚至还没有波风前辈取的忍术名字有新意。
——
三个小时候后,杀完鸡发现整个家族没有猴的宇智波启敲响了禅院直毘人书房的门。
“我训练完了,甚一说我不必留宿,开学时间是九月一日吧?我到时候会准时去的。”
“……需要提前报道两日。”
宇智波启回头看了直毘人一眼:“我九月一日去。剩余的时间都要空出来教育富江,让她不要在我住校的时候朝凉子和周围人乱发脾气。”
瞧见这人伸腿便要走,禅院直毘人又重新叫住他:“你总得先去拿一副眼镜吧?没有咒力的人得通过咒具才能看见咒灵。”
“不必了,我看的见。”
禅院直毘人发现这小子完全是活脱脱的禅院甚尔。
只是比禅院甚尔更有礼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