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季妤艰难开口:“所以,是柳棠失手杀了小芙?”
南星闷闷地嗯了一声。
季妤沉默了半晌,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看了许久,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柳棠取心头血是为了复活你娘吗?”
南星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季妤看得很清楚,待看到南星点头,她只觉得荒谬。
一个死了有十年的人,恐怕早已成白骨一堆了,怎么可能复活?这不扯淡吗?
如此荒唐的事,到底柳棠是怎么说服自己相信的?
还有取心头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在她娘手札中有看到过一点点的记载。
这是南疆苗族一个失传已久的邪术,传闻取人心头血以喂蛊虫炼蛊,待蛊虫长大成熟后,将蛊虫植入要复活的人的体内,人就能起死回生。
暂且不论是不是真的能复活,关键在于,南星的娘已经死十年了,埋在地下十年了诶,成白骨一堆了还能复活的话,那这个小说世界不得了,这邪术比大罗神仙还管用,毕竟她以前看过的仙侠文里,神仙或者是魔尊要复活死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死了十年的死人。
“季姑娘——”一直沉默着的南星,突然开口,语气低沉,“人,真的能死而复生吗?”
这话似是问季妤,却也像是在问自己。
季妤眉心一跳,她是绝对不信的,只是他,季妤反问他:“你信吗?”
南星又沉默了,季妤也不再追问,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只静静地看着他。
原书中并没有写关于南星阿娘以及南星小时候发生的事,毕竟他只是个戏份不算多的恶毒男配,作者不会在他身上着重笔墨去描写他的身世。
书中也只寥寥几笔带过他是孤儿这件事,所以当季妤听到南星复述柳棠对他说的那番愧疚的话时,她才知道南星的身世竟是这样。
他亲眼看着阿娘在自己眼前被官差活活打死了,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得是多残忍的事,想到这,季妤都有些怜爱他了。
或许,南星内心是希望有邪术能够复活他阿娘的吧,所以他该是相信的,否则他不会沉默不语。
“二位,要收摊了。”
茶摊摊主适时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付了钱,两人起身,因着南星眼睛看不见,季妤便主动去搀扶他。
两人走了一段路,南星突然开口:“季姑娘,你不是要去府衙报官吗?”
季妤犹豫道:“那你……”
南星轻笑道:“我与你一起去。”
……
陈远睡梦中被人强行叫醒,等看到报案人是季妤后,满腔的怒气瞬间消失了。
那日之所以将季妤打入大牢,完全是和苏念可做戏,目的就是要引出拥有千云册之人出现,至于季妤,即使是逃狱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季妤能从牢里轻易的出来,想必其中是苏念可的授意,所以,季妤真的是苏念可的人,他不敢轻易得罪。
“季姑娘深夜敲鼓所谓何事?”陈远问完后,怪异地看了一眼被季妤搀扶着的高瘦少年,此人虽双目紧闭,但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仿佛除了季妤能近他身,其余人若胆敢走近,他能瞬间了结此人。
想到此处,陈远忙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季妤,季姑娘面像看着就柔和许多,不那么怕人。
季妤见陈远看到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丝毫不意外,说明他确实是和苏念可做戏,并不是真的要关她牢房。
所以等苏念可等到了要找的人出现后,她其实是能安然无恙的从牢房内出来的,前提是如果没有黄全这个变故的话。
“深夜打搅陈大人美梦,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有重要事要告知。寻欢楼的柳妈妈今夜被人给杀害了,如今尸首还躺在她屋中。杀害她的人我不确定还在不在寻欢楼里,还需大人速速派人去搜查才是。”季妤一口气挑简要的事情说完后,便看到陈远脸色瞬间变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柳妈妈房内还有一个叫小芙的小丫头也死了。”
季妤盯着陈远,继续道:“似乎是被人生生取了心头血。”
陈远表情巨变,本来在听到柳棠死了,脸色只是微微的难看,还带着一点儿诧异,似乎对于柳棠的死很是意外。
这也没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死了,稍微认识她的人,的确第一反应是惊讶和感到意外。
只是在听到柳棠屋里还有个小丫头被取了心头血而死后,陈远难看的表情里分明蕴藏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的心虚和慌张,他为何要心虚,又为何慌张?
这倒是奇怪了。
“竟然发生了这等骇人之事,季姑娘是亲眼看见有人杀害了柳棠?”
“并未亲眼看见,是当时有事找柳妈妈,便独自上三楼找她,后来在门口听到打斗声,透过门缝看到柳妈妈倒在地上,一个男人身影翻窗而出。”季妤将素娥看到的改成她看到的说给陈远。
“如今寻欢楼情况如何?”陈远问,语气隐隐有些急切。
“并未声张,一切如常。”季妤淡定道。
“好,我这就派捕快过去搜查。”陈远说着,很快便喊来捕头,捕头又召集了一众捕快,带着仵作赶往寻欢楼。
见状,季妤也不多逗留,便和南星出了衙门。
季妤本想回寻欢楼看看素娥情况,奈何被南星扯住衣袖,“季姑娘,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他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恳求,季妤回头望着他,他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再加上自从他坦白自己真实身份后,披着祁钰温润的外衣便被剥下,展露了原本真实的性格。
安静话少,此刻还多了几分脆弱,让人不忍心拒接他提出的请求。
季妤微微点头,也没管他看不见,她轻声道:“什么事?”
这便是答应了。
南星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想去看看阿娘。”
季妤一惊,看阿娘,意思是去他娘坟里?
他果然还是相信了柳棠的话,期待着真的能复活他阿娘,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人都埋地里十年了!
季妤很想叫醒南星,给他解释分析各种不可能,可是看到他那破碎的样子,到嘴的话愣是没说出口,最终只道:“好。”
若是真的有一种办法可以复活重要的人,可以复活她爸爸的话,她也会逼着自己相信,哪怕只有一点点成功的希望,所以,那一刻,季妤是有些理解南星的。
在季妤说出那个“好”字的时候,南星的心猛烈跳动了几下,一股暖流填满了干涸的心,满得甚至要溢出来。
季姑娘果真是极好的人,
连他这么荒唐的请求都能答应,他何德何能,在生命垂危之际能够有幸被她捡到,她给了他新的生命。南星暗暗在心里发誓,日后她若是有危险,他必定以性命相护。
夜越发深了,宵禁到了,街上商贩几乎都空了,行人也见不到几个,两人走在空荡荡的街巷,前往南星记忆深处的地方。
城外,季妤根据南星的描述,慢慢地摸索到了他阿娘埋葬的具体位置。
看到有些熟悉的地方,季妤惊讶道:“这里好像那天我在河边捡到你的那片树林。”
只不过她当时在下游捡的南星,而他阿娘葬在上游的一片竹林里。
南星牵着季妤的衣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莫名地安心些,心中的忐忑也减轻了些,他摩挲着袖子衣料,轻轻地扯了扯,“到了,应该就在周围不远处。”
“嗯,我找找看。”季妤回应道,然后开始四处张望,竹林太过密集,月光根本就很难照进来,因此竹林里一片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一点缝隙洒了下来。
季妤有些困难地挪动步子,想着朝前走几步,突然袖口一松,牵着她衣袖的手松开了,季妤先是不解,回头去看南星,问他:“怎么了?”
“应该就在前面了。”南星轻声道。
就在眼前了,不知怎的,有些胆怯,十年没有回过青州,十年没有再来看她,阿娘会不会怨他?
南星几乎是被阴影笼罩着,季妤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他语气又一直是淡淡的,季妤便没有多想,她欣喜道:“那太好了,赶紧过去吧。”
说罢,自然而然地牵起南星的手往前走,南星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垂头要睁眼去看被牵住的手,又忽地想起季妤先前的叮嘱,两个时辰内不要睁眼。
虽然看不见,但感受无比清晰。她的手有些凉,很小,甚至没有他的手一半大,很软,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只要她牵着他,他就没了力气挣脱。
南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大,甚至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他不由得担心,这么大声,季姑娘会不会听见,若是听见了,他该多尴尬。
季妤牵着南星径直朝着前方走,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样子,终于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块简易的墓碑,看到墓碑上的名字后,她扭头朝后问南星:“乔嫣然是你娘吗?”
南星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季妤松开牵着南星的手,对着他温声道:“去吧,和你娘说说话。”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南星有些失落,若是能牵久一些就好了。
南星往前走了两步,双手触碰到墓碑上刻着的字,心情有些复杂,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明明每次梦到阿娘都有说不尽的话,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了,他却说不出什么,最后也只说了一句:“阿娘,阿星来看你了。”
季妤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南星和他阿娘说话,等了半晌,最后只听到一句话。
季妤叹了口气,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等南星,谁知刚找到一个大石头正要坐下,就看到原本还在摩挲墓碑的南星,此刻正挖起土来。
季妤一惊,忙站起走过去,问:“你挖土做什么?”
南星头也不回,只默默挖土,淡声回道:“确定我阿娘还在不在里面。”
季妤愕然,这是,亲自挖自己亲娘的坟?!——
作者有话说:[玫瑰]
第52章
季妤犹豫地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右手,思考着要不要帮着一起挖,就凭他一个人徒手挖,挖到天亮也不一定能挖完。
她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铜镜,这个铜镜是平时用来注意仪容仪表的,简单点说,就是她纯纯自恋臭美,时不时地要照一下镜子。
她从小到达,书包里,包包里都时常备着镜子,即使穿书了,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古代大多数的铜镜都是放在梳妆台的,比较大,带出去不方便,为此,她还专程去打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方便她时刻能拿出来照。
如今这镜子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季妤拿着镜子走到南星身边蹲了下来,开始用镜子刨土。
有工具代替手,效率更高。
“季姑娘,你的手臂还有伤。”南星察觉到季妤在旁边蹲了下来,便意识到她是要和自己一样,挖土掘坟,忙出言阻止。
她一个姑娘家的,本就爱干净,让她陪着他来到这种地方已经是他思虑不周,如今她手臂还有伤,怎么再好意思让她帮着他一起挖土呢?
“没事,我用的右手,而且我有工具,并不是全靠手挖,比你轻松多了。”季妤不以为然,手上动作一刻不停,等话说完,她已经挖了一小堆土。
正要继续挖,突然衣袖被扯住,季妤停下动作低头去看,看到一双明显将泥土擦干净的手拽着她袖子,再抬头时,听到:“季姑娘,你去旁边坐着,我自己来就行。”
声音是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他虽未睁开眼看着她,但脸是面对着她的,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能从中感受到他的固执,仿佛她要是不答应,他就会一直和她僵持着,到最后恐怕天亮了,连一半的土都没能挖完。
季妤无奈,只好道:“好吧,你自己挖,我去旁边坐着。”
南星听到季妤这般说,暗自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也消减了大半。若是季姑娘执意要跟着一起挖,他还真拿她没办法,他反而还怕自己太过固执,惹她不高兴。
季妤将手里的铜镜塞进南星的手里,道:“拿这个挖,会轻松许多。”
说完,便起身抖了抖裙摆处沾上的泥土,然后走到原先找到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夜已很深,此时的人们都在家中做着好梦,就连月亮也躲进了云层休息,季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目光瞟向南星那处。
没有了月光,眼前几乎是漆黑一片,季妤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以及他隐隐约约的动作,风一吹,竹林簌簌作响,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季妤抱着双臂有些害怕地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点点荧光,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在空中飞舞,季妤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萤火虫啊!
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萤火虫,要知道在现实世界里,她只有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见到过,后来到了城里念书,城里没有萤火虫,再后来回到农村时,萤火虫也消失不见了,就像是童年见过的小精灵,长大了,就消失了。
有了萤火虫的出现,风吹竹林的声音也变得悦耳动听起来,恐惧消失了,困意也消减了。
视线跟随着萤火虫飞舞的轨迹,轻飘飘地落在了南星身上。
随着时间流逝,坟已经挖了一半,而他,没有间歇地挖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了,仿佛不知疲倦般,季妤心头一动,站了起来。
萤火虫越来越多,照亮了漆黑的竹林,季妤畅通无阻地走到南星面前,蹲了下来,看着陷入泥坑一半身子的南星,轻声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察觉到季妤的靠近,南星将手里刚挖的泥土转了个方向,丢到了身后,然后软下声音道:“快挖完了,季姑娘你往旁边靠一下,小心泥土溅到,弄脏了衣裳。”
季妤听话地往旁边泥土少的位置挪过去,又找了块烂
木头垫在下面坐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南星。
“南星,我们说说话吧。”虽然出现了萤火虫,消减了一些恐惧,但周围实在太安静了,静得有些让人害怕,而且,面前的还是一座坟墓,且已经挖了一大半了,到时候看到棺材,再看到棺材里的尸骨,就更恐怖了。
如果两人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季妤想,她就会没那么害怕了。
“好。”南星回应着。
“我在河边捡到你时,你短暂的醒过一次,那时候你眼神特别吓人,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季妤笑着问。
回想当时看到那双阴测测的眼睛时,她吓得不轻呢,如今倒是能轻松地当面去问当事人,季妤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南星手一顿,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画面,点了点头,诚实道:“当时我正被人追杀,第一眼见到季姑娘你时,不太确定你是不是好人,所以,那时确实是想杀你。”
“不过,那个念头后来都没有了。”南星补充道。
季妤笑道:“这个倒是真的,后来的你再也没露出那样可怕的眼神,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当然,除了你蛊毒发作的时候。”
南星有些窘迫地垂下头,温润君子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他的本性与之恰恰相反,他沉默寡言,木讷无趣,她,会喜欢他原本的样子吗?还是,只喜欢他伪装祁钰时的样子,又或者是……她喜欢真正的祁钰。
想到这,南星不由得抬头去看季妤,他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模模糊糊间看到面前坐着一个娇小身影,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她周围闪烁飞舞,她像是这竹林里的仙子,而飞舞着的便是精灵。
恍惚间,南星似乎看见她笑了,虽然看不清,但脑海里早已记下了她以往的笑容,他看到她笑着问他:“祁钰是谁啊?”
语气中带着好奇,季姑娘好奇地问他,祁钰是谁。
果然,她喜欢的是温润君子模样的祁钰。
南星有些失落地闭上眼,淡淡回道:“他是当今三皇子。”
“他现在在哪里?在京城吗?”季妤继续问。
南星脸色冷了下来,手上挖土的动作重了几分,仿佛泄愤似的,将挖出的泥土重重地往身后一扔,虽然动作大了许多,但仍然顾及着一旁的季妤,没让她沾上一点泥土。
他冷硬回道:“应该吧。”
季妤右手撑着下巴,思考着祁钰什么时候会来青州,只要祁钰来了,她就能开始做她的系统任务了。
如果祁钰一直不来,那系统任务就一直没有进展,这是季妤目前最苦恼的事。
按照书中剧情,祁钰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到青州了吧。
祁钰,会是长什么样呢?肯定长得特别好看,但应该是和南星完全相反的人。季妤想着,越发好奇了,便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正独自郁闷着,以挖土发泄心中的不悦。
心里堵着气,手下动作便越快,半时辰后,棺材终于显露出来了。
季妤回过神来,忙站了起来。
南星有些紧张地看着棺材,手攀在棺盖上,将上面的泥土扫去。
忽然他发现钉在棺盖上的钉子没了,摸遍了整个棺盖,只摸到一排排的洞,竟是连一颗钉子都没有找到。
棺材被人动过了!
南星着急地推开棺盖,睁开眼睛,两个时辰过去了,他的眼睛能看见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看到棺材里已经空无一物。
季妤也看到了棺材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具空棺材,不禁惊讶道:“怎么会没有你娘的尸骨呢?”
