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心跳停了一秒
事实确实是如此的。
除了得奖的本人按行业惯例请全剧组搓了顿好的,以及梁汝文包了整个剧组一周的下午茶外,平日里并不能从舒明身上看出丝毫得奖的傲气来。
舒明还是早早到场,到的甚至比大部分演员更早。
年后的剧组还弥漫一点过年的气息,好在此时的剧情也轻松。
无非就是霍景添为打消霍家几兄妹的警惕心,一边刻意伪装成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和另一个草包霍老二在香港花天酒地,闹出了许多笑话;一边慢慢打探信息,了解霍家的内在情况和霍景添本人的过往。
他步步走的小心,生怕露馅,但好在老天爷并不薄待他——
因为不光他不了解霍景添,其余人也同样不了解!
这位霍家四少是霍老爷子出国期间春风一度的产物,母亲则是长年定居海外的s市人。
这位长居w国,苦心研究哲学的霍四少这次之所以会回国,一来是因为霍景添母亲去世,要回国替她看看旧居,二来是霍家老爷子快不行了,希望能把这个常年不在身边的小儿子拢回膝下,让霍家在他闭眼前达成一回团圆。
老爷子的执念,谁敢不从?
遗嘱还没立下,各方都虎视眈眈、心怀鬼胎,但表面上仍旧是唯老爷子是从的……
把他带上船的人,也是为了这份遗嘱么?
是否霍老爷子闭眼后,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霍景添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前些日子,霍家老大把他单独叫去了霍老爷子的病床前,美名其曰要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把霍家的分公司扔给了他。
时至今日,这些人终于露出了要吃人的獠牙来!
霍景添本就满心怀疑,这分公司真如表面所显示的那样,是个蒸蒸日上的肥差么?
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干脆回去熬了三四个大夜,才勉强搞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公司,表面看尚可,实际里头全是一摊烂帐!
这账目摆不平,就可以等着某日爆雷,然后背锅进监狱蹲上个几十年吧!
哈,也幸亏来的是他这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
倘使来的是那位真霍四少,大约早就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霍家给吃干抹净了吧!
不,不对!
难道来的是他,就全然应该吗?
合着他被人绑到船上,不仅要担惊受怕地假扮他人,还要替你们霍家背锅是吗?!
霍景添胸膛起伏几次,脸上因怒火而泛出一些薄薄的红晕,甚至险些砸了满房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按人设,他不应当知道这些的。
只会研究哲学,不,连哲学都没研究明白的霍四少,怎么会懂这些呢?
但这一口恶气不出是不行的。
不出,还是他霍景添么?
于是他干脆推拒了二哥的宴会邀请,以庆祝的名义来到了赌场。
霍景添吊儿郎当地翘脚坐在赌桌面前,手轻飘飘一撇就是上百万的筹码:“都给你了,账记在大哥底下,月底他会来付的。”
底下人顿时一片喝彩——
即便霍景添此时的粤语,简直是蹩脚到不能更蹩脚,但大家看在钱和地位的面子上,照旧能昧着良心腆着脸夸赞:“霍四少语言天赋绝佳!”
“四少大手笔!”
看看吧。
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魅力。
哈,魅力。
霍景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骰子,冷眼旁观几秒各方的丑态与嘴脸。然后兀地笑了两声,随即在众人的簇拥下,拎起风衣,昂然大步离去。
进了香港线后,舒明便渐渐尝试了更成熟的风格。
譬如梳成并不正式的背头,完整露出分毫瑕疵都无的如玉面庞,赌场迷离的灯光映出他深邃的轮廓,和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好的导演都是玩光的名家。
陈觅同样是一位控光高手,他用斑驳迷蒙的彩灯,用四周装饰反射的细碎光线,以及压到极致的单一光源,来塑造这片刻的纸醉金迷,来烘托霍景添极强的魅力。
尤其是舒明本人还是那么立体的长相,光打在面庞上,几乎不需任何修容的粉饰。
高眉骨、高鼻梁,清晰的下颌线……自然会赋予他诸多藏着情绪的阴影。
高明暗对比便给画面增添了许多的质感,可以堪称是炫技之作了!
同时,再调度诸多群演,用单机位的镜头慢慢地磨走位,让这位霍景添穿过或真心或假意的吹捧,片叶不沾身地走到室外,静静感受一秒夜间的冷风。
另一位女主演已在室外等他。
容采晴刚好路过这里,听闻霍景添也来了此地,干脆坐在车内等候心上人出场。
自从霍景添路过马场救了她后,她就被那日天降般的英雄身影迷了心神,后来二人互通了心意,容采晴更是一颗芳心都系在了霍四少身上。
她在等候期间,时不时就朝车窗外瞄去。自认为自己遮掩得够好,可脸上两片飞霞还是暴露了少女心事,待刚一瞥见霍景添的衣角,便像出笼的小雀儿一般迫不及待地飞扑进对方有力的臂弯之中。
海藻一般的长发搭在她的外衣上,她扬起一张小脸,路灯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柔美。
容采晴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仰头看着一张俊美而立体的面孔,长而英气的眉毛扫入鬓角,眼睛却格外疼惜地看过来,比天上挂的月亮更散发光晕。
二人鼻息相扑,她便沉醉在霍景添身上的好闻气味和多情的眼神里,几乎要痴迷而晕醉了,有那么一刻,她多么希望可以不顾路人的目光,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呵!
可最终并没有。
霍景添就是这么一位绅士的男子,纵使情意绵绵,也轻易不逾矩,更尊重她的意愿。
他只是轻轻拢了一下容采晴的领口,轻声叮嘱:“我们上车好么,你感冒刚好,别受了风。”
天知道,这样深切的关怀,比立即吻下来,还令人面红心跳!容采晴立刻依从了他,看他体贴地为自己打开车门,小心地为她遮挡门框,以免磕碰,再从车的另一面上来。
车立即扬长而去,留下了一地的尾气。
半晌后,拐角处却冒出一个身影。
有个人影默默地看完了全程,看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浓情蜜意,渐渐沉下了脸色。
“这个老四……”霍景轩愤愤一锤墙,他本来担忧霍景添担忧的不得了,特地翘了宴会跑来看望他,谁知一来就撞上了这样一场好戏!
他们俩兄弟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这从中横插一脚的女人么?!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哼,亏得他担心至此!
而另一头撑着额头倚靠在车窗的霍景添,还不知道这个小小插曲,他尚且在头疼这数额巨大的烂账要如何平。
这天大的窟窿要如何弥补?
拿他的命吗?恐怕也补不上的。
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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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如何,当然是提着脑袋干了!
他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混混,能有什么办法?
他私下里透露了点口风给老二霍景轩,没想到这小子出的主意竟然是让他去爸爸面前哭一场。
“最多被说一顿而已,没事的,顶天了……顶天了就是被禁足呗!”
那小子说的满不在乎,仿佛上亿的资金至值父亲的轻斥而已。
霍景添开始时想笑,后面竟深深地感到了一股悲哀和嫉妒。
——你知道么,我是真的会进去的,或许在进去之前,就“畏罪自杀”也说不定。
也是,他们到底是两类人。
霍景添现在怀疑霍老爷子是知道实情的,大家默认推他一个替死鬼而已,所以才这般放任他这半年的挥霍。
想要填上这笔账,唯独只有高利润的业务才能做到。
而此时,利润最高的业务是什么呢?
是走水货。
他已无路可退,只能选择去非洲走私。
其实霍景添也动过偷渡回大陆的念头。
但一想到s市那手眼通天的仇家和巨额的欠债……当初若非混到如此境地,他也不会一咬牙接下卖命的活计的。
怎么卖命不是卖命呢?
反正从头到尾,他的命都贱如草芥。
霍景添自嘲一笑。
普通人的命就这样嘛,不如那些真正的公子哥儿金贵。
于是命运推着他,迫使他不得已地又一次上了一艘远渡的轮船,
**
据陈觅所说,国外的剧情他们也是打算实拍的。
霍景添此行,先是非洲走水货,然后是开拓美洲市场,足足花了一年半时间才回香港。
但总体还是要将香港的剧情先集中拍完才好,不然来回折腾,费人不说,经费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霍景添从非洲卖命回来,虽说带回了庞大的资金,可整个人都瘦削许多。
在非洲的日子里,他和人谈判过,在枪林弹雨里穿行过,在货船上被海盗抢劫过,意气风发过,灰头土脸过。
日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让他睡觉变得警醒,腿上有了下雨就会生疼的旧伤,但也让他有了一颗更擅赌的狠心。
此次随他同去的还有身为副手席嘉,尽管席嘉同样奉了霍家的命来监视霍景添,可经过多次生死关卡,二人难免会产生情谊,已算得上是好友了。
他们去往美洲的后半程,因局势大好,还有个被推来分一杯羹的霍老二。
诸多事情告一段落。
霍景添已太有没有回国,他太渴望能见到熟悉的东方面孔了!哪怕听一些不那么熟悉的粤语,也能安抚他一颗思乡的心。
依照他的想法,三人搭了最近的船率先一步低调回国。
船都是香港这边搭好的景,总归也看不出地理位置,所以陈觅就选择了在香港这里拍摄船内的故事。
全程要求最高的是舒明必须要快速减重,而且还不能掉肌肉,因为霍景添此时是极其精瘦的身材。
这可苦了舒明了!
全剧组都在等他,舒明便只能日日过得好似苦行僧一般,又要减重,又要雕刻身材线条……让每一寸都经得起镜头的细细打量。
庄正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
但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具体就表现在,当霍景轩被人堵在船舱内无故刁难的时候,有一道高大瘦削的身影从楼梯转角处慢慢走了上来,出现在了镜头中间。
然后下意识地挡在了霍景轩的面前。
黎琛发现,舒明身上有一股一如既往的草木气味,但是莫名很香。
尤其是这样以保护的姿态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刻,气味就更明显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颈骨突出地潜伏在一截细长的白皙脖颈里,然后蔓延进衣领当中——对方瘦的厉害,显出了前一段剧情里不曾有的脆弱来。
可夹着烟,说出口的话那么恰恰相反。
他闲散、漫不经心,却严丝合缝地把自己笼罩在保护范围里。
他说:“哦?家兄这么温良、这么心软的人,从小连一只小鸟儿都不愿伤……恐怕是你们欺人太甚吧。”
剧本上一直都是只有简单的台词的。
舒明却无比自然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仿佛在说——我在,不怕。
他的手指尖是凉的。
霍景轩的心,便跟着他指尖点下的节奏,刹那间漏跳了一秒——
作者有话说:我终于写完了!!!!
写的快疯掉了
第112章 谁能不心动
哼,这家伙说的跟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一样!
霍景轩瞪大眼睛,心想要不是自己知道内情,知道老四这家伙实际上从小就长在国外,光是听霍景添这语气和口吻,恐怕也要误会“兄弟俩从小就亲密无间、手足情深”了。
不过,如果、如果他俩真的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话……他分心了一会儿,再回神的时候,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到快打起来了!
不是吧——
霍景轩不可置信地来回看了好几眼。
他这边只有两个人,对面可是足足四五个啊!
快跑吧,我们两个打不过对面的。
他又怂了吧唧地想拽拽霍景添的袖子,劝他跟自己一块儿溜之大吉,又觉得眼下的局势大概率是跑不脱的。
最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脑子到底搭错哪一根神经了,总之就是手比思考快一步,一把又将霍景添又拉到自己背后去了!
给另一头都快看笑了——这哥俩,一个护一个的,在这里上演深情大戏呢?
霍景轩全然不知道对面的表情了,因为他正以一个母鸡护崽的姿势,两眼一闭:“你们有什么事儿就冲我来吧,我弟是无辜的!”
其实按霍景轩被宠坏的性格,理论上来讲,即便不跑,也早应该理所当然地躲在霍景添背后。
但很怪,他就是不想要看霍景添站在自己面前。
很滑稽的场面。
霍景添被他护了这么一下,倒是笑了。
他还是那副滑不溜手的市井风格,一年多的经历给他增加了几分狠劲,可大部分时间,他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作势要散几根烟过去:“家兄就是这样纯良的性格,依我看,都是误会……”
他笑眯眯的,对面却不领情:“我说了,就是他偷的东西,什么误会?我看的清清楚楚!”
霍景轩不可思议:“我偷你什么了?你倒是说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凭什么指责我!”
大约戳着痛脚了,对面脸一沉,也不辩解。
立马有两个人应声上前,眼见着就要把霍景轩带走,说要请到客房里好好搜身一下。
霍景添还是那副脸上含笑的样子:“这……不太好吧。”
“带走!”
“你们可以试试。”
比话音更快的是什么呢?
是霍景添掏枪的动作。
一柄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对方的脑门。
整个环境彻底静下来了。
周围的旅客也紧赶慢赶地回到房间内部,生怕晚一秒,被枪指着脑袋的就是自己。
这样干脆利索的动作,不知道要花多少苦功夫才能练就。
镜头内,霍景添上一秒还带笑的脸,一瞬间就没了表情。
可声音还是老样子,漫不经心的:“你们大可以试试。”
**
“好,可以!”
