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三遍, 整个楼道除了迟到了匆匆往教室跑的学生外,并无旁人。
顾棠晚拿着戒尺,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耳畔伴着朗朗书声,她扫过第四排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眼眸微眯。
昨天刚夸她几句,尾巴就翘上天了,今天就敢迟到,看她待会怎么收拾她。
一旁的陆以南缩了缩脖子,担忧地瞧着身旁的空座位。
她的同桌虽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哪怕上课认真听, 也是一幅懒懒散散的模样。无论待在哪个角落,都有本事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但她其实很守班上的规矩的,她就没看她迟到过。总是会提早一两分钟到班级。
难道是因为昨天替她出头,和别人打架, 回家后被家长骂了吗, 还是她的家长揍她了?
她是不是应该和她的家长说清楚。陆以南纠结地揉着书角。
“专心。”戒尺轻轻拍了下她的桌子,将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魂唤了回来。陆以南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撞进了顾棠晚黝黑的眼眸里。
顾棠晚弯了弯眼角,轻声提醒着。
陆以南慌忙垂下头,念着文言文。
班级的时针转悠到了整点。直至早自习下课,她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顾棠晚的眉越凝越深,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迟到。可能是起得晚了,可能是路上耽搁了,除却些许恼怒,并没有在意。
直至第一课的老师进课堂了, 她隔着玻璃瞧着那个空空的座位,才隐约觉察到不对。
哪怕睡得再迟,若有心上学,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未来。
奚昭野逃课了?还是有事耽搁了?
虽然之前奚昭野的案底太过深,逃课的概率也比其余七七八八事情的概率高,但顾棠晚依旧将奚昭野有心逃课的猜想从脑中清除了。
她相信她不会平白无故逃课的。或许是有事吧。
拿起手机,在通讯录找了一会,顾棠晚打了一通电话。
还是先找她身边的人问问。
霓虹灯折射出破碎的光斑,像无数坠落的星子在蒸腾的酒气里浮沉。鼓点如重锤敲击胸膛,混合着尖锐的碰杯声、女人的娇笑、男人扯着嗓子的划拳声……
蒋千刀翘着二郎腿吞吐着烟雾,身旁是忙个不停好不容易稍有得闲的吧台小妹,她拉拉个脸,扯着嗓门不满道:
“刀姐,小野现在除了周末来帮忙其余时间都不来了,我们这都忙死了。你看要不要让她得空时多待一会。”
“那崽子去学校上课了。别招她。”蒋千刀扇了她的脑袋一下,笑骂道:“都这么大一个娘们了,还指望一个半大的孩子替你干活,出息。从前也没见你那么喜欢她。”
“那不是才体会到小野麻利的手脚嘛~”揉了揉被她打红的脑袋,她又凑上去刚想再说,便被一脚踹了老远。
“滚,看着就烦。”
被随意丢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数下,蒋千刀疑惑地瞧着上面没有备注的号码。不耐烦地按键、接通,她嚷嚷道:
“xx,谁啊,有屁快放,没屁走人。不接生意。”
等了一会,一个沉沉的声音传入蒋千刀的耳里:“我是奚昭野的班主任顾棠晚,请问是蒋千刀吗?”
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烟灰顺势落在她的衣服上,烫出了几个小黑洞。她一点也没在意,懒散的身体立了起来,不耐烦的脸大变了个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她发出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的声音:“诶诶诶,我是我是,不好意思顾老师,刚才我的手机被我家那粗鄙的小妹不小心接了,我已经踹了她好几脚。请问有什么事吗?”
“奚昭野今日没来上课,她在你那里吗?”
“啊。”蒋千刀审视了酒吧几遍,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身影:“没有。小野除了周末以外,已经好久没在上学时候来酒吧了。她今天没去学校上课!”
“xx,那崽子又不学好,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蒋千刀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骂了几句,一边拿起摆放在一旁的木棍,挑挑拣拣,选了个大小适中的,一边安抚着顾棠晚:“顾老师,你放心,我逮到她后,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逃课,”
“留几个人在酒吧,其余抄家伙,跟我出去找人,看我不打断她的腿。”顾棠晚只能在嘈杂的背景音中隐约听到这几句话。
眉毛跳了跳,顾棠晚怕蒋千刀一抓到奚昭野就动手,下手没轻重将人打坏了,她放软了声音,强调劝说了好几遍:
“其实也不一定是逃课,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之前在学校都挺乖的。有什么事等我到了再说,别打孩子,半大的孩子不经打,打坏了就不好了。”
“放心,我一找到小野便通知顾老师。让您亲自教训她。”好说歹说保证了好几遍,电话才挂了。
蒋千刀掂了掂手上的木棍,摇了摇头。这位顾老师的脾气还挺好的。
顾棠晚又等了一会,见手机屏幕依旧是黑的,蒋千刀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她站了起来,和荀绾一同出去了。
昨天奚昭野应该是回家了,不在酒吧那边住,所以蒋千刀那边半点也不知情。酒吧和她家还有一段距离,既然她们在那附近找,她便去她家一趟吧。
之前就有听闻过奚昭野的那个畜生父亲,她总觉得是她家里出了点什么状况。
“荀绾,你还记得上次送奚昭野回家的地址吗?我们现在立刻出发。”坐上车后,顾棠晚轻声问道。
“真是,成天给你惹事。”荀绾小声念了一嘴,嘴上虽然不饶人,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钥匙一旋,踏板一踩,车便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一连超了好几辆前头的车。
“棠晚,坐好了。”
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飙到了那个小巷路口。顾棠晚匆忙下车,和荀绾一起踏入这格外脏乱的小巷。
巷口堆积的黑色垃圾袋早已涨破,腐烂的菜叶、发霉的面包与用过的纸巾纠缠在一起,污水正顺着缝隙缓缓渗出,在坑洼的地面积成墨绿色的水洼。
墙面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褐色的锈迹、灰白的墙皮与歪斜的涂鸦层层交叠,某处不知谁泼洒的暗红液体在墙根凝结,像是干涸的血迹。
顾棠晚也顾不上整洁与否了,大踏步跟在荀绾后面。
绕了几个弯,荀绾站在分叉口,回头轻声道:
“我之前就是在这里跟丢那个小崽子的,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问问。”
顾棠晚点了点头,她朝不远处坐在板凳上搓衣服的老人走去。
半蹲下来,平视着老人,顾棠晚弯了弯眼角,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阿婆,你知不知道这附近住了一名榕县一中的学生,叫奚昭野。”
“榕……县一中,叫赵什么的……”老人的耳朵并不好,顾棠晚大声说了几遍她才大致听清楚。
“哦,你说小野啊。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做什么?”浑浊的眼睛瞧着她,老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奚昭野的信息透露给她。
“我是她的老师,她今天没去上课,我过来看看。”
“你是小野的老师啊。”老人瞧着顾棠晚身上的书卷气,终于没了戒备。
她遥指了一个方向:“沿着那条道一直走到尽头,便是小野的家。”
顾棠晚点了点头,瞧着欲言又止的老者,轻声道:“谢谢阿婆,阿婆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犹豫了一会,老者叹了口气。
“老师你若是见到她后别怪她,小野是个好孩子。刚才我听她们说,清晨的时候,她们家整出了好大的动静。噼里啪啦一顿砸的,有人往门缝一瞄,一摊的血。”
顾棠晚闻言一疙瘩,她匆匆与老人说了两句,沿着小巷往里赶。
不知往里走了多远的路,护在她身前的荀绾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她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一个少年蜷成一团,缩在了黑黢黢没有光的角落。
破碎的玻璃渣嵌入额头,温热的血线顺着眉骨蜿蜒而下,她眨了眨眼,凝聚在睫毛上的殷红滴落,坠入她黯淡无光的眼眸。
血痂糊在嘴角,洗得褪色的校服上染了红,瞧上去恐怖极了。
“奚昭野?”顾棠晚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轻唤了一声。
空洞的眼眸颤了颤,凝聚出了一滴泪,将坠未坠。
“我不是故意不上学的。”她垂头解释了一声,怕顾棠晚看见她的惨状,挣扎着背过身去。
“老师知道,你别躲,老师不看就是了。”
知道她犟,顾棠晚立即将头别了过去,她怕她乱动会扯到伤口,让玻璃扎得更深。
对荀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车上拿可以遮挡的衣服。
顾棠晚就这么站着,静静陪着奚昭野。
拿到衣服,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了。
顾棠晚戳了戳背对着她蹲在墙角的奚昭野,觉得她像只头顶长乌云的发霉小蘑菇。
她轻声道:“你的伤口若是不处理会留疤的,跟我去医院。”
“不去。”闷闷道了一句。
过了一会她又解释道:“不会,小时候都没有留过疤。”
第42章 第 42 章 “伤口总是要处理的……
“伤口总是要处理的。听话。”轻轻拍着她嶙峋的背脊, 顾棠晚感受到了她发颤的身体。
“我今天早上按照以往的时间出门,本来可以正常到教室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回来被他看到了我的5千块钱。他向我要, 不要就抢,我不肯,踹了他几脚。背上书包朝外走时,一个没注意,他的酒瓶子就砸了下来。”
奚昭野胡乱擦着脸上的血,不知道扯到了哪块肌肉,疼得声音都在发抖。
“好了,别乱动,会感染的。”顾棠晚想抓住她的手, 又瞥见她满手的淤青, 一时不知道该抓何处,只得用声音制止。
“别看我伤得严重,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顾老师,我好想杀了他啊。我想杀他很久了。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咬他的肉, 送他下地狱。可是我杀了他之后, 我就上不了大学了,我就没有未来了。”空洞的眼神落在黢黑的墙上, 毫无焦距。她哑声道。
“好了,别想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胸口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了,悬在中间,带着涩涩的酸。
顾棠晚半蹲在地上,伸出双臂,从背后虚虚抱住了她。
白净的胳膊离奚昭野的身体还有些许空间,她依旧觉得很暖, 很暖。像她幼时饿得不行往外爬,晒到的第一束光。滚烫的热意自心脏而起,顺着血管爬到了眼眶。
她闭上了眼睛,一滴泪落了下来,砸在了顾棠晚的手臂上。
下唇被牙齿死咬,那点皮肉反复碾磨,溢出细密的血珠,顺着唇缝向下渗,将白皙的牙齿染成了血红色。所有的哽咽都被她强制滞留在了喉咙里,一点一点往下咽。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她忍啊忍,浑身颤抖的忍了许久,终于逼退了眼眶里的湿意。
“抱歉,将你弄脏了。”伸出干净的指头,擦拭着留下泪点的胳膊,奚昭野愧疚道。
顾棠晚突然收缩胳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搁到了伤口,奚昭野闷哼一声,却扬了扬牙,咧嘴笑了一下。
无论他赌博喝酒卖女儿,有多么的无恶不作。她与他打起来时,邻里总有人劝她,家和万事兴,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你虽然受了伤,但是也把他打得下不了床了是不是。
那是你的亲生父亲,好歹将你养了那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是你母亲难产,说不定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气极了,将说那话的人通通套麻袋打了一顿。之后他们便没再劝她了,只是会在她经过的时候对她指指点点,好似她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
哪怕她报警也是一样的结果,他们来了,了解了情况,便开始调解,最多口头警告责骂几句。起不了什么作用。
久了,连她都觉得她不是个好孩子,是个跟刀姐混社会的小混混。
如今顾棠晚这一抱,她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没错。
“你若是不想去医院,去我家如何?王姨正好略通医术,我家也备了寻常的药。”见奚昭野实在抗拒,顾棠晚便折中提了个意见。
良久,奚昭野嗯了一声。她将衣服往头上一盖,顶着衣服爬了起来。
“你……”瞧着脑袋和脸被衣服严严实实遮住了,一丝缝都没有露出来。顾棠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像只没有上吊的晴天娃娃。
这小崽子真爱面子啊。
扶着她的胳膊,为她指引方向,顾棠晚瞧着她一瘸一拐闷声向前,轻声道:“你这样不会碰到伤口吗?”