南星沉默地立在原地,垂着头,高瘦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和孤寂。
季妤见状忙安慰道:“先别担心,也许是柳棠她将你娘的墓移到了别的地方。你看这里虽然幽静,但若是下大雨的话,很容易被淹,或许柳棠便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把你娘挪到了别的地方,虽然现在柳棠死了,但她不是还有妹妹吗?我们可以去问问她的妹妹,说不定就知道你娘被挪到什么地方安葬了。”
南星垂着头,努力睁大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
阿娘她,真的不见了……
真的如柳棠所说的,她把阿娘的尸身保存起来了,为的就是复活阿娘。
南星双手紧紧地攥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有莫名的欣喜从内心深处生根发芽,他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恨不能现在立刻飞到柳茜那,仔细询问阿娘的尸身所在之处。
阿娘或许,真的,能活过来……
季妤看到南星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便知他现在肯定很伤心难过,本想再安慰几句话,奈何自己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便只得用行动代替,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表示安慰。
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比现实世界的她还要小上三岁,算起来,也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年纪,却要遭受这些,她不禁有些怜惜他。
方才所说的那些安慰的话,也只是她的猜测,而且还是往好的方方向猜测,若真实情况是不好的,他娘的尸骨真的不见了,那他该如何?
他该会多伤心,多难过……
季妤抬眸去看他,看到他的睫毛颤抖着,像是蝴蝶煽动着翅膀,以往季妤必定要暗暗称赞一番这比女人还要浓密的漂亮睫毛,然后再暗暗抱怨老天,为什么这么浓密卷翘的睫毛没长在她的眼睛上。
但现在她却无瑕思考这些,因为她看到有盈盈泪光在他眼眶闪现,紧接着,一滴泪顺着脸颊从瘦削的下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泥土上。
他这是,哭了?
季妤心头一紧,伸出手再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出口安慰几句,忽地袖子被拽住,她下意识低头去看,看到拽着她衣袖的手,指尖泛白。
“季姑娘,你能不能……”南星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有些许哽咽,还有些沙哑。
季妤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满是通红的眼眸,他眼眶泛着泪光,眼底是浓得要溢出来的悲伤和难过,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可怜的小狗。
季妤喉头滚动了一下,艰涩开口:“怎么了?”
“能不能……抱抱我。”
季妤一愣,见他用乞求般的眼神看着她,眼眶里是蓄满的泪珠,将落未落,仿佛只要她不答应,这些泪珠便会像决堤的洪水般,顷刻间喷涌而出,将她淹没。
“当然可以。”季妤听到自己说。
她张开手臂,身子靠前,用右手臂环住了面前这个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的高瘦少年的细腰,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安抚着他破碎的情绪。
“你想哭吗?”季妤轻声问,没等南星作出反应,又故作轻松般道:“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我不会笑话你的。”
话音刚落,忽地腰上一紧,肩上一沉,先是落入一个有些颤抖的怀抱,再是感受到肩被他坚硬的下颚抵着。
她被他圈住,先是很轻柔的拥抱她,然后再一点点地收紧力道,最后变成紧紧地抱住,以至于她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怀中。
心,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激烈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季妤心里很慌乱,她不禁在想,靠得这么近,她这怦怦直跳的心,他是不是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样的话,岂不是太让人难为情?
就在胡思乱想时,忽然,颈窝处被烫了一下,有液体滴落,一滴接着一滴,先是滚烫的,然后渐渐变凉,在知道是什么后,季妤呼吸一滞,不敢乱动。
沉默寡言且性格别扭的人,就连哭泣都是默默无声的,看着让人揪心,季妤心里有些难过,安慰的话在此刻都变得有些苍白,她没再开口,便只是默默的,安静的,等他哭完……
随着时间的流逝,直到月亮又从云层里出来,朦胧的月光透过竹林缝隙洒了下来,斑驳的影子映在两人身上,风一吹,竹影摇曳,在两人身上舞动,好似大自然最生动的皮影戏一般,季妤出神欣赏了一会儿,便感受到靠在肩上的重量骤然减轻,环住她的手也渐渐松开,季妤莫名松了口气,心跳也渐渐恢复平稳。
“季姑娘,谢谢你,满足我这无理的要求。”南星眼里闪烁着光芒,定定地看着季妤,看得认真,
语气也认真。
季妤很是大方地笑笑:“心情好受些了吗?”
“嗯,好多了。”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自从阿娘在面前死去后,后来的十年间他都没再哭过,再苦再惨时,他也没掉过眼泪,唯有今日,在她面前卸下防备,流了那么多眼泪。
一想到眼泪都落在了她的颈窝,再顺着流进她体内,南星脸上红晕飘过,眼神不自然地闪烁着,始终不敢再抬头看她一眼。
第53章
季妤打了个哈欠,看这天色,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累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困得不得了。
“季姑娘,我们回去吧。”看着一脸困意的季妤,南星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他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她现在应该正在房里好好休息。
季妤揉了揉眼睛,问他:“那你娘尸骨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南星平静道:“我会亲自去问柳茜,她或许知道。”
柳茜,柳棠,都姓柳,那么柳茜估计就是柳棠的妹妹了,季妤想着,点了点头,他的事情便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回到家时,离天亮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左右,若是睡到太阳升起,还是能睡到几个小时的。
季妤睡眼惺忪地回到屋中,正要脱衣躺下,忽地摸到一具娇软的身躯,顿时吓得她一个激灵,瞌睡虫短暂地被吓跑了。
季妤眨了眨眼睛,看到床上的苏念可后,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差点忘了苏念可睡在她的床上。
而经过季妤那么一摸,苏念可也被弄醒了,她懒懒地坐起身来,拧着眉不悦地瞪了季妤一眼:“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季妤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没干嘛,太困了,忘记现在这房间和床都是你的。”
苏念可盯着季妤看了一会儿,感受到那股视线的季妤,仿佛如芒在背,左脚悄悄地抬起一点,准备溜走,便听到苏念可问:“他呢?”
这个他,季妤当然知道指的是南星。
只是苏念可恐怕还不知道南星已经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苏念可还以为她仍然把南星当做祁钰,因此还要继续帮南星隐瞒,又不好直呼自己的暗卫祁钰,毕竟祁钰身份尊贵,便只得避重就轻地减去名字,直接用代词“他”去问她。
一想到苏念可一个大小姐,还要费心给自己的暗卫隐瞒身份,季妤就有点想笑,看来苏念可,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恶嘛!
至少对自己的暗卫南星,不是那么的坏。若不是苏念可,南星一个暗卫真能拿出七百两给她吗?一个肯拿出好几百两给自己的暗卫去报答救命恩人的人,就算人品真的不咋样,但至少她当领导是非常合格的,对下属不错,很是大方。
季妤眼珠子转了转,起了逗苏念可的心思,她故作不明白地问:“他,指的是谁啊?”
苏念可睨了季妤一眼,犹豫了一下,道:“祁钰,他可有回来?”
“啊,你说他啊……”季妤恍然大悟道,眼眸一转,又惊讶地看着苏念可,“苏小姐怎么会这么问?他是去替你办事,而我则是去了寻欢楼,两人又不同道,我不知道他去哪,又怎么会知道他回来没有?”
苏念可狐疑地看着季妤,直把季妤看得心虚地抠手指,才缓缓开口:“你下去吧。”
说罢,重新躺了回去,将被子往身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季妤扯了扯嘴角,一脸无奈,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另一间房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桃树底下元宝的窝,猛地发现地上铺了一地雪白的羽毛,季妤心里咯噔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元宝不见了!
她就说怎么她回来的时候那么安静,这聒噪的蠢鹅怎么突然不嘎嘎叫了,以往她只要一回来,元宝准会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欢迎她,虽然它叫得实在难听,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家里还是有鹅期盼着她回家的。
季妤慌张地到处找,终于在厨房灶台角落找到了元宝。
看到元宝被拔了羽毛五花大绑地拴在角落,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季妤心里一软,忙上前解开绳子,看到元宝被绳子勒出的红痕,季妤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苏念可果真是恶毒女二,竟然连一只鹅都不放过,她吃惯了山珍海味,还要吃她的元宝,真是太可恶,瞧瞧,原先多标致的一只鹅,现在成光秃秃的丑样了。
季妤抱着元宝怒气冲冲地跑到苏念可那,大声喊道:“苏念可!你这个恶毒女二,你凭什么要吃了我的元宝!”
被季妤一嗓子给吵醒了的苏念可,偏头不耐烦地看着季妤,视线落在被抱着的鹅身上,一想到这只蠢鹅干的好事,她就来气,她冷哼一声:“若不是我不会烧火,我早就把这蠢鹅炖了。”
“什么?!”季妤怒道:“你还要炖了元宝,苏念可,你怎么那么坏,未经别人允许就要炖了别人的宠物,难怪你是恶毒女二。”
第二遍听到恶毒女二这个词,虽然不知道女二是什么意思,但恶毒二字她还是能听懂的,苏念可平静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说我恶毒?”
“还不恶毒?你都要吃了元宝了!”季妤激动得面红耳赤,声声控诉着苏念可恶毒的行径。
而有主人撑腰,原本还害怕着苏念可的元宝,从季妤的臂弯探出头来,伸长脖子朝着苏念可颇为得意地“嘎嘎”叫唤了两声,颇有几分鹅仗人势的样子。
苏念可见状,气极反笑,吃鹅就算恶毒了?那这天底下得有多少人是恶毒的。
这季妤对恶毒的定义还真是浅显。
罢了,不与她计较,反正她也没真的想宰了这蠢鹅,而且她也教育了这蠢鹅一顿出了气,苏念可看着季妤怀里的鹅,嗤笑道:“真丑。”
季妤瞬间黑脸,义正言辞道:“你干的好事,你还好意思说它丑,你必须给它道歉,还要补偿它。”
苏念可坐直了身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妤,指着元宝道:“我给它道歉?”
给一只畜生道歉,苏念可险些又被气笑了,给人道歉她还得考虑考虑呢,竟然还敢让她给这蠢鹅道歉,就这蠢鹅干的好事,她没当场把它炖了都算它走运。
苏念可咬牙切齿地想,早知道在季妤做早饭的时候去厨房看一下怎么生火的就好了,早把蠢鹅炖了,不然哪有现在这破事。
一只本来就是做菜的蠢鹅,竟然还像养猫狗似的养着,猫可爱,狗看家,这蠢鹅会什么,会偷看人洗澡!
苏念可气得从床上下来,她非得好好和季妤理论理论,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这蠢鹅有理还是她有理。
见苏念可走近,元宝凄厉地大叫起来,季妤抱着元宝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质问道:“你要干嘛?”
苏念可咬牙笑道:“不是说要给这蠢鹅道歉吗?”
见她又走近一步,季妤赶忙又后退一步,“你就站在那道歉就行,不用走过来。”
苏念可轻呵一声,快步走至季妤面前,一把从她怀里拽住元宝修长的脖子。
元宝凄惨地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屋子,苏念可嫌弃地捏住元宝的嘴,骂道:“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吵醒了芷丹,我真把你炖了!”
被恐吓的元宝真的相信苏念可会炖了它,顿时停止了叫声,闭上眼,秃了的翅膀软绵绵地垂下,一副乖巧认命的模样。
季妤怒道:“苏念可!”
苏念可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季妤一眼,淡淡道:“你这蠢鹅还真和你一样,一样的好色。”
季妤一听这话,炸了,骂元宝也就罢了,怎么还污蔑起她来了,她怎么好色了!
苏念可虽然长的好看,但她也仅仅只偷偷看过几次而已,每次都不超过十秒,而且她是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她,爱美之心人之常情,她欣赏美丽的事物有
错吗?有错吗!这怎么就成好色了!
季妤不解,大为不解,她怒瞪着苏念可,大有苏念可不解释清楚,她就会一直用眼神杀死她。
对于季妤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杀,苏念可不以为意,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季妤,她提起元宝,声音带了点怒意:“你这只蠢鹅,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躲在屏风那,不仅偷看我洗澡好一会儿,后来更是胆大包天地飞到浴桶上光明正大的看!”
季妤一听这话,有些诧异地看向元宝。
元宝心虚地呜咽一声,将眼睛闭得更紧了,在苏念可手上一动不敢动,像是僵硬得死了好几天一样。
元宝这反应,看来苏念可说的是真的了,季妤尴尬到捂脸,全然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
元宝这次被苏念可拔毛,还真不冤。
之前元宝偷看南星洗澡的时候,南星也是差点把它给掐死了,要不是她及时阻止,恐怕元宝真成菜了。
为了让元宝和南星和平共处,季妤好好教育了元宝一顿,至此元宝没再出现偷看南星洗澡的行为,所以季妤便忘了元宝还有这癖好,没想到现在死性不改,竟然敢偷看苏念可洗澡!
它一只公鹅,偷看南星洗澡也就罢了,竟然色胆包天偷看女人洗澡,简直不可饶恕!
季妤决定不插手此事,只要苏念可不炖了元宝,留它鹅命,要怎么惩罚它,她都不阻拦,是得好好给元宝一个教训,否则又不长记性。
季妤将捂脸的手拿开,义正言辞道:“这件事确实错在元宝,苏小姐只要不炖了它,留它一条鹅命,怎么教训它都行,我绝不插手。”
一听这话,知道季妤不偏袒它,元宝彻底昏死过去。
苏念可嫌弃地将元宝丢回季妤怀里,道:“算了,反正毛也拔了,也绑了它几个时辰,我便不计较了,只是若还有下次,我直接剁了它。”
季妤忙道:“只拔毛的话,教训还不够,恐怕它不长记性,我决定饿它两天,苏小姐觉得如何?”
苏念可淡淡回道:“随你。”便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季妤思考了一秒,连忙倒了一杯水过去,一脸讪笑道:“苏小姐,喝口水润润嗓子。”
看着季妤狗腿讨好她的样子,苏念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没接季妤端来的水,只饶有兴致地问她:“怎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要我给你的鹅道歉,怎么这会子蔫了?”
季妤继续讪笑,道:“这不是自知理亏了嘛,苏小姐你没生我气了吧?”
“我饿了,你去给我做吃的。”苏念可懒洋洋地靠坐在床上,掀开眼皮看了季妤一眼。
季妤忙道:“好嘞,苏小姐您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去给你煮面吃!”
抱着元宝出了屋子,看着晕死过去的元宝,季妤就一阵头疼,好死不死地非要偷看苏念可洗澡,以她恶毒女二的身份,她没把元宝宰了还真是出乎意料,竟然只是拔了毛然后绑起来扔到厨房而已。
看来这苏念可,也没书里写的那么坏嘛,她刚才可是对着苏大小姐大喊大叫的,还要求她给元宝道歉,一个大小姐给鹅道歉,就这点,苏念可竟然没有打她,她都觉得自己走运了。
苏念可这个人嘛,是有点大小姐脾气,傲娇得很,不过她长得那么漂亮,出身又好,有大小姐脾气太正常了。就目前相处来看,这人并没有书里写的那么坏。
她之所以是恶毒女二,完全就是因为她针对女主蓝汐,多次陷害女主于危险境地,还险些几次让女主死掉,所以读者们都恨毒了苏念可,恨她插足男女主感情,恨她害女主性命,也恨她不知好歹,那么好的男二对她一往情深,她偏偏看不上,非要死磕在男主身上。
唉,没有遇到女主的苏念可,还没那么可恶,顶多就是耍点大小姐脾气,怎么一见了女主,就仿佛被下了降头似的,变得恶毒起来呢。
季妤忽然就有些担心,担心苏念可和女主蓝汐见面后发生的事,到时,会是怎样的修罗场呢。
煮好面后端到苏念可那去,却发现她已经躺床上睡着了,季妤犹豫了好一会儿,在叫醒她和不叫醒她之间挣扎纠结,最后决定还是不叫醒她了。
夜已经很深,她已经两次打扰她休息,要是再吵醒她,她可不敢保证苏念可不会打她。
所以,那碗面,最终进了季妤肚子里。
匆匆洗漱完后回了另一间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芷丹睡得正熟,看来刚才发生的闹剧没有影响到她。
季妤悄悄舒了口气,走到自己打地铺的位置,累得几乎是一沾被窝就直接睡着了。
睡之前,她还在想,南星去问柳棠妹妹关于他娘尸骨的去向还顺利吗?柳茜是否会告诉他真相呢?