有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再保一条。”
再后面就是打戏了。
不过保过一条后,正式开打戏前,剧组还是短暂放了个午休。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相互之间打趣。
还有人凑到舒明面前,要再看看他刚才怎么动作的——这小子在剧里把枪快玩出花来了!足以看出来他用了多少心思。
唉,也是可怜,为了角色,不仅要练枪练武,中午还就吃那一点点饭。
看给孩子饿的!
连容采晴这种减肥狂魔都感慨,这个组是她进过的,男演员最花时间管理自己身材的组。
光舒明一个卷王,就甩其余演员八百里地。
一整天就吃那一口沙拉,还是只放了一点酱油的中式版,每天还要做至少三个小时的有氧增肌锻炼。
除此之外,剧里打戏、长台词戏样样不落,时不时还要被导演抓去讨论戏份。
体力劳动顶就算了,脑力劳动也很顶。
没低血糖饿晕过去,已经算是舒明底子好了。
“角色需要嘛……”
被霍景添带跑,舒明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可仍旧没有正面回应这样有点争议的问题。
只是反身招呼黎琛:“快来、快来。”
他放下手里的碗,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待黎琛坐到他旁边来,就很自然的一条胳膊搭了上去。
黎琛眉心一跳,心都飞了一瞬间。
可舒明倒是坦坦荡荡:“等下,我就在这里跟你畅想一下未来……”
一个很典型的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姿势。
黎琛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放松,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总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失落——舒明这是拉他对戏来了。
待下午拍完船舱内的打戏,解决掉冲突以后,就应该是剧中难得轻松的一刻。
霍景添此时此刻,是真的觉得自己解决了威胁生命的危机。
所以才和霍景轩,以及席嘉扮演的角色坐在这里吹海风,三个人笑骂互斥,大吹牛皮。
在他的畅想里,窟窿也补上了,坏账也填平了,立了这么大的功,纵使是假的,霍家也该认了!
回去以后自然有他大展拳脚的地方,他才二十多岁,他有太光明的未来。
他想把自己拿命稳住的公司牢牢握在手里,变成他的立身之本,更多的他不愿要、也不屑要,日后和霍家相安无事也就可以了……
等真的站稳脚了,说不准还能回s市再看看。
虽然他也没什么亲人朋友了。
说来也很可笑。
霍景添在s市的时候,连名字都不配拥有,更遑论亲友?
席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过来。
舒明借着戏的劲儿,偶尔会亲近他一点,比如现在。
对方屈起手肘,在自己肩膀上借了点力:“这次再回香港后,就要叫你赵总了。”
席嘉扮演的角色,叫赵文卓。
霍景添过命的好友、副手,霍家派去监视“假少爷”的可信之人,家传好几代为霍氏卖命的忠仆。
还有……霍老爷子不曾过明面的半个养子。
这赵文卓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别人家孩子,进了霍氏以后更是迅速上手,创下十分亮眼的成绩,可始终都是“赵秘书”,实在可惜!
以至于人人都拿他和霍家不学无术的霍老二霍景轩做比较。
两人为此水火不容多年——当然,是霍景轩单方面的,赵文卓没在意过这种事情。
可眼下为了霍景添,竟然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霍景轩竟然能服软,率先递出杯子来,要和赵文卓碰杯,虽然说出的话还是有点别扭的阴阳怪气:“哼,那就提前恭喜赵总了。”
霍景添才二十出头。
他虽然经历的多,可到底还年轻,还有一颗热烈的心,难免会对这世界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这种混杂的神情,未免太吸引人了一些。
黎琛转过头,没忍住又看了舒明的侧脸一眼。
然后不经意间一抬眼,就和同样在盯着舒明的席嘉对上了眼神。
嗯?
**
总而言之,舒明自从进了《远渡》的组,导演等人是高兴了,最终苦的却是粉丝!
舒明自从戈德电影节以后,就彻底没影儿了。
也是,他入行时间短,手上没什么存货,更不参加什么综艺节目。
一部《浪潮》播完以后,就没有作品了。
电影《弗德里的诗》倒是拿奖了,可不在国内播放啊。
别说不在国内播了,一直到现在为止,s国自己本国都还没上映呢!
没剧,总有点物料可以看看吧。
但关献仪手上的照片也不多,在s国期间,梁汝文拍是拍了不少,但许多角度都暧昧过度了。
恋爱前,和恋爱中拍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镜头就是会反应感情的,他们也怕露馅,于是挑挑拣拣下来可用的真不多。
不过生活照没有,舒明运动中的英姿还是有的!
阳光、大海、沙滩!
划船、冲浪、潜水!
足够耀眼的夏日光线,照在他年轻的躯体上,饱满而富有血色的身体线条,拽直绳线时发力的手臂,绷紧的腰线……都让各方粉丝舔屏,母爱瞬间变质了。
好腰、好腰!
阳光会给一切事物添加滤镜。
草坪绿到偏黄,海面波光粼粼,一切饱和度都上升,难免会显得人黯淡几分。
但舒明不会。
他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推开墨镜露出一双富有故事感的眼睛。夏天的空气炙热到扭曲,两条长而直的腿白到仿佛发光,懒懒依靠在橘黄色的复古房墙边上,丝毫没有逊色的痕迹。
还有他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的身影,长腿一迈,就能够潇洒自如地支在地上停稳。
怪不得欧吉曼能看中舒明,一心定他来当男主角!
这谁能不心动?
只可惜关献仪团队也是真没招了,憋好几天才舍得放一点点东西出来,每天微博底下都是粉丝的哀嚎——再来点吧,再来点吧!
关献仪能有什么办法,她是真没有多的了啊!
不过她也看得分明。
“这帮粉丝也就是嘴上说说,如果你不好好拍戏、好好唱歌,真跑去搞劳什子的综艺的话……哪怕曝光如她们所愿地提高了,粉丝估计也是要骂街的。”
“我看啊,这帮粉丝才是最有事业心的!”
她们现在能不轻不重地和团队这边开玩笑,也是因为舒明又进组了一个超级好饼,并没有荒废时间,甚至比所有人预料中都更拼。
所以粉丝骂归骂,都是满含爱意的骂。全都是口嫌体正直的家伙,大家只嘴上说说而已,实际内心对这种局面满意的不得了!
别说粉丝啦,如果舒明不好好演戏,连路人可能都要来谴责一口。
用一句很老土的话来说,那就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舒明拿了这份荣耀,就会比其他青年演员承担更重的大众期待和情绪,但凡有哪里做得不好,等他的一定是万劫不复的口诛笔伐。
关献仪苦口婆心:“所以我的意思呢,就是你把下一张专辑先放放,先专心把这个戏拍完再说……”
《远渡》的拍摄强度既大又小,下班倒是很准时,可是舒明戏外要下的功夫真不少,就差要007了。
这小子在这么狼狈的境地之中,居然还想分心写下一张专辑!
舒明心里一直有一个演唱会的梦,关献仪从来都是知道的,但也不用这么急吧。
“嗯……之前在弗德里待的,比较有灵感,再不写下来就记不住了。”他一本正经地乖乖回复关献仪,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
什么弗德里给的灵感,她看啊,全是谈恋爱给的灵感吧!
别当她不知道,这家伙的新专辑准备出一套情歌。
舒明“嘿嘿”一笑,回到房车上,准备抱着毯子小憩一会。
歌嘛,就是为了抒发感情的,真心换真心。
难得这么有灵感,不抓住怎么行呢?
唉,实在是饿的慌。饿的他有一点反胃,但没办法,为了维持上镜所需的体重。
啊,对了。
“不用担心我,献仪姐。忘记和你说了,我已经全部写完了。”
他的声音闷在毯子里,钝钝的,像梦话一样,却把关献仪给吓了一跳!
“除了新专辑,《远渡》的主题曲我也写完了,港生说他下午要来探班,顺便来聊聊曲子的事情,我好像忘记跟你讲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没两秒,就彻底睡着了。
他累狠了,睡的就深。
连庄正什么时候上来给他掖了掖毯子的角,关献仪什么时候悄悄从房车里离开的都不知道。
唉!睡吧!
睡着了就不饿了!
祈祷一下。
梦里能不能多吃俩大鸡腿呢?——
作者有话说:我写我写我写写写
第113章 一拳打了上去
鸡腿是不会有,也不可能有的。
只能和前来探班的陈港生痛饮一杯速饮茶。
还是不加糖不加柠檬单加冰版。
“一杯茶也不能喝么?”陈港生望他的侧脸,觉得舒明清减许多,五官却更多了几分十八岁那时的精致感。
很漂亮,但也很脆弱,于是陈港生连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句重了,把这人的玻璃壳子给敲碎了。
舒明把茶放在手边的剧组简易桌上,很沉痛:“你不懂。”
不减肥的人可能很难懂那一杯柠檬茶下去到底会富余多少热量,相当于今天一整天的运动白做了。
唉,茶很苦,实际没有他心中苦。
他们之间仍旧常常联系,但探班就没有那么多了。
舒明任务重,陈港生任务也很重。以他目前的产出量,马上就要取代自己师父陈志恒,成为香港乐坛新一届作词人劳模了!
他自己手里正常的工作量就不说了。
听闻舒明要开新专辑,这家伙不仅从自己师父手里掏了好几首藏货给舒明,还亲自替舒明的新专补齐了剩下的数量。这仍旧不够,另需绞尽脑汁地给《远渡》谱词,还是粤语国语双版。
陈港生几乎把自己的心血之作,所有对于爱情、友情、人生的感悟,把他生命里最心爱的歌词,统统都献给了舒明。
其中有几首词,是某天后亲自来要都未曾给的!
究竟哪一位歌手,生平未曾想过要得一位优秀作词人这般正大光明的、宣告全世界的偏爱呢?
但对于陈港生来说,舒明就是他许许多多的灵感来源,交予舒明本人来演绎才是理所当然的最优解。
这就让旁人再没有话可说了!
事实上,陈志恒也很溺爱舒明,不然当初就不会在他籍籍无名的素人时期,冒风险把一整张专都赠送给舒明。后面这些歌与其说是陈港生从他师父手里掏出来的,不如说是陈志恒默许的。
能被一对儿作词人师徒双双青眼有加,真是其余歌手艳羡都羡慕不来的。
实在不必再说下去了,再讲下去,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因红眼病而进院抢救了!
此外还有梁汝文……
是的,时隔好几年,梁汝文这厮终于又出新专了。
粉丝本以为他不再会出爱情相关的新专辑,没想到不仅猝不及防地出了,整张专辑还都和暗恋有关,陈港生甚至还在里面贡献了一首。
搞得歌迷都以为梁汝文这棵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恋爱了,狗仔连盯他一个月,结果此人日常规律的不能更规律了,不是公司住宅两点一线,就是在为专辑做宣传。
额外的行程也最多是和崔明哲等人见面,偶尔有两次出入浪漫餐厅,结果聚餐的对象居然是舒明!
行了,行了,散了吧!
粉丝顿时连声叹气,感觉自己简直白兴奋了。
这帮人是好几年的朋友,这件事娱乐圈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有什么好拍的?
只能当他发这个专辑是心血来潮,或者手中的好歌刚好能凑出一张这样的专而已,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解释了。
“……梁汝文既然刚发了专辑,我肯定不能和他挤在一起,所以大概会晚几个月吧。”
舒明点点下巴,若有所思。
可《远渡》定了十月的档,又不能跟《远渡》的ost撞,具体什么时候发,还要再跟关献仪商量商量。
不过,这都好说。
目前卡住的点其实在陈港生身上,粤语版的歌词已定稿。但国语版的,他自己却并不很满意。
按理来说,这种作词作曲都是无资格进入片场围观的,但有舒明作保,陈觅便也一口答应了。
因此,这才有了陈港生此时的探班机会。
此时两个好朋友凑在一起,真有点别人插不进的磁场,舒明无意识地咬了一下茶饮吸管,但很快又放下杯子,手肘撑在膝盖上笑吟吟地听陈港生讲话。
有那么好喝么?笑的那么灿烂。
席嘉直勾勾盯了他一会儿,还没凑近看清他到底喝的什么,就有人抢先一步。
黎琛不经意地与他擦肩而过,率先拍了拍舒明的肩膀:“走吧,小舒老师,开工了。”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当奇妙的。
譬如,在戏外,舒明其实很少和席嘉有交流。
不,都不仅仅是少交流,甚至是颇有戒备心的。
他显而易见地和黎琛等其余演员更熟悉些。
但在戏内,霍景添却更亲近赵文卓一点。
赵文卓无论如何怎样板着脸,都能得到霍景添笑眯眯的一声“赵秘”,到后面相处久了以后霍景添叫的“赵兄”,并附赠以一条自来熟的胳膊。
或许霍景添也有作戏和戒备的成分,但他们毕竟真的对彼此交付过后背,感情是真的存在过的。
只要场记一个板子打下来,赵文卓的身边永远都有那个潇洒来去的身影,永远都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和戏外刚好相反的是,霍景添其实反而更提防霍景轩一点。
只是霍景轩那个傻子看不出而已。
这难免让人感到割裂。
戏里戏外的情绪既分割的很开,却又混杂在一起,最终变成一种很奇怪的滋味。
所以他一直在观察。
有可能,也是赵文卓在观察。
观察戏中的霍景添是如何在回香港的船舱内抱有壮志,又如何在刚刚抵港的时期声名鹊起,取代了霍家老大,成为了人们口中默认的“小霍总”。
霍景添也知道树大招风。
但有几个人能完全不被这样的浮华迷了眼?他一边警惕,一边也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所谓清醒着堕落——毕竟他本质仍旧是个贪慕权势和财富的混混,不是么?