“不会,我用手挡着呢。”她摇了摇头,脑袋上的衣服也晃了晃,哗啦啦垂落下来的布料勾着顾棠晚的发丝。
虽然这时候笑不太好,顾棠晚还是有些忍不住,弯了弯眼角,很是无奈。
“谁也看不到你,不用走那么快。”她对越走越快的奚昭野道。
指引着上了车,奚昭野正襟危坐在车门旁,如同一个自闭的小蘑菇,一动不动,简直快要长草了。
车朝顾棠晚家开去。她戳了戳身旁那一小坨,商量着:“车上空气不流通,你把衣服放下来。别憋着了。”
小蘑菇沉默地摇了摇头。又朝车门挪了挪屁股。
“我们又不看你,就算看了也没什么,没人笑话你。是不是?”顾棠晚朝开车的荀绾使了个眼色。
虽然荀绾觉得她若是开口怕是要起反作用,但她仍高声道。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之前跟人打架,头都被打破了,血淋淋的,还不是照样顶着伤四处游逛。那不叫丢人,那叫荣誉。”
小蘑菇迟疑地用抵着衣服的手碰了下伤口,满手的粘腻,她抖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现在不给我们看可以,但是待会一定要给王姨看知道吗?好好处理伤口,我保证一点事都没有,不会留疤的。”顾棠晚拧不过她,跟她打着商量。
小蘑菇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没见过顾棠晚这么哄人的荀绾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车倒是开得格外稳,没有一点颠簸,让她多受罪。
下车,牵着她上了二楼。顾棠晚用指纹开了锁,将她领到家庭医务室里。
让她自己安静等一会,顾棠晚推开了隔壁的门,焦急地冲倒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王姨道:
“王姨,王姨,你替我的一个学生看看。她的脑袋被酒瓶给砸了,残余了好多渣。身上应该还有其余伤口,你检查检查。”
“受这种伤不上医院,被你领回了家?”王姨一边利落地拿着工具,一边好奇地问道。
“她不想去,人又犟,就由她了。”
“就是每天中午晚上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个小崽子。”顾棠晚又添了一嘴。
“哦,就是那个胃口出奇的好,做什么吃什么的小孩。”王姨一走进去,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床旁的小蘑菇。
迟疑地指了指她,王姨很是疑惑。
“王姨来了,你给她看看,有什么不舒服的跟她说。我在门外等你。若是实在疼了,也别忍着,不丢脸。”半蹲下来和奚昭野说完这段话,顾棠晚作势朝外走。
一只手伸了起来,拽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我就在外面,你若是怕便唤我一声。还是说,你想让我在这里陪着你?”
耐心地等了一会,攥着的手松开了。
顾棠晚望着紧闭的房门,疲倦地倚在一旁的墙上。
盯着自己一个人住显得格外空旷的房子许久,她突然伸出胳膊怼了一下倚在她一旁的荀绾。
“明日,陪我去买些日用品,怎样?”
“啊,好。”荀绾想都没想便应答了下来。而后觉得不对。
她们的日用品不是挑好款式,直接送货上门的吗?
还没有问清楚,等了半个多小时的门终于开了。
顾棠晚抓着王姨的胳膊,眨了眨眼睛。
“放心。酒瓶渣我都已经取出来了,还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没什么大碍,修养几个星期好好上药换药都能好全。现在她躺在床上睡着了。”王姨拍了拍顾棠晚的手,说着奚昭野的情况。
“我还从没见过那么犟的,拔酒瓶渣的时候,肉都拔出来了好几块,鲜血淋漓的。她咬着衣服都快昏过去了,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更别说哭了。”
什么情况,王姨用眼神询问着顾棠晚。
顾棠晚叹了口气,简单地将奚昭野的情况讲了一遍。
“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啊。”王姨掖了掖渗出的泪水,低声道:“她现在和那个畜生闹成了那样,怕是回不去家了,就是回家那整日刀光血影的还不如不回的好。”
“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又要上学,哪来的时间赚生活费租房子啊。便是住她那个刀姐那,也不方便。那边整日打打杀杀的,静不下心来学习。”
“她住我这。”顾棠晚望向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奚昭野,一字一顿道。
“我是她的老师,不会让她没书读,没地方住。顾家家大业大,不至于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养不起。”
荀绾和王姨对视一眼,有些诧异。荀绾指了指隔壁。
“我们两套房的格局是一样的,又在对门,也只住了两个人。其实,你可以将她放在我们那。一道门而已,没什么差别。”
顾棠晚摇了摇头,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了解奚昭野的性子。跟她住她怕是都接受不了,若将她放在隔壁,她怕是更不会接受了。
王姨深深望着她,轻声道:“可要想好了,自己亲手养一个孩子和投喂一两餐可不一样。半大的孩子,心思杂,你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好。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况且她家大小姐领域意识极强,自幼便自己独居,容不得旁人,便是她们也得跟她分房住。
“嗯,王姨,我已经决定好了。”顾棠晚弯了弯眼角。
“那需要跟那边说一声吗?上香入族,过个明路。日后她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徒儿了。”荀绾指了指手机。
顾棠晚思索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不急,日后再说吧。
第43章 第 43 章 睫毛颤了颤,挣扎了……
睫毛颤了颤, 挣扎了一会,才掀开了一条缝。
视线先是糊成一片, 像蒙了一层水雾。朦胧中,见四周陌生的环境,奚昭野警惕地撑着身体慢慢坐起,四处张望。
落日的余晖像揉碎的金纱,从窗棂的缝隙里漫进来,落在了坐在窗边的女子脸上。顾棠晚伏在案前,认真备课。
水雾渐散,顾棠晚的面容在她眼里一点点地清晰了起来。
她此时的眉是淡淡的,像初春远山笼着的薄雾, 不张扬不锐利, 却自有一种舒展的柔和。
眼尾微微下垂,像是含着点不自知的笑意,仿佛目光落处,都能洇开一小片温软的水痕。
顾老师。
奚昭野蠕动着唇喃喃了一声。
顾、棠、晚
似乎听到了动静, 顾棠晚赫然回眸, 弯了弯眼角。浅淡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不灼热, 却同样夺目。让她想起晒了一下午的棉被,干燥的暖意,混着点淡淡的草木香。
奚昭野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脏撞在胸膛上的声音。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永无止境。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将手放在自己胸前感受着。
涨涨的,酸酸的,不疼,却格外奇怪。
症状跟发烧有点像, 整个脑袋晕乎乎的,微微的灼热感从眉心蔓延开来,好似一团小火苗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地跳动。就连呼吸时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气在鼻腔内来回穿梭。
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浅淡的红晕,奚昭野垂下头闷闷回想着。
她记得她和他打架时,没有伤到胸腔,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奇怪。
她不会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吧。
呼吸漏了不知多少拍,她瞧见顾棠晚走到她跟前,伸手想要抚摸她冒汗的额头。
啪叽,奚昭野将被子往脸上一盖,重新倒回床上,缩在里面。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顾棠晚隔着被子捏了下她鼓起来的脸颊,轻声问道。
“没有。”奚昭野藏在被子里的脸更红了。
“我只是觉得丢人。”见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奚昭野便把这一反常的情况归咎于这么狼狈的一面被顾棠晚看见,她很羞耻。
“不丢人。很勇敢。”顾棠晚轻声哄着。
等了一会,被子蠕动了几下,奚昭野重新从被子里钻了起来,湿漉漉的发丝凌乱粘在脸上,其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眸。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没有在哄我?”
“没有。”顾棠晚无奈地摇了摇头。
耐心地将她的心里话再道了一遍:“若是我有那样的父亲,我只会做得比你更绝。父慈子孝的前提是父慈子才孝。你并不欠他什么。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你还小,专心学业即可。后续的这些交给老师处理。”
奚昭野刚想拒绝,瞧着顾棠晚不容置疑的表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顾棠晚真想做,她根本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还想接着躺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指了指她的手表,她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几个小时。耽误了一节数学课、两节英语课、两节语文课、两节物理课和一节化学课。之后记得找你同桌要上课笔记,还有,今天布置的作业我也给你带回来了。”
顾棠晚弯了弯眼角,饶有兴致瞧着奚昭野脸上丰富的表情。
扭过身去,背对着她,奚昭野闷闷道:“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我读书。还一下子补那么多。”
“无论如何,缺的课总是要补的。今日老师上的这一单元逻辑性强,若是你不补的话,后几天的课你就该听不懂了。”
顾棠晚发现,自从跟这个小崽子相处久了,她的耐性渐涨。若是之前谁告诉她,她有朝一日会这么哄她的学生,她恐怕都不会相信。
“好了,这个之后再说,先起来吧。快开饭了,王姨做了很多你爱吃的。”指了指床边崭新的拖鞋,顾棠晚催促着。
犹豫了一下,她穿上了那双拖鞋,跟在顾棠晚背后,从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穿过几个关闭的房门,她来到了餐厅。
荀绾坐在布好碗筷的餐桌上,无聊地玩着筷子。
见她们出来了,她越过正前方的顾棠晚,上下打量着身后垂着头瞧自己脚尖的奚昭野,头一回这么认真地看她。
“坐这吧。”见奚昭野踌躇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该坐哪里。顾棠晚抽出了她正对面的椅子,扬了扬眉。
既然是棠晚想要收的徒儿,按照辈分来算,她也算是小少主了?