第54章
季妤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若不是苏念可喊醒她,她可能会直接睡到中午。
实在是昨夜睡得太晚了,古代夜生活终究比不得现代,什么电子产品都没有,所以她自从穿书后,一改之前熬夜习惯,每次都睡得很早,当然,起得依然晚。
季妤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从地铺起来后,扭头便看到苏念可坐在凳子上,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的头发为何总是那么凌乱,你可是女子,怎么一点形象都不顾。”
季妤无所谓道:“头发太长了,我又不会挽那种很漂亮的发髻,便只得随便编一下。”
苏念可诧异道:“我看你也只是普通人家女子,身边并没有梳妆的丫鬟,所以按道理自己应该更会梳发才对啊。”
像她一样,从小到大都有服侍的丫鬟,不说别的粗使丫鬟,就是单单给她梳妆的丫鬟就有四个,芷丹和芷燕,还有另外两个。
所以她可以不用会梳头挽发,但即使如此,简单的发髻她还是会的,毕竟她出身名门,需得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毕竟出门在外,自身形象也是家族的脸面,她们这种出身的人,是万不可在外丢了家族的脸面的。
季妤走到圆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两口后才回答苏念可,“苏小姐,你要理解一下有的人是手残党。”
“手残党?什么意思?”
季妤拿起桌上的铜镜仔细地照了照,发现头发确实太凌乱了,照了一会儿,回道:“手巧的反义词。”
又嫌弃地抓了抓头发,暗暗苦恼着,长发就是麻烦,像她在现代时候就是一头利落干净的齐脖短发,平日里也不用怎么打理它,起床随便梳一下就好了,洗头吹头发也是方便得不得了。
现在的一头长发可把季妤苦恼住了,本想剪到肩膀那,怕在人群里太另类,便只敢暗戳戳地剪短一点点,但还是很长,每次洗头都要了季妤老命,最痛苦的是,头发太难干了,她刚穿书那几天,还是三月份,天气冷,太阳又少,洗了头,半天都干不了,就顶着个湿哒哒的长发,难受死了。
“季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教你梳头。”
季妤听到声音,扭头往后一看,见是床上的芷丹,她坐起了身子,精神看着不错,看来昏睡蛊是彻底解了。
“芷丹的梳头手艺可是非常不错的,有她教你,你手残也是能学会的。”苏念可认可道。
季妤想了想,总是这么随意好像也不太好,毕竟是古代,还是要注意一点,于是对着芷丹道:“那你教我个简单好学又好看的发髻。”
芷丹从床上下来,几人来到季妤的房间,打开首饰匣子,里面头饰寥寥无几,苏念可拾起一只没什么花纹的银簪道:“你就这么几只素簪?耳环也没几对,你平日都不打扮的吗?”
“手残嘛,我又不会梳那种好看的发髻,这些簪子自然就用不上了,至于耳环,一两对就够了。”季妤拿起一对耳环,照着镜子给自己戴上,催促着芷丹,“快快快,快教我。”
说罢,已
经坐在了梳妆台前,等着芷丹在她的头发上操作给她看。
芷丹笑着道:“虽然季姑娘你的头饰太少了,但我也不会让季姑娘你失望的,季姑娘你就瞧好吧。”
说完,拿起梳子,颇为自信地开始了。
大概两刻钟时间,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出现在季妤的头上。
季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惊讶,表情都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梳着好看发髻的人会是自己,这可是她穿书以来,头发最好看的一次。
头发梳的好看了,人都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季妤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被芷丹轻轻拍了一下手,“先别摸,还有头饰没戴。”
季妤悻悻地将手放下,透过镜子看到芷丹拾起一支雕刻着些许花纹的银簪,斜插在她的发髻左侧,然后又拾起一只珍珠簪,插在了另一侧,末了,皱眉道:“若是有两朵绢花就好了,现在有些太素了。”
季妤灵机一动,道:“绢花没有,院子里那棵桃树上有现成的桃花,用来代替绢花可行?”
芷丹笑着道:“有真花,自然是比假花要好的。”
“那我去院子里摘两朵桃花来。”说罢,季妤便要起身,却被苏念可一把摁住,“你坐着吧,我去给你摘。”
“诶?”季妤惊讶,苏念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然主动去帮她摘,她可是大小姐,从来都是吩咐别人去做事,哪能轮到她亲自去做?
许是季妤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苏念可微微不悦地瞪了季妤一眼,“少自作多情了,我是为了芷丹,这发髻只是给你示范的,没有固定,你一走动很容易散,你要是起身去院子摘桃花,把芷丹梳的发髻弄散了怎么办,那芷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有道理,季妤点点头,刚才起身时确实感觉头发有点晃,既如此,苏念可要去摘,便让她去摘吧。
季妤乖乖地坐着不动,苏念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出了屋来到院子里。
仔细挑选了两朵最好看的桃花,正要往屋里走时,突然院门被打开。
“小姐。”
是南星,脸色面无表情,语气也颇为冷淡,苏念可有些意外,道:“我们几人在季妤屋中,你先去另一间房内等我,我有事问你。”
南星朝苏念可拱手道:“是。”
苏念可走入房内,将刚摘的两朵桃花放到桌上,便转身出了屋子。
季妤和芷丹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发髻的事,一个想着怎么教,一个想着怎么学,并没有多注意到苏念可。
苏念可来到另一屋,便看到南星一脸沉默地坐在窗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情绪不太对,苏念可若有所思,走到旁边坐了下来,问:“查的事如何?”
“一开始在寻欢楼找到了他们,后来寻欢楼老鸨被他们杀了,我被他们撒了药粉,眼睛看不见,被他们逃走了。后来是季姑娘给我的眼睛上了药,这才没瞎。”
“你去了寻欢楼,还和季妤在一块儿?”苏念可问。
南星如实道:“嗯,多亏了她。”
是啊,多亏了季姑娘,他的眼睛没瞎,她还陪着他去看了啊娘,那晚有季姑娘在,他到底没那么伤心难过。
苏念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想起了昨晚她问季妤时,季妤说不知道南星在哪,两人昨晚分明是待在一起的,这季妤竟敢骗她。
不过关键不在季妤骗她,而在于,他们杀一个青楼老鸨是为何?
“杀了青楼老鸨,怎么回事?”苏念可问。
“老鸨取心头血被他们的人发现了,那人似乎很痛恨这种害人的邪术,所以出手杀了老鸨,我与他打斗期间,发现他武功不在我之下。”说到此处,南星表情有些凝重。
他的武功,整个大祁,鲜少有人能比得过他的,不是说他武功学的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服用了一种蛊毒,就是他每个月会发作的蛊毒。
这种蛊毒会增强内力,反应速度和耐力,能很大程度上使武功运用得更极致。
他尚且是因为蛊毒才武功那么高,而那人,似乎并没有中蛊,却也那么厉害,竟然能与他打得不分上下,这倒是令人警惕。
苏念可自然也明白其中的严重性,看来要想从那人手里拿到千云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心头血一事恐怕……
苏念可垂眸沉思,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突然一串清脆的笑声传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听到笑声的南星扭头朝门那边看去,便看到从外面推开门的季妤,看到季妤的样子,南星身子僵在原处,眼睛一亮,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季妤身上,一直到她进到屋里走到面前。
“诶?南星,你回来啦。”季妤高兴地打着招呼,全然忘了苏念可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南星的真实身份,等反应过来后,笑容有些凝固了。
她本来是来找苏念可的,让她点评一下芷丹给她梳的另一个发髻,谁知推开门一看,里面不仅有苏念可,还有南星。
“南星?”苏念可似笑非笑地盯着季妤,季妤想起了昨晚逗苏念可而没有实话实说的事,顿时心虚地垂下了头,没敢看苏念可。
南星起身站在季妤身前,不经意间将季妤挡在了身后,“小姐,我昨晚已经向季姑娘坦白了真实身份。”
苏念可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冷笑一声,气得不想说话了。
季妤知道苏念可这是生气了,生气了就得哄,既然是她先不对,那么她就得先软下态度来,让苏念可消气才行。
季妤想了想,抬起头来,露出讨好的笑脸走到苏念可面前,“苏小姐,你看芷丹给我新梳的发髻好看吗?芷丹真的是心灵手巧啊,给我梳了三种发髻,各个都好看,奈何我手笨,只学会了两种比较简单的。”
见苏念可理都不理她,季妤又转了个方向将脸凑得近了些,笑道:“你看是这个发髻好看还是先前那个好看?我觉得两个都好看,而且两个都不难,我打算就学这两个,苏小姐觉得怎么样?你看你摘的两朵桃花真是点睛之笔,把我都衬得好看了不少……”
“难看。”苏念可瞥了季妤一眼,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季妤脸色一僵,试探性地问:“真的难看吗?是人难看还是发髻难看?”
她觉得很好看啊,穿书以来,这是她是精致好看的一次,为了搭配这好看的发髻,芷丹还给她浅浅地画了个淡妆,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好看死了!
没想到苏念可竟然睁眼说瞎话,说她难看。季妤气死了,虽然比起苏念可,她确实不如她漂亮,但她也不差的好吧,打扮打扮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小美人啊。
苏念可不理她了,季妤正伤心着,突然听到一句——
“好看。”
嗯?季妤诧异地看向南星,刚刚是他说的好看吗?
季妤扭捏地将碎发撩至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好看吗?”
期盼听到夸奖的眼神太过明显,南星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笑,点点头,很是认真地再了说一遍:“很好看。”
季妤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奶茶][奶茶][奶茶][玫瑰][红心][加油][亲亲][害羞]
第55章
季妤出门时,发现街上许多百姓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于是疑惑地随机抓住了一个妇人,忙问道:“诶,大娘,你们这是上哪儿看热闹去?”
大娘扭头一脸不耐烦地瞪了季妤一眼,抱怨道:“你抓我做什么,去晚了我看热闹的好位置都要没了!”
说罢,也不回答季妤是去哪儿看什么热闹,大娘转身提起裙子就往前冲,脸上荡漾着激动的神色,很快便涌入了人群里,没了踪影。季妤暗暗感叹,这大娘跑得忒快,如果去跑八百米准能得个第一。
与此同时,季妤是越发好奇了,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也跟着人群往前跑去,直到……在寻欢楼前停下。
寻欢楼前摆着一排排盖着白布的担架,有官差在寻欢楼进进出出,没几分钟就会搬出一具尸体,然后整齐摆放成一排。
因为盖着白布看不到尸体面
貌,季妤以为是寻欢楼的姑娘出了事,否则怎么一下子能从寻欢楼搬出那么多具尸体?
季妤着急地想要上前查看一番,她与这些姑娘相处有一月了,都是很好的女子,她们若是有事,她心里定会非常难过。
奈何看热闹的百姓太多,季妤前面几乎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亏得她身子娇小,靠着钻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一点点挤到了前面。
“李仵作!”季妤上前走了一步,被捕快拦了下来,着急忙慌间猛地看到李仵作,于是忙出声喊道。
季妤看到李仵作在听到她喊他的声音后扭头朝她这边看过来,见是她,李仵作眉头紧皱,脸上隐隐带着几分不悦,无视她的存在,将头扭了回去。
季妤气急,这老头怎么总是一副看不惯她的样子,她和这老头总共也才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衙门公堂上,他是给黄石验尸的仵作,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她好像没惹他吧,他无端讨厌她实在没道理。
就在季妤准备硬闯上前时,忽地看到一角红色衣袍,心下一动,忙高喊:“陈大人,陈大人!”
陈远听到声音,脚步一顿,转身朝声音来源看了过来,季妤站在许多百姓之间,恐陈远看不见她,忙举起右手挥了挥,见陈远目光成功锁定在她身上,季妤欣喜,又喊道:“陈大人,我在这!”
陈远视线在季妤身上停留了几秒,很快移开,然后转身朝着里面走去,没有要搭理季妤的意思。
季妤一脸疑惑,愣在当场,昨晚陈远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虽然她只是个普通平民,但她好歹也是苏念可那边的人,怎么着也得看在苏念可的面子上,理她一下啊,怎么可以直接扭头转身就走。
见陈远已经进了里面,季妤虽然很气,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是官,她是民。
于是,季妤又将目光放到李仵作身上,在看到李仵作随意掀开了一个离自己近的白布,季妤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到一头凌乱的长发,根据体型大小,能看出来是个女子。
是个女子,季妤就更担心了,生怕素娥她们遭遇不测。
眼看着白布就要被重新盖上,季妤忙又出声喊道:“李仵作,死者是谁啊,可是楼里的姑娘?”
李仵作对于季妤说的权当没听见,将白布盖上后,转而又要去看另一具尸体,手上还拿着一本记事簿记录着什么。
突然,季妤看到有只白嫩的手腕从担架上垂了下来,季妤瞪大眼睛去看,赫然看到手腕上带着一只白玉手镯,而那个玉镯,分明是雪伶常戴的那个,一想到这,季妤浑身发冷,小芙才被取心头血,难道雪伶也……
顾不得捕快阻拦,季妤利用身体娇小的便利钻入其中缝隙,很快便冲到了那截白嫩手腕面前,她猛地掀起白布,见是小芙,不是雪伶,方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又快速地掀开离得最近的两个担架上的白布,在看到两具白骨时,脑子一懵,愣在当场,而就在她发愣的间隙,被捕快一把摁住,压到了左臂上的伤,季妤却恍若未觉,好似感受不到疼痛,整个人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当中。
白骨,竟然是白骨,难道这十几个尸体,除了小芙是才死不久的,其她的,都是死了很久的吗?
天呐,柳棠竟然为了取心头血,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她开青楼,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取那些姑娘的心头血吗?她竟然把青楼当做她取心头血源源不断的血库,这真的已经是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季妤只觉心里一阵恶寒,亏她还以为柳棠是这些青楼老鸨中最有人情味的一个,不会一味的压榨逼迫女子,现在看来,比起逼迫女子,她直接害人性命,更加可恶!
这样一想,江佑杀她倒是正义之举,她也死得其所。
“季妤!官府办案,你来捣什么乱!还不快滚开!”李仵作看到季妤连掀三个白布,险些就要将尸骨暴露于众,顿时气得胡子都在颤抖,稀疏的眉毛更是狠狠地皱在一起,眼睛里迸发出锐利的光,紧紧地瞪着季妤。
季妤被这道中气十足的吼声给骂回了神,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被一个捕快给摁住,左臂压到了伤口,疼痛袭来,季妤疼得额头直冒汗,忍不住往回缩了一下手臂,奈何捕快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以为她要挣脱逃走,手下再一用力,更加紧紧地压住她的手臂。
“嘶——”季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伤口被那人大掌掐住,伤口崩开,血渗了出来,直接染红了半截衣袖。
那捕快察觉到手下湿濡一片,低头去看,看到血时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正要松开手,突然被人从右边猛踹一脚,没等反应过来,便被踹飞至十米远,重重砸在担架上,震得担架上的尸骨四处散架,纷纷从白布里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撞地的声音。
人群中传出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围观的百姓骤然看见好几副尸骨,惊恐得连连后退,本以为是有什么热闹要看,没想到,好好的寻欢楼温柔乡,竟然搜出那么多具尸骨,而且仔细瞧尸骨的大小,分明都是些女子!