山鸡披了羽衣,难道就能称凤凰了么?
答案是不可能的。
霍家绝不会放任他一个冒牌货这样得意的。
霍景添看似春风得意,实际上也只是个会抱守实业的傻子而已。
一开始,绑他也只是因为这个方法最快速、最经济实惠。
毕竟他在s市欠下的那点债务,对于霍家而言是九牛一毛的数字。而比起花时间料理分公司那一摊烂账,不如直接推个替死鬼出去坐牢简单,
还能顺便清理内部,切割烂掉的部分。
如果真霍老四回来,也是替罪羔羊的命。
假的倒也不要紧,有这么个名头就足够。他们说这是真的,谁敢说是假的呢?
只是谁也没想到,霍景添居然真从非洲活着回来了。
这既是好事,其实也是件坏事。
不过,都没关系。
想拉他下台,有一万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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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攻势连连,力要夺回分公司的控制权,霍景添见招拆招,也贡献了不少精彩场面。
心中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口气。
只能说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幸而好友赵文卓因情谊而暂时站了中立,并未参与进这份风波之中。
幸而霍景添自己向来贵人运尚可,中间甚至得过之前竞争对手的帮扶。
比方说,和霍家向来不对付的李家就向他伸出过橄榄枝。
在优雅坐下的李家大小姐面前,霍景添既没拒绝,也没答应。
他只是淡淡抿了一口茶,看不出喜怒。
彼时,霍景添大约只觉得,不过是商业纠纷而已。
拿到更多筹码后,不是不能同霍家再谈判一把。
但转折点很快就来了。
人总要彻底打碎幻想,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最近好几天的戏,舒明几乎都是超长台词。更糟糕的是,紧接着下两场戏,又关键,又要面临强爆发的情绪。
关献仪都怕他顶不住,让庄正给他嘴里硬塞了一颗糖,这小子倒好,还能顶着新发型叽里咕噜地给黎琛他们讲戏。
说起舒明的造型,真是花费了许多人的许多心血。
毕竟在原著中,霍景添实际是个很爱臭美,相当时髦的人。
他在剧中悄悄尝试过许多新兴的发型,无论是中分偏分还是背头,直发卷发还是束发,总归每日都是打理到发尾都精致,才不偏不倚地笑着出场。
这一点,哪怕在非洲那段戏里都如此。
于是,整个剧组堪称“霍总的移动衣柜”,造型总监天天跟打扮洋娃娃似的绕着舒明打转,即便同一套西服,搭配的袖口领结皮鞋也总有精致的小巧思,才能符合霍景添本人过日子的理念。
大家每日都很期待舒明的新造型,各个都眼巴巴盼着——嘿,好一个头小脸也小,臂长肩宽腰细腿长,还超配合各种打扮的帅气人形手办。
再瞥一眼造型总监:哼,给你小子打扮爽了是吧!
但这几场戏格外不同。
霍景添已濒临情绪爆发的节点,再无打扮自己的心思,他在暴雨中匆匆冲进霍家老宅,发梢都淋湿,当然不可能还用发蜡做造型。
于是舒明的发型,就变成了蓬蓬松松,自然垂下的黑色柔顺头发。
再配一点造型师精心捏造的“淋湿发尾”,特别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狗。
真让人灵感大爆发!
这帮人又嫌不够,把舒明硬押在镜子面前,死活不让他走。
好几个人嘀嘀咕咕商量许久后,不仅让舒明稍长的头发贴在了脸侧,连他身上的衬衫也被刻意弄湿,突出他瘦削的脆弱的锋利的骨头,和一把几乎两手能拢住的腰。
再登场的时刻,真令人眼睛都看直了。
哎哟,怎么说呢,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造型师在底下用手机狂拍花絮,只可惜签过保密协议,现在不能让所有人都见到舒明眼下的形象。
这种带着戏的味道,真很有韵味。
尤其一个惯于逞强的人,露出这样的一面,往往就会激起旁人的保护欲和摧毁欲。
既希望他不再流露出这种快要坠泪的表情,又希望他可以伏在自己的膝盖上被弄哭,让湿沉沉的痕迹贯穿所有布料才好。
剧中无所不能的霍景添,卸下了带笑的壳子,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刻么?
片场里的各方神色,立刻就精彩起来了。
舒明有所察觉,但还含着糖翻剧本呢。他蹙着眉头,舌头一顶,就在脸颊上推出一点凸出的痕迹。
配上柔顺的发丝,倒显得小了好多……不对!这小子本来就是最小的。
唉,被剧情带跑偏了。
不对,他在剧里也是最小的!
哎呀,等吧,一颗糖化的时间还等不起么?
让人家慢慢吃完吧。
催那么急做什么?
**
转折点,就在股东大会之前。
怎么会这么巧?
好死不死,好巧不巧。
陪霍景添一路从非洲、美洲闯回来的得力下属突然“良心发现”,在各路媒体面前公开指责霍景添一路干的都是违法的勾当,伪造财务报表,欺瞒大众……
然后,从霍氏的高楼一跃而下。
而那时,霍景添甚至在路上碰巧撞见了对方的女儿。
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角,接过礼物后,被母亲教导要说“谢谢叔叔”。
可再一转头,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当天晚上,雷电交加。
霍景添冒着暴雨,开车直闯了霍家老宅。
没想到的是,人物俱在。
冰冷的,陈旧的,腐朽的宅子里,灯光下长的英式餐桌。
霍家四个难得齐聚,身为半个养子的赵文卓甚至也在。
所有人顶着冷冰冰的光线,用一种很相似的没什么情绪的表情,直直望向他这个不速之客。
所有人都体面地端坐,唯独他拎着一把湿透的伞,也不让佣人接手,狼狈地站在这个门前,像一个逗人取乐的观赏动物。
死一般的寂静。
雨越下越大了。
闪电的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映白了一瞬间他的脸。
唯独霍老大有所动作。
他这个时候,还要维持所谓的表面,笑着亲昵地起身拍拍霍景添的肩膀:“四弟来了……快来,快坐。”
又嘱咐人:“再上一套餐具来。”
霍景添对此感到恶心,乃至于反胃。
于是,他扯唇冷冷一笑。
手中的满是污水的伞往身旁随意一扔,发出“咚”的巨大声响。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刻,猛地揪住霍老大的领子,用尽了全身力气——
一拳就直冲门面挥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远渡》真的好难写……
每天都在自己虐自己,加班还多。
真的泪……但我还是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第114章 打起来!打起来!
“大哥!”
霍三顿时拍桌而起,随着他这一声,人群立即呼啦啦地分成几群。
有来扶起被一拳打倒在地的霍大少的;有来拉扯霍景添的胳膊,试图让他冷静一点的;也有拉开椅子站立一旁看戏的……
窗外狂风骤起,黑压压的一片。
屋内倒是有灯光,只大部分从霍大少背后投过来,显得这一屋子的人都形如鬼魅,面目模糊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只有霍景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他们的对面。
些许微光投在他的脸上,让他脸上残存的雨水像极了泪水,又让人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视觉错觉。
他在这一拳之后,就被人群阻隔,再没了打上去的机会。只能慢慢挽起袖口,胸膛不住起伏着。
愤怒给霍景添苍白的面庞增添了许多色彩,也让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也亮的惊人,好像有两簇跃动的火焰一般。
很漂亮。
这是许多人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即便霍景添这张英俊的脸丝毫不女气,可还是很漂亮。
无数人在明里暗里地悄悄打量他,而霍景添则视若无睹一般,直直地望向刚刚站起来的霍大少。
对面即便嘴角被打的青紫,也仍旧是那副虚伪的嘴脸——
“你全部都知道。”
霍景添一步步上前,然后自我否定了一下:“不,你不光是知道,你也是幕后主使之一,是么?”
什么幕后主使,知道什么?霍景轩懵了,左右来回看了好几遍。
没人理他。
霍大少的眼神悲悯:“假的就是假的,做不了真的。”
霍景轩瞪大眼睛——什么假的?什么真的?
这帮人在说什么?
霍景添的皮鞋在地板上踏出了声响。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前。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们绑到这里来,为你们生里来死里去地卖命?不仅如此,还应该识趣地双手奉上我的所有,以祈求你们放我一命?”
“你能想明白,那就太好了。”
“哈。”
霍景添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置信的话一样,他先是闷闷地双肩抖动,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仰头,随手一抹笑出的泪水。
“我猜啊。我猜猜——在我双手奉上公司,从小霍总的位置上退下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自由了以后。
我就会出车祸,或者轮船失事,然后莫名其妙地丢掉性命……这是不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然后呢,那些跟我打拼过的弟兄们,就也一个一个或畏罪自杀,或意外出事……
总之呢,死人就不会发现这其中的端倪,死人也不会开口说话,不是么?”
“至于分公司,收回到你们手底下后,不论是彻底切割也好,还是像以往一样肆意掠夺地皮,逼民众家破人亡也罢,总归都是有利的走向,是吗?”
霍大少笑而不语。
“好。”霍景添抚了两下掌,唇边再扬起了笑。
“霍家一直都好算计的,这我认了。我这种低贱的出身,命不值钱,我也认了。”
“那么,今天坠楼的文谦呢?他从十六岁开始为你们家卖命,他的命在你们眼里也不值吗?”
霍景添声音拔高了一些。
霍大少面不改色。
“他是自愿的。”
又补充:“四弟你多虑了,他家的妻儿老小,我们霍氏当然会帮忙安置。想必林先生他知道自己的家人能过得好,也会认为自己死得其所吧。”
“死得其所……”霍景添喃喃重复了两遍,然后在盛怒之中,又一次挥拳冲向了霍老大。
“死得其所个屁!他们家女儿才三岁啊!三岁的孩子就没了父亲,是什么钱能补偿的?”
“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拳打出了闷响。
霍景轩才刚刚从“霍景添”是假的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赶紧忙不迭地去拉他的腰:“老四,老四!一个员工而已,不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
他这一拉,果真把暴怒之中的霍景添给定了下来。
霍景添浑身上下都在不自觉发抖,他一顿一顿地回头看霍景轩:“你,说什么?”
霍景轩竟然被他这眼神给吓住了,咽了口口水:“我说,一个员工而已……”
霍景添怒极反笑。
好一个“而已”!
那可是一条人命。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在你们眼里,就值得那一点点补偿吗?
霍景添站在房子中间,镜头随着他的目光四处打量着、扫视着:
抱臂旁观,早知内情的赵文卓,自认为自己没说错什么的霍景轩,充当着透明人的霍老三,还有不做任何证明回复的霍大少。
他几乎觉得自己的牙齿在咯吱咯吱的因颤抖而作响,也许今天下暴雨,着实有一点太冷了。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一屋子都不再是人,是怪物!是被异化了的怪物……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
在这样的资本眼里,人命就是没有钱珍贵的!
他们就应当乖乖交出手脚,乖乖被丝线系紧,变成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他们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被压榨被操纵是他们的荣幸。
他们理应当奉献一生,为霍氏的荣誉添砖加瓦。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舒明一句台词都没有,但爆发出的复杂情绪分毫不比刚才长段的台词差!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住他,看他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全场,然后从此时此刻开始。
彻底放弃心里的幻想。
看他踉跄两步退后,连地上的伞都未曾捡起,就开门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镜头的最后,是霍景添走在雨幕里的背影。
他慢慢打开车门,然后伏在方向盘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即便一滴泪都没有。
雨幕就是他的泪珠。
**
而霍家老宅内,好戏还在上演。
霍景轩并不能意识到,他自己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霍景添,他还在纠结:“老四,是假的?”
“……他是冒充的?”
没人理他。
“你知道?”他看向老三。
“你也知道?”他看向赵文卓。
赵文卓几乎要叹气!要不是这个蠢货,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吗?
霍景轩还在抓着他不放,喋喋不休地继续追问:“你知道他是假的?老四知道你知道他是假的吗?”
赵文卓冷冷回头:“不然呢?”
怎么会有人这么天真,这么能闯祸,还能获得所有人的包容?
他几乎有点恶毒地承认:“是,不仅我知道内情,而且阿添也知道……”
赵文卓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很亲密地喊了声“阿添”,即便他从不在霍景添面前真的这么喊。
也许是积怨已久,也许是从小时候就看霍景轩不顺眼,也许是不满他和霍景添在美洲市场的业绩,竟然凭空空降了一个草包来抢夺,更也许是不满总有人时时刻刻缠着霍景添,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友情。
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出去收拾残局的,可赵文卓却破天荒地停下了脚步,心里既慌乱,又恶毒地发泄情绪: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你满意了么?”
霍景轩连退两步:“你……你们居然骗我!”
他“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的表情震惊到不行,仿佛霍景添暗地里和赵文卓互通信息,对于他来讲是一件多么重大打击的事情!