荀绾面容有些扭曲,她被这个称呼恶心到了。
“开饭了,开饭了。鸡蛋羹、清蒸鱼、清炒西兰花、冬瓜排骨汤……”王姨带着围裙,将煮好的菜一一往饭桌上端。
“你要养伤,这些天就只能吃得清淡些。待你伤好了以后,我再煮些荤的。”脱下围裙,抽出椅子坐在桌前,她慈祥地对奚昭野道。
顾棠晚还没介绍,就见奚昭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对她一个鞠躬:“王姨好,我是奚昭野。”
“你好你好,快坐,站着做什么。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口味重了还是轻了。”王姨拉着奚昭野的手将她压了回去。指着面前秀色可餐的一桌子菜。
夹起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咀嚼。接着舀上一勺米饭,送进嘴里和菜一同搅拌。腮帮子鼓动了许久,明明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可瞧见她把每一口饭都吃得瓷实,也会觉得自己碗里的饭香上了几分。
难怪那祖宗近些日子饭量见涨,瞧着她这样,确实挺下饭的。
“好吃。特别好吃,超级好吃。”奚昭野吃饱喝足将饭碗清了个空后,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用尽自己最甜的语言,夸了王姨许久。
“这孩子,嘴真甜呐。难怪棠晚疼你。这样的好孩子可不就得稀罕着嘛。”王姨脸上洋溢着笑容。
顾棠晚慢条斯理地用餐,用完餐后,就见奚昭野跟在王姨屁股后面,将饭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扔到自动洗碗机里。
餐厅打扫得干干净净,顾棠晚刚想叫奚昭野去书房,补一下今日缺的课。
就见奚昭野对她们深鞠了一躬,朗声道:
“谢谢顾老师,谢谢……荀绾……姐,谢谢王姨。”
听到还有自己的事的荀绾愣了愣,望向她的眼眸柔和了几分。
虽然和这个小崽子的初见不太愉快,但棠晚的眼光不错,她确实是个好孩子。
她就勉为其难地将她当作小少主,护在身后吧。
知道她的性子,顾棠晚等她感谢完,才无奈道:
“奚昭野,你不用这么客气,都要在一起相处很久的。你今后就住在这……”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在这也待得够久了,就不麻烦打扰顾老师了,我先回家了。”奚昭野突兀地打断她的话。
“回家?奚昭野,你告诉我,你回哪里?是回那个将你打成这样的家,还是回那个不能时常住的家?”浅淡的笑意不见了,顾棠晚沉着脸,淡淡地吐出了这句话。
“奚昭野,我跟你刀姐联系过了,她今晚有事,让你别去酒吧。”扬了扬握在手上的手机,顾棠晚接着道。
“你别告诉我,今天刚被打,晚上就灰溜溜地滚回去。奚昭野,你……”
“棠晚……”王姨轻轻扯了下顾棠晚的手臂。
她家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深吸一口气,顾棠晚将眼底的戾气压了下去。
她东西都准备地差不多了,也做好了养育孩子的准备,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人拒绝的感觉着实新鲜。
今天事情多,她很忙,那个畜生父亲还没来得及解决。一想到她又要回那个染着她血的家,明日或许身上又增新伤。她便想立即将这件事解决了。
她都可以接受那些人的好意,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有什么区别吗?
她是她的老师,又不是旁人。她又不会害她。
鼻子一酸,奚昭野垂头走到了门口,换上鞋子,握着门把将门打开了:
“顾老师,无论怎样,我自己都能够处理,不劳你费心。放心,不会耽误上课的。”
倔强的小崽子已经走出了门,一路沿着漆黑的楼梯往下,顾棠晚啪地一下将手掌重重拍在门上,对着那个背影道:
“奚昭野,你到底在跟我犟什么?”
“没有。”低低回应了一声,她头也不回地朝下走。
没有在犟,没有闹脾气。她觉得不合适。
她不想和顾棠晚一起住。
不对,奚昭野迷茫地瞧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她不想就这样和顾棠晚一起住。
好像也不对,又好像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怎么想的,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起稀稀疏疏的落叶,裹着伤口的地方传来一阵钝钝的麻。奚昭野沉默地往前走,再往前走。
她们小巷桥洞下有几个位置,她可以对付一个晚上。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在下一盏灯前缩成了一团。
奚昭野的身后,顾棠晚不远不近跟着。她走多远,她就跟多远。
第44章 第 44 章 凭着记忆从顾棠晚家……
凭着记忆从顾棠晚家走到学校, 再从学校往家方向走。
走得有些累了,奚昭野便停了下来, 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歇息着。
远处跟着的顾棠晚扯了扯嘴角,又气又无奈。怎么会这么犟。
从她家走到学校花了半个小时,从学校到她家附近恐怕也要不久。她就这么用脚走,走累了才歇息一会。
她也不是没想过就让她自己在外面混上几天,知道难受了自然就会接受她的提议。
但她哪里放心让一个孩子大半夜的在外面瞎逛,这么晚了,这里治安又不好,非常不安全,容易出事。
不考虑任何情感因素, 她也是她的班主任, 若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她是需要负责任的。
拖着疲倦的身体又走了许久,奚昭野终于找到了一个桥洞。
弯腰钻进桥洞,一股浓郁的霉味裹着水汽扑过来, 呛得奚昭野咳嗽了几分。脚下的石板滑腻腻的, 不知是积水还是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找了一块相对干爽的角落坐下。
后背刚贴上冰凉的墙壁,就听到头顶传来的滴答声,她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缩,这才避开了浑浊的污水。
桥洞下睡了几个流浪者,倒在破毯子下,旁边散落着空酒瓶和吃剩的盒饭。他们紧闭双眼,发出轰天盖地的鼾声。没有发现她这个轻轻钻进来的人。
风从桥洞两端穿过去,带着呜呜的响, 奚昭野蜷了起来,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睁着眼瞧着桥洞外漆黑的夜。
顾棠晚站在桥洞外,憋着火。眼角吊了起来,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勾勾地往桥洞里扎,带着灼人的火气。
这个不让她省心的小东西,这就是她说的住的地方。待她将她抓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她发现,家里也应该备几把戒尺。
建设了许久,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污水,朝奚昭野走去。
看见顾棠晚的那一瞬间,奚昭野的脸颊便烧了进来。有种住在垃圾堆里翻垃圾被她当场抓获的窘迫。
脑袋埋进膝盖,两只手臂严严实实遮着,她只得像鸵鸟一般尽可能将自己藏起来,缩成最小只,假装顾棠晚看不见她。
好丢人啊。这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让她遇见了。她以后哪里还有颜面见顾棠晚。
顾棠晚没好气地轻轻踢了下她的小腿。有本事做没本事认?知道惹她生气了就当鸵鸟。以为自己躲得过去吗?
“你别告诉我,你今晚就在这睡。这是你的家?”平稳的声线下是强压的怒火。
“不是,我……我走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待会再回去。”手掌微屈,揉了揉被她踢的那个地方,奚昭野嘴硬不承认。
忍着将她揪起来拽回家的冲动,顾棠晚重重地嗯了一声。
见顾棠晚还和她待在这里,奚昭野急忙抬起头,扯着她的衣服想要将她推出去。
“你别在这里待着,出去。这里脏。”
哪知顾棠晚双手环抱在胸前,硬邦邦站在原地,任凭她怎么推就是不走:“不是说休息一会吗?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休息。你不走,我也不走。”
“顾棠晚!”奚昭野瘪了瘪嘴,琥珀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怎么这样,连她也在欺负她。
闹出的动静令四周歇息的流浪者掀开眼皮,似有若无的视线扫描着她们两个人。
浑噩的眼神令奚昭野蹭地一下窜了起来,如同凶恶的野狼一般挡在顾棠晚面前,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仿佛只要他们敢上前,她便会冲上去咬断他们的喉咙。
“荀绾呢,她怎么没跟着你。”警惕扫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奚昭野低声问道。
“她下班休息去了。我一个人来找你。”
本来想跟着的,被她好言好语劝走了。
顾棠晚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她伸手扯了下奚昭野炸毛的头发,放软了声音:“我不喜欢这里。先出去好不好。”
一听到顾棠晚的那句话,萦绕在她们周身的眼神越发粘腻。这里不安全。取得这个信息的奚昭野点了点头,她挡在顾棠晚面前,一步步朝桥洞外走去。
走出了桥洞,那些眼神消失了。奚昭野终于舒了口气。
一只手突然捏着她的耳朵,朝上拧。
“奚昭野,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安全为重,安全为重。谁让你跑到这种地方来的?欠收拾是不是?”
“哪怕你翻墙进学校,睡在学校的草丛里,也比这安全。”
奚昭野倒吸一口凉气,半张脸瞬间皱巴巴纠成了一团,脑袋不受控制地往被拧的那侧歪。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学校睡,但万一被学生给撞见了,她的一世英名不就全毁了。
腮帮子抽了抽,想喊又不知道喊什么,只得从喉咙里挤出点含糊的气音。另一只手慌慌张张地抬起来想要护着耳朵,被顾棠晚伸手拍掉了。
脸上的那点窘迫和倔强在这阵疼下被冲得没影了,只剩下皱巴巴的委屈和呲牙咧嘴的狼狈。
见她那样,顾棠晚气也消了,她收回了手,沉声道:“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奚昭野半蹲了下来,伸手捂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搓揉着。
长叹一口气,顾棠晚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奚昭野面前。
“奚昭野,你跟我回家吧。若是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嘴唇紧抿,奚昭野抬眸瞧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可以做她的家人吗?她可以……
“我家里只住了我一个人。荀绾和王姨住在隔壁。我的卧室在二楼。一楼有两三间房,你挑一个,喜欢哪个便选哪个。反正都是空房间,空着也是空着。”顾棠晚将情况简单摆明了。
“我还不起。顾棠晚。”奚昭野伸向她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没有落下。
若是按照市场价在外面租一套那样的房子,不知道一个月要交多少的房租。
她现在还在上学,没钱给她。她的饭钱都还没付清呢。
“我不用你还。”她不差那点钱。
瞧着奚昭野未说出口的拒绝,顾棠晚又临时改了口:“没让你现在还。你考上大学找到工作后,赚了钱按照那时的市场价还我就可以了。就当是我在投资,资助上不起学的孩子。怎样?”