“季姑娘,你没事吧!”
季妤捂着受伤的左臂,拧着眉抬头去看,与一双关切的眸子视线相对,她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笑:“没事。”
南星伸手虚扶在季妤的肩膀处,在看到季妤左臂伤口处渗出的血后,眼眸瞬间暗了下去,凌厉的目光朝被他踹飞的捕快处瞥去一眼。
季妤察觉到南星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刚才摁住她的那个捕快,那捕快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站稳,便又晕头转向地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可想而知南星踹来的那脚力道有多大。
季妤隐约看到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与之前在河边捡到他,他看着她时的眼神一样,阴测测的,眼底隐隐带着杀气。
季妤伸出右手扯了扯南星的衣袖,等南星扭头朝她看来时,她抿着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只看着他却不语。
南星手掌轻轻覆在季妤的肩上,透过柔软的布料,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南星心头一暖,抬眸也看着她。
不知怎的,她只是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而他在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后,所有的戾气便全然消失,眼底暗藏的杀意也尽数褪去,只剩下对季妤的关切。
见南星情绪稳定了,季妤暗暗松了口气,看过原书的她知道,南星时常会有冲动杀人的举动,虽然这一个月来,只有他蛊毒发作的那一次对她下过杀手,险些将她掐死,而其余时间都披着祁钰的外皮,对她谦和有礼。
但是,一旦祁钰的外皮剥下,露出他本来的样子,季妤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如原书那样,冲动杀人。
而且他刚才的样子,脸色阴沉,眸色阴冷暗藏杀气,一副要把捕快生吞活剥的样子,让季妤不得不警惕起来,如果她不拦着,当着众多百姓和捕快面前,他可能真的能当干出这样血腥的事,毕竟,书上就这么写过。
不过好在,南星至少还是听劝的,季妤对于南星听话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说明他本性并不坏,如果真是坏得无药可救的人,是听不进去别人劝他的话的。
“你是何人,竟敢伤衙门官差!”李仵作上前怒斥南星。
“你们几个,快把他抓起来!”一
声令下,有两三个捕快迅速上前欲捉南星,季妤伸出右手将南星挡在身侧,对着李仵作道:“李仵作,我并不是有意要扰乱你们办案,实在是担心楼里的姑娘安危,我怕这十几个担架里躺着我认识的姐妹,所以着急莽撞了些,这里的确是我的不对,现在我也看到这十几副尸体里没有认识的人,我就放心了,便不打搅你们办案。”
说罢,转身拉着南星就要走,却被两个捕快拦下,紧接着,便听到李仵作骂道:“伤了人还想跑?!”
季妤不想与人起冲突,何况还是府衙的人,更何况还是一直看她不爽的李仵作,所以,季妤压下心中的那点气,挂着笑脸和善道:“他不是有意伤人的,不过人也确实是我们弄伤的,所以我们可以带那个捕快去医馆医治,诊费药费和后续休养费我都可以出,李仵作就没必要再不依不饶吧。”
李仵作冷笑一声,喝道:“把那个小子捉起来,伤了衙门官差还想走?”
季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拉着南星的手逐渐攥紧,她抿唇暗骂: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她拦着南星,这些人有几个是够他杀的?
南星眼眸一沉,冷漠地看着两个不知死活上前来找死的捕快,两人拿着刀扑了上来,南星一个躲闪,闪现至两人身侧,快速夺了两人手里握着的刀,之后再左右各一脚,轻而易举地便将两人踹倒在地,直疼得两人哎呦叫唤。
捕快的武功根本就入不了南星的眼,打他们就跟吃饭一样简单,方才的打斗中,他甚至只出了一成的功力,若是再使出一成,这两人恐怕不死也要残。
之所以收敛了力道,不过是因为,季姑娘她好像不喜欢他杀人的一面。
既然她不喜,那他便不做——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
第56章
“发生何事?!”
季妤循声望去,只见是陈远从里面走了出来,许是看到此刻称得上是一片狼藉的场面后,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李仵作见陈远出来了,忙上前告状:“大人,就是这两人扰乱我们办案,还将尸骨暴露在百姓面前,这不仅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还给围观百姓造成不小的伤害。而且,此人打伤了三名捕快,行为实在恶劣至极,一定要将他关进牢房待上几日才行!”
陈远目光朝左边一瞥,两名捕快躺在地上哎呦叫唤,哪有平日里的威风,再往右一瞥,一个捕快已经晕死过去,地面上有一滩血迹,可想而知伤得不轻。
陈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季妤这边,在看到南星时,忽地想起之前狱卒所说的,救走季妤的是个少年,一箭就将黄全当场毙命,下手利落又狠绝。
心里不禁暗道:此人不是善茬,还是谨慎些少惹为好,否则他手下这群酒囊饭袋的捕快都不够他杀的。
面对陈远扫过来的视线,季妤解释道:“我并没有要扰乱官府办案的意思,突然看到从寻欢楼搬出那么多尸体,实在是担心寻欢楼的姑娘遭遇不测,本来是要问问大人能不能让我近距离亲眼看看这些尸体,奈何大人和李仵作都不理我,那我便只好硬闯上去。”
见陈远面色平静,季妤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怕他真因此治她和南星的罪,把他俩关进牢房去,到时候还得麻烦苏念可去捞她俩,那她就欠了苏念可一个人情了,她可不想欠人情,宁愿欠钱也不欠人情,钱容易还,人情可不好还。
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季妤又补充道:“一开始我也只是掀开了三块白布,看到除了小芙外,其余都是死了很久的尸骨,我就知道了这里面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我们就打算走了。”
“谁知李仵作不依不饶,非要让捕快把我们抓起来,我们也是为了自保,所以才出手打伤了那两位捕快,对于打伤的捕快,我可以给他们包扎医治,医药费免除,保证让他们完好如初,陈大人觉得如何?”
陈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南星,在看到南星冷冷地看着他时,又赶忙将视线收回,重新将目光放在季妤身上,对着季妤道:“就按季姑娘所说的吧。”
季妤有些诧异陈远的态度,方才还不搭理她,这会子倒是那么好说话,心里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微微一笑,道:“那麻烦陈大人派几个捕快将受伤的捕快搬到济世堂去。”
受伤的三个捕快很快便搬走了,季妤看着寻欢楼门口十几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脸色有些凝重,“陈大人,为什么从寻欢楼搜出那么多……尸骨?”
不是单纯的尸体,已经成了白骨一堆,说明死了很久。
虽然心里大概明白是柳棠干的,但季妤还是问了陈远,想要看看他怎么说。
陈远叹了口气,眼里有几分哀伤,像是为这些死者而感到悲痛,他看着面前十几具尸骨,道:“这些尸骨藏在寻欢楼的密室里,整整十三具尸骨,我问过寻欢楼的姑娘,皆不知这密室的存在,因此根据小芙的死,可以推断,这十二人皆是被柳棠所害。”
话音刚落,又唤来李仵作:“李仵作,你验出她们都是什么时候死的了吗?”
对于陈远对季妤和南星两人不做任何处罚的事,李仵作心里很是不满,但他只是个小小仵作,不敢对陈远的决策有任何异议,因此便只得压下这股不满,朝着季妤瞪了一眼,然后才拿出记录的记事簿。
“由于时间太短,只简单验了验。这十三具尸骨,除了那个叫小芙的是昨晚死的,其她十二个都是死了至少有五年了,具体是哪年死的,这个还得更加仔细地验过尸才能得出答案。”
“李仵作,可有验出她们是怎么死的吗?”季妤问。
李仵作斜了季妤一眼,本不想回答她,奈何陈远又朝他看来,最后没好脾气道:“不知道,死了这么多年了,哪里那么容易就能验出死因。”
季妤“啧”了一声,皱着眉看向陈远,阴阳怪气道:“陈大人,你衙门里的仵作看来不怎么样啊!可能年纪大了,水平退步了,还是说李仵作的水平一直就这样?”
季妤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仵作,在到看到李仵作气得面红耳赤后,更是笑出了声,神情颇为得意,小声嘟囔道:“谁让你看我不爽的,我也让你不爽,哼!”
声音很小很轻,几乎都是气音,只有挨着季妤站在她身侧的,习武之人耳力很好的南星听见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季妤,她表情生动,嘴唇一张一合还在说那些让人觉得可爱的话,只觉得她有趣极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你个丫头片子竟敢质疑我,我做仵作验尸验了快四十年了,我第一次验尸的时候你爹恐怕都还没出生呢,轮得到你来质疑我?”李仵作气坏了,质疑什么都不许质疑他的专业能力,更何况还是季妤这个丫头。
见成功气到了李仵作,季妤也没想着不依不挠,便不再搭理李仵作,转而跟陈远说:“陈大人,柳棠身为寻欢楼老鸨,现在她死了,楼里的那些姑娘怎么安排?”
“根据我朝律法,青楼女子若想赎身,需得交赎身钱,之后由青楼老鸨到府衙办相关文书。鉴于柳棠已死,寻欢楼的姑娘若是能拿出赎身钱,可到府衙办理相关文书,恢复良籍;若是拿不出赎身钱,则分配到别的青楼去。”陈远微微沉思,眼睛半眯着,下巴微抬,开始背诵起大祁律法中的某一条。
季妤心喜,这样一来,素娥就能顺利赎身了,只是……
才心喜不到两秒,季妤又垮下脸来,素娥尚且攒够了赎身钱,那剩下的十几二十个姑娘呢?
赎身钱很高,像素娥这样的头牌姑娘都攒了一年才攒够,别的姑娘没有赎身钱就要被分到别的青楼了。
别的青楼季妤没怎么去过,但听人说过,青州的几家青楼里,要数寻欢楼对底下姑娘最宽容,基本不会压榨她们,抛开柳棠害人性命这一件事来说,寻欢楼无疑是青楼女子最好的去处。
季妤心里犯愁
,为着剩下的姑娘而担忧,担心她们到了别的地方会过得不好,会受人欺负,毕竟几家青楼都是竞争对手,现在寻欢楼倒了,她们未必会好好对待曾经是竞争对手的寻欢楼姑娘。
要是寻欢楼现在能有个老鸨就好了。
“陈大人,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们?”季妤问。
陈远有些诧异地看了季妤一眼,他不知道季妤在寻欢楼的画师身份,对于她和青楼女子有不浅的交情很是惊讶,毕竟,良家女子和青楼女子本就是两类人。
不过季妤确实与寻常女子不同,寻常女子,不,应该是寻常人,看到那么多尸骨早就吓哭了吓跑了,哪有季妤这样的,还要凑近去掀起白布仔细看,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胆子着实大。
若不是他这些年为官看多了这种尸体和尸骨,早就习以为常了,恐怕他也不能幸免而害怕。
因此,对于季妤与青楼女子的关系他没有细究,当即便点头应允了她。
季妤和南星走进了寻欢楼,陈远他们便搬着尸骨往衙门去,围观的百姓在看到白骨的时候就已经吓跑了一大半,现在官差走了,寻欢楼门前恢复了宁静,剩下看热闹的百姓自然也就散了。
季妤进了寻欢楼,里面很安静。
平常白日里是姑娘们休息的时间,所以是很安静的。但今日安静得不同寻常,发生这样的事,这些女孩估计都吓得不轻了,毕竟按照现代年龄来算,这里面有一大半的女孩子还没成年呢!
上楼梯时,季妤侧头看了一眼南星一眼,道:“你怎么来寻欢楼了?难道江佑他们还在寻欢楼吗?”
“江佑?”南星疑惑地问。
季妤慌得连忙捂住嘴,一双大眼睛紧张得眨了眨,完了完了,说漏嘴了,南星和苏念可他们都是不知道蓝汐和江佑的,他们只知道有这两号人物,但不知道名字,她刚刚嘴比脑子快一步,把江佑名字说出来了。
南星定定地看着季妤,暗自思忖着季妤口中的江佑。
难道,江佑便是昨晚与他交手,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那人?
可季姑娘又怎么知道那人的名字?
看着季妤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南星不禁心下一软,想着,或许江佑是寻欢楼里的某个姑娘的名字……
可是,会有女子叫江佑这种名字吗?寻常女子或许有可能叫江佑的,可青楼女子绝对不可能。
南星很想说服自己,奈何,根据季姑娘刚刚所说的那句“难道江佑他们还在寻欢楼?”可以看出,江佑指的,很明显就是那人。
季妤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该怎么解释她脱口而出的名字,眼见着南星眼中疑惑越来越深,情急之下,季妤凑近南星,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江佑其实就是素娥的真实姓名……”
一股药香随着季妤的靠近越发清晰地钻入鼻子里,南星僵在原地,任由季妤凑近他,他双眼定定地看着季妤,看到她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面前这张很好看的脸。
季妤说完一堆,心中忐忑,不知道南星会不会相信她刚才说的那些,却看到南星一副呆愣住的样子,季妤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他不相信,也对,素娥的真实姓名是江佑,一看就扯淡的话,换作她,她也不信,正打算再找个借口时,突然有人喊了她。
“小妤,快上来!”
季妤抬头去看,看到素娥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朝楼梯上的她挥手。
季妤看了旁边的南星一眼,见他似乎是回了神,便说:“南星,我去二楼和素娥她们说说话,你去哪儿?”
南星朝二楼瞥了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季妤身上,道:“我一会儿要去和小姐会合,季姑娘……”
南星停顿了一下,季妤看向他,看到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他看着季妤,神情认真,道:“季姑娘,把手伸出来。”
季妤以为他要给自己什么东西,于是把右手伸出去,摊开掌心,谁知南星将手里的东西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季妤看到了,是竹哨。
“若是遇到危险,吹响竹哨,我会来救你。”——
作者有话说:[玫瑰][玫瑰][玫瑰]
第57章
季妤上了二楼,进了屋才发现所有的姑娘都在里面,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素娥拉着季妤的手,眼里是惊慌的,“小妤,真是太可怕了,柳妈妈竟然……竟然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
一提起这事,这些姑娘们纷纷露出害怕的神色,就连一向比较冷静稳重的梅蕊,也不能幸免。
“寻欢楼里竟然有个密室,我算是几个姐妹里在楼里待得最久的人了,我竟然也不知道。”梅蕊讶异道。
话音刚落,看到几个姐妹甚至是季妤都看向她时,梅蕊面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她道:“你们可有印象,你们才来楼里时,有没有被柳妈妈叫去房内,她有没有对你们做些什么看起来很奇怪的事?”
素娥皱着眉想着什么,其余姐妹也都垂眸沉思,就连季妤也不禁去回忆,回忆她当初才来寻欢楼时,柳妈妈有没有对她做些什么,但思来想去,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柳棠对她挺好的。
就在这时,素娥脸色苍白地看了季妤一眼,然后再看向梅蕊,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多想了,就是我那时候才来楼里时年纪还小,直到及笄后的隔天,我记得很清楚,柳妈妈有把我叫到她的房间……”
说到这,素娥停顿了一下,在姐妹几个脸上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有好些个姐妹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心下瞬间了然,知道了她们估计和自己一样,有同样的遭遇,便继续道:“我在柳妈妈房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已经完全没了印象,只知道好像是睡了一觉,柳妈妈说我是练舞练得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当时我是信了的。”
“后来回了自己房里,晚上沐浴时发现左胸口有个小小的伤口,伤口不大,大概就是……”素娥努力回想着用什么东西来形容比较准确,突然,她抓住梅蕊的左手,摊开她的掌心,指着掌心道:“那个伤口大概就像梅蕊掌心的这颗红痣大小。”
季妤凑近去看,梅蕊掌心的红痣大概是芝麻粒大小,这真的很小,不仔细看,长在胸口那么隐蔽的地方,甚至都难发觉。
不过,这倒是和小芙左胸口上的伤口不太像,季妤暗暗沉思,如果柳棠也取过素娥心头血的话,那么为什么素娥没死?