似乎在他心里,这比霍景添是假的本身还要严重。
这件事,霍景添居然告诉了赵文卓,都没有告诉他么?他先是不可置信,深觉遭受重创,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然后是怒从心中来。
赵文卓本以为他会去找霍景添要一个说法的。
这蠢货永远不动脑子,从小就是,只要他趁着霍景添最狼狈最恨的时候去无理取闹,这兄弟二人必将分崩离析,他之后步步都好筹谋,总归不再有人插手他们之间。
赵文卓垂下眼,心中谋划正盛,却没想到霍景轩“你”了个半天,最终选择了——
一拳揍向自己!
前一刻还是霍景添和霍大少扭打在一起,佣人正拿着消毒用具要给霍老大上药,后一秒,赵文卓居然和霍景轩也打起来了!
霍景轩这一拳下了狠心,双目通红:“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二人即刻骑打了起来,赵文卓心中也有恨,马上回手:“怎么?只允许你霸占他,不允许任何人同他关系好吗?从小到大你都这样,霸道的,认为是我个养子,看不起我,觉得我的所有都理所应当归你!
凭什么?凭什么你沾了手的东西别人都不能动了,凭什么所有都是你的……”
新仇添旧恨,两个人打作一团,霍老三倒是装模作样地来拉了一把,很快便力不敌两人地闪到一边去,只有霍大少下了真功夫地来劝架,被赵文卓看似无意地再添两拳,面上肿的老高。
这场面实在混乱,女佣大呼小叫地狂喊管家,声音尖尖细细,旁边是拳拳到肉的打击声,整个霍氏老宅乱成了一大盆热扑锅的滚粥!
一直过了好半天,佣人才勉强分开二人,
霍景轩像一头小牛般喘着粗气,恨恨盯了赵文卓几秒。
然后也准备离开:“我要去找霍景添!”
赵文卓面带讥笑:“你去啊!”
他倒是要看看,去找了霍景添后,霍景轩到底能得到怎样的回答!
**
“很好!”
卡一打响,庄正就立刻冲过来拿毯子包住弟弟,这家伙几乎湿透了,虽说香港并不冷,可到底是夜戏,晚风照旧是凉的。
舒明则接过热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
台词太多了,说的人口干!
其实这几场戏都很难拍,陈觅早做好了大家要磨好几天的准备,但最后却很顺利。
……除了席嘉和黎琛二人最后一条的时候,下手有一点没收住,稍微有点狠了,此时正拿冰块各自敷脸。
其实是席嘉先下死手的,也许是剧中的感情勾起了他的回忆,让他想起……黎琛也总是这样的。
每每他想去找舒明,就有人状似不经意地和他撞肩而过,把舒明的注意力先一步吸引过去。
他有直觉,这人就是故意的!
孙毅倒是没事。这人看着狼狈,但都是造型而已。
他明白——舒明下手极有分寸,镜头里看着狠,但真落到脸上也只是不轻不重而已。
关献仪倒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舒明为这场单方面的打戏,实际私下里练了很久了,再控制不出分寸,都对不起舒明付出的这么多时间。
只是,她也没想到舒明的演技已飞速进步到这个程度了。
最后霍景添一步步走到雨中时,不少人都旁观着抹了眼泪,明明主角并没有落泪,但观众的泪水,却仿似补充了这情感的一环。
“可能是因为,霍景添和我有很多相似的观念吧。”
和陈觅一起回看素材的时候,舒明垂下沾着水的睫毛,如是说到。
他眼眶还是红的,状态还在戏里,陈觅本来想再给他时间缓一缓的,毕竟这样的情绪对于演员而言,压力很大。
但舒明裹着毯子,显得整个人都很小只,脸也很小一个,眼神却清明:“没关系,趁大家还有状态,继续好了,不需要等我……阿……阿嚏!”
前半段话还很有说服力,后半个喷嚏出来后,立马就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这小子红着鼻子红着眼睛,讲这个?
行啦,难道他是什么周扒皮么?把他当什么人了?
陈觅哭笑不得地把人一推,旁边的孙毅马上也拍拍他的背,让他赶紧回哥哥身边去吧!
好咯,下班咯!——
作者有话说:写了一宿,写出来了!
资本家都应该吊路灯!
第115章 暴雨夜
一般来说,舒明这样的岁数,这样的身体素质,是不会因为一场人工雨就生病的。
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各个都是小火炉子,一场雨而已,哪里浇的灭?
但这不是一般时期。
这是舒明刚挑战身体极限,一口气瘦了几十斤的时期。
吃得比小猫还少,做得又多,一背就是六七页A4纸的台词……还要被雨淋,真是任谁来也扛不住的!
当天晚上,庄正按惯例进来给弟弟盖被子,一摸手指就知道温度不对了。赶紧开了灯,把人从床榻上拽起来量体温,果然——
38度6,发烧了。
在昏黄的床头灯边上,哥俩对着一根温度计,面面相觑了几秒。
舒明睡的嗓子都是哑的,人也迷迷糊糊的,但拿主意的还是他。
他抱着被子一锤定音:“吃药来不及了,挂吊瓶吧。”
其实以舒明的身体底子来说,吃一点退烧药之类的,然后等自愈的方案也不是不可以。
可舒明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他不得不分心顾及到——自己还有大量的戏份在身上。作为毫无争议的绝对性一番,舒明的重要性是可想而知的。
剧组统筹那边都安排的很好,也不能因他一人而彻底停摆吧?
在时间不那么充裕的情况下,挂水就是唯一一条可走的路。
但香港医疗体系与内地果真有百般不同,还在深夜,庄正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最终是熟悉这里的关献仪在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果断第一时间联系梁汝文,折折腾腾地把人秘密送进私人医院后,这才算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就很晚了。
再待梁汝文冒雨抵达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
“退烧了?”梁汝文卸了外套,尽管已经有工作人员详细同他讲了情况,但照旧按习惯同站在病房外的关献仪交流一下情况。
里面其实还有会客厅,但关献仪仍怕说话动静吵到舒明休息,便出来走廊站着了,总归这一片都无人。
“退烧了。”她点点头,下意识回头往门内望了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也睡着了,庄正在里面陪着,你要进去么?”
梁汝文摇摇头。
庄正至今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其实完全可以理解,假如他是庄正,有这么一个贴心窝的宝贝弟弟,他只会对“弟媳”态度更不好。
庄正都已算得上是收敛而温和的了。
尤其舒明在香港拍戏期间,想要见舒明,那他和庄正就难免时常碰面,但双方也从未在见面时冷脸过。
毕竟都是真心爱舒明的人,把场面搞难看只会让舒明为难,没有人愿意看见小舒伤心难过的样子。
都是成年人了,哪里那么多非黑即白呢?
于是大家见面都很客气,但也仅仅止步于客气而已,如果真同这位大舅哥共室相处一晚,都不用说他的感受,恐怕对面都不会很自在。
还是不要进去找没趣了好。
有人陪着就可以了,等庄正出来他再进去换班就行。
于是病房门口站立的就又多一位。
他和关献仪也没太多话聊,如果没有舒明在其中牵桥搭线的话,他们二人也不过是点头的泛泛之交而已。
沉默半晌,梁汝文低声开口:“你们这几天怎么安排?给小舒休息两天?”
陈觅是圈内出了名的“身体为重”的导演,大约不会不同意舒明的病假……
关献仪瞄他,果断打断他的思路:“怎么可能?”
“舒明的意思呢,是明天照常上工,因为剧中角色也刚好需要这种有点半病不病的状态……反正我劝不动他,你、你去劝劝吧。”
她拍拍对方的肩膀,也不管梁汝文具体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地准备往外走,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
总归这两个人都在这陪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再不济,也能call橙子来帮忙。再再不济,梁家这帮人手总不是吃白饭的吧!
她要好好休息以备白天。
剧组统筹对接,还是她熟一点,虽说庄正也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但到底熬了一整个大夜,精力有限……
她还是要预备着一点的。
**
舒明当然也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万一把身体弄糟,只会更加拖累大家的进度。
舒明也明白要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总之道理他都懂。“我心里有数的,好啦!”
这小子拿额头推推大哥的背——他自己的身体,他还能不知道么?他真心里有数!
然后也懒得和大哥继续掰扯,干脆就着挂吊瓶的姿势,火速睡了。
大约是在修复身体机能,舒明这一觉才是睡得昏天黑地,梦里什么都没有。
再一睁眼,病房也拉着厚窗帘,以至于一切都昏昏暗,唯有一只体温偏高的手轻轻放在额头上。
他眨眨眼,半天才醒过神来,然后伸手捉住对方的手指:“你来了?”
“嗯,还难受么?”
有人把软枕望他身后一叠,舒明就顺势坐起身:“还有点……嗯,鼻子有点小堵吧!”
他倒是很一本正经地仰头感受了一下,回答的也好真心,头发没做造型,自然地垂下来,一下就把刚和庄正换班的梁汝文的心给看软了。
他适时低头,两个人便心有灵犀地浅浅吻一下,
只是唇瓣贴着唇瓣,一个堪称纯情的动作。
但舒明万万没想到的是——分开以后,梁汝文看了他两秒,居然冷不丁地突然开口:“你……论文写完了么?”
嗯?
大早上的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一提起噩梦一样的论文,舒明简直心都漏停一拍,然后不可置信地挑眉反问:“快了快了……不是,为什么要说这个??”
他惊吓的表情过于明显,梁汝文憋笑,捏捏他的后脖颈:“你刚才在梦里说的。”
他在病房坐下的这短短一个小时里,舒明已经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句论文相关的东西了。
“我没做梦啊……不是,我真的已经被论文折磨至此了么?”舒明往后一仰倒,很挫败地喃喃自语,“是了,唉,我觉得我真的被这个论文害惨了!”
他从去年就开始写初稿,一直写写写写到现在,至今也未曾解脱!
再三确认过眼神,发觉梁汝文真的没有诚心逗他后,舒明便托腮发出了很惆怅的一声长叹。
“我感觉,其实发烧的很大原因也在于论文,单纯的拍戏已经不至于让我生病了。”
他现在越发得心应手。
可能霍景添这场戏和他经历有相似之处,确实有点勾起他自己本身的愤怒,他也有借戏抒发的意思,但真不至于猝不及防地发烧吧。
唉,一定是论文的锅!
舒明攥手成拳,锤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掌心,一副抓到罪魁祸首的模样,好青春好男大……
还是个学生仔喔!
不过这件事,梁汝文就爱莫能助了,毕竟他已经脱离论文这种事情很多年了。
舒明难得焦虑了一小会,然后边吃饭边慢慢说服自己——导师都讲了,毕业无问题的,顶多是优秀论文拿不到而已啦。
他这几年都没有怎么花心思在学习上,优秀毕业生等奖项理应让给其余的同学,这点他心态放的很平。
但还是有点小忐忑。他已改论文改到一看见导师的微信消息就心脏乱跳了……这真的是难免的!
只是留给舒明的时间并不多,待到再度登上保姆车,他就开始争分夺秒地继续过剧本了。
今日又是下雨的戏份。
但好消息——不用淋雨了。
嗯,淋雨的另有其人~
**
天公作美,今日不用人工模拟雨幕,香港超常发挥地给了一场十分漂亮的自然雨。
沉下的天色,欲来作威的狂风。
以及暴雨之中矗立的灯火通明的城市大厦。
舒明刚刚退烧,哪怕他自认为自己情况尚可,但面色还是有点苍白。于是当他从保姆车上下来,刚一露面的时候,真是吓了所有人一跳。
毕竟舒明一直以来,都是全组中状态最好的那个!
谁都能瞅得出他面上的病容,于是先是乔敏学、孙毅等人前来关切地问候,给他塞吃的用的,紧接着连扮演林家大小姐的黎元都来了……
最后就是那些年轻演员们。
但除了几位长辈以外,其余的的人,舒明是一个都没接待。他只是先嘱托橙子帮忙备好保暖物品和热水、姜汤,然后心中过了一遍腹稿,就争分夺秒地做妆造去了。
这种恰好符合天气的景不多,多浪费一秒,就是不珍惜幕后工作人员的精力。
不过,舒明现在的面色,却恰恰好好符合了霍景添一夜未眠的情况,妆都不必过上。
毕竟,任谁经历这样的波折,都不可能安安心心地睡熟,更何况本就如履薄冰的霍景添。
经他自己雨夜一闯探明——
霍氏意思明确,他无论如何挣扎,必然不可能久留分公司。
但束手就擒,让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那也是必不可能的!
于是霍景添深思一晚,渐渐从迷雾中梳理出一条生路来,他眼下并无什么资本,也只能潜伏下来,攀附大树再做打算。
而目前,仍对他伸出橄榄枝的有,且只有一家。
那就是刚刚被他婉拒的林家——
作者有话说:现在每天哄自己——难写是正常的啦,舒明也正经历最难的一段路。
等熬过这段,等舒明到了收获季,到时候就好写了!
呜呜,真的很难写。
痛并快乐着。
第116章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霍景添与林家尚有联系的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扮演林家大小姐的黎元今日也是精致如常,即便暴雨如注,也分毫不能破坏她的形象。
坐在窗前,二人默契地打了几句机锋,又各自沉默下去——这样台词不多的场景说好演,也好演;说难演,其实更难演。
太多暗示和情绪,全部由眼睛和细微的动作来表达。而且这份暗示,不能仅仅只让对戏的演员接收到,更要让观众也接收到。
但偏偏还不能用力过猛。
好在和黎元对戏的是舒明。
好在和舒明对戏的,是黎元。
他已经很自然地融入进这个角色里,于是不论是抬眼的时分,还是低头默然的时刻,亦或者轻轻抬起杯子的分秒……都是霍景添在沉思,是霍景添在这张小小的桌前为自己的命运博弈。
表现角色,转换情绪,对舒明而言已经像呼吸一般自然了,昨日的戏一过,他的心就更贴近角色一分!