见奚昭野脸上的犹豫不决,顾棠晚板着张脸,拿出平日里训斥学生的威仪:“你不想跟我回去也可以。找到一处干净安全的住所。老师保证,绝对不会强迫你。”
“若找不到,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至少今天先对付一晚。”
顾棠晚发现她的耐心快要耗尽了。没有叫人将她绑回去已经很可以了。
握住她的手,将她拽了起来。顾棠晚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让荀绾开车来接,一手拽着奚昭野向前走。
她怕她一松手,这小崽子跑了。大晚上的,她可不想再花时间折腾。
被拽得踉跄了几步,奚昭野扭着手腕挣扎着,顾棠晚抓她手腕的那只手很用力,她挣扎不开。
嘴唇蠕动了一会,奚昭野朝顾棠晚喊道:“我跟你回去,你别拽我。”有些疼。
眉峰微挑,顾棠晚审视了奚昭野一会,这才松了手。
一松手,奚昭野便脱下身后被污水浸湿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沓钱。递给顾棠晚。
这是她今天死命护着的5千块钱,上面还沾着她的血。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先给你。”
顾棠晚什么也没说,收下了。奚昭野脸上的表情立即松软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紧绷。
将那沓钱塞进包里,顾棠晚想着该以什么名义给她办一张银行卡,存好了给她上大学用。她还不至于穷到用一个小孩的钱,还是养在她膝下的小孩。
没过一会,荀绾便开着车到了。上车往家开,荀绾从镜子里瞄了几眼奚昭野,倒是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棠晚面上温和,看上去和顾家主一点也不像,从不强迫于人。实际上,她真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逃得过,骨子里那股强硬的做派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披上了一层皮,藏起来了,还藏得极好。
只能说不愧是母女。
上楼,将门一关,空旷的房子就只剩下顾棠晚和奚昭野两人。
她领着她来到一楼那些紧闭的房间,一间一间的打开。
“这些被褥都是今天新换的,挑一间你喜欢的。”顾棠晚倚靠在一旁的墙上。
“这间吧。”皎洁的月透过窗棂,洒在床边。这是唯一一间带窗户的。她喜欢,可以看到太阳、看到月亮、看到清晨啼叫的小鸟。
顾棠晚点了点头,领着她进入房间自带的卫生间。
“毛巾、牙刷、浴巾都在这,你先凑合几日。周末和我一同出去再买。”
奚昭野点了点头。
顾棠晚又嘱咐着:
“我一般6点半起床,7点10分吃早餐。你必须在7点10分之前洗漱完走出房间,同我一块用餐。7点20坐车去学校。不要睡过头了。”她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
“过时不候,车可不会等你。要是迟到,按班级的规矩处理。”
“我在二楼。若是有事便按床边的铃,跟我说。别自己憋着。”还是有些不放心,顾棠晚指着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小按钮。
见能说的都说完了,瞧奚昭野还在原地傻站着,知道她不出去她不自在,顾棠晚带上了门,轻声道:“早些休息,晚安。”
“晚安。顾老师。”奚昭野眨了眨眼,冲她笑了一下。
第45章 第 45 章 “奚昭野,你调查了……
“奚昭野, 你调查了几天,调查出结果没有?是校园霸凌吗?”顾棠晚坐在办公桌上, 翻阅着交上来的作业,余光瞥见奚昭野坐没坐相地倒在沙发上,问了一句。
“我跟了小雇主五六天了,除了那一次,就再没有撞到其余团体刁难她了。应该就是那一伙小混混。”奚昭野嘴里吊了一根吃完了的冰淇淋棍子,懒懒回应着。
“那个小混混和小雇主都说是自愿的。一个想要活动资金,一个嘛,明面上想要加入那个集体。实际上嘛……我这些天大概看出了点苗头。”
顾棠晚掀起眼皮瞧着奚昭野,哪知奚昭野嘴巴一闭, 笑眯眯瞧着她, 卖起了关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投币。”将棍子准准地往垃圾桶一扔,奚昭野撺到顾棠晚面前,将自己漂亮的脸蛋往桌上一搁。
“摸一下脑袋, 获得一个币。揉一揉脸蛋, 获得两个币。棠晚,你只需要三个币就可以听后面的故事了。”琥珀色的眼瞳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
她在观察她的反应。
一但她的眼神有所松动, 稍微能够接受,她便会得寸进尺地再进一步。
其实她更想做的是将脑袋搁在她的锁骨上,凑上去吻她的唇角。
瞳仁深处翻涌着滚烫的光,如同熊熊燃烧的野火。
顾棠晚一顿,睫毛微乎及微地颤动了一下,她移过眼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里的作业上。
“你若是不想说的话我可以不听。”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摇曳的火黯淡了下来,奚昭野直起了身子, 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跟她隔了一段安全距离。
她歪头瞧着她,轻声道:“这么简单的投币,为什么你都不愿意玩呢。一个游戏而已,又不包含其余意思。”
她以前都愿意这样碰她逗她,为何现在不愿意了。
顾棠晚垂头登分,并未应答。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奚昭野长大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了。
高兴的时候,咧着嘴灿烂地冲她笑。伤心的时候,咬着嘴唇强压着眼底的水润。做坏事被她发现后,瘪嘴扯着她的衣角拉长语调解释着,像是在撒娇……
她缺席的那四年里,她步入了大学,曾经单薄消瘦的肩膀悄悄拓宽,足以撑起成年人的服饰。
她四处拉投资开了家公司,能娴熟地与旁人打交道,能眼都不眨一下便处理那些弯弯绕绕的杂事,能将喜怒形于色的性子打磨地不形于色。
她不再下意识攥紧衣角,躲避着她探究的目光。
桩桩件件的改变,都能说明,她长大了。哪怕不在她的照拂下,她也能茁壮成长,将自己养得很好。
因此,她那样的举动便不太时宜了,太过亲昵,太过越界。
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她长大了?是那天她站在车旁说她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是她骑着摩托车对她灿烂一笑。
又或许是那一天她们的再次重逢,她望向她的眼神。
比四年前的更灼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只能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那只是奚昭野脑袋没转过弯来的错觉。过上一阵子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
见顾棠晚没有理她,奚昭野便自顾自地将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我发现我的小雇主好像喜欢那个小混混。每次那个小混混缠着我的时候,她便会偷偷瞧她,瞧一会耳朵便红了,我一扭头望她,她便移开眼睛闷声向前走。”
“若是那个小混混缠我的时间久了,她便走的飞快,自己一人生闷气。瞧几次,我便发现了她的异样。”奚昭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情愫初开之人的青涩。
“偏偏那个小混混一点也没觉察出来,满脑子都是她的打打杀杀。每天都缠着我给我洗脑。”
“若不是跟小孩动手影响不好,我早就把她揍一顿了。她有病,而且还是不容易治好的中二病。”奚昭野撇了撇嘴,显然,她被那个小混混缠烦了。
“中二病?”顾棠晚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
这个小崽子还嫌弃起旁人来了,自己小的时候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
跟中二病有什么区别?也是天天那个样子,惹得人手痒。
奚昭野看顾棠晚那调侃的表情,很不服气,她在顾棠晚心底的形象怎么能和那个小混混相挂钩。
“你以前难道看我不顺眼,经常想揍我吗?没有吧。我可听话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说着说着,那脑袋便往她身侧凑。
“那边是东。你走错了。”顾棠晚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她的脑袋,将她按回原处。
奚昭野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将自己转了个方向,来到顾棠晚的另一侧。接着她刚才的动作。
“这下是东了吧。”
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奚昭野瘪了瘪嘴,刚想闹腾说她打得重了。
顾棠晚便似笑非笑地警告了她一眼,她立即将嘴巴缩了回去,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表情。
一谈到这个她便想起眼前的这个小崽子。
叫她往东她确实不会往西。但她分不清东西啊。
那分不清方向的脑回路令她哭笑不得,有时候气急了,还真想破戒,拿戒尺多揍几下。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想把她裤子扒下来揍她。
最好将她揍哭,趴在床上羞于见她,她还能够清闲几日。
“棠晚,你在说我坏话!”一双眼睛瞪圆了,奚昭野哼了一声。
“有吗?”顾棠晚扬了扬眉,不承认。
“有。”奚昭野委屈地点了点头。她指着顾棠晚黝黑的眼眸。
“你的眼睛告诉我了。你在心底骂我。骂的还很难听。”
这可就冤枉顾棠晚了。顾棠晚那时候就算再气,也舍不得骂重话,又哪里会藏在心底骂。
一口锅就这么直直地扣下来,令顾棠晚有些瞠目结舌。
奚昭野说完这句话便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闷闷地垂下脑袋,有一搭没一搭晃荡着自己的小腿,似乎在难过。
“没有。平日里说你两句你便受不住,又哪里会在心里骂,给你闹腾的机会。”
顾棠晚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堵在她面前解释着。
“那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奚昭野忽而抬头,露出那张精致的脸蛋。
这么近的瞧着她,顾棠晚的呼吸莫名一泄。奚昭野那双漂亮的眼眸在她视线中,一眨一眨,像是有流萤在里面飞舞,萦绕在她身侧。
脑袋一点点地向前移,顾棠晚有些恍惚,想要看清她眼眸里那人的面容。就见奚昭野灿烂地笑了,那点璀璨直直撞进了人心里。
周遭的声音、光影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只余下她眼里的光在眼前晃啊晃,让人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得心头软软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披散的发丝垂于两人之间。奚昭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越来越近,即将落在她的肌肤上。
奚昭野掖下眼帘,灼热的目光定定瞧着她微张的唇。
唇峰带着自然的弧度,像新月初升时浅浅的弯。她着了层淡淡的口红,将其晕染得愈发的软。
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按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奚昭野有些想将她的腰往下按,凑上去吻住。
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的顾棠晚将自己定在原地,噙着笑轻声道:“瞧清楚了吗?”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奚昭野脸侧的绒毛上,痒痒的,麻麻的。
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奚昭野怕她看到她眼里的意图,身体向后仰,她下意识朝后倒去。
手掌扣住她的腰,一掐,将她往前一按。力道没控制好,她岔开坐的双腿卡在了顾棠晚的大腿上,腿心直直撞了上去,仅余单薄的布料阻隔。
两人的呼吸同时混乱了一瞬。奚昭野咬着唇将闷哼尽数咽下,藏在头发下的耳根红了一片。她双手颤抖地想要揪住她的衣襟,却见她已经抽身离去。
顾棠晚将奚昭野摆正后,便松手离去,重新坐在座位。她瞧着手中的试卷。面色并无变化。
“下次小心些,那样危险,容易磕到头。”
“知道了。”奚昭野规规矩矩地离开她的办公桌,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垂下眼睫,眼尾像是洇了点湿意,薄薄一层,带着点水光的润。再眨眼时,那点湿意便漫到了眼底,像含着半汪没漾开的清泉,亮得透,却又被羞怯笼着,不敢太满,只在瞳仁深处轻轻晃。
唇角微微抿着,奚昭野努力将刚才被顾棠晚触碰到的感觉略去,只是心里越想忘,那触觉便越发的明显,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身体麻了一半,她直挺的背脊软了下去。倚靠在沙发上。
像被水汽熏过似的,那点水意就这么裹着羞,慢慢漫到了脸颊,连脖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粉。
顾棠晚心不在焉瞧着手里的试卷,看似认真翻了,实则根本落到实处。
握着试卷的手指微微发颤,她从前怎么不知道,她的腰身那般的软。一掐就好似将她身上的硬骨头给掐没了,软软地往她身上倒。
不对,她想这些做什么。顾棠晚回过神来,倒是没有将这点插曲记在心上。
第46章 第 46 章 顾棠晚烦躁地瞧着手……
顾棠晚烦躁地瞧着手机上那不显示称呼她却格外熟悉的号码, 再次按掉。
没过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调成静音模式,盖在了桌子上,眼不见心为静。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一长两短响了三声,顾棠晚叹了口气:“进。”
荀绾将已经接通了的电话摆在她桌上,用嘴做着口型:
“棠晚,电话。”
那边又怎么了?是受什么刺激了?