“素娥姐姐,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我左胸口也有这样的伤口,不痛不痒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莫名其妙长了颗红痣,便没细想。”雪伶惊讶道,又解开领子来,将左胸口上的那处伤口给大家看。
大家都是女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季妤便也凑近去看,果然如素娥所说那般,伤口大小确实如梅蕊掌心痣那般大,那么小的伤口,取心头血的工具必定很精细。
季妤不由得想起了被薛五严加看管的孙大夫,当时他就是提着一箱子工具准备取她的心头血,那箱子工具如今还在她房里。
她当时有仔细查看过,确实是很精细的工具,但那再精细,也不可能留下那么小的伤口,这伤口,倒像是……
季妤脸色沉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甚至不敢细想,就怕细想之下,答案与自己的猜想一样,那时,她该如何应对?
雪伶解开衣裳展示了左胸的伤口,其中有好几个姐妹纷纷点头确认道:“这个我也有,我也和雪伶一样,以为长了颗红痣呢!”
梅蕊面色凝重,她的左胸口也
有,只是,伤口没素娥雪伶她们的那么小,她的,比掌心的红痣要大上一倍。
犹记得那时她逃难而来,在快要奄奄一息饿死时,柳棠蹲在她的面前,她以为柳棠是可怜她要给她吃的,却听到柳棠问她,她及笄了吗。
她当时甚至没有力气点头,也没有力气去回答柳棠她已经及笄了,她就晕倒在地上,醒来时,人已经在寻欢楼里。
柳棠问她,可愿意留下,那时她便想着,留在这里不用饿肚子,就算是做这低贱的青楼女子又如何,她只要有地方住,每顿能吃饱就行,所以,她留了下来。
那时寻欢楼才开没多久,楼里的姑娘却很多,都是些才及笄不久的,身世大多悲惨,要么是被拐子拐的,要么是被爹娘卖的,要么就是孤儿……
柳棠也不是专挑好看的往楼里领,至少那时,一大半的女孩都是普通长相。
青楼老鸨为了青楼生意,就是买丫鬟都得挑好看的买,更何况是今后要接客姑娘。
那时她也没觉得有不对劲,只觉得柳棠人好,肯给她们一个安身立足之地,也不强逼着她们接客。
后来身边的姑娘一个个的,不是被爹妈赎回去了,就是被恩客赎走了,又有些头牌的自己攒了赎身钱走了的,当然,也有几个是病死的……
这么几年过去了,和她同一时期的女孩,竟是只剩了她一个。
现在细细想来,今日捕快从寻欢楼搬出去的十二具尸骨,恐怕便有和她同一时期的。
柳棠,她杀了那些年她曾救过的女孩们,她给了她们新的生活,让她们有地方住,有饱饭吃,有漂亮衣服穿,代价却是死……
梅蕊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眼睛通红一片。
她直到刚才,心里都还在为柳棠狡辩,认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直到素娥说起左胸口上的伤口,她才想起,她的左胸上,也有。
那时她已经在寻欢楼待了一年了,柳棠把她叫到房里,说是有话和她说,起先是嘱咐了她几句练琵琶的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
醒来后,柳棠说她练琵琶太累睡着了,她不疑有它,等回了自己的房间,也是晚上沐浴时才发现自己左胸口平白无故地多了一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去后又拔了出来,疼倒是不疼,就是低头仔细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药味。
后来忙着花魁大赛的事,就将这事忘了,直到今日,才猛然全部记起。
伤口无一例外都是出现在左胸口上,柳棠是要做什么,挖心吗?
心若是被挖了,人必定是活不成的。可为何,有的人死了,而她,素娥,雪伶她们这些还在寻欢楼的人,却还没死?
梅蕊手抚在左胸口处,那里的心有力地跳动着,心还在,柳棠没有挖走它。
最先察觉到梅蕊不对劲的是季妤,季妤紧紧地盯着梅蕊,看到她神情恍惚着,仿佛陷入回忆中,脸色越变越难看,直到最后,手捂在心脏那。
季妤担心地问:“梅蕊,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是胸口疼吗?”
季妤话一出,大家都朝梅蕊看去,眼神中皆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梅蕊姐姐,你左胸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伤口?”有人问。
梅蕊眼睫颤了颤,抿着唇,只微微点头,又道:“没事。”
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不明白,柳棠为什么要杀人,而且,还是从七八年前就开始,可又为什么到最后,又不杀人了,素娥她们左胸口都有伤口,却安然无恙,而那些死去的女孩,却真的死去了,难道是柳棠她后来良心发现了,所以不打算再杀人了?
既然不打算杀人,那她又为什么还要在她们的左胸口处留下伤口?
这或许不是挖心,而是别的……
太多太多的疑问,梅蕊觉得自己脑子想着想着都要炸了。
季妤在听完素娥所说的,差不多有了大致的思路。
柳棠,因为对乔嫣然的愧疚,柳棠她相信了邪术,企图复活死去的乔嫣然,这种邪术是取及笄少女心头血来练蛊,所以,她开了一家青楼,买过了及笄礼的女孩子,为了方便她取心头血。
只是有一点季妤不明白,既然从寻欢楼里搜出十二具尸骨,那么就说明了取心头血是会死人的,毕竟,挖开心脏一个口子取血,如果技术不好,工具太大,取心头血时因为伤口大导致血流不止,那么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根据她们左胸口的伤口,季妤推断素娥她们绝对是已经被取过心头血了,只是为什么只偏偏素娥她们没事?
季妤思考着,想到了方才看到的掌心痣般大小的伤口,这必定是用了很精细的工具来操作取血,再加上一定的手法,或许真的是能避免死亡。
只是,柳棠屋里她搜过了,并没有看到有这样精细的取血工具。
这倒是奇怪,明明小芙就死在那,说明柳棠当时是在取小芙心头血,所以应该是有工具的,但现场却没有……
季妤拧着眉冥思苦想,梅蕊则陷入回忆里,一时之间,两人沉默得十分明显,姑娘几个面面相觑,愁绪涌上心头,想到之后大家的归处,不由一片叹息,也跟着沉默起来。
季妤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口渴,回过神来准备去倒碗水喝,才发现此刻安静异常,大家都垂下了头,一个个黯然神伤的模样,想到这些姑娘一个个将被分到青州各个青楼里,以后过得不知道会是什么日子,但大抵是比不得在寻欢楼里的,季妤心里就不是滋味。
为了缓和气氛,她还是假装轻松的口吻笑着道:“怎么一个个那么发愁?眉头皱多了,容易长皱纹的哦。”
素娥轻轻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有些勉强,也有些敷衍,因为她知道季妤这是有意要逗她们,让大家心里轻松一些。
可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分开了,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有的已经相处得宛若亲生姐妹,一想到要会分开,又怎么可能会心里轻松?
而且她,素娥叹了口气,她攒好了赎身钱,如今柳妈妈死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赎身呢。
见大家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轻松些,反而因为将要到来的离别而更加发愁,有的甚至已经悄悄地抹起眼泪来,季妤见状,只得紧紧抿着唇,默默地走到桌上给自己倒了碗水喝。
突然,安静沉闷的氛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
“若是我将寻欢楼买下来,是不是大家就不用散了?”
季妤瞪大了眼睛看向梅蕊,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刚才,那话,是梅蕊说的?
她说什么,要买下寻欢楼?
季妤这般反应,大家听到这话时,也是如此,被惊得愣住了,抹眼泪的也不抹了,呆呆地看着梅蕊。
雪伶担忧地问:“买下寻欢楼?这怎么可能,你即使把你这些年攒的钱全拿出来,也买不下这么大的寻欢楼啊,你是在说胡话么?”
素娥叹了口气道:“雪伶说的不错,寻欢楼那么大,买下至少需要千两,你我姐妹几个,就算是把攒的钱凑一起,恐怕还不够买寻欢楼的一半。”
是啊,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大家都以为梅蕊在说胡话,只有季妤紧紧地盯着她,梅蕊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相反,她很镇定,说明她说出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经过深思熟虑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梅蕊真的能买下寻欢楼?可她哪儿那么多钱?
季妤心里的疑问,正是大家的疑问,为了给大家解惑,季妤直接开口问梅蕊:“你是不是有办法了?快给大家说说。”
梅蕊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看到大家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她心里更加坚定,她比她们都要大上几岁,是时候承担一些责任,为了她们,为了寻欢楼,也为了曾经的自己。
这里,早已经是她的家,她怎么舍得
家散了呢?——
作者有话说:[红心][红心][红心]
第58章
“这些年寻欢楼赚的钱,其实她都存在了我这里。”梅蕊神情复杂,将这件事告知了大家。
柳棠对她一向很是信任,她知道她不会离开寻欢楼,所以放心将钱存在她这,可也正是因为这信任,梅蕊才更加难以接受柳棠是这样的人。
这些姑娘们听到梅蕊说的,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对此感到很震惊,毕竟寻欢楼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青楼了,每日的流水就有百两往上,这几年来,得赚了多少钱?就这么全放在了梅蕊这?
梅蕊不过是比她们待得时间久一些而已,柳棠竟然对她如此信任?这简直让人吃惊不已。
不过话说回来,幸好是存在梅蕊这,梅蕊人虽然清高冷淡些,但性子沉稳冷静,又比在场的姐妹们都大几岁,有她在,会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对于梅蕊的为人,季妤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梅蕊提出要买下寻欢楼时,她惊讶的不是她提出这个事,而是她哪里这么多银子来买一座青楼。
现在知道柳棠的钱在梅蕊这,季妤便松了口气,这些女孩子不用离开寻欢楼,不用彼此分开了。
大家震惊完后,都欣喜万分,雪伶激动地问梅蕊:“所以寻欢楼还在,我们会继续留在寻欢楼,对么?”
梅蕊扯了扯嘴角,真情实意地笑了笑,点头道:“嗯,我们都可以留下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大家高兴得叽叽喳喳起来,一扫之前沉闷的气氛,季妤看着,心里也高兴。
“那今后,你就是寻欢楼的老鸨了。”季妤笑道。
“是啊是啊,以后不能叫你梅蕊了。”素娥附和着,又捂嘴笑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原本姓白,以后姐妹们就喊你白妈妈了。”
几个姑娘笑作一团,纷纷喊道:“白妈妈。”
一向清冷的梅蕊也禁不住姐妹们这般调笑,嗔怪地指着素娥道:“就你牙尖嘴利,都要走了还要笑话我一番。”
素娥轻叹一声,惆怅道:“能不能赎身还未可知呢?”
梅蕊奇道:“你不是攒够赎身钱了吗?”
“赎身钱不是问题,问题是,陈大人肯不肯给我办赎身文书,现在寻欢楼搜出这么多具尸骨,他如今恐怕忙得不可开交,怕是分不出时间来处理我赎身的事。”说罢,又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见状,季妤伸手拍了拍素娥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我在寻欢楼门前碰到陈大人了,特地问了赎身这件事,他说要是你们要赎身,直接来府衙办理就行,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些忙,你可以明天去。”
素娥激动地握住季妤的手,“真的?”
季妤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又不会骗你。”又环顾了一下周围,对各位姐妹道,“你们谁要是也想赎身,又攒够了赎身钱的,也可以去府衙办理。”
姑娘们面面相觑,攒够赎身钱的寥寥无几,除了素娥,还有谁?
况且能来寻欢楼的,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被亲人卖了的,又或许是被拐子拐来的。
运气好的像素娥这般,爹娘找来了,即使赎了身也还有家,像她们这些赎了身,也是没了家的,倒不如就在寻欢楼里,起码吃住不愁。
“我觉得寻欢楼挺好的。”
“嗯嗯,寻欢楼已经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哪儿也不去。”
“现在寻欢楼是梅蕊做主,有她在,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大家如此信任她,梅蕊悄悄红了眼眶,心下暗暗发誓,必定会守住寻欢楼,护住这些与她同样身世悲惨的女孩们。
“如此,我这就去府衙办理文书,让寻欢楼重新记在我的名下。”梅蕊激动地站了起来。
季妤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又看向素娥,问:“素娥,你要不要也来,把你赎身的事一起办完。”
素娥犹豫着,“我还是明天再去吧,现在寻欢楼的事更加重要。”
季妤和梅蕊火急火燎地赶往府衙,与陈远说明来意,陈远听后,问:“你可是良籍?若还未脱贱籍,你无权将寻欢楼记在你名下。”
梅蕊脸色惨白,她竟是忘了自己还是贱籍身份,若是要脱贱籍,必须得先给自己赎身,摘去青楼女子身份成为良民,才能买下寻欢楼记在自己名下。
季妤伸手扶住梅蕊的肩,轻声安慰道:“没事,现在赎身也可以。”
梅蕊面露难色,“我身上所有的钱几乎只够买寻欢楼,没有再多的钱给自己赎身。”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是我忘了这重要的事!要是没有成功将寻欢楼记在我名下,姐妹定会很失望……”
一想到她们失落的眼神,梅蕊眼眶都红了。
季妤沉默了半晌,手指紧紧地扣着自己的布包。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一个决心,她对梅蕊笑道:“不用担心,不就是赎身吗?我给你赎身!”
不顾梅蕊震惊的眼神,季妤对陈远道:“陈大人,我给梅蕊赎身,你先给她办赎身的事,我回去拿钱,很快就回来。”
梅蕊红着眼睛,几乎是哽咽着,“小妤,你,你自己都还要还债,你要是出钱给我赎身了,你的债怎么办?”
季妤回以轻松的笑,安慰道:“放心吧,给你赎身之后,还债的钱还是够的,你不要担心啦。”
……
回到家的季妤直奔自己房里,从衣柜里找出自己放钱的匣子,开了锁,季妤从里面拿出了两张分别是五十两的银票。
寻欢楼头牌的姑娘赎身至少需要一百两,她已经问过了素娥。
一百两对于她这个已经千两富婆的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只要能帮到梅蕊,帮到寻欢楼,这就够了。
季妤仔细地将匣子上好锁放回原位,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回衙门,等她重新回到衙门时,梅蕊的赎身文书正好办完,季妤将银票拿给陈远,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寻欢楼记在了梅蕊名下,现在开始,梅蕊便是寻欢楼的新主人。
出了衙门后,梅蕊激动地抱住季妤,开心道:“小妤,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替姐妹们谢谢你!”
季妤轻轻拍了拍梅蕊的后背,笑着说:“不用客气,你们这一个月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只希望寻欢楼好起来,大家都好好的。”
梅蕊郑重点头应道:“嗯,我定会让寻欢楼越来越好,后天的花魁大赛,寻欢楼势必会拔得头筹,在青州成为数一数二的青楼。”
季妤担心道:“现在寻欢楼发生了这些事,你们还能办花魁大赛吗?”
梅蕊松开季妤,认真道:“姐妹几个为了花魁大赛早在三月前就开始各种排练,就为了在花魁大赛时让寻欢楼名声大噪,成为青州第一青楼,虽然现在寻欢楼发生了不好的事,那些恩客们恐怕都对寻欢楼避如蛇蝎,以后的寻欢楼日子会更不好过,所以花魁大赛就更得继续办下去,这样一来,恩客们也会打消对寻欢楼不好的印象。”
“寻欢楼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
北市一个不怎么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宅院里,有两男子拔刀相向。
南星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对面的男人也不甘示弱,手里握着刀,谨慎地看着南星。
江佑看到南星时,颇为诧异道:“你的眼睛没瞎?”
见南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江佑冷笑一声,“看来你身边有人医术不错啊,短时间内还能有解药,怪不得……”
南星皱着眉看着江佑,怪不得什么?