以至于黎元都会恍惚,会因对面坐了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谁能想到两三年未见,舒明就从当初那个要导演给他讲好几次戏,自己在心里反复排练几十遍才敢站到镜头前的新手菜鸟,变成了现在这样信手拈来从容不迫的模样?
她为这样的变化而心惊。
同样的,戏中的林家大小姐林佩珊,也在为霍景添的独到眼光而心惊。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交流几句,就已有突发情况诞生。
**
容采晴已经在雨里跪了一会儿了。
她骄纵得很,自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满以为这样闹一通就可以让爸妈松口。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
可这次她也不一样的!她是认真的,她不想和别人订婚,哪怕这个别人是她的青梅竹马!她已心有所属……
即便霍景添在去往非洲之前,就很正式同她说了分手,说此行生死不明,不好耽误她的青春。
可她放不下。
她等了霍景添两年,不是为了这样一个彻底分别的结局的!
大雨浇透了她的衣服,她质问:“难道我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一定要按你们的想法才是圆满吗?”
妈咪对她说:“这次不一样……”
这个小女儿还没有意识到背后的波涛汹涌。
还没有意识到,她执意要嫁的霍景添,此时正站在怎样的悬崖边上,轻轻一推就是万劫不复的余地。
她意识不到,做父母的却意识到了,那就必不可能将她往火坑里推!
可这其中的许多道理与许多真相,并不是这个小女儿眼下能理解的,她还在雨幕里哭得十分伤心,令见到的人都不忍心地别过了头去。
雨真的很大,大到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到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只觉得身上又冷,膝盖下又硬,发丝不听话地粘在脸侧,很痒且很狼狈。
可是一想到心爱的人,她的胸腔中便涌出许多勇气来。
更何况她从小到大也未曾尝到抗争的滋味过,现如今倒很有一点把命运握进自己拳头里的得意来。
但跪太久了,又觉迷茫。
这样大的,连前景也看不见的雨幕,到底何时能结束呢?到底什么时候,能接受身体上的苦楚呢?
直到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有人撑了一柄伞,站到了她的身侧。
然后,轻轻地将伞倾斜到了她的头上。
那一刻,世界俱静。
吵得吓人的雨声远去了,变成了被阻隔在伞上的闷响,几乎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的暴雨,又变回了与她有所间隔的风波。
一颗格外明显的,与其余雨丝都不同的水珠从伞面上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从光亮的鞋面,到印有折痕的西装裤腿,再到从她的角度唯一能看见的,对方清瘦的下颌。
还有霍景添那淡而无血色的唇。
他没有再叹息,只是伸出一只带有薄茧的手,慢慢捋开挡在她眼前的、湿漉漉的额发。
——“快快快,毯子毯子。”
容采晴才是被浇的最惨的那个!她接过毛巾和毯子,胡乱擦了一下脸,一回头差点撞到人。
是舒明。
对方还在为她撑伞,裤脚和肩膀已经湿了些,但依然等到有另一把伞将她彻底接走,才消失。
“在看什么?”
黎琛递她一杯热茶,见这人眼神还是乱飘的,顺口一问。
按理来说,容采晴本应该大大咧咧地跟黎琛分享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激动——
真的也太帅了一点!伞倾斜过来的那刻,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角色那年轻的心在狂跳,是自己的心停了又停……
按理来说的,是的,她本应该这样叽叽喳喳的。
但这一份和她以往都不相同的特殊情感体验,竟莫名让她噤了声。
黎琛见她默默垂眼,一句也不多说,和以往十分不寻常,便也从中嗅闻到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息。
于是也沉默下来。
两个人在雨声里默默相对,各怀心思。
直到舒明那个十分活泼的小助理抱了很大一个热水壶,从走廊冲过来敲了门,打破了这一片寂静:“容小姐,我们这里有一壶热姜茶,对驱寒很有效,我给放桌子上了,你自便哈。”
说完就风风火火又走了,好似身后有人在追她一样。
但即便她不曾提舒明的名字,大家也知道一定是他准备的。
真可恨!
偏偏可恨他……
容采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伸手倒了两杯热姜茶进纸杯里,戳了戳黎琛的胳膊:“来一杯?”
这架势,仿佛喝的不是姜茶,而是酒一样。
**
关献仪问他:“你察觉到了?”
“当然。”舒明点点头。
所以他才让橙子去送姜茶,并没有亲自去送——他可不是压榨助理的那种艺人。
容采晴对他非同一般,傻子也看出来了!
“因戏生情,不很正常么?”
丝毫不曾察觉到,另还有两位男演员为他一人在私底下暗流涌动的舒明很扮成熟一般点点头,将剧本又翻过一页。
想了想,再抬头:“一般杀青了以后,脱离开这个环境,就会好些了吧。”
舒明自觉并非自己的魅力,也不是容采晴恋爱脑,而是一切都要拜霍景添所赐。
毕竟这位霍四少,在剧里一直有意在对容采晴扮演的角色散发魅力。
他手头可用的太少了呀!
多一份助力,就多一份保命的底牌。
他的确是对这位富家小姐有所心动,但也不至于要花时间陪她出演这种悲情戏码。
甚至当初马场一救,也说不定是有霍景添的故意为之……这些剧本里没写,原著里也没写,只给了几个若有若无的暗示,全看读者如何解读了。
而很明显,舒明融入角色以后,自有他的一番领悟!
既有利用,又有感情。
这就是人,一个立体的人。
好啦,和人讲八卦,讲着讲着又变成聊剧本了,真没意思!
凑过去一看,又是五颜六色令人头痛的,毫无阅读欲望的小学生涂鸦版剧本。
关献仪已懒得理他,她难得八卦欲大发,伸手招呼了橙子……唉,这也不能怪她,实在那几个年轻孩子私下里火药味太浓了,太有意思了,整个剧组里,都恐怕不止她一人在八卦。
橙子刚送了姜茶回来,她也很关心这帮人的爱恨情仇。不过,这次她有幸作为第一现场的目睹者,信誓旦旦地讲:“我觉得容采晴还不知道黎琛……”
她眨眨眼:“我走的时候,她居然还给黎琛分享姜茶!”
暗恋的人送自己的东西,谁能傻乎乎再转手送情敌呢,多傻瓜的人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黎琛看容采晴的眼神真的超级精彩,嗯……我觉得有一部分是看情敌的感觉,但是更多还是那种、那种。”
她一时间说话卡壳,最后一锤桌子:“有种我妈看我数学考三十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太好笑了!
关献仪一时间没压下嘴角,扶了一下额头。
“不过,反正这俩人,我一个也看不上……”橙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左右扭头看了看,小小声悄咪咪和关献仪吐槽。
她说的两个人,自然就是黎琛和席嘉。
“一个变态跟踪狂,另一个能和那个谁在片场打起来,啧,总觉得也不是好人。”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立刻达成了共识——还不如梁汝文呢!
虽然梁汝文,她们也总觉得配小舒差一些。
当然这也是自然的,自家孩子怎么看都好。
可货比货得扔,和诸多歪瓜裂枣比起来,梁汝文真甩他们一大截。
而这两个年轻演员的示好也很明显,一开始的时候关献仪以为席嘉对舒明是有敌意的,但后来才发现。
这货就是纯傻,没别的解释。
橙子倒是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观点:“现在已知,戎安康和陈觅都说这货有背景。又已知,这人曾经改名换新,在湾湾参加过一档选秀节目,想靠这个途径出道,结果频繁遭受黑幕打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大少爷想不靠背景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结果失败了呗!最后的资源,就是全部靠家里背景给压下来的。”
橙子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同你讲啊关姐,人呢,就是会又羡慕又嫉妒那种和自己曾经有相同经历,但最后发展的比自己好一百倍的人。
你看啊,他和小舒都是选秀出道,都遭受节目组黑幕打压,结果呢?他只能回来,靠家里才进戎安康和陈觅的组。可舒明呢?人家不仅回头捅了节目组一刀,还一路越发展越好,戈德奖都拿到手了喂!”
唉,这么一讲真的好爽!
网络爽文都不敢这么写的爽!
“所以,他当初在《长安烬》的组里老是盯着小舒看的理由,这不就来了么?
要是我是他,我也得盯着看,看看到底这人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才能把我没走通的路给走平走宽敞了……”
盯久了,可不就心动了。
对舒明心动,人之常情啊人之常情!
别说,还真别说,真有道理。
关献仪顿时刮目相看——果真八卦激发人的大脑。
“有道理!”关献仪给予她充分肯定,橙子立即信心大增,紧接着分析下去:“我觉得黎琛的心思就更简单了,港娱不是都叫他“戏痴”么?我们小舒这么好的演技,还不得迷死他??”
这才造就了这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而这两位年轻男士也很搞笑,在片场就格外殷勤,今天你巴巴地凑上来请舒明喝热饮,明日我就不甘示弱地送赠自己做的防风围巾……
然后不定时在舒明面前互相阴阳对方几句,给全剧组的年长演员贡献心照不宣的笑料。
哦,这场好戏还要外加一位容采晴,其实还有几个年轻演员也试图跟团参站过,不过都坚持不久。
只有这二位最有恒心毅力!
乔敏学一言以蔽之:“小舒也是,越大越吸引人了!”
更好笑在于,舒明真没感觉!
这叫做什么?叫做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只会很惊喜于同组演员的善意,然后微微笑着道谢,然后……继续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他经过欧吉曼一调教,已经学会给剧本增添简易的小画了,奈何画画功力真的太差,抽象到哪怕偷走他的剧本,恐怕都不知道他在标注什么。
简直比黎元家三岁的小儿子画的也不如。这么讲好了,能比不过儿童画,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他还偷摸摸画表情包,被孙毅抓了个正着!
一群人捧着他的本子半天没看出来这小子画的啥,最后还是来探班的梁汝文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生气小柯基的表情么?
舒明很不服气地念念有词:“霍景添在这段台词里那么生气,我画一个表情包替他发泄一下情绪,多么合理!”
大家乐的一个倒仰,再没人去关那两只暗暗较劲的生闷气公鸡啦。
哎呀,年轻人就这样么,爱恨都精彩咯。
总之关献仪同橙子大八卦特八卦一番,也算缓解了工作的压力,然而再一掏手机,就知不好。
唉,舒明昨晚进医院的事情,终究还是上热搜了!——
作者有话说:在手机上偷摸摸码完的,一码八卦的部分我就手速起飞。
哈哈哈哈哈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第117章 正牌男友!
能如何?
赶紧撤热搜才是正事。
关献仪对这种热搜真的是深感无语。
“小舒不需要这种热搜来夸赞敬业,这小子比带病上班更敬业的时刻多了去了……”
真要吹敬业,也不会挑这个事情来宣。
她都怕有路人误会这是团队刻意花钱端上来的,从而指责舒明炒作太过,甚至败坏他们家舒明的名声!
这已经是网上很常规的操作啦,大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吵起来,更别说这种艺人的热搜了。
不要说路人反感,她作为从业者都颇为反感这一类。
但打开话题一看。
啊哈,清一色的一边倒。
好吧,原是她忘了!
她是真忘了,二月过去不久,舒明正是大家心头宠爱的时期,这家伙本来路人缘就很不错,又碰上和网友们的“蜜月期”,线上的舆论即便未曾有专业团队下场控制,也是一片“欣欣向荣”。
更何况,舒明是真瘦了。
在路灯下,即便哥哥只背了走两步路,还是被狗仔抓拍到了。
一截清瘦突出的腕骨从卫衣的袖口延伸出来,垂在哥哥的肩膀旁边,连指尖都是泛白的。
第二天又没事人一样的上工,可露出的侧脸是疲倦而毫无血色的……
且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随着舒明慢慢经历事情,慢慢拥有更多,他身上便也出现了一种诸多欲望得到满足后的倦怠感。
舒明深觉好冤,他很想说自己完全是被论文折磨的!你们信么?
不过真别说,不光网友有这种感觉,关献仪偶尔也有。
尤其舒明刚刚从A城豪掷千万回来以后,身上的厌倦感便达到了顶峰。
但这种厌倦只是舒明生命中一闪而逝的,他只是被短暂地满足了,这种满足感并不真正的属于他。
他更多的底色依旧是痛苦。
一种尚且无能为力的痛苦支撑着他眼里熊熊燃烧着的欲望……人能干的事情多了,就会发现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也变多了。
但起码他短暂地得到过,于是在镜头下的表现就更复杂丰富了,短短一段上工的路,还是在病中,却走得像国际大秀!
网友们一边觉得这孩子确实敬业,也怪值得人心疼的,一边又觉得好苏好帅这双手太需要prprpr舔屏了……嗨呀,总归是不矛盾的嘛。
还是粉丝们心疼多些。一方面询问舒明的身体现状,一方面又开始惯例,催关献仪放一点照片或视频出来,好歹看看孩子近况。
这是关献仪不想放么?