最近一直来骚扰她。不与她说话誓不罢休。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着桌子,顾棠晚点了下头,示意她出去。而后重新忙活手上的事, 将接通的电话摆在一旁。
电话里的人等了一会, 勉强应答的心平气和立即消失了。
威严的女声淡淡道:“说话。不要我说第二遍。”
“有事?”顾棠晚扬了扬眉。话音刚落,她便早有预感地将手机推远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你到底要给我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容忍你在外面放纵6年了。不要得寸进尺。”
“若是你想说的是这些的话,挂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棠晚伸出手指, 想要挂断。
每隔一段时间她便打电话将她骂一顿,习惯了。
她没接就打荀绾的, 再不济还有王姨,不亲口骂到她决不罢休。
“顾棠晚,你已经32岁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你都多大了!寻常人家小孩怕是都几岁了,更别说我们这种人家。你呢,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安排你相亲,你要么不去,要么将场子给我砸了,在外面到处给我树敌。你是想将我活活气死吗?”
懂了, 估计是看到哪个老朋友抱孙女了,眼馋人家孩子了。
想要孩子多简单啊,再收一个年纪小的徒儿不就好了。她不介意有一个小她十几二十岁的师妹。只要她一放出消息,想要拜她为师的人估计能绕城几圈。到时候什么资质好聪明机灵的孩子见不着。
顾棠晚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果不其然,她彻底怒了。
“马上给我滚回来。相亲,结婚,生孩子。明年我要看到你的孩子。有了孩子后,孩子给我,我养。你爱上哪去上哪去,想不想要那男的随你。听清楚没有?”
顾棠晚弯了弯眼角,笑了,笑得很冷。
“顾老师,若是按照这个说法,还是您老当益壮自己亲自再给我生个妹妹吧。顾家几十年后再得麒儿,母亲是现任顾家家主,年庚六十。一定能轰动所有世家大族的。我在这提前为你贺喜了。”
“顾棠晚,你!”电话里传出重重的喘息声。
“老师,棠晚说气话呢,您消消气,消消气。”一个温柔的女音紧随其后。
“姐,你跟顾老师说一声,别整天盯着我的肚子。我肚子不争气,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肚子吧。”稍微消停的喘息声又起来了,夹杂着愤怒的谩骂。
女子将手机拿远了一点,无奈劝道:
“棠晚,你也少说两句。老师也是关心你。”
每次都和稀泥。顾棠晚嗤笑了一声,到底没将后续的话说出口。
“知道了。”
登了一部分成绩,沉默的电话里传出了一段话:“不回来相亲也可以,年末带一个回来,之后我便不管你了。”依旧是强硬到不容反驳。
拿起手机,放在嘴旁,顾棠晚轻声挑衅道:“顾老师,我喜欢的可是女子,真要我给您带回去?那也行,我是无所谓,但我怕您被我气死。”
“你……咳咳咳……滚,给我滚得远远的。”啪的一声巨响下,电话彻底断了。
顾棠晚摇了摇头,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气性还那么大。
她刚想叫荀绾将手机拿回去,就撞见了奚昭野有些僵硬的身体。
紧闭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个小缝,一个脑袋卡在中间,直接顿住了。瞧见顾棠晚的目光,脑袋向后缩,紧接着门啪地一下关闭。留下顾棠晚一个人。
后背靠在门上,奚昭野呆呆地瞧着走廊外湛蓝的天空。
脑袋里依旧回荡着顾棠晚刚才说的话。
她说她喜欢女子,这个她知道。她虽不会讲出来,但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行为。若不然,她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
但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年末带一个回去,带谁回去?
她喜欢的人吗?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她为什么不知道?
明明四年前都没有,为什么她一离开她就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有她好看,有她漂亮,有她喜欢她吗?
为什么她能接受别人,就不能接受她呢。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将她的目光吸引过来。
鼻尖一酸,周围的声音像隔了一层膜,嗡嗡嗡地响。她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琥珀蒙上了层水雾,反射着斜斜的阳。
走廊上时不时有来来往往的学生路过,奚昭野垂下眼帘,将眼眶里转悠的泪尽数咽下,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诶,奚昭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来取手机的荀绾肩膀被撞了一下,抬眼刚想训斥,就见奚昭野一下窜了出去,没有理她。
啧,这个小狼崽子。
进入办公室,刚拿起手机,就见手机又响了,荀绾无奈递给了顾棠晚。
真是,走了个妈,又来了个姐。她们这是拿她当传话筒啊。
顾棠晚瞄了一眼,这次倒是附在耳畔,接了:
“有事?又来劝和的?”
“哎,你们能不能别每次一说话就吵架。整日争锋相对搞得跟仇人似的。这让姐姐夹在中间很难做的。”女子无奈道。
“这句话你别跟我说,跟你老师说去。句句夹枪带棒,声声不离孩子,她什么意思?”顾棠晚冷笑了一声。
这大小姐闹脾气的样子跟她老师一个样。她老师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老师也是担心你日后老了没人陪着你。自己一个人会孤单后悔,她说她那时候在地底下瞧着,会难受的。”
“啧,她怕自己百年后难受,就不怕我现在难受啊。自己都是老师了,不知道性取向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硬逼着我和男人结婚,跟逼我去死有什么区别。若换做是旁人,她就不止被气几回,应该入土了。”
顾棠晚没好气地回了一嘴。
“其实闹了这么多年,她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面上一时挂不住没有松口而已。前段时间她还跟我说,只要你能找到一个伴,自己喜欢,能相伴终生的。是女是男她都能接受。”
“她打电话之前还说好好跟你聊聊,结果我才出去没一会,你们就吵成了那个样子。”女子将长叹了口气,将她老师的意思讲了出来。
“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年末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这样我们也放心了。”
顾棠晚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会,轻声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说你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出什么柜啊。”
女子只要一想到她老师那几年将京都翻了个底朝天,将顾棠晚从小到大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就很无奈。
查监控查到只要眼神稍有对视便不放过,势必要查出到底是谁引诱带坏了她的女儿,结果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没喜欢的人我也喜欢女的。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就跟你们喜欢男的是一样。”
“我不出柜难不成等着她塞给我一个男的我出轨啊。”
顾棠晚理直气又壮。这件事她做的出来,她也做的出来。
“棠晚,你这些年怎么嘴巴这么厉害了?若是当时,你怕是都不屑于解释。”
女子轻笑了一声,调侃道:
“真的没有想要带回家的人吗?我瞧你身上都染上了她人的气息。”
有吗?顾棠晚迟疑地歪了下头,审视着自己。
白衬衫、阔腿裤、高马尾。这不是她一如既往的穿着吗?
有。倚靠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动静的荀绾使劲点着头。
她刚才说话的语气跟一个人有些像。她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总算得出了结论。
像奚昭野。
她平日顶嘴都是这么顶的。
棠晚沾染上了她平日里顶撞老师的语气。
“没事就挂了。”顾棠晚刚想挂电话就见女子接着道。
“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我就按照老师的意思先给你送过去一个,你好好处。资料都看过了,身世清白,家境优渥,恬静温和,她还算满意。”
“她又要给我相亲?不要,拿走。”顾棠晚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道。
“不是男的,是女的。她这次是真的想你了,想让你回去。于是做了双重保险。有喜欢的带回来,没喜欢的给你送过去。势必让你脱单,而后回家。”
“你别将人往我这里送。我学校忙,没那个闲工夫。至于回家,我有时间了立即回去一趟,行不行。”
顾棠晚妥协地后退了一步。
“已经安排好了,秦小姐想去榕县旅游采风的,顺便见见你。哪怕不合适,也好好招待人家。”
女子像是没听到她话一般说了一嘴,而后立即挂断。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第47章 第 47 章 “该死的。”……
“该死的。”额上青筋暴起, 下颚线绷成一道冷硬的折线。
难得见顾棠晚这幅火冒三丈的表情,荀绾接过手机, 好奇问道:“棠晚你打算怎么办?怕是不太好处理。秦小姐,不会是秦家那个长孙吧。”
毕竟又要是女子,又要与顾棠晚门当户对的,根本就没几个人选。
“哪怕我这些年在榕县也有所耳闻。秦家长孙在与沈家小孙子的订婚宴上,公然悔婚,并表示自己喜欢女子,将秦家主气得够呛,直接跟她断绝关系了。本来她无论是按能力还是按辈分,她都是秦家下一代继承人的。”
顾棠晚从记忆里搜寻了一会, 轻声道:“秦霁?”
虽说像她们这种人, 熟知豪门世家各种交错复杂的关系那是必备的能力。但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道出她的名字,是她确实认识秦霁,不是很熟但也说得上话。她是她导师后来收的小徒儿,小她四届的学妹。
那时候她已经毕业离开学校了, 但从她人口中还是她偶尔请教问题的语气来看, 她确实如她姐所说的那样,恬静温和。至少外表上是这样的。
在秦家生活那么久, 又哪里会是真的小白兔。
不过外表是对她来说就够了。
“荀绾,你在离家近的地方定一家酒店。她两日后到。到时候你就开车,她想去哪里采风你便带她去。尽地主之谊。”
“我?”荀绾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对啊,我学校忙,怕是没有时间陪她采风旅游了,你就能者多劳多干些。”顾棠晚弯了弯眼角,冲荀绾笑道。
“不成。”荀绾摇了摇头坚决地婉拒。业务范围之外的事她不做。
“奖金翻倍。再多一个月的假期。”顾棠晚话音刚落,就见荀绾立即点了点头, 应答得那叫一个利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棠晚发话的事又怎么能叫业务范围之外呢。
荀绾干劲十足地往外走,突然想到一个事,回头提醒道:
“棠晚,我刚才撞到奚昭野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瞧上去不太好?”