“没想到你竟然追到了这里,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江佑突然厉声喝道。
“你叫江佑?”
“什么?”江佑一愣,似乎被南星这突然的一问给问住了,惊讶地看着南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江佑警惕地看着南星,手里握着的刀越发紧了些,心里暗道,此人武功不在他之下,如今他知道他的姓名,而他却对他一无所知,这可不妙,更得小心谨慎些。
“你们掳走了我们的人。”南星冷冷道。
“你们的人?”江佑疑惑地看着南星,思考着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那个中了幽冥蛊的男人?他是你们的人?”
“把人交还我们,否则,你杀死柳棠一事,官府很快便会知晓,还有私自掳走衙门尸体一事,官府的人正在搜查你们,就算你们再会躲,只要还在青州,你们就躲不过。”南星冷冷地朝江佑身后紧闭的大门一瞥,他声音不算很大,但屋内若是有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话明里是说给江佑听的,实际上是说给屋里那个人听的。
就看她怎么抉择了。
江佑沉默半晌,义正言辞道:“柳棠?杀她是为民除害,少拿这些威胁我们,你若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我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把人还给我们。”南星冷声道。
“那人对我们还有用处,不可能还给你们,况且那人中了幽冥蛊,你们根本就没办法救活他。”
南星皱眉,“这么说,你们有办法能救他?”
“我们……”
“江佑!”
江佑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阿姐,你怎么出来了,你快进去!”江佑着急地跑过去,将人挡住,不让南星看到她。
奈何蓝汐却伸手将他推开,径直朝南星走去,江佑担心地赶紧跟在身侧,眯着眼睛警惕地盯着南星。
蓝汐将南星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缓缓开口:“我要和你身后之人谈谈。”
南星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隔空喊道:“小姐,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角落里走出一样貌不俗的女子,嘴角噙着笑意,眉眼却带着两分冷意,缓步朝这边走来。
走近后才看清蓝汐的样貌,苏念可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心里感叹,此女子一袭白衣清冷绝尘,清丽脱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样的气质,苏念可从未在别的女子身上见到过,倒是祁钰有几分相似。
苏念可打量蓝汐的同时,蓝汐也在悄悄地打量着苏念可,在看到苏念可时,蓝汐也被惊艳到,如此美貌,她鲜少见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还是苏念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轻笑一声,自报家门道:“本小姐叫苏念可,你呢?”
蓝汐收回视线,淡淡回道:“蓝汐。”
“啊~蓝姓,你是苗疆女子!”苏念可肯定道。
既是苗疆女子,那么千云册必定就在她手里,这个叫蓝汐的女子,就是姨父要找的人。
不,准确的来说,千云册是姨父要找的,而蓝汐,是那个女人要找的。
蓝汐平静道:“苏小姐,可否进屋谈谈?”
苏念可挑眉道:“当然。”
蓝汐转身朝屋内走去,苏念可跟了上去,却被江佑拦了一下,苏念可不悦地白了江佑一眼,“干什么?”
“搜你身上有没有带危险的东西。”冷脸道。
蓝汐呵斥道:“江佑,不得无理。”
“阿姐~”江佑委屈地看了蓝汐一眼,见蓝汐冷淡的眼神扫过来时,无奈地侧开身子让苏念可过去。
苏念可瞥了江佑一眼,对着蓝汐嗤笑道:“你这弟弟还没我的暗卫听话呢。”
蓝汐不理她,径直进了屋,苏念可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也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蓝汐给苏念可倒了一杯茶,道:“苏小姐,请喝茶。”
苏念可抿了一口茶,细细品味了一番,皱着眉头道:“一般。”
“只是普通茶叶,自然一般。”蓝汐淡淡道,自顾自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方才继续道,“苏小姐可知幽冥蛊?”
“难道蓝汐姑娘知道?”苏念可反问。
蓝汐淡淡地瞥了苏念可一眼,“听你的暗卫说,他是你们的人,既是你们的人,他中了幽冥蛊你怎会不知?苏小姐既然答应与我好好谈谈,何不坦诚相待?”
苏念可轻笑,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他中了幽冥蛊。”
一向表情冷淡的蓝汐,皱起了眉,她问:“怎么中的?”
“被人暗算了。”
“在哪里被人暗算的?”
“京城。”
蓝汐冷下脸,道:“苏小姐还是不肯坦诚相待,那么谈话就没必要继续下去。”
苏念可诧异道:“蓝汐姑娘此言差矣,我确实说的都是实话。”
蓝汐冷笑道:“黄石的死就是因为幽冥蛊,而幽冥蛊是连南疆都极其少见的蛊毒,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青州?”
“苏小姐,是你吧。”肯定的语气。
蓝汐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念可,而苏念可则有些惊讶地看着蓝汐,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蓝汐给猜到了,苏念可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轻轻抿了一口茶,勉强将茶咽下后,才点头承认道:“蓝汐姑娘很聪明。”
“你怎么会有幽冥蛊?”——
作者有话说:[化了][化了][化了][奶茶][奶茶][奶茶]
第59章
“你怎么会有幽冥蛊。”
面对蓝汐的质问,苏念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皱眉,不情不愿地咽下,见蓝汐紧盯着自己,苏念可轻笑一声,“蓝汐姑娘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你若是想要知道我为何会有幽冥蛊,不如拿点有用的东西交换。”
蓝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办法救活那位公子。”
苏念可皱眉,问:“幽冥蛊可不是一般的蛊毒,你确定你能救活他?”
蓝汐点头,苏念可思索了一番,笑道:“既如此,那等你救活了他,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有幽冥蛊。”
蓝汐皱眉,脸色不悦地看着苏念可,此女子聪明狡猾,一点亏都不愿吃,若想知道她手里幽冥蛊的来源,那么她就不得不妥协。
蓝汐双眸阖上,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淡淡的模样,她缓缓开口,道:“那位公子昨日便吃了解药,现在已经性命无忧,苏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有幽冥蛊了吗?”
听了这话,苏念可有些诧异,幽冥蛊不是极其难解的蛊毒吗,怎么说解就解了?蓝汐怕不是诓她的吧。
带着疑惑,苏念可道:“你说解就解了?空口无凭,你得让我亲眼看到,我才会相信。”
蓝汐平静道:“好,你随我来。”
说罢,起身,苏念可见状,也赶紧起来跟在蓝汐身后,两人进了里屋,看到床上的人时,苏念可赶紧快步小跑过去。
床上的男人面色如常,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之前刚中蛊毒时的病容,苏念可心里稍稍安心了些,表哥不会死,她心里的愧疚感就减轻了大半。
“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会醒?”苏念可看着蓝汐,看到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瓷瓶,从小瓷瓶里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然后掰开裴子珩的嘴,将药丸塞进去。
苏念可疑惑地看着,下意识地端起凳子旁的那碗水,给裴子珩喝下,喉咙滚动两下,药丸就着水被吞
下,苏念可皱着眉问:“不是说吃下解药了吗,这又是什么?”
“先前吃下的是解幽冥蛊的解药,现在吃的是调养身体,清除余毒的药,吃下这药,约莫明日一早便能醒。”蓝汐淡淡解释着。
见苏念可听明白了,蓝汐紧接着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苏念可盯着蓝汐,一脸好奇地笑问:“你为何对幽冥蛊那么执着,竟然不惜让你去衙门里偷黄石的尸体。”
蓝汐冷着一张脸,神色淡淡,“这不需要你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幽冥蛊是哪里来的。”
苏念可撇了撇嘴,无趣地睨了蓝汐一眼,这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冷淡了,像是一块冰,让人难以接近。
还是季妤好啊,虽然笨了点,但是挺可爱的,只要她出点钱,那傻子就屁颠屁颠地给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幽冥蛊是我姨父给的。”
“你姨父?”蓝汐眼神闪过一丝淡淡的茫然。
姨父,男的……这与她心中那个隐藏极深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这位苏小姐是否在骗她?
蓝汐紧紧地盯着苏念可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奈何,苏念可很是坦然地回望她,似乎,真的没有说谎。
蓝汐不甘心地再问:“你姨父是何人?”
“我姨父是当朝靖王。”苏念可不以为意回道。
“靖王?”蓝汐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疑惑地问:“我听闻大祁对巫蛊之术深恶痛绝,甚至颁布了禁令来处罚用蛊之人,你姨父是皇家人,怎么还会带头用蛊,而且还是连南疆苗族都极其少见的幽冥蛊。”
“要么靖王居心不良,企图利用蛊毒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么便是你说谎,给你幽冥蛊的人另有其人!”蓝汐厉声质问。
见苏念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蓝汐快速上前一步俯身掰开裴子珩的嘴,将一颗白色药丸捏在指尖,冷冷地看着苏念可,眼里的威胁显而易见:“你若是还不说实话,等这颗白色药丸不小心掉进他的口中后,幽冥蛊便会重新发作,之后就算是有解药也救不了他的命!”
“等等!”眼见着蓝汐的手抖了两下,真怕她手里的白色药丸掉进裴子珩的口中,苏念可急忙出声阻止。
蓝汐冷淡地盯着她看,苏念可犹豫了一下,道:“幽冥蛊的确是我姨父给我的,不过幽冥蛊也不是他的,毕竟这是你们南疆的产物,是他身边一个苗疆女人给的。”
苗疆女人!蓝汐惊得手一抖,白色药丸掉进了男人口中,苏念可急道:“蓝汐!你言而无信!你怎么可以把药丸扔进去!”说完,急急忙忙地上前去扒男人口里的药,奈何药丸入口即化,苏念可怔怔地僵在原地,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裴子珩他,没救了吗?
“蓝汐!”苏念可怒气冲冲地喊道。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小姐,怎么了?”在院子里猛然听到苏念可满是怒气的声音,南星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怕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念可受欺负,于是着急破门而入,却在看到苏念可怒瞪蓝汐的样子时,不由愣住了。
他以为,弱势的一方是小姐,现在看来,以小姐的脾气,谁弱势她都不可能弱势。
苏念可没有看南星,只焦急道:“南星,表哥又被这个女人下了毒,这可怎么办?”
南星一听这话,下意识回道:“小姐,我们找季姑娘吧。”
季姑娘医术好,说不定她真能找到解幽冥蛊的办法。
苏念可一口否决:“她不行,她连黄石中的什么蛊毒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解幽冥蛊。”
“那小姐想要怎么做。”南星问。
苏念可皱眉沉默,如果不是只有蓝汐有办法解幽冥蛊,而且她手里还有千云册,她可能真的会让南星直接把裴子珩掳走,像他说的那样找季妤,可是季妤解不了,还得蓝汐。
所以,她不能就这样走,解幽冥蛊和拿到千云册,两个至少要完成一个才行,否则,再在青州拖下去,她怕姨母支撑不了多久。
江佑被南星抢先一步破门而入,心里对南星的不爽达到了顶峰,又见苏念可怒气冲冲地对着蓝汐,江佑以为蓝汐受了欺负,快速上前挡在蓝汐身前,手紧握刀柄怒视着南星和苏念可二人。
怒骂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识相点赶紧滚!”
骂完,又微微侧头看了蓝汐一眼,紧张地问:“阿姐,你没事吧,这个女人有没有欺负你!”
蓝汐轻轻摇了摇头,推了推江佑,“别挡着。”
“阿姐~”江佑委屈极了,他担心蓝汐受欺负才挡在她的前面,却被她嫌弃。
蓝汐朝江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安慰道:“我没事。”
得了蓝汐的笑脸,江佑的委屈一扫而空,但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挪开身子。
蓝汐看到苏念可怒目而睁的样子,知道她是误会了,于是解释道:“白色药丸只是普通的睡眠药,无毒无害,相反还有助于人睡眠的功效,所以你放心吧,他没事的。”
意识到自己被骗后,苏念可更加生气了,她竟然被蓝汐给耍了,一想到自己被蓝汐拿捏的蠢样,她就气得浑身颤抖。
这个女人竟然把她当傻子似的耍,苏念可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蓝汐,“你想知道那个苗疆女人么?”
苏念可看出了蓝汐在听到她提及姨父身边那个苗疆女人时情绪有很明显的波动,比如身子猛地顿住,瞳孔剧缩,手还颤抖了几下,导致药丸才会掉进裴子珩的口中,这一系列的状况表明,那个苗疆女子,是蓝汐迫切想要知道的人。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弱点,那么她便成了主导的那一方,接下来不管是千云册还是解幽冥蛊,她都有交易的筹码。
果然,蓝汐迫切地追问:“你知道那个苗疆女人长什么样?你见过她?她现在在何处?”
一连好几个问,苏念可轻笑一声,看来还真是让她猜对了。从她见到蓝汐时,这人就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极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刻,却在听到她说起苗疆女人后,语气那般急切地问她。
“别着急啊,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苏念可笑着看向蓝汐。
蓝汐警觉地看着苏念可,问:“你想要什么?”
苏念可也不拐弯抹角,盯着蓝汐,一字一顿道:“千云册。”
蓝汐先是一惊,再是皱眉,疑惑道:“你怎么就确定千云册在我手里?”
不等苏念可回答她,蓝汐又自顾自点头道:“我明白了,是她告诉你的对么?”
“呵!”蓝汐冷笑一声,“她为了夺我手中的千云册,竟然还要用幽冥蛊害人!”一双清冷的眸子凝视着苏念可,冷若冰霜的样子让苏念可微微一惊,这怎么和她预想的结果不太一样啊。
她想的是,她告诉蓝汐那个苗疆女人的消息,蓝汐给她千云册,两人一手交货一手放消息。
毕竟蓝汐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苗疆女人的事,必定是认识的人,而且还有可能是重要的人,她们都是苗疆女子嘛!所以蓝汐必定会答应这个交易。
谁知蓝汐却在她说出千云册三字时,一下子便猜到了是谁告诉的她们,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没有筹码可以交易了,蓝汐已经完全知道了。
她和那个苗疆女人一定是认识的,蓝汐知道那个女人有幽冥蛊,那个女人知道蓝汐有千云册。
苏念可心凉了半截,看来千云册是交易不来了,还得另寻法子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蓝汐并没有否认自己有千云册,那么就说明千云册就在她身上,之前她都是猜测千云册在蓝汐那,现在就是百分百确定了,也不算是一无
所获吧。
“千云册你休想从我这拿走,你回去转告她,让她死了这条心,告诉她最好藏深一点,若是让我找到了她,必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蓝汐阴沉着脸说着恶毒的话,眉眼间染上了浓浓的怨恨。
苏念可沉默了半晌,抬眼看向床上的男人,道:“他已经被你解了幽冥蛊,你说他明日就能醒,既然如此,人我们便带走了。”
说完,又对南星道:“南星,把表哥背起来,我们走。”
南星听了命令,抬腿朝床榻走去,被一把大刀拦下,抬眼,是江佑怒视的双眸。
“休想这么轻易地就把人带走!”
南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地右臂旋转快速朝前一挥,大刀被打偏在一侧,江佑手腕传来一阵疼痛,眉毛拧成一团,可想而知刚才南星那一挥力道有多大。
江佑握紧刀柄,欺身上前,二人有来有往地缠斗在一起,几乎是不分上下,屋子本就不大,两人又这般打斗,期间碰倒了好些物件,噼里啪啦作响。
苏念可唯恐自己被不小心伤到,忙朝床榻那边挪去,不经意间瞥见蓝汐朝她看来,苏念可脚步一顿。
“蓝雪在哪儿?”