她手上是真没有了……《远渡》的东西又不能放,舒明又日日泡在组里,哪里有东西可拍啊!
头好痛,她要去躺一下下。
**
网友们未曾等到关献仪的物料,先等到的是梁汝文的大驾光临!
暴雨天,有狗仔拍到这厮大张旗鼓的带了团队来慰问全剧组,奉上暖心热饮和热汤,以一己之力改善了所有人的午间伙食。
而狗仔未曾拍到的是,在剧组内部,其本人更是带自己亲手煲的靓汤,直奔舒明的专属休息间——
谁能想,身价过亿的小梁总竟心甘情愿为爱洗手作羹汤呢?
可以说,梁汝文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伴侣典范了,尤其和舒明一起后,此人当真是厨艺大增,不光烘焙手到擒来,就连中式餐点也手拿把掐。
很好地弥补了舒明下厨不怎么好吃的不足。
再看这一碗澄澈的靓汤,不晓得要用怎样珍稀的新鲜食材,又需要在灶火面前蹲守几时呢!
舒明有一瞬都怀疑,这家伙是否在跟他早晨分别后,就直奔厨房去了?
不过,梁汝文来的却也是正好,庄正一夜未睡,已经补眠去了。
徒留小情侣在休息室嘀嘀咕咕:“你怎么没去休息呀?”
梁汝文也不说话,就拿自己的额头碰碰舒明的额头,充当一个人形体温计。
明明早上还碰面的,这时候依然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舒明这样扮成熟的样子也迷人,梳了背头的模样既英俊又脆弱,明明肩胸也挺拔开阔,腰却窄的只有一点点……
格外令人想让他沾上自己的体温,想飞蛾扑火一般地用自己的温度去融化这一片偏冷的雪。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便是正牌男友的好处了!外面几位年轻演员还在为了舒明的一颦一笑而心慌,斗鸡一般地互扯头花到让全剧组见笑话。
他却可以光明正大地为小舒暖手,十分荣幸地为舒明递上爱心便当,而不必提心吊胆夜夜失眠。
梁汝文一面庆幸,一面为这样的“特权”而喜不自胜:“小舒,多谢你……”
“嗯?”舒明腮帮子鼓鼓,还在一心一意地啃排骨。
能放开吃的日子本就不多,这便是他此月的放纵日了!因而舒明便格外珍惜。
再加上梁汝文那一句话说的含糊,舒明一时没听清,表情就懵懵的。
梁汝文却不再重复了。
他转而询问起舒明的喜好来:“今天的口味还淡么?”
舒明努力摇头,唔了两声,才腾出嘴巴来:“刚刚好,好吃!”
今日的“探班物资”不光是舒明认可了,其余人也十分认可,纷纷伸出大拇指。
黎元打趣道:“可托了小舒的福了,真的是日日有口福。”
造型总监钱潮端着茶杯从旁路过,很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别说了,我已经胖了这个数了。”
他伸出一个巴掌,表示自己居然大涨五斤,真是天文数字!
梁汝文都并非探班最频繁的,他因有意避嫌,很少这般“大动干戈”。
什么陈港生啦,耿关关啦,那真是一个比一个往剧组跑的勤快!甚至偶然到香港出差的崔明哲也来探过班,打得都是替舒明请客的头衔。
拢共也就才开拍一个多月而已喂。
这这这,真是流水一般的物资往剧组里送,其实也代表背后至少有三股势力在站舒明的队。
一方面是以陈港生为代表的港娱资本,另一方是以崔明哲为首的京圈资本,还有一方面是以梁汝文为代表的大湾区……
耿关关也算是大湾区站队的一个标志。
而拍板定了舒明的陈觅,本身就是长三角出身的。
这就相当于三个核心圈子,全被舒明挤进去了!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谁不明白这背后的含义?不光他们明白,外面蹲守的媒体、狗仔,他们更明白!
因此,他们拍舒明总也很含蓄,即便凌晨就医的一张照片,也拍的像电影截图……
只能说,没有一件事情是随随便便发生的,这背后蕴含的信息量都异常庞大,端看各人如何解读罢了。
但这绝不能算是多心,只能算是大家各自保命的本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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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戏里,霍景添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保命本事。
他一边暗自联系林家,一边借助容采晴扮演的角色拉拢额外的势力,一边不忘同赵文卓和霍景轩二人转圜,以争取自己小小的生存空间。
但在霍景轩眼里,自己的这位“假四弟”可是自从那晚雨夜后,就心思乱飘,一心扑在了女人身上。
他又恨又恼——“我都没有因为你是假的而疏远你,好你个霍景添,反倒是因为身份暴露,再也不顾惜兄弟情分,反而一心一意去讨好女人去了。”
他本还有骨气地想:哼,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
但挺了两天,最终还是在霍景添的主动示好中败下阵来,于是又自我说服:算了,他霍景添不识抬举,自己难道还能不照顾大局么?
如果说,以上还算霍景轩能忍受的范围内的话。
那么霍景添以“约会”名义连拒他三次邀约,就可谓踩在霍景轩的雷点上了!
最后一次得到下属转达时,霍景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霍景轩此时此刻,格外像一只被红色围布激怒的斗牛,或者是预备战斗的公鸡。他的鼻子里喷出愤怒的炽热的气体,一下子便拍桌而起:“霍景添,你欺人太甚!”
紧接着又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再问:“他真这么说的?”
对方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是,一个字不曾改。”
万念俱灰。
“好,好你个老四。”他几乎怒极反笑,一把将手枪从柜子的深处抽了出来,抬起步子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走。
谁能想,没走出两步,就正巧撞上霍老三。
对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日常什么也不关心的霍景轩给气成这样,但他知道,以霍景轩的脾气,带了枪出门,定然是要出事的。
要出大事了!
他小跑两步,作势要拦,但直到最终,也没追上盛怒之下大步流星的霍景轩。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霍氏大楼的门前。
阳光下,最先进的玻璃外立面闪烁着刺目的光辉,周围的人流来来往往,霍景轩显眼牌照的汽车已经汇入了道路之中。
霍老三扶住了门框,平息许久,才突兀地笑了两声。
四弟啊四弟,你可千万不要说三哥不帮你。
哈,祝你好运——
作者有话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天晓得中元节我有多么狼狈……灰头土脸地烧了一晚上的纸。
第118章 暴雷
而另一头。
霍景轩带枪硬闯繁华浪漫餐厅,早已引起轩然大波了!
四周的客人被这一幕所吓到,早已四散开来,连容采晴扮演的角色都被霍景添示意手下尽快带走。
于是此时此地,唯独只剩他们两个。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同盟。”
他一步步走向霍景添,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明显的颤抖:“我从小就被他们说不学无术,被他们拿来和别的兄弟姐妹比较,成为他们言语里踩踏的对象。
大哥是个优秀的,从小到大就是所有弟弟们的榜样,好,我忍了。可赵文卓作为养子,居然也比我优秀。还有老三,他原先也是个调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成这副听话的模样了……”
“于是整个家里,就只有我了。提起我,他们就摇头!他们就叹气!他们就说我配不上爸爸年轻时的胆魄和聪明,说我不够争气——直到你来了。”
霍景轩第一次和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一起携手游玩,第一次有人能够不催促他完成事业,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挨骂,笑眯眯地跟他共担压力,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但这份快乐,很快就被夺走了。
先是霍景添坠入爱河,注意力分给了别的女人,紧接着,这家伙就为了公司远走非洲。
他求了爸爸好久,不知道答应了多少不平等条约,才能横插一脚,去美洲找霍景添。
不然这样好的肥差,怎么会落到他身上?
去了美洲,第一次见到霍景添的时候,他是心疼的。
这人瘦了好多,脸侧的轮廓也清晰了许多……可下一秒,他又是愤怒的。
他竟然有了比自己更坚固的同盟!
那个赵文卓,那个可恨的赵文卓,小时候就因为他挨骂,大了还要抢走自己最亲的兄弟。
霍景轩人生头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我本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但你身边的人太多了。那些女人,那个赵文卓……还有那个小职员!”
霍景轩声音越来越大,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四目相对,几乎能看清彼此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我都打定主意,原谅你欺骗我隐瞒我的事情了。本来我们可以回到原先的状态的,我们每天出去玩乐,再一起回家……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替你劝服大哥和爸爸,养我们一辈子并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可区区一个小职员而已,区区几个女人而已,就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一点点事情,就让你放弃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霍景添,你有心吗?”
这段时间,越深入地回归香港商界,霍景添就越能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如何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
他待得越久,越能深入地看见,他们是如何压榨人命,如何将香港的股市、楼市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何大肆掠夺地皮,完成资本积累,让一批家庭旦夕之间家破人亡的。
这样的无力感,在此时此刻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被事实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一次又一次真真正正地意识到,霍景轩和他完完全全的,不是一类人。
而更可悲的是,他还不得不应付他,拉拢他。
难道他这样欺骗了对面,就是什么高尚的人了么?
霍景添不知道,他只明白,在霍景轩满是子弹的手枪面前,他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但很显然,对方已经完全不听他解释了:“……你本来就是假的,我本来就不应该心软,给你那么多次机会,他们说的对,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
霍景轩一副气狠了,作势要当场枪杀了他的模样。
枪口指在霍景添的脑袋上。
一个假货而已,杀就杀了,大不了回去找爸爸哭两声——但手上细微的颤抖,还是能暴露他的怯懦。
这份摇摆不定,迅速就被霍景添所捕捉到了。
“你说的对,我是假的。”
他一瞬间迅速镇定下去,缓缓开口:“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来香港的这两年,是我苟且偷生来的。”
霍景添此时有意示弱,眼睫垂下,很认命的样子。
“他们的命在你们眼里不值钱,我的命,大概也是不值钱的——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霍景添握住了对面持枪的手,霍景轩未曾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手便不自觉地松了许多。
有戏。
霍景添几不可察地轻轻吐气,然后把对准自己脑袋的枪口慢慢下挪,直到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兄弟俩的鼻尖几乎都碰上了。
霍景添几乎在叹气:
“我这条命,你要么?”
两个人的心,此时都在玩命地扑通扑通地跳着。
一个是几乎被对方含泪的多情眼和身上飘来的阵阵香气迷住了,一个则是在暗暗地赌,赌对方不会真的杀了他。
直到霍景轩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手枪“咣当”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霍景添的人一瞬间就冲了上来,飞一般夺走了地上危险的器具。
霍景添也随之与他拉开了距离,刚才那样亲密的姿势再也不复存在。
霍景轩则怔愣在原地,呆呆地想:
气味,消失了。
——是的,这是原著中的原话。
黎琛在看原著的时候,一直难以想象,如何要表现这种神情神态,但真到了这一刻,却是很自然地流露出来。
因为香气,真的消失了。
舒明身上很独特的气味,在两个人挨到近乎贴在一起的时刻最为浓烈,待到手枪一坠落,气味便立即随着舒明的抽身而退消失殆尽。
这都不必演,黎琛面上的失落和丢魂落魄自然而然就浮现出来了。
此时他是黎琛,还是霍景轩,就连他自己可能也未必能分得很清楚了。
等到场记拍了板,舒明脚步匆匆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黎琛还有些神游一般的发呆,眼神不住地往舒明离去的方向瞟去。
好在他平日里也不算是情绪偏向外显的人,大家也只当他在揣摩下一场戏,这才没让旁人平白无故看了笑话。
而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今日热搜爆了更大的瓜,实在没人顾得上看他了。
**
实际上,舒明的脚步匆匆,的确也与这瓜有关系。
“恒京文化暴雷了。”
关献仪深吸一口气,觉得世事实在是难料,她中午还在为舒明的一片坦途而庆幸不已,晚上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怪不得连舒明进医院的事情都要被拉出来大说特说,她试图撤热搜两次都没撤下去,实际上,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人挡枪呢!
虽说,恒京文化暴雷的词条,只在热搜榜上短暂地飘上来一瞬间。
普罗大众感不感兴趣她不知道,但业内这帮人都明白这一词条,到底意味着什么。
作为京圈资本的龙头,恒京文化出事,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的副董事长,那个姓张的,你见过的……在你第一次见到陈觅的晚宴上。”
彼时,舒明还是个连西装都穿不惯的小孩儿,进了包间也只能学着说一点应酬的话,饶是如此,依然被冷多许多。
“大概是私下里有利益没谈拢,这位张副董事长实名举报了恒京文化财务造假。”
怎么又是财务造假。
舒明的眉头一瞬间就皱起来了。
这一秒钟,仿佛是戏中的剧情,仿佛极其荒诞地映射到了戏外的现实里——舒明现在也记得,为了这段剧情,他专门有学习过这部分内容。
但他目前更关心的,还是恒京文化到底伪造了多少。
毕竟《远渡》一剧共1.3个亿的投资,光恒京文化就独占五千多万!
关献仪对此也感到无奈,因为恒京文化与英和是有密切合作的,她手上的确是有些恒京文化相关的内部消息:“目前我们知道的消息是,恒京文化虚增利润近2个亿……”
她实在没忍住,也跟着皱起眉头。
这件事不仅对《远渡》是一个重大打击,对英和而言也是一个实打实的危机。
舒明倒是不清楚恒京和英和之间的合作,但他明白一个道理——造假如此严重,恒京文化内部的烂账……还好吗?
他禁不住皱眉更深了。
恒京还有实力兑付这支给《远渡》的五千万么?
按照陈觅的规划,《远渡》还需要去非洲拍摄,所有的精心制作,可全部都是要钱来填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凭空变出来的,这都是要实打实烧钱进去的。
资金链一天跟不上,剧组就极有可能突然停摆,那么各人的去向呢,之前付出的努力呢?全部都付诸东流了什么?
四个人纷纷沉默下来。
一时间,休息室内都是寂静的。
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了。
都说谈艺术不谈钱,可哪有真不谈钱的道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严峻的,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问题,也关系这部剧的口碑,更关系所有人的名誉。
最后,还是关献仪先开口的:“小舒,你要稳住。不知道陈觅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什么态度,但作为男一号,你一定要稳住,剧组上上下下一定会分析、观察你的脸色,探听你的态度。”
“好,你放心。”舒明轻轻点头,“具体的情况你那边也打听着,我也看情况,尽力探听一些消息回来。”
但谁都知道,这具体的资金情况,并不是舒明一个演员能够询问的。
好像到哪里都没有一片坦途。
本以为拿了国际的大奖,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了,结果到头来,竟然还是有这么身不由己的时刻。
好似一叶小舟,并无抵抗狂风暴雨的能力,只能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
事到如今,只能等导演那边的态度了。
**
实在不能不为这样大的事情而担忧!
恐怕不光是舒明这边为这个消息沉寂到不行。
剧组各方都嗅到风声,着实是人心惶惶了一段时间,大家连说笑的声音都小了。
早上妆造时,舒明偶尔能听到化妆师在窃窃私语:“那个恒京文化是不是咱们组……”
戏与戏的间隙,也能听见工作人员八卦讨论:“唉,你找到下一个可以进的组了没,有的话给我介绍一下呗?”
还有几位演员的光替跑来找舒明探听信息:“小舒老师,你给我们透个底……”
八卦声中,粤语跟国语起飞,大家各个板着脸赶工,不知道的还以为剧组下一刻就要解散了呢!
但好就好在,陈觅是个沉得住气的导演。
这人照旧辗转在监视器面前,照样每天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照旧到点下班,这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神情,反而把一群人的情绪给安抚住了。
说不准,真没有各路消息里传的那么邪乎呢!
再加上舒明作为一番男主演,也是定定心心兢兢业业地拍戏,丝毫没有跑路的意思。这小子照旧每天早早到剧组翻剧本,照旧为剧情而努力锻炼,甚至天气渐暖,还拉上了孙毅跟乔敏学夜跑。
帅哥跑团重出江湖!
太养眼了,把一群人的八卦声都堵回去了,变成了讨论帅哥的声音。
大家一路半信半疑地将忐忑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时间久了,也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当回事了。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呢,这些高个儿的里头,一个慌的都没有,自己这种小卡拉米工资照拿,有什么慌的必要呢?
但舒明却是知道内情的,即便陈觅未曾开口,他也知道,后续的注资尚且没有着落。
舒明比任何人都担忧,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是的,他不能不为这部剧的未来担忧。
这部男主剧,全剧的高光和看点都是为他一人服务的,他吃了最多的红利,就要承担最多的担忧。
其余配角戏份偏少,不播大不了也就不播了。
他呢?
他付出了戈德电影节获奖后的黄金时间,在这一段流量最好的时期里,他并没有选择在公众面前露脸,而是选择了扎进剧组中——这本身就是一种赌博。
他在赌,自己后续能端上更好的作品,为自己的流量续命。
他在赌,这一次的作品,能在行业里为他争得更多的话语权。
只可惜,人不能总在牌桌上笑到最后。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从小到大,舒明还懂得一个道理,就是凡事都要努力到最后一秒,即便是种了麦子下去,也要浇水施肥,也要赶暴雨之前,和老天爷抢粮食。
坐以待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有些事情,既不能指望英和,也不能完全指望剧组里的其余人。
于是,在得到消息的当晚,舒明就避开了所有人,悄悄拉了哥哥进屋。
谁也不知道哥俩在房间里聊了什么,只知道过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舒明实在因为生病而疲惫到快要睡着了,庄正才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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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戏总归还是要拍的。
只能说误打误撞,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外舒明的烦恼也同步投射进了戏中。
霍景添此时此刻也承担着莫大的压力……他一边要在多方人马中周旋,另一方面也承担着一般人完不成的巨大目标。
林家招揽他做事,也不是纯纯的慈善家呀!
他要做的,就是替林家狙击霍氏。
但霍氏哪里有那么好搞定?霍景添一面为这样的任务而焦头烂额,一面还丝毫不能够露怯,一面还要安抚身边的男男女女……真让人替他捏一把汗。
想操弄霍氏的股价,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霍景添出的主意就是——他要把霍老爷子的病情诊断捏到手里。
再把这话说的糙一些,那就是——他要去偷霍老爷子的病例。
霍景添坐在林家大小姐面前,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话说的气定神闲又理直气壮,实际上呢,完全是流氓发言!
然而,实际上,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因为外界其实并不知道霍老爷子的真实病情,霍家一直对外宣称,老爷子仅仅只是慢性病,需要静养而已。
但霍景添又并非那么好糊弄的人!他仅仅只见过霍老爷子一面,就明白对方恐已是强弩之末了。
大约是在硬撑而已。
而霍家眼下的境况又十分微妙。
霍老大一直作为板上钉钉的接班人,小手段有余,大气魄不足,所以外界并不是十分看好他,也并不觉得他能带霍氏重新走向辉煌。
而霍老二则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商业头脑一窍不通,那真是不提也罢。
霍老三呢?中规中矩到时常让人忘了他的存在,有时连狗仔小报都懒得追踪报道他的动态,更不是人们心中霍氏的理想掌舵人。
唯有一个霍老四还算能看,刚一回港时风光无限,大家连”小霍总“都叫上了,可想而知对他寄予了多么高的厚望。
可随着职员跳楼举报他造假,霍老四引咎辞职,最后销声匿迹了以后,这一有希望的继承人也瞬间化为泡影了。
霍家五个,唯独还剩一个养子能看罢了!
可养子到底是养子,如何能担大任呢……挑来挑去看来看去,真觉得霍氏的未来一片黑暗啊!
诸多分析的媒体报刊都并不看好,现在也就是霍老爷子还活着,尚且压住了各方的牛鬼蛇神,也稳定住了霍氏的股票。
可倘若霍老爷子要不行了呢?
逐利而去的股民们恐怕立刻会闻风而动。
接下来无论是收购股份拿捏主权,还是趁胜追击彻底击垮霍氏,都是可以达到而不仅仅停留在空想里的方案了!
霍景添明白,这一连串的分析不必讲给眼前的人听。彼此都是聪明人。他话一开口,林佩珊就已经在电光石火之间明白了这人的用意!
好方案。
确实是好方案。
她从未看错过人,但也不必这么急着表露自己的欣赏,她只是轻轻一笑,随即开口问询霍景添:“那么,你要如何拿到手呢?”
唉,多么虚伪。
彼此心知肚明是偷,可偏偏还要做掩饰做伪装,把这么一件偷鸡摸狗的粗暴事情讲的这么优雅而端庄。
这同他从前在S市时做小混混到底有何分别?
资本惯是会这样的,分明是抢,分明是偷,但总要安一个好听名头到自己身上,装作大发慈悲的慈善家。
而他,也可悲地成了这其中的一员……霍景添跟着轻笑:“林小姐不必管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要知道的是,危险和机遇往往是并重的。
上次霍景轩持枪怒闯餐厅,他便从这其中嗅到了可以大做文章的气味。
两人相视一笑,像极了两头狐狸各怀鬼胎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快了快了,终于要完结了
第119章 命运的分叉口
最终,比剧组资金信息更早递到舒明手里的,是答辩的消息。
这下好了,舒明脸上是真的出现了一点忧虑。
在大家有点风吹草动就敏感至极的当下,这一点点忧虑立刻就被人捕捉到了,连孙毅都找他明里暗里地探听——
“我都要去答辩了,ppt还没做完呢。”舒明托着下巴,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无语啊!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给这帮人都整笑了……行了,他们也是白担心了。
好割裂。
舒明在戏中那么成熟,那么无所不能,在戏外,其实也只是个会为学业担忧的大男孩而已。
但舒明只为毕业担忧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庄正替弟弟查了许多天的资料,终于把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捋清了!
从金桂奖结束后,庄正一晚上就扒出费硕的信息开始,舒明就发觉自家大哥的信息整合能力实际上是非常强的。
庄正面色凝重:“实际上,恒京文化这两年什么都没做。他就只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疯狂对赌。
虽然庄正并不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傻子也明白,如果资金出现大问题,一定出现在这里。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在他们公开的信息里,投资的几部电影和电视剧都是赔的。
但还能看见他们有这么几个动作——恒京文化通过对赌收购了四家公司,分别是壹合文化、朴象传媒、知行文化……还有一个,你知道的。”
哥俩对视一眼,很默契:“英和传媒!”
舒明垂下眼帘。
这个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庄正继续说:“这其中还有一个点很奇怪,朴象传媒原来的老板名叫费宏毅,恒京文化现在的董事长也叫费宏毅……”
相当于费宏毅实际上是通过收购这个跳板,进入了恒京文化。
可这并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譬如恒京文化还收购了英和传媒,怎么不见何英娥一跃变成恒京文化的董事长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庄正的嗅觉还没有这么灵敏,而他之所以会关注这件事,只单纯因为:“这个费宏毅,就是费硕的哥哥。”
怪不得费硕当时如此硬气,原来他背后站的是京圈的龙头老大!
但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庄正反应不过来,舒明却已经在寥寥数语里,看明这当中的利害关系,更嗅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息。
霍景添说的对——机会和危险往往是并重的。
他沉默半晌,突然开口:“哥,你和婶娘手里头,还有多少存款?”
**
庄正给他的答复是,够他们正常生活个三五年了。
那就够了。
舒明最终的方案只有一个字——“等。”
其实他想过很多遍,如果他是陈觅,他会怎么做选择?
一部筹备了许多年的剧,一部凝结了自己心血的剧,他绝不会让人贸贸然来插手的。
那么可以选择的方案就不多了。
比如蚁厂——就绝不可能让陈觅全身而退,往里塞人才是常规操作。
更保险的,一定是让原有的资方追加投资。
比如原本就占大头的长三角,再比如明显是奔着舒明来的极光影视。
据说长三角那边刚刚启动了好几个大投资的电影,一时半会未必愿意追加那么多的投资,那更保险的方案就只剩一个了。
通过舒明这个中间人,说服极光影视。
舒明想赌一把。
他抱着膝盖,和哥哥睡前聊天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完蛋了,我变坏了。”
庄正不解:“嗯?”
舒明说话倒是很认真:“我感觉我变贪心了。“
又也许他一直都很贪心,这就说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舒明很贪心地想要口碑利润双丰收,所以他不得不等,他想赶在极光影视入场之前,截胡一把。
唉,他真够坏的!
不过,这并不是投资一部戏这么简单的事情。舒明考虑的很久远,既然英和传媒还在其中扮演了不小的角色……他签了五年的卖身契,是快要续签了。
而在此之前,他只能赌。
万一陈觅找到了更合适的资方,万一长三角那边愿意追加投资,万一……
万一消息来的时候,赶上他请假回首都答辩怎么办?
舒明一面在车上、在休息室、在书房里争分夺秒地整理ppt,一面时刻关注导演那边的风吹草动,然后不出所有人预料的——
“别给他分水果了,他上火了。”庄正从楼梯后面探了个头,喊了一声。
“嗯?真上火了?”关献仪捧着个水果碗站在书房门口,怪稀奇地瞄了舒明两眼——反正看外表是看不出来。
“真的。”舒明捂着右侧面颊,含含糊糊地说,“长了口腔溃疡。”
这时候说话能听出来了。
这小子在片场口条分明那么利索,还真看不出来丝毫端倪!
“好吧。”她耸耸肩膀,“这就不能怪我不分你一半了,这是为你身体着想……”
水果就这么离自己远去了,唉。
他怒而在键盘上又敲了两个字,关献仪就又问:“对了,还没问你——你们毕业典礼能带几个家长?”
这话看似问的随意,实际上每一个人耳朵都竖起来了!
橙子耳机都摘下来半个,庄正切菜的声音都变轻了,大家静悄悄等他的答复。
拜托,这可是舒明的毕业典礼喂!
他们哪个不是陪舒明一步步走过来的?
看他从青涩到如今的从容不迫,见证他的长大……这种极具见证意味的特殊场合,没有人想错过。
寂静。
“……别担心,给了五个。”
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舒明虽然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回复的倒是很快。顷刻间,几乎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具体就表现在,各种正常的声音又回来了,庄正切菜都有力气了!
“不给朋友?”关献仪也是溺爱,避着庄正的视线,悄悄把手里的碗塞到舒明腿上。
“当然先给你们。”舒明立刻会意,马上冲她眨眨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捻起一颗洗干净的葡萄塞进嘴里。
嚼嚼。
好几天没吃了。
这臭小子,反应真快。
关献仪挑挑眉,又火速揽回这个水果碗,权当刚才一系列的小动作都没发生过。
三个人得到了毕业典礼的确切名额,一个人得到了心心念念好久的水果,大家都很满意。
嗯,四赢!