虽然没有瞧见她的脸,但瞧见她紧握的拳头和苍白的侧颜,她便有所觉察。
那小崽子从前受委屈的时候就那副模样,从小到大的习惯又哪里是几年便能改的。
等等,她刚才从走廊跑出去,所以她见过的人便只有棠晚。但除了那一件事外,棠晚可从来都不舍得让她受委屈。
顾棠晚垂下眼帘,回忆了一会。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又是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如今回想起来,她那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虽然她将情绪隐藏在心底了,但她对她太熟悉了,想要看穿她很容易。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都还没跟她说上一句话。
难道是因为偶而听到她和顾老师吵架了。
回忆了几遍,她锁定住了她撞见的最后一句。
她喜欢的是女子,真要她带回去也行。
顾棠晚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算是大致了解她的心情为什么不好了。
她误以为她有喜欢的人了。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带回家的地步。
长叹了一口气,顾棠晚无意识揪着桌角的手紧了又松。她站了起来,在办公桌前转了一圈,又坐了回去。盘算了一会,她打消了出去找她的想法。
若是这样的误会能够断了她的念想,也未尝不可。
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棠晚你……”荀绾几乎立即看出了她的打算,张了张嘴想要劝说,被她摆了摆手制止了。
荀绾看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棠晚这么疼她,到时候一看她那狼狈伤心的样子,心疼先败下阵来的还是她。
暮色像一张无形的网,从天边向四周铺开,直至那抹余晖彻底消散了。顾棠晚也没等到那个喜欢粘着她的小人。
去而复返的荀绾将保温桶摆在办公桌上,指了指头顶上的时钟。
“她今晚怕是不会来吃饭了。棠晚你先吃吧。”
往嘴里塞了两口饭,顾棠晚便彻底咽不下去了。
都已经6点半了,奚昭野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哭,有没有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将自己饿着吧。
之前在家时,她们向来都是准时准点吃饭的。哪怕她惹她生气了,她也会压下火气饭后再教训她。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顾棠晚赫然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奚昭野蹲在学校草丛的最深处,静静望着一旁那庞大繁华了几个度的纸壳箱。
她毕业后,学校的学妹又将猫咪的住所翻新了好几次,弄上雨棚,铺上软毯,一眼瞧上去就是全校供养的咪咪神。
曾经的猫妈妈已老态龙钟了,它懒懒地躺在纸壳箱里,动都懒得动。它的身旁,是一堆不同花色的小猫崽。
它们嬉戏打闹了一会,又乖巧地倒在猫妈妈的舌下,喵呜地让它舔毛。
想必这些都是她的小崽子的小崽子吧。传下去了好几代。
奚昭野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猫太婆的背脊,委屈巴巴诉苦道:“咪咪,你说怎么会有她那么过分的人。”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还不来找我。不怕我走了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吗。”
虽然知道顾棠晚未必明白她心底在想什么,奚昭野还是很委屈。
就像一只翘着尾巴兴高采烈去找饲养者的小狼,从缝隙里伸出一个脑袋,灿烂一笑还没嗷呜叫,便被一棒打中了脑袋。
昏头转向夹着尾巴朝外逃,两只爪子紧紧护着脑袋,等小狼反应过来停止奔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周皆是奇形怪状的影子,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都看到她脸色不好的跑出来了,她都知道她没有回去吃饭。她那么聪明,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就是不想跟她解释,她就是想要误导她,模棱两可地让她觉得她有喜欢的人了,让她知难而退,让她放弃。
小虎牙咬着布满牙印的嘴唇,将其染成糜烂的红。
明明她没有喜欢的人。她知道的,她回来后隔三差五地来学校找顾棠晚。一找便是一整天。
她的注意力几乎全在顾棠弯身上,又哪里感受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的作息、她的生活基本跟四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喵呜,舔完自家小猫崽的猫太婆伸出舌头,舔舐着奚昭野的手背。
那模样像是发现一只湿漉漉的小狼,毛发凌乱不堪地蜷在它窝里,霸占着它家不肯走了。
阅理丰富性情温和的猫太婆思来想去,顺带一起舔了。
“咪咪~”瘪了瘪嘴,奚昭野的眼眶又红了。
手臂上是几排津液未干的牙印,她见息屏了许久的手机总算亮了起来,显示着顾棠晚的号码。
她也不要理她了。
静音塞进口袋,她蹲在地上,又蹲了许久。哪怕脚麻了连带着半边身子,也固执地不肯起来。
顾棠晚因为奚昭野不接电话又不知踪迹而焦急的心绪在看到草丛深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后悄无声息地散了。
红唇微启,她想将她揪起来骂一顿。又见她耷拉的脑袋缩成一团的身子,心软了。
罢了。小孩子闹闹脾气很正常。
剥开草丛一路朝里走,顾棠晚站在她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了?蹲在这里看小猫也不吃饭。”
奚昭野一瞧见顾棠晚的身影,便挪着步子背对着她。她闷闷道:“没有。”
都这么炸毛了还说没有。顾棠晚摇了摇头,她转身向外走。
“既然没有,那我便回去了。”
“顾棠晚!”奚昭野焦急地起身拦她。
蹲得太久的双腿早没了知觉,猛地站起来时,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小腿肚子里钻刺,又酸又麻的劲儿顺着骨头缝往上窜。
“唔……”她一时没有准备,溢出了一声。好疼。
奚昭野踉跄地晃了晃,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
眼睛下意识闭紧了,奚昭野暗骂了几声:她要脸朝地在顾棠晚面前摔倒了。好丢脸啊。为什么她总是在她面前丢脸。
千钧一发之际,顾棠晚向前垮了一步,一手抵在她重心不稳的肩膀上,一手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轻轻一拖,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稳住了。
发梢扫过奚昭野的颈部,带着点清淡的香气。一触即松。
“没事吧,跟你说了多少遍,蹲久了别直冲冲的起来。疼了吧。”修长的手指在她恍惚的眼前晃了晃。
奚昭野摇了摇头,她定定望着顾棠晚,伸手握住了她飘到她跟前的发丝。
缠绕了几圈,手指彻底将那一捋发丝揪住了。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发尾,将其分成好几茬。
她弯了弯眼角,灿烂一笑。
顾棠晚的身体僵硬住了,拍掉她的手反应未免有些大,任由她施为她又非常不自在。
奚昭野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感受,歪头,扬眉,她用手轻轻扯了下发丝。
顾棠晚下意识向前倾斜,而她也顺着发丝的方向上前一步。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棠晚。”
第48章 第 48 章 “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顾棠晚沉默了一会, 终究没有将她作乱的手拍开。
她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你有喜欢的人吗?顾棠晚。”
柔软的发丝几乎缠满了她的整根手指, 奚昭野又进了一步。顾棠晚几乎都能感受到她炽热的呼吸,裹着初晨的阳光,带着干燥的暖意,跟夏日格外搭配。
她想起了她和奚昭野为数不多的拥抱。小崽子犟,安慰地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就连拳头都攥得紧紧的。她一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搓揉着,一手抚着她的背脊。
渐渐的, 她的身体软了下来。那时她还小, 下巴几乎只能搁在她的肩膀上。
现在倒是长大了,几乎快要同她一样高了。
顾棠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捏着奚昭野的手腕,将她的发丝从她手指上一点点的剥出来。
“你什么时候进办公室的, 听到了多少。”
奚昭野没有挣扎, 她只是定定地瞧着她的动作。捏着手腕的虎口卡在她的脉搏上,顾棠晚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心脏的剧烈跳动。
“也就刚进去一会, 听到就跑出来了。”
许是刚哭过没多久,她的睫毛依旧湿哒哒地粘在一起,就连眼眶都还是红的。
“这个问题那么重要吗?”顾棠晚狠下心将发丝从她手上抽了出来,后退了几步。
“很重要很重要。顾棠晚,我好难受。”干燥的眼眸又渗出水泽,将瞳孔泡的得水光潋滟。
奚昭野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往下咽,她后退了一步, 想着要不还是算了。
耳畔忽而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眼前一黑,暖和的手掌拢在她的眼睛上,将她的视觉完完全全屏蔽了。
“没有,昭昭。这样你会好受一点吗?”
没有喜欢她,也没有喜欢别人。
掌心被几簇睫毛扫过,痒意从掌心漫开,顺着胳膊往上爬,轻轻挠在心上。
奚昭野被她接回家后,胆子便大了起来。没几日便委屈地说她成日唤她的全名,听上去又凶又生疏,好似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被她闹腾的烦了,她便说平日跟她刀姐一样唤她小野如何。她还是不情不愿,说这个称呼都烂大街了,她想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她想了想,便取了她名字里的第二个字,唤她昭昭。
只是这个亲昵的称呼在得知她对她的感情后,便从来都没有唤过了。
掌心被泪水浸湿了,顾棠晚沉沉瞧着被她捂住了眼睛默不作声的奚昭野,眼睛一眨一闭,漫开一片酸软的疼。
她原以为只要不看她的眼睛,便可以狠下心来将这件事解决了。
昭昭,别哭了。
顾棠晚在心底轻声道。
“顾棠晚,那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线,轻轻一扯便发颤。细碎的呜咽从齿缝里溢出,又被她咬着唇堵住了。
“我……”
刚想拒绝,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指尖带着明显的颤抖,她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衣襟。布料被攥成皱巴巴的一团,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别拒绝她,顾棠晚,求你了。
“昭昭,你先别哭。我跟你讲讲我家的事好不好。”沉默了一会,顾棠晚任由着那只手蹂虐她的衣襟,她牵着她来到草丛旁的椅子上,温声道。
“我没哭。”奚昭野想都没想,便哑声回道。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里的湿润人为清除了。
“好好好,你没哭。需要我等你收拾一会,再给你讲故事吗?”顾棠晚无奈勾起一抹笑,她收回湿漉漉的手掌,背对着奚昭野,等她自己整理。
奚昭野伸手抹掉脸颊的湿意,而后挪着屁股凑到她身侧。
顾棠晚对她的事几乎了如指掌,而她对顾棠晚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顾棠晚家境好,好到什么程度,有多好她都不知道。
她想多了解她一点。之前她从来都不会跟她讲这些的。
“我家里人口还算简单。按照那边的说法,我家里的嫡脉出奇的少。”
“除了太婆、母亲、父亲以外,跟我同龄的就只有一个姐姐。其实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和寻常的亲姐妹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关系还要更好些。她是我母亲收的关门徒儿。”
“我6岁那年吧,母亲带回来了一个孩子,比我大四岁。她的父亲母亲因为一场事故壮烈牺牲,被她从福利院里领回来的。”
“上香祭祖入族谱,她就是我的姐姐,我母亲的徒儿了,和所有顾家人没什么区别。她一样享有继承权。”
顾棠晚笑了笑,对奚昭野眨了下眼。
“这就是我们顾家的传承。我们顾家向来是女性掌权,因此子嗣不丰,不能像一些家族一样,稍微撒网,便能够开枝散叶。”
“于是,她们便收徒儿,亲自教导,代为亲子,一样能够开枝散叶,桃李满天下。不逊于任何一家。”
“我们就是靠着这种师门和血缘交错的传承流传至今的。我的姐姐,她待我母亲为亲母,而我母亲对她跟对我也没有差别。”
“我也很庆幸自己能有一个姐姐,稍微分担一点那位的视线,不至于整天盯着我。哪怕我不想留在顾家,也有她。”
“她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比我适合做顾家的继承人。这是我母亲和我一致认为的。”
“因此,在我们家,一旦建立了师徒关系,便有了血缘。越界等同于□□。你懂了吗?”