“谁?”苏念可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蓝汐。
“你说的那个苗疆女人。”蓝汐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原来那个奇怪的苗疆女人叫蓝雪,苏念可打量着蓝汐,又看向床上的男人,道:“让我们把他带走,我告诉你蓝雪在哪儿。”
南星和那个江佑武功不相上下,要想强行把裴子珩带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能谈条件的时候就得谈条件。
苏念可平静地看着蓝汐,等着她的回答。
蓝汐沉默了半晌,一只打碎的碗砸在脚边,更加四分五裂地散落一地,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蓝汐的目光从打斗的两人身上扫了一下,然后收回,落在苏念可身上,点头答应:“好,你们可以带走他。”
说完,又朝打斗中的两人喊道:“江佑,停手,让他们把人带走。”
江佑身子一顿,停下了手中动作,这一分神,便被南星得逞,一脚踹了他个趔趄,膝盖磕在了尖锐的桌角,顿时疼得江佑龇牙咧嘴,抬眼间,似乎还看到南星对他嘲讽似的笑了笑,江佑顿时火冒三丈,捡起地上被打掉的刀,正要朝前挥去,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呵住。
“江佑!”
“阿姐~”江佑委屈地看了蓝汐一眼,却见她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心里一阵难受,将手里的刀扔掉,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坐了下来,脸扭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的,什么都不管了。
南星上前将床上的裴子珩背起,站在苏念可身边,苏念可对蓝汐道:“蓝雪现在在靖王府,不过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因为我并不知道她的姓名。”
蓝汐思索了一会儿,问:“她长什么样?”
苏念可回忆了一下,如实道:“说实话,我只见过她两次,每一次她都全身裹着纱布,神神秘秘,奇奇怪怪,我姨父似乎特别信任她。”
“幽冥蛊便是她给我姨父的。”
“你要千云册做什么?”蓝汐又问。
苏念可想了想,要千云册做什么,她哪里知道,她只知道千云册是记载苗疆蛊毒的册子,是姨父他们要的,姨父让她来寻千云册,说只要她拿到了千云册,他和那个女人就有办法救活姨母,为了姨母,她便来了。
见苏念可摇头,蓝汐心下了然,知道她也只是听从她姨父的吩咐来寻千云册,恐怕还不知道千云册的厉害,于是冷硬道:“千云册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作者有话说:[红心]
第60章
后天就是寻欢楼的花魁大赛了,季妤正忙着给寻欢楼的姑娘们画像,直到天黑,才终于把上次欠的画像给全画完了。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后,在看到一屋子的人时,她傻眼地愣在当场。
除了苏念可、南星和芷丹,还多了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和一个看着就凶神恶煞的男子,季妤视线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下,要不是确定这里就是她家,她真会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季妤看向那两个陌生的男女,尬笑两声,问:“那个,你们是谁啊……怎么,在我家?”
“你就是季姑娘吧?”
季妤看到那个漂亮得像仙子似的女子起身朝她走来,一袭白衣随风飘动,袅袅婷婷的,季妤一下子便看呆了,直到人走近在她身前站定,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看着这张美丽的脸愣愣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季妤。”
“季姑娘,我叫蓝汐,最近可能需要叨扰你一些日子。”蓝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若非情势所逼,她也不想这般打搅别人。
“啥?你是蓝汐!”季妤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女主诶,原书女主蓝汐!她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里,还和苏念可这个恶毒女二同时出现在她的家中!
季妤不可置信地看看苏念可,又看看蓝汐,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想过苏念可和蓝汐很快就会见面,但没想到那么快,还非得同时出现在她家。
听到季妤的话,蓝汐好奇地问:“季姑娘认识我?”
苏念可和南星等人见季妤听到蓝汐名字时反应那么大,不由得看向她。
季妤看到他们看向她的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不由心里一慌,忙解释道:“我是觉得蓝汐这个名字太好听了,非常符合蓝汐姑娘这么好看的人。”
“真的?”苏念可怀疑地看着季妤。
季妤讪笑着点头,道:“那自然是真的,苏小姐你的名字也好听,非常符合你大小姐的身份哈哈哈。”
“对了,你,你刚才说要叨扰我一些日子,什么意思啊。”突然想起蓝汐刚才说的话,季妤忙问道。
蓝汐从腰间取下一个绣着精致花纹的荷包递给季妤,面带笑意道:“这是住宿费,我和江佑要住在季姑娘家中几日。”
季妤挠了挠头,视线从荷包上挪开,移到蓝汐面上,有些为难道:“可是我家只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苏小姐、南星、芷丹还有我,我们四个人住在这里已经是勉强了,再添上你们两个……这,实在住不下啊!”
季妤说的是实话,苏念可这人大小姐脾气,一个人就要占一个屋,她和芷丹住她爹的房间,南星就只能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凑合睡。
也亏得现在是五月份了,晚上睡外面也不会冷,她也就不用担心南星晚上睡觉会着凉生病。
蓝汐道:“季姑娘家中似乎还有一间屋子,平时用来堆杂物的?”
季妤点头,确实有一间用来堆杂物的屋子,不过很小,估计放张床就没别的空间了,要是收拾收拾的话,勉强能睡人。
季妤迟疑地问:“你们要住那个杂物间?”
“你们为什么不去住客栈啊!”季妤好奇地问。
青州客栈一大把,几乎是一百米就有一家客栈,好端端地不去住客栈,宁愿住她家杂物间?
这女主是有钱没处使,知道她今天刚给梅蕊赎身花了一百两银子,所以给她送钱来了?
“捕快现在到处抓我们呢,哪还能住客栈。”江佑抱着胳膊一脸怨气地看向苏念可,指责道,“要不是她,那些捕快怎么可能找到我和阿姐。”
原来在苏念可和南星带走裴子珩后不久,宅子里就突然涌入一批捕快,江佑带着蓝汐从宅子里逃了出来,一路躲避着捕快的追捕,眼见着天黑了,客栈住不得,两人走进了一个巷子,打算找户人家借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谁知敲响的第一户人家便是季妤家,开门的是芷丹,江佑和蓝汐都见过芷丹,一下子便明白了苏念可
和南星住在这里。
正愁找不到他们算账的两人,不顾芷丹阻拦,强行进了院子。
因着外面有捕快在抓他们,蓝汐和江佑决定住在此处,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苏念可的家,便想着直接住下,毕竟捕快是苏念可引来的,两人无处可去也是苏念可造成的,所以留下他们两人,苏念可不答应也得答应。
却被苏念可告知这个宅子是个叫季妤的姑娘的家,若是想住下,需得季妤的同意才行。
于是两人便在这里一直等,直到季妤回来了。
听了江佑抱怨的话,季妤才明白,原来两人因为偷走黄石的尸体,所以正在被捕快抓,至于捕快为什么会知道蓝汐他们的行踪,不用猜也知道是苏念可的手笔。
想到这,季妤不由看向苏念可,却只见她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好像蓝汐他们被捕快抓的事与她无半点干系似的。
季妤无奈想着,苏念可这个恶毒女二还真是有恃无恐,竟然直接将女主引了进来。
据她这个看过许多小说的人来看,女主和恶毒女二向来是不对付的,女主有主角光环,反派靠近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比如这个苏念可,在书里的下场就很惨。
唉,现在女主和女二都在这儿了,之后两人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不过季妤想着,她得多看着点儿苏念可才行,她一个恶毒女二是斗不过女主的,不能让她老是想着去害女主,否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那个杂物间清理之后也只能放下一个床,最多只够一个人睡……”季妤实话实说道。
“我阿姐睡那就行,我睡在院子里,我看院子里有张躺椅,正好我睡那。”江佑道。
南星皱着眉看向江佑,冷硬道:“躺椅是我的。”
江佑白了南星一眼:“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它一声看它答应不?”
南星不语,只一味地盯着江佑,江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瞪着眼朝南星挑衅道:“怎么,想打架?”
说完撸起袖子就要起来,被蓝汐瞪了一眼,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坐回原位。
季妤见状,忙缓和气氛,走到南星身边,轻轻扯了扯南星的衣袖,见他垂着头看向她,季妤笑了笑,用非常轻的声音说:“你那张躺椅就给他呗,我的躺椅给你睡。”
“人家好歹是客人,收了客人的钱,咱得懂待客之道不是?”
季妤说了一堆,听进南星耳朵里的只有两句:我的躺椅给你睡和人家好歹是客人。
南星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朝季妤点了点头。
季姑娘没把他当客人,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吗?
南星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而江佑恰在此时看了过来,以为南星一脸得意地笑话他,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蓝汐又盯着自己,满肚子火无处发泄,气得他肝疼,心里对南星的怨恨恨更深了。
“那张躺椅就让给江公子吧,家里太小了,只得委屈江公子睡在躺椅上,等明日我再找人打张床来给江公子睡。”季妤有些抱歉地看着蓝汐和江佑二人。
“那你身边这位睡哪?”蓝汐看向季妤身旁的南星,问。
季妤笑道:“他啊,不用担心,还有一张躺椅给他睡的。”
蓝汐点点头,将手里的荷包又重新递给季妤,季妤扭捏了一下,将荷包接过,掂量了一下,发现分量不轻,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她最近是走了发财运了吗?短短一个月,一个两个的都给她送钱来了?
“夜已深,我去给蓝汐姑娘收拾一下房间。”季妤对着蓝汐笑眯眯道。
苏念可打了个哈欠,余光瞥了季妤一眼,见她对着蓝汐一脸狗腿地笑着要给人家收拾屋子,心里莫名的不爽,清咳了一声,季妤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一脸疲倦的苏念可,道:“苏小姐也赶紧回屋休息吧。
苏念可冷哼一声,起身走到床榻边,季妤疑惑苏念可怎么没回房间而是走到床榻上,于是看了过去,却看到苏念可在床榻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她说:“今晚我就在这儿,季妤你和芷丹睡隔壁那屋。”
诶?季妤疑惑地看向芷丹,芷丹朝她无声地摇了摇头,季妤一脸懵地眨了眨眼睛,脚步一抬,朝床榻走去。
“啊——”
季妤惊叫出声。
“怎么床上还有个人啊!”季妤惊恐地指着床上的男人喊道。
“季姑娘,他是小姐的表哥。”南星见季妤吓得不轻,赶紧上前解释,末了,又担心地看向季妤,问,“季姑娘,你还好吧?”
季妤按了按胸口,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心里却愈发无语起来。
苏念可的表哥,除了男主裴子珩,还能有谁?
不是吧!女主,女二,恶毒男配都在她家也就算了,怎么男主也来凑热闹?
这情况敢不敢再乱一点!
有本事祁钰也住进来啊!!!季妤内心尖叫。
祁钰要是也住进来,还方便她做系统任务呢!
“他这是怎么了?”
季妤脑子现在还是懵的,下意识地就指着躺着的裴子珩问。
南星给她解释道:“他中了幽冥蛊。”
季妤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书中确实写了裴子珩中了幽冥蛊,之后被女主蓝汐所救,二人日渐相处中心生情愫……
不过现在这情况,和书里写的不太一样啊。
季妤看看苏念可,又看看蓝汐,只见蓝汐表情淡淡,似乎对裴子珩没有特殊的感情。
按书中剧情发展,蓝汐给裴子珩解了蛊毒,两人相处了将近一个月之后才被苏念可找到。
现在剧情走偏了,女主女二提前相遇了,而男主还没醒,剧情照这么走下去的话,蓝汐和裴子珩没有相处那一个月,两人还能产生感情吗?
如果两人不能产生感情,那么裴子珩会不会喜欢苏念可?苏念可是肯定喜欢裴子珩的,如果裴子珩也喜欢苏念可,那他们两个两情相悦,还有祁钰什么事?
不行不行,蓝汐和裴子珩才是一对的,苏念可必须得和祁钰成一对,否则她任务失败,就要被抹杀了。
不过祁钰身为男二,怎么出场那么慢啊!!!再不出现,你就真的没老婆,要孤独终老了啊!季妤又在内心尖叫,吵得系统三七忍不住上线了。
【宿主,能不能稍安勿躁!】
季妤平复了一下心情,问【祁钰到底什么时候出场啊!他再不出来,又要走原书剧情爱而不得的老路了。】
【放心,青州青楼搜出十几副被取心头血的尸骨这件事传到了京城,此事震惊了朝堂,皇帝痛恨巫蛊之术,而青州又接壤南疆,便怀疑是有人用巫蛊作祟危害百姓,也怕青州官员与南疆勾结,欲派官员前来查探,而祁钰知道苏念可在青州,自请来青州调查此事,所以他很快就会出现了。】
季妤惊讶【青州离京城好远的,怎么青州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京城?】
系统三七解释【那自然是有人飞鸽传书上报了在京城的某个大人,某个大人再上报给朝廷啦。】
【谁啊!】季妤好奇地问。
【赵柯。】
【啥?赵柯?】季妤震惊不已,追问【赵柯给哪位大人传信?】
“麻烦季姑娘赶紧给我阿姐收拾一下屋子吧,我阿姐很累,需要休息。”江佑的出声让系统三七直接下线消失了。
季妤没有听到答案,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好气地瞪了江佑一眼,“好,我这就给你阿姐收拾屋子去!”
被季妤突然瞪了一眼,江佑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不解地看向蓝汐,却见蓝汐根本就没往他这看,而是起身走到了季妤身边,道:“那便麻烦季姑娘了。”
“应该的应该的。”季妤笑了笑。
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收拾屋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季妤拿着扫帚来到杂物间,打开门,猛地被灰尘呛了一脸,顿时弯下了腰猛咳起来,忽地手上一松,手里的扫帚被人夺了去,季妤捂着口鼻抬头去看,见是南星。
“季姑娘,你手臂上还有伤,我来收拾屋子,你去休息。”
“季姑娘,我也来帮忙,你去休息吧。”
季妤扭头一看,见是芷丹端着一个装了水的木盆走了过来,笑着对她说。
季妤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感激笑道:“那就谢谢你们两个了,我去休息了。”
今天
画了好几幅画像,手臂又酸又疼,再加上左手臂的伤还没好全,她确实好想赶紧躺下来休息休息。
于是便没有逞强,把收拾屋子的活交给南星和芷丹两人去干了。
季妤走后,芷丹端着木盆进了屋,将布巾浸湿开始擦拭,余光看了一眼拿着扫帚在扫地的南星,不由笑道:“我还从未见过你关心别人的样子,竟然主动要给季姑娘打扫屋子,这还是那个冷面暗卫南星吗?”
见南星不语,芷丹又打趣道:“你喜欢季姑娘啊?”
南星非常轻地嗯了一声,竟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喜欢季妤。芷丹在看到耳根泛红的南星时,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
又见他自顾自地扫地,没有要再理她的意思,芷丹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心里却暗暗佩服起季妤来。
能让一个冷面暗卫面带羞涩的脸红,季姑娘好生厉害!
……
翌日,阳光甚好,明天不仅是寻欢楼的花魁大赛,还是端午节呢!
家里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再把连翘也请到家里来,热热闹闹地过这个端午节。
季妤打定注意,打算出去一趟买点明日端午节要用的东西,比如包粽子的东西啊,还有肉也要多买些,人多,吃的多。
季妤心里很是欢喜,她本是喜欢热闹的人,自她穿书以来,几乎是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才捡了南星,家里才不至于这么冷清,现在突然一下子家里来了好几个人,一开始确实有些被吓到,毕竟男女主和女二都在她这儿齐聚了,谁知会发生什么事,惊慌也是正常的。
现在静下来想了想,不好的事情还没发生呢,没必要杞人忧天,先珍惜人多热闹的日子,到时候人散了,她估计又得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季姑娘,你今日要去做什么?”