**
遗憾的是,更雪上加霜的来了。
近期夜戏比往常还多,有几幕十分梦幻的场景既漂亮又难拍。
这部剧经常有无台词的戏,每一场戏都要有不同的眼神变化,今夜就是一场——
霍景添坐在车里,霓虹灯的倒影透过玻璃交叠在他表情不甚清晰的面孔上。
霍氏狙击案结束的漂亮,林家为他大摆宴席,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借口不胜酒力离开了那片名利场。
从拿到霍老爷子病情诊断的那刻,他就同霍景轩彻底撕破了脸面。
霍景轩不仅仅和他恩断义绝,且大张旗鼓开始追求他身边的女性。
港岛纷纷传闻霍氏兄弟阋墙,双方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可霍景添依然感到了厌倦。
他渐渐收拢了浮在表层的的笑意,降下了车窗。
然后静静点燃了一根烟。
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晚风拂过他的发梢。
背后的树影、灯光,以及城市繁荣的夜景……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镜头内的舒明,完全视镜头于无物,仿佛天生为表演而生一般。
他就那样伸出手臂,懒懒地搭在车窗旁,留给观众一张倦怠的淡漠的侧脸。
仿佛此时此刻,这个角色才短暂卸下了心防,流露出本性当中的冷漠和坚不可摧的背后的一点脆弱。
复杂的,极具备可挖掘性的,令人挪不开眼的。
让人目不转睛盯着的,想试图探究他神情背后的思绪的。
眼里闪动的光点是什么?
是灯光的倒影,还是为自己身不由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而感到的遗憾?
而连风都偏爱他优越的侧脸,打着旋儿擦过他的眉骨、眼睛、鼻梁……霍景添取下烟嘴,抬起眼皮,淡淡地瞄过镜头一眼,随即便彻底隐没在了城市的暗处了。
徒留一地月光,在城市的灯影下依旧伸展而流淌着。
极漂亮!
陈觅很满意,不枉费他难得加这一次班。
舒明身上就有这样复杂而矛盾的底色,其实霍景添是个很多心又很多虑的人,舒明身上也有。
痛苦地思考……赋予了演员的可塑性,他可以轻易地令人恨,又可以轻易地令人爱,但这种爱也并非是单纯的狂热的爱,而是一种混杂着心疼、怜悯、惋惜、仰慕的爱。
即便只是眸光闪动,都有欲语还说的味道。
角色的立体度便一下子超出预期了!’
他再保过一条,依然十分满意,于是拉过舒明来。
“状态很好,保持住。”
舒明在剧组的照明设备的光下点点头。他下了戏又变小了,睫毛簌簌地抖动着,在陈觅的眼里,是一种尚有几分稚气未脱的英气。
但他把舒明叫来,也不是浪费彼此时间的。
陈觅开门见山:“除此之外——不瞒你说,剧组的资金确实出了点问题。”
“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中间人,帮我引荐一下梁……”陈觅笑了一下,舒明能看得见,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和,并没有显出非常急切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舒明突然分心想到很多年以前,自己读过一本很小的册子。
不知道是哪里捐赠过来的,薄薄的,大概类似于故事会之类的,讲了一堆很没有营养的八卦怪谈。
但唯有一句歪理,他记得很清楚。
人在命运的分岔路口,是能嗅到味道的。
从金桂奖后一直等待的机会……他现在就嗅到了一股汽油一般的灼烧味道,脊背在细细地发抖,牙关都是颤栗的,可又不能让别人看见。
陈觅在这个时刻,大约也在观察他的表情。
“……帮我引荐一下梁总,我想和极光影视谈谈投资的问题。”
“方便么?”
舒明后知后觉发现——
哦,他等到了。
于是,他微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诚邀大家来参加小舒的毕业典礼
嘿嘿
第120章 股份
舒明并没有正面回复陈觅。
他说:“导演,借一步聊聊如何?”
**
关于截胡极光影视,投资电视剧这件事,庄正是存有担心的。
不过,单论舒明要掏出全副身家投资《远渡》这件事,他确实是并不反对的。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舒明伏在他膝盖上,喃喃自语:“怎么办,哥,要靠你养我了。”
庄正只说:“养你要几个钱?吃的比小猫还少——”
投资来投资区,这些扭成一团毛线的东西,他了解的并不够深。但舒明这些年打给家里的钱,他都有好好存起来,养弟弟一段时日总没问题的。
哪怕赔了,哪怕舒明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也没关系,总有慢慢挣回来的一天。
庄正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弟弟的恋情。
虽说“弟媳”他并不能看上,可比起这个,他更不愿见到舒明为此伤心。
舒明倒是语气轻快:“没事,我找梁汝文聊过了。”
和庄正想的恰恰相反,梁汝文对这件事情很乐见其成。
有的人恨不得时时刻刻打压伴侣,以巩固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但梁汝文显然并非这种人。
他从小到大获得的东西还少么?现如今,见证舒明一步步变得更成熟,才是他真正的乐趣!
陪舒明一点点走来,简直不要太有成就感哦,这比上亿的项目都更令他感到高兴。
更何况,极光影视并不缺这笔投资带来的回报,但舒明缺。
当舒明坐到自己身侧,拉过桌面一张空白的纸,写写画画侃侃而谈地讲述自己的猜测时,那个认真的侧脸,真是很有魅力的!
其实舒明对这背后的东西了解的都不够多,他也没有特殊的渠道去获取内部消息。
但他的嗅觉很敏锐,也很能大胆开口分析。
这是他进步的表现。
他慢慢开始有野心有企图,去搭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落脚点。
“其实,我一直觉得恒京文化这家公司是很奇怪的。他们一开始是依靠和娱乐圈八杆子打不着的生意起家的。什么时候第一次转型呢?就是依靠收购崔家旗下的影视公司。”
舒明把笔尾戳在下巴尖尖上,眼睛眯起,语气放缓。
他是真没想到,崔家居然还有这么一条业务线。
“第一次收购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来,但很明显他抱上京城崔家的大腿了,从这里面吃到甜头了,所以这几年一直有收购的业务,这都很正常。
然后问题就来了,一直到前年,他们新冒出来一个业务,就是高溢价收购加对赌。”
什么意思呢?就是你这个公司明明只值一个亿,我偏偏用五个亿来收购你。
可总不能无缘无故地高价购入吧,这时候就需要对赌:你只有业绩达到了我们约定的数额,我才会把这五个亿真的付给你。否则你不仅要给赔钱给我,还要给我打白工。
“蹊跷就蹊跷在这里,费宏毅这个人既是被收购方的老板,又是收购方的核心管理,这算什么,我买我自己?”
舒明低头简写了个“f”,久违的露出一点点虎牙尖。
“哈,我要是费宏毅的话,我就一定帮被收购方造假一下业绩,然后美美把这五个亿统统揣进自己兜里。
来,请梁总评价一下我这个敛财的方法,够快够便捷么?”
左手倒右手,哪里有比这更方便的贪污之法?
梁汝文很捧场:“舒总这方法真是高明得很,我还要跟舒总多多学习才是。”
舒明抱臂点头,很满意:“嗯,孺子可教也~”
其实这就是梁汝文在肯定他的猜想了。
别人拿不到内部消息,梁汝文还能拿不到么?他灵巧地一转指间的钢笔,继续讲:“既然他们是造假的惯犯,今年新收购的英和……”
舒明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剪到几乎不露边,梁汝文捏捏男友的指节,鼓励他继续猜下去。
“是不是也有造假嫌疑?””毕竟英和成立的这么短,估计还没到对赌的限期。眼下不好造假了,我猜何英娥一定在为这笔对赌发愁,毕竟前几天献仪姐又尝试和我提过增加商务活动的事情。”
何英娥一定缺业绩,她不好过。
只不过舒明正值得奖的风光时刻,不仅以一己之力拉动了电影出品公司的股票,连着他主演的《远渡》出品公司股价都跟着沾光。
话语权上来了,关献仪腰杆也硬,都推拒了——
“何英娥不是缺业绩么?不是缺财务报表上的数字么?你说投资《远渡》后获得的利润,能不能让她的报表更好看一些?能不能为英和后续上市助力一把?”
他们都心知肚明——能。
舒明说:“我想独立,我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他想要英和的股份。
他还想要恒京文化的股份。
恒京文化不会倒的,甚至不会从龙头位置退出来,这是梁汝文明确跟他讲过的,毕竟崔家在这。
其实从恒京文化即便亏本,依旧大手笔建造了山水庄园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他们亏的很蹊跷。
总而言之,恒京的背后势力繁杂,顶多是费宏毅以及他手底下的替罪羔羊被推出去坐牢而已。
这世上没有非黑即白,更无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就譬如说,即便费硕截胡了舒明的奖项,英和照旧和恒京文化合作了。
在譬如说,舒明也想借这样好用的跳板,进入一个新的圈子。
好用,为什么不用?
没道理的事。
当晚,舒明和陈觅促膝长谈,暂时敲定了投资的事情。
次日,舒明通过关献仪,致电何英娥。
一周后,双方再于z市见面。
时隔近四年,舒明再不是何英娥可以用手下经纪人打发的小辈了,他们平起平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
当晚,双方签署协议,达成初步一致。
舒明押上全副身家,在这个被誉为世界港湾的城市,换取了一张驶向更远方的船票。
一个崭新的世界,自此在他面前——
正式敞开了大门。
**
“这小子,赌性够大的。”乔敏学点了根烟,轻轻摇了摇头,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人显然是一副明贬暗褒的架势。
孙毅无语:“这么不喜欢,那下部电影就不带他了?”
他指的是最近新出的消息,上面要筹备拍摄九一八事变的百年纪念电影。
“不带他带你?”乔敏学拍拍他肩膀,上下打量一眼,“也行,你扮二十岁小伙子也不错。”
“行行行,净拿我打趣!”孙毅心里太清楚了,乔敏学这架势,不光是要带舒明演戏,说不定连投资方面上,也要带舒明玩一把。
但也是,年轻一代里,演技和脸庞最能扛得住大荧幕考验的也就是舒明了,舍他其谁?
即便乔敏学不保荐他,舒明依然也会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的。
这都是不必多说而默认的事情。
唉,舒明这小子……只是请了一周的假去答辩和参加毕业典礼而已。
分明才走了两天,大家倒是怪想念他的。
孙毅那天吃午饭,都习惯性脱口而出要喊一声“舒明”,说自己帮他顺手拿了一份午饭。
但半个音节还没出喉咙呢,就反应过来:哼,这小子估计早落地首都了!
他都习惯了,什么样的吃食都惦记舒明一份。
就连他老婆千里迢迢地给他寄了一点自家做的点心,今日刚刚抵港,孙毅都还想着要分舒明一份呢。
行了,这下好了,只能他自己全吃了。
说起妻儿,孙毅的眼神都柔和了一点。
“其实也快了,等我杀青,我得回家陪家里人一阵儿。”
和基本等于杀青的乔敏学不同,孙毅在美洲部分还有一点零星的戏份,暂时还走不脱。
他家儿子还小呢,才上小学而已,总是需要父亲陪伴的。
哪里像乔敏学,女儿都和舒明差不多大,早拍拍翅膀独立去了。
提起舒明,又想起他毕业的学校。
孙毅简直唉声叹气:“我家小子学习是真费劲儿啊,一做作业浑身刺挠,跟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他都不指望这孩子能像舒明这么优秀。别说考上首大了,能考上个好点儿的大学,都是他孙家祖坟冒青烟了!
乔敏学也叹气:“唉,我闺女都不关心我,好几个月了,也不爱给我发信息。”
舒明给他发信息都更勤快些!
两个老父亲愁眉苦脸,倒不像生圈砥柱大明星,真像两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他们在那头念叨,可苦了远在首都的舒明了。
他还在教室里最后一遍检查ppt,猝不及防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咦?谁在背后念叨他?
等再抬脸的时候,睫毛也湿漉漉的,连鼻尖都是红的!
好珍贵、好生动的画面喔。
壮似无意路过的同学悄悄举着手机,真是恨不能一阵狂拍,手指在屏幕上快敲出火星子了。
【拍到小舒了!】
【快发快发,小舒都好几个月没出来了,就等这一口饭呢!】
大约在等的人不少,照片转了好一会儿圈圈才出来。
但绝没有辜负每一个人的期待。
四月中旬的天光,轻轻柔柔地洒在教室外的树荫上。
男生白衬衫袖口松松挽到手肘位置,露出一截清瘦但蕴含青筋的手臂,正俯身向前,靠近电脑的屏幕。
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柔和了他立体的轮廓,更给他蒙上了一层名为“学生时代”的滤镜。
一切都朦朦胧胧,却又清清爽爽的恰到好处!
怎么只单看一张照片,嘴角就压不下来了呢?
【我勒个绝世大帅比!老公酱~】
【高智感帅哥谁吃……】
【拍的好……再探再报!再探再报!】——
作者有话说:哦~哦~哦~哦~毕业典礼~~~
不知道现在毕业典礼都什么时候举办,反正我当初毕业的时候是四月下旬举办的。
孩子随妈,让小舒跟我一个时间毕业吧,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