奚昭野的脸在顾棠晚斩钉截铁的那一句话后彻底白了。
她摇摇欲坠地冲顾棠晚吼道:“顾棠晚,我们没有。我们的师生关系在4年前便已经解开了。我们没有。没有对吗?”
“我知道,可是昭昭,其实高考的那年暑假,我想过带你回家,上香祭祖……”
“其实是一样的。”顾棠晚的一声低语将奚昭野所有的希望打碎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哪怕她和她没有那层关系,她曾经也是她的学生。
“所以,所有人跟你都有可能,就我不行是吗?”
蠕动了一下嘴唇,顾棠晚竟不知道简单的一句话吐出来却是如此的艰难。
“是。”
眼眶干得发涩,奚昭野浑身发冷,发现她已经没力气哭了。
“所以昭昭,我们都稍微冷静一下好不好。我不想你受伤。几年的朝夕相处,谁又分得清是爱还是孺慕之情。”
顾棠晚颤了颤眼睫,她伸手想要将她最喜欢的学生揽入怀中。
奚昭野猛地抬起脑袋,她一把拍掉那只手,扬起虎牙笑了,笑得眼中波光粼粼。
“顾棠晚,不是朝夕相处,是一开始。是开学第一天我瞥见你的那一瞬间,我便喜欢上了你。”
是那年初见,奇形怪状的少年倚靠在墙上,偶而抬眸的惊鸿一瞥。
顾棠晚愣住了,她瞧着奚昭野踉跄地往外跑,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她以为是朝夕相处中突如其来的情动。以为是她不知分寸的亲近关怀。甚至是她跟奚昭野之间相差半大不大的尴尬岁数。这才让年幼无知的她……
所以她愧疚、她自责,她认为是她这个老师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但她没想过竟然会那么早。
早到她那时根本没将一个小混混记在心上。
扯了扯嘴角,顾棠晚以为自己会高兴总算将那句话说出口了,结果眼底心里没有一丝喜悦。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办公室,站在荀绾的面前。
“荀绾,陪我出去喝酒吧。”顾棠晚淡淡道。
脸上清浅的笑意没了,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平静。
“棠晚你……你怎么了?没找到奚昭野吗?”荀绾甩着车钥匙走在前头,没忍住,还是发问道。
顾棠晚现在的脸色差的可怕。嘴唇失了血色,眼帘耷拉了下来。就像是生锈的齿轮,凭借着本能勉强运行。
她倚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将眼底的湿意压了下去。
“我找到她了。只是……我将她拒绝了。”
“她很难过。”她低声喃喃着,像是对荀绾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也很难过。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惹她伤心呢。”
“明明我养她的那一刻便想着,要她做天底下最肆意张扬的少年。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不遗余力地送给她。因为她是我家的小崽子,是我养的。”
“可是,她为什么在任何人面前都肆意灿烂,唯独面对我,总是受挫呢。”
荀绾叹了口气,她轻声问道:
“是去你往常去的那个酒吧吗?”
顾棠晚点了点头。一路开到酒吧,顾棠晚还没进去,就透过玻璃瞧见酒吧里的奚昭野。
她孤身一人坐在角落,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酒顺着她的下巴滴落,沾湿了她的衣襟。她毫无觉察。
“不进去看看吗?”荀绾拍了下顾棠晚灰败佝偻的后背,轻声道。
她摇了摇头,就站在门外,隔着很远,静静地望着她。
望着她喝醉了,被她的刀姐护送到里屋,安排妥当了才离去。
第49章 第 49 章 黑色的豪车在阳光……
黑色的豪车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身旁站着一穿着黑色定制西装的女子,身形笔直, 双手交握在腹前,潇洒地倚靠在车旁。
应召顾棠晚的要求,荀绾穿戴正式的来车站接那位秦小姐,明面上顾家给顾棠晚送来的相亲对象。
无聊摆弄着手上嘀嗒转的手表,荀绾的心思根本没在上面。
自从上次在酒吧外站了整宿后,棠晚便病了。面色苍白如纸,还拖着病体去上课。半点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王姨说其实也不严重,准时喝药准点吃饭几天便好了。
但她的病始终好不了,要她说, 就是心病, 心病还得心药医,寻常的药哪里好得了。
只是棠晚说什么也不肯听她的,让奚昭野知道。
那小狼崽子许是被拒绝了,正伤心着, 也好几天没缠着棠晚了。
荀绾叹了口气, 一个头两个大。这事还没处理完,京都那边又送来个相亲对象, 一时半会还没办法送走。若是处理不好,那事情不得闹得更大。
“请问,是荀绾小姐吗?”一个温柔的声音飘入荀绾耳里。
荀绾抬眸,就见一长发女子提着行李箱站在她身旁。长发及腰,发尾带着自然的卷。
女子的眉眼极淡,像是用浅褐色的墨轻轻扫过,眉峰是柔和的弧度。眼尾微微上翘,明明是一双狐狸眼, 却没有什么攻击性。
笑时,眼尾那点弧度便更深了,盛着细碎的光,明明带着狐狸特有的狡黠却不显突兀,柔和温顺。
“是秦霁小姐吗?我是顾棠晚的朋友兼保镖。酒店已经定好了,我现在就带您过去。”荀晚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而后弯腰躬身为她打开了车门,坐了个请的动作。
秦霁温柔地笑了下,坐在副驾驶上,偏头瞧着榕县的风景。
就在荀绾松了口气,赞叹这位秦小姐格外好说话时,就见秦霁笑眯眯地靠近了她,俯身在她耳畔吐了句话:“棠晚学姐呢?怎么没瞧见她人?该不会是不待见我这个相亲对象吧。”
“不是她不想见秦小姐,实在是她这些日子病了,学校事情又多,她抽不出时间来。您知道顾家人的,一向将学生看得很重。”荀绾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念了出来,而后一踩油门飙到了酒店。
秦霁闻言笑了,倒是不意外。
这位棠晚学姐若是不有趣,她也不会接下顾家的请求千里迢迢来这采风。
将秦霁安置好后,荀绾笑着道。
“秦小姐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提前跟我说一声,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司机兼导游。有什么事与我说便好了。”
“待棠晚病好有时间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来之前,棠晚也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学妹,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经常听她的导师提起过,温柔聪明。特地嘱咐让我好好招待,若是有所怠慢,她可是要生气的。”
“哪里哪里,那就多谢荀绾小姐的盛情款待了。”秦霁笑眯眯地与荀绾说了一堆客套话,而后关上了房门。
荀彧瞧着紧闭的房门,擦拭着脑袋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总算将人糊弄过去了。
真是累死她了,之后得向棠晚多要一些奖金。
“棠晚,安置好了,应该能拖几天。”
顾棠晚倚靠在床边,手上是最新的教科书,她收到那条消息,脸上也没有喜色,只是淡淡回复了一句。
“知道了。”
手指在顶置的那个头像面前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敢点开。
一只尾巴向上翘得意洋洋的小狼崽天真浪漫的追着一片浮云。
这是她给她买手机后,她换上的头像。4年多来一直没有换过。
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息了屏。
不知道奚昭野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伤心。有没有一直喝酒。伤心的时候会不会伤到自己,在手臂上留下一排的疤。
她是不是应该跟她的刀姐联系一下,让她劝劝她。
她那么的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又岂能在她身上栽这么大的跟头呢。
想过刀姐、想过王姨,甚至连荀绾她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自己亲自去安慰她。
她现在不敢与她相见。
不仅是怕她,更是怕自己。
她怕自己一与她见面,或者一觉察到她低落伤心的情绪,便心软了。
忍不住上前安慰她哄着她,而后又不明不白地放纵下去。
这样是不对的,长痛不如短痛。如此一边拒绝一边纵容跟人渣有什么区别。
在她的设想中,奚昭野可能考上大学,也可能没考上。不过没关系,她都可以为她兜底。
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论她是想上天下海,还是想当乞丐,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她都会支持她。当乞丐,也要当全天下最开心的小乞丐。
她养的小崽子就应该这样,开开心心地去上班,而后开开心心地下班回家后与她一同吃饭。吃完饭后她们可能在楼下散步,也可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闲暇时,她可以帮她改卷子,她会为她编好看的头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喜欢女子也没有关系,因为她也喜欢女子。她吃过世俗的苦,受过别人的白眼,所以她不会让她走她的路。
她可以找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子,相爱、相恋……
顾棠晚茫然地眨了下眼,没有接着再想下去,想着想着竟有些反胃。
她完全无法想象奚昭野跟旁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好似她一定会在她眼皮子底下,与她一同生活。
肆意的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奚昭野身后晃着一条毛绒大尾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身旁的人。
顾棠晚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卡在她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再次回忆刚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就好似……好似她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似的。
让她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拍掉她们即将触碰的手,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将她抢过来。
这样的想法是对的吗?她母亲对她姐姐也是这般期许的吗?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电话上明晃晃写了两个字,“秦霁”。
烦闷地想要将电话直接挂掉,又思及她是她姐送过来的。
按下接听键,她轻声道:“秦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正要去上课,没时间接待你。请问有什么事吗?”