“啊,明天端午节,我去菜市场买点菜啊,明天咱们热热闹闹地过节日!”季妤朝窗外的南星兴奋道,一边给自己随便挽了个发髻,先用发带绑紧,又插了个簪子固定住,左右晃了晃脑袋,发现发髻挺稳的,满意地咧嘴一笑。
手残党也能成功挽好一个发髻,她可真厉害,瞧瞧,这怎么晃都不会松。
南星犹豫了一会儿,嘴唇半张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季妤兴奋的眼神后,将到嘴边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有话要说啊?”见南星欲言又止的样子,季妤问。
南星摇了摇头,浅浅一笑:“只是想问季姑娘,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和我去菜市场买菜吗?”季妤穿好鞋子走到门口,拿起挂在墙上的背篓正要背上,被南星夺了去,提在手里。
见状,季妤笑道:“那好啊,正好你给我提东西,我们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呢。”
两人出了门,穿过巷子来到大街上,许是明天端午节的缘故,街上的人更多了,小摊贩也变多了,一条街几乎都摆满了,卖各种东西的都有。
经过一家包子摊,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季妤两眼放光,豪气地冲摊主喊道:“老板,来四个大肉包子,两个菜包。”
“好嘞,姑娘稍等一下哈!”
包子摊老板忙得不可开交,招待好了几位顾客后,才终于轮到季妤。
“姑娘,你的四个大肉包子和两个菜包子,拿好啊,小心烫。”
季妤小心翼翼接过油纸包,发现油纸包多包了一层,估计是老板怕烫到她,所以多包了一层,季妤付了钱后笑眯眯地冲老板道了谢,和南星离开了小摊。
季妤拿了一个大肉包子啃了一口,将油纸包递到南星面前,道:“快尝尝,可好吃了!”
看着腮帮子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季妤,可爱又俏皮,南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学着季妤的样子,大大地咬上一口。
看到南星吃了,季妤问:“是不是很好吃~”
“嗯,很好吃。”
……
到了菜市场,季妤轻车熟路,一路逛下来,把该买的都买齐了,背篓都装满了,沉甸甸地被南星提在手上。
季妤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又看了眼被南星提着的背篓,心想,幸亏南星跟来了,不然她得累死,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要怎么提啊!
“东西都买好啦,我们回去吧。”季妤满意地看了看自己买的东西,笑道:“今天中午我来下厨,让你们尝尝季大厨的手艺!”
南星忍不住笑道:“季姑娘、季大夫、季画师、现在又是季大厨了,你还有什么身份?”
季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暂且就会这几样,嘿嘿,没别的身份了。”
两人往家中走去,经过了乔四娘糕点铺,季妤看着门窗紧闭的店铺,疑惑道:“诶?乔四娘糕点铺怎么关了啊,还想着买些桃花酥回去呢。”
南星笑容僵在脸上,见季妤朝他看来,才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兴许是家里有事吧。”
季妤点了点头,眼神一转,看到街对面的一家糕点铺子,指着那道:“我们去对面那家糕点铺子买些糕点吧。”
说完也不等南星反应,用空着的那只手牵着他的衣袖朝前走去,南星皱着眉回望了一眼乔四娘糕点铺,转身跟在季妤身后。
突然,衣服被人从身后猛地拽住,紧接着便听到了尖锐地叫喊声。
“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你一回来就没好事!你这个灾星,你克死了你娘还害死了我姐姐,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回来干什么,你去死……”
季妤惊讶回头,看到一个发髻散乱的女人疯疯癫癫地拉扯着南星的衣服,骂骂咧咧的,嘴里说着恶毒的诅咒人的话。
眼见着骂人的话越来越毒,季妤听不下去,走上前将南星挡在自己身后,礼貌问面前的女人:“请问,你有事吗?”
女人抬起头来,一张疲倦的脸在凌乱的碎发中露了出来,季妤一惊,“你是乔四娘糕点铺的柳老板吧。”
柳茜推了季妤一把,恶狠狠道:“你莫要拦我,我要杀死这个灾星!”
季妤被猛地一推,身子向后倒去,幸而南星就在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季妤站稳了身子,皱眉盯着面前这个疯女人。
她与柳茜见过几面,每回来铺子时都能看到柳茜坐在柜台上拨弄算盘,整个人是温温柔柔的,与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季妤问:“柳老板,你说你要杀死谁?还有,谁是灾星?”
柳茜瞪着眼睛盯着季妤身后,季妤扭头看了南星一眼,南星察觉到季妤看过来的视线,身子一僵,嘴角紧抿,躲避着视线。
柳老板,柳,柳棠,柳茜……
乔四娘糕点铺,乔嫣然……
明白了,全明白了,这个乔四娘糕点铺的柳老板就是柳棠的妹妹柳茜。
她现在这种疯癫状况就是因为得知姐姐死了之后出现的,现在她把她姐姐的死怪在南星头上。
可是柳棠又不是南星杀的,况且柳棠害死这么多条人命,她死有余辜。
“乔南星,你害死了我姐姐,我要你偿命!”
柳茜拔下固定发髻的簪子,本就凌乱的头发顷刻间散落下来,她披头散发举着银簪尖叫着扑了过来,季妤伸出双手正要阻拦,却被身后的南星拦腰抱住一转,她就落在了他的身后。
季妤看着没有理智的柳茜,从南星身后探出个头来,试图劝道:“柳老板,你别冲动,你误会南星了,不是他杀的你姐姐,你想知道是谁杀了你姐姐吗?我可以告诉你啊,你把簪子放下。”
柳茜仿佛听不见季
妤的话,依然举着簪子朝南星刺去,她一个女人,南星又是武功极好的,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得逞,南星没有还手,只是躲避着,柳茜刺了几下发现刺不中,崩溃地蹲下大哭起来。
眼见着周围的人群都朝这边看来,季妤尴尬地扯了扯南星的衣服,小声说道:“南星,我们先带柳老板进铺子去,有误会得赶紧解开才行,否则她一直冤枉你,还一直骂你是灾星扫把星。”
屋内,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柳茜,季妤给她倒了一杯水,想从身上翻出帕子来给柳茜擦泪,却翻遍了全身都没翻到。
好吧,她在现代就没有随身携带纸巾的好习惯,穿书到古代了也依然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
就在季妤一脸尴尬的把手从身上拿开时,余光瞥见一条帕子出现在眼前,季妤一愣,抬眼便看到南星拿着一条帕子伸到她的面前。
季妤看了柳茜一眼,朝南星挤眉弄眼示意他把帕子递给柳茜,兴许是两人解开误会的开端,谁知不管她如何挤眉弄眼,南星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愣愣地举着帕子不动。
季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接过帕子,然后递给柳茜。
“柳老板,擦擦眼泪?”
本以为柳茜不会接,谁知她不仅接了,还拿着帕子边擦眼泪边继续哭,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地骂南星是灾星,克死了他娘又克死了柳棠。
季妤以为她是在说胡话,南星的娘不是被捕快打死的吗?怎么能说是南星克死的。
季妤坐了下来解释道:“柳老板,你的姐姐柳棠其实是被一个叫江佑的人杀死的,因为你姐姐当时正在害人性命,江佑看到之后就出手杀了柳棠,这件事跟南星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关系?”柳茜从一头凌乱的长发中抬起头来,眼泪未干,双目通红,她冷笑道,“怎么没关系,若是和他没关系,那晚他为什么要来找我问乔姐姐尸体的事!他分明就是从我姐姐那知道的这件事,他那晚见过我姐姐了,而我姐姐恰好就在那晚被人杀害的,连官府都没能找到凶手,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叫江佑的人杀的我姐姐?!”
“我看你就是为了包庇他,替他掩盖罪行!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把他抓起来!”柳茜喃喃道,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季妤赶紧伸手拦下她。
“南星是你乔姐姐的孩子,他还得喊你们一声姨呢,他怎么可能杀柳棠?!”季妤喊道。
柳茜脚步顿住,回头望着季妤,就在季妤以为她听进去了,谁知下一刻,柳茜捂着脑袋尖叫起来,活脱脱像个疯婆子。
季妤愣在当场,实在没不明白柳茜怎么好端端又发起疯来。
季妤被吓得后退两步,肩膀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扭头一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再抬眸,南星看着她,眼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地哀伤。
“季姑娘,我们走吧。”
季妤心里一痛,抿唇不语,良久才固执道:“必须把误会解开,否则她会一直认为你是灾星,是扫把星,是克死你娘的丧门星。”
南星笑道:“其实,她说的没错,是我克死了我阿娘。”
“哈哈哈哈哈哈……”柳茜癫狂着笑了起来。
她看向南星,怨恨道:“你终于承认了你克死了你娘,我和我姐姐只是那晚没有开门而已,乔姐姐是被捕快打死的,又不是我和我姐姐打死的,凭什么我们要愧疚十年啊!因为这该死的愧疚,我姐姐才做出害人性命的事!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原来你知道你姐姐干的事啊!”季妤抓住了重点,她原本以为柳茜对于柳棠害人一事不知情,现在看来,不仅知情,可能柳茜也参与了害人性命这事。
柳茜瞪了季妤一眼,笑道:“我知道啊。”
又哭道:“我阻止过她,跟她说复活一个死人是不可能的事,让她别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不听啊,她真的,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劝,她就是不听,她就是相信这种秘术可以复活乔姐姐……”
“什么秘术?她怎么知道这种可以复活人的秘术?谁告诉她的?”季妤追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姐姐有一天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她找到了复活乔姐姐的秘术,只要成功找到药引,就能复活死人,我虽然不信,但拗不过我姐姐,于是跟着她一起把乔姐姐的尸体挖了出来。”
季妤紧张地看了南星一眼,看到他眼里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情绪,于是帮他问柳茜:“所以,乔姐姐的尸体被你们藏在了哪里?”
柳茜一顿,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道:“我不知道啊……”
季妤与南星对视一眼,“你不知道?不是你和柳棠把乔嫣然的尸体挖出来的吗?”
柳茜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她这个受刺激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季妤有些抱歉地看着南星,她没有问出关键的事,他娘亲的尸体消失不见了,他应该很难过吧。
“南星,我们先送她回去吧。”
柳茜这个疯癫状态贸然出去的话,恐怕会吓到街上的行人,到时候引来巡街的捕快抓进牢里就不好了。
……
走在街上,季妤看着一路沉默寡言的南星,安慰道:“柳茜可能是忘了,她现在这个状态忘了一些事很正常,你等她恢复了,我们再去问她把你阿娘藏在哪里。”
“季姑娘,她那晚告诉我了,她说她不知道。”
“那你娘她……”季妤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季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南星平静道。
季妤道:“对对对,这就对嘛,人死不能复生,一切能够复活死人的秘术都是邪术,不可信的。”
“不过你娘亲的尸体不见了,你还找吗?”
南星又沉默了,季妤默默叹了口气,用轻松的语气道:“算了,不想这些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家里那群人估计都饿扁了,我都已经能猜到等我回去后苏念可会怎么骂我了哈哈哈。”
“季姑娘,我让小姐以后都不骂你。”
看着南星认真的样子,季妤忍不住笑道:“她是你的主子,你还能要求她啊?”
南星认真地想了想,道:“如果她再骂季姑娘,她让我做什么事我就不去做了。”
季妤哈哈大笑,怕了拍南星的肩,道:“这个可以有,她现在身边就你一个暗卫,她要做什么事都得靠你,那就说好了,以后她再骂我,你就不要替她办事了。”
……
回到家时,果然如季妤所料,苏念可这个毒舌女人在骂她,南星让苏念可不要骂她,苏念可连带着南星一起骂,当然啦,她一个大家闺秀,即使是骂人,也是骂得文雅,对于季妤来说,造不成伤害,全当成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厨房里,季妤问一旁洗菜的芷丹:“苏念可怎么了,就算是真的饿急了,也不至于火气那么大吧?”
芷丹小声道:“裴世子还没有醒来,小姐心情不好,还骂了蓝汐姑娘呢,差点惹恼了江公子,江公子险些要打小姐,被蓝汐姑娘拦住了才作罢。”
说着,又瞅了一眼在烧火的南星,继续道:“因为南星不在,小姐心里憋着气也不敢骂蓝汐姑娘和江公子,所以你们回来了,就当了出气筒。”
“我说呢,原来是在女主那受了气,所以才火气那么大。”季妤将米饭蒸上,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苏念可,真是的,就她这个脾气,没有南星在她身边,她得吃多少苦头。
吃过饭后,季妤和芷丹在厨房洗碗,本来南星要过来帮忙洗,被苏念可叫走了。
“季姑娘,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肉啊!”芷丹好奇地问。
季妤笑道:“明天不是端午节了嘛,家里人多,就多买了些肉,想着热热闹闹地过个节。”
芷丹惊讶道:“我竟然忘了明天是端午节。”
“忘了也没事啊,现在知道了也一样,一会儿我们包粽子吧。”
“好啊,我包粽子可拿手了!”
……
下午除了苏念可,蓝汐江佑和南星以及芷丹,都跟着季妤在包粽子。
大家有说有笑的,很快便天黑了,买的粽叶也全部包完了。
而裴子珩还是没有醒,苏念可怒气冲冲地去问蓝汐,问她怎么回事,蓝汐给裴子珩又吃了一种药,说明日肯定能醒了。
苏念可有些信不过蓝汐,悄悄拉着季妤来给裴子珩看,季妤虽然现在懂医术了,但在蓝汐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幽冥蛊她根本就不懂,所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苏念可骂她医术不精,是个庸医。
季妤也不气,本要转身直接走,谁知却看到南星站在门口,朝苏念可先是抱拳,然后一板一眼道:“还请小姐今后不要再骂季姑娘。”
气得苏念可又指着南星骂了一通,最后骂累了,把两人赶了出去。
季妤看了南星一眼,笑得眉眼弯弯,道:“她也就只会嘴上骂骂,反正我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南星微微一笑,“我也是一样。”
季妤莞尔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指了指屋顶,悄悄问:“你会轻功吗?”
见南星点头,季妤笑道:“我们一会儿上屋顶赏月吧,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南星眼睛亮了一下,嘴唇微张,正要说些什么,季妤却扭头朝屋里跑去,再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手里拿着两只碗。
“走吧,带我飞上屋顶去,我们喝酒赏月,正所谓酒解千愁,喝了酒,今天的烦恼就解了!”
南星笑着点点头,手臂一伸,揽住季妤的腰,脚下运气一点,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响起又划过,再回神时,人已经站在了屋顶上。
季妤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察觉到南星在她身边坐下后,季妤给他倒了一碗酒,道:“这酒是我偶然间在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底下挖出来的,好像是我爹埋的,这是桃花酒,应该会很好喝。”
南星听了,赶紧喝了一口,季妤问:“如何?”
“甜甜的,好喝。”
见状,季妤也赶紧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口,果然甜甜的,很像她在现代喝的那种果酒,真是清爽甜口,很快便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再要给自己倒一碗时,忽然看到一旁的南星垂着个脑袋,头一点一点的好像她上课时打瞌睡的样子。
季妤伸手轻轻推了推,南星便左摇右晃起来,季妤凑近去看,看到他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嘴唇微张,是醉酒的模样。
又看了一眼他碗里剩了一大半的酒,季妤不可思议道:“不是吧,就喝了一口就醉了?”
这人好歹是恶毒男配,怎么酒量那么差,不说千杯不倒吧,也不至于一口就倒吧,这人反差怎么那么大。
现在他醉了,她要怎么下去?
季妤伸出脖子小心翼翼地朝下面看了一眼,大概一层楼的高度,她把脖子缩回去,打消了靠自己下去的想法,又推了推身旁的南星,用商量的语气说:“南星啊,你能不能清醒一会会儿带我下去之后你再醉行么?”
话音刚落,肩膀一沉,季妤垂眸一看,便看到了南星的脑袋枕在她的肩上。
季妤心里狂跳起来,伸手轻轻推了推,没推动,反被一双灼热的大掌紧握,滚烫的呼吸打在颈窝处,惊得季妤浑身一颤,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作者有话说:耶,入V了,开心[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