给顾老师添添堵还成,她还是不给她姐惹麻烦了。
“晚学姐,叫的这么生疏做什么?按照辈分来算的话,我是你的学妹。学姐莫不是忘了?”尾音轻颤,最后一句话听上去竟有些委屈。
顾棠晚装作没注意到,笑道:“怎么会呢。老师有跟我提过你。天资聪颖,一表人才,据说现在还跟在老师后面搞科研,是老师的左膀右臂。这次来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放松放松,老师一定舍不得极了。”
“我让荀绾将榕县的旅游景点都整理了出来,此次,定让你玩个庆幸,尽地主之谊。”
眼眸落在手中的教科书上,顾棠晚将手机放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寒暄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是她们这些人必备的技能。还得庆幸顾老师那时候逼着她学了很多。
“晚学姐,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要伤心了。”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秦霁懒懒地倒在床上,晃着自己的高跟鞋。
顾棠晚皱起了眉头,她以为她说的这番话已经将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
她不认为秦霁会喜欢她。之所以能接受顾家的意思来跟她相亲也只不过是因为像她们这种人若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可供挑选的人怕是只有那么几个。
若想和女子玩玩人选倒是不少。不过大多都结婚了,婚后各玩各的,男女不忌玩得比较花罢了。
她这位学妹公开出柜想必也跟她一样,眼底容不得沙子。自然不能接受这些。
“秦小姐,还是要提前跟你说一声。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再三拒绝家里也没有松口,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实在抱歉,你就当来这看看花看看草放松心情。待日后回京,我定亲自上门给你赔礼道歉。”
声音放柔,顾棠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虽然被硬塞了一个相亲对象,让她对她那位顾老师更加不满。
但这些恩怨与这位学妹并没有关系。确实是让她白跑了一趟。
“那晚学姐这些天真的病了吗?不会是在躲我吧?”秦霁揉着手上的狐狸玩偶,开玩笑道。
“自然不是,咳咳……”顾棠晚作势咳嗽了两声:“天气渐凉,夜间吹了凉风,自然就病了。”
“既然晚学姐病了,我自然是要上门探望一番。无论怎么样还是要见一面,这样我回京才好交差啊。放心,晚学姐没这意思,我也不会上赶着倒贴的。”轻柔和缓的音调,秦霁说的那叫一个温柔体贴。
再三推脱也推脱不掉,顾棠晚只得跟她约了个时间。
第50章 第 50 章 一道刺眼的阳光斜斜……
一道刺眼的阳光斜斜扎在眼皮上, 奚昭野艰难地掀起眼皮,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断膨胀的铁球, 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下都带着撕裂的疼,像是有把钝锯子在里面来回拉扯。
奚昭野还没完全清醒,喉咙里便涌上了一股酸腐的热流,她踉跄地翻身而下,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酸水混着未消化的酒气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一把抹去溢出的泪水,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清洗干净。胃里空了大半, 却依旧一阵阵抽搐, 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紧,让她只想蜷缩起来,把这股子难受死死压住。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一巴掌轻扇在奚昭野的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蒋千刀非常疑惑。
她昨晚看她那样不要命的喝酒就觉得不对。自从她保证回学校好好读书, 听顾老师的话后, 她就没怎么碰酒了。就算要喝也就闲暇时陪自己喝两杯,醉都算不上。
从来没见过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除却高考后的那一次, 她和她的老师闹矛盾,深夜提着行李来酒吧买醉。
但第二天也像个没事人一样,任凭她怎么问都不肯说出惹她老师生气的原因。
“刀姐,我失恋了。”奚昭野侧身绕过蒋千刀,拿起丢在床边的易拉罐,将罐中剩余的啤酒往嘴里灌。
喉结上下滚动,大半琥珀色的酒液将她的前襟浸湿了。她将已经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在地上,又咔嚓一下开了罐新的。
“够了, 别喝了,再喝下去我就得送你去医院了。”蒋千刀皱着眉头将她手里的易拉罐抢走,接过去一口干了,易拉罐啪的一下砸在地上。
到底是哪个小王八蛋,拐走她们这最出息的孩子不说,居然敢将她甩了!
她面目狰狞道:“小野你可是我们酒吧唯一的大学生,我们这最出息的孩子。告诉刀姐,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拒绝你。我这就带人将教训他一顿。保证让他跪在你面前忏悔。”
奚昭野抬眸瞧了她一眼,沉默地摇了摇头。
蒋千刀愈发的急,踹了她一脚,骂道:“你个小崽子,怎么不说话,都这个时候了还袒护他,脑袋被门给夹了啊。”
完蛋,这小崽子好像是网络上所说的恋爱脑,她是一酒瓶砸在那男的头上呢,还是先给她一拳呢。
喉头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奚昭野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眸,哑声道:“……是顾棠晚。”
“这时候喊你老师的名字做什么?”蒋千刀没好气地将地上没开的啤酒挪远了。
啤酒扔出房间,蒋千刀突然反应了过来什么,顿住了。
她双手抓着奚昭野的肩膀,震惊道:“奚昭野,你刚才说什么?”
“我喜欢顾棠晚,很喜欢,非常喜欢。”奚昭野扯了扯嘴角,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她终于将隐藏在自己心底6年的秘密说出来了。
只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是顾棠晚。顾棠晚是不会允许她说完的。
蒋千刀在狭小的房间踱过来踱过去。一时不知道应该震惊奚昭野喜欢女子,还是应该震惊她喜欢的人是她的老师。
很快,她发现了最核心的问题。
“可是你在校期间,你的老师借助职务之便诱导你?”虽然她觉得顾棠晚不会也不屑于这样做,但是这个问题还是要确定一下的。
往往在发现孩子有这种倾向后,自家长辈总是会下意识将问题归功于年长、又对孩子有极大影响力的一方。
“没有,她不会的。”奚昭野认真地对蒋千刀道。
由于问这话的人是刀姐,她的表情在龇牙和收牙中徘徊不定,最终闷闷地垂下头。
有的时候她甚至希望她那么做。
只是那样,她就不是她认识的顾棠晚了。
踱步、挠头、叹气,蒋千刀的心绪难得转了个十八弯,从小野喜欢的竟是女子到小野怎么能喜欢她的老师再到如何给小野出主意让她老师喜欢上她。
冥思苦想久久不得法后,她拍了下奚昭野的肩膀,轻声道:“要不你换一个人喜欢吧。你家老师感觉摸不清抓不着,飘在天上似的。应该不会和你……”
见奚昭野的脸色太过苍白,哪怕是粗线条的蒋千刀也没将接着下去。
喜欢女子就喜欢女子,天底下女子那么多,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奚昭野哪里听不懂,她搓揉着自己胳膊上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轻声道:
“刀姐,我这辈子非她莫属。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初出茅庐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少年一眼便瞥见了那个浅笑矜贵的女子。自此,阳春三月、万里飞雪,她想与她共淋同喜。
一瞧见奚昭野那个表情,蒋千刀就一个头两个大,那小崽子从小就犟,认准的事她打死也不回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孤独终老吧。
转过来转过去,蒋千刀似乎想到了什么,虽然她对情事一窍不通,但是有人精通啊。
只是……
迟疑了一会,蒋千刀便半推半扯地将颓废的奚昭野从后台拉到了前台。
反正小野都被拒绝了,再差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对吧。
“哎呀,这不是刀姐嘛。今日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浓妆艳抹的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刀姐蜿蜒的刀疤。
“滚,都老熟人了,成天这样恶不恶心。”刀姐一把拍掉红姐的手,将奚昭野扯到她面前。
“帮我个事,事成后我和她都欠你一个人情。”
“哦~”红姐眯了眯眼睛,她打量了一会憔悴的奚昭野,疼惜地捏了下她的脸颊,被她一只手拍开了。
她也不在意,朝奚昭野抛个媚眼,轻柔道:“小妹妹好生的憔悴。可是遇到难事了,需要姐姐开解?”
蒋千刀将情况大致说清后,伏在奚昭野道:“小野,红姐你以前知道的。最是懂人心了,你让她给你出出主意,反正也没坏处。”
奚昭野愣了一下,顺着红姐的劲道坐了下去。
“哎呀,早说嘛,这事姐姐熟。来来来,姐姐给你出谋划策。”红姐将事情的起末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从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撮合过两个女子,此事若成她再稍微宣传一下,不又是新的业务了。
女女之情在她眼中跟男女之情无甚区别,一样可以撮合。
细细打量了奚昭野一会,红姐啧了几声:“这张脸倒是生的好看。就是有些憔悴,不过没大事,晚上敷面膜调养几日便养回来了。这可是你的立身之本,切记不可有所损失。”
奚昭野抚摸着自己的脸蛋,郑重地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假。顾棠晚有时候会对着她的脸发呆。
“还有这衣着,得改。白T恤加牛仔裤,穿的跟小孩子似的,你老师教了你这么多年,看你还跟原来学生时期差不多,哪里会喜欢上你。”
“那我应该穿成什么样。”奚昭野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虚心求教。
红姐遥指着舞台上扭动着身姿的舞者。贴合身形的黑色流苏吊带裙,裙摆仅及大腿中部,舞动时,流苏如暗夜流萤般簌簌摇曳,勾勒出腰臀的流畅曲线。上半身是半透视的网纱材质,隐约可见肌肤细腻的光泽。
“就像那样。”
奚昭野仅看了一眼便扭回了视线,耳根染上淡淡的粉。她头如同拨浪鼓一般晃着,结结巴巴道:“不……不行。”
那样太暴露了,顾棠晚不会喜欢的。
“哎呀,那么漂亮,你摇头害羞什么呀。这才哪到哪,又没叫你脱光了勾引她。她不主动你也不主动,那你们怎么开始?还能指望你那老师突然开窍,穿这身衣服来勾引你吗?那你倒不如给自己下药送到她床上,生米煮成熟饭来得快。”
奚昭野脑袋中突然浮现出顾棠晚穿这身衣服的样子,修长的大腿、漂亮的后背,瀑布般的长发摇曳生姿。她掐着她的下颚将她按在床头,一点点拨开她身上的衣服。
她抿着唇,将脑中那些格外勾人的画面挤出去。
“你……别胡说八道。”
“你这没谈过恋爱的雏就别说话了,听姐的。姐可是过来人。不像你,啧啧啧,瞧瞧这脸,比猴子屁股都红了。光是想想就这样,那要你勾引她时,怕不是她眼神一瞥,你腿便软了化作一滩水任由她戏弄。”
“你……”奚昭野整个身体都红了起来,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哎哎哎,说点荤话嘛,别害羞,我还没问完呢。”红姐似有预料地扯着她的手将她按了回来,笑意盈盈问道:
“你老师喜欢动物吗?就是那种小猫啊、小狗啊之类的。带点耳朵带点尾巴的。”
奚昭野似羞似怒地瞪了她许久,见她面色毫无变化,僵硬道:“她应该喜欢小猫。”
学校里的猫她隔三岔五便会去喂,将它们养得鼓鼓的。
“那便好,到时候你便带一个猫耳朵,猫尾巴嘛。”红姐瞥了她一眼。
“以后再说